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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聶少蓁 -【親愛的天敵】《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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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 00:02:2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親愛的天敵 作者:聶少蓁

請搞清楚,她不是他的保母好嗎?  
為什麼他不見了,大家都來找她要人?  
好像她是他的法定監護人,不管他吃喝拉撒睡,她都要一清二楚不可!  
很抱歉,她大小姐沒那麼閒,  
就算有閒,她也寧可以去暴吃暴喝暴睡,  
就是不想理這個臭傢伙!  
而這傢伙明明知道她嫌惡他,還故意一天到晚賴著她,  
讓她失去和男友談戀愛的好心情,慘遭男友三振出局!  
他分明就是故意不讓她談戀愛,  
要她一輩子當他的菲傭瑪麗亞嘛!  
哼!這個居心不良的男人,根本就是她的三世天敵,  
既然他要玩,那她就來好好的陪他玩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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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 00:02:33 |只看該作者
楔子   

  「這裡面是什麼?」

  「我、我烤的餅乾。」

  「做什麼?」

  「送、送你。」

  「為什麼要送我?」

  「因為、因為……」

  「因為妳喜歡我?」

  小女孩無語,低垂的粉顏有著嬌羞的神態。

  「妳拿回去,我不要。」小男孩酷酷的拒絕,神情有些複雜。

  「咦?」羞容猝然抬起,彷彿一時無法理解他的意思,水眸睜得又大又圓。

  「我不喜歡比我高的女生,妳把餅乾拿回去。」

  小男孩握了握小拳頭,想起幾個藏在樹後、和自己打賭的夥伴,下巴硬是一抬,又大聲重複一遍。

  汪汪水眸一瞬間泛紅。

  小女孩?緊包裝精美的餅乾,咬緊下唇,霍然旋身離去。

  榕樹下,小男孩挺直的身影久久沒有動作,直到那抹纖影不見了,他才抓抓頭,懊惱的咕噥了句:「唉~~男人也有男人的尊嚴啊!」

  雖說他今年才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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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 00:03:1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樂聲迷人,氣氛浪漫。

  適逢假期,身為音樂教室小提琴老師的紀小夜,特地跟學生告了假,和男友共進晚餐。

  「咳!小夜……」因為緊張,孫志浩的聲音顯得有些顫抖。

  對面,一身清爽打扮的纖麗佳人,低垂的漂亮羽睫輕輕一掀,如寶玉般燦亮的水眸含笑望向他。

  男友的緊張,紀小夜看進眼底。

  為什麼緊張?

  她想,她能猜到。

  因為今天剛好是他們認識滿一年的紀念日。

  她猜,男友有驚喜要送給她。

  為此,紀小夜凝笑的水眸綻放甜蜜的光彩。

  「妳、妳可不可以先放下刀叉?我、我有些話想對妳說……」避開女友充滿期待的目光,孫志浩以警戒的眼神盯著女友手中的刀叉。

  呃,別瞧他女友長得一副纖美嬌柔樣,他可是親眼目睹過她三、兩下就把一個妄想抽戀愛稅的小混混給打飛出去!

  而小混混摔碎骨頭的聲音至今仍縈繞在他耳際……

  孫志浩臉色泛白,遲遲不敢說出接下來的話。

  紀小夜依言放下刀叉,雙手交迭,嬌顏綻露微笑,靜候著。

  「小夜,我……」孫志浩手心直冒汗。

  「嗯?」紀小夜用美麗的笑靨鼓勵著。

  「我……」

  「嗯?」

  「我、我們分手吧!」這幾個字像尖銳的石頭般,好不容易才從他的喉嚨裡擠了出來。

  青天霹靂!

  紀小夜傻在當場,面容慘白。

  「你說過不介意身高的問題!」彷彿經過一個世紀般,她聽見自己虛弱的聲音。

  「不,不是這個問題!」孫志浩緊張的連搖頭,猛揮手,心煩意亂的抓了抓頭髮。

  「不是因為身高?」

  那是為了什麼?

  紀小夜的身高一七八,身段足以媲美模特兒,可偏偏她所交往過的男友,身高都矮她一截,最後也都因為這個理由而向她提出分手,所以,她實在想不出第二個理由。

  紀小夜眼底湧進迷茫,心中則有團風暴在悄悄凝聚。

  「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她不抱希望地開口。

  「今天?」坐立不安的男人一愣。

  「算了,當我沒問過……」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一定忘了。

  「妳--可不可以答應我別激動?」孫志浩小心翼翼的問。

  「好。」

  她是成熟的女子,明白好聚好散的道理。

  孫志浩望著女友楚楚可憐的表情,忽然覺得自己真的好渾球!遲疑半晌,他深吸口氣,這才支支吾吾的開口。

  「小夜……我真的很喜歡妳……我也不想和妳分手!可是……可是……我不小心和另一個女人上了床,還、還不小心弄大了人家的肚子……」他狼狽的抹了抹臉。

  聞言,紀小夜簡直無法置信。

  她睜大水眸,聽著渾球用懊悔的聲音繼續又道--

  「兩個月前公司聚餐,那晚我多喝了幾杯,結果……結果糊里糊塗和一個愛慕我的女同事上了床……兩個禮拜前,她哭哭啼啼的來找我,說是懷孕了……小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如果妳願意原諒我,並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趕緊處理好這件事的--」

  「怎麼處理?」她冷冷的打斷他,哀莫大於心死。

  「我……」他眼裡滿是懼意。

  「那是一條人命。」她霍然起身,表情冰若寒霜。

  「小夜……」孫志浩伸手拉她。

  「再多看你這張臉一秒鐘,就讓我更想吐!」紀小夜嫌髒似的,一掌拍開他的手。「對了,我似乎還忘了一件事--」

  嬌軀一頓,紀小夜毫不客氣的賞了他一拳,就當成是給他的臨別贈禮。

  ***   ***

  晚上十一點五十八分。

  去百貨公司狠狠血拚了一番,接著又去健身房耗了一個小時,然後又上火鍋店狠狠掃淨一鍋麻辣火鍋……

  直到此時,被背叛的心似乎也累到快要感覺不到傷痛。

  扯下頸間的彩色紋絲巾,紀小夜靠在駕駛座椅背上,輕輕吐了口長氣。

  神情疲憊的她此刻什麼都不想,只想回家好好睡個大覺。

  車子駛入車道,一分鐘後,手機響起。

  紀小夜看了來電顯示一眼,柳眉微微一擰,接起。

  「紀小姐嗎?妳好!我是李特助,請問妳知道我們言總的行蹤嗎?我和言總今晚參加一場慈善拍賣會,怎知他卻在晚會進行到一半時突然消失……」

  對方沒給她開口的機會,電話一接通就?哩啪啦說了一大串,轟得她耳根發麻。

  言、駿、願!言氏集團未來的繼承人,也是她紀小夜的大、冤、家!

  猛地,紀小夜的火氣一下狂飆好幾度。

  「靠,李特助你發神經啦!人不見找我幹嘛?」

  她也乾脆,直接掛斷電話。

  他的口氣雖然很急,但她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好嗎?人不見干她紀某人屁事呀?

  不到一分鐘,手機鈴聲又響起。

  紀小夜一瞧,是媽媽打來的。

  「小夜,我跟妳講,駿願他--」

  「媽,我在開車,妳別拿這種事煩我好不好?很危險的!」

  哇咧!還有沒有天理啊?

  她才剛失戀,剛失戀耶!這些人到底有沒有一點同情心?

  含恨的磨牙霍霍,紀小夜索性關機。

  不料,打電話的人快了她一步。

  一分鐘後,只見她極盡克制的對著電話那頭安慰道--

  「言媽媽,妳放心,他那麼大的人了,不會有事的。如果我有他的消息,一定馬上通知妳……好……再見。」

  吼!簡直莫名其妙!

  喀,關掉手機還不夠,她索性連電池都拔下來。

  車子行經一處十字路口,紀小夜柳眉微微一蹙,想起什麼似的,又將電池插回,開機,撥號。

  「瑪格酒吧!您好!」電話那端傳來熱情的招呼聲。

  「是我。」燈號轉綠,她踩下油門。

  「啊--堂、堂姊?」接電話的男人一陣錯愕。

  他是紀小夜的堂弟紀志陽,和言駿願合夥開了這家瑪格酒吧,不過正確來說,他只是小股東,言駿願才是大老闆。

  「為什麼結巴?」依上次的經驗,紀小夜此刻心中的疑惑更是有增無減。

  「呃,沒!只是有點訝異罷了!」紀志陽立刻道。

  「紀志陽,你剛剛叫我『堂姊』。」漂亮的水眸微瞇。

  「嗄?」紀志陽在那頭一愣,像被椰子打到頭般。

  「你這只比我晚一分鐘出生的傢伙,從來都不屑叫我一聲『堂姊』,也只有在你心虛的時候才會。」

  「……」紀志陽額冒三條黑線。

  「人在你那裡,對吧?」她冷哼一聲,「打電話給李特助,叫他去接人。」

  「我才不要!」紀志陽想也不想的拒絕。

  「紀、志、陽!」嬌嗓警告的低狺。

  「妳別對我冷哼,駿願哥可是我的老闆,老闆說不許透露他的行蹤,屬下就該閉上嘴,了嗎?」

  「紀志陽你--」

  「妳對我發火也沒用,要打妳打,我啊是不會……嘿--等等!駿願哥,你要走了嗎……」紀志陽在那頭說著。

  紀小夜柳眉蹙起,聽見電話那端又傳來什麼喝酒、開車之類的談話。

  「把電話給他。」她命令道。

  「什、什麼……哦!妳等等!」紀志陽本還想裝傻,最後還是不得不從。

  不久,一道男性低沉迷人的聲音響起。「嗨!小寶貝。」言駿願性感沙啞的嗓音帶著慵懶,和微醺後的一絲輕浮。

  耐性盡失的紀小夜,心口不由被輕輕一撞。

  小寶貝?拜託,誰是他的小寶貝啊?

  這傢伙真的喝醉了!

  「等我,我半個小時內到。」車內的照後鏡裡,映著她透著可疑微紅的嬌容。

  「妳在哪?」言駿願問。

  她隨口應了他,心忖李特助半個小時內應該可以趕到吧?

  「好,我等妳五分鐘。」

  啥?

  麗容一怔,她愣瞪著已被掛斷的手機。

  五分鐘?

  紀小夜十指扣緊方向盤,油門踩足,車子在十字路口來個大回轉。

  靠!

  從這裡到瑪格酒吧起碼也要十分鐘好不好!

  那傢伙瘋了!

  ***    ***

  哇咧~~瞧瞧這些人說的是什麼話!

  什麼叫「人在妳那裡就好」?

  李特助這麼說,言媽媽這麼說,就連她家裡的皇太后也要她把人照顧好!

  這些人到底把她紀小夜當成什麼了?

  言駿願的專屬保母嗎?

  就算他們兩家交情不錯,也沒必要將她使用得這麼徹底吧!

  強壓下想怒吼的衝動,紀小夜熟稔地和保全人員打過招呼,緩緩將車駛入高級住宅區內。

  住宅區內僅有十戶人家。

  每一棟都是別墅造型,佔地兩、三百坪,氣派宏偉。

  紀小夜將車停妥。

  她蹙著柳眉坐在駕駛座上,考慮著要不要將某人直接一腳踹下車,讓他自生自滅。

  一陣酒氣竄入她鼻腔,打斷她蠢蠢欲動的念頭。

  她手掌一推,第N次將那張頻頻靠在自己肩上的俊容推開。

  「言駿願,你真是個渾球!你知不知道?」隱忍多時的不滿終於忍不住爆發。

  紀小夜忿忿不平的跳下車,繞到另一邊打開車門。

  「你以為讓李特助像只無頭蒼蠅在慈善晚會上找人很好玩嗎?你以為讓言媽媽嚇得差點立刻和言爸爸結束旅遊從歐洲飛回來很好玩嗎?你以為讓我家皇太后時常拿你來搔擾我很好玩嗎?吼--拜託!你都三十幾歲的人了,能不能別再玩這種幼稚的遊戲?」

  皎潔的月色透過車窗,照亮男人俊美的半邊面容。

  長長眼睫動了動,男人好看的嘴角咧出笑。「小寶貝,為什麼妳看起來很生氣?」

  他的醉話讓她一愣。可惡,她一定要把紀志陽給砍了!那豬頭明知這傢伙酒量差,竟還縱容他喝酒!

  言駿願額上垂落幾綹髮絲,醉了的他看來儼然就像鄰家大男孩般……可愛!

  察覺到自己的想法,紀小夜不由兩眼一翻。

  不,他根本是個渾球!可愛的男人不會老是在半夜找她麻煩。

  帶著認命的表情,紀小夜將渾球扶出車外。

  「鑰匙。」纖纖玉手往前一攤。

  「呃……小寶貝,為什麼妳有三隻手?」他咕噥著。

  「那是因為你醉到眼花了!總經理大人。」

  啪!

  像打蚊子般,玉掌毫不客氣的打向那俯近的光潔額頭,打得他吃痛悶哼。

  「算了,還是我自己來……鑰匙放在哪個口袋……你站好!別晃來晃去的……該死,別在我耳邊吹氣……可惡,別一直往我身上壓……渾球!難道你就不能好好站好……」

  好不容易,紀小夜終於將人扶進三樓的臥房裡,已是上氣不接下氣。

  老天,她上輩子到底欠了這傢伙什麼?

  為什麼得要她來幹這苦差事!

  紀小夜不甘的怒瞪眼前的大床,再看了看掛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一眼,心裡忍不住生起一個壞念頭。

  就見她兩手一攤,直接將陷入昏睡的男人就地放倒,也不管他是否聽得見,就嚷嚷起來。

  「言駿願你這渾球!第一,我不是你的什麼小、寶、貝!所以不許再那樣叫我。第二,我今晚的心情很差!很差!懂嗎?你如果敢再給我出一絲狀況,我一定會毫不考慮的把你的頭給塞進馬桶!了嗎?還有……冰冷的地板一向適合像你這種醉鬼!」

  綻露一抹快意的冷笑,紀小夜將發一撩,眼露算計。

  聽說言駿願那張名床要價十幾萬,而他花了幾百萬裝潢的浴室裡,還有從國外進口的頂級按摩浴缸!

  為什麼她從來不知道要享受?尤其在她累得像條牛的時候!

  冷哼一聲,紀小夜脫下外套,踢掉室內拖鞋,身姿曼妙的晃進浴室裡。

  ***    ***

  凌晨一點四十八分。

  一抹纖細人影從白霧繚繞的蒸氣中,戀戀不捨的踏出浴室。

  紀小夜裹著件乾淨的男性浴袍,爬上床,鑽進被裡,舒服得忍不住發出輕歎。

  也許是累壞了。

  也許是名床果真不一樣。

  她幾乎頭一沾枕便墜入夢鄉。

  凌晨兩點。

  光滑的木質地板上,言駿願輕輕翻個身,伸了個懶腰,跟著如豹般優雅起身。

  蒲扇大掌爬過濃密黑髮,修長英挺的身影一邊脫掉西裝外套,一邊按熄大燈。

  來到床頭旁,他點亮立燈,然後扯著領帶,踩著優雅從容的步伐踱向浴室。

  窩在他被窩裡的女人,那舒服的姿態,儼然就像只不小心掉進一堆棉絮裡的貓兒;不過這裡的主人,卻是從頭到尾看都沒看她一眼。

  心情很差?

  嗯哼,是嗎?

  言駿願一個輕哼,性感薄唇隱約可見一抹上揚的弧度。

  ***    ***

  抹去鏡上的水蒸氣,紀小夜像在研究什麼外星物種般,凝望著鏡中的自己。

  唔~~雙眼明亮有神……臉龐細嫩光滑……

  紀小夜,妳的樣子看起來挺好的嘛!一點也不像剛慘遭男友劈腿的悲情女。

  她的素口輕輕往胸口一按,閉起眸。

  那裡除了對男友的不忠仍覺得有絲餘怒之外,似乎再也沒有其他……

  為什麼她的反應會如此平靜?

  她心不在焉的抓起牙刷,擠上牙膏,瞪著天花板,機械式的刷起牙。

  為什麼她失戀了,卻沒有預期中的肝腸寸斷,也沒有食不下嚥……事實上,她現在餓得可以吞下整隻牛……

  突然間,她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脈,潑水洗臉的動作一頓。

  她抬起臉,困惑的雙眸露出恍然了悟的眼神。

  原來自己並沒有想像中那麼愛孫志浩啊?

  「……好奇怪。」紀小夜咕噥著,抓在手上的毛巾轉移了她的思緒。「那傢伙明明醉得一塌糊塗的,為什麼還能比她早起,還替她準備了新牙刷和毛巾。」糟糕!那自己的睡相不就被瞧得一清二楚了?

  她微惱地紅了臉。

  要命……她應該沒有打呼吧!

  ***    ***

  「我們分手吧!」一句英文從廚房裡傳出。

  紀小夜正下樓梯,聽到這句話,不由拉長頸子,朝廚房的方向望去。

  她花了幾秒,才意識到言駿願是在講電話。

  忽然,言駿願手持手機的身影晃入她的視線裡。

  紀小夜心一跳,拉長的頸子縮了回去。

  基於禮貌,她在離去前應該知會一下主人才是,但顯然對方目前沒空跟她道別。

  她只得隨手挑了本雜誌,找個離廚房最近的地方窩著,一邊看雜誌,一邊拉長耳朵偷聽,一心二用。

  言駿願喝過幾年洋墨水,所以英文呱呱叫,說得十分流暢;不像她,程度差強人意,無法完全聽懂他在說些什麼,不過不要緊,聽重點就好。

  幾分鐘後,她有了結論。

  言駿願的外國女友Ariel顯然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所以打了這通電話企圖挽回。

  簡而言之,就是--

  言駿願被、背、叛、了!

  怦、怦怦、怦怦怦!

  莫名的,她心跳有點急,思緒有點紊亂。

  「妳在做什麼?」身後猝然響起某人打趣的聲音。

  她心驚的抬首,目光無預警的跌入一對幽亮深邃的黑潭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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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 00:03: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這是紀小夜近來受到最大的驚嚇了。

  「什麼……哦~~雜誌……對了,雜誌!我想跟你打聲招呼再走,看你在講電話,所以就拿本雜誌隨手翻翻。」她揚揚手中雜誌,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是這樣啊……」言駿願眉一挑,輕吟道。

  「不然是怎樣?」紀小夜立刻跳起來反擊;吼,什麼態度嘛!他是指她故意偷聽他講電話嗎?

  「紀小夜。」瞧她老羞成怒的樣子,向來以逗弄她為樂的他,又怎能錯過這樣的機會?

  「幹嘛?」

  「原來……妳習慣將雜誌倒著看啊!」他慢條斯理道。

  「……」無言以對。

  義大利的番茄還沒紅,她紀小夜的臉已先綠了一半。

  瞪著某人囂張離去的背影,再瞧瞧猶被自己抓在手中的「證物」。

  紀小夜,妳真是個豬頭!

  她不甘心的跟上前。「言、駿、願!一個有教養的紳士是不會任意戳破一位淑女的謊言的。」

  哼哼!虧他還在英國受過幾年教育。

  「這個味道……」言駿願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濃眉狐疑的揚起。

  「何、你幹嘛?」紀小夜挾著慍怒來到他身旁,不料又因他的反應一驚,心跳頓時漏跳一拍。

  「嗯哼,妳用了我的洗髮精和沐浴乳?」

  「那又如何?我還睡了你的床咧!」她快人快語,語帶挑釁。

  「是啊!所以說,淑女是不會任由一位紳士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夜的,妳說是吧?」他從容不迫的態度,簡直到了令人咬牙切齒的地步。

  「任何一個還懂得一絲感激之情的人,是絕不會這麼說的。」他還有沒有良心啊?

  也不想想是誰為他折騰了大半夜。

  可惡,以後她要是再理他,她紀小夜就真的是豬頭!

  紀小夜轉身就走。

  「妳去哪?」

  「走人!」

  「快中午了。」

  「那又如何?」

  「我下了面,兩人份的。」

  「不餓!」

  「喜歡白酒蛤蜊義大利面嗎?」

  「不--」

  正準備撈起包包走人去也的火爆佳人,聽到「白酒蛤蜊義大利面」幾個字,立刻感覺到肚皮發出一陣哀號!

  她只遲疑幾秒,便轉過身,雙手環胸望著眼前的男人:「這頓午餐有何意義嗎?」她語帶挑釁的問,肚皮雖然不爭氣,更少在嘴上非爭口氣不可。

  言駿願心知她愛極了義大利面,於是藏起得逞的笑容,輕輕一聳肩,「當然有,至少我還是個懂得一絲感激之情的人,來吧!」

  他帥氣的招招手,率先走進廚房,

  那是什麼態度啊?紀小夜無法置信,杏眼圓睜。

  她又不是什麼阿貓阿狗的,讓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他以為她真的很希罕他這一餐嗎?

  怒氣又被挑起,她這次很堅決的抓起包包。

  哼!她要讓他明白,他這次是大、錯、特、錯!

  結果,錯的人是她。

  白酒灑在蛤蜊上的那股香氣,一瞬間就令她改變主意,忘了志氣這回事。

  她乖乖的往餐桌旁一坐,等待著,鬼靈精怪的一雙眼,不疾不徐的緩緩打量四周。

  雖然她不是第一次來他家,卻是第一次將這開放式的廚房看得這麼仔細……

  嗯嗯,真乾淨,她下了評論。

  乾淨得令人連打個噴嚏都深覺罪惡……

  哈啾!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發誓。

  紀小夜揉著俏鼻,扮了個鬼臉,視線回到猶在流理台前忙碌的身影上。

  這個男人啊~~

  由於他倆的母親是從園中時期就很麻吉的好朋友,因此她可以說是打出娘胎的那一刻起便已經認識言駿願。

  即使在他十四歲那年,因發生綁架事件,言家舉家遷居國外,他們兩家還是經常保持聯繫。

  言氏集團做的是傢俱業,在加拿大有間大廠,事業版圖之大,觸角早已伸及歐洲各大都會,到處幾乎都能瞧見烙有言氏圖騰的產品--一條巨龍環抱著一個「言」字古體的圖騰。

  三年前,言爸爸準備反攻台灣市場。

  而他唯一的獨子言駿願,理所當然便成了最佳的前鋒指揮官。

  而她紀小夜也從那一刻起便永無寧日。

  「言駿願,你為什麼從慈善晚會上逃走?」她想起了這回事。

  「我是光明正大走前門。」他在吧台裡輕哼,不以為然。

  「刻意將人甩脫就是不對。」還敢狡辯!

  「總要有人收拾善後嘛!」李特助就是最佳人選。

  「刻意隱瞞行蹤更是不對。」哼!他明知李特助忠實得像條狗,找不到主人就會逢人亂咬。

  「最重要的是,你明知最後倒楣的一定是我!」這才是重點,OK?

  紀小夜鼻翼翕張,眼露殺氣。

  「對不起,我已經很努力在彌補了。」他閒適的說。

  哦?他指的是白酒蛤蜊義大利面嗎?會不會太沒誠意了?「總之,下次我不會再理你了,我若再理你就是豬頭!」

  「是。」言駿願劍眉微揚,唇角浮笑。

  他在考慮要不要提醒這健忘的女人,其實……她已經當過很多次豬頭了。

  烏溜溜水眸盯著他的背影,猜測著他話裡的誠意到底有多少,突然,她發現一件事,「喂,你是不是又長高了?」

  「一個三十歲的男人,基本上已經過了發育的年齡了。」低醇男嗓隱約帶著笑意。

  意思就是,她依然還是高出他一公分囉!

  她還能說什麼?只能說這簡直是種罪過,一個女人長得這麼高,絕對絕對是上天對她的處罰!

  莫名的煩躁攫住了她。

  她起身,踱到一旁為自己倒了杯水。

  「對了,妳昨晚的約會如何?」

  咦?她纖軀微僵,臉轉向他,杏眼圓睜。「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你……你你……」

  「我怎麼會知道?」他狀似不經意的一問,端著午餐繞過她身邊。「妳媽說的。」

  皇太后!

  柳眉倒豎,紀小夜一口氣喝掉整杯水。

  「那她有沒有順便告訴你,我的『大姨媽』什麼時候來?」她跟上前,翻著白眼。

  「那倒沒有……該不會剛好就在今天?」為兩人擺好午餐,他望著她,俏俏欣賞她微怒的迷人模樣。「因為妳的火氣很大。」

  「大你個頭啦!」吼,他還當真討論起這檔事來。

  「咦?妳淑女的教養呢?」他提醒她。

  「淑女?!哈!和女人大剌剌的討論如此私密的事,也不是一位紳士會有的行為。」她立刻反擊。

  相較於紀小夜的張牙舞爪,言駿願的神態則顯得格外輕鬆怡然,絲毫不受其影響。

  「我們一定要在淑女和紳士之間打轉嗎?坐吧!再不開動,我精心調製的義大利面就要失去美味了。」

  說到這,紀小夜的心思馬上跑掉一半。

  「說吧!你到底給了我們家武則天多少好處?」得事事這樣向他報備。

  手握銀叉,她危險的瞇起眸。

  「純屬巧合,本來我是想邀妳一同出簾昨晚的慈善晚會,才知道妳出門一會了。」

  「哈!你言大少還會缺女伴嗎?」

  「原來在妳眼中,我是這麼有魅力的男人啊!」準備入座的言駿願狀似訝異的抬眉。

  「靠,誰和你討論這個!」

  就算是事實,她死也不會承認好不好!

  「紀小夜,妳出口一定要--」

  「停,英國紳士和鄉野村婦不是重點。」哇~~這義大利面的味道真棒!「請回到主題,OK?」

  真是人間美味,這男人到底是出國留學,還是出國留「廚」啊?手藝好到讓身為女人的她都汗顏得想用鍋鏟把自己敲昏!

  他微笑瞅著她專注吃麵的滿足模樣,骨節分明的大掌這才輕拾起銀叉。「慈善晚會的主辦人與我有幾分交情……」銀叉在盤裡輕輕翻弄幾下。

  言駿願一手支頰,迷人的黑眸落在紀小夜那張幾乎要埋進盤子裡的粉容上。

  哎呀呀~~瞧她的吃相。

  嘖嘖,簡直可愛得讓人想一口將她吞下!呵!

  「所以?」

  紀小夜舉杯就口,喝了口水,抬眸的瞬間來不及捕捉到他眼中那一閃而逝的光芒。

  「樂團的小提琴手臨時出了狀況,他問我有沒有適合的人選,結果我就立刻想到妳。」紀母在學校時是音樂系的才女,如今在高中兼了幾堂課,此外還開了間樂坊,紀小夜除了在裡頭幫忙之外,還是鐘點幾乎全滿的小提琴老師。

  「那後來呢?」她問道。

  「後來,我突然想起李特助好像也學過幾年琴,就把他給踢了上去。」

  「然後你一逮到機會就大搖大擺的走人?」

  他不承認,也不否認,聳聳肩,動起刀叉來。

  紀小夜柳眉微蹙,忍不住教訓他,「言駿願,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言爸爸、言媽媽特地安排文武雙全的李特助在你身旁,就是為了保護你的安全,因為他們心中猶有你當年被綁架的陰影。為什麼你就不能體恤一下兩位老人家的苦心?」

  「現在的治安好多了。」他輕鬆帶過。

  「靠!你真相信電視那些數據?」

  「紀小夜,我已不是當年的小男孩,我有自保的能力……不過,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妳這麼在乎我?」他故作感動道。

  「什麼?」她一時說不出話反駁,無法相信有人這麼厚臉皮。

  他繼續道:「妳的每一句話都透露著對我的關心,令我簡直受寵若驚呀!」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下!」她冷哼。

  像要掩飾什麼似的,紀小夜垂眸,翻攪著盤中麵條。

  「要不是你每次搞失蹤,最後倒楣的都是我!我才懶得跟你多費唇舌咧!」

  「既是如此,妳大可不必理我。」他無所謂的聳肩。

  「哼哼!說得真輕鬆呀!萬一你真出事,我可就成了萬夫所指的可憐蟲了。」她忿忿的指控,突地覺得心情壞透了。

  今天是假日。

  原以為男友會在今天安排特別的節目,所以她排開所有的課,怎知昨晚的一頓晚餐打碎了一切!

  唉~~

  紀小夜啊紀小夜,為何妳的情路如此坎坷?

  她的神情落寞,胃口盡失。

  前方刀叉碰撞瓷盤的聲音拉走了她的注意力。

  她抬眉,凝住他那張專心用餐的冷柔俊容,半晌,杏眸微微一瞇。

  這個讓她生平第一次告白就慘遭滑鐵盧的男人……

  想到此,紀小夜嬌軀往前傾,手中刀叉一個翻轉,朝前方瓷盤廝殺而去。

  言駿願一愣,訝異自己盤中鮮美飽實的鮮蝦,一尾尾不翼而飛!

  「妳……」他吃驚的說不出話來。

  「哼!你欠我的可不只這些。」

  紀小夜意有所指地晃了晃猶插了尾鮮蝦的叉子,然後賭氣似的一口將鮮蝦吃進嘴裡,並投以一記報複式的冷笑。

  言駿願像在掩飾什麼似的,低首掩嘴輕咳著。

  這女人老說他幼稚,她自己才像個小孩好不好?哈哈哈……

  「你在做什麼?」兩頰塞滿蝦肉的她,鼓著腮,語氣含糊,懷疑的瞪著雙肩微顫、整張臉幾乎藏進桌底下的他。

  怕一開口就露餡,他只能搖搖手表示沒什麼。

  紀小夜狐疑更濃。

  她水眸一瞇,悄悄踱到他身邊,蹲下身,對上他藏在桌下的臉。

  好啊!這可惡的傢伙居然在偷笑,還笑到流、眼、淚!

  「言駿願你--」

  叩!

  她欲起身,小腦袋卻狠狠的撞上木桌。

  原本的怒顏一瞬間轉為慘白,紀小夜抱著頭,痛得只差沒在地上打滾。

  ***   ***

  喜歡海鮮奶油手工餃嗎?

  有機會,下一次讓妳嘗嘗這種義大利美食?

  「下次?」

  紀小夜踢上車門,雙手提滿昨晚從百貨公司搜刮來的戰利品,咬牙低狺地步出車庫,朝家門走去。

  那男人是耳聾了嗎?

  她明明說得很清楚,她要是再理他,她就是豬頭!

  什麼叫「有機會」?意思是他要再上演失蹤記嗎?

  他想玩就自己去玩,她紀大小姐再也不奉陪!還有--

  她看起來很貪吃嗎?

  很好賄賂嗎?

  海鮮奶油手工餃?哼哼!

  將東西暫擱玄關的角落,紀小夜彎腰脫下低跟涼鞋。「那傢伙到底是去英國留學?還是去義大利?滿嘴義大利經……」

  「感謝老天!妳可終於回來了!」

  高挑的纖軀還來不及站直,就被擁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紀小夜一怔,說實在的,她已經好久不曾這麼感動過了!

  她雙手環抱住母親,感動得幾乎熱淚盈眶。

  「對不起,讓妳擔心了一夜--」

  「駿願沒事吧?」紀母劈頭就問。

  「……」

  紀小夜感動的表情一僵,鬆開手,神情認真。「媽,妳說錯了吧?沒關係,妳再好好說一次……」

  「說什麼?我問妳駿願沒事吧?」紀母眉頭微皺。

  吼!杏眼圓瞠。「媽,妳是不是弄錯對象了?」紀小夜懊惱的問。

  「弄錯什麼對像?」這小孩吃錯藥啦!竟然對她吼。

  哇、哇……哇咧~~「媽,妳女兒一夜未歸,而妳竟然只擔心別人家的兒子?」還有沒有天理啊?

  「妳都二十九歲了,有什麼好擔心的?」紀母老實道。

  「那傢伙已經三、十了!」她咬牙道。

  「話不能這麼說,妳言爸爸和言媽媽不在國內,身為妳言媽媽好姊妹的我,理該多多照顧他們的寶貝兒子嘛!」紀母說得理所當然。

  「媽,妳已經照顧到走火入魔了!」紀小夜只差沒仰天長嘯。

  「嘖,妳這個不肖女,一回來就對妳媽我大吼大叫的……該不會昨晚駿願對妳做了什麼事?」紀母曖昧的偷笑著。

  「什麼意思……」老媽的表情幹嘛這麼曖昧啊?

  「例如……乾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

  紀小夜馬上明白母親在指什麼,「拜託,就算要嫁蟑螂、嫁老鼠,我也不會去考慮他的,妳還是收起這個念頭吧!」

  「小夜,那都已經是小學的事了……」紀母非常明白女兒小時候向言家兒子示好被拒絕的事。

  「媽,我發過誓的,難道妳想妳的孫子沒屁眼?」她的眼睛威脅的瞇起。

  「呃,這……」

  紀母還想說些什麼,可一瞧見女兒擱在角落的戰利品,就一下子全忘了,

  「怎麼買這麼多東西?」老人家拉長脖子試探道。

  「昨晚去百貨公司逛了一圈……」可惡,頭又隱隱作痛。紀小夜提起東西走進客廳。

  「和孫志浩?」紀母旋踵跟上,口吻小心翼翼,表情卻顯得熱烈。

  「我和那渾球吹了!別再提到他。」紀小夜面露嫌惡,往樓上房間走去。

  是嗎?又吹了?難怪火氣這麼大!

  紀母聽了眉開眼笑的。太棒了,分手最好!

  「乖女兒,我去市場買些菜回來慶祝慶祝!」

  「……」踩在樓梯最頂端的纖軀一僵,紀小夜無法置信的對著樓下吼,「媽~~」她是分手,不是中獎耶!是要慶祝什麼?

  「呃,我是說,我去買些豬腳,煮個豬腳麵線讓妳去去霉;咳,我走了!」

  發覺自己一時口快說「錯話」的紀母,一溜煙走人去也。

  ***    ***

  現在是什麼情形?

  原來老媽是這樣看待她的前男友的!

  以前孫志浩來家裡作客時,母親總是熱烈的招待人家,她還以為她很喜歡他咧!

  結果,事實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哦,可惡……」

  大包小包隨地一放,紀小夜站在房中撫額呻吟,不明白剛才在言駿願家裡撞到的明明是後腦勺,為什麼現在卻覺得太陽穴痛到快爆!

  叩!

  房門被輕敲了下,隨即被推開。

  「姊,妳可不可以幫我找言大哥?我的電腦怪怪的,我想請他過來幫我看看。」

  一張清秀麗容從門外探了進來。

  紀家小妹的目光對上大姊頭的。

  要命,好強的殺氣啊!

  紀家小妹吞吞口水,突然有股想轉身逃跑的衝動。

  「妳知道『電話』這玩意吧?」紀小夜美眸微瞇。

  「知、知道……」紀小琥僵硬的扯開一抹笑,支支吾吾的。

  「既然知道就自己去打電話啊!」語畢,房門「砰」的一聲,當場甩上。

  這些人真是愈來愈過分了!

  她欠他們啊?

  他們一開口,她就得「喳」一聲照辦嗎?

  她又不是小李子!

  紀小夜抓著頭,煩得很想拔光自己的頭髮。

  門外。

  紀小琥心有餘悸的摸摸鼻子,暗自慶幸自己跑得夠快,鼻子才沒被房門壓扁。

  嘖嘖,看來老姊又和男朋友切了……不過,這孫志浩還真不簡單,能有一年的時間算是破紀錄了,以往姊交往的對象哪個不是幾個月就結束了?

  嗯嗯,她來算算孫志浩是姊姊交往過的第幾任男友……

  退回房間裡,紀小琥當真興奮的玩起數字來,修電腦一事已教她拋到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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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 00:03:4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言氏集團總部大樓,樓高十八。

  第十七層樓是重地,分為三大區,秘書處、特助室和總經理辦公室,第十八層樓則是屬於私人領域,內有健身房、游泳池、雅致套房等,不過它的主人卻鮮少在這裡過夜。

  位在十六樓的會議室,一干重要主管一一魚貫步出,結束週一的例行會議。

  為首的俊挺男人一身高級手工西裝,合宜的剪裁突顯出不凡的威儀。

  「總經理。」久候一旁的許秘書趨步上前。「孫志浩先生已在樓下等候多時。」

  「交代妳的事呢?」穩健的步伐未有絲毫遲疑。

  「已經辦好。」

  「那麼把支票拿下去給他吧!」

  「是。」有效率的秘書,連一秒鐘也不敢浪費。

  孫志浩?!因這熟悉的名字而微微一愣的李特助,在許秘書退開後,立刻補上位置。

  「總經理,這位……呃,孫先生他該不會是……」

  「李特助,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理著平頭、外型陽剛的李特助神色一僵。

  接收到由明亮如鏡的電梯門板上投射過來的視線,他心一跳,不由發毛,連忙搖頭,「沒。」

  他什麼都沒聽到!

  ***    ***

  下午三點,天空飄起小雨。

  紀小夜手握方向盤,努力拉長脖子,期望還有一點奇跡,讓她能順利的找到停車位。

  十分鐘過去,奇跡沒降臨。

  心煩氣躁的她開始感到後悔。

  後悔自己幹嘛大老遠花了十分鐘車程,就為了一杯咖啡?

  可惱的是,她的嘴被養刁了!

  貓尾巴的咖啡很特別,就像嗎啡一樣讓人一喝就上癮。

  不過,現在可好!

  咖啡是買到了,車位卻也被停了。

  「哦,不會吧!連老天都來湊一腳?」瞧著愈來愈大的雨勢,紀小夜不禁撫額呻吟。

  就在她開始考慮要不要先借安全島一停時,一個女人提著大包小包出現,走到自己的賓士車旁,打算開車離開。

  不過,她的技術真的很爛,「魯」來「魯」去,「魯」了老半天才將賓士轎車「魯」了出去!

  等待車位的時間中,紀小夜已在車內喝掉大半杯咖啡。

  唉~~她能說什麼呢?

  同為女性同胞,她只能說……

  ○○XXXX又○○!

  一邊暗譙,一邊撐傘下車,紀小夜承認自己最近的修養確實不太好。

  從停車的地方到她家的「潘蜜拉樂坊」有點距離,她看了看時間,離上課時間還早,便啜著咖啡悠閒地慢慢晃回去。

  途中行經一間電腦門市,她腳步一頓,想起昨天小妹「無理」的要求。

  紀小琥是不是頭殼壞掉?竟然要言駿願那傢伙特地到她家幫她修電腦!

  她以為人家閒閒沒事幹等著她召喚啊?那傢伙跟日理萬機的皇帝就只差那麼一小截!

  昨天在他家,她吃麵正吃得津津有味,還來不及將盤底舔淨,李特助就突然出現,然後就和言駿願匆匆南下,說是與某大老闆有約。

  多忙啊~~

  收起傘,紀小夜進了電腦門市裡。

  由於店老闆的兒子和自己學過幾年小提琴,她和老闆夫婦熟得就像老朋友般,一聽到她妹妹的電腦壞了,老闆立即拍胸脯保證會盡快到府檢修。

  紀小夜於是帶著滿意的表情離去。

  瞧,根本不需要用到那傢伙嘛!

  ***   ***

  清脆的鈴聲隨著推門的動作而響起。

  迷人的香氣霎時撲鼻而來,紀小夜腳步不覺微頓。

  好熟悉的味道!她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尋味而去。

  「小夜姊,妳回來了!」店員莉莉熱情的打著招呼。

  「嗯,我媽呢?」隨手擱下杯子,紀小夜盯著桌上印有「貓尾巴」三個字的塑膠袋。怎麼店裡也有貓尾巴咖啡?

  「有幾架鋼琴運來,老闆娘帶他們去倉庫下貨。」坐在電腦前的莉莉回道。

  「貓尾巴咖啡有外送嗎?l她沉著柔嗓疑問。

  「沒有。」這家咖啡店生意好得很,沒空跑腿啦!

  「那麼……」

  「之前言大哥來過,是他請我們喝的--」呃,自己有說錯什麼嗎?為什麼小夜姊的臉色忽然變得這麼難看?

  「電話給我。」素手往前一攤。

  「哦!」身為員工,手腳俐落是一定要的,無線電話馬上恭敬遞上前。

  「言駿願?」電話一通,紀小夜劈頭就冷哼。

  「小夜!」那頭的男人語氣微訝。

  「什麼小夜!叫紀小夜!」肉麻兮兮的!她跟他很熟嗎?哼!她才不承認!

  「火氣這麼大……被撞到的地方還疼嗎?」另一端的他口氣帶著關心。

  「我告訴你,別以為一杯咖啡就能得到我的原諒!」轟完,收線,完全不給對方反應的時間。

  「不只咖啡啦!還有貓尾巴的招牌點心……嘿!小夜姊,妳又和言大哥吵架啦?」莉莉補充。

  「什麼叫『又』!」她看起來是那種沒事就找人吵架的閒人嗎?

  「言大哥又找妳吵架?」莉莉掛上笑,聰明的換個方式問,小老闆今天心情顯然很不好,罩子最好放亮點!

  「哼哼!這傢伙又惹毛了我,這回我是不會輕易接受他的賄賂的!」

  「小夜姊,我支持妳的堅持!不過咖啡倒掉可惜,我可以貢獻出我的胃,讓妳守住妳的堅持。」莉莉賊笑著。

  哦呵呵~~看來今天有口福了。

  「莉莉,醫學有報導,過量的咖啡會使人有中毒的疑慮,兩杯就屬於過量。所以,我絕不能害妳,了嗎?」紀小夜柔著嗓子,狀似關心的拍了拍她的肩。「我先進教室,學生來的話,叫他直接上樓。」

  端起滿溢香氣的咖啡,她頭也不回地擺擺手去也。

  莉莉額冒三條黑線,表情僵硬。

  嗚~~小夜姊非得這樣玩她嗎?

  電梯裡,一干人的表情都很尷尬。

  言駿願接起一通電話,由於是密閉空間,就算旁人無心竊聽,然手機那端的嬌嗓炮聲隆隆的,仍是讓人隱隱約約聽出個大概。

  電梯門已開,卻不見言駿願有任何動作,後頭的人也不敢輕舉妄動。

  大家忍不住要想,打電話的小辣椒是誰啊?這麼嗆!

  而身為言駿願特助的李文龍,卻只能歎息,奇怪,學音樂的女孩子不都是氣質美女嗎?這位紀小姐卻……

  「咳!言總,這邊請。」身為餐會邀請人的張董見言駿願已結束通話,這才輕咳一聲開口。

  「張董,請。」言駿願的俊容沒有一絲不快,相反的,心情似乎還不錯。

  「言總的女友?」與言老有幾分交情,又向來心直口快的張董,忍不住要這麼問。

  「張董,我以為我們只談公事。」對於張董的刺探,言駿願劍眉一挑。

  張董微愣,旋及豪爽的哈哈大笑起來,絲毫不因碰了軟釘子而心生不快。

  「對,公事、公事!不過……嘿嘿!好侄子,我是不會這麼快死心的喔!是吧!哈……」

  後方,李特助將兩人的對話完全聽進耳裡。

  望著那處心積慮想為女兒牽紅線的張董,他不由又想歎息了。

  張董還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呀!

  ***    ***

  原是微風細雨,轉瞬間變成傾盆大雨。

  紀小夜先去上了堂家教課,然後又被學生抓去飽餐一頓,直到十點半才進家門。

  她拍掉沾在衣服上的水珠,哇!氣象報告不說是輕台嗎?怎會狂風暴雨的。

  客廳裡的電視正播著氣象快報。

  「面紙。」紀小夜雙眼專注的盯著畫面看,柔荑則朝旁擺了擺,示意窩在沙發裡的傢伙把面紙盒遞過來,

  「姊,妳回來了。」紀小琥端著水果從廚房走出來。

  紀小夜心不在焉的輕應一聲,隨即想起什麼又道:「對了,小琥,關於妳的電腦--」

  「哦~~已經弄好了啦!」紀小琥喜孜孜的打斷她。

  這麼快?電腦門市店老闆不是跟她約好明天才過來?

  「小夜,妳不是有帶傘,怎麼還把自己弄得像只落湯雞一樣?」跟在紀小琥後頭出來的紀母,看到淋得一身濕的大女兒,不禁大皺其眉,忙又轉進浴間拿乾毛巾。

  咦?瞪著母親消失的背影,又看看妹妹,紀小夜終於察覺到不對勁!

  那坐在沙發上的人是誰?

  她轉頭一瞪--

  言駿願?!「你在這裡做什麼?」差點沒把她給活活嚇死!

  「小琥的電腦出了點問題,我來幫她瞧瞧。」言駿願微勾起嘴角,炯亮如星的眸子,徐緩的將她從頭到腳掃了一遍。「妳的樣子看來……真是糟透了。」

  「是啊!外面風狂雨急的,而你這大忙人竟然還有閒情理會這不知民問疾苦的丫頭的電腦?」她回神瞪他。

  「姊!」學服裝設計的紀家小妹立刻發出不平之鳴。「人家可是很用心在經營人家的網站!」拜託,打畢業到現在,她所設計賣出的衣服,可是為她攢了筆不小的財富!哼!她才不是什麼不事生產的米蟲!

  無暇理會插話的人,紀小夜將小妹忿忿不平的臉推到一旁,冷著臉上前。

  「紀小夜,妳幹什麼?」紀母斥喝一聲。

  不肖女!該不會想拿面紙盒丟人家吧?

  「去去去!」紀母將乾毛巾拿給紀小夜,推著她上樓。「把頭髮擦一擦,趕快回房泡個熱水澡。」

  「等等,我還沒--」

  「好啦!他不會不見的,今晚妳想和他聊多久就聊多久。」紀母說道。

  咦?

  被推著走的紀小夜眸子一眨,心底不覺發毛。

  老媽的話是什麼意思?莫非這傢伙今晚要留在這裡過夜?

  家裡又沒有多餘的房間,而她心知肚明老媽的算計,該不會要她和那傢伙睡一間吧?

  紀小夜趕緊說道:「媽,我發誓,等老爸從埃及回來,我絕不會告訴他,你們那張床曾睡過其他男人。」意思就是,把他們的床讓給那傢伙睡吧!別把腦筋動到她身上。

  她老爸是名考古學者,一年有三百天跟著考古隊四處跑,沒有待在家裡;她爸媽一個是沉默少言的書獃子、一個是熱情洋溢的音樂才女,真不曉得這兩人當年是怎麼兜在一起的!

  「妳可不能叫我們孤男寡女的同睡一間房!」進了自己房間,紀小夜先聲明。

  「怕什麼?」紀母輕鬆道:「你們若真會發生什麼事,老早就發生了;再說,以前你們也常睡在一起。」當然,如果真能發生什麼最好!嘿嘿嘿~~

  「媽,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她頭痛地揉著額頭。

  「不然妳先和小琥擠一晚,把妳的房間讓給駿願睡。」紀母說。

  「不要!」她死也下要和妹妹擠在她那張小床上!「他可以睡客廳啊!」

  「沙發那麼小,他一個大男人躺在那兒怎麼會舒服?妳就別鬧彆扭了。」紀母不苟同的搖搖頭,拿起一床棉被鋪在乾淨的地板上。

  「我房間的地板不會比沙發舒服的。」窗外狂風呼嘯,就跟她此刻的心情一樣。

  「誰說駿願要睡地板……」鋪好棉被,紀母直起腰,拍拍手,大功告成。

  「今晚妳打地鋪,床就讓給駿願睡,懂嗎?。」

  「……」

  「好了,不知道老頭子的新睡衣合不合駿願的身?我去瞧瞧。」紀母拍拍女兒的肩,走出房間。

  紀小夜無法置信。

  瞪著鋪在地板上的一床棉被,忽地,就見她從床上彈起,跳下床去關門、落鎖。

  吼!真是夠了,說什麼她也要死守四行倉庫!

  紀小夜直到此刻才深深的感覺到,原來在這個家裡,自己的堅持根本是個……

  屁!

  原來她老媽老早就想當人家的丈母娘想瘋了,甚至不惜將自己的女兒送入虎口。

  ***    ***

  「喂,你一個高高在上的總經理睡地板不嫌委屈啊?」紀小夜涼涼的說,

  瞧他,就算是睡在地板上,也怡然自得的像躺在一張柔軟大床上般舒適愜意。

  沒能保住四行倉庫,只能誓死捍衛住床上一角的紀小夜,愈瞧是愈不甘心。

  言駿願緊抿的唇角,因她的酸言酸語而輕輕一扯。

  唉~~原來她的耐性只有這麼一點啊?

  他還以為,她打算整夜都把他當成隱形人看待呢!

  「如果妳允許的話,我倒不介意和妳擠一張床。」她的床和他家裡的一樣,都是KING  SIZE。

  「哈!」紀小夜乾笑一聲;「放屁!」嫌惡的表情只差沒在地上吐口水。

  哎呀呀!她那張嘴……雙手枕在腦後,一臉愜意的男人,無奈地直想搖頭歎息。

  嘖,找個機會,他非好好洗洗她那張嘴不可。

  瞧他劍眉微擰,紀小夜不甘的心總算有絲快意。

  「喂,你是故意的嗎?」

  在暈黃燈光的映照下,他陰柔的五官更顯立體俊挺,教人忍不住怦然心動。

  紀小夜眸一眨,翻個身,瞪著天花板,不再瞧他。

  「什麼?」他問。

  「你明知在這種天氣之下,我媽絕不會輕易放人的。」跟著倒楣的就是她!

  「我已經和小琥約好,而且我出門時天氣沒那麼糟的。」

  其實他是看了新聞,知道風雨會逐漸增強才決定出門的……唉,好吧!他承認,他也有任性的時候!

  不過,這可不能告訴她。

  「言駿願,你會不會太寵那小鬼了!紀小琥以為別人都像她一樣閒得在家拍蒼蠅啊?」他又不欠她。

  哼哼!就算他欠,也還輪不到她紀小琥!

  「別這麼說她,她的生意做得挺不錯的……不過,找還是要謝謝妳的關心。」他故作體貼道。

  「你哪只耳朵聽見我在關心你了?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打死也不承認!

  紀小夜拉起被單,再翻個身,索性當個縮頭烏龜。

  幾分鐘過去。

  房裡除了狂風驟雨拍打著窗戶的聲響外,再無其他。

  就在紀小夜以為他已睡著時,低沉的男聲卻又在背後響起。

  「小夜。」

  「幹嘛?」她粗聲粗氣道,就是沒辦法給他好口氣。

  「妳和孫志浩他……」

  猝然圓睜的水眸,瞪往窗外某一點。

  「真的分手了?」遲疑一會兒,他再開口。

  被子裡的人兒倒抽口銳氣,俐落的翻身坐起。「我媽連這種事都告訴你了?」紀小夜無法置信。

  「呃……」他怔了怔,眨巴著眼望著她。

  「那她有沒有順便告訴你我的初潮什麼時候來?」她沒好氣說。

  「呃,是國小六年級吧?」俊容露出思考狀。

  吼!「你還真的知道?」羚羊般的敏捷身子一躍而下。

  「等等,妳要去哪裡?」他連忙拉住她。

  「大義滅親!別攔我!」她忿忿的從鼻子噴著氣,拍開他的手。

  「妳媽什麼都沒說,是妳自己說妳和他分手的。」他趕忙補上一句。

  「我沒有!」她怎麼可能跟他說自己被甩了?

  「妳有。」

  「我沒有!」她又不是瘋了。

  「妳有。」

  「我沒……我有?」瞧他那正經八百的表情,紀小夜也開始不確定了。

  「對。」他信誓旦旦的。

  「……前天晚上?」骨碌碌的水眸轉了圈,最後又回到他臉上。

  「前天晚上。」他只差沒舉手發誓了。

  「……你不是醉了?」狐疑美眸盯得人發毛。

  「我睡到一半渴醒了,剛好聽見妳的夢話。」他力持鎮定。

  「我很少說夢話的呀!」她思索地摸摸下巴。

  「或許是受到刺激吧!偶爾我也會作噩夢。」他面不改色的。

  「為什麼我完全沒印象?」她銳利的眸光似要看進他的眸子深處。

  「對於不愉快的夢,通常隔天醒來我也不太記得。」他繼續打著太極拳。

  「言駿願,為什麼我總覺得你似乎努力的在說服我?」紀小夜美眸一瞇,在他一旁盤腿而坐,雙手環胸,瞧來一副準備與他徹夜長談的樣子。

  他的腦子正飛快的轉著,思考該如何應答之際,忽然,窗外傳來一陣砰然巨響,打斷他的思緒。

  兩人同時受到驚嚇,紀小夜甚至還很不爭氣地跌進他懷裡。

  他們瞪著窗口,同時錯愕地張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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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 00:04:0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老天……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留下言駿願絕非好事一樁,而且肯定後患無窮!

  外頭風大雨大,屋簷下的紀小夜急得想跳腳。

  一旁,渾身濕漉漉的紀母與紀小妹,表情同樣驚恐萬分。

  「駿願,危險啊!你就別管它了,快下來……哎喲!你要是被砸到了怎麼辦?快下來……哎呀!我的老天爺!小夜,妳快勸勸他……」紀母膽戰心驚的。

  「是啊!姊,妳快叫駿願哥下來啦!要是樹枝斷掉打到他怎麼辦……」

  還不都是妳們!

  一道目光殺了過來。

  一老一少不禁心虛地同時噤口。

  紀小夜轉頭看看置身狂風驟雨中的言駿願,再也忍不住地衝進大雨中。

  「夠了,言駿願,快下來呀!」她大叫著。

  「再給我幾分鐘。」站在鋁梯頂端的他,頭也不回地吼,風吹亂了他的頭髮,雨水打濕了他的臉,而他的俊容仍是一貫的專注而嚴肅。

  紀小夜窗外的鐵皮被強風吹翻了一角,若不設法補救,鐵皮要是整片掀起,極有可能會打進她房裡。

  「都已經給你好幾分鐘了,你現在立刻下來……」明明就不是當工人的料,幹嘛強出頭?

  「妳安靜幾分鐘,我很快就能把鐵絲綁好!」他分神回道。

  什麼?竟然嫌她吵?

  強風挾帶著豪雨灌進紀小夜圓張的嘴裡,

  這男人知不知道什麼叫感激啊?

  遭受風雨凌虐的小嘴兒張了又合、合了又張,紀小夜氣得不知所云。

  忽地一陣強風襲來,紀小夜險些站不住腳,而後聽見一道硬物刮過牆面的尖銳聲。

  「啊--」

  她心口一驚,還來不及抬眸,就已先聽見母親和妹妹駭然的驚叫,接著是鏗隆一聲巨響……

  ***    ***

  言駿願不敢說自己嘗遍天下新鮮事,不過,像個猴子一樣的吊在樹上還是有生以來頭一遭。

  「駿願啊!你紀媽媽這條老命差點就被你給嚇掉了!感謝老天保佑,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幸好駿願沒事啊!

  「幸好梯子倒下來時,駿願哥及時抓住一旁的樹幹,才沒有摔下來……」紀小琥想到當時的情景,仍覺得餘悸猶存。

  「哼!說到底,這一切都是誰惹出來的?」飽含責備的指控從背景冷冷的響起。

  紀家母女一僵。

  「呃,小夜,妳洗好澡了啊?那駿願就交給妳了!」

  「姊,妳要好好的照顧駿願哥喔!我、我跟媽先出去了……」

  紀家母女倆紛紛逃離。

  紀小夜瞇眼看著眨眼間便沒了人影的房門口,無法相信那對母女竟能厚著臉皮,在這裡爭相輪流發表對他劫後餘生的感言。

  「頭髮不弄乾很容易感冒的。」言駿願忍不住提醒。

  沐浴過後的她,粉顏紅潤水嫩,甜美得像顆桃子,令人忍不住想嘗上一口--

  當然,如果不去看她一對噴火的眸子的話,

  「哈!」她低嗤。「你有什麼資格說我?」

  在紀小夜眼中,這男人跟那對母女一樣,根本是一丘之貉!

  「脫掉。」她一骨碌坐下。

  「什麼?」他才剛換上乾淨的衣服呢!

  言駿願望著面前盤腿而坐、挑著眉,像個女皇般下令的女人。

  「把上衣脫掉,轉過去。」將醫藥箱提到身前,紀小夜沒好氣的冷哼。「進屋時,我看見你背後的衣服破了。」

  「……這妳都注意到了?」輕訝過後,他摸摸鼻子。

  「我的眼睛又沒瞎。」

  唉,話是沒錯啦!不過,卻只有妳注意到。「其實只是小傷,沒必要--」

  「我的心情不是很好,你想把我惹得更毛嗎?」她低聲警告。

  如果可以,她真想讓他也嘗嘗那種心跳猝然停止的感覺!

  言駿願摸摸鼻子,脫下上衣,露出背上被樹枝劃破的傷口。

  「不必麻煩,隨便上點藥……我不喜歡那味道!」他皺皺鼻子。

  「我也不喜歡,但是……想到你痛得齜牙咧嘴的表情,我就滿心雀躍。」她壞心的說。

  「下手輕點!」她的話馬上應驗。

  「閉嘴!」

  「老天,妳是故意的嗎……哦……」他低號著。

  「你再鬼吼鬼叫的,信不信我把整瓶雙氧水都倒進你嘴裡?」她威脅著。

  「紀小夜,妳到底有沒有一點愛心啊?」應該是沒有,啊~~痛痛痛……

  「你不是愛逞英雄嗎?瞧你剛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雷從頭上劈下都能面不改色……不過幾滴藥水而已,再囉唆,我就把整瓶倒在你背上!」哼!

  嗚~~好狠!

  躲在門外偷窺好一陣子的一老一少,不禁要為某人掬一把同情的淚水。

  「媽,妳是故意的吧!」紀小琥低聲問。

  「什麼意思?」紀母也低聲回道。

  「本來風雨沒那麼大的,妳是故意拖住駿願哥不讓他回家的吧?」

  「丫頭,妳颱風天找人過來,不就是要讓我這麼做?」紀母不甘示弱的說。

  頓時,兩人之間陷入一片詭異的沉默。

  「唉~~說到底,這兩人到底要磨到什麼時候?」雖然表面上劍拔弩張的,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彼此互有愛意。

  半晌,有意推波助瀾的母女倆,不約而同的發出感歎。

  「幾年來,瞧妳姊身邊的男友來來去去的,也沒見哪一個修成正果。」紀母感歎。

  「駿願哥的女朋友也不少呀!結果還不是一樣。」紀小琥也說。

  語畢,母女倆又是相視一歎。

  「他們到底在水金(台語)什麼?」

  「妳們在幹嘛?!」身後爆出冷哼。

  霎時,就見兩個鬼鬼祟祟的人飛也似的逃竄而去。

  她們到底在幹什麼?

  紀小夜柳眉輕蹙,瞪著前方地板的一隻鞋。

  這麼緊張做什麼?居然連鞋子掉了都不顧。

  ***    ***

  藍天白雲,樹枝隨風搖曳。

  古老的榕樹下,小女孩雙手環膝,孤零零的嬌小背影瞧來惹人心疼。

  男孩只遲疑半晌,即舉步上前。「紀小夜?」

  聽見自己的名字,纖細的肩明顯一僵。

  然後,彷彿過了一世紀般,小女孩起身,瞪著他。

  「你來做什麼?」眼角猶濕的水眸質問。

  「呃,那個……」俊俏的小臉掠過不自在,吞吞吐吐的,最後命令式地說了句:「拿來吧!」

  女孩的水眸眨動,一時不解他的意思。

  「妳不是要送我餅乾?」她的傻愣令好不容易拉下面子來找她的他感到有些困窘,不覺惡聲惡氣起來。

  女孩水眸又眨了眨,這次聽懂了。

  她瞧了眼他不甘不願的表情,對他施捨似的語氣很是不滿。「你相想要餅乾就問牠們吧!」

  語畢,她往旁一指。

  他望了過去,瞪住正在大快朵頤的幾隻野狗。

  「妳……哼!紀小夜,妳真以為我希罕妳那幾塊餅乾嗎?哈!我只是可憐妳而已!懂不懂?」男性的尊嚴被傷害,原本拒絕她的愧疚一剎那間化為烏有。

  無視她蒼白的嬌容,他傲慢的再哼,「而且,以妳的手藝,也只有那幾隻笨狗會捧場!」

  冷冷的嘲諷,像把銳利的刀子般,劃進了她的心口。

  小女孩握緊粉奉:咬住下唇,紅腫的雙眼又一次湧出水氣。

  「言駿願,我討厭你,我這輩子再也不要和你說話,你走開……」

  她伸手推開他,纖細的嬌小身子從旁飛奔而過。

  他被推得險些站不住腳,好不容易穩住身子,早已不見女孩的身影。

  咦?他臉上怎麼涼涼的?他伸手拭了下,察覺那是某人遺留下來的淚水。

  愣望著自己濡濕的指尖,他竟感覺那淚熱得燙手……

  修長的男性食指輕輕撫過相框。

  相框裡的女孩笑得一臉甜美,烏溜的長髮紮成馬尾。

  「在看什麼?」

  一張剛梳洗過的清麗芙容,從寬厚的男性肩膀後探了出來。

  紀小夜的素顏透著幾分好奇,不過一瞧見他抓在手上的相框,柳眉當下輕輕一蹙。

  「換你洗了。」

  她從他手中取回相框,擱回原位,手指朝浴室方向點了點。

  言駿願若有所思的瞧了瞧她。她可真是個固執的女人,當年說不理他就真的不理他了,從那天起,她完全將他當成了隱形人。

  直到他被歹徒綁架,她對他視而不見的態度才有所改變……不,應該說「稍微」有所改變。

  所以,有時他不禁要想,當他從綁匪手中被救回來時,那天站在他病床旁哭得晞哩嘩啦、兩眼腫得如核桃大的女孩,真的是紀小夜嗎?

  「喂,你幹嘛?」幹嘛突然這樣直勾勾的盯著她瞧?

  紀小夜挺直腰桿,蹙眉以對。

  俊朗的黑眸裡幽光一閃而逝。

  「妳……扣子扣錯了。」慵懶磁嗓低沉迴盪在房裡。

  她低首一瞧,發現自己果真把上扣扣到下扣去了!她才伸手要將扣子扣好,他已先一步靠過來,接手她的動作。

  兩人是如此的靠近,她一直都清楚言駿願長得極為俊美,可她到現在才明白,原來他的膚質竟也好到令人讚歎的地步。

  幾綹黑髮垂落在他額際,她的目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樑上,然後是性感上揚的薄唇……

  就在紀小夜懷疑自己是不是在那張薄唇上看見了笑意時,光裸肌膚那不經意的碰觸教她屏住了氣息。

  他微涼的指尖像帶電般,有意無意的輕輕畫過凝肌玉膚,引起她一陣顫慄。

  「冷嗎?」感覺到她的輕顫,他抬眸關心道。

  她的腦袋裡一片空白,花了兩秒才聽懂他的話。「你、你別再做這種事!」她像被燙著了般退開身。

  「什麼事?」言駿願一怔,望著僵在半空中的指尖。

  「就這種事!」一抹紅暈爬上紀小夜倔強的嬌容,外頭依舊風雨狂急,像在呼應她此刻的心境。

  「扣扣子?」短暫思考過後,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紀小夜緊抿唇,懷疑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好吧!下次我會先徵得妳的同意。」看出她眼中的惱意,他只好再加上一句保證。

  「你還想有下次?」她眼一瞇,纖纖食指警告地戳了戳他的胸膛。「從現在開始,你至少得離我三步遠,了不嗎?您慢慢梳洗,我先下樓去,不奉陪了。」

  再有下次,她就跟他姓,哼!

  瞧她怒氣沖沖的背影,言駿願摸著挺鼻,再也忍不住的露出大剌剌的笑。

  強台壓境,全台放假。

  新聞主播甜美的聲音穿透客廳,飄進飯香四溢的飯廳。

  「今天放假呢!駿願哥,你有什麼打算?」紀小琥扒著粥問。

  「這個嘛……」

  「小夜,挾點脆瓜給駿願。」紀母插上一句。

  某人表情微僵,竹筷硬生生轉了個彎。

  「你要進公司嗎?」紀小琥又問。

  「我想……」

  「小夜,讓駿願嘗嘗我的紅燒豆腐。」紀母又道。

  「小夜,駿願吃辣,放點小魚乾到他碗裡。」

  「……」紀小夜緊抿的唇角隱隱抽搐。

  「雖然你們公司裡不太可能會積水,不過要是狂風吹斷了電線桿,突然大停電,你被困在電梯裡怎麼辦?」紀小琥問著,就是要力勸他留下,好讓他跟姊姊多多培養感情。

  「其實……」

  「小夜,替駿願舀點筍絲排骨湯。」

  紀小夜深呼吸、再深呼吸,告訴自己,沒關係,只是舉手之勞……只是舉手之勞!

  「小夜--」紀母又要開口,立即被打斷。

  「STOP!」

  紀小夜「啪」一聲,將筷子打在桌面上。

  整個飯廳頓時陷入一片詭異的靜默裡。

  紀小夜眼角抽搐,嘴角抽搐,只差沒有兩眼一翻,氣得昏過去。

  吼~~真真真真真是令人抓狂再抓狂!

  「媽,妳的動機會不會太明顯了?」她忍著氣,咬著牙,矛頭率先指向母親。

  「咳!」紀母掩嘴低咳,閃避的眼神有些心虛,「我哪有什麼動機?人家駿願是客人,妳坐得近,替他夾點菜舀個湯也是應該的啊!」

  哇,她會信才有鬼咧!

  「紀小琥,妳到底又想說什麼?」紀小夜利眼掃向妹妹。

  「呃,我、我啊……我只是在想,外面在刮颱風,駿願哥還不如待在我們家裡比較安全……嘿!這就是我想說的啦!」

  語畢,紀小琥拿碗當盾牌,很認真地埋首扒粥,以免被大姊銳利的殺人目光給射得體無完膚。

  「你又有什麼話說?」

  一派置身事外,安靜喝著湯的言駿願,沒料到自己也會被點名。

  「我?」他俊眸一抬,被問得一愣。

  「沒錯!你剛才的話一直被打斷,很顯然有什麼話要說,不是嗎?」她一字一句的說,表情猙獰,大有要將他抓起來搖晃一陣的跡象。

  「哦--」他劍眉一挑,露出恍悟的樣子,是沒錯啦!」

  「那你就快說!」某人暴吼。

  「啊~~小夜妳做什麼?快放開駿願,小夜……」

  「姊,妳別激動啊!姊……」

  現場頓時一陣人仰馬翻。

  紀家母女一人一邊抓住紀小夜,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終於制住她的手腳,免除一場命案的發生。

  虎口餘生下的男人,心有餘悸地看了紀母與紀小妹一眼,然後對上那雙橫眉怒眼。

  言駿願相信,如果眼神能殺人,自己現在早已不知死過幾千回了。

  「我……」他吞嚥了下口水,輕輕道了句:「被嚇得忘了。」呵~~他言駿願向來樂於挑戰她的耐性。

  「他故意的……吼!放開我!我要宰了他,我絕對要宰了他,別拉著我……」

  「別衝動啊!女兒……」

  「姊……」

  天雷勾動地火!

  瞬間又是一陣人仰馬翻。

  言駿願眨著眼,總算明白什麼叫大開眼界。

  真是個熱鬧的颱風假啊!

  他原本打算驅車回家,和國外幾家分公司做幾場視訊會議,現在倒是不急著走人了。

  望著眼前髮鬢微亂,眸底的怒火亮燦燦,面頰紅撲撲的可愛女人,言駿願的眼神轉為熾熱。

  「你在笑什麼?」她危險的瞇起眼。

  好不容易擺脫那兩人的箝制,紀小夜一雙纖纖十指終於摸上言駿願的衣襟。

  「我在想……」噙著淡笑,他緩緩的道:「妳真是我見過最可口的早餐了。」

  接下來的事在一瞬間發生。

  她還來不及反應,一張男性薄唇便貼了上來……

  屋外風雨交加,屋內,三個女人像被雷給劈中般,僵成了三根電線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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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 00:04:2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男性氣息……

  為什麼事隔一個月,她依舊能強烈感受到那討人厭的氣味,還有他鑽入她嘴裡的舌……

  紀小夜嬌艷芙容一怔,隨即像是急著澆熄什麼似的,猛的一口喝光杯中物。

  「喂,妳這樣喝行嗎?」林曉玲--也就是這次慶生會的主角,開口說道。

  她見好友將水果酒當白開水,一杯接一杯的喝,忍不住以手肘撞了撞她。

  「為什麼不行?」是水果酒,又不是威士忌、白蘭地。紀小夜不以為然,又跟侍者要了杯。

  「當然行,不過晚點我還有約會,可沒空當妳的司機,妳好自為之啊!」

  「呿,見色忘友……喂,我問妳,如果妳被討厭的人給吻了,妳會怎樣?。」紀小夜問。

  「我啊……」纖纖玉手捻起紅櫻桃丟進嘴裡,細細品嚐那滲著酒氣的美味。「把舌頭剪了,把嘴巴割掉囉!」望著舞池裡那一票朋友,林曉玲滿不在乎的說道。

  「沒那麼嚴重吧?妳有自虐狂啊?」紀小夜沒好氣的啐道。

  「這是給妳的提議,我當然不可能那麼做。」

  「……妳想生日變忌日?」紀小夜威脅的瞧她。

  「姓言的惹了妳,遷怒於我不公平吧?」而且她可是壽星耶!

  「今晚我有提到『言駿願』這三個字嗎?」紀小夜撇撇嘴。

  「妳嘴上動不動就『那個討人厭的言駿願、那個言駿願真是討人厭』,所以妳剛剛說的討厭的人,不就是指他嗎?」林曉玲不怕死的說道。

  她拿了一張相片出來。

  「這要做什麼?」紀小夜不解的問。

  「相片。」

  「我當然知道這是相片,妳拿這給我看做什麼?」

  林曉玲賊笑著,「妳不覺得照片裡的人完全符合妳那一型?」

  「哪一型?」她還真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型咧!

  「言駿願型。」

  「咳!」不小心被酒嗆著,紀小夜拍著胸口,瞪著好友。「妳頭殼壞了喔!」

  「頭殼壞的人是妳!妳說,上次幫妳介紹的那一個,妳為什麼不喜歡?人家家世人品一級棒,而且長得又比妳高,妳有什麼好不滿意的?」林曉玲質問,虧她費了一番工夫幫兩人牽線,結果她大小姐根本不領情。

  「呃,這個……他太、太黑了嘛!」紀小夜訕笑著,胡亂找個借口。

  「是啊!妳就喜歡言駿願那種白面書生型,好比那個誰啊……嗯,背著妳搞一夜情的孫志浩,對吧?」

  「在別人的傷口上灑鹽是件很缺德的事。」紀小夜瞪她一眼。

  「在好友的慶生會上擺著一張臭臉,也不是件很有道德的事,OK?」林曉玲可也不是省油的燈。

  「……所以?」

  「所以,要嘛開心點,要嘛滾出去,二選一。」林曉玲十分乾脆豪爽,讓她自己二選一選擇。

  滾滾滾滾……滾出去?

  紀小夜無法置信這話會由自己的超級好明友口中說出來!

  她擱下酒杯,開始捲起袖子,「妳一定不是那個向來溫馴甜美的林曉玲,說!妳到底是哪個外星人偽裝的?」

  美眸細瞇,她威脅的逼近那張錯愕的臉。

  兩個女生當場嬉戲起來。

  紀小夜喝得酩酊大醉。

  當言駿願接到電話趕來接人時,紀小夜已經醉到不行了。

  「我聯絡不上她的家人,所以只好找你?」林曉玲說謊完全面不改色,逕自將醉倒在自己身上的人塞進他懷裡。

  「人交給你了,我還有約會,先走囉!拜拜。」瀟灑的擺擺手,林曉玲鑽進一旁等候多時的跑車裡。

  始終找不到機會插句話的言駿願,無言的看著跑車絕塵而去。

  「唔……」

  細弱的呻吟,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小夜?」他稍微拉開兩人的距離。

  「嗯……」眼睫輕顫,掀起的眼簾下迷濛的漂亮水眸,迎上他俯視的雙眼。

  「妳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討人厭的言駿願嘛……」她哼了聲。

  言駿願眉一挑,抿緊的唇角有了笑意。

  「沒錯,是討人厭的言駿願,呵!」將她背起來,他一派悠哉地道:「我車停得有點遠,不介意我背妳吧?」

  「唔……像這種粗活……你讓李文龍那傢伙來就行……」

  夜風涼爽,吹在臉上舒服極了!紀小夜窩在男性寬肩上的醉顏蹭了蹭,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

  「李特助也要休息的。」而且,就算他肯背,他也未必會答應。

  言駿願挑著一邊劍眉,聞著她身上的淡淡酒香,不免感歎,他的小野貓也只有在這時候才會這般乖巧柔順啊!

  「唔……我以為……他是無敵鐵金剛呢……」背上的她,含糊不清低喃。

  聞言,言駿願不覺輕笑出聲。

  夜風徐徐,垂落在他頰上的發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搔著他的面頰。

  她的髮香,在他鼻端流連不去。

  「小夜?」他忍不住沙啞低語。

  「嗯?」背後一陣靜默,片刻後才傳來她的回應。

  「為什麼不再留長髮?」他仰首望著暈黃的街燈,低沉的嗓音像似歎息。

  這次的沉默更久了。

  就在言駿願懷疑她是不是睡著之際,背後突響起她鼻音濃重的回應。「唔……因為……言駿願喜歡長髮……所以……不留……」

  啊!是嗎?

  原來,她這麼堅決地討厭他到底?

  愣瞪著某盞街燈,言駿願哭笑不得。

  ***    ***

  回到家,言駿願打了通電話到紀家。

  「喂,紀媽媽嗎……今晚就讓小夜在這裡過夜……」耳朵掛著無線話筒,言駿願一臉嫌惡地將被吐了一身的西裝外套脫下。

  「好……我知道……嗯,晚安。」

  唉~~亞曼尼西裝就這麼報廢了!

  將發臭的外套丟入籃內,言駿願捲起襯衫袖子,踱向在馬桶旁吐到不行的女人。

  紀小夜吐得差不多把胃都淨空了,苟延殘喘地吁了口長氣後,察覺到從頭頂上方射下的那道指責目光。

  「你、你別那樣看我……又不全是我的錯!」

  「哦?」劍眉高高一挑。

  「你開車技術不好也有錯!」纖細腰桿一挺,紀小夜用虛弱的聲音為自己反駁,而後起身漱口。

  「我的開車技術和這無關……妳要去哪?」見她要走出去,他忙問。

  「我、要、回、家!」

  「走啊!如果妳走得出我家大門,我的頭就剁下來讓妳紀大小姐當球踢。」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很好,她還記得成語怎麼說。

  「請便。」言駿願冷哼,比了個請的手勢,舉步越過她。

  吼~~真是狗眼看人低!

  「言駿願你、你的頭我踢定了!」她哼道。

  被吼的人聳聳肩,逕自放著洗澡的熱水。

  可恨的人!可惡的人!

  她紀小夜就偏走給他看!

  可不妙--她才走了兩步就感到大大的不妙!

  她臉一白,忙扶著牆,虛弱地等著暈眩感過去。

  「對了,出門時別忘了替我帶上門。」他不忘加上一句。

  自討苦吃的女人!酒量差就不要貪杯嘛!瞧她,吐得他看了都替她難過。

  言駿願擰著劍眉,背對她試著水溫,沒發現她的窘境。

  而他語氣裡那抹可惡的自信惹惱了她!

  微僵素顏的紀小夜,深吸口氣,試探地走了一步後,繼續舉步再走。

  「你少得意!」她搖搖晃晃的來到可恨的男人背後,忿忿戳著他寬厚的背。

  「言駿願,你這沒心沒肺、不知感激的傢伙,你的良心被狗啃了嗎?」愈罵愈是心不甘啊!「你哪次喝醉酒不是我為你做牛做馬?難道是我活該受罪?而你呢?瞧瞧你這是什麼態度?」

  「我從沒吐過妳一身。」他回道。

  「是啊!你是沒有,不過你重得像只大笨豬一樣,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告訴你!從今以後我紀小夜要是再……再……哇啊!」

  一聲驚呼,慘事一瞬間發生。

  她戳著他背的手指用力過猛,竟不小心失手將人給推下水!

  最糟糕的是,連她自己也一個重心不穩,跟著栽進浴缸。

  水聲嘩啦啦,聽來像是鯨魚在海面翻了個身,不,這裡沒有鯨魚,倒是有落水狗兩隻。

  無端遭殃的言駿願抹了抹俊容,出奇炯亮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浴缸另一頭的女人。

  紀小夜經這一驚嚇,又清醒了幾分,吐掉滿嘴的水,察覺到他那指責的目光。

  「你、你別瞪我!」紀小夜眨掉水珠,學他瞪起人來。

  「這也不全是妳的錯嗎?」言駿願撇唇,淡淡回應,神情高深莫測,令人打從心底發毛。

  「呃,那個……對於一個喝醉酒的人,你不可能要求她太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發誓。」看到他此時狼狽的樣子,她忍不住在心裡發笑。

  「我的樣子很好笑嗎?」察覺到她愈咧愈大的嘴,他不禁問,撩了撩垂落額上的發。

  「不!怎麼會呢?」她故作無辜。不!不能笑!不能笑!

  「來不及了。」言駿願搖首,語帶惋惜。「妳的嘴幾乎都要咧到耳後了。」

  紀小夜斂起笑,知道他有多會記恨,趕緊在心裡占算自己有多少逃脫的可能性。

  「大人不計小人過嘛!你又何必計較這種小事……」她嘿嘿笑著,可卻見到他開始動手解著襯衫的鈕扣,「你要做什麼?」粉顏爆紅。

  「紀小夜,我一向很大方的。」言駿願哼笑,意有所指的燦亮眸光直瞅著她美得不可方物的酡顏。

  「你的大方和襯衫有什麼關係?」她開始緊張了。

  「在我脫下襯衫前,如果妳能從這按摩浴缸裡全身而退,那我就不追究。」好吧!雖然這對一個喝醉的人而言有點困難。

  聞言,紀小夜把握時間,雙手抓住浴缸邊緣,嬌軀瞬間如飛魚般躍出水面,然而她再快也快不過一個清醒的男人。

  一隻大掌猛然攫住她腳踝,將她拉回浴缸裡,紀小夜跌回浴缸裡,咕嚕咕嚕地喝了幾口水,當她再度浮出水面時,又驚又怒的發現自己被困在他強健的體魄下。

  「你、你、你,你只解了三顆扣子!」她揚聲指控,經過這一番折騰,只覺頭暈腦脹得緊。

  言駿願壞壞一笑,「原來妳這麼期待我脫下它啊?」他懶洋洋的哼笑。

  「別故意曲解我的話!」渾球!

  「好吧!」他挑眉,語氣轉沉,感歎似的道:「如果妳乖乖閉上嘴,我保證讓妳走。」

  「真的?」她斜睞著他。

  實在不能再相信這渾球!

  兩人是如此靠近,他起伏的胸膛像熱燙的烙鐵似的,熨貼著她濕漉漉的身子,紀小夜的心不禁怦怦狂跳。

  「當然。」

  「那……等等!你、你做什麼?」素顏神色大變。

  「噓~~我說過只要妳閉上嘴,我就讓妳走。」嘴上雖然這麼說,他的手卻沒閒著。

  言駿願眸光閃動,嗓音沙啞,微勾的唇角瞧來很熱衷於這個遊戲裡。

  「如果你以為我會乖乖閉上嘴讓你脫我的衣服,我就跟你姓!」他以為她不知道他在打什麼鬼主意嗎?

  哦?他劍眉一挑。這主意聽起來似乎不錯。

  「吼~~住手……該死!把你的手從我身上拿開……你這趁人之危的小人……腰煉還我……」火爆佳人又羞又怒,藕臂在半空中揮舞著,隆隆炮火中,還夾雜著男人的輕笑聲。

  這晚浴室裡還真是熱鬧非凡啊!

  ***    ***

  發生了什麼事?

  其實什麼都沒發生。

  但,為什麼都沒發生?

  紀小夜正在樂坊二樓教室上課,思緒卻飄得老遠。

  即使事隔一個禮拜,她心中還是很納悶。

  這件事實在很矛盾,於是她忍不住撥了手機向好友抱怨。

  那晚,那個惡質的男人除了把她渾身上下剝得只剩貼身衣物之外,什麼都沒有做。

  她死也不可能承認,自己心中當時竟然還有些許的期待。

  而他甚至連吻她都沒有……

  「手太低了,抬高!還有,不要彎腰駝背。」

  素手以筆桿輕輕敲了學生的手和背,紀小夜一邊盯著學生練琴,一邊對著話筒那端的好友喃道。

  「妳想……會不會是我的女性魅力出了問題?。」

  「怎麼可能。」那頭傳來林曉玲的輕笑。

  「是啊!怎麼可能……」

  想想認識她的男人哪一個不稱讚她紀小夜有副曼妙的好身材。

  「曉玲,聽說現在的男人都喜歡D罩杯。」她不由低首瞧了自己。

  發覺學生在偷笑,她美眸微瞇,警告的目光射向不知好好練習的死小孩。

  「言駿願應該介意妳的A?!」那端的林曉玲心直口快。

  「林、曉、玲!」紀小夜警告的打斷她的話。

  「呃,怎樣?」

  「妳又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妳聽好了,以後千萬千萬不要再弄錯!我是『B』。」紀小夜鄭重聲明。

  「呵!好吧!紀大小姐,妳到底期望言駿願對妳做什麼?」林曉玲在那頭抿了抿唇,挑眉笑哼。

  紀小夜被問得一愣。「嗯,這是個好問題,等我想通了再跟妳聯絡,拜。」擰眉掛斷電話,她瞇著眼走到偷聽的學生身旁。

  「張佑誠。」

  正暗暗竊笑的男同學聽見自己被點名,如同被針紮了下般,一瞬間站得又直又挺,小提琴險些被嚇得從手中掉落。

  「張同學,我講了笑話嗎?」她巧笑倩兮的問,話裡卻帶著殺氣。

  「不,沒有!」男同學心驚膽跳的。

  「你對B和D的話題似乎很有興趣?」她摸摸他的頭,笑得可甜了。

  「呃,我……」男同學袵摸得頭皮發麻。

  「好吧!你已經高二了,也算是個小大人,說說你們年輕人的觀點吧!」紀小夜索性拉來椅子,一副準備和他促膝長談的樣子。

  「這個……我覺得……我覺得……」男同學冷汗涔涔,努力思索著。

  「嗯?」她笑著鼓勵他說下去。

  「我覺得小巧也是一種美,我其實不太欣賞波霸型的!」男同學正色表示,就差沒舉手發誓。

  「哦~~真看不出你女朋友只有B而已。」紀小夜沉吟著。

  「不,她是D啦……」急於為女友辯護的男同學,話一出口就後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看見紀小夜臉上突然沒了笑容,男同學直想哭泣。嗚~~他又說錯話了!

  「張同學,其實我一直想告訴你一件事,我對你今天的音色表現不是只有『不滿意』三個字能形容--過去貼著牆壁,把腰挺直,然後GDAE四條空弦各拉兩百遍。」

  她伸出白皙小子拍了拍學生僵硬的肩頭,慈愛的笑容帶著邪惡。

  男同學的臉色瞬間慘綠。

  嗚~~他何其無辜啊!

  他只不過偷笑兩聲而已啊!

  ***    ***

  氣派的辦公室大門開了又關。

  李特助高大的身軀幾個大步來到辦公桌旁,恭敬道:「言總,這是研發部送上來的設計圖,請您過目。」

  「嗯,擱下吧!」埋首桌案的言駿願頭也沒抬的回道。

  李特助沒有立即離開,表情慾言又止。

  「還有什麼事?」修長的男性指尖翻過一頁文件,依舊未抬首。

  「威斯先生要我代他向您問候一聲……您跟他女兒最近還好吧?」李特助想了下,還是開口了。

  威斯是威斯集團的總裁,在英國的財經界擁有不小的名氣,而威斯就只有一個寶貝女兒,對於女兒看上的東方男友,他一直抱持樂觀其成的態度。

  「像這種事,他大可直接來問我。」言駿願劍眉微微一挑。

  李特助連忙解釋。「當時我正在和威斯先生電話詳談史密斯方案的合作細節,在結束對話時,威斯先生特地要我問候您一聲。」

  之前史密斯方案一敲定,言駿願就將它交給李特助全權處理。

  李特助雖然外表剽悍,但那顆商業的腦袋可不容小覷。

  「我和Ariel分手了。」言駿願說得雲淡風輕。

  「言總?」一旁的李特助反倒一臉吃驚狀。

  「李特助大可放心,威斯先生向來是公私分明的人,不會因為這樣而中斷和我們的合作……」泰然口吻微微一頓,精湛黑眸沉了沉,感歎似又道:「你知道嗎?要對自己喜歡的人抑制慾望,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咦?誰啊……威斯小姐嗎?

  猶處在吃驚狀態的李特助聽得一愣一愣,精明的腦袋瓜偶爾也有不太靈光的時候。

  「不過,一想到她苦惱萬分的可愛表情,沖冷水沖了半個小時的苦刑也不算什麼了!」他話中有話道。

  忽地,李特助的腦袋瓜靈光一閃,「言總說的『她』是……」

  「你說呢?」言駿願揚眉抬首,笑意盎然的黑眸對上李特助的。

  剽悍的男人雙眼綻放光亮。

  啊……紀家那任性的女人!

  李特助眨著眼,突然好想歎息。

  一個是遲遲不肯入網的魚兒!

  一個是撒著網卻遲遲不肯收網的漁夫!

  任性的又豈只是紀家的女兒而已?

  李特助不禁蹙起眉,深深覺得愛情真是難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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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窗外,夜色迷人。

  由大片落地窗往下俯瞰,城市裡霓虹閃爍,宛如繁星點點,美得令人不禁要發出歎息……不過,奉母親之命前來言氏集團總部接人的紀小夜卻惱得想罵人。

  今天是紀母的生日,紀母特別要女兒來帶言駿願回家吃飯。

  低咒一聲,紀小夜蹙著眉離開窗邊。

  「除了李特助之外,言氏這麼大一個集團,難道沒有其他司機可以載你?」

  聽說李特助那傢伙病得不輕,上吐下瀉了兩天,此刻還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

  哇,她還以為那彪漢從不會生病呢!

  紀小夜站在辦公桌旁,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透露出她的耐性正在快速流失。

  「我說過我可以自己開車過去。」言駿願分神睞了它一眼,低首的俊容唇角微勾,

  「你說?」她睨了他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頂一眼,低嗤了聲,眼光又回到牆上那幅畫上。

  「哈!若真讓你自己開車過來,我絕對會被我家那個壽星痛宰成了餐桌上最可口的一道菜。你還會不瞭解我家惡娘的劣根性嗎?」

  這傢伙就喜歡替她找碴!

  「嗯,我可以解釋--」

  「你的解釋是屁!趕快收拾收拾走人才是!喂,你到底好了沒?」她瞄了瞄他桌上的文件。

  「我的沙發沒病毒,妳可以稍坐一下。」他近乎歎息地道。

  「是啊!你的沙發是沒有病毒,不過我的屁股卻長了蟲,坐、不、住,OK?」

  耐性已告罄的紀小夜,沒好氣的炮轟。

  她真不明白,為什麼全公司的人都走光了,他這總經理卻還待在公司勞碌的工作?

  「再給我幾分鐘!」他懇求。

  「這句話你已經說第三次了!」翻了個白眼,驀然,她驚詫的瞠大水眸。

  她仔細地往桌前那顆黑壓壓的頭顱一瞧……

  嚇!真的是白、頭、發!

  這傢伙會不會把自己操得太累了?

  就見她擰起柳眉,主動為他收拾起文件。

  「妳做什麼?」言駿願又驚又愣,看著手中的筆被抽走,文件被丟到一旁,人則……被拎了起來?

  「讓壽星等待是件很缺德的事,你了下不?」她打定主意不再讓他繼續下去。

  將他的公事包和西裝外套住他懷裡一塞,紀小夜逕自拉著他走向辦公室大門。

  「可是我才簽了一半,那是很重要的一份文件!」他還依依不捨的望著辦公桌的方向。

  「唉,吃飯皇帝大,再大的事也大不過吃飯,走啦!你很囉唆耶……」她毫不遲疑的將人帶走。

  砰!氣派的橡木門被悍然關上。

  霎時,幽暗辦公室裡只留回音縈繞。

  ***    ***

  「紀小夜,妳幹嘛那麼急著拉我上車?」言駿願坐在副駕駛座上,心猶惦記著那份簽了一半的文件。

  「我肚子餓了,行吧?」她簡單回他一句。

  「可我瞧見妳後車座擱了個麥當勞的紙袋。」他頭疼地揉著額,彷彿真的很困擾。

  「我的胃很大,只一個漢堡怎麼塞得滿?」紀小夜一邊切換車道,一邊輕哼。

  幾個小時前她家惡娘交代給她這個十萬火急的任務時,她剛好拎著漢堡從麥當勞走出來,還沒來得及吃上一口,就風塵僕僕的趕來接人,結果這傢伙卻讓她苦等這麼久!

  她不滿的口氣令言駿願記起她是個挨不得餓的人。

  「你幹嘛?」居然偷笑?一定有詐!

  「還記得陳正學嗎?」言駿願以懷念的語氣道,暫且把惱人的公事拋到一旁,人一放鬆,霎時一陣疲憊感襲來。

  「他是誰?」嬌容當下露出納悶。

  「國二時隔壁班的男同學。」奇怪,她的記性明明就很差,為什麼獨獨記恨他這麼久?

  「哦……」她恍然大悟的拉長音。「那個向我告白的男生。」

  那書獃子要告白也看看時機嘛!支支吾吾了老半天也蹦不出個字來,而她當時餓得前胸貼後背,正要去餐廳飽餐一頓,哪來那麼多耐性跟他耗呀!

  「那天他摔落池子後大病了一場?」他頗感有趣地道。

  她又不是故意的,誰教他要站在水池邊?

  當時她餓得沒空聽他囉唆,跑開時不小心撞到他,誰知他那麼弱不禁風,就這麼掉進冰冷的池子裡……

  「還說呢!我媽還為了這件事特地帶著我登門道歉,我啊!說『對不起』說到嘴角抽筋,還作噩夢咧!」真是不堪回首呀!

  「聽說陳正學事後還找過妳?」略略扯松領帶,他輕輕揉著微微發漲的太陽穴。

  「嗯,不過經過那件事,我簡直對他避之唯恐不及。」她輕哼。

  語畢,車內突然陷入一片沉默,教人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紀小夜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忙著找話題。

  「你和你女友怎樣了?」啊!對了,就是這件事,難怪每次面對他時,她總覺得似乎忘了什麼事。

  「嗯?」閉眸養神,言駿願漫不經心的應。

  「就……那個Ariel。」

  「哦~~妳何時對我的感情世界有了興趣?」他訝異的睜開眼看她。

  她臉一紅,「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只是那天剛好聽見你和女友的越洋電話!你、你少胡思亂想了!」她急於辯解的語氣根本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教人啼笑皆非。

  「那妳不是已經有了答案?」他低笑。

  紀小夜被問得尷尬。「是、是沒錯啦……咳,但是,為什麼?」

  「她在英國和我一位好友上了床。」其實他在英國的好友多年來一直鍾情於Ariel,只是郎有情、妹無意,如今兩人發展出這樣的結果,也不知是好是壞。

  這答案確實教人有些吃驚!「是這樣啊~~」怎麼情況和自己有些雷同?

  握緊方向盤,紀小夜直視前方的水眸,眼神複雜,同是天涯淪落人,她考慮著是否該給他一點安慰?

  「不過這樣也好,Ariel跟著我太寂寞了。」言駿願用感慨的語氣說。

  寂寞?什麼意思?

  忽地,紀小夜突然屏息。「你--」

  「別動,我只是替妳把嘴裡的頭髮拉出來。」

  她無語,微涼的男性指尖像上了麻藥般,一瞬間麻了她張口欲言的嘴。

  他那張俊容離自己好近,輕輕吹拂的男性氣息引得她幾乎泛起雞皮疙瘩……

  「好了。」彷彿完全沒注意到她的窘狀,言駿願若無其事地靠回椅背。

  紀小夜這才輕輕吁了口長氣。

  「不許你再那麼做。」雙眸瞪視著前方路況,她冷凝著臉僵硬道。

  「嗯,什麼?」他看她一眼,疲倦的打了個呵欠。

  哦!他居然連打呵欠都那麼好看,真是太沒有天理了,不過,現在重點不在這。

  「言駿願,你這豬頭!」她忍不住罵道:「不許你再莫名其妙吻我!不許你再莫名其妙脫我衣服!不許你再莫名其妙碰我--」

  「小心--」他趕緊提醒她注意來車。

  「還有不許你再莫名其妙的打斷我--」

  「小心車子!」驚覺對向來車逆向行駛,直直朝他們衝來,言駿願的俊容一瞬間慘白,扯開嗓子大喝。

  什麼?!背脊一陣涼意,刺眼的車燈刺痛了她的眼,她眼一瞇,立即打轉方向盤……

  車輪磨擦地面的聲音和煞車聲同時響起,接著是一陣石破天驚的轟然巨響!

  車子撞上了安全島,她的心臟霎時停止跳動,墜入黑暗前,她想起身旁的男人……

  ***   ***

  緊閉的眼輕輕一顫,緩緩張開。

  白淨的天花板首先映入迷茫的黑瞳裡。

  言駿願困惑地眨了眨黑眸,一時還不明白自己發生了什麼事,直到刺鼻的消毒藥水味刺激了他的某根神經,渾渾噩噩的腦袋驀然掠過片段畫面……

  轟然巨響,震耳欲聾……他的神志倏然清醒。

  他記起為了閃避對向來車而將車撞上安全島的紀小夜!

  一股前所未有的戰僳感像猛獸巨大的爪,驀然攫住他心頭,教他心臟一停!

  言駿願俊眸一瞠,不由自主打個冷顫。

  「紀小夜!」他驚悚大叫,掙扎著欲起身。

  「噓!你想讓我們被趕出去嗎?」

  白色的隔簾被拉開,一張柳眉微蹙的俏臉出現在簾後。

  「妳沒事?」他迅速將她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一遍,駭然的情緒一時還無法平復下來。

  「我看起來像沒事嗎?」臉色猶帶蒼白的她,拉了張椅子在他的病床邊坐下,懷疑他是不是連腦子都撞壞了?

  「就這樣?」言駿願鬆口氣的瞪著她已包紮妥當的額頭。

  「沒錯,就這樣!醫生說應該不會留下疤痕。」

  「妳沒事,真是太好了。」他微笑重複,緊束的喉嚨直至此刻才慢慢的放鬆。

  「別高興得太早,我沒事,你卻大大的有事。」紀小夜環胸輕哼,見他的笑僵凝在唇角。

  不好的預感龔上心頭,才剛卸下心中大石的言駿願,這才發覺到自己的不對勁。

  「……我的左臂怎麼了?」微微試探了下四肢後,他大感不妙的盯著她。

  「脫臼。」她淡淡的宣告。

  「……右聊?」繼續問。

  「骨折。」

  「暈眩感?」

  「輕微腦震盪。」語氣一頓,「得住院觀察兩天。」紅唇一抿,報告完畢。

  言駿願眨了眨眼,看見自己的左手肘被繃帶包裹固定住,露在床單外裹著石膏的笨重右腳看來既愚蠢又好笑……

  他的劍眉漸漸糾結。

  「沒通知我父母吧?」暈眩感在他腦際悄悄漫開。

  「我們想等你清醒後再做決定。」她瞭解他不想讓他父母擔憂。

  「不,只有一陣子的不方便,別讓他們擔心……」

  「醫生說起碼要兩個月。」她殘忍的告訴他這個事實。

  俊容怔了怔,黑眸瞬間瞪成銅鈴狀。

  「兩、兩個月……」自己得不良於行兩個月?言駿願無法接受的發出呻吟。

  其實能僥倖撿回兩條命已是萬幸了,但一想到自己有兩個月都得是這副蠢樣,他已開始感覺到一股騷癢感從裹著石膏的右腳泛開。

  為左手時傳來的抽疼而緊擰眉的他,抬眸發現她的表情不太對勁,嬌容始終緊繃著。

  唉,該不會在他昏睡時,紀家母女又發生了什麼事吧?

  言駿願不太確定地看向紀小夜,頓時忘了身體的疼痛。

  ***    ***

  從病床上睜開眼的一剎那,她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傷勢,而是意外發生時,那驚懼大喝的男人。

  心一瞬間像凍結了般!

  她驚悚大叫言駿願的名,若非醫生和護士及時壓住她,她就要拖著滴管跳下床了!

  得知他沒有生命危險,只是將有段時間行動不便,她高懸的心才落了地,如釋重負。

  兩人能從鬼門關前繞了一圈回來,她比誰都高興,甚至激動得差點在他的病床前掉下不爭氣的淚水。

  原本是要回家幫母親慶生的,卻發生了這樣的慘事,這該埋怨誰?

  當然,肇事者絕對要負最大的責任;不過,紀小夜覺得某兩人也難辭其咎!

  一個是老是壓搾她的惡娘,一個是在車子行進中對她輕薄的言駿願,只是,從她老媽和小妹的口中說出來,這千錯萬錯竟全成了她駕車不當的錯?

  所以呢!她紀小夜得自己收拾善後,負責照顧言駿願,而這就是她為什麼在他家裡的浴室為他放熱水的原因。

  洗手台上的鏡面倒映著她微僵的背影。

  正對著鏡子小心翼翼的刮下最後一絲胡碴的言駿願,分神睞了鏡裡的她一眼。

  「這樣就行了,其他的我自己來。」

  他的話立即換來她的一句冷哼。「昨天你也這麼說,結果咧?」

  「呃,結果……」俊容難得露出尷尬。

  「結果你差點把自己的屁股給摔爛了。」擰條熱毛巾給他,她的臉上淨是鄙視。

  「這件事需要讓妳這麼唾棄嗎?」他將毛巾遞還給她,看著她揉淨,再遞給自己。

  「還說咧!你這傢伙什麼時候不好摔倒,偏偏挑我老媽在的時候,害我的耳朵差點被念到長繭。總之,你不找我麻煩就是不開心對吧!」唉~~她真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老媽親生的。

  言駿願笑了,本想說些抱歉之類的話,卻因她的舉止而愣住,「妳做什麼?」

  「舉手之勞,幫你脫衣服,好吧!我承認你昨天那一摔,喚起了我對你少有的良心,可以吧?」

  不知感激的傢伙!他一定要這麼囉囉唆唆嗎?

  她紀小夜難得對他大發慈悲,他只要乖乖領受就好。

  言駿願的眸底有些詫異,微勾唇角,覺得昨晚那一摔還真是值得。

  他溫柔的瞧著她為他解扣時那專注的嬌顏。

  也許是水蒸氣的關係,她美麗的臉蛋覆著淡淡一層緋紅,頰畔垂落幾綹汗濕的髮絲……他伸手為她撥開頰邊的髮絲。

  「上次你讓我們差點沒命,現在你又想讓自己摔斷脖子嗎?」這傢伙最近幹嘛老是動不動就摸摸她,她又不是隔壁鄰居家的哈奇!

  哈奇是鄰居養的拉不拉多犬,每回鄰居帶著哈奇到她家串門子,她都會逗逗牠,摸摸牠可愛的腦袋。

  「小氣鬼,我不過是幫妳撥撥頭髮。」縮回手,唇角噙笑的男人舉高完好的右手,一副未經女皇允許,再也不敢隨便動手的模樣。

  紀小夜繃著嬌容發出輕哼,將脫下的他的上衣丟進洗衣籃裡。

  「那……」言駿願暗示性地看了看自己下身的寬鬆短褲。

  「下次等你斷了兩條腿,我一定義不容辭的幫你脫褲子。」她擺擺手,充分發揮毒舌派的功力。

  言駿願只能苦笑,甘拜下風。

  「對了,架上有新的褲子。」突然想起什麼,她停在浴室門口。

  「褲子?」他詫異望著她,一時不明白。

  「四角平口褲。」

  「四角……平口褲?」他驚喃,他可從來沒穿過那種東西。

  「對,就是四角平口褲!雖然你那些子彈型內褲很性感,但為了不讓你再次摔爛屁股,你還是暫時委屈一下。」

  他穿那種子彈型內褲還真的很好看,她昨晚看到時差點沒狂噴鼻血、失血而亡!如果哪天言氏倒了,她絕對會強烈建議他去拍內褲廣告。

  「還有,今晚你想吃什麼?」

  提到這,言駿願馬上要求,「只要不是這三天來吃的東西就行。」

  「披薩、麥當勞、肯德基有什麼不好?」她就很喜歡吃啊!

  「如果今晚再讓我看見那些東西,我就拒吃。」言駿願沉著聲道,他是個注重營養又嗜吃美食的人,連吃三天速食已是他的極限。

  「好吧!那麼……壽司外送?」簡單方便!紀小夜像想到什麼好東西似的眼睛一亮。

  「紀小夜!」

  「唉,知道了啦!你很麻煩耶!你知不知道你是天底下最最囉唆、最最龜毛的病人?」她習慣性的戳著他胸膛,不滿的指控。

  「承讓了,妳也是我所遇過最糟糕的看護。」他噴著鼻息回敬。

  「你!」猛然收手,紀小夜瞇起眼兒冷哼,悻幸然離去。

  走出浴室,臉上奇異緋紅的她,不由怔瞪起自己的指頭……

  該死,她幹嘛用手去戳他光裸的胸膛?

  指尖傳來的觸感像帶電般,直竄入她心頭,紀小夜感到心口又酥又麻,嬌容更增添抹艷魚。

  ***    ***

  「這是?」

  「惡娘煲的鮮雞湯。」

  「那這是?」

  「小琥熬的補氣湯。」

  「這個呢?」

  「我特地為你買的,熱水一沖就可以喝的,四物湯。」

  「我是男人!」言駿願青筋暴跳。

  「一樣補氣兼補血,為什麼不可以?」紀小夜十分不以為然。

  「……」他的額頭冒出三條黑線。

  若非雙手不便,他可能已毫不遲疑的折斷她的纖頸。

  「請把藥拿給我。」他伸手揉著太陽穴。

  「還沒到吃藥的時間。」她說。

  「不,是降血壓的藥,就在妳後方左邊的櫃子裡。」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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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 00:04:5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怎樣,最近如何?」

  林曉玲優雅地捧起水杯,千嬌百媚地小啜一口。

  「什麼怎樣?」紀小夜含糊問著,櫻桃紅唇猶掛著幾條義大利面。

  「嘖,拜託!」約人吃飯的林曉玲立刻露出嫌惡。「妳就不能注重一下形象嗎?」

  「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模特兒,哪來那麼多形象、大象的。」紀小夜聳聳肩,絲毫不以為意。

  林曉玲身高一七六,臉蛋姣好,大一時便開始接觸模特兒的行業,幾年下來雖稱不上大紅大紫,在業界卻也有不錯的佳評。

  同為音樂系出身的紀小夜,則承襲母親的腳步,悠遊於豆芽菜的美妙世界裡。

  「哇,嫌我吃相差,就別挑我在吃東西的時候問話嘛!」紀小夜不平地補了句。

  林曉玲美眸眨了眨,輕輕搖首,彎唇一笑。「妳這傢伙……算了,快回答我剛剛的問題啦!」

  「什麼問題……小朋友的音樂考試嗎?」這是她最近在忙的事。她的學生裡,有一半的人正準備考音樂班,「OK、OK,一切OK,大美人妳就甭替我操這個心了。」

  「誰問妳這個,我是問妳最近和言總的同居生活如何。」林曉玲耗了好大的勁才沒在公眾場台翻白眼。

  「咳、咳咳……同居?」紀小夜被噎到了,趕忙拍拍自己的胸口。「誰跟妳說我和那傢伙正在同居?」

  林曉玲眨眨水眸。「就妳啊!」

  「我?」她神色一怔。

  「打從出院後,妳不就負起照顧他的責任,和他生活在一起?」

  「有沒有搞錯啊!那叫台傭,免費的台傭,OK?」才不是什麼同居咧!

  「人是妳帶走的,也是在妳車上出事的,妳當然要負起照顧他的責任呀!」林曉玲完全是胳臂往外彎。

  「林曉玲,妳到底背著我收了我家惡娘多少好處?」某人咬牙低狺。

  「呃,哪、哪有什麼好處……唉,妳不覺得這就像天意?」林曉玲用歎息的語氣,緩和道。

  「什麼天意?妳我的友誼就在今晚一刀兩斷的天意?」她仰著鼻息輕哼。

  「天意就是,老天爺給了你們兩個月的獨處時間,難道妳從來沒想過,在這段期間裡也許會有什麼事發生?」林曉玲一步步引導著。

  「例如……他把我撲倒?或是我把他撲倒?」紀小夜低嗤。「那傢伙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憑他現在這樣子,恐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至於我……」

  她捲起一口面,細細咀嚼了好一陣子,這才幽幽冷哼。「我沒那麼飢不擇食。」

  林曉玲怔了怔,瞧著好友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樣,她嘴角微勾,端起水杯輕啜,掩住差點逸出的輕笑聲。

  呵!她其實應該提醒小夜,其實,以往只要有言駿願出現的地方,她的眼神向來是充滿了飢渴。

  ***   ***

  打從言駿願出事,行動不便以來,他家裡豪華的書房便成了他的辦公室。

  而他的得力助手李特助,則成了兩頭跑的大忙人,好幾次甚至陪他在書房裡忙到近午夜十二點。

  一個病人如此勞累實非好事,但紀小夜不期望固執的男人會聽從自己的建議。

  踩上最後一層樓梯,紀小夜忍不住伸了個懶腰。

  下午,她的一票學生約她打籃球,而她也欣然同意,拚了老命和他們狠狠的打了一場。

  輕吁口氣,她捏捏捏酸疼的肩膀。

  晚上九點了,言駿願那個工作狂通常不忙到十點過後是不會踏出書房的門

  的……哈!對了。她靈光一閃,表情喜孜孜的。

  既然他還在書房裡工作,那他一定不介意把他房裡浴室的按摩浴缸先借給她用吧!

  她開開心心的拿了換洗衣物,悄悄進了他房間,推開浴室門走了進去--

  哦~~天哪!那傢伙居然在裡面,而且還全身光溜溜……

  紀小夜為自己的莽撞感到深深的懊悔,她漲紅臉,想悄悄的轉身離去,突然--

  「出去時請幫我帶上門。」

  言駿願的反應還算鎮定,修長的大掌不疾不徐地拎起一旁的浴巾,優雅從容地將浴巾圍在腰間。

  他昨天已至醫院拆石膏,左手已可以活動自如,只見他臉不紅、氣不喘的盯著突然闖入的紀小夜看,教她像吞了幾斤辣椒般,小臉瞬間爆紅,

  「啊,是!」紀小夜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去的。

  她就像被雷劈中般,轟隆隆的腦裡完全無法思考。

  渾渾噩噩地回到自己暫居的客房,踢掉鞋子,爬上床,再窩進被子裡。

  如扇般美麗的睫在幽暗中眨了眨……她真的不是飢不擇食的人。

  然而剛才驚見的一幕卻在腦裡,像吹了氣的汽球般,不斷擴大、擴大……

  不,她不是飢不擇食的人!紀小夜捧著自己發燙的臉,詛咒呻吟。

  望著輕輕帶上的門,言駿願也想詛咒。

  這女人到底在做什麼,竟然就這樣一聲不響的闖進來?而且他還注意到,她對骨碌祿的大眼睛甚至還在他的「某個部位」多停留了幾秒。

  若非他意志堅強,他就要按捺不住的露出對她的渴望了!

  不過,她那張口結舌的吃驚表情,還算令人滿意呵……光是這樣就能讓她露出那樣可愛的表情,他不禁期待看見她躺在自己身下的迷人模樣。

  想到那樣的書面,他的小腹不覺一緊,炯亮的黑眸亦轉為深濃。

  ***    ***

  烏雲罩月。

  今晚的月色詭譎,連風好像都停止了般。

  愣瞪著天花板,她彷彿聽見從地底傳來的悲鳴,突然之間,她的床劇烈搖晃起來。

  是地震!

  臉色瞬間抽白,紀小夜一秒也沒浪費,眨眼間已跳下床,衝向房門。

  言駿願在睡夢中被劇烈的搖晃給震醒,他臉色發白,心繫另一間房裡的人,然而腳上的石膏限制了他的行動。

  好不容易終於拄著枴杖在床邊站了起來,緊閉的房門這時卻像被火車頭給撞上般,猛的往內彈開。

  「言駿願!」纖影疾如風,一瞬間掃過房中央。

  言駿願怔了怔,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見紀小夜朝自己撲了過來。

  哦喔!不妙。

  他下意識地舉起手,卻仍是不敵那股衝力。

  「砰」一聲,他又被推回剛離開不到三秒的床上,眼前所見劇烈搖晃著,已分不清到底是地震還是她造成的。

  一口氣還沒喘完,倏然揪緊的領口令他又險些喘不過氣來,

  「言駿願,地、地震!」驚惶失措的紀小夜猶如大力士附身,揪住他,就要拉他下床。

  「咳,等等!」幾乎窒息的言駿願趕緊抓住她的纖手,試圖重獲呼吸的自由。

  「還等什麼?!再不快走,我們兩個就要被壓成肉餅啦!」

  「咳,停了!」老天……她忘了他是個病人嗎?

  「什麼停下?」她頭也不回地吼。

  「地震停了!」他大吼,期望她鎮定。

  「啊……不搖了……」吊燈不搖了!

  瞬間她全身的力氣像被抽光了般,虛脫的癱軟身子。

  「紀小夜,快把妳的腳從我的石膏上移開!」俊容泛白,嘴角抽搐,一副恨不得掐死她的樣子。

  她愣然垂眸,發現自己果真壓到他的傷腿,「你你你、你為什麼不早說?」

  這一驚非同小可,紀小夜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從他身上爬開。

  他逸出咒罵。「妳這個粗魯的傢伙!妳非要像個坦克車般從我身上輾過去不可嗎?」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幹嘛這麼大聲對我吼?」她委屈地道。

  「如果我的苦難日得再延續兩個月,屆時絕不只有對妳吼而已!」他沒好氣道。

  什麼?

  「你你你……」紀小夜杏眸圓睜,無法置信。「言駿願,你真是頭不知感激的豬!」

  「多謝讚美,出去時請順手帶上門,謝謝。」

  砰!回應他的是憤然甩上的關門聲。

  言駿願停下檢視傷處的動作,抬眸看了猶在震動的門板一眼,不以為然地輕哼。

  壞脾氣的小辣椒!

  普天之下還有誰能治得了妳!

  不到一分鐘後,他的房門又被輕輕推開。

  「又有什麼事,紀大小姐?」為自己移了個舒服的位置,他頭也沒抬的問。

  「呃,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從門外探進的小臉,笑得一臉諂媚。「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言駿願瞧著她那樣的表情,挑了挑眉。

  ***    ***

  「呵呵!沒想到妳會怕地震。」他還以為她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咧!

  「哼,隨便你說吧!」她認栽,她承認自己一遇到地震,天大的膽子就會消失於無形。

  「竟然沒有反駁?妳的唇槍舌劍到哪去了?」他感到很訝異。

  「你真的很豬頭耶!地震沒把你的頭壓扁,你是不是希望我把你揍扁?」她咕噥著。

  言駿願聳肩,熄燈。

  「我不介意開燈睡覺?」蓋著被子,她的俏容微僵。

  「我介意。」他低沉的嗓音在幽暗中懶懶揚起,話語中隱帶笑意。

  「要是地震又來,你很有可能會因為這樣又摔斷另一條腿。」她好心的提出警告--真的,全是為了他,跟她的害怕無關。

  「妳只要記得離我遠一點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他淡淡的嘲諷。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真是頭最惡劣的豬?」

  「有,妳剛說了。」

  靜止的風,不知何時又悄悄動了起來。

  舒爽的晚風帶著淡淡花香,還有身畔的她身上那股迷人的香氣,輕輕搔弄著他的心房……

  「紀小夜,我是病人,妳可千萬別對我出手。」他雙手枕於腦後,玩笑似的輕哼。

  佔據大床一端的紀小夜怔了怔,花了幾秒才弄懂他的意思。「你大可放一萬個心,我沒那麼飢不擇食。」

  她乾笑一聲,細嫩的粉頰泛起淡淡緋紅,幸好房裡一片漆黑,讓人瞧不見。

  「那最好。」他輕應了聲,不再說話。

  突然沉默下來的詭譎氣氛教人不安起來。

  紀小夜盯著窗外的水眸輕輕眨了眨,跟著柳眉一蹙,輕輕翻了個身。

  「你要睡了嗎?」倔強的麗容難得有絲軟弱。

  「嗯。」

  「……我睡不著。」每次地震一來,那晚她就甭睡了。

  「想些別的事分散注意力,很快就能人睡。」男人含糊應著,緊合的眼下有疲憊的陰影。

  想些別的事……

  不知何時探出頭的明月,皎潔的月色照亮他五官立體的俊美面孔,她瞧著瞧著,不覺發起呆。

  「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睫毛很長?」許久,她低低的問。

  聽聞言駿願的輕應,紀小夜柳眉微蹙,那就是有囉!是他的前任女友嗎?還是他那一票眾女友?

  「那她們應該也有讚美你高挺的鼻樑吧?」不知為何,她的語氣有點酸。

  她的嬌哼拉住了他急欲與周公下棋的腳步。

  「嘴巴應該也沒放過吧?」她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酸溜溜的口氣,又是一哼。

  「干我的嘴巴什麼事?」他不懂。

  「讚美你高超的吻技啊!」

  「這樣啊……」言駿願睜開眼,拉長尾音。「原來妳對我那一吻評價如此之高呵!」他側首望她。

  「高什麼高?!我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甜嗓爆出嬌斥,卻擋不住住耳根竄燒的熱度。

  「既然妳忘了,我很樂意讓妳重溫一下記憶……」他眸色轉濃。

  低沉渾厚的男聲像絲絨般,將她緊緊的包覆住,小夜覺得臉頰的熟度一下子又上升好幾度。

  幸好她背著月光,否則自己熱辣的臉頰一定會被瞧個精光,到時又要被他取笑一番了。

  「重溫你個頭啦!剛才是哪個渾球義正辭嚴地要我別飢不擇食的?」她低斥。

  「是沒錯,但我現在覺得這個建議還不錯。」低嗓又沉了幾分。

  「不錯你個--」紀小夜臉部一僵,倏然沒了聲音。

  身下的床又在搖晃了,僅僅一秒的時間,紀小夜直覺的反應是撲向身旁的男人……

  四片唇瓣剛好貼在一起,彼此的臉龐近在咫尺。

  促成這意外的地震來得急、去得也快,像是老天爺的惡作劇般。

  瞪視著彼此的兩人,誰也沒發現到底下的床何時停止搖晃了。

  兩人眼對眼、鼻對鼻,氣息交融。

  室內的溫度一時間上升了好幾度。

  突然,兩人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言駿願寬大修長的男性大掌按住她的後腦勺,輕輕施壓,給予深深的一吻。

  不,不行,她不是饑、飢不擇食的人……

  她心裡在掙扎,然而泛麻的軟唇卻像是有自己的主張,主動迎合他的吻。

  這一刻,她才恍然明白原來自己竟是如此渴望男人。發熱發顫的青蔥玉指捧住他的俊容,軟嫩的唇瓣生疏而熱情地回應熱燙的薄唇……

  「唔……你這可惡的男人承認吧!」她在他唇畔喘息。

  「承認什麼?」他沙啞低喃,靈活的舌滑入她口中,糾纏住她多話的舌,汲取她口中的蜜津。

  「承、承認浴室裡那火辣的一、一幕,根……根本就是你刻意安……安排的……」不敵他高超的吻技,她體內像有火在燒一樣,久久才得以喘息。

  「天地良心,我怎麼知道妳這莽撞的傢伙會突然闖進來?」熱燙的鼻息噴在她白馥纖細的頸項,他啞聲輕笑。

  「不,一定是你的陰謀……」她不覺將臉轉向一旁,露出更多肌膚。「是、是你故意讓我對你產……產生無限遐想!」她渾身又酥又麻,幾乎癱進他懷裡。

  察覺到她的反應,他更加肆無忌憚了。「就算是現在這情況,妳也要與我一較高下嗎?」

  言駿願歎息的含吮住她珠玉般的耳垂,寬厚的男性大掌輕輕滑入她衣襟下襬。

  紀小夜呼吸一窒,明亮的水眸瞪得大大的。

  「嗯……」他扯下睡衣的動作就跟他在做生意上的決策一樣乾淨俐落。

  「地、地震也許還會來。」她猶掙扎著。

  「嗯……」美麗的蕾絲內衣被拋了出去。

  「還、還有你的石膏腳。」她繼續掙扎。

  「嗯……」他張開薄唇,探出濕熱舌尖,大肆享用。

  「重、重點是……」她發燙的柔軀一陣輕顫。「全世界我最討厭……」你了。

  最後的話語瘁然消失在他惡意的作弄下,她嬌艷的紅唇逸出既痛苦又快樂的呻吟,最後一絲理智也已徹底被擊潰。

  「可惡,別再那樣咬痛我!」

  性感低狺,她將使壞的惡徒推回床面,發熱的掌心壓著他灼人的胸膛,跨坐在他身上的動作就像個女王,模樣迷人又可愛……

  「老天……寶貝,妳真迷人!」男人如歌般低吟。

  「我說過別再那樣叫我,可惡的傢伙!」喘息嬌斥,她俯頭封住他那張討人厭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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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 00:05:1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這是第幾次了?」她趴伏在他胸膛上,猶回不了魂。

  「第三次。」言駿願仰望著天花板,滿足的輕吁口氣。

  三次?

  「結果地震沒再來,我們卻差點震壞這張床。」說著,她自己都覺得害羞。

  此刻這樣窩在他懷裡,兩人肌膚緊密貼合,感覺他與自己親密交融,她竟覺得好滿足好滿足,心裡頭的空虛彷彿都被填滿了。

  同樣的,言駿願亦不由在心中輕歎。

  過去幾年來,他身旁的女人來來去去的,卻都不是他要的,他心中真正想要的只有一個,就是--

  「妳覺得如何?」他也想知道她的想法。

  「嗯,你的表現就算沒有滿分,也有九十九點九。」她毫不吝惜的給予稱讚。

  他怔了怔,隨即唇角泛起笑意,雖然他很滿意她的回答,但現在的重點不在那裡。

  「我不是問這個。」知道她的疲累,他體貼的幫她按摩起來。

  無力偎在他懷中的小女人輕應一聲,閉眸享受他高超的按摩技巧,感覺肌肉的酸疼舒緩了不少。

  「沒想到你還挺會按摩的嘛!」紀小夜舒服得不禁歎息。

  「別岔開話題。」他勾起她的臉,要她正視自己。

  「哦!你到底想說什麼?」察覺他眸中的嚴肅,她也正經起來。

  「妳說,我們要不要以男女朋友的身份交往看看?」他刻意說得含蓄,就怕懷裡的女人反彈過大。

  紀小夜嚇得清醒過來,眼睛睜得又大又圓,朱唇開了又合、合了又開,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在說什麼鬼話?」

  她驚愕的表情彷彿他頭上突然長了兩隻角般。

  「我是認真的,妳的意思呢?」他追問著。

  知道逃避不了這話題,她迴避的道:「好吧!既然你我目前都是單身,在這方面又配合得不錯,那麼……週末如何?」

  「什麼意思?」他不懂,週末什麼?

  「我們可以當彼此的『週末床伴』,不談情不說愛,純粹上床。」她不希望彼此有任何包袱。

  「……」有人已是嘴角抽搐。

  「還有,我希望這件事是保密的。」要是被她老媽和妹妹知道還得了!絕對會被她們拿來當作茶餘飯後的話題。

  知道要突破她的心防不容易,他退而求其次的說:「如果我說我同意呢?」

  「如果你同意的話,我還有最後一點要聲明。」

  「什麼?我洗耳恭聽,」

  「以後在做那件事之前要做好防範措施,剛才那是錯誤的示範。」想到方纔的激情,她的俏臉又是一紅。

  「下次我會記得不再讓錯誤發生。」他搖頭苦笑。

  「那我們算是達成協議了?」她問。

  唉~~他又能說些什麼呢?

  ***    ***

  言駿願的思緒被醫生和護士的低笑聲拉了回來。

  正等著電鋸侍候的他,俊容更顯陰沉。

  他也知道他們在笑什麼。

  這段日子以來,紀小夜把他的石膏腿當成了畫布,每每趁他睡覺時在上頭塗鴉,只見他的石膏腿上畫滿了皮卡丘、KITTY、賤兔、米老鼠,甚至還有一幅春宮圖……

  「言先生,看來你休養的這段期間一點也不無聊,還滿會打發時間的?」醫生沒察覺他怪異的神色,打趣地道。

  言駿願可一點也不覺得好笑!

  終於拆下石膏,他恨不得永遠別再踏進醫院半步。

  醫院外,艷陽高照。

  陽光刺眼得令人不覺擰起眉頭。

  「言總,請在這邊稍等,我去把車開過來。」

  李特助細心的將老闆扶至一旁的椅子坐下,這才快步往停車場跑去開車。

  奇怪,老闆好不容易拆掉石膏,臉上卻不見有絲毫欣喜之色。

  他猜,八成跟紀小姐有關。

  本來是紀小姐要陪老闆來醫院拆石膏的,然而她心繫學生考試,於是便找他代勞。

  打開車門,李特助小心翼翼的伺候老闆上車。

  車子開上路,後座傳來言駿願若有所思的歎息。

  「你知道嗎?」

  李特助花了幾秒才明白老闆是在對自己說話。

  「是,言總!」當下,他不覺戰戰兢兢起來。

  「漁夫的網就算再密實,但若低估入網魚兒頑強的烈性子,想要收網抓到魚還得費好大一番工夫。」言駿願話中有話道。

  咦?老闆到底在說什麼?

  李持助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半晌才恍然大悟--

  啊!老闆在指紀小姐。這次他很確定。

  ***   ***

  「你說她在做什麼?」言駿願邊開車邊問話。

  「她和一位帥哥正聊得開心。」紀志陽現場實況轉播。瞧堂姊和那位金髮大帥哥之間的互動,簡直已到情投意合的地步。

  「帥哥?」言駿願原本輕鬆的口吻立即起了變化。

  「沒錯,起碼一八五公分的高大外國帥哥。」真的很帥,比基諾李維還帥,重點是,很少見到外國人的頭髮能黑得像絲緞般發亮。

  「為什她會在那裡?」她跑去酒吧幹嘛?迷人渾厚的低嗓再也忍不住繃起。

  「呃,這……」紀志陽一邊擦拭酒杯,一邊朝吧台那頭偷偷打探。「伯母應我媽之托,讓堂姊替我拿點東西過來。」

  「然後呢?」送完東西幹嘛還留在那裡?他低哼。

  「呃,然後……然後堂姊見我忙得團團轉,便主動說要幫忙……嘿!就這樣!」急欲撇清的語氣令人聯想此地無銀三百兩。

  「算了,替我盯緊她,我馬上到。」他交代,踩下油門趕著要去逮人。

  「你放心,我一根汗毛都不會讓她少!待會見。」語畢,才掛回電話,紀志陽就差點沒嚇掉下巴。

  咦?紀小夜人呢?

  「ANN,剛剛站在那裡的人呢?」紀志陽緊張的抓來女酒保問。

  「店長,你是問小夜姊還是那位大帥哥?」女酒保呆呆的問。

  吼--「統統都有!」

  「呃,小夜姊剛剛要我跟你說一聲她要走了,然後就和帥哥一起離開了。」

  沒發現女酒保一臉心碎的表情,紀志陽俊容蒼白,抱頭呻吟--

  完蛋了!

  紀小夜汗毛是一根沒少,卻整個人被拐走了!

  車子一接近酒吧,言駿願遠遠的便瞧見一對男女有說有笑的相偕步出酒吧。

  言駿願俊容一凜,油門踩到底,急促的煞車聲嚇壞了街燈下的兩人。

  紀小夜驚魂未定,愕然看著從進口轎車裡跳下一道熟悉的身影。

  言駿願?他怎麼來了!

  她猶在錯愕中,毫不掩飾一身怒意的言駿願已快步走來,悍然握住她纖細的藕臂。

  「你好,我和她得好好談談。」他簡單的和外國帥哥招呼一聲,便拽著人走,瞧也不瞧外國帥哥茫然的臉。

  這算什麼?當街擄人?

  「言駿願,你做什麼?」紀小夜輕抽口銳氣,整個人被塞進他車裡。

  「替妳把安全帶扣上。」言駿願不疾不徐回應。

  「我是問你為什麼一聲不響就把我推進車裡?」紀小夜暴吼。

  這次他沒回答,逕自坐上車開車離去,只見車窗外掠過一條英挺落寞的身影,外國大帥哥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紀小夜柳眉輕蹙,視線轉而投向一旁的男人。

  「我有打過招呼的,如果妳頭腦還清醒的話,應該有聽見才是。」他俐落的將車切入車流中。

  「是啊!你的行徑只比強盜好一點而已。還有,我又沒喝酒,幹嘛不清醒?」

  她不過是碰巧遇上一位中文說得好,也懂音樂的外國人,兩人聊著聊著,聊出了興致,想找家安靜點的咖啡廳繼續話題罷了。

  「你少用那種酸溜溜的口吻損人,我和你又沒關係。」

  「我們上過床。」

  「沒錯,但我們也不過做過那麼一次!」

  「是三次。」言駿願目不斜視,直直盯著前方路況,冷冷揚聲。

  杏眼圓睜的紀小夜一怔,微微紅了臉。「就算那樣又如何?是你自己說不喜歡一夜情的。」

  「所以妳準備向外發展?」他冷哼,酸溜溜的語氣聽來就像是剛逮到老婆爬牆的丈夫。

  紀小夜瞠眸。「哇,你腦袋壞掉啦?拜託,我們連床伴都稱不上!」什麼向外發展,她還紅杏出牆哩!「喂喂喂,你是不是走錯路了?」她低嗤一聲,撇過臉。

  窗外飛逝的景物讓她一愣。

  「我沒打算送妳回家。」他深呼吸幾下平復情緒,語氣平穩表示。

  她怔了怔,怯怯的望著他那張迷人的俊容,聽見他義正辭嚴的說了一句--

  「今天是週末,寶貝。」

  「別再叫我寶貝!」

  砰!

  厚實的房門教兩具沿途一路糾纏的軀體給撞了回去。

  紀小夜雙眸醺醉,艷若桃李,嬌艷的表情瞧來就像頭飢渴許久的母獸,她吮咬著他的下唇,喘息低狺。

  「哼!不遜的小野貓。」

  下唇一陣利痛,男人嘗到一絲血的味道,方纔的妒意讓他一把撕裂她的上衣。

  「該死,這件是我最喜歡的衣服……」

  啪!精緻的銀色男性鈕扣迸飛出去,她的雙手熱切地游移在他雄健寬胸上,指尖所經之處皆燃起點點火苗。

  「我這件襯衫也不便宜……」

  喘息未休,第二波的激烈交戰在大床上繼續延燒、再延燒,炙熱又激情。

  半敞的窗扉底下,緊緊交纏的兩人令月兒都忍不住紅了臉。

  ***    ***

  長型餐桌旁,一男一女各佔據一方,身上各套著件白色浴袍,咖啡的香氣飄散在空氣中。

  「為什麼當男女朋友不好,非要一夜情?」言駿願雙手環胸,微惱的質問。

  「為什麼一夜情不好,非要當男女朋友?。」她把問題丟回去,端起咖啡,閉眸享受醉人的咖啡香。

  「是我先問的。」他抗議。

  「我不介意先聽聽你的意見。」她輕鬆以對。

  「一夜情是不負責任的做法。」他認真的說出自己的看法。

  「哦~~我倒覺得各取所需、無牽無掛挺好的。」

  「紀小夜,妳--」

  「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好歹也是個紳士,可你最近卻老是露出那種野蠻人才會有的表情,真是令人憂心……請保持言總經理您良好的修養好唄!」

  他不由氣結,「妳妳妳……妳難道就沒想過我建議『以男女朋友的身份交往看看』這句話背後的含義?」她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啊?

  「含義?」

  「對,真正的含義!」他再次強調。

  「嗯……不就是你所謂負責任的做法嗎?」濃郁香醇的味道自口中擴散至鼻腔,這幸福的感覺讓蹙起的柳眉不由被撫平了。

  紀小夜忍不住彎起嘴角。

  她一向愛喝咖啡,但只喝兩種咖啡,一是貓尾巴的咖啡,一是言駿願的咖啡。

  言駿願的咖啡都是從國外帶回的,也許就是為什麼他煮的咖那麼好喝的原因。

  不過,當她從他家裡A了一包回去,自己煮過之後,就完完全全推翻這樣的想法,原來他還挺會煮咖啡的嘛!

  「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他的理智、他的冷靜……老天,怎麼一遇上這頑強的女人,他就徹底破功?

  「不是?」纖長的身軀因他突來的暴吼不覺往後縮了縮。

  「對!」又一記爆吼過來。

  她呆愣地眨了眨眼,眉一蹙,又挺起腰桿。「你這野蠻人,一定要這樣大吼大叫的破壞我喝咖啡的興致嗎?」

  「我喜歡妳。」言駿願揉著額道。

  「告訴你,在我喝完這杯咖啡之前,不許你再開口--」咦?他剛才說什麼?她後知後覺的問。

  「我說我喜歡妳!」他索性直言,深深體會到自己若不再挑明說清楚,極有可能會被她給氣到中風。

  紀小夜的巨應是「噗」一聲,噴得言駿願那張俊容滿是咖啡。

  ***   ***

  紀小夜被言駿願的告白嚇得逃跑了!

  她逃到偏遠的山區裡泡溫泉,還不忘拉好友林曉玲做伴。

  「妳說那傢伙是不是很過分?」紀小夜泡在溫泉池中歎氣。

  「他說過,他希望你們以男女朋友的身份交往。」

  「那全是他想負責任的屁話!紀、言兩家交情好,他和我上了床,當然有壓力!可上床這種事是雙方你情我願,他哪需要負什麼責任啊?」她又一哼,當場否決好友的話。

  「他也說過他喜歡妳。」臉上塗著據說具有養顏美容療效的溫泉泥,林曉玲苦口婆心的勸。

  「那也是他努力想說服我參與他『負責任計畫』的屁話!」

  「妳真這麼想?」林曉玲學她冷哼。

  「不然咧?妳還當真啊?」紀小夜固執的腦袋是這麼想的、

  「他不像是食古不化的男人,不是自己喜歡的人,他不會這麼說。」林曉玲感慨道,真恨不得敲醒小夜的腦袋瓜。

  「他當然會這麼說!他剛和女友分手,又不小心和我上了床,那傢伙的責任心重,當然會做出這樣的提議。」不好意思,她就是這麼認為。

  「他是真的喜歡妳。」置身露天溫泉池中,林曉玲卻是一點也享受不到輕鬆愜意。

  「不,他才不喜歡我!」紀小夜憤慨表示。

  「也許他從小就對妳有好感。」林曉玲再接再劻說服。

  「不,從小他就討厭比他高的女生,而我就是那一個!」當年他不就拒絕她的示好了?

  「小時候表達能力總是比較笨拙。」林曉玲頭痛的想揉額,但因臉上敷了泥而做罷。

  「那這幾年來他身邊的女朋友沒斷過又算什麼?」紀小夜噴著鼻息,翻出舊帳。

  「妳這幾年來也不少啊!英雌不讓鬚眉。」林曉玲哼道。

  「這怎麼能相比?都是那些男人拋棄我!」一個換過一個,又不是她的錯!她是可憐又沒人愛的被害者。

  「是妳紀大小姐手不給牽、嘴不給親,有哪個男人受得了?沒想到妳一沾上姓言的就理智全失,三兩下就被人家吃干抹淨,連一點渣渣都不剩……說來,我還真替妳那些前男友叫屈咧!」小夜真正愛的是誰,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只有她自己還在金(台語)。

  紀小夜素顏緋紅。「林曉玲,妳到底收了姓言的多少賄賂?」淨是替他說好話。

  「天曉得,我幹嘛推掉工作和妳躲在這裡泡湯?」白花花的銀兩就為了這不知感激的傢伙飛走,她還不知感恩咧!

  哇!她林曉玲真是誤交損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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