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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又過了一個月。
熱鬧的京城大街上,今天顯得更加熱鬧了,幾條主要大街的兩旁已經聚集不少群衆,引頸企盼,像是在等待著什麼隊伍通過,大紅的布幔與燈籠高高的懸吊路旁,一路綿延,好像在歡慶著什麼喜事。
圍觀的群衆全都露出開心與期待的表情,一邊等著隊伍來到,一邊嘰嘰喳喳的閑聊著這樁喜事。
京城裏什麼沒有,可以讓人閑嗑牙的大傳聞與小消息最多,之前皇宮藏寶殿遭竊、藏寶圖最後落入誰的手中、旭王爺被降爲平民等等傳聞漸漸的不再熱門之後,最近人人茶餘飯後最火熱的閑聊話題就是鎮北將軍要成親了。
而且還是皇上賜婚,不但得到許多賞賜,皇上還將親自主婚,這是何等的榮寵啊——
尤其奉將軍平時處事待人既正直又寬厚,加上他有功于朝廷,還接掌了朝廷的兵權,聲望與權勢如日中天,所以非常受到京城百姓們的愛戴,大家對于他即將成親一事都同樣感到高興。
隻是,就不知道是哪個宮家千金即將要成爲將軍夫人?
沒有人確定到底是哪家千金將與奉將軍成親,傳聞很多,好像是右丞相的小女兒,又好像是尚書大人唯一的掌上明珠,皇上似乎也有意將一個皇室的表公主下嫁給奉將軍,讓他成爲駙馬爺,同時也讓他與皇室之間建立更深厚的關系……傳聞實在太多,卻沒有一個是可以完全確定的。
反正百姓們並不在意這一點,隻要有熱鬧可看,有話題可以用來閑嗑牙,那就值得站在大街上一起恭賀、慶祝這樁喜事了。
吉時一到,迎親隊伍便開始在大街上繞行,接受百姓們的祝賀,就見奉將軍一身大紅喜袍,騎著發亮的墨色坐騎領頭而行,風度翩翮,英姿煥發,他後頭的喜慶隊伍拖得老長,新娘子則坐在十二人擡的大紅喜轎裏頭,嫁妝豐厚,更顯示出這場婚禮的隆重程度。
奉將軍一邊接受百姓們的祝賀,一邊向衆人微笑點頭緻意,俊朗的面容看得出新婚的愉快神色,喜慶隊伍鑼鼓喧天,喜炮聲響徹雲霄,全京城的百姓都同時感受到這份喜氣,顯得很歡樂。
一家布莊的二樓,面對大街的一扇窗戶後方,一個身影站立在隱密的位置,透過窗欞縫隙,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熱鬧歡騰的景象,目光冷然似千年寒霜。
「這麼快就另結新歡?他也挺厲害的嘛!」羅豔霜坐在後方的桌旁,一邊喝茶嗑瓜子,一邊百無聊賴似的嘲諷。
喜慶隊伍還遠在幾條街外,這邊就已經可以清楚的聽見鑼鼓喧天的聲響,夏語冰立在窗前,對母親的話語置若罔聞,一動也不動。
「不過也好啦!娶個官家千金,門當戶對,不會被騙,也不會招惹到什麼莫名其妙的麻煩,最好接著生下幾個白胖小娃,讓奉家開枝散葉,哎呀呀!這真是美好的遠景啊!奉家從此飛黃騰達,平步青雲,流芳百世……」
「這是一場騙局。」夏語冰終于忍不住開口,打斷母親喋喋不休的話語。
「騙誰?你啊?」羅豔霜吐掉一個瓜子殼,露出看笨蛋的表情,「這可是皇上賜婚,而且還親自幫奉稹劍主婚哪!你嘛也有點腦袋,連皇上都一起來騙你?會不會太大面子了?」
「絕對是假的。」夏語冰還是堅持。
皇上主婚又如何?鬧騰得全城皆知又如何?還是可以成爲騙局一場,而他這一切作爲都是爲了騙她出現,一定都是假的,所以她絕對不可以現身,不可以失了她的理智與冷靜。
「怎麼?難道你這是在不甘願?」羅豔霜又吐掉一個瓜子殼,「別鬧小孩子脾氣了,當初是你自己要離開他,跟他徹底斷絕關系,現在他要娶新婦,想重新跟別的女人共組家庭,你卻想假裝這一切隻是騙局?別自欺欺人了。」
「他不可能會娶別人。」
「喝!難不成你要他癡守你一輩子?奉家可是隻有他這一血脈,就算不爲他自己,也得爲他們奉家著想,難不成你從沒想過他會另娶他人?還是你打算這一離開,就讓奉家斷後?」
她眼神一閃,轉身,看向母親,語帶質疑的問:「你站在哪一邊?」
母親護著奉稹劍的態度實在太過明顯,讓人不起疑都難。「當然是他那邊啊!」羅豔霜倒也理直氣壯。「你有參與這件事?」「當然。」她回答得更加幹脆。「所以說這真的是一場騙局?」
「當然是一場騙局呀!」然後她開始抱怨,「你就不知道我有多辛苦,還得去向皇帝老爺千拜托、萬拜托,拜托他替奉稹劍找一門好親事,別讓奉家斷後,不然依照奉稹劍的個性,肯定到老到死都還是會癡等著你回心轉意。哎!想我騙家雖然作惡多端,但是從沒真正害死過人,這份豐功偉業我還想延續下去,可不希望我女兒把一個好好的大將軍弄得肝腸寸斷,心碎而亡,隻好想辦法讓他再去娶另一個女人了。」
夏語冰簡直聽不下去,冷聲斥道:「真是胡說。」
她這個母親,說話永遠沒個認真,顛三倒四,前後矛盾還亂七八糟,根本分不清到底說的話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而且最惹人討厭的就是她那副永遠嘻皮笑臉的樣子,真是看了就讓人光火。
轉過身子,她繼續看向窗外,不理會母親的胡言亂語—光是她去找皇帝這一點,就根本不可能發生。
「咳!什麼胡說?你是我女兒,我是絕對不會對你說謊的。」
夏語冰理都不理她,這句話,她從小聽到大,而且每一次都是謊話。
「就算你不相信我,你那些眼線回報的消息,總不能說也全都是造假的吧?」
她沉默不語。
離開奉稹劍之後,她在他身邊埋伏了幾個眼線,原本隻是爲了知曉他的狀況,以及防範他追查她下落的行動,但是他們最近這一個月回報的消息,都指證曆曆,他是真的要娶親,隻是不知道要娶何家女子,光憑這一點,她就可以確定他肯定是在騙她。
她的理智知道這肯定是一場騙局,她的心卻動搖了。
他真的要另娶新婦?才短短兩個月不到?
他已經決心要放棄她了嗎?他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般薄情?然而,這不正是她要的嗎?
這個月以來,他的動向顯示他似乎已經放棄繼續尋找她,隻專心在籌備婚禮的事情上,她一方面感到放心,另一方面卻也開始感到痛苦……深沉的、椎心的、無法言喻的痛苦,像是有千萬隻螞蟻不斷的咬著她的心魂,教她百般糾結折磨。
明知道是她自己選擇要離開的,也知道她必定會感到痛苦,這一切在離開他之前,她就已經都很明白了,然而知道和真正體會到卻又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
「算了吧!和他分開也好,反正你根本不是什麼將軍夫人的命,那種位置坐了也是麻煩,什麼事都不能放手去做,悶都悶死了。你們本來就不適合,何必硬要湊在一起?讓他好好的成親娶妻,也是爲了他好,然後你也幹脆再去找另一個適合你的丈夫嫁了,反正你又不打算回他身邊,就不要再去招惹他……」
聆聽著母親毫無意義的叨絮,夏語冰的一顆心卻是緊緊揪疼著。
迎親隊伍很快的來到布莊前方的大街街口,馬背上的奉稹劍一臉神清氣爽,春風滿面。
盡管離布莊還有一段距離,不過已足夠她將他的容顔盡收眼底。
他看起來還是那般偉岸英挺,器宇軒昂,隻消一眼,就足以奪去她所有的目光、所有的呼吸、所有的心跳、所有的魂牽夢縈……她的心口狠狠的擰絞著,看向他後方的那頂大紅喜轎。裏面坐著的人,到底是誰?就算是一場騙局,看見這樣的場面,仍教她備感痛苦。
如果不是騙局呢?如果他是真的要娶妻呢?如果要她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娶別的女子,她可會甘心?可會放心?可會……不傷心?
太痛苦,太嫉妒,太……難以承受。
她暗自深深吸氣,正想幹脆移開眼睛,轉開身子,打算眼不見爲淨,突然一支流星般的黑箭破空而來,直直的朝馬背上的大紅身影射去……
咚的一聲,他中箭落馬。
衆人嘩然。
「稹劍!」她無比震詫,低叫出聲,用力推開窗子,探出頭,看向他落馬的位置,胸口彷佛也被射中一箭般痛苦。
「不好了!將軍中箭了!」有人大喊。
她瞪直了眼,看著隨行的幾個護衛隨即奔向他,將他團團圍住,周遭的百姓們,有的心生害怕,趕緊躲避閃開,有的卻更加向前靠去,想看個仔細,整個場面亂成一團。
「給我布!撕成長條!快啊!」護衛大叫。
「快!先包紮傷口,然後趕緊將奉將軍帶回去醫治!」
「不好!傷勢太嚴重!快叫大夫立刻去府裏等著!快啊!慢一步就遲了!」
此起彼落的叫喊聲取代原本喧鬧的歡慶聲,她聽得心驚肉跳,臉色蒼白。
是騙局嗎?不是騙局嗎?到底是誰射的箭?他怎麼可能躲不開?因爲周圍太嘈雜,他聽不見利箭破風的聲響嗎?到底是騙局?還是不是騙局?他的傷勢嚴重嗎?真的嗎?假的嗎?
她的心也同樣亂成一團,圍觀的群衆太多,阻擋了她的視線,她看不見他受傷的情況,驚駭得無以複加,幾乎半個身子探在窗外,手指緊緊捏握著窗框,用力得彷佛要將窗框整個拆下。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羅豔霜聽到異樣,走到她旁邊,跟著往窗外看去,「不會吧?受傷了?到底是誰跟他有仇?」
「讓開!所有的人都讓開!」幾個護衛動作迅捷俐落的將奉稹劍扛放到一輛馬車上,對圍觀的人群大叫:「讓開!讓奉將軍回府救治!快讓開啊!」
然後護送的馬車疾奔出大街,往奉府的方向疾馳而去。
夏語冰看著馬車奔馳過布莊的前頭,奉稹劍已經被放進馬車,她還是看不到他的狀況,但是眼尖的發現馬車車緣有斑斑血跡,一顆心倏地緊緊痛縮,蒼白的臉龐更加慘白,驚恐莫名。
「看來受傷不輕哪!如果有個萬一……」
不等母親說完,她已經飛身出窗外,並以最快的速度往奉府的方向疾飛而去。留在屋內的羅豔霜則終于露出得逞的詭笑,坐回桌旁,繼續喝茶嗑瓜子。
還有時間,她還不必急著動身……
「哼哼,不愧是我的女婿,頗有成爲騙家人的資質。」她笑得很開懷。
夏語冰一路疾飛至奉府內院,藏身在院落中一棵樹上的隱密處,看見奉稹劍被擡進一間房間,他身上披蓋著衣物,她還是無法確定他的傷勢,而且他進去的那個房間並不是他們原本的居所,應該是特地爲了這場婚禮而準備的新房,因爲此刻房外掛滿了大喜的紅燈籠。
那樣的紅看著就覺得刺眼,更何況是現在他身陷險境的狀況,她的一顆心彷佛一直被緊緊的掐住,然後懸吊在半空中,怔忡惶惑。
大失來了,幾個仆人和俞總管忙進忙出,護衛成排守在門外,她心焦如焚,不知道奉稹劍的狀況到底如何。
觀望了一會兒,她發現進出的人全是一臉驚恐戒慎的表情……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未知的恐懼有如蛛網一般覆蓋住她,于是她再也管不了會不會和護衛起沖突,管不了這情況到底是真是假,更管不了被劇人發現她之後的種種後果,趁著俞總管剛走出房門,她迅速眺下樹,奔至他的面前,不理會立即對她拔劍的護衛們,直接開口,「俞總管,我要進去。」
「少夫人?」俞總管十分訝異。
啊!這麼快就來了?裏面還在準備哪!
「那個……」他支吾,轉頭,往房門的方向看了一眼,發現護衛們已拔劍相向,趕緊對他們揮手,「把劍放下!她就是奉府的少夫人。那個……應該可以進去吧?」最後一句話像是在自言自語。
反正現在裏面也沒有閑雜人等,應該可以進去了吧?
她根本顧不得俞總管的異樣,閃過護衛們,直接推開門,進入房裏,隨即感受到一股不尋常的異樣威。
門在她進房後立即被人從外頭關上,一具溫熱的軀體更馬上將她擁入懷中,她微微抽氣,睜大雙眼,瞬間便認出這個絕不會錯認的氣味與體溫。
「稹劍?」
「你終于回來了。」他像是恨不得將她揉進體內一般緊緊擁著她,在她的耳畔低語,「我好想你。」
「這……」她恍然大悟,這果然是一場騙局。
「對不起,我騙了你。」他也馬上道歉,但是依舊緊緊的抱住她,彷佛擔心一放開手,她又會消失不見。
「你……沒事嗎?」她輕歎一口氣,伸手撫上他的身軀,確定他是真的安然無恙,就算知道這是一場騙局,但是方才攫獲住整個胸口的恐懼感還沒全數散去。
「當然沒事,箭矢隻是擦劃過我的身體,那可是皇宮內有名的神射手所射出的箭,絕不會射偏。」
「你……這是何苦呢?」爲了她而大費周章的安排了這樣一出戲,結果並不會有任何改變呀!
他退開一些距離,好看著她的臉龐,目光堅毅而果決,深情的說:「這一次,我要你心甘情願的回到我身邊,心甘情願的留在我身邊,並且不會再有任何不安、任何疑慮。」
她看著他:心口隱隱作痛。
她也希望能夠這樣啊!不必再受分離之痛,受相思之苦,更不必再因爲可能出現在他身邊的女子而嫉妒到快要發狂。
然而,那根本是不可能做得到的事。
他充滿真誠與堅定的眼眸看得她心口揪痛,移開眼,避開他灼燙的視線,忽然注意到房內還有另一個人,她原本以爲是大夫,此刻定睛一看,整個人不禁怔愣住。
竟然是當今九五之尊的皇上!
怎麼回事?皇上怎麼會在這裏?
她訝異的看向奉稹劍。
他朝她露出堅定與安撫的笑容,放開她的身子,改牽起她的手,兩人一同面對皇上。
皇上坐在一張太師椅上,正好整以暇的看著他們,年輕卻英明睿智的臉上有著明朗溫雅的淺笑,渾身散發出屬于天子的非凡氣勢。
「你就是奉將軍千懸萬念,視若珍寶,甚至甘願拿命來換的夏語冰?」
「拿命去換?」她不禁蹙起眉頭。
「而且也是騙家此代師尊的女兒?」
她心頭一凜,神色更加戒慎。皇上怎麼會知道這件事?難道是……她轉頭,看著奉稹劍。
他給她一個肯定的眼神,然後握緊她的手,將他堅定不移的力量傳達給她。
所以他已經知道了她的身分?這件事肯定是娘告訴他的,所以娘果然有參與這件事?那他請皇上來這裏到底有何用意?
她內心糾結,思緒迅速運轉,卻仍然無法確定到底情況將會如何發展。
皇上淺笑,「關于你的身分背景,以及你和奉將軍之間的情況,朕都已經聽奉將軍說明清楚了,隻是來問你一個問題。」
她坦然回視皇上看似溫和,卻隱藏著足以看透一切的目光。
「如果朕要砍了奉將軍的頭,你會怎麼做?」
沒意料到會是這樣沖擊性的問題,她眼眸微閃,神情卻更加無畏且強悍,腳步直覺的往奉稹劍前方移動,護衛他的態度十足明顯。
皇上微挑眉頭,一臉興味。
「我會盡我一切所能的保住他,就算要踩過我的屍體,我也會化成鬼魂,保住他的命。」她無比堅定的回道。
聽見她的回答,被她護在後方的奉稹劍露出微微驚訝的神情,隨即感動又疼惜的會心一笑。
「真不愧是夫妻。」皇上溫暖而爽朗的笑說。他們兩人給他的答案竟然一模一樣。
她一時沒細想皇上的言下之意,以爲皇上對她的身分有所疑慮,更對奉稹劍的忠誠起了疑心,立刻又開口,「皇上,我雖是騙家人,但絕不會做出危害朝廷安危的事情,如果皇上有所顧忌,我願意遠離京城,並且永遠不再和奉將軍有所牽扯。」
皇上以一個眼神制止奉稹劍欲開口說話的動作,然後問道:「那朕要砍他頭的時候,你怎麼來得及保住他?」
「皇上,奉將軍剛直忠誠,正氣浩然,萬萬不可能做出對朝廷或皇上不利的事情,請皇上明察。」她急切的強調。
「你願意用你的性命來擔保?」
「當然。」
「這可是實話?」
「字字肺腑。」皇上又笑了,「那好,朕已經查得相當清楚了,你們都願意爲對方付出性命,無怨無悔,朕相當感動于你們對彼此的真心,特別賜婚予你們兩人,成就一段難能可貴的美好姻緣。」
「咦?」她愣住,對這樣急轉直下的發展一時之間感到錯愕。
「對于朕問的問題,你們兩人的答案都是一模一樣的,既然如此,奉將軍一心忠誠衛國,你也絕不會對朝廷不利,那朕還有什麼好憂心懷疑的?你不必顧慮你的身分背景,朕也認識一個偷家的人,她跟你一樣,同樣都是堅持自己所愛的絕世奇女子。」
皇上露出笑容。隱含著回憶的溫暖。
「朕以爲凡事雖有好惡之分,卻不一定得用同一個準則加以評斷,任何利器都可以助人,也可以傷人,取決于個人的心智與意志力。家乃國之根本,既然你們都願意護在對方之前,阻擋所有的困難險惡,那就表示你們對家的忠誠勝于個人,那朕當然相信你跟奉將軍都必定會忠于國家、忠于朝廷,奉將軍的夫人是你,朕很放心,也同樣替奉將軍感到高興。」
她怔怔的聽著皇上的一席話,既驚訝又感動,感覺手再度被牢牢的握住。
奉稹劍站到她的身邊,「你不必再顧慮你的身分,皇上是賢明睿智的君主,絕不會妄加論斷任何事情,而我也絕對會守護你到底,與你攜手到自首,絕不再分離。」
面對他足以撼動天地的堅定深情,夏語冰的心劇烈的動搖著,她也想依照他說的美好未來一起攜手走去,她也很想,很想,真的很想……
「可是……」她還有所疑慮,「可是騙家不隻有我一個人,萬一我娘她……」
「那就由我也來替你擔保吧!」一道聲音忽然從門口響起,然後一個人笑著推開門,走進屋裏。
「娘?」她無比詫異的看著母親。
羅豔霜對皇上福了個身,「皇上。」
「夏夫人不必多禮。」皇上完全不意外她的出現。
「這是怎麼一回事?」夏語冰訝異的問,看向奉稹劍,他也是一臉理所當然的神色。難道他們三個人早就見過面,並且串通好了?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是爲了她所設下的騙局?
皇上笑著替她解答疑惑,「前不久朕跟夏夫人談過之後,這才知道騙家早已存在許久,而且先皇跟夏夫人也有些淵源,騙家不曾真正危害到朝廷的安全,先皇也非常信任夏夫人,這一次比試更是因爲之前的一些未完的糾葛,所以朕決定不予追究,那其他小事,朕也決定睜一眼、閉一眼……當然,這件事隻有此刻在場的人知道,可千萬不能傳出去,否則朕的皇威就岌岌可危了。」說到最後,年輕的臉上閃過說笑似的輕快神色,隨即又回複屠于天子的穩重冷靜。
「皇上,我以個人的性命起誓,騙家絕不會做出危害朝廷或皇室祥和的事情,以前不會,以後也絕對不會。」羅豔霜難得正經八百的說道。
「娘?」夏語冰從沒見過母親這樣的態度。
羅豔霜看向女兒,神情也變回平常的模樣,笑道:「所以,女兒啊!你就別再無謂的憂心煩惱了,就算你不相信我,總該相信這裏的其他兩個人,皇上是君無戲言,而奉將軍則是爲了你早就賭上比他性命更爲重要的名譽了。」
「娘,你……」她更詫異的是母親竟然願意爲了她而起誓,騙家人無論說什麼都是謊話,但她知道母親絕不會輕易的起誓,這是隻有她和父親知道的秘密,所以聽見母親的誓言,等于得到騙家人最無價的承諾。
「我就說我絕不會騙你的呀!」羅豔霜看著女兒,露出「放心吧!這份人情總有一天你還是得還我」的笑容,然後像是終于受不了這種母女情深的場面,轉移視線,看向奉稹劍,「好了,就這樣,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說女婿啊!皇上還得替你們主婚,不是嗎?前頭大廳裏有一堆人早已等上大半天了,所有的人都準備好了,獨缺新郎和新娘哪!」
「咦?」婚禮?夏語冰訝異的睜大眼。
奉稹劍瞅著她,「我說過,我要爲你舉行一場盛大的婚禮,讓所有的人知道我已經擁有一個獨一無二的美嬌娘,絕不可能再娶其他人。」
「可是那頂轎子裏……」
他執起她的手,深深的凝望她,「轎子裏面是空的,我此生唯一的妻子在這裏。」
她怔怔的看著他,又看向母親,最後看向始終溫和淺笑的皇上,知道自己已經得到了最無價的信任。
「皇上,語冰衷心戚謝您的恩賜。」
皇上年輕的臉上布滿真誠的愉悅笑容,「可以這樣看著有情人終成眷屬,朕也是備威欣慰。」
看著眼前這對情深意重的愛侶,他又想起已經遠走的皇兄:心想,他們應該也一樣過得這麼幸福吧!天際清朗,未來無限美好。
盛大又隆重的婚禮之後,奉稹劍和夏語冰進到屬于他們的新房。
「我想你。」他擁著她,躺在床上,不斷愛戀的輕吻著朝思暮想的美麗容顔,低聲哺喃,「想你,想你,想你……好想你。」
她被吻得有些迷蒙,今天一連串發生的驚訝與詫異,教她還有些許恍神,一切彷佛還有些不真實……
但是有一件事,她知道自己一定要對他說清楚。
輕輕撫上他的臉頰,望進他的眼,她可以在那裏面清楚的看見自己的倒影,深吸一口氣,「我愛你。」
他心一動,忍不住深深的吻住她的唇,品嘗她的滋味。
好一會兒,他才依依不舍的放開她,微喘著氣,問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其實這才是他好奇的點。
她也有些喘,「我十七歲那一年,在京城第一次遇見你,你就隻是站在那裏跟你當時的同袍說話,然而你那筆直而堅毅的目光,與渾身剛正凜然的氣度i…隻一眼,我的心就淪陷了。」
當年心隨意動,卻因爲驕傲的自尊心,她不想承認,也不願讓他知道,而現在她終于可以向他坦承,並且希望他明白她對他的真心愛戀。
「所以你才會僞造父親的書信,嫁入奉府?」他好不訝異,「而且你的確來過軍營救過我,對不對?」
「那時邊關戰事緊張,我擔心你的安危,便喬裝入軍營,而俞總管始終以爲那段時間我長期住在龍雲寺裏吃齋浴佛。」她回憶道。
「你一直在我身邊,我卻沒發現。」
「要是真的被你發現,那我騙家人的面子往哪裏擺?」她笑說。
他萬般憐愛的輕吻她的臉,「怎麼不把你真正的心意告訴我?還是你一直在生我的氣?氣我沒有發現你的真心?氣我上次的新婚之夜竟然不告而別?氣我把你丟在府裏三年不聞不問?氣我沒有在回京之後立刻想到你?氣我像個笨蛋一樣一直沒發現你其實有多麼深愛著我?氣我……」
她突然捏了下他的臉頰,佯裝氣怒,嘴角卻甜甜的揚起,「都氣。」
該誠實的是,她並不是在氣他,而是在氣她自己,氣她不該不顧矜持設局下嫁給他,氣她不該拿了休書還厚著臉皮不肯離去,氣她怎麼樣都當不了一個溫順的妻子,氣她不該爲他如此牽牽念念、萬般迷戀,氣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第一眼就愛上了他……簡而言之,就是她的自尊心作祟。
但,這就是她的個性。而他肯定也知道,卻仍然願意接受她的一切。「那現在還氣我嗎?」他笑意深濃的問。「我……」他俯首,往她的櫻唇親一下。「你……」她再張口,他往她的櫻唇又親一下。「別……」他再親她。「就……」他深吻她。「好……」他深深的吻她,然後又忽然放開她,佯裝怒意的說:「我也要生氣。」「你?」她微揚眉頭,從來隻有她的脾氣差,他從沒真正對她生過氣。「你不信任我。」他指責。
「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我的身分與你無法相容,萬一你得在兩難之中抉擇,我勢必離你而去。」
「所以說你不相信我,而且太小看我。」他的眼中充斥著受傷的情緒。
她凝望著他,無聲的承接他過去這些日子以來爲她所受的擔憂與痛苦,伸手環過他的身軀,緊緊依偎在他的懷中,「對不起。」
他回擁她,知道她聽懂了他爲她受苦的心情,知道她不會再輕易的離去。
「我們還真是互補哪!」她輕歎一聲,「是我先愛上你的,但一直以來,想逃的、想放棄的人也都是我,你從沒想過要放棄……謝謝你。」
她是沖動和義無反顧,而他則是意志堅定,隻要確定目標,必定朝目標筆直的前進。
「是我該感謝你愛上我。」她放開他,與他拉開一些距離,看著他,「難道你不怕我又會騙你?」「你說了,我就信。」「就算我是騙你的?」
「就算你又騙我,隻要你每說一次,我就信一次。」
她的心醉了,沉溺了,萬劫不複了,雙手往上勾住他的頸項,深濃的低語,「原來我嫁了個笨將軍。」
「只屬于你的笨將軍。」
她搖頭。「不。」然後深深的吻上他的唇,「是隻屬于我的……養蜂人。」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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