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琪 -【超龜毛大王(戀愛無緣團之一)】《全文完》

蔡仲子

花琪 - 超龜毛大王(戀愛無緣團之一)

她費盡唇舌才求到這位設計大王來幫自己設計房子，
沒想到他龜毛到沒天良，挑剔到她想尖叫、快抓狂！
只要她反對，這男人就說「當初是妳求我設計的」，
天啊～～她後悔了行不行？
不行！因為他超堅持，怎麼都不肯放過她；
還有，他還很狡猾，軟的硬的總有辦法教她投降。
嗐～為什麼她老是被他說動，莫非是愛上人家了……
還真沒見過像孫璃璃這種聰明又有趣的女人！
為了求他裝潢她家，她可以不顧一切地跟他耗，
死纏爛打、威脅利誘、好說歹說樣樣來。
聰明的女人令人激賞，
聰明又兼具美貌的女人則令他心動，再三回味。
他接受她的請求，她的家、她的心，他都要進駐……

蔡仲子

第一章

如果有一天，妳的死對頭搬了新家，「好意」地邀妳去她家玩，那妳去不去？

去，當然去了，不去還讓人家以為自己怕了呢！

抱著這樣想法的孫璃璃，特地盛裝出席。

她的死對頭叫做蕭巧貞，兩個人高中同校，蕭巧貞每次考試都是第二名，怎麼就是輸給孫璃璃；還有，蕭巧貞屢次心儀的物件都喜歡上孫璃璃，為了報復，蕭巧貞不惜倒貼，搶走孫璃璃後來的男朋友。

孫璃璃一發現男友劈腿，一腳踹開這個男人。她見了蕭巧貞也嫌惡心，乾脆轉學，以後在不同地方發展。

孫璃璃畢業後，擔任汽車銷售員。憑著亮麗的外表、堅強的個性、專業的服務、海派豪氣的作風，孫璃璃很快地竄升為經理，二十五歲就買了生平第一間房子，只是房子還來不及裝潢，就先收到蕭巧貞的帖子了。

蕭巧貞剛結婚，老公出入開的是名車，新家在天母的高級地段，開了個盛大的宴會，巴不得跟所有的人炫耀。

席間，賀客盈門，衣香鬢影，蕭巧貞一襲改良式旗袍，一臉的笑，看到孫璃璃來，等不及到她面前炫耀。「哎呀，璃璃，好久不見。好早之前，我就想找妳聚聚，可是我這個老公黏我黏得好緊。我老公呀……」她開始得意地數著老公的頭銜、事業、財富、豪宅、名車等等。

蕭巧貞的老公雖然在招呼別的客人，仍不時回過頭來看著蕭巧貞。

孫璃璃嘴角一揚，輕快地說：「看得出來妳老公什麼都好，大概只有眼光不好吧。」

蕭巧貞壓住怒火，突然拉住孫璃璃的手。「呦～～」她誇張地喊了一聲。「我看妳臉保養得不錯，怎麼手看起來這麼老呢？女人的保養，是一絲都馬虎不得的。看看我的手──」

她伸出自己白皙修長的手來，努力地展示著手上的戒指。「手要漂亮才抓得住老公的心。」

孫璃璃一笑。「是，我的手不比妳的手漂亮，不過我是靠自己奮鬥，不靠老公，幸福是踏踏實實地握在我自己的手上。」

蕭巧貞不甘示弱地說：「女人沒人愛的話，稱得上是幸福嗎？」

「沒結婚可不表示沒人愛。」孫璃璃巧笑倩兮地說道：「大部分的女人，都是結了婚之後才沒人愛的。」

蕭巧貞臉色一變，好強地說道：「這點我可不擔心。」

「那我祝福妳嘍。」孫璃璃笑笑地說。

孫璃璃口不出惡言，卻讓蕭巧貞恨得牙癢癢的。「我會幸福的！我會跟著我所愛的人，經營這個家的。」

孫璃璃對蕭巧貞的「家」沒什麼興趣，不過她的房子還真是有味道。臺灣大多數的豪宅雖然漂亮，但是少了味道。蕭巧貞的家，大量採用原木裝潢，巧妙地融入古董擺飾，沉穩而不呆板，尊貴而不奢華，氣派卻內斂。

孫璃璃本來是打定主意不讓蕭巧貞太得意的，不過她還是脫口道：「妳這房子倒是還不錯。」

蕭巧貞揚起了笑。「我這房子可是請知名設計師設計的呢！」

孫璃璃看了她一眼，那誇張的笑容還真是刺目。

蕭巧貞格格地笑著。「這設計師叫做何佑思。他忙得很，光是手邊的case要做完，都要好幾年了。我老公為了討好我，想盡各種辦法才請動他來幫我們先裝潢呢！妳要喜歡他的裝潢，歡迎妳常來我們家坐坐。」

「用不著吧！」孫璃璃雙手環在胸前，目光轉看著這房子，蕭巧貞是很討人厭，不過這房子越看越讓人喜歡。

孫璃璃喃喃地說：「妳說那人叫做何佑思？」

「我有他的名片，妳可以去見識見識他的工作室，托我的福，說不定他願意見見妳呢！」說完，蕭巧貞又是一陣格格的笑，笑容誇張又囂張。

孫璃璃皺了眉頭。怎麼，那個設計師何佑思是個外星人嗎？所以能認識他很了不起嗎？

蕭巧貞看出孫璃璃的疑惑，說道：「妳都不看室內裝潢雜誌的嗎？何佑思的評價可是很高的。雜誌介紹說，他設計的房子極為細膩，甚至可以讓人一住進來，就變美麗了。」

孫璃璃嘴角一勾。「我想妳說的是巫師，不是設計師吧？妳把名片給我吧，有機會我去拜訪拜訪他。喔，妳不要誤會，我可不是想找他設計我的房子。」孫璃璃故意用漫不在乎的口氣說道：「我只是想能夠的話，賣輛車子給他。」

賣車這當然不是孫璃璃的目的，她當然是要找何佑思來設計房子。等他把她的房子設計好，她一定要把蕭巧貞找來，然後假惺惺地對蕭巧貞笑道：「哎呀，雜誌上面說得沒錯耶，我怎麼覺得一住進來，人就變美了呢！」

哼哼，蕭巧貞，等著吧！


孫璃璃第二天請了假，迫不及待地殺到何佑思的工作室。何佑思的工作室，設計成住辦兩用，既有工作室的設計感，又有居家的閒適感。喔喔，孫璃璃實在是喜歡極了，她等不及想請何佑思來設計她的房子了，不過何佑思人不在，只有助理在工作室。

「請問他人在哪裡？什麼時候回來？」孫璃璃問道。

「這個不一定耶！妳有什麼事情，留個言，我幫妳轉達。」助理禮貌地說。

孫璃璃開門見山地說：「我想請何先生幫我設計房子。」

助理技巧地回說：「何先生這陣子手上的case很滿，如果您急的話，我們可以……」

孫璃璃截斷她的話說道：「我就是想找他幫忙設計，我很有誠意的。」她擺出笑容。

助理看了看她。「請問一下，是有人介紹何先生給您的嗎？如果您方便的話，要不要下次請介紹人……」

助理哇啦哇啦地一堆推三阻四的話，聽得孫璃璃心中冒火。

哇哩咧，這是謁見皇帝嗎？那之前怎麼不乾脆告訴她，還得齋戒沐浴焚香才能來見這位何先生。

這樣看來，那個討人厭的蕭巧貞說的恐怕是真的。

「小姐，」孫璃璃突然一臉嚴肅。「能不能請妳告訴我何先生在哪裡？」

助理為難地說：「不好意思，我們何先生不喜歡被人打擾，所以有什麼事情，還是讓我來幫您接洽好了。」

「小姐。」孫璃璃看了看她，眨了眨眼睛，眼眶中突然泛出了淚光。

助理被嚇了一大跳，一時之間不知道做什麼才好。

孫璃璃淚眼汪汪地說。「小姐，我老實跟妳說，我罹患癌症，醫生說我能活的日子不長了。」哈利路亞，上帝，原諒她說謊吧。「住進何先生設計的房子，是我人生最後的心願。」

助理一聽，傻了眼，囁嚅著。「那那……」她一咬牙。「好吧，那我告訴妳何先生現在人在哪裡，妳跟他談談吧。」

「真是謝謝妳啊！」孫璃璃露出感激的笑容。

哈，雖然有點小困難，不過她相信，對她來說，一定不會有問題的。


孫璃璃聽說何佑思人在淡水，為人裝潢別墅，馬上開車飆過去。她只能請一天的假，今天一定要說動何佑思。

她到了之後，按了電鈴，深深吸了一口氣。沒多久，門開了，孫璃璃露出最美麗的笑容。「您好，我姓孫。」

不是她自誇，她的笑容對男人向來很有用的。

她笑吟吟地看著眼前的男人，驀地一愣──這男人……好特別啊！

何佑思一頭長髮，皮膚白皙，眉毛濃黑，五官俊美，穿著一身特別的唐裝。

他的唐裝是改良式的唐裝，剪裁合宜，瀟灑飄逸。他的外貌雖然長得斯文，但胸肩寬闊，襯得唐裝俊挺儒雅。

好看啊！孫璃璃忍不住暗暗讚歎。如果這男人不當設計師，改當模特兒也一定會紅，不過差就差在這男人面無表情，有點冷漠難親。

「我助理剛剛打過電話給我，說了妳的事情。」何佑思開口，聲音低醇好聽。「抱歉，聽說妳罹患癌症？」

孫璃璃眼睛一大，尷尬地笑著。

何佑思打量著她。孫璃璃是個很漂亮時髦的女人，一頭及肩的發，俐落又不失俏麗。明媚的大眼睛，透露出聰明世故，漂亮的菱角嘴噙著尷尬的笑意。

第一眼，他就斷定她是個太聰明的女人。

何佑思說道：「我的計畫一向不喜歡被更動，除非有重大理由，否則我不大方便接任何新的case。如果妳不介意的話，下次請把重大傷病卡帶給我助理，再跟我助理登記一個見面的時間。」

God！Shit！孫璃璃差點連Ｆ開頭的那個英文字都要罵出來了。這個男人有病！

「抱歉，我還有事情要忙。」何佑思就這樣當著她的面把門關了。

這太誇張了吧！「喂──」孫璃璃大吼著，氣得踹門。

她氣得又踹又踢，咆哮道：「喂，你們是辦拿卡記點的活動嗎？叫人拿重大傷病卡，太沒禮貌、也太沒同情心了吧！」

本來面無表情的何佑思因為孫璃璃那句「拿卡記點」的話，逸了一抹笑。

他並不相信孫璃璃得了癌症這件事情。如果孫璃璃拿這種事情來撒謊的話，那這個女孩真是既任性又無聊，他懶得搭理。

不過她說話好像很有趣，他對她有了點好奇。他從二樓的窗戶往下看，想看那個孫璃璃在做什麼。

門口的孫璃璃可精神得很，又罵、又踹、又踢、又跳。

「妳這樣是在損壞私人物品。」他提醒她。還好這裏算是度假型的別墅，這個時間人不多，否則她的舉動一定引發旁人的側目議論。

聽到他的聲音，孫璃璃氣呼呼地抬頭看著他。「這扇門這麼醜，難道你要留著嗎？真沒眼光。」孫璃璃哼了一聲。

那個門，何佑思也嫌過的。他輕快地一笑。「妳的樣子真不像個病人。」

「帶重大傷病卡都還要排隊，那如果下次換一張﹃病危通知書﹄，可以優先處理嗎？」她不滿地說。

他忍不住笑了出來。他得承認，她實在很有趣。「這是個好建議，我會考慮看看的。」他優雅地說。

厚，她氣死了。當汽車銷售員這麼多年了，「奧客」她見了不少，都可以微笑以對，但是這種跩得二五八萬的設計師，她還真不能忍受。

「你到底是怎麼活到現在的？」她突然冒出這句話。

他笑嘻嘻地說：「靠著呼吸不停止，就活到現在了。」

她瞪著他。「你這人說話這麼不客氣，工作室沒被人放火燒過，走在路上沒被人揍過，吃飯沒被人下毒過，走路沒被人絆倒過嗎？」這人這麼可惡，早該死了一千零一次。

「謝謝妳的關心，這些事情目前都還沒發生過，不過往後我會多留意的。」他低低地笑。

他應該要去工作了。他今天來這一趟，是來觀察房子的光線、方位、溫度以及濕度等等狀況，他需要專心安靜的狀態，他應該要氣惱她的打擾，但是看著她的樣子、聽著她說話，不但讓他心情愉快，也讓他捨不得現在就去工作了。

他輕鬆帶笑的態度，惹得她更火，她大聲地說：「你要小心的事情可多了！你小心坐車遇到搶劫，提款遇到詐欺，吃飯遇到黑店，收信收到中毒。」哼哼，她要詛咒他，詛咒得他日夜不寧，寸步難行。

她氣極了，幾乎忘了自己來的目的是要委託他來設計房子的。

何佑思一直笑著，無法停止嘴角的笑意。

就在他笑嘻嘻、她氣呼呼的時候，豆大的雨點突然打了下來。

孫璃璃雙手馬上護在頭上，急切地嚷嚷著：「喂，下雨了。」

他慢條斯理地說道：「然後呢？」

「什麼叫然後？」她睜大眼睛。「你不讓我進去躲雨嗎？」厚，竟然還要人家提醒，這男人真沒風度。

他笑笑地說：「抱歉，這不是我的房子，我不方便代替主人開口。」

他的意思是說，他不能讓她進去躲雨。「那我怎麼辦？」她傻了眼。

「小姐，請問妳幾歲？」他臉上始終維持著笑意。

她不悅地說：「跟你什麼關係？」都什麼時候了，他問這個做什麼？

「那請問妳淋不淋雨，又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哇哩咧！「算你狠！」孫璃璃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句。

可惡，她跟這個男人槓上了。

明明孫璃璃可以回車上去躲雨，可是脾氣拗的她卻決定死都不走，她要看看，何佑思可以狠心到什麼樣的程度。

何佑思看了看她。「我有認識的醫師，如果妳需要的話，可以介紹給妳。」

「謝謝你的好意。」孫璃璃「回敬」道：「我有認識專門幫屍體化妝的人，如果你要預約的話，我也可以幫你。」去死吧，這個爛傢伙。

何佑思並沒有動怒，她的潑辣，讓他覺得有趣極了。他的臉上掛起和剛剛一樣的輕笑。「留下妳的聯絡方式吧，如果我有需要的話，會聯絡妳的。」

孫璃璃的眼睛一亮。等等、等等，就她當業務員的經驗，這句話如果是別人說的，那她可能沒希望了。

但是這句話出自他的口中。那表示──哈，她有希望了。

「你願意幫我設計了嗎？」她急切地問。

何佑思看著她，她誤會了，他只是因為她實在太特別了，所以願意和她聯絡看看。

這對他來說，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他可不能讓她得寸進尺。「我只是要妳的聯絡方式。」

「我可以給你我的名片，讓我進去吧！」她喜孜孜地說。

「我說過這不是我的房子，我無權讓妳進來。」沒想到他的回答還是一樣。

她愣了一愣。這男人還真龜耶！

他催促道：「我沒有多少時間，妳把電話號碼給我就可以了。」他拿出了手機，打算輸入她的電話號碼。

她看了看他。「我的手機號碼是……」她剛報完了電話號碼，他就轉身離開。她揚高了聲調，在雨中吼道：「喂，我今天休假，人就在這裏，如果你願意撥個空和我談談的話，我隨時都可以。」

她不確定他是不是有聽到她的話，因為他離開之後，就完全不搭理她。

不過這沒關係，開玩笑，她可不是那種會輕易放棄的女人，好不容易有了點機會，她一定要乘勝追擊，展現驚人的誠意來打動這個男人。

一開始，她是為了在蕭巧貞面前炫耀，才要來找何佑思設計。

但是不知不覺中，這已經變成她和何佑思之間的競賽了。哼哼，看誰能磨得動誰吧！


何佑思工作到了傍晚才離開，他一打開門，就看見孫璃璃，雨雖然停了許久，但是她全身仍然濕漉漉的，天啊！「妳一直站在這裏？」他怔愣地問她。

她拉開一臉的笑。「我今天剛好有空嘛！」事實上，她只有今天有空，所以呢，她今天一定要搞定這件事情。

就她以往的經驗，這時候，她已經可以放煙火慶祝了。所有的男人看過她的誠意，沒有不被她打動的。

「我從來沒見過……」他瞠目結舌地看著她。

「你從來沒見過像我這樣有誠意的人吧？」她的笑容忍不住有一絲的驕傲和得意。

「我從來沒見過像妳這種找死的女人。」他橫了她一眼。

他知道她打的是什麼主意。他本來並不想罵她，但是她的神情讓他隱隱不快。做出這種糟蹋自己健康的舉動，有什麼好得意的？

莫名地，他對她有種奇怪的擔心和關心。

他收回視線。「妳這樣只會比我更早需要那個化妝師。」話說完，他就丟下了她，逕自離開。

孫璃璃氣呼呼地瞪著他。怎麼會這樣呢？她不甘心地快步走到他身邊，緊緊地跟著他。

他也沒跟她說話，也沒趕她，其實他也好奇，她想怎樣。

他來到停車的地方，開了車門，要上車的時候，她硬生生地擠進來。

他愣了一愣。「妳要做什麼？」

「搭個順風車啊！」她沖他一笑。「我現在頭昏眼花，不適合開車，麻煩你收留了。」

不管了，她豁出去了，決定要纏死他、黏死他、煩死他，她就不相信自己搞不定這個男人。

「妳是做什麼的？」他忍不住好奇地問她。

「我是從事汽車銷售的，現在已經是經理了。」說到這兒，她掩不住自得的神色。

他不得不承認，看得出來她是有這樣能耐的人。

「你這輛車子不錯。」她的語氣老練。

他一笑，找了條毛巾丟給她。「是誰介紹妳來的？」

他一邊開車，眼角的餘光一邊覷瞄著她。她的樣子看起來狼狽極了。梳好的頭髮披垂四散，精心描繪好的妝斑駁脫落，俐落的套裝也被雨水淋得縐巴巴的。

「我不算是誰介紹來的，我以前的情敵結了婚，她老公找了你設計他們的房子。新屋落成，特地邀我過去炫耀一番。」她擦著頭髮，抹著臉，拭了拭身子，直率地把事情說給他聽。

他善於觀察，也喜歡觀察，她的語氣神態一副老江湖的樣子，年紀輕輕的，彷佛什麼世面都見過了。

雖然樣子狼狽，舉手投足都還有種俐落的神氣。

他的心口莫名其妙地怦跳了一下。他的車速變慢，目光變得專注，她有種迷人的神采，那是他說不出來的。

她帶起了一抹笑。「我這樣子很糟糕是吧？」不經意中，流露出屬於她的潑辣與嫵媚。

「還好。」他笑了笑。「妳找我設計房子，是想要炫耀回去吧？」他一針見血地說。

「是啊！」她看了看他，搖了搖頭，勾了一抹笑。「不過你的房子，設計得真是他媽的好。」

那句「他媽的」，蘊含著她對他個性上的不滿，以及她對他設計能力上的讚歎。

他覺得好笑，真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女人。他好奇地問：「妳是什麼星座的？」

「獅子座。」她坦白地說。「就是江湖傳言中，要全世界都把她當成女王一樣的星座。」

他笑了出來。「那我們可能不大合。」

「你是什麼星座的？」她反問。不知不覺中，她對他也很好奇。

「處女座。」他掛了抹苦笑。

她朗聲笑了出來。「好吧，聽起來真的很不合。」

她聽到他的笑聲，氣氛奇妙地轉變，他們兩個之間，竟然可以愉快地聊天。

「這恐怕不只是江湖傳言了。」她說。「我有經驗，我所有的客人當中，以處女座最難搞定。」

「我遇到的人當中，獅子座的人，最容易和我吵架。」

兩個人面面相覷著，他把車子停在旁邊。

她看了看他，一笑。「你的意思不會是說，如果我要找你設計房子，除非重新投胎吧。」

他直直看著她，就算她不是獅子座的，他現階段的工作量，還有他向來的工作原則，也不允許他額外去接她的case。

除非他再推掉一些工作，否則這是不可能的。

要為了她推掉工作嗎？這當然是不應該，也是沒有道理的。但是，她是如此特別的人，明明白白地吸引著他，他心裏有個聲音，想試著合作看看，想為她設計房子。

「除了重新投胎之外，我什麼都願意做。」她堅定地說。

她真心喜歡他設計的房子。這麼說，並不是為了要和他賭氣。

他相信如果叫她跳火圈，她也是有那個毅力的。

這女人，生命力十足啊！

他輕輕一笑。「妳只要求我一聲就可以了。」

「求你」她愣了一愣。「只要這樣就可以了嗎？不用吞劍，或是用牙齒拉車之類的嗎？」

他笑了出來。「不用。妳要求我就要趁快，否則我要改變主意了。」

「好好好──」她急急地端出笑臉。「求你來幫我設計房子了。」

她緊張拜託的樣子看起來好可愛！他嘴角的笑意加深，突然有些莫測高深。「妳要記著，不是我要幫妳設計的，是妳求我，我才答應的。」

「呃……」她看了看他的笑容，突然覺得有些毛毛的。

這麼順利，會不會有鬼啊算了。她咬牙。「對啦！是我求你的。」

嚇！她可是大氣魄的獅子女，難道還怕了這個龜毛的處女男嗎？答應就答應了吧。

蔡仲子

第二章

何佑思和孫璃璃敲好日期後，約在孫璃璃的新家見面。當天，孫璃璃開車到的時候，已經見到何佑思穿著輕便的休閒服，面帶笑容地和一名年輕的女孩說話。

女孩子穿著黑色小可愛和牛仔短褲，露出一雙修長無瑕的美腿，看上去洋溢著青春活力。

孫璃璃把車往旁邊一停，走下車來。

何佑思看了孫璃璃一眼，和女孩說道：「我的客戶來了，我要去忙了。」

女孩親昵地拉著何佑思的手臂，撒嬌地說：「那你下次來做事，要記得來找我喔！」

何佑思笑了笑，不置可否。

女孩有些生氣地噘了嘴，不過她也沒繼續纏著何佑思，轉身跨騎上她的腳踏車。「掰掰。」

和何佑思揮揮手後，她瞥看了孫璃璃一眼，目光中有些打量較勁的意味。

孫璃璃被她看得莫名其妙，等女孩騎車走了之後，忍不住問何佑思道：「那個女孩是誰啊？」

那女孩長得很漂亮，一頭烏亮的長髮，眼睫毛又黑又翹，皮膚白皙透亮，看起來很像偶像明星。不過她那種小女孩的撒嬌表情中，又帶著青春的驕傲與挑釁。

「她叫Cindy。」何佑思解釋。「是妳鄰居。」

孫璃璃眉頭一皺。「你怎麼會認識我鄰居？」

何佑思一笑。「我跟她問路，就聊起來了。」

孫璃璃看了看他。

何佑思把長髮綁起來，穿著休閒型運動服，輕鬆地背了個背包，看上去俊美陽光，比實際年齡小了好幾歲。

他的樣子真是好看。嗯，她不得不承認他是個有獨特魅力的男人。外表出色，氣質特別，那個叫Cindy的小女孩，搞不好已經喜歡上他了哩！

「我看Cindy跟你聊得還挺快樂的嘛！看得出來，你對美女還挺有辦法的。」她笑笑地說。基於八卦的本能，她好奇地想探問兩個人的事情。

何佑思揚開笑。「還好吧，我只是保持禮貌和她對談，跟女孩子談天，本來就要有禮貌。」

「是嗎？」她的嘴巴一扁。「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對我好像沒那麼禮貌。」對於這件事情，她突然覺得不滿。

她的表情讓何佑思笑了出來。「那天情況不一樣。正常情況之下，我對女孩子都是彬彬有禮、風度翩翩的。」

孫璃璃嘿嘿地勾了一抹笑。「剛剛在車上看到你，豈只是風度翩翩，還笑容滿面呢！我差點還以為自己認錯人了。」

她越想越覺得不公平。最初她認識他的時候，他可是一點笑容都不給她呢。

她的言詞犀利，惹得何佑思又是一笑。「我沒聽過獅子座會記仇的。」

「我沒聽過不記仇的女人耶！」孫璃璃露出了笑容。

他笑道：「妳是在提醒我不要隨便接受女人的CASE嗎？」

「我只是在提醒你，女人都是一樣會記仇的，不管是老女人，還是小美眉。」她意有所指地說道。

他直看著她。「妳好像很關心我和Cindy？」為此，他心情莫名愉悅。

孫璃璃的心跳冬地又快了。是啊，她管這麼多幹麼啊？本來，她只是好奇，只是說著說著，她竟然莫名其妙地比較著他對她們兩個人的態度。

孫璃璃清了一下喉嚨。「我是看她一副未成年的樣子，提醒你不要鬧出什麼社會新聞。」

「她沒有未成年，她已經十九歲了。」何佑思說道。「念大學念了一年，不大適應，所以休學一年。」

「念大學為什麼可以念到不適應？」孫璃璃詫異地問。

「她家裏希望她念商科，可是她念了一年，真的覺得沒有興趣。大學的人際關係和高中的時候不一樣，朋友之間通常各忙各的，比較疏離，她覺得很寂寞也很無趣。」

孫璃璃不以為然地說道：「這女孩子會不會被保護得太好了，沒有興趣的話，就轉系或雙修啊，想要好朋友，就要自己想辦法去交啊！」

「她跟妳不一樣，她只是小女孩而已。」何佑思為Cindy說話。

「那我是怎樣？」孫璃璃的語氣有點不高興。

怎樣！她就是那種看起來很厲害，活該第一次見面就被他凶的老女人嗎？

小女孩這麼了不起啊，也不過……不過是少了她六歲而已啊。

看她不高興，何佑思覺得好笑。他故意說道：「妳凶我？！妳求我來設計妳的房子，竟然敢凶我。」

孫璃璃趕緊轉了口氣。「我哪有凶你？」她誇張地咧了笑。「我是好奇嘛！想知道我在你眼中是個怎麼樣的人。我想設計房子和賣車子，應該都會考慮客戶的性格，然後依據性格去做設計和推薦，所以我才會問你這個問題嘛！」

唉，為什麼她花錢給人家還得裝可愛。嗚，好窩囊。

他從她的眼中看得出來她的哀怨，忍不住輕笑。

她瞅了他一眼。他笑起來的樣子優雅而迷人，害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妳啊，」他的笑容蓄勾一抹淘氣。「算是保養很好的中古屋了。」

「可惡！」孫璃璃咒駡一聲，竟然被他擺了一道。

她狠狠地想踹他一腳，他輕巧地躲開，那笑聲得意得很。

「你等著嘗嘗被中古屋壓跨的滋味吧！」她一路追殺，偏偏他閃得輕鬆，害她只能在後面怨恨起他的腿長和敏捷了。

她嚷嚷著：「你不是設計師嗎？」怎麼跑得像運動員一樣飛快，真是討人厭啊！

這個男人真的很討人厭，又帥、又有才氣、又會賺錢，竟然還會運動……這是怎樣啊？

孫璃璃買的房子是臺北近郊山上社區型的別墅，房子是全新，採光、通風以及風景都是一流的。

兩個人進屋後，逛了一圈。孫璃璃一邊逛的時候，一邊說出自己想要的空間規劃。「這個當書房，這個當臥室，這個當客房，這個當客廳……」

繞完後，何佑思問道：「這個房子只有妳一個人住嗎？」

「是呀，怎樣嗎？」孫璃璃反問。

「妳怕寂寞嗎？」何佑思專注地看著孫璃璃。

三秒後，孫璃璃爆出狂笑。「哈哈哈，你的樣子好像專門賺老女人錢的牛郎喔！如果你去夜店兼差，一定會大受歡迎。怎樣，要不要考慮？」

何佑思不悅地皺了眉頭。「我問的是專業的問題。」

看他不高興了，孫璃璃趕緊說道：「對不起，你突然這麼問，我還以為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嘛，這就像被婦產科醫師問到是不是牙痛一樣，我怎麼會想到這是專業問題？」

他笑了出來。她的反應真的是又快又聰明啊！「那我再問妳一次。」他的目光深深地看著她，溫柔地問著：「妳怕寂寞嗎？」

她的心跳冬冬地加快。他的目光讓人頭昏，他的聲音讓人暈軟，他最好以為這是專業的問題啦！

如果她真的寂寞的話，對於他，一定毫無招架之力。

她吸了一口氣，擠了一個笑。「還好。」

兩個人目光相對，氣氛在一瞬間，莫名其妙地充滿曖昧，她的臉甚至還不自覺地紅了。

「如果我怕寂寞，那怎樣呢？」她脫口輕問。

「那我會建議妳要選用暖色系油漆了。」他回答得很認真。

三秒之後，她大聲笑出。原來這就是他的「專業」，還好，她之前的回答是不怕寂寞，要不然就有表錯情的尷尬了。

「不用這麼麻煩了。」她大剌剌地說。「我看這面牆，本來的白色也漆得好好的，就維持白色好了。」

「白色？！」他的口氣充滿不以為然。

她看著他。他的臉可嚴肅得很呢！她小心翼翼地說：「白色不好嗎？大家不都是用白色嗎？」

「那是一種偷懶沒有特色的設計，臺灣大多數的房子看起來沒有特色，就是因為不敢採用大膽活潑的色調。」他嚴厲地說。

「喔。」她試探地說。「不過我還滿喜歡白色的耶，不能用白色的嗎？」

「當然可以用了。如果以乳白色為底，塗在牆壁和天花板上，地面用稍深的橘灰色，門窗採用同類色系。地毯、坐墊、飾品中點綴上一點橘紅、深紅，就可以營造出華麗的感覺。不過白色這一詞太籠統了，妳看看，妳要的是珍珠白、玫瑰白、桃花白、蘋果白、大麥白、象牙白、還是丁香白？」他拿出了色卡，讓她選擇。

她看了看。「每一種看起來都差不多。」

「什麼叫做看起來都差不多？！」他的聲音突然高起來，神色都不一樣了。看著她，像看著色盲一樣。

孫璃璃小心地打量著他。看來一談到他的專業，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根本上，她覺得可以用「著魔」和「附身」來形容他的狀態。

何佑思說道：「正常人的肉眼可以辨識的顏色有七百五十萬到一千萬種。所以這些顏色都是有差的。」

「哇～～這麼多啊？！」她驚呼，難怪他把她當成色盲看。

「因為油漆幹掉之後，顏色深度會超過色卡。所以妳挑選色卡時，必須選擇顏色稍淺的。平光的油漆，反射的燈色會比較柔和，適合用於臥房。絲光折射性比較強，則適合用在門窗框。」他解釋。

「喔。」她點頭，心裏暗想真是麻煩。

沒想到他還滔滔不絕地繼續說著：二般我們都是選定顏色之後，塗在西卡紙上，測試實際的效果。不過我剛說過顏色是很細膩的，所以不光是要在白天看效果，晚上也要測試，不同的燈光下，顏色會有不同的變化，而且試驗顏色的時候，要把室內有光澤的用具對顏色的反射和加強計算進去，例如鏡子會使得顏色加強，這也是要考慮的。」

我的天啊！她根本無法想像這麼冗長而複雜的過程。她笑笑地說：「沒關係，差不多就可以了啦，我沒這麼挑。」

「可是我挑啊！」他的表情嚴肅，一副沒得商量的樣子。

「好吧。」她聳聳肩。「那就麻煩你了。」

「妳當然也有事情要做。」他認真地說。「妳必須要很清楚地挑選出妳喜歡的顏色。而且，我要確定燈光加上油漆的效果，是不是適合妳的膚色。」

「這樣很麻煩。」她已經可以想像，以後她一定會被這種瑣事煩死。

「可是這是必要的。」他很堅持。「而且，不同空間需要不同的色彩。一

「MyGod！」她尖叫。這時候她才想起他之前的話。「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得要挑很多個顏色。」

「當然了。」他搬出他的色彩學理論。「顏色在醫療上面，有一定的心理治療力量。在心理學上，人的眼睛至少需要紅、黃、藍三種基本色調，達到和諧的感覺。有效的運用顏色，可以滿足不同的情感需要。在最近的研究中，發現在牙科診所候診室，人們喜歡藍到綠色範圍內的色調；在紅色房間中待上三小時開會，感覺像開了三、五小時的會，而另外一組在淡藍色房間中舉行三小時的會議，參與的人感覺卻只有兩個半小時。所以呢，妳的書房可能需要採用藍色或綠色，妳的臥室則可以選擇黃色或是粉紅色……」

她一邊聽他說話，一邊搖頭，開始覺得毛了起來。

她平常上班已經很累了，如果每挑一樣東西，就得聽他上課一次，那還得了。

「何先生。」她突然很正式地叫著他。

「什麼事？」何佑思停下來看著她。

「對不起，我沒有這麼多時間弄這些。」她說道。「我完全相信你的專業，顏色的地方我願意配合，但是可不可以其他的部分儘量都交給你負責就好了。」

「不可以。」他一口拒絕。「妳是要住在裏面的人，所以妳也一定要參與。」

她皺起眉頭。「可是我只是參與，不是決定，對不對？」她才不會被他騙了哩。到時候，她忙了半天，搞不好還是以他的意見作主。

「那就看誰說服得了誰了。」他勾了一抹笑。

她抗議。「明明就是我要住的房子，為什麼我還得說服你才可以？」

「因為妳出去要跟人家說，這是我設計的房子。」他鏗鏘有力地說。

「那……」她囁嚅著。

他的姿態一高。「我不是要妳記得，是妳求我設計房子的嗎？」

一聽他這麼說，她的胃就揪了起來。

「有求於人是這個樣子的嗎？」他乘勝追擊扔下這句話。

胃痛！她看著他，手按在肚子上。

天啊！這男人不只龜毛，還強勢得很，那她還有什麼好日子可以過。

「你設計我。」她不甘心地說。「我就不相信，只有我的意見會和你不一樣。之前，你一定和很多客戶槓過，所以你才會先發制人，要我求你。」

她真是聰明啊。他笑笑地說：「他們後來都很滿意我的設計。」

「是，是。」她橫了他一眼。「但重點是我得活到那個時候才行。」她的胃越痛越厲害。

他笑了笑。

噢，那笑容她熟悉得很。當初，他騙到她的時候，就是這個笑。好歹她也是在江湖上打滾過的人啊，竟然會這樣栽在這龜毛心機男身上啊！

啊，怨歎吶！


孫璃璃本來是個做事情俐落豪氣的人，但是自從碰上龜毛設計師何佑思之後，她就被他搞得緊張兮兮。

裝潢設計的每個步驟，都變得細瑣而令人不耐煩。單單只是為了油漆的顏色，她就真的和他耗上了好幾天，甚至爭執了好幾回。這樣的過程，讓她十分後悔找他來設計了。

沒想到，何佑思竟然還說要到她家去看看她的設計品味和居家風格。她家裏有點亂，她哪有那時間去整理好「恭迎」他來呢？可是不管她怎麼說，就是無法阻擋何佑思。

噢，這讓她火了。對於獅子座而言，在領域之內掌控一切，比什麼都還重要。如果還要這樣跟他纏鬥，那倒不如快快把他驅逐出境。

那天，她特地把房子做了一番「整理」，等待何佑思來訪。

何佑思一開門的時候，足足在門口愣了一分鐘。

亂！亂到一塌糊塗，亂到天崩地裂，亂到行走的時候怕被絆倒，想坐的時候還得先認出椅子。

孫璃璃哈哈地笑著。「不好意思，我太忙了，一直沒空整理。」

哈哈，這就是她「整理」出來的成果。

要取悅處女座並不容易，但是要激怒處女座，可不是難事啊！哈哈哈，傳言中處女座最愛整潔了，所以她就把她家的小亂，變成大亂。只要她亂到讓這個龜毛男受不了，就可以把他逼走了。

何佑思回過神後，雙手環在胸前。「這就是妳的房子？」

「這麼亂實在不好意思啊。」她不斷地強調「亂」。

他看了看她，她的眼梢藏著一抹竊笑，看起來沒那麼不好意思。

他問道：「妳的房子一向都這麼亂嗎？」

「我真的是太忙了。」她避重就輕地回答。

他再問道：「所以妳的意思是說，就算我把妳的房子設計好，最後也是會被妳弄亂，是嗎？」

是、是、是－－她在心裏歡呼，這就是她要他說出來的話啊！只是為了避免讓他看出她的高興，她低歎了一口氣。「我當然也不願意設計完之後，就被弄亂了，我會儘量整理的，真的。」她嘴巴上說得很誠意，心裏卻在和他諜對諜。

他充滿懷疑地看著她。

他總覺得她是個好強愛面子的女人，就算房子真的亂的話，也應該會雇請個鐘點女傭把房子整理乾淨才讓他來。

而且亂成這種樣子，不合常情，真的有些奇怪。

他懷疑，她是反悔了，想把他逼走，才用這種方法。

他實在很好奇，她接下來到底還會怎麼做，所以他端起笑臉。「好吧，我相信妳的誠意。」

啥！她微怔。他怎麼這麼相信她呢？

不過沒關係，她還有別的方法。她露出笑臉。「謝謝你對我的信任啊，你進來坐坐，我們來討論裝修的事情。」

「好啊。」他帶著笑意走進去。

她轉身，找出拖鞋給他。

「哎呀！」她誇張地叫嚷一聲。

「怎麼了？」他湊了過去。

她把拖鞋底翻開，特地亮給他看。一隻被壓扁的蟑螂屍體黏在上面。

「蟑螂？！」他的臉色鐵青，孫璃璃這女人會不會太誇張了一點？噢，那只蟑螂，腸破肚爛，一身的腥稠濃黃，真夠噁心的，讓他起了雞皮疙瘩。

她解釋。「我想起來了，上次我打死一隻蟑螂，後來就一直找不到那只拖鞋，原來是這只啊！」

哈哈，她看著他的臉，她幻想著，這個傳說中有潔癖的處女座，應該要哭著離開了吧？哈哈！

他緩緩地開口：「妳的表情是不是應該要更慚愧一點？」

他清楚地捕捉她臉上的表情，更證實了自己之前的懷疑。她也太有趣了吧，竟然會想到用這種方式逼他走。

呃，孫璃璃臉上的表情凍結，她好像真的太得意忘形了。「嘿，是不好意思啦！見諒、見諒。」

「沒關係。」他鎮定地說。「不過希望妳不要介意我把鞋子穿進去。」

走在隨時可能會絆倒的地板上，他不忘說道：「我想新房子一定要加強收納的功能。」

孫璃璃本來滿腦子想著要讓何佑思打退堂鼓，但是一聽他這麼說，突然覺得愧疚。他這麼認真地想幫她裝潢耶！

見她都不說話，何佑思說道：「妳有聽到我說話嗎？」

「有啊、有啊！」她轉過頭對他笑笑，招呼他坐下來。「我倒杯飲料給你。」

她故意把桌上沒洗乾淨的杯子亮給他看。「哈，不好意思，忘了洗。」糟糕，不知道為什麼，只因為他剛剛那句無心的話，她面對他的時候一直覺得很心虛。「我拿塑膠杯子給你用好了。」

她拿出毫無品味的塑膠杯。聽說處女座的人，對於沒有品味的人是很不能忍受的。「我倒水給你喝。」

這開水也是特別準備的。她倒好後，遞給了他。「請喝。」

他接了過來，皺起眉頭－－開水上浮著好幾隻螞蟻的屍體，這一切誇張得像是在演戲。他真服了她，可說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唉。」他一歎，把杯子遞還給她。

雖然她的這些方法挺好笑的，但是轉念一想，她這麼不想要他的設計，也讓他不大好受啊。

她訕訕地笑了。

他清了清喉嚨，決定攤牌了。

他說道：「妳的問題很嚴重了，這已經不是妳有空還是沒空整理的問題，這是一種生活態度的問題了。」

她悶不吭聲。心想，是的，所以放棄她吧！

他又說：「如果妳一點改變都沒有的話，實在沒有資格住進我設計的房子裏。」

哇！她看著他。跩！不過沒關係，她接受。

「妳知道嗎？為了接下妳的Case，我推掉了多少Case。」

是啊、是啊，她感激在心，所以就謝謝再聯絡了吧！

他看著她，不說話了。

他的眸光好像有些受傷，害她覺得過意不去。

她這麼做，都是為了避免日後彼此的痛苦啊。

他看出她的愧疚，笑了出來。

雖然她誇張的舉止讓他有受傷的感覺，但是她愧疚的模樣好可愛，她那些蟑螂、螞蟻的奇怪想法也很有趣。

這樣的她，放過多可惜。

他振作精神，清楚地說道：「那些Case已經退掉了，所以我更不能放棄妳了。」

啊！她瞪大眼睛。結論怎麼會是這樣呢？

他的笑意加深。「所以呢，從現在起，我會抽空出來，重新建立起妳的生活態度。」

啥咪？！她差點放聲大叫，她本來是要擺脫他的！

哈哈！他只差沒有大笑出來而已。她想甩開他，再等等吧！

蔡仲子

第三章

星期五晚上，孫璃璃忙到晚上快十一點都還沒有休息。她手底下的一名業務員表現一直不好，她只好把他找來談談。

談了許久，這個業務員口頭上是唯唯諾諾，但是臨走前，那張臉擺明瞭還是對孫璃璃不服氣。

「Shit！」孫璃璃低咒。面對烏煙瘴氣的工作環境，有時候她實在忍不住想罵髒話的衝動。

她知道很多業務員都覺得她的銷售量之所以這麼好，是因為她是漂亮的女人，在面對男客戶的時候，占盡了便宜。

最好只有漂亮就夠了；最好女人當汽車業務員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啦！孫璃璃憤憤不平地想著。

「鈴！」她的手機響起。

「喂，我是孫璃璃，您好。」她接了起來。為了服務客戶，除非她真的很累，否則手機都是二十四小時待命。像這樣的辛苦，要跟誰說呢！

「喂，我是何佑思，請問妳現在有空嗎？」

一聽到何佑思的聲音，孫璃璃的神經又緊張了，她實在很怕他現在要和她囉唆什麼。

她坦白地說：「我現在很累，已經想要休息了，所以……」

「那剛好。」他的聲音蓄滿笑意。「我就是要去找妳relax，放鬆一下。妳在哪裡？我去接妳。」

雖然他說得很好的樣子，但是孫璃璃可不覺得她真能放鬆。

想起初見面的時候，他所穿的唐裝，嗯，該不會他要接她去什麼禪坐靜修或是聽聽某大師的開示吧？！他不是說了，他要重新建立她的生活態度。

喔，不！她趕緊說道：「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現在人在外太空，我想你應該不方便來接我。」

他一笑。「告訴我妳所在的象限以及星球編號，我相信我還是找得到妳。」

他都說成這樣了，她還能怎樣？

她無奈地勾起嘴角。「拜託啦，現在除了睡覺之外，我什麼都不想，好嗎？」

「妳家這麼亂，還找得到床可以睡覺嗎？」他突然一問。

她笑了出來。真是奇怪，跟他胡言亂語的，心情竟然就放輕鬆了。

「我很累的話，沒有床也可以睡覺。」她說道。

「這麼累，聽起來好可憐。」他很自然地說。

「我本來就很可憐。」不自覺地，她把語氣放得有些撒嬌。

雖然她是個女強人，但那不表示她不需要有人疼、有人寵，有人知道自己的疲累，有人分擔生活的無力、氣憤和挫折。

也許是他打電話來的時間對了，語氣對了，所以她便在他面前耍起小女人了。

「那妳現在人一定還在公司了。」他猜道。

「嗯哼。」她輕輕地應了一聲。

「我去接妳。」他說道：「妳要是累到在我車上睡著的話，我就直接送妳回家。妳要是還撐得住的話，我就帶妳去放輕鬆。」

她偏頭想了一下。奇怪了，他只是來幫她做裝潢，有必要做到這麼多的服務嗎？她坐在椅子上，繞著圈子，聰明地問：「你幫人家做Case的時候，一向都提供這麼多服務嗎？」

她的心跳冬冬地加快。

好吧，她承認，他殷勤的態度讓她胡思亂想，他溫柔的語調在這一刻有些打動她。雖然她對他的認識還不夠，雖然她曾經被他氣得牙癢癢，雖然她讓他壓得死死的，但是這時候，她貪戀著他電話那頭的疼惜與體貼。

電話那頭的他，輕輕笑了起來。「我一向都提供很多服務，但是因為妳不一樣，所以我只好提供不一樣的服務了。」

這傢伙的回答好賊，她試探地問：「我哪裡不一樣了？」

「我還沒遇到過，第一次見面就嗆我的客戶；也沒遇到過家裏亂成這樣，還有膽讓我進去坐的客戶。」他的笑意加深。

跟她在一起很有趣，對他來講，她已經不只是他的客戶了。他想接近她，想跟她相互瞭解，想要逗她，想要哄她，想要……跟她搞曖昧。

她嘟著嘴。他的答案真讓人不滿意啊！

不過沒關係，她就繼續做個特別的客戶吧。「你要來接我是吧？好吧，那我就讓你來接我好了。你要記好，是我給你機會的。」

他禁不住笑了出來。

這麼跩的客戶，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哩。

果然是獅子座啊，堅持做永遠的女王。


孫璃璃怎麼也沒想到何佑思竟然會帶她去pub。

這pub隱匿在商業區的巷子中，推開厚重的大門後，感覺上像是來到另外一個世界。

何佑思說道：「這家叫做『funpub』，是我設計的。裏面什麼人都有，有男同、有女同、有雙性戀、有變裝的人，還有異性戀。不過這裏並不對外開放，所以一般人找不到這裏。」

孫璃璃特別觀察這裏的裝潢。原木和鋼板混用的裝潢，類似劇場的前衛設計，加上特殊的燈光、熱情的音樂，讓人一進來就覺得新鮮有趣。

她好奇地覷量著何佑思。他帶她來這裏是要做什麼呢？

何佑思神情輕鬆愉悅地帶她往吧台坐。

整個pub像是劇場，吧台自然也成了表演的一部分。

現場有即興的猛男秀演出，雖說孫璃璃已經是二十五歲的女人，但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表演，她還是覺得臉紅心跳。

陽剛強悍的表演舞者突然靠近了她，害她嚇了一跳。不過舞者並沒有停下來，而是轉向她旁邊的何佑思。

何佑思一笑，從容地站起來與他共舞。何佑思的穿著一向都很有品味，閒適的黑色絲質襯衫，搭配上牛仔褲，以及那一頭長髮，讓他一站起來，就成為眾人的焦點。

何佑思一笑，優雅而惑人地解開胸前的扣子。

旁邊的人一陣尖叫，孫璃璃則是呆張著嘴巴。「啊……啊……」

男舞者繞到何佑思的後面，煽情火辣地撫著何佑思的胸前。

何佑思側過臉，靠上了男舞者，他的頭髮披垂，俊美的臉冷然無表情，可是肢體卻是恣意狂野，讓人看了心跳加速。

場子因為這樣而陷入瘋狂。

孫璃璃看傻了眼。不會吧，天啊，這打擊太大了！她剛剛才對何佑思有那麼一點點的心動。

她以為他那個溫馨接送情，是跟她搞曖昧，沒想到他帶她來，竟然是為了宣示「出櫃」。糗大了，真是難看啊！

可是，噢！她咬著牙，不得不承認，何佑思這個樣子好好看。

她第一眼見到何佑思的時候就覺得他很帥，可是在這個地方的他，不只是帥，還散發著特殊的魅力。

不管是男人，女人都很容易被他電到的魅力。

只是她應該早知道藝術家，多少是異於常人的。嗚，他既然是同性戀的話，她也只好祝福他了。還好，知道得早，也還不算太糟啦！

孫璃璃臉上轉了好多個表情，讓本來面無表情的何佑思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孫璃璃椅子一旋，跟吧台要了一杯酒。

她手拿著酒杯，剛轉了個頭，就看到何佑思移到她面前。

現在是怎樣？她愣愣地張大眼睛，背脊僵直，胸口一窒。

何佑思突然往她的腿上一坐，馬上引得旁邊的人一陣喧囂。

孫璃璃喉嚨活像是被黏住一樣，半個音也發不出來，過度的激動讓她握著酒杯的手微微顫抖。

噢！他一定會笑她沒見過世面，孫璃璃的臉因為這樣而熱紅。

他看到她的手發抖，嘴角勾起了笑。

他發現了，她才不像她的外表那樣強悍老練呢。

何佑思截走了她手邊的酒，性感地啜了一口。

孫璃璃睜睜地看著他－－嗚嗚，這是她的酒耶，搶劫嘛！

何佑思把酒杯往旁邊的吧台一放，身子趨向了她。

剛剛的熱舞讓他身上出了汗，她聞得到他身上男性的氣息。他喝了口酒，輕呵的氣息，竟然也像酒一樣的醉人。

她已經熱得出汗，感覺自己正逐漸融化。

他沒有侵犯她，但是那挑逗的眉眼和姿態，讓她覺得雙腳發軟，心口冬冬地撞擊。

他拉住她的手，讓她撫著他的胸口。

她的雙頰火熱，一片酡紅，緊張地咬著幹熱的唇。

她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氣，他看起來像是個美味可口的男人，不過她可沒膽子吞食。

他跳著激情的舞，像是要誘惑她在這裏呻吟。周圍的燈光、音樂和彌漫的香煙味，讓這裏恍若另外一個空間。

她彷佛可以聽到心跳聲，聽到喘息聲，聽到自己心裏對瘋狂和解放的呼求。

MyGod！這是傳說中迷幻的境界嗎？

她不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她連酒都還沒有喝，就覺得不行了。

他的手指在她的唇瓣輕撩，撩得她酥麻。

他是要吻她嗎？恍惚之間，她困惑地想－－他到底是愛男人還是愛女人啊？

他真的湊了上來，她緊張地閉上眼睛，腦海裏頭一片空白。

最後，他只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地一吻。

音樂剛好結束，全場鼓掌叫好，在掌聲中，孫璃璃呆呆地張開眼睛，感覺已經快虛脫了。

何佑思對著她一笑，像是魔咒解除，又像是下了另一個魔咒。

她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希望剛剛沒有嚇到妳。」

他又重新坐回她的隔壁。

她看了看他的神情，他沒有半點的不自在，剛剛所有的一切，對他來說，也許只不過是一場show而已，而她則是配合他演出的道具。

她一直不說話，他不放心地問：「妳還好嗎？」

「還好。」她手托著下巴，打量著他。

他對她笑了笑，那模樣邪魅得很。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呢？她每次看他，都覺得他像不同的男人。

她另外一隻手把玩著酒杯，突然想起他剛剛奪酒杯的舉動。她嘟著嘴說道：「這杯酒不准叫我付錢。」

他朗聲笑了出來。「當然。」

兩個人正在聊天的時候，剛剛那個男舞者也過來了。「Kevin。」他這麼叫著何佑思。「這位是你女朋友嗎？」

男舞者對著孫璃璃一笑。

孫璃璃也回他一笑。「你見過魔術師變戲法嗎？」

男舞者點頭，不明白孫璃璃怎麼會突然說到這個。

「魔術師變那種肢解人的戲法時，不都會把一個美女塞進箱子裏，然後拿刀子去砍個幾節嗎？我們兩個的關係就是美女和魔術師的關係。」她聳聳肩，一副「就是這樣嘍」的表情。

她的表情惹得男舞者和何佑思笑了出來。

不過這個比喻何佑思並不滿意。雖然他在這裏很放得開，但這可不表示，他是個隨便的男人。

因為是她，他才會盡情地挑逗勾引。

男舞者對孫璃璃的說法，顯然極為滿意。「還好，你們只是這樣的關係，不然我就會將妳視為情敵了。妳很聰明又很有魅力，我要跟妳搶可不容易了。」

孫璃璃雙手握拳，露出她老江湖的口吻。「承蒙抬愛。」

輕鬆談笑間，她打量著何佑思和男舞者兩個人，想知道他們的關係。

男舞者的手勾在何佑思的肩上。「Kevin在這裏很受歡迎。」

孫璃璃點頭。「我看得出來。」

男舞者說道：「Kevin很有才氣，我們都愛他。」

何佑思笑了笑，對孫璃璃說道：「他叫Mark，這裏的人才愛死了他呢！」

Mark抱怨地說：「誰說這裏的人都愛死我了，你就沒有啊！」

他們這是在打情罵俏嗎？孫璃璃傻愣愣地瞅著。

「Mark。」剛好後面有人叫他，Mark點頭離開。

孫璃璃終於按捺不住地問道：「你們兩個到底是不是……」想了想，她改口，這麼問：「你愛的是男人還是女人，或是兩者都愛啊？」

看她的表情，他忍不住想逗她。故意湊近她，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小聲地說：「男的女的都無所謂，只要年紀小就好。」

年紀要小？她的腦中在三秒鐘之後，才翻譯出來「蘿莉控」，「戀童癖」？

「你……」她低呼。「你是……」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說話都結巴了。

他本來還想要繼續騙下去，但是因為她那可愛的模樣而笑了出來。

她一扁嘴，推了他一把。「你很無聊耶！騙我很有趣啊？」

「是很有趣。」他笑笑地說，深深地看著她。

他喜歡逗她，看她臉上轉過的每個小表情，這讓他心情愉快。

孫璃璃發現自己超沒用的，她已經不是小女孩了，但還是會被他的目光電到。她不自覺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熱辣辣的酒液落入喉嚨之後，她才想起來，這杯酒剛剛已經被他喝過一口。「啊！」她叫了一聲，倉皇地放下杯子。

他又低低地笑了。

她瞪著他。「雖然我喝了一口，但還是算你的錢。」

「今天我本來就打算請妳了。」他笑看著她。

他們兩個共喝了一杯酒，那種感覺很特別，像是偷渡了一枚吻一樣。

她和他對看著，他的眼神戲謔帶笑，總有些挑逗曖昧放電的意思，他到底存的是什麼心呢？

煩死了，她不想再猜測了。「你把我帶來這裏的用意是什麼？」

「放輕鬆啊！」他聳了聳肩。「在這裏，什麼都不用想，喝點酒，讓身體隨著音樂自然擺動，這樣不是很好嗎？」

「是不錯。」她再度看了看裝潢。

劇場般的設計，讓一切顯得奇幻，像在演戲一樣。

坐在這裏的人，有些貌不驚人，有些則是奇裝異服非要別人注意不可。

人在這裏，可男可女，感情在這裏或真或假，這是寂寞都市中，遊戲人生的角落。

她喃喃地說：「我大概懂你為什麼這樣設計了。」

他一笑。「妳滿有靈性的嘛！」

靈性？！這什麼鬼詞？她忍不住大聲笑了出來，推了他一把。「哈哈哈！我沒想到在我有生之年，還聽得到這種稱讚。」

他輕笑。「我也沒想到有人的回應是這樣。」

談笑之間，兩個人的氣氛變得熱絡。

她問道：「你不會把你的客戶都帶來這裏吧？」

「當然不會了，我並不想讓我的男客戶誤以為我喜歡他們。我喜歡的是女人，跳舞歸跳舞，那只是放輕鬆，沒什麼意思。因為這樣子惹了什麼麻煩，並不值得。」

聽他明明白白地說他喜歡女人，她的心情因為這樣而輕鬆。她再問：「那你怎麼敢把我帶來？」

他輕快一笑。「妳家那個樣子，妳都敢請我進去坐了。」

她哧地笑了出來，舌頭不自覺地輕吐，那模樣可愛得讓人心動。

「以後我家不會這麼亂了。」她保證。

「我相信。」他輕快地笑笑。

她不知道他早看穿她之前的把戲，以懺悔的心情虔誠地說道：「你的設計真的很用心，能住進你設計的房子，是件很棒的事情。雖然這樣的過程真的冗長得讓人呼吸困難，但是我會期待的。」說真的，她很感動，他在她面前這樣開放，越想越覺得自己對他過意不去。

他笑了笑，不說話。

呵，這就是他找她來這裏的目的，他要用自己的設計去感動她。

她點了兩杯酒，一杯遞給他。「麻煩你了。」她露出燦爛的笑容。「龜毛狂野男。」

龜毛狂野男？！他的酒差點喝不下去。「妳怎麼會想到這種稱呼？」她的腦袋啊！他敲了一下她的頭。

「真的啊！」她順勢偏頭，認真地說：「你跳舞的時候真的好狂野，感覺得出來，你平常壓力一定很大。」

「我看妳的壓力也不小吧？」他學著她的邏輯稱呼她。「強悍靈性女。」

「好怪！」她吃吃地笑著。「念起來不順啦！而且從你口中念起來，好像什麼特種行業一樣。」

「會嗎？」他竟然還喃喃地念著。「強悍靈性女，強悍靈性女……」

「夠了。」她硬把酒灌到他的嘴巴裏。

他嚷著。「好可怕，妳灌醉我是想要做什麼？」

受不了啦！他逗得她一直笑，什麼壞心情也沒有了。

「你想，」她挑了挑眉頭。「我會代替Mark來上了你嗎？」她完全放鬆，跟著他胡言亂語。

「不要。」他的手護在胸前。「我說過，我喜歡的是女人。」

她湊了上去，突然發現他那句話不大對。「咦，你的意思是說我不是女人嗎？」

他壞壞地笑了笑，竟然還加了一句。「難怪覺得念起來不順，應該改成『強悍靈性男』。」

「最好啦！」她惡狠狠地說道。

兩個人就這樣一搭一唱地胡鬧，Pub的音樂掩蓋著他低低的笑聲。

嘿，放輕鬆嘛！

蔡仲子

第四章

孫璃璃約了何佑思吃飯，愉快地吃過一頓飯後，兩個人在街上散步閑晃。

現在是曖昧期，手都沒牽，只是眉眼互看，就有奇怪的甜蜜氾濫。他約她去pub狂歡，她找他去吃飯，他們一起走在街上，這樣算不算約會？

「我這客戶對你不錯吧，還請你吃飯呢！」她偏頭看著他。

他笑笑地說：「其他客戶都為我建廟設壇，直接燒香膜拜了。」

「是嗎？」她哼了一聲。「我還以為他們都想送你進靈骨塔哩！」

他敲了敲她的頭。「沒禮貌。」這麼說的時候，嘴角還帶著一抹笑意。

她皺起眉頭，嘟著嘴。「說說也不行？你這麼龜，我就不信每個人都受得了。」

他看了她一眼。「敢這樣說我的就只有妳。」

「真的嗎？」她睜大眼睛看著他。

他的眸光無奈。她啊，享盡特權都不知道。

「其他人就算想請我吃飯，我都不一定答應。」他說。

哇哇哇，他真的很跩哩！不過……她露出笑容。「那你今天為什麼會來？」

她的眼睛發亮，她的嘴角笑得很甜，他知道她想要的答案。

他故意淡淡地說：「一切都是剛好而已。剛好有空，剛好沒事，剛好……」

「剛好怎樣？」她噘了嘴。

他一笑。「剛好是妳。」

哼哼，這話狡猾又甜蜜。「是我怎樣？」她雙手環在胸前。

他的身子往前略傾，靠近了她。

她的臉頰熱了，眼睛骨碌碌地看著他，不自覺地抿咬著唇。

她可愛得讓他想在大街上吻她。不過這種事情他是不會做的，他只是捏上她的鼻頭。「妳欠我很多，吃妳一頓是應該的。」

她齜牙咧嘴，不知道是不是龜毛的人特別喜歡不負責任、搞曖昧。「吃我一頓是應該的，那陪我逛街應不應該呢？」她抬起了下巴。

他笑笑。「我不陪人逛街的，我們這叫散步。」

「為什麼不陪人逛街？」她好奇地問。

他沉默了半晌，然後沉重地說出來。「妳覺得龜毛的人適合逛街嗎？」

「也是。」她朗聲大笑。她可以想像得到，他的品味是東挑西揀累積而來的。「那你平常怎麼買衣服呢？」

「我平常只去我習慣的店家買衣服。」

她看了看他，突然露出詭異的笑。「那我陪你去買衣服好不好？」

「去我平常買衣服的店嗎？」他不懂她怎麼會突然提出這個要求。

「不、不、不。」她趕緊搖頭。

「那妳是要我去哪裡買衣服呢？」他輕皺起眉頭。

嘿嘿嘿，她笑了。「去一家我討厭的店。」

厚！他橫了她一眼。這傢伙，竟然要他去幫她「報仇」。他又敲了一下她的腦袋。「妳不覺得這個要求很沒禮貌嗎？」

「可是……」她的眼睛笑得亮亮賊賊的。「這會很有趣的。」

他忍不住帶起笑意。「先告訴我，那家店是怎麼惹到妳的。」

「上次我爸從鄉下上來，我帶我爸去那家店買西裝，那服務生的態度真差，氣得我轉身就走。」想到這裏，孫璃璃都還覺得火哩！

「沒想到妳還這麼孝順。」他笑看著她。

她聳了聳肩，一副跩跩的樣子。「也不是說孝順啦，做人的基本道理嘛！至於我的優點喔，那太多了，你想都想不完啦！」

「至少妳就不謙虛了。」他笑她。

「沒辦法，我爸跟我說做人要誠實。」她笑嘻嘻地說。

他笑笑地搖頭。呵，跟她在一起，好像永遠都不會覺得無聊。

好吧，他決定為她「撩下去」了。「跟我說那家店在哪裡吧！我去替妳爸報仇。」

「好耶！」她露出了孩子似的笑容。

他無奈地笑看著她。她不是女強人嗎？怎麼在他面前總像個小女孩一樣，唉，可愛得讓他忍不住一直喜歡她。


孫璃璃所說的那家店，女店員果然勢利得很。

她一看到品味優雅、出色俊挺的何佑思，馬上巴了上來。「先生，需要我為您服務嗎？」

何佑思淡漠地笑了笑。「我想請妳介紹幾款西裝。」

雖然何佑思臉上的表情淡漠，但女店員還是掛上熱絡的笑臉。「好的。」她討好地介紹了幾款西裝給何佑思。

何佑思看了看，沒有生氣，只是皺了下眉頭，淡淡地說：「這件面料的混紡比例不好吧？」

他的表情就是那種「妳沒做功課，也敢賣衣服給我啊」的樣子。

好很的表情啊！哈，龜毛的人，就是有辦法用專業的態度壓人。孫璃璃愉快地看到女店員臉上掠過的一抹紅。

孫璃璃馬上搭腔，說道：「Kevin，這裏可能沒什麼好衣服，你要不要換一家？」

Kevin，英文名字。孫璃璃知道有些人喔，一聽到英文名字，就覺得很了不起。果然，女店員親切得很。「小姐，我們店裏怎麼可能沒有好衣服呢？像這件義大利制的西裝面料，由８５％的羊毛面料和１５％精紡纖維混成，就是最好的比例了。這位先生的身材這麼好，穿起來一定很好看。」

何佑思把她介紹的西裝拿來看了看，說道：「我不喜歡這件的條紋。」

「沒關係，我們的西裝還很多。」女店員不放棄地介紹。

不過不管她怎麼介紹，何佑思總是有嫌棄的地方。

最後，女店員已經打算打退堂鼓了。

孫璃璃看了看手錶，哇，半個小時耶！

哈，看這個女店員垂頭喪氣的表情，她就覺得過癮啊！

女店員歎了一口氣。「先生，看來我真的沒辦法讓您找到您滿意的衣服。」

何佑思對她一笑。「小姐，妳的服務態度很好，不過妳可能以為我考量的是價錢。我想妳不用擔心錢的問題，只要是很好的西裝，價錢我都接受。」

看了何佑思的笑容，又聽他說得這麼大方，女店員打起精神。「好，我再給您看看幾件衣服。」

她又找了幾件衣服，好不容易，何佑思終於拿了一件去試穿。

何佑思試穿出來之後，女店員眼睛發亮地看著他。

何佑思簡直是帥到爆，這件衣服可以說已經沒得挑了，女店員信心滿滿地走到他身邊。「這件西裝簡直像是為您量身定做的一樣。」

「是不錯，但是太重了。」

「太重？！」女店員傻了眼。

孫璃璃憋著笑。遇到這種龜毛的客人，那個女店員現在一定很想吐血了。

「嗯，太重。」何佑思鎮定冷靜而優雅地說。

這個時候，一個客人上門，想讓女店員介紹衣服給他，卻聽到女店員說道：「對不起，我還在為這位元先生服務。」

那個客人顯然為此錯愕，不過孫璃璃完全可以瞭解女店員卯起來的心態。

這種心態，她也曾經有過，面對何佑思，這是一場決鬥、是一場挑戰。她一定不相信，地球上沒有一件西裝是讓何佑思滿意的。

女店員說道：「這裏有件頂級手工精製的西裝，您一定會滿意的。」說到這兒，女店員激動地握住雙手。

孫璃璃相信，她已經要把鎮店之寶拿出來。

那是一套黑色底白條細紋的西服，摸起來非常舒服而有質感，外套背後中間有開衩，且有腰身設計，質料則是100％baumwoole。

何佑思看了看，決定再度去試穿。

試穿出來之後，連孫璃璃都眼睛一亮。如果說剛剛何佑思是帥到爆，現在則是帥到讓人呼吸困難。

女店員露出笑容。「先生，這件您滿意了吧？」

何佑思歉意地一笑。「抱歉。」他脫下外套。「這個袖扣……」

女店員急急地打斷他的話。「這個袖扣很漂亮啊！」

「是很漂亮，」何佑思一笑。「但是跟我的眼睛顏色不合。」

女店員已經忍不住歇斯底裡地尖叫。「啊！」

一旁孫璃璃嘴角的笑，幾乎是憋不住。

最後，在女店員還沒抓狂砍人之前，她和何佑思逃了出來。

出來之後，孫璃璃還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哇，你做得真狠。雖然很痛快，不過老實說，還真有點過意不去，我們這樣整她，大概會把她弄瘋吧。說不定以後那家店的門口，就會貼出你的照片，警告其他人，不准讓你進去。」

孫璃璃劈哩啪啦地說了一串話，但是何佑思卻沒說半句話。

「怎麼了？」孫璃璃收起笑。「你是不是覺得我們不該這麼整她？」為了安慰何佑思，孫璃璃說道：「可是她之前對我爸真的很不禮貌，她對我爸，才沒像對你這麼客氣呢！」

何佑思沉默了半晌之後，緩緩地說道：「我沒有整她。」

「你沒有整她？！」孫璃璃大叫。「所以……」

何佑思接了她的話。「我就是這麼龜毛。」

孫璃璃回神之後，在街上止不住的狂笑。

天啊，真的有人可以龜成這樣喔！

「喂！」何佑思不悅地說。「妳看不出來這樣的龜毛其實也讓我自己覺得很困擾嗎？」

孫璃璃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終於知道什麼叫做龜毛不是病，但是龜起來要人命！」哈哈哈，她笑到一直抽搐。

「這明明就是很悲慘的事情，妳怎麼還笑得這麼開心？！」他極度不滿。

她討好地端出笑臉，小小聲地說：「可是真的很好笑咩。」

他橫了她一眼，她的笑露出了一點點的不好意思。

只有一點點，可是他的嘴角還是逐漸軟化了。

唉，拿她沒辦法。因為她一直笑，害他莫名其妙也覺得好笑了。

戀愛的感覺就是這樣。沒有什麼道理，甚至還有點愚蠢，但是滿滿的都是甜蜜與開心。


這天孫璃璃去拜訪客戶的時候，偷了一個多小時的午休時間去看房子的裝潢進度。說是要看裝潢，其實她心裏更想見的是何佑思。

她沒跟他說她會過來，想給他一個驚喜。

只是當她走進去的時候，雖然已經有工人在進行粉刷、安裝管線等事宜，但是沒有看到何佑思的人。

「請問何先生在嗎？」孫璃璃掛起了笑容。

「妳哪位？」工人們停下工作，裏面一個像是工頭的開口。

孫璃璃的笑意加深。「我是委託何先生的客戶。講白一點，就是這間房子是我的啦，麻煩大家了。」

孫璃璃很有笑容，又很漂亮，工人們熱情地說道：「妳是老闆娘喔！這麼漂亮，早知道老闆娘這麼漂亮，就要工作得更認真了。」

孫璃璃呵呵地笑。「沒有啦，辛苦大家了。」她喜歡聽工人這樣招呼她。她是老闆娘，何佑思是設計師，在某種程度上，這房子是他們兩個人的。「跟何先生合作很辛苦吧？」她笑笑地說。

「也還好啦，只是我們是第一次和何先生合作，聽說何先生是有長期合作的對象啦，不過好像人家出不來人手，所以就換我們來接手了。」

工頭說得很保留，但是孫璃璃想像得到龜毛的何佑思，可能和人家發生摩擦。孫璃璃二話不說，馬上拿出兩千塊來。「吃飯了沒？天氣這麼熱，這給大家買飲料喝的。」

「不用啦！」工頭很客氣地退回去，不過孫璃璃的豪爽大方，讓工人對她很有好感。

有工人笑道：「老闆娘不用請我們吃飯啦，只要老闆娘常常來的話，我們就不會覺得辛苦了。」

「是啊，是啊！」又有人附和。「老闆娘妳改行去當設計師好了，以後我們都跟著妳。」

連看起來比較嚴肅的工頭也一臉認真地說：「如果跟著老闆娘的話，我們可以少賺一點。」

孫璃璃呵呵地笑。「不要再說了，這樣我會很認真地考慮轉行喔。」

很快地，孫璃璃被這群上身赤裸、膚色黝黑、結實精壯的工人圍繞著，他們有說有笑，氣氛熱絡。

工人稱讚著孫璃璃的漂亮，話雖然有些誇大，但是孫璃璃感覺他們沒有惡意，也就笑嘻嘻地和他們回應。

何佑思從外頭進來，斷續聽到他們的對話和笑聲，他有點不高興地皺了眉頭。

一個女人跟一大群男人混在一起，感覺不大好。

他進來後，清了清喉嚨，打斷他們。

一看到他進來，工人們收拾了臉上的笑，氣氛一下變得有點嚴肅。

孫璃璃趕緊露出笑臉。「我剛好有空，順道來看看房子。」

「看房子當然是應該的，不過……」何佑思的視線不自覺地巡過了那群工人。

同樣都是男人，他看得出來，那群工人是用什麼樣熱烈的目光看著孫璃璃。孫璃璃又不是小女孩，自己應該要注意啊。

這樣不快的情緒，讓何佑思臉上的表情有點僵硬。「妳要來之前，可以先跟我說的。」

孫璃璃知道，何佑思做事喜歡按照計畫。她不知道的是，此刻何佑思更介意她和工人之間的談笑，只以為他是不高興她突然來了。

孫璃璃有種被潑冷水的感覺，不過她並不想要當著別人的面和何佑思起衝突，所以她只是笑笑地說：「不會連這個都要填申請單吧？」

聽出她語氣中蓄釀的怒意，何佑思與她詭異地對看著。

明明看到對方都很高興，怎麼會才剛開口，就嗅出火藥味？

何佑思掛起了笑。「如果妳填了申請單的話，我可以派專車去接送的。」他輕鬆地帶過那種不愉快的感覺。

孫璃璃笑了出來。還好這男人算聰明，她就不跟他計較了。

孫璃璃笑道：「我比較希望的是有專機耶！」

何佑思一笑。如果不是有旁人在，他一定會一言一語地和她繼續說下去，他最喜歡聽著她聰明有趣的話，因為這樣而心情愉快，不過現在這個時候，他也只能和她說公事而已－－

「既然妳來了，那就看看吧，哪裡有不滿意的地方，我們可以隨時調整。」

孫璃璃笑笑地說：「我剛剛來這裏的時候，大哥們都很認真在工作，我想是很妥當的。再說，這裏有你在，我沒什麼好不放心的，我想不會有什麼是我不滿意的地方。」

「這我不敢跟妳保證。」何佑思說道：「早上我沒來，所以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都不歸我管。」

孫璃璃愣了一下。何佑思也太不會說話了吧，這種話，言者無心，聽者有意，聽進工人的耳朵裏，可不受用哩。

何佑思家世良好，竄起快速，又有些藝術家的性格，所以講話才會這樣直接。孫璃璃心裏為他捏了把冷汗，乾笑兩聲，打哈哈過去。「一定沒問題的。」

「看看吧。」何佑思說著，帶她裏裏外外的看著。

雖然裝潢的進度不快，但是孫璃璃覺得很滿意，滿口稱讚著。

不過何佑思一進到主臥房，臉色馬上變得很難看。

「怎麼了嗎？」孫璃璃問道。

「不是這個顏色。」何佑思沉著臉。

Oh！MyGod！一聽到又是顏色，孫璃璃就覺得頭皮發麻，胃部攣縮。

她忍不住想，何佑思不會覺得自己活得很痛苦嗎？一天到晚，都在計較是這個顏色，還是那個顏色。

她還沒說話，就聽到何佑思叫喚工頭。「陳先生，麻煩你過來。」

一聽到何佑思的聲音，工頭就知道何佑思又有意見了，他一臉嚴肅地走進來。

「我之前說的不是這種粉紅，我要的是偏玫瑰色的粉紅。」何佑思不假辭色地說。「我聽說你很有經驗，我不明白怎麼會塗錯顏色，這是很離譜的事情。」

聽何佑思說得毫不留情面，孫璃璃趕緊打圓場地說：「其實這個粉紅色也不錯啊，我很喜歡。」

何佑思皺著眉頭。「這跟妳沒有關係。」

「怎麼沒關係！」何佑思有沒有搞錯，竟然在別人的面前對她擺臉色。孫璃璃火了，雙手環在胸前。「這是我的房間，我喜歡這個顏色，不就沒有問題了？」

何佑思的態度很堅持。「關於顏色這件事情，我之前也跟妳討論過，我們說定的，的確不是這個顏色。」

「可是你剛才不是說可以修改嗎？」老實說，對於什麼顏色這件事情，孫璃璃並不是很堅持，但是對於誰作主這件事情，孫璃璃可是很堅持。

他們的爭執引來了其他的工人，當然了，這些工人都是站在孫璃璃這邊。

開玩笑，剛剛這些工人開口閉口都叫孫璃璃老闆娘，身為獅子座的孫璃璃當然得展現老闆娘的樣子了。

「修改也是要越改越好啊！」何佑思也有他不容質疑和挑戰的專業。「這個粉紅色明明就比較不適合妳的膚色。」

好啊，他拿專業來壓她。

孫璃璃不高興地把手插在腰上。「我喜歡這個顏色，這個顏色能讓我心情好，這樣不就可以了嗎？」

「這是妳的臥室，如果妳照到鏡子，看到妳自己的膚色沒有這麼好的話，我就不相信，妳還會心情好。」

何佑思最擅長的就是一副瞧不起別人的嘴臉。

雖然他不是故意這樣看待孫璃璃的，但是他的臉色真的給人這種感覺。

孫璃璃真是氣到不行。「我要這個顏色，就是要這個顏色！」她倔起來了。

何佑思不懂得在這件事情上安撫她的情緒，只是堅持地說：「不是這個顏色，就不是這個顏色。」

孫璃璃氣道：「你幹麼一點彈性都沒用？既然他們都已經漆好了，我看著也很喜歡，那就這樣子啊！」

不提到那些工人還好，一提到那些工人，何佑思最後一點理智也沒了。「妳不能因為他們已經漆好了，就將錯就錯，這是縱容他們不專業的態度。」他的話說得很嚴厲。

「哪有這麼嚴重？」孫璃璃橫了他一眼。「沒有人教過你怎麼做人、怎麼說話嗎？」

「妳的工作也許需要很會做人、很會說話，但是我的工作需要的是專業。」何佑思高傲地說。

孫璃璃氣到想要抓狂。「何佑思，你以為你很了不起嗎？你不過是個自大的笨蛋而已。」

氣死了，氣死了！孫璃璃火大地大吼：「啊～～大笨蛋！」她不要理他了！

何佑思被她吼得有些錯愕，過了一會兒，他才真正覺察到自己說的蠢話。

不過孫璃璃已經甩頭離開，屋子裏只剩下何佑思和工人大眼瞪小眼，緘默而尷尬。

孫璃璃飛快地蹬著高跟鞋，沒想到一開了大門，看到的竟然是上次和何佑思攀談的女孩Cindy。

Cindy擋著孫璃璃的路，讓孫璃璃大為光火。「妳幹麼？」

Cindy帶起詭異的笑容。「我剛剛從窗戶看到你們在吵架。」

孫璃璃皺緊眉頭。她回頭看著自己的房子，她主臥室的窗戶對出去，正好是Cindy房間的窗戶。

God！孫璃璃一陣反胃，剛剛她和何佑思吵架，已經全讓Cindy看到了。

孫璃璃嫌惡地說道：「妳偷窺我們。」

Cindy露出「剛好」而已的表情。「妳的房子還沒裝潢好，回聲這麼大，我想不注意到也不容易吧。」

孫璃璃氣得咬唇。

Cindy還說道：「我對妳沒有興趣，我只是想找Kevin而已，我常從我的房間和他打招呼。」

孫璃璃知道Cindy是故意氣她的。但是，嗚，她還是忍不住怒火中燒啊！

Cindy甜美地笑著。「Kevin是個很斯文很有魅力的男人耶！我每次看到他，他都是很高興的樣子，好奇怪，妳怎麼能惹怒他呢？」

「妳才奇怪！妳管我和他的事情做什麼！怎麼？妳想選裏長，還是想當管區啊，莫名其妙！」孫璃璃毫不客氣地說。「何佑思是妳在稀罕，要我，哼，懶得理他！」

她甩頭就走。對，臭何佑思，她不要理他了。

蔡仲子

第五章

孫璃璃撂下話，說她不要再理何佑思，但是當天晚上，她卻殺到了何佑思的工作室。

孫璃璃按了電鈴，過了一會兒，何佑思來開門，見了她，一臉的詫異和尷尬。

孫璃璃扁扁嘴，說道：「我本來是不想來找你的，但是回去之後越想越氣，決定跟你把事情說清楚，不然氣成這樣，我也睡不著。」

她說得直率，教他忍不住想笑。她實在是個很特別又很可愛的女人。

跟她吵過架之後，他心裏也不好受，他一直苦惱著要怎麼打破僵局，沒想到她會先來找他。

他故意斂起笑。「這樣看來，妳恐怕會失望了。」

「什麼意思？」孫璃璃瞪著他。

「我沒有辦法把事情說清楚。」何佑思還是一臉的面無表情。

「什麼叫做不能說清楚？」孫璃璃尖叫，已經想砍人了。

何佑思轉了態度，溫柔地看著她。「我並不想要讓妳生氣的，但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麼差勁，一再惹怒妳。」

聽他這麼說，孫璃璃怒火消了一大半，噘著唇，嘟嘍著。「你本來就很差勁，人家是高高興興地去找你耶！」

她本來預期他見到她的時候，應該是充滿驚喜的。「你看到我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很高興。」她滿臉哀怨地跟他抱怨。

「妳是來找我的，不是來看房子的？」他的眼睛突然一亮。

她的臉一紅。喔喔，怎麼會說溜嘴？不過她才不承認，一承認，他就跩了哩！「看你是順便。」她哼了一聲。「可是不管怎樣，我辛苦去一趙，如果意見不同的話，你好好跟我說就好了啊，怎麼可以凶我？」

他解釋：「妳來之前，如果先讓我知道，我就可以好好準備。我沒有心理準備，我們遇到意見不同的話，當然容易起爭執。」

她也不是不知道，處女座如果不按照計畫，就會像迷路的螞蟻一樣焦躁，可是……「你不曉得，人生有種快樂，叫做『驚喜』嘛！」

「可是今天就是『驚喜』變成『意外』了。先講定，不是很好嗎？」他企圖說服她改變行事作風。

她卻皺緊了眉頭。「你記不記得，你那天帶我去pub，可沒有先講定哩！」

一提到這件事情，他就啞口無言，那天的確是臨時起意的。

「厚！」她咄咄逼人地說。「你可以，我就不可以嗎？」

在她的追逼下，他吶吶地說：「情況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她雙手環在胸前審問他。

「那天是私事。」他只能這樣解釋。

「所以以後如果我是為了私事找你，你就能接受了嗎？」她的眉頭一挑。

她的氣勢真強。「儘量不要了。」他這麼說。

哈！她帶起了笑。「那就是可以了。」

他看了看她，她真是君臨天下的獅子女啊！

看他認栽的樣子，她可得意了，繼續說道：「太好了，這件事情，我們已經取得共識了，那就解決下一件事情吧！」

她說話像是開會，她是長官，決定了就算。

他哭笑不得，只能再問：「妳還要解決什麼事情？」

她認真地說：「我這人很愛面子，所以呢，以後如果我們意見不同，有什麼爭議的話，人前你一定要把面子做給我。」

她說得這麼直接，害他笑了出來。「那我的面子呢？」

「幫我留了面子，也會顯示你的風度啊，這樣不就夠了嗎？」她咧嘴一笑，標準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可是我的專業，妳應該要尊重吧？」他爭辯著。

「人前，你把面子留給我。人後……」她偏頭想了想。「如果我們兩個真的喬不定的話，那就丟銅板決定吧！」

他皺緊了眉頭。「這樣對專業有很尊重嗎？」

「當然有了。」她理直氣壯地說。「不然你連丟銅板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想了下，說道：「好吧，我接受人後丟銅板，人前留面子給妳的建議。但是，以後妳要來看裝潢之前，都要先跟我說。最好，妳不要一個人落單和那群工人在一起。」

「你對那些工人有什麼意見？」她不以為然地問。

「雖然我們工作上有很多摩擦的地方，不過我對他們並沒有意見。只是妳一個女人來工地，跟一群大男人有說有笑，並不是一件好事。」

她看了看他，想了想他們今天見面的情形。咦？他好像是一開始見她和工人有說有笑的時候，就擺了臉色喔。

「厚！」她露出了得意又詭異的笑。「講了半天，不會其實你介意的是這件事情吧？」哈哈哈！

他的臉上閃過尷尬，心虛地說：「我是為妳好。」

她調皮地看著他。「你可以和男人跳熱舞，我就不能和男人有說有笑？」知道他是嫉妒，她的心情好極了。

太好了，什麼氣也沒了，今天晚上一定可以睡得很好。

被她逼問，他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她霸道兇狠，卻又反應靈敏，想不被抓傷，實在很難；不過話說回來，她直率坦白、潑辣可愛，想不喜歡她，實在也很難。

他看著她，目光深深地蓄起了笑。

「快點說啊！」她大剌剌地說。

他故意說道：「如果我交得到女朋友的話，我也不想要跟男人跳熱舞。妳不知道嗎？跟男人跳熱舞的時候，我的身體雖然很熱，但我的心裏仍然是寂寞的。」

她被他逗出了笑。唉，他說話實在很有趣，但是只有當沒有其他人在場的時候，才會這樣跟她說話。

「你如果不是又ㄍㄧㄥ、又龜的話，也不會交不到女朋友吧？」她斜睨了他一眼。

「我也不願意這樣啊！」他一臉無奈。「我們這種星座一出生，感覺上就受了詛咒。」

龜毛多了點，勇氣就少了點、衝動就少了點，戀情自然也就少了點。

他不想再龜下去了。如果再龜下去的話，這麼可愛的她，就要錯過了，所以曖昧要少一點，勾引要多一點。

他直勾勾地看著她，目光向她求救、向她索求。

她的心跳一快。老實說，她覺得他在放電。那目光她不會說，無辜得像是孩子，可是又熾烈得像是浪子。

她喃喃地說：「喜歡你的人，才覺得自己被詛咒吧。」

他順著她的話問道：「那妳有覺得自己被詛咒嗎？」

她一怔，傻愣愣地看著他。心跳怦怦怦，強烈地擊跳。這男人最好以為他這樣問的話，她答得出來啦！

她的臉一陣紅熱，窘得很。他的眼眸竟然笑了。

賊賊賊，他不說喜歡她，竟然要她無說喜歡他，才沒這回事呢！

「那個……」她咽了口口水，把話題遠遠地扯開。「那個房間顏色的事情，決定好了沒？」

他笑了出來，真想叫她不要這麼可愛啊！這麼可愛的話，他只好更喜歡、更喜歡她了。

「這件事情，就丟銅板決定好了。」他拿出銅板來。

她笑嘻嘻地劫了他手中的銅板。「人頭朝上的話，由我決定。數字朝上的話，由你決定。」

「好。」他表示贊同。

她把銅板往上一拋，銅板落下來的時候，她用手蓋住，把銅板壓在兩掌之間，她小小地打開一條縫，只讓自己看。

「喂！」他出聲抗議。「妳應該攤開，讓兩個人一起看吧。」

她張著大眼睛，一臉「無辜」地問：「我們剛剛有協議要把結果攤開來，兩個人一起看嗎？」

「這不是一定要的嗎？」他愣住。

「人生哪有什麼是一定的呢？」她一副哲學家的口吻。呵呵呵！

他到現在還不敢相信她會這麼賊。「那丟銅板的結果，不就是妳說了算嗎？」

「你竟然不相信我？」她反過來對他表示不滿。

「這也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問題是妳為什麼不能攤開來，讓我一起看呢？」他意圖爭取自己的正當權利。

哈哈哈，她笑嘻嘻地看著他。當然沒有什麼不能啊，但是這樣就少了吃定他的樂趣。

「不是每個人都能窺看天意的奧秘啊！」她說。

「天意的奧秘？！」他的嘴角抽搐。有沒有搞錯，不過就一枚銅幣啊！

「對！」她口氣不耐地說：「我不會騙你的啦，你不要再龜了。」

他看了看她。她抬起了下巴，驕傲得很呢！

她就是那種吃定別人後，還要別人感恩戴德的女王。

可是她俏仰著臉，烏澄澄的眼睛噙著笑意，那可愛的模樣，讓誰都無法和她爭辯。

「好吧，那就請大仙開示天意吧！」他無奈地笑起來。

她逗得他呵呵地笑了，瞄覷了手上的銅板一眼，清脆地說著。「數字，你贏了。」

「數字？！」他有些不敢相信。

「早說了不會騙你的嘍！」她的眉頭一挑，順手把銅板放進口袋中。

「我以為……」他喃喃。

「你以為什麼？」她踮起腳尖，學他平常的模樣，往他的頭上敲去。「小人之心。」

他平白挨了一記，卻只能認栽，悶悶地吐話。「好，是我小人之心。」

她咧嘴，嘿嘿地笑著。

呵，誰說她不會騙他？剛剛的銅板雖然是人頭朝上，她卻騙他是數字朝上。

不過雖然騙了他，卻是甜甜蜜蜜地讓他來做決定啊，呵呵呵。


孫璃璃的房子終於完成照明和油漆，兩個人約定晚上一起去看房子。

孫璃璃特別注意牆壁的油漆，過了好一會兒，她終於按捺不住，困惑地問：「你油漆的顏色最後沒有換掉嗎？」

顏色的事情讓他們吵了很久耶。她以為這麼龜毛的他，最後一定會換掉啊，怎她看了看，覺得沒有什麼不一樣呢？

「有，我換過了。」他無奈地吐了一大口氣。

「啊？！」她看了看他，尷尬地乾笑。

他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妳不覺得妳的膚色在這裏特別漂亮嗎？」

呃，她覷瞄了他一眼。他拉著她的手，讓她根本無法專注。他不是很細心的人嗎？怎麼就感覺不出來，她的皮膚正在發燙、她的心跳催快，她看著他，比平常還要緊張。

他的眸光遞上來，剛好與她對上。

兩人之間，突然陷入曖昧的緘默，他貪婪地看著她，眸色黝黑深濃。

她不知道他也有這樣熾烈迷戀的目光，她局促地抿著幹熱的唇。

她的小動作惹得他輕笑。

他笑看著她。如他所想的，她的膚色，在這樣的燈光和色澤之下，豐潤而透亮，細緻光滑……他想輕撫，看那是不是如絲緞般的光滑。他想輕吻，吻熱她的身子，讓她像玫瑰一樣綻放。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上了她，等她能反應的時候，他幾乎霸住了她的視線。

他的喉頭緊繃，身子燥熱。

剛粉刷過的房子，漫著奇異而刺激的油漆味，這讓他躁動興奮。

他的手碰上了她，她的身子微僵卻沒有推開他，只是巴巴地看著他。

噢，她不喜歡油漆味道，這讓她不能思考，讓他得以順利地逼近。

她退到了牆壁，他的手摟住她敏感的腰肢。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的氣息比油漆的味道還要霸道。

他俯身，幾乎就要攫掠她柔軟的唇瓣。

她卻一溜煙地溜走，留下他一臉尷尬地面對著牆壁。

他抓了抓頭皮，無奈地笑起。

真是的，他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當成色胚了。

他鼓起勇氣，往她的方向看去。

她試探的目光投來，半晌後，她突然露出燦爛笑容。

即便她的心口還冬冬地重重敲著，她也笑得像是什麼事情也沒有。

二十五歲的女人，有她的狡猾和甜蜜。

不是不想讓他吻她，但她是獅子座的女人，主導權不能輕易地淪陷。

「這裏看夜景一定很棒。」她笑笑地說，完全和剛剛的氣氛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件事。

他勾揚起一抹笑。上次，他想追問她是不是喜歡他的時候，她也是擺出同一套－－裝傻和轉換話題。

他突然瞭解她的狡猾－－她並不是天真無知又甜美的小女孩，她是混合潑辣與嬌媚，天真與世故的女人。

要和她在一起，不只要勾引她，還要馴服她。

他親昵又帶著粗魯地按揉著她的頭皮。「從現在起，妳說得都對。」

她呵呵地笑了，手悠哉地靠在窗戶。

她的位置對過去是Cindy的窗戶。嚇！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嫉妒的笑。「聽說，你白天都透過這扇窗戶找美女聊天喔！」

他低低地笑了。她吃醋了！「妳是指Cindy嗎？」

他們談話的聲音，引來Cindy的注意。

Cindy房間的燈亮了。Cindy推開窗戶，對著何佑思甜蜜地一笑。「Hello！Kevin，這麼晚，還沒休息啊？」

她的視線裏頭，像是沒看到孫璃璃一樣。

孫璃璃倒是先和Cindy打招呼。「妳好，不好意思，希望沒有吵到妳。」

「還好。」Cindy冷冷淡淡地應付了一聲。

孫璃璃有點不高興地說：「搞不懂，為什麼有些男人會喜歡沒什麼禮貌的小女孩？」

何佑思笑嘻嘻地說：「我也搞不懂。」

孫璃璃橫了他一眼。「你不是喜歡小女孩嗎？」

何佑思勾了一抹笑。「正常情況之下，我是不會喜歡小女孩。但是如果我認識妳的時候，妳只是個小女孩的話，我想，我還是會喜歡上小女孩。」

嚇！原來這傢伙也會講甜言蜜語嘛！孫璃璃笑睨著他。

兩個人對看著，那一刻，帶著笑意的眼睛裏只有對方。

感覺被冷落的Cindy嬌嗔道：「Kevin，我在和你說話，你還沒回答我，怎麼這麼晚了，你還沒有休息？」

孫璃璃喃喃地低語。「怎麼樣，被我綁架了，所以不能休息嘍！」

何佑思聽到她的話，忍不住笑了出來，輕摸著她的頭，學著她的話。「我被她綁架了，所以到現在還不能休息。」

這是第一次，何佑思當著別人的面，做出這樣親昵的動作。

孫璃璃沒有躲開，甜蜜地享受著他指尖的溫柔。

好吧，她得承認，她也實在不是什麼成熟的女人。Cindy嫉妒的目光，讓她覺得愉快，呵呵呵！

Cindy壓下不快，露出燦爛的笑容。「好辛苦喔，如果你累了的話，可以到我這裏來坐坐。那裏的房子還沒裝潢好，你就是想休息，連張椅子都沒有。」

「是啊！」孫璃璃回頭瞅了何佑思一眼。「我這裏連張椅子都沒有，人家那裏說不定連床都準備好了。想過去，就快過去。」

「不知道我有沒有聽錯，有人好像嫉妒了。」何佑思輕笑。

孫璃璃見他一臉得意，輕哼了一聲。

Cindy撒嬌地說：「我好無聊，你過來陪我好不好？」

孫璃璃看著Cindy，雖然實在不喜歡她，但是她不得不承認Cindy長得真的很漂亮，是那種男人會很喜歡的類型。

尤其是Cindy撒嬌的時候，眼睛水汪汪的，的確讓人很難拒絕。

何佑思沒有回答，Cindy緊接著說：「要不然我過去找你，好不好？」話才說完，她就高興地轉身。

何佑思趕緊說道：「不行。」

「為什麼？」Cindy轉回來，一臉失落的樣子。

孫璃璃雖然不知道何佑思為什麼斷然拒絕。不過因為Cindy曾經跟她嗆聲，所以看到她失落的樣子，她還是覺得痛快。

Cindy眼巴巴地看著何佑思，抱怨地說：「Kevin，為什麼你今天都不理人家？」

「是啊，」孫璃璃在一旁涼涼地說。「我上次看你和她有說有笑的，人家還特地告訴我，說你很斯文，多風趣呢！」

何佑思一笑。「妳說，妳是不是嫉妒了？」

孫璃璃沒想到何佑思會直接問，她愣了愣，好一會兒，她手環在胸前，說道：「你說，你是不是喜歡我？」

「喜歡。」他笑笑地看著她。

她的臉微微地紅了。是的，她知道答案，從他看她的表情，從他跟她說的話，從他的眉眼，從他的眸光，從他做的事情，她都知道他喜歡她。

但是親耳聽到他這麼說的時候，還是甜蜜得讓人覺得心口發熱。

他故意一臉正經地問：「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嗎？」

她調皮地斜睇他一眼。「做你女朋友有什麼好處？」

「你們在說什麼？」Cindy一直插不進他們的對話，有些不高興地追問。

「我們說的話，妳不會有興趣。」孫璃璃笑咪咪地說。

「誰說我不會有興趣的！」Cindy擺出了大小姐的姿態。「妳說，我一定有興趣。」

孫璃璃把視線投向何佑思。「是你說，我說，還是不說？」

何佑思一笑。「做我女朋友，第一個好處就是，有什麼事情，只要妳說一聲，我都會去做。」

孫璃璃哧地笑了出來，溜溜地看著他。「不要說成這樣，是你自己要招惹人家美眉的，我想了想，也應該是你處理吧。」

「說得對、說得對。」他端出了笑臉。「如果我能有個跟妳一樣聰明的女朋友就好了。」

孫璃璃笑意加深。算他狠，算他會耍聰明，算他會耍浪漫。

他讓她越來越動心，當他的女朋友，應該會很快樂。

孫璃璃雖然還沒點頭，但是何佑思卻很自然地把手勾放在她的肩上，一臉笑容地和Cindy說道：「我在說服她，希望她能當我的女朋友。」

Cindy變了臉，好一會兒，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我以為你的眼光會更好呢！」

這小女孩真是討人厭ㄋㄟ！孫璃璃唰地瞪她。

「我只是開玩笑的。」Cindy聳了聳肩。

何佑思一笑。「我只希望璃璃眼光不要太好，快點答應讓我做她的男朋友。」

這話體貼地化解孫璃璃可能的尷尬，Cindy一聽這話，也知道何佑思真的很喜歡孫璃璃，她再說什麼都是自討沒趣。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勾了一抹笑。「那就祝你們幸福了。」說完後，她把窗戶一關，窗簾放了下來。

大快人心啊！孫璃璃笑嘻嘻地看著何佑思。

她得承認，她是沒用的獅子座。面子、面子，給足了她面子，什麼都好說了。「我有點想當你女朋友了，你再說說，當你女朋友有什麼好處吧！我考慮看看。」她驕傲地抬著下巴。

「有什麼好處啊？」他笑看著她，手環上了她的腰。

她脊柱一僵，身體敏感而緊繃，不過並沒有推開他，反而以一種挑逗與挑釁的目光與他對看。

他低湊上她，與先前曖昧的靠近不同，此刻的他，是帶著自信與侵略意味的，他攫掠了她的唇瓣。

她本來是矜持而不理睬的，卻因為他的扣啟與挑惹而逐漸軟化。「嗯……」她攀著他，逸出了虛軟的吟哦。

他吻得她甜蜜而頭暈。

喔，這樣的好處，真的挺讓人心動的。

好吧，她就委屈一點。她低聲地說：「好吧，我讓你做我的准男朋友了。」

「什麼？！」他不懂她的意思。

「以後你就會懂了。」她低低地笑著。

蔡仲子

第六章

第二天孫璃璃上班的時候，有人送來一束花。

辦公室的同事好奇地問：「是男朋友送來的嗎？」

孫璃璃手捧著花，笑得一臉燦爛。「是准男友送來的。」

「准男友？！」同事們目光中流露出不解的表情。

孫璃璃一笑。「這是為了讓戀情保鮮的加工方式。」

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同事們更加茫然。

孫璃璃笑笑不說話，愉快地尋找容器，打算要把花插起來。

她把花插起來，這是對外宣示的動作，不是要宣示有人喜歡她，而是要宣示，她有喜歡的人了。

喜歡一個人，本身就是奇妙而愉悅的事情。

莫名其妙就會想著一個人的臉、想著一個人的話、想著一個人的氣息、想著一個人的吻……

想到這，孫璃璃的臉隱隱熱了，嘴角的笑意溜了出來。

她轉到茶水間，迫不及待地撥打何佑思的電話。

「喂？」何佑思接了起來。

聽到他的聲音，她的心跳就因興奮而催快。「我收到你的花了。」

「謝謝。」他突然這麼說。

怪了哩，她皺了眉頭。「怎麼會是你跟我說謝謝，這好像不是很有道理。」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跟妳說謝謝。」他哀怨地吐著。「這世上最沒道理的事情就是，我竟然得先當准男友。」

孫璃璃笑了出來。

什麼叫做准男友？孫璃璃昨天定了「准男友守則」－－

一、准男友可以送禮物，但是不能送得太貴，以免讓對方感覺壓力。

二、准男友可以約會、吃飯、牽手、接吻，但是以此為限。

三、准男友需盡一切義務，不過沒有所謂「權利」這件事情。

四、准男友試用期滿可以升等為正式男友，但定試用期限沒有標準。

五、守則如有爭議與補充，可共同討論，但最後由女方裁定。


這個准男友守則定出來之後，何佑思就哇哇大叫，但是抗辯無效。

一直到現在何佑思還很不滿。「妳不覺得其實妳比我龜毛嗎？從來沒有聽過什麼准男朋友的。」

「你不覺得我很有創意嗎？」孫璃璃竟然還自鳴得意地說。

「我覺得妳根本沒有誠意。」何佑思撂下狠話。「萬一我要是因為這樣跑掉了呢？」

「不准！」她一口回絕，口氣還惡狠狠。

「我還以為妳會說，這樣就不要了。」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還以為她不在乎他呢，不過聽起來並不像。

「妳好像強盜，」他笑著。「說要就要。」

她耍賴地說：「對，我是強盜。遇到我算你倒楣，只有我不要你，不准你中場退出。」

「我可是身價很好的男人，幹麼愛得這麼委屈？」他一副有恃無恐的口吻逗著她。

她嘿地一笑。「那是別人沒看到你的龜毛，看到你的龜毛，誰都嘛會遲疑。處女座素行不良，是江湖有名，你又是處女座之最，龜中之龜。跟你在一起的人，心理壓力很大耶！你要是從頭發給人家嫌棄到腳趾頭，那個人不就不要活了？」

孫璃璃這麼說的時候，還特地把花放下來，看了看自己的指甲顏色塗得好不好，上色勻不勻。

「我懂了。」他一笑。「妳這愛面子的獅子座，是怕萬一哪天我嫌棄妳了，跟妳分手，會傷了妳的自尊。所以妳才要定下這麼多的怪規矩，以保留甩了我的權利。」

被他說中了！她的心跳一快。

是的，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她遲遲不敢答應。

聽她沒有出聲，他語帶笑意地說：「妳放心，我會嫌東西不好吃，會嫌衣服不好看，會嫌交通太糟，會嫌空氣太差，會嫌狗太多，會嫌貓太吵，會嫌鄰居的小孩眼睛太小，會嫌女星整形失敗……」

夠了，她被他打敗。「你會不會管太多了？這個也嫌、那個也嫌，這樣很討人厭耶！」她吃吃地笑。

「可是我不嫌妳啊！」他溫柔地一笑。

她的眉眼甜蜜蜜地上揚，驕傲地說：「當然是我嫌你，哪輪得到你嫌我？我可是好到沒得挑剔了。」

「沒有誰是沒得挑剔的。」

何佑思竟然這麼說，孫璃璃不悅地噘嘴。

「要挑剔我的話，我也可以挑剔出一堆的毛病。」他接著說。

「那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孫璃璃皺了眉頭。

他低聲地說：「我喜歡妳，並不是因為妳無可挑剔，而是因為妳無可取代。」她說的話、她做的事情、她笑起來的樣子，都讓她顯得獨特而不一樣－－他鼓起勇氣追求的就是這樣的她。

他的話，讓她的笑意滿了出來。

他不只聰明，而且體貼溫柔，她的擔憂因為這樣的話而消除。

「我喜歡妳。」他再度低語。

不用什麼長篇大道理、不用什麼甜死人的話，真心誠意的一句喜歡，就會讓愛情感覺很美好。

「我想……」她輕輕一笑。「我也喜歡你。」

呵呵，他知道的。她不說，他也知道的。

但是他喜歡她說出口，很喜歡！


晚上，孫璃璃拉著何佑思去逛夜市，兩個人在賣蚵仔煎的攤位坐定。老闆送來蚵仔煎之後，孫璃璃並不急著吃，只是一臉賊笑地看著何佑思。

這是何佑思第一次來逛夜市，他衣著筆挺，動作優雅，表情……

「幹麼這樣看著我？」何佑思看了她一眼。

孫璃璃笑嘻嘻地說：「你很鎮定耶！」

是的，他的表情是「鎮定」。彷佛來夜市吃飯，是什麼考驗，所以他必須「鎮定」地面對。

「什麼意思？」何佑思問道。

孫璃璃手托著下巴，笑笑地說：「沒什麼意思啊，只是在說你看起來與眾不同而已。」她看起來言不由衷，還帶著一抹竊笑。

「少來。」他一眼看穿她。「妳覺得我沒逛過夜市，是個怪人，對不對？」

「我的說辭是怪ㄎㄚ啦！」她格格地笑著。

「什麼怪ㄎㄚ，沒禮貌。」他往她頭上輕敲。

「喔。」她皺眉抱怨。「吃飯的時候還打人家的頭，很那個ㄋㄟ！」

「那個是哪個？」她的表情惹得他輕笑。

「吃飯打人家頭很不衛生啊！萬一頭皮屑掉下去，不是很噁心嗎？」她擠眉弄眼地做著怪表情。

「妳說得才噁心。」他笑看著她。

「你嫌我噁心？！你膽敢嫌我噁心？」她的眉頭一挑。

「沒有，沒有。」他連忙否認。「妳不噁心，一點都不噁心。妳美味得很，跟蚵仔煎一樣美味。」

厚！這也算稱讚人喔？！她瞪著他。那好，她也會稱讚他。「好說，好說，你也不差啊！你了不起得很，像蟑螂一樣神奇。」

她的反應實在很快，讓他忍不住想逗她，他故意說道：「我怎麼比得上妳？妳像細菌一樣厲害。」

怎樣？現在是照樣照句的時間嗎？孫璃璃馬上還以顏色。「最厲害的是你，你像老鼠一樣聰明。」

「妳像跳蚤一樣靈敏。」他說。

「你像堆糞蟲一樣勤勞。」她緊接著。

「妳……妳……妳……」他一時辭窮，急得結結巴巴。

「我我我，我怎麼樣？」她逼問。

「唉。」他歎了一口氣。「算妳聰明。」他講不過她了。

她露出得意的笑，看他頹喪地垂下頭，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別難過了，反應要比我好的，不容易啊！我這種反應力，用『絕無僅有』來形容的話，也不算誇張。」

「妳會不會太驕傲了一點？」他無奈地看著她。

「哈哈哈！」她兩手一攤，眉頭挑動。「打敗我啊，不要讓我這麼驕傲。喔，求求你了。」

他搖了搖頭。「我終於見識到傳說中欠揍的臉了。」

「嫌我的臉欠揍。」孫璃璃哼了一聲。「你也不反省一下自己，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那張臉才欠揍哩！」

她這麼說的時候，他非但不生氣，還帶起了一抹詭異的笑。「所以說，妳是被我帶壞了。」

「當……」她正想說「當然」，卻因為他的表情而吞下要說的話。

他看了看她，沒有回答，只是笑。

嚇！能「帶壞」她，他好像很得意。她睨了他一眼。「我怎麼覺得我吃虧了。」

「妳哪有吃虧？」他笑嘻嘻地挾了一口蚵仔煎給她，順口說道：「妳吃的是蚵仔煎。」

「很冷耶！」她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

「蚵仔煎不是熱的嗎？怎麼會是冷的？」

他繼續耍冷，她終於受下了，瞪了他一眼。「我說的是你。」

「我也是熱的啊！」他握住她的手。「妳摸，我的手是熱的啊！」

他的話越來越冷了，她繼續瞪著他，他一臉嘻皮笑臉。

她都不知道，原來他追人的時候，這麼賴皮。

他的手還握著她，她低瞄著，故意噘著嘴。「我說要讓你握手了嗎？」

「根據准男友守則第二條，我當然可以握手了。」

她嘿地一笑。「那我根據第五條－－『如有爭議，由女方裁定』，下令你現在不能握手。」

「唉。」他一歎。「早就知道，有第五條的話，其他條律形同虛設。」

他哀怨地一指一指地鬆開，只剩掌心還貼著她的手。

她抬眸，看他那種委屈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她攤開了自己的手，掌心貼上他的掌心。老實說，她好喜歡他的手，手指修長，掌心厚實。掌心相互熨貼的時候，那種感覺好踏實。

她的手和他的手相比，顯得好小喔。

他的指頭好玩地輕觸著她的指頭，就像他敲著她的頭時，那樣的親昵甜蜜。

她逸出了一抹笑，手指一彎，與他的手相握在一起。

她一抬頭，就對上了他的笑。

這種事情，別人一定覺得很無聊，可是戀人就是這樣，只要簡單的十指纏拙，就能感覺幸福。

她笑著說：「我等會兒還要吃蚵仔面線、米糕、臭豆腐、小籠包、炸雞排、烤肉、奶茶……」

聽她念了一串，他張大眼睛。「妳會吃不完的。」

「不會。」她很有自信地說。

「妳的胃口這麼大啊！」

「我一個人當然吃不完了。但是沒關係啊，准男友守則再加一條就好了。准男友守則第二條第二款－－凡是約會時女友吃不完的，都由准男友吃完。」

「妳再說一次！」他突然笑了。

「准男友守則第二條第二款，凡是約會時女友吃不完的，都由准男友吃完。這樣你聽清楚了吧？」

「聽清楚了。」他的笑容擴大。「妳說的是『女友』。」

「有嗎？」她心虛地眨了眨眼。

「是的。」他很篤定。

「那又怎麼樣？」她故意聳了聳肩。

「不怎麼樣啊！」不過就是讓他知道了，她是把她自己當成他的女朋友了。不過就是有人陪著吃飯，讓幸福的感覺可以乘以二而已嘛！

戀愛，沒什麼大不了的，一樣是吃飯、逛街、唱歌而已嘛！

但是因為她的加入，使得每件事情都變得新鮮而令人期待。他等著待會兒的蚵仔面線、米糕、臭豆腐、小籠包、炸雞排、烤肉、奶茶……每一樣都與分她一半！


兩個人吃完之後，繼續在夜市閑晃。

看到一家賣衣服的店，孫璃璃停下腳步。

「怎麼了？」何佑思問。

孫璃璃說道：「我們進去這家店買衣服吧。」

何佑思看了看她，想起了上次逛街的經驗，他皺起眉頭。「該不會這家店員也得罪妳了吧？」

孫璃璃斜睇了他一眼。「拜託，你講得好像到處都有得罪我的人，我才沒這麼容易生氣呢，我只是想叫你陪我買衣服而已。」

何佑思拉住她的手臂。「需要我勸妳三思嗎？我的龜毛一定會得罪店員，而且也會激怒妳的。我建議我們兩個分開，妳自己逛，逛好後，妳再打個電話給我。我去接妳。」

「你不用擔心這麼多。」她嘿嘿地笑著，還反手挽住他的手臂。「我就是要借重你來殺價啊！」

「殺價？！」他皺起眉頭。

雖然他沒再說什麼，但是從他的表情，她可以猜到一些事情。「你不喜歡女人殺價？」

他點了個頭。

「很抱歉。」她語氣堅定地說。「我是個喜歡殺價的女人。」

這話說出來後，氣氛有點僵。

看他不說話，她的心跳加快。那樣的沉默中，她有點懊悔，也許應該要再隱藏一點、含蓄一點。

雖然理智上知道隱藏個性的話，是無法長久相處的，但是在情感上，她仍會害怕因為這樣不被喜歡。

他開口，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妳喜歡什麼，我可以買給妳，妳不需要去殺價。」

「我不用你買給我啊！」她一口回絕，振振有詞地說。「殺價，並不是為了省錢，而是為了尊嚴。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和別人撞衫並不可恥，可恥的是人家只花了一半的錢，就買到一模一樣的衣服』。再說，殺價是談判學的應用，心理學的至高實踐。殺價是熱血的、是充滿成就感的。所以價錢，我是一定要殺的。我自己賣車，只要不太離譜，也是讓人家砍價的。」

她竟然還有這樣一套道理！真被她打敗，他笑了出來。「看起來殺價對妳而言，還是人生的成長。」

看到他的笑容，她松了一口氣。她笑道：「是的。」

他笑看著她。「我不敢剝奪妳的成長和樂趣，只是我還不到妳的境界和層級，在殺價這件事情上，我恐怕幫不上妳的忙。」

「這件事情很簡單的。」看他不介意了，她熱切地說：「你維持你的龜毛就對了，我拿一件衣服，你就開始挑那件衣服的毛病……」

他打斷她的話。「我懂了，如果我嫌東嫌西，妳就會很好殺價了。」剛才露出來的笑容消失，他的臉色變了，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妳竟然想要利用我的龜毛？」他的語氣充滿了不高興。

眼見情況不對，她趕緊端上笑臉，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要這麼激動，我這不是利用，只是剛好而已嘛！」

「什麼剛好？！」他賭氣地沉著臉。「妳不知道我深受龜毛之苦嗎？」

「可是龜毛不完全是壞事啊！」她小心翼翼地巴看著他。

「誰說龜毛不是壞事？如果妳買了那件衣服，下次妳穿來，我可能會嫌妳的品味，我們會因為這樣而鬧得不愉快。」他很認真地說。

「所以你要建立一個態度啊，我還沒花錢之前，你都可以嫌，等我花了錢去，你就不可以嫌了。」這就是她打的如意算盤。「我們兩個一起合作，才能邁向共同的未來。」

何佑思本來真的很生氣，可是她那樣的話語，害他很難再氣下去。他的雙手環在胸前，抱怨地說：「妳以為我能說龜就龜、說不龜就不龜嗎？」

孫璃璃笑得更甜蜜。「我知道現階段可能有點困難，但是你只要能訓練好這一點，你的人生就一片前途大好了。」

他繃著臉看著她。她，笑、笑，再繼續笑著，害他也笑出來了。「妳！」他無奈地說：「我真的說不過妳。」

「我就是靠這張嘴賣車混飯吃的嘛！」孫璃璃俏皮地吐著舌頭。她高興了，因為知道他對她是無力招架的。

他搖了搖頭。「好啦，進去吧。」

「耶！」孫璃璃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何佑思跟著她走，嘴上念著。「我從來不陪人逛街的，也從來沒有人敢讓我陪著逛街的。」

「那是因為沒人有我的膽子和腦子啊！」孫璃璃得意地說。

「是啊。」何佑思低語。他這個處女男，恐怕真的會給這個獅子女抓得死死的了。

兩個人進到裏面，開始挑著衣服。孫璃璃三兩下就挑了五、六件衣服，速度之快，讓何佑思羨慕地看著她。

感受到他的目光，孫璃璃抬頭，嬌俏地一笑。「羨慕吧！」

他笑笑地不說話。他喜歡這樣，他們之間，慢慢地有了甜蜜的默契。

老闆娘看孫璃璃拿了好幾件衣服，喜孜孜地來招呼。「小姐，妳身材這麼好，人這麼漂亮，穿什麼都好看喔！」

「謝謝。」孫璃璃笑道：「妳這衣服怎麼賣？」

老闆娘一臉的笑。「每一件都是九百九，很便宜的。」

「九百九！」說這話的人是何佑思。他把孫璃璃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拿出來比，一句話都沒說，不過眉頭卻皺了起來。

老闆娘怕他要殺價，趕緊說道：「這平常都要一千多的，是特價才有這麼便宜的。」

何佑思嘴角一勾。「有一位自詡是上流社會的許小姐，她也常說她的衣服好幾萬塊。」

他那個表情超欠揍，孫璃璃趕緊拉住他的袖子，故意皺起眉頭。「這是我挑的衣服，你有什麼意見嗎？」

何佑思有模有樣地說道：「這件顏色不好，這種粉紅色會讓妳的臉色發暗，沒有透明感。那件的線，車得不好，妳非用手洗不可，不然線會很容易脫落。難道妳要買這件衣服回去給自己傷腦筋嗎？還有這件，款式很平，看不出來和三百九的有什麼差別。」

他淡淡地掃了這些衣服一眼。那表情就是──這些衣服值九百九嗎？

老闆娘本來是有些生氣的，但是，聽他這麼說，又看了他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也覺得九百九，好像真的貴了點。

「好啦、好啦，你不要說了！」孫璃璃假裝氣惱地說。「我花我的錢，關你什麼事情。」

「是妳要我給妳建議的。」何佑思也裝出委屈的樣子。

「我現在後悔了，不行嗎？」孫璃璃瞪著他。

「那妳就當我沒說吧。」何佑思悶悶地說。

孫璃璃扁了嘴。「你很討厭耶！你出去啦！」

何佑思真的就這樣走出去了。

孫璃璃再度翻了翻那五件衣服，苦惱地碎念：「這件除了顏色深了一點之外，都很好啊，這件的線，好像真的不是很密。這件跟那件三百九的，好像也沒差太多……」最後她吐了一口氣。「這個人真的很討厭，他沒說話，這些衣服怎麼看怎麼漂亮，他一說就會覺得好像真的有那麼一點小問題。」

看孫璃璃的樣子，彷佛五件衣服都要退回去。老闆娘趕緊說道：「我的衣服真的很漂亮，價錢也很公道，不過看妳拿了五件，我可以再算妳便宜一點。」

「便宜一點是多少？」孫璃璃眼睛一亮。

「九百塊。」老闆娘說道。

孫璃璃翻了翻衣服，眉頭一皺。「八百五十吧。」

「唉。」遇到高手了。老闆娘無奈地說道：「八百七十啦！」

「好，成交。」孫璃璃帶著笑容，二話不說地掏錢付帳。

結算後，她愉快地提著一大包衣服出去，等在門外的何佑思，很體貼地接過她手中的袋子。「有殺成功嗎？」他問。

孫璃璃得意地笑道：「當然嘍！一件省下一百二十，五件省下六百元。這六百塊，以後就是我們的『准戀愛基金』了。」

他忍不住低笑。她的腦袋裏，永遠會冒出他不瞭解的東西。六百塊錢，他是不在乎，但是「准戀愛基金」的那種說法，讓他想笑。

呵，他竟然成了她殺價的「共犯」，多甜蜜的「共犯」！

蔡仲子

第七章

晚上十一點多，何佑思還在電腦前畫設計圖，怎麼畫怎麼不滿意，他煩躁地抓著頭。

「怎麼了？」探頭進來的孫璃璃問道。

聽到她的聲音，何佑思才轉過頭來。「妳怎麼來了？」見到她，他的嘴角露出了笑。

她笑道：「突擊檢查啊！免得你嘴巴上說你在忙，事實上卻跟別的女人混在一起。」說著，她把宵夜放了下來。

他的笑意加深，知道她是捨不得他熬夜，所以跑來陪他。

他的工作室設計成住辦兩用，沙發打開，就成了床。

孫璃璃把沙發攤開，鞋子一脫，就窩了上去。「嗯，你這張床上面，有野女人的味道喔！」

「喔。」他故意露出一張耍狠的臉。「既然被妳發現了，那……」

「那怎麼樣？」她斜睇他一眼。

「我要把對那個野女人做過的事情，對妳做一遍。」他嘿地一笑，冷不防地撲了過來，往她身上呵搔。

「啊～～哈……哈……啊～～不要鬧了啦！」她被他呵得又酥又麻，忍不住格格地笑。

本來綰好的髻，因為這樣而披散。他的手臂強悍有力，輕易地把她翻壓在下，害她只能狼狽地討饒。「真的不要鬧了啦！」

他笑嘻嘻地說：「那妳不計較我和那個『野女人』的事情了？」

她瞪著他。「你最好真的敢去找野女人啦！」

他一笑。「妳忘了，我是有潔癖的處女男嗎？野女人我怕不乾淨，才不敢隨便找呢！」

她故意挑了眉。「不敢隨便找？這麼說，如果是有口碑的、做信用的，你就敢找了？」

「老天～～妳這麼容易吃醋喔！」他笑了起來。

「我本來就容易吃醋啊！」她大剌剌地說。「我不只容易吃醋，我還任性、霸道、脾氣不好……」

「妳不要說了。」他歎了一口氣。「這些我都能忍受，我最不能忍受的是妳的龜毛。」

「我的龜毛？」她的眉頭一挑。「我怎麼可能龜得過你？」

「有！」他抱怨地說。「妳到現在還不給我升等，我到現在都還只是『准男友』，聽起來就像是古代的小妾一樣。」

她呵呵地笑著，低覷了他一眼。「笨蛋。」如果不是把他當成男友，這麼晚了她不回家睡覺，還跑來這裏做什麼。

他當然知道，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只是他要「正名」。他故作哀怨地說：「妳不要告訴我，名分不重要。」

他越說還越像小妾，逗得她笑吟吟的。

她親昵地蹭著他，馨香的氣息在他耳邊細吐，低媚著嗓音。「我以為名分不是男人最重視的。」

她的手指攀上了他偉岸的胸前，好玩地繞畫著圈圈。

他的身體很快地因為她的撩撥而騷動燥熱。「我當然重視名分了，不然的話，我們這樣不就很像偷偷摸摸地在做什麼。」他的大掌撫上她細滑的肌膚，愛戀地來回。

「你一天都送上兩束花，昭告別人我是你的女朋友了，這樣還算是偷偷摸摸嗎？」她吃吃地笑著。

他的手停了動作。「什麼兩束花？我每天都固定送一束花而已啊！」

她的眉頭一皺。「可是今天真的有兩束花，我以為都是你送的。」

「妳說，妳是不是招惹到什麼野男人？」他充滿醋意地問。

她一臉無辜地說：「我身邊從業務員到上司到顧客，大部分都是男的，我哪知道哪個是你說的野男人。」

「哪一個對妳示好、哪一個對妳賣弄、哪一個動作積極、哪一個不懷好意，哪一個……」

他緊張的模樣，害她忍不住一直笑。「我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這個問題太難回答。」

「所以妳要很堅定地告訴別人，妳是有男朋友的。」他強調。「不是『准男友』，是獨一無二的『男朋友』。」

看他吃醋、焦躁、略微失控的樣子，她覺得好笑，還故意說道：「就算是『准男友』，你也還是獨一無二的。」

「這不是安慰。」他堅持。「今天妳一定要給我個交代。」

「大設計師，你不覺得你這樣很像小孩嗎？」她取笑他。

「那又怎麼樣？人生苦短，耍賴要趁早。」他說得很有體悟的樣子。

她笑著說：「耍賴也沒有用，我打算冬天才讓你升等。」

「為什麼要等到冬天？」他瞪大了眼睛。

「我喜歡冬天浪漫的感覺啊！」她說得理所當然。

「冬天又濕又冷，有什麼浪漫的。」他難以置信地吐了一口氣。「我很難想像自己是敗給了季節。」

「冬天是情人擁抱的季節，很浪漫的。」她嫣然一笑。

可以說那是她無聊的浪漫，但她就是這麼堅持。總覺得愛情要經過那麼一點時間、要經過那麼一點考驗，那才是愛晴。

「冬天，可以讓愛情暖甜甜的。」她有點傻氣地說。

他一笑。「夏天，可以讓愛情火辣辣的。」他邊說，邊舔上她的耳垂。

她的雙頰很快泛起潮紅，他一路吸吮舔呵，惹得她又酥又麻，讓她低喘不已。「你在瓦解我的理智……」她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地甜媚。

「我要吃了妳。」他低低地笑。

「早知道我就不帶宵夜給你了。」她有預感，他今夜有興趣的不是宵夜。

他輕輕齧咬著她，輕微的疼痛讓感覺更激情，她的身子很快地一片火熱。「嗯……」她碎聲地吟哦。

她的手攀著他，往上順上他的頭髮。

他的一頭長髮綁成馬尾，她扯開了他的馬尾，讓他們兩個人的長髮激情地糾纏。「我喜歡你頭髮的味道。」

他的頭髮柔軟，是清爽的薄荷味道。他是個把自己整理得很好的男人，長髮非但無損他的陽剛味，反而讓他性感而神秘。

她解開他的上衣，長髮披在他的胸前，是這樣的好看。她好玩地勾繞起他的頭髮，還調皮地拿他的頭髮搔著他的臉頰。

他依樣玩著她的頭髮，酥癢的感覺，讓她笑了出來。

「不玩了。」她笑著說。

他笑笑地握起她的頭髮，深深地嗅著，輕輕地吻著。

明明他只是吻著她的頭髮，她卻覺得連臉頰都燙了。

他勾看了她一眼，幾乎教她心跳漏了一拍，她不得不承認，他是個極性感的男人。挑魅的眼神，就足以融化人了。

「妳知道嗎？」他突然一笑。「古代的人叫妻子為結髮。那是因為新婚的夫妻，他們會各自剪下一束頭髮，然後把頭髮綁在一起，表示永結同心的意思。」

他笑看著她，她覺得她整個心，因為他的話而變得柔軟。

他很溫柔很溫柔地勾繞著她的頭髮。「妳的頭髮好軟，像是漂亮的絲綢一樣。」他讚歎著。

「有一天……」他低低地說：「妳的頭髮會變成漂亮的銀白色，那個時候，我們可能老得哪兒也去不了。」他突然笑了。

她放慢了呼吸，她好喜歡聽他說話。這樣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浪漫得像是情詩一樣。

她向來都不喜歡想像著老態龍鍾的樣子，但是他卻將老年想成愛情最美好的樣子。

「我們都老的那一天，我要每天都為妳梳頭發。」

她深吸了一口氣。她真喜歡他！他是個很獨特的男人，雖然狂野，卻細膩。

「老天，你真會說話，比起你，A片的猛男簡直變得跟狗一樣。」

「妳也很會說話。」他笑了出來。

剛剛浪漫甚至是古典的氣氛，突然之間，變成了Q版，他真的再度被她打敗。

「我是說真的啊！」她紅著臉。

「我也說真的啊！」他學著她的話。「比起妳，什麼AV女優，充其量都不過是會發出聲音的充氣娃娃而已。」

她的手托著下巴，思索著他的話。

他笑笑地抵著她的額頭。「我喜歡聽妳說話。」

「真的嗎？」她有點懷疑ㄋㄟ。

「真的。」他一笑。「除了做愛的時候例外。」

她紅了臉，他的話，這樣赤裸直接。

他的聲音中飽含著笑意。「如果妳在這時候說話的話，我可能會笑到無力，然後陽痿了。」

她低聲笑了出來。

他吻上她的唇，一口一口地吞了她的笑。平常時候，他也很喜歡她的笑聲，但是這個時候，他想聽到的是她軟媚的呻吟。

他一邊解開她的衣服，一邊火辣地落下他的吻。

她的臉紅豔豔的，身子像是被烈火焚燒著。「嗯……」她聽到自己軟甜的聲音，覺得自己的情欲像是要爆炸了－樣。

老天，她的臉紅透，覺得自己已經不是自己了。

不知道怎麼承受體內陌生的情潮，她的手上上下下地攀著他，感受著他背部緊繃有力的肌理。

他緊繃得出了汗，他身上那股男性麝香的氣味原來這樣好聞。

陌生而強烈的快感襲上她的小腹，她的心跳加快，有些不知所措，但是有更多的悸動與期待。

他在等她的默許。

她解開了他的褲頭，很快地，兩個人赤裸地糾纏。她不確定到底誰對誰的欲望是更強烈的，當身體相碰觸的時候，她火熱的身子像是吶喊著他一樣。

她想要靠近他、想要佔有他，他們纏綿的擁吻，所有的感覺淩亂而狂迷，她的身子沸騰，情潮一波一波地拍打著。她覺得自己像掉在海裏一樣，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嗯……」她破碎的吟哦，額頭滲出了汗，身子水溶溶的。每個無意的碰觸與呻吟，都嫵媚而性感。

忽地，巨大的痛楚像是要撕裂了她一樣。

「喔！」一時之間她咬住了他的肩膀，指甲深深掐入他的肉中。

好痛！可是當她咬住他，聽到他低叫的那一刻，一種奇異的感覺突然湧了上來，他們兩人之間毫無間隙，每一口呼吸嗅到的都是彼此原始而情動的氣息，兩個人的糾葛，是如此的纏綿赤裸而甜蜜。


孫璃璃的新家已經裝潢得差不多，所以她開始著手打包舊家的東西。這天，她特地找了何佑思來幫她整理物品。

何佑思按了電鈴，孫璃璃來開門時，探頭探腦地。

何佑思一笑。「幹麼，妳在躲小偷嗎？」

孫璃璃看了看他，想了一下，說道：「你記不記得我上次跟你說過，有人送花給我。」

「當然記得了，怎麼了嗎？」何佑思皺起了眉頭。

孫璃璃把門關起來。「那個人後來還一直送花耶！已經一個多禮拜了，而且……」她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不知道耶，最近總覺得有人在跟蹤我。」

「妳怎麼不早說呢？」何佑思馬上打開門，往外面看出去。

「應該沒人吧？」孫璃璃再度把門關上。

「嗯。」何佑思打開了孫璃璃房間的窗戶，探頭出去。

「不會這麼恐怖，還有人在偷窺我吧？」孫璃璃靠上了何佑思。

何佑思看了看，把窗戶關上。「有人跟蹤妳，妳怎麼不早說呢？」

「我只是懷疑啊，又沒確定的事情，幹麼講出來讓你擔心。」孫璃璃笑了笑。

「其實說不定是我杞人憂天，可能根本就沒有人跟蹤我，是我神經質而已。」

「我不相信是妳神經質。」何佑思雙手環在胸前。「妳是神經大條的人耶。」

「嗯，怎麼這句話從你口中聽起來，不像稱讚哩。」她看了看池。

「我本來就不是在稱讚妳。」他咧嘴，壞壞地一笑。

「可惡。」她噘唇。

他的手安撫地攬上她的腰。「神經大條也很可愛啊，有什麼關係。」

她斜睇了他一眼。

他笑嘻嘻地啄上她的唇，戲耍逗弄著。「我應該要把窗戶打開。」他一面輕啄，一面低語。

「你有病啊！」她忍不住笑他。

「如果有人偷窺妳的話，他就知道妳是我的，不敢動妳了。」他振振有詞地說著。

她一笑。「最好是啦……嗯……」

他的大掌摸撫著她細滑的肌膚，她的臉頰緋紅，舒服地釋出一聲喟歎。「嗯……」這個樣子如果真讓人看到，那真的是丟臉死了。

「別鬧了。」她破碎地說。「我是來找你……整理……」他的手越來越不安分，害她整個身子都燙了起來。

這個男人喔！跟他在一起後，意志力變得格外薄弱、身體變得格外敏感，總是輕易地被他撩撥，暈迷在他男性的氣息中。

他悍然地箝住她，霸道地說：「我是真的巴不得別人看到我們這樣相愛，巴不得別人知道妳是我的。」

她吃吃地笑了。「我是我自己的，但是……」她看了他一眼，調戲似地捏住他的下巴。「你是我的。」

他笑笑地解開胸前的扣子。「妳要我的什麼呢？」

她噗哧地笑了。「不能這樣啦！」她一個一個的幫他扣好扣子。

他握著她的手，突然一臉的嚴肅。「這是羞辱。」

「什麼羞辱？」她睜大眼睛看著他。

「我都脫了衣服，竟然有人捨得讓我重新穿上，這不是羞辱是什麼？」他哀怨地看著她。

受不了耶！她笑睨著他，撒嬌地說：「我們這樣，最後一定會什麼事情都做不了的，這樣會拖到我搬家的時間啦，我很期待搬進你為我設計的新家呢！」

「妳可以先不要搬進去啊！」他認真地說。「妳不是說有人跟蹤妳嗎？我看妳乾脆先跟我住好了。」

「住你的工作室？」她詫異地問。

「當然不了。」他一笑。「我在敦化北路那裏也有房子，妳可以跟我一起住在那裏。」

她搖搖頭。「你大多數的時候都在工作室，我一個人住你的房子也沒有意思。再說，還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人跟蹤我，搞不好是我自己疑神疑鬼哩！」

「有懷疑就要小心了啊！」他收拾起先前開玩笑的意思。「既然是最近才收到花，那麼妳認真想想最近認識的人當中有沒有誰比較可疑。」

她看了看他，誠實地說：「其實我也想過，可是做我們這一行，每天都要認識新的人，實在很難確定是誰耶。」

她的頭靠上了他的肩膀，雖然口頭上沒有說，不過她的動作已經在向他尋求幫助了。

他抱著她，笑笑地說：「妳不要住進我那裏，那換我住進妳那裏好了。」

「好呀、好呀！」她笑吟吟地說：「等一會兒，你工作認真一點，我那裏就留一張大床給你。」

他壓低聲音問道：「那妳在不在那張大床上面？」

她沖著他一笑。「當然不在嘍！」話一說完，她人就輕巧地溜竄。

他跨了一個箭步，要把她攔注。

「抓不到！」她的動作更快，笑吟吟地躲開。

「是嗎？」他的眉頭一挑，撲了過去。

「啊！」她跑著。

他幾次都快抓到她，嚇得她又叫又跳。

抓不到她，他一點都不氣惱，那是故意的。

錯身而過的刺激，讓她緊張地尖叫，興奮地大笑。她的雙眸發亮，臉紅通通，可愛得像個大孩子一樣。

「來啊，來啊－－」她嚷著。

他一笑，看准了她身後的那張大床，迅捷地撲了過去。

這次他快得像陣風一樣，她來不及躲掉。「啊～～」她尖叫一聲，整個人失去重心，被他壓在床上。

「啊……」她的頭暈眩，他的氣息襲來，讓她更迷亂。

他壓在她的身上，她的身子劇烈地起伏著，她低重的喘息吐呵在他的耳邊。他不說話，一路細碎地吻著她。

「喔……」她的頭還暈暈重重的，他就這樣挑惹，她全然無法招架。她想抗議，但是發出來的聲音卻更軟迷。

她好像壓到了什麼東西，可是他正壓著她，讓她無法挪移。「喂……」

她正想著要怎麼跟他說的時候，他的手已經摸到了她壓到的東西。「這個是……」他拉了出來，是一個毛絨絨的動物娃娃。

她看清楚後，嫣然地一笑。「是只畜牲。」

他笑看了她一眼。「妳這麼說，不是別有所指？」

「誰一天到晚只想著要上床的，誰就是嘍！」她笑嘻嘻地說。

他靠上了她，捏著她的鼻頭。「最好妳都不想。」

她翻了個身，頭埋在他的胸膛前，聽著他的心跳聲。

他笑笑地把剛剛壞事的絨毛娃娃往旁邊一擺。她的一張床上，至少就放了三、四個絨毛娃娃。

「以後妳的床上，只有我這只畜牲了，這些絨毛娃娃要全收走。」他說著，順手把絨毛娃娃往旁邊一丟。

「不行。」她竟然為了這件事情翻身坐起來，把床上的娃娃一隻一隻地收拾，沿著床頭櫃放好。

他也坐了起來。她的房間除了床上之外，椅子上、沙發上、電視上，隨處都可以看見大小不一的絨毛娃娃。

看得出來，她很喜歡絨毛娃娃。

他笑著說道：「我知道妳喜歡這些絨毛娃娃，不過這些娃娃太多了，會混亂視線聚焦，讓房間失去主題，所以呢，我建議還是把它們都收在一起。而且妳新家那邊風沙比較多，容易累積灰塵，這些娃娃會很難清洗。所以呢，最好是另外做個櫃子給它們住。」

「不要！」孫璃璃一口回絕。「我就喜歡這樣擺，熱熱鬧鬧的。」

「我這是專家的意見。」說到裝潢，他就端出了設計師的樣子。對於設計理念，他一向都很堅持，所以這不是給孫璃璃的建議，而是給她的指導，他非要她遵循不可。

「這是我的房子。」說到這兒，她也拗起來了。

「可是妳這種擺設會破壞我原先的設計。」他是極度認真的，臉上的笑容已經不見了。

他的臉色讓她很不高興，她賭氣地說：「你之前要怎麼設計，我不管你，但設計好了之後，其他的事情就不該管了吧！」

「如果我看不到，那我就不管了，但是我會看到啊！」

他們之前不是不曾為了裝潢的事情有過爭執，但是現在，他不只是她的設計師，還是她的准男友，這反而讓他們之間呈現更緊繃的關係。

成為男女朋友之後，會讓人們更理所當然地去干預對方。偏偏獅子座的她，痛恨被干預。

她眉頭一挑，說道：「你確定你會看到嗎？」

「妳這話什麼意思？」他不高興了。

「我不讓你進我的房間，你就看不到了。」她說道。

他提高了聲音。「妳的意思是說，為了這群蠢東西，妳不讓我進妳的房間？」這太荒謬了吧！

「這群蠢東西，每一隻陪我的時間，都比你這個自大的傢伙，陪我的時間還長。」

他們兩個之前火熱的調情氣氛，到這時候已經完全被濃厚的煙硝味吞沒了。

他火大地拿起一隻娃娃。「它們是陪著妳沒錯，但它們就只是躺在妳的床頭傻笑而已。Shit！它們是什麼蠢東西啊！」

「你再罵一次看看？」她認為他在罵娃娃是蠢東西的時候，事實上，是在說她是蠢東西。

「蠢東西！」他不屑地說。

是小事情沒錯，但是兩個人真的是為了這樣的小事情喪失了理智。

「你給我滾！」她憤怒地站了起來。

她竟然用「滾」這個字！何佑思氣呼呼地摔了手中的娃娃。「妳會後悔的。」他氣得掉頭就走了。

「不會，不會，不會－－」她大聲地在他身後嚷著，直到看不到他，只聽到門砰地一聲甩關上去。

「不會！不會！不會……」她歇斯底裡地抓起床上的娃娃一隻一隻地砸在地上。「我才不會後悔，才不會在乎你呢！」

因為馬上後悔了，因為很在乎了，所以她氣呼呼地這麼說。

像是不可收拾、像是天崩地裂，但是微不足道、但是莫名其妙，這就是情人的吵架。

蔡仲子

第八章

何佑思和孫璃璃本來說好，第二天，何佑思要幫孫璃璃載一些東西到新家，但是因為兩個人剛吵了架，所以孫璃璃不確定何佑思是否會來。

約定的時間快到了，孫璃璃焦躁而神經質地等著電話。

如果依照她以前的個性，吵架就吵架啊，她還怕啊？！只有等男朋友跟她道歉的分，沒有她低頭的事。

但是她真的很在乎何佑思，在乎到她甚至覺得是不是該自己無打破沉默。這種事情要她先道歉，她是做不來，但是，也許她應該先跟他說話的。

孫璃璃一邊這麼想的時候，一邊又為了自己這樣的想法而氣惱。

她穿著T恤、短褲，不耐煩地在房間裏踱步。「沒有男人又不會死！」她好一陣子沒有男人了，還不是活得好好的，幹麼這麼沒用，這麼在乎一個男人？

而且這男人超級沒風度的！她突然怪起了何佑思，為什麼不先跟她低頭認錯，害她還要這麼煩惱。

「鈴！」門鈴響了起來。

她想也沒想快步地去開門，還因為這樣差一點絆到。

開了門之後，看到站在外面的是何佑思，她松了一大口氣，嘴上卻說不出話來，只是巴巴地與他對看著。

何佑思看著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昨天孫璃璃用了「滾」那個字，對他而言，真的是很受傷害。他一度賭氣，不想跟孫璃璃聯絡，但是事後想了想那場吵架，又覺得好笑。

他很少這樣失常。不過，一個男人應該珍惜一個能讓自己失常的女人。

所以他對她笑了一笑。「我們是約這個時間吧？」

那種和平常一樣的笑容，那種若無其事的笑容，突然間讓孫璃璃紅了眼眶，她想也沒想地抱住了何佑思。

何佑思愕了一下，半晌後，笑了出來。

他抱緊了她，比平常時候更用力，眼眶中也有水氣漫了出來。

孫璃璃知道這樣哭出來，實在太沒用，但是她真的忍不住，她就是沒用，眼淚就是撲簌簌地掉下來。

他拍了拍她，說道：「我想那是妳的房間，妳想怎麼佈置的話，就怎麼佈置吧！了不起，我進妳房間，把眼睛遮起來就是了。」

「你說得好哀怨。」孫璃璃笑了，順手把眼淚擦掉，輕輕地推開他。

「我說真的，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他把眼睛閉了起來，雙手開始漫無目的地揮動。

「你做什麼？」她笑著抓住他的手。

「我知道我看不見的時候，妳一定會握住我的手，一定會給我力量，一定會讓我不跌倒。」他溫柔地說著。

他緊握著她的手，就算沒有言語，那樣的動作也傳遞出來對她絕對的信任，那種感覺既甜蜜又窩心。

好吧，她沒用，宇宙無敵沒用。剛剛擦掉的眼淚，現在又在眼眶裏打轉了。

他閉著眼睛，另外一隻手繼續憑空探索著，好不容易才碰到她的臉頰，那樣的笨拙，惹得她輕笑。

「妳皮膚的觸感真好。」他來回輕撫。

雖然他常常撫著她的臉，但是這樣的感覺，不大一樣。

「妳要不要把眼睛也閉上？」他低聲地說。

她順從地閉上眼睛。眼睛閉上後，她的觸覺和嗅覺，相對地變得比較敏銳，她聞得到他指尖淡淡的味道，他的指尖繼續探索到她的唇瓣，輕輕地撩撥著，還調皮地畫著圈圈。

她輕啟唇瓣，正想要伺機含住他的指尖時，他突然說道：「不要動。」

他俯身，閉著眼睛，開始尋找著她嘴唇的位置。

一開始，他的位置略有偏誤，吻到的是她的唇角。這惹得她想笑，可是，整個感覺新鮮而奇妙。

他一路低吻，像是在呢喃著愛她。

兩個人都閉上眼睛了，只好手忙腳亂地找著對方。

她的心跳加快，竟然怕他找不到她。

還好，他終於吻到了她。雖然經過一番辛苦，但是他並不躁進，挑惹的動作溫柔細膩。

他好賊，惹得她酥酥癢癢的。

她火辣地吞了他的氣息，與他纏綿。

在她的勾誘下，他的回應變得熱切，唇舌恣意地翻覆，要讓酥麻的快感，火熱地吞掩兩個人。

「嗯……」她滿足地低喃。

他們兩個是對方的一切，是彼此的所有。

她的腦筋空白，如果不是還需要空氣的話，這個吻也許不會結束。

吻結束後，他的指尖還停留在她的唇瓣。

她的雙頰嫣紅，唇瓣濕潤微腫，眼睛水濛濛的。

他低歎。「我每次看到妳的時候，都不想做其他的事情了。」

她笑了，輕啄著他的指尖。

「為了妳，我願意忍受那些娃娃。」他一手比出來，做了一個發誓的動作。

他惹得她吃吃地笑。「好呀，等會兒那些娃娃就交給你收了。」

「好。」他一口答應，但是不一會兒，又看了看她。

她笑睨著他。「早就知道你這龜毛的男人，要答應得這麼爽快才不容易呢！」

他一笑。「我沒有不答應啊，我很尊重妳的，我只是想貢獻自己的力量，希望能幫妳的娃娃找到家。」

「你的意思是說，要做個櫃子放那些娃娃吧。」她一眼看穿他的用意。

「我就喜歡妳的聰明。」他笑嘻嘻地說。

「只有聰明嗎？」她也是一臉的笑。

「何止啊，妳人又漂亮，身材又好，又……」他突然轉了話題。「妳要穿這樣出門嗎？」他看著她的T恤、短褲，眉頭深鎖。

「你不是說我身材好嗎？」她明知道他嫌她短褲太暴露，還故意笑咪咪地說。

「已經十月中了，穿這樣不會太冷了嗎？再說，妳這樣太誘人了。」那雙腿會讓男人眼睛發直。「妳不是懷疑有人跟蹤妳嗎？在沒有找到那個人之前，妳還是穿保守一點好了。」

「找到那個人之後，就隨我穿了？」她聳了聳肩。

他奸詐地說：「只有我在的時候，當然隨妳穿了，不穿也無所謂。」他也不想成為保守囉唆的男人，只是他太清楚大多數男人看到她姣好身材時會想些什麼，所以他才想獨佔她的好身材。

「你這個囉唆的大男人。」她笑睨了他一眼。

「那妳會聽我的建議嗎？」他的眼睛一直看著她的腿。

「你不知道獅子座的人最討厭處女座的人念東念西嗎？」她故意逗他。

「但是聽說獅子座的人，久了之後，就會很依賴處女座的建議了。」

她哧地笑了出來。「從哪兒聽來的？」

他頓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地說：「網路上查的。」

「你會去查這個？」她的眼睛笑開了。她以為像他這種自認是知識份子的人，會很不屑去看星座之說的內容，沒想到他還去查哩！

他故作正經地說：「星座也是一種統計學士的知識，都值得我們去探究。」

「只是為了這樣？」她雙手環在胸前。

「妳知道的，處女座最崇拜知識……」

這男人！她打斷了他的話。「如果你承認你是為了我才去看星座學的話，我可以考慮要不要換一條牛仔褲。」

「是！」他馬上說。「趕快去換吧。」

「我只是說考慮而已喔！」她咧了一個笑。

「那我不是很吃虧？」他哀怨地說。

她一副大師的口吻對他開示。「談戀愛怎麼能計較吃不吃虧。」

「是！」他咬牙切齒地說。

這女人啊，得了便宜還賣乖。他什麼都讓她，她當然不計較了。唉唉唉，不怪別人，是他自己給寵出來的。


何佑思開車載著孫璃璃到她新家去。怪的是，今天好多人圍在孫璃璃家前面，何佑思跟孫璃璃互看著，把車往旁邊一停，好奇地走下來看。

「對不起，借過。」個性急躁的孫璃璃殺出一條路來，何佑思則緊跟在她旁邊。

人群是擠在她家的圍牆前，孫璃璃殺出來之後，大部分人都讓開，但是站在圍牆前的Cindy則是慢條斯理地轉身，哼地睨看了孫璃璃一眼。

Cindy的長髮紮成俏麗的馬尾，穿了件紅色露肚的小可愛，以及一件白色的迷你短裙，看起來既惹火亮眼又青春俏麗。

喔，孫璃璃真的不得不承認，那樣的年輕真的是要讓人注目和羨慕的。

她的眼睛轉向何佑思，何佑思正看著Cindy。孫璃璃不悅地附在他耳邊小聲地說：「叫我不要穿短褲給別人看，自己倒是盯著美眉看喔。」

說到這，孫璃璃就嘔了，她後來可是為了何佑思換成一般的牛仔褲呢！

知道她火了，何佑思趕緊澄清。「我沒有盯著她看，我只是剛好看了她一眼，早知道就不要叫妳換掉短褲了，要不然，Cindy比得過妳嗎？」

雖然何佑思是在哄她，不過孫璃璃還是因為這樣而露出了笑，她的目光一轉，Cindy讓了出來。

圍牆上頭被人用油漆噴塗了一些字，有一個字正巧被Cindy遮住，等她讓開後，孫璃璃和何佑思才看清楚，那是個「賤」字。

整面牆上面噴的是－－孫璃璃是賤女人。

孫璃璃變了臉色，Cindy看到孫璃璃的臉色時，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還特地走過來說道：「孫小姐，不知道妳是做了什麼事情，為什麼人家要在妳的牆上噴上這些字呢？」

她不說的話，別人還不知道孫璃璃是誰，她這麼一說，馬上惹來鄰居的議論紛紛，孫璃璃尷尬地紅了臉。

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只是不高興地說：「這件事情和妳有什麼關係嗎？」

Cindy笑了笑。「我是妳鄰居，也很難說沒關係啊，要是妳在外面有什麼奇怪的行為，惹了別人，別人放火燒了妳家波及到我，那我怎麼辦？」

「妳的行為才奇怪吧－－」孫璃璃反唇相稽。「好好的年輕人，沒病沒痛，也要喊休學，一天到晚穿成這樣，也不知道是在做什麼？」

Cindy哼了一聲。「這是我的事情，妳管不著吧！我看妳是嫉妒我年輕漂亮。」說著她挑釁地看了孫璃璃一眼，卻故意對著何佑思嫣然一笑。「妳這麼容易發脾氣，真不知道Kevin怎麼忍受妳？」

眼看她們兩個吵得不可開交，何佑思趕緊把手放在孫璃璃的肩上。「妳誤會了，璃璃是個很可愛的女人。」

孫璃璃有了何佑思的撐腰，臉上帶起了笑容。「我現在幸福美滿，有什麼好嫉妒妳的。」

Cindy嘴角一勾。「我也覺得很奇怪啊，如果妳幸福美滿，怎麼會有人在妳的牆上寫著『賤女人』三個字呢？」

「誰知道那個人是不是妳啊？」孫璃璃脫口這麼說。

Cindy變了臉色，孫璃璃本來是有些隨口說說的意味，但是一看到Cindy的表情，又想到她從一開始就露出詭異的笑，還不斷地刺激她，突然越看越覺得就是她。

孫璃璃這話一出來之後，旁人的議論馬上轉向Cindy。這對孫璃璃而言，無異是種鼓勵。

孫璃璃笑道：「妳該不會是因為佑思喜歡的是我，就做這麼幼稚的事情吧？」

「妳不要亂說話！」Cindy瞪著她。

何佑思拍了拍孫璃璃的肩膀，小聲說道：「這件事情在還沒有證據之前，還是先不要猜測好了。」

孫璃璃沒想到何佑思會這麼說，愣了一下。

Cindy仔細地逮到那句話，突然之間得意得不得了。「是啊，連Kevin都站在我這邊。」

何佑思趕緊澄清。「我不是站在誰那邊……」

Cindy打斷了何佑思的話，笑著對孫璃璃說道：「是啊，他只站在對的這一邊。而很不巧，這一次，我就是對的那一邊。」

Cindy的挑撥成功地激怒了孫璃璃，孫璃璃繃著臉跟何佑思說話。「你不站在我這邊嗎？」

她現在的情緒已經上來了。誰對、誰錯，對她來說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事情是何佑思是否挺她挺到底。

但是這對向來講求道理的何佑思來說，是兩件事情。「這不是站在誰那邊的事情。」何佑思試著說理。

孫璃璃感到不滿意。「我覺得就是。」她堅持。

何佑思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這要他怎麼說啊？他固然很氣Cindy借機挑撥，但是孫璃璃這麼不理智，也讓他很困擾。

眼見他們爭執不下，有好事者說道：「我們社區有錄影帶，要不要調來看看，說不定就能知道是誰了。」

「好啊！」孫璃璃一口表示贊同。

Cindy看了看孫璃璃，其實並不是她噴那些字的，她之所以這麼高興，只是樂見孫璃璃出糗而已。為了讓孫璃璃更糗，她還故意誤導孫璃璃，說道：「我說我不是就不是，為什麼還要調錄影帶？」

「除非妳心虛，才會不敢。」孫璃璃咬定她。

「如果不是我呢？」Cindy問道。

「如果是妳呢？」孫璃璃反問。

「如果是我的話，我隨便妳。」Cindy說道。

「那我也隨便妳。」孫璃璃態勢強硬地說。

兩個人一來一回，何佑思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孫璃璃回頭看了眼何佑思苦惱的表情，眉頭一揚。「你幹麼？」

「這件事情，不能心平氣和地處理嗎？」何佑思並不確定到底是不是Cindy噴的油漆，但是他總覺得孫璃璃把話講這麼滿，沒什麼好處。

孫璃璃卻以為何佑思並不是堅定地支持她，她不快地橫了他一眼。「不能！」

開玩笑，兩個女人一旦開戰，還有心平氣和這件事情嗎？


孫璃璃緊盯著社區的錄影帶，錄影帶當中，很清楚地拍攝到一個太太，把車停在她家前面，下車來噴油漆。

透過幾卷錄影帶，孫璃璃終於看清楚那個太太的臉，她認出來之後，低呼了一聲。

「那是誰？」何佑思問道。

孫璃璃皺著眉頭。「客戶的太太。」她的記憶力很好，雖然只見過一面，但她還是認得出來。

「她為什麼來噴油漆？」何佑思不解地問。

「我怎麼知道啊？」孫璃璃也是一頭霧水。

她唯一能想到的，是她那天和客戶有說有笑。不過，不會這樣就得罪客戶的太太了吧？！拜託，她那天也有招呼客戶的太太啊……

Cindy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那妳知道該怎麼跟我道歉嗎？」

孫璃璃惱火地看著她，氣到不行啊！Cindy是故意的，她終於明白，她剛剛從頭到尾都是故意的。

Cindy皺了眉頭。「呦，妳的臉好嚇人，妳該不會想揍我吧？連一聲道歉都沒有，還擺出這種臉來，喔，這就是所謂成熟的大人嗎？」

何佑思知道孫璃璃正火大著，可是事情沒處理也是不行，所以按捺下所有的情緒，代替孫璃璃說道：「剛剛冤枉了妳，真的很抱歉。」

孫璃璃並不因為這樣而感激何佑思，她只覺得很悶，悶到不行。

個性火爆的她，其實希望的是何佑思替她出一口氣，狠很地罵Cindy一頓。理智上知道這樣不對，但是情緒上，這樣才能獲得滿足。

Cindy愉快地笑著。「不錯嘛，還是有成熟的大人嘛！」

「妳到底想怎樣？」孫璃璃不快地問。

「剛剛我們說好了，我想怎樣就可以怎樣吧！」Cindy語氣輕快地說。

「好啊！」孫璃璃卯起來了。

何佑思把手按在她的肩上。「妳不要這麼激動。」

他好意地勸她，她卻怒氣衝衝地撥開他的手。「這件事情跟你沒關係，不用你管。」

何佑思因為她的舉動，怔了一晌。

他的表情讓孫璃璃很愧疚，偏偏她太好強，道歉的話梗在喉嚨裏，沒有說出口。

Cindy卻是笑嘻嘻地說：「這件事情，當然和Kevin有關嘍！只要妳讓他跟我約會一次，我就不計較了。」

Cindy無理的要求，讓孫璃璃再度被憤怒的情緒淹沒。「這件事情和他沒有關係。」她氣呼呼地瞪著Cindy。

何佑思有些不高興地說道：「這是兩件事……」

Cindy不讓他說完，逕自解釋他的話。「喔，我知道了，原來你們兩個人是兩回事，我還以為男女朋友是－回事哩！」

Cindy的話，完全命中孫璃璃不理性的想法，她總是惱怒何佑思態度太理性了，和她不夠一致。

「妳真是很討人厭耶！」孫璃璃火大地吼著。

Cindy的蓄意挑撥，讓何佑思也很惱火，可是他覺得被激怒的話，什麼事情也處理不了，只好沉著臉，努力壓下怒意。

Cindy眼見何佑思也生氣了，趕緊見好就收。「我開玩笑的，我只是不喜歡人家冤枉我，所以才這麼開玩笑的。」

Cindy還故作大方地說：「妳什麼也不用做，事實證明我是清白的就好了。」

何佑思和孫璃璃都因為她這樣的態度而愣住了。

Cindy笑咪咪地走向何佑思，突然之間，親了一下他的臉頰。

Cindy戲劇化的行為，讓何佑思反應不及，孫璃璃更是呆張著眼睛。

Cindy輕鬆地笑著。「我知道你不會跟我約會的，我這樣就滿足了。」

哈，還有什麼更能讓孫璃璃和何佑思吵架的嗎？心機深重的Cindy踏著愉快的步伐離開。

留下孫璃璃和何佑思兩個人面對著面。

孫璃璃瞪了一眼何佑思，冷不防地甩了他一個耳光。

何佑思摸著熱辣辣的臉，一整天的怒意終於爆發出來。「孫璃璃，妳太莫名其妙了吧！」

「誰叫你讓她吻了你？」孫璃璃激動地說。

「如果我躲得開，她吻得到我？妳打得到我？」何佑思真的很火了。「孫璃璃，妳的脾氣真的很差。」

「對對對，我就是脾氣差，你現在後侮還來得及。去啊！人家可喜歡你了，為了賣面子給你，還可以不跟我計較呢！這種惺惺作態的女生，最適合我們有風度、有禮貌、講道理的何先生了。」孫璃璃真的不是這麼想的，但是那些話劈哩啪啦地就說出來了。

「孫璃璃。」何佑思已經氣到把拳頭握起來了。

「你想打我？」孫璃璃手插在腰上。

「妳不可理喻！」何佑思很狠撂了一句，然後憤怒地轉身離開。孫璃璃眼睜睜地看著他走，懊惱地捏著自己的臉頰。

厚，她是怎麼了，怎麼會說出這麼豬頭的話啦！

蔡仲子

第九章

孫璃璃拿著錄影帶殺去找客戶的太太。

那個客戶姓張，他太太平常看起來是個很溫柔的人。說真的，孫璃璃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做這種事情。

她按了電鈴，張太太來開門，看到孫璃璃的時候，一臉的驚慌。張先生跟在張太太的後面，看著孫璃璃，尷尬地笑。

孫璃璃估量著眼前的情況。

張太太看到孫璃璃手中錄影帶的時候，突然哭了出來。「對不起，我錯了，請妳原諒我。」

這是怎麼回事啊？孫璃璃愣愣地瞅著她。

「請先進來坐。」張先生把孫璃璃請進屋子裏。

孫璃璃進去坐定之後，只見張先生握著太太的手向孫璃璃道歉。「真對不起，我太太把事情告訴我了。我們夫妻兩個，給妳增加困擾了。」

看他們道歉得很有誠意的樣子，孫璃璃把錄影帶放了下來。「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你太太會莫名其妙地指責我是賤女人嗎？」

孫璃璃本來就是個心軟的人，看他們兩個人愧疚的樣子，其實她的氣已經消了一大半。她也不想追究責任，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而已。

「我和我太太已經談過了，這件事情，其實是我的錯。」張先生的手始終和太太的手緊緊地握著，極不好意思地說：「那天，我和妳聊過天之後，對妳的印象很好，很像回到年輕時談戀愛的樣子。」

有好成這個樣子嗎？孫璃璃尷尬地扯動嘴角。

長相平凡老實的張先生，困窘地紅著一張臉。「我實在很喜歡妳，所以就開始送花給妳，甚至……」說到這兒，他有些難以啟齒。

孫璃璃看了看他，把幾件事情串聯在一起，眉頭緊緊皺著。「你不會還跟蹤我吧？」噢，麥尬！

張太太緊張地說：「我先生沒什麼意思，他真的只是欣賞妳、喜歡妳而已。其實以前他追我的時候，也做過同樣的事情，我那時候以為他是變態，後來才知道不是這樣的，他是個很內向的人。」

「可是……」孫璃璃手環在胸前。喔，想起來還是覺得怪怪的。

「對不起、對不起……」張太太一徑兒地為先生道歉。

孫璃璃一方面覺得荒謬，一方面也覺得莫名地感動。他們夫妻兩個，實在很怪，不過面對這樣的事情，兩個人的關係卻顯得緊密。

張先生整張臉都脹紅地說：「我和我太太好好談過了，我也仔細想過了，其實我並不是真的要追求妳，也不是想拋棄我太太，我只是為了那種像是戀愛的感覺而暈頭轉向。」

張太太說道：「是我誤會了我先生，以為他想追求妳，所以我才會在妳的牆壁寫上這麼不禮貌的字眼，我真的覺得非常抱歉。」

「是我不好。」張先生也是一直道歉。「是我讓我太太誤會，也讓妳困擾，我以後絕對不會這樣了。請妳原諒我們夫妻倆，特別是我太太，她平常並不是這樣的人。」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本性膽小的張太太又紅了眼眶。

孫璃璃看了看張太太。

雖然說這是她第二次和她面對面接觸，但是她竟然能理解她。

因為自己剛剛也才做了讓自己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

談戀愛的時候，因為太過在意對方，所以為了對方的一點舉動，變得暴躁、變得不安、變得不可愛。

老實說，孫璃璃真是討厭自己這個樣子。她相信，張太太也因為這樣討厭自己了吧。

「算了。」她理解地笑了一笑，聳了聳肩。

「真的這樣就算了？」他們兩夫妻有點不敢相信地看著她。

孫璃璃看了他們兩個一眼。「我也不是完全沒有要求。」

「請說。」他們兩人緊張地看著孫璃璃。

「都結婚這麼多年了，就算沒有戀愛的感覺，也請好好珍惜對方好嗎？」孫璃璃認真地說，接著一臉嚴肅地看著張先生。「特別是你，張先生。以後，不要說跟蹤和送花了，你連其他女人都不該多看一眼，這樣會讓你太太很不舒服。」

之前何佑思多看Cindy一眼，她都不高興了，她相信，張太太也是這樣的。

以前她以為只有沒有自信的女人，才會為了這種事情斤斤計較，現在才知道，要在愛情裏頭有自信，原來這樣困難。

自己在愛情裏頭越變越不可愛，這個時候，另外一個女人出現，不管實際上具有多少威脅，看起來總是刺目而令人不安。

孫璃璃在他們夫妻倆面前說得很有架式，但是一想到自己陷入的困境，孫璃璃則憂鬱地抿了抿嘴。


晚上，Cindy愉快地在家中聽音樂、看小說，門外的鈴聲響起，她從沙發上跳下來。「誰？」她快步地去開門。

站在門外的是何佑思。何佑思的臉上掛著有禮貌，但是疏離的笑容。

「你怎麼會來找我？」Cindy笑嘻嘻地看著他。

「今天妳不是和璃璃說，只要我和妳約會一次，妳就不和璃璃計較了嗎？」何佑思淡淡地笑了笑。

「我不是說我開玩笑的嗎？」Cindy打量著何佑思。她可不是一般甜美天真的少女。她會耍心機、會看人臉色、會觀察情勢，甚至會不擇手段。

「可是妳這個玩笑並不有趣，妳讓我們兩個人吵了起來，真的一點都不好笑。」他面無表情地說。

「那你想怎麼樣嘛！」Cindy故作無辜地看著他。

「請問我可以進來嗎？」他突然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她愣了一愣，然後曖昧地一笑。「好啊！」

他走了進來，看了看屋內的裝潢。

她房子的地板是用豪華的大理石裝潢，為了避免冰冷的感覺，冬天鋪上波斯地毯，窗戶用的則是歐式華麗的窗簾。

高貴繁複的水晶燈，維多利亞風情的傢俱，營造出城堡般的尊貴，何佑思看得出來，連杯子都是專程從國外進口。

「大設計師，這樣還可以嗎？」Cindy笑咪咪地問，顯然對自己家的裝潢很滿意。

「這是誰設計的？」何佑思問道。

「很多東西都是我挑的。」她對自己的眼光很有自信。

「妳用的每樣東西都很精緻。」何佑思說道。

Cindy正露出得意的笑容時，何佑思的話鋒一轉。「但是沒有主題，顯得紊亂。色系也不對，花色不是不能用，但是要使用同一個色系，才不會讓視覺混亂、不知所措。」

他的批評很直接，她的臉色微變，不過一會兒又露出了笑容。「早知道我應該要換你當我的設計師。」

「誰來設計妳的房子都沒有用－－」他看著她，勾動嘴角。「因為那個設計師是為妳設計房子，妳華麗而空洞，所以妳的房子也是華麗而空洞。」

聽了這話，Cindy臉上再也擠不出半點笑容。

「我不是要來批評妳。我的批評如果妳不以為然的話，大可不要放在心中，如果讓妳覺得不舒服的話，那我誠摯地跟妳道歉。」何佑思一臉真誠的樣子。

Cindy充滿敵意地看著他。「你如果不是來批評我的話，你是來做什麼的？」她對何佑思非常不滿，那是因為何佑思說中了她，這讓她自然地採取了防衛的態度。

「我不是來批評妳的。」他一派輕鬆地說。「相反地，我是來讓妳批評的。讓妳看出來，我是一個多麼嚴厲、龜毛而挑剔的男人。」

Cindy皺了眉頭。「我還是不懂，你這樣做的用意是什麼？」

他心平氣和地說：「我想，妳一再激怒璃璃，應該是跟我有關。其實，妳根本就不瞭解我，我也不是妳想要的男人，妳花這麼多心思，真的是白費的。」

Cindy看了看他，眉頭不再緊緊皺著。「你真的這麼龜毛的話，她可以忍受你嗎？」她總覺得這只是他要她死心的花招而已。

「不是忍受，是接受了。」他一笑。

「接受？！」她討厭人家在文字上打轉。

「因為沒有一個人是完美的，所以我們接受別人的不完美，如同別人接受我們的不完美一樣。」他說這話的時候，非常地溫柔。

她並不完全懂得他說的話，只是很羨慕孫璃璃擁有他的溫柔。「她對你這麼蠻橫無理，你也接受她？」

他一笑。「有一天，妳也會找到一個接受妳蠻橫無理的人。」

「你這樣說話太過分了吧？！」她的臉一紅。

「我本來就是個很過分的人。」他還是一臉的笑。

「好吧。」她聳了聳肩。「其實我沒有非要你不可，我只是不喜歡輸給別人的感覺。」

「我們為了妳的好勝心而鬧翻了，能讓妳快樂嗎？」他直視著她。

「多少吧。」她竟然笑了。

她那副無所謂的態度，真的激怒了何佑思。

何佑思強自壓下怒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勾了一抹笑，有些森冷地看著Cindy。「妳的中文名字是羅晏翎，父親羅邵強，生母余巧宛，已和羅邵強離婚。父親經營健身器材，現在和二老婆何秀蘋住在一起，不過大多時間，來往兩岸，在大陸也有置產。妳休學的原因，和感情有關……」

「你……」何佑思話還沒說完，Cindy已經完全變了臉色。

何佑思淡淡地笑了笑。「是的，我去調查過妳了。我本來希望能和妳溝通，希望妳能停止妳幼稚的行為，不要再去打擾我和璃璃了。不過我發現，溝通的效果不好，我只好採取……」

「威脅！」她尖聲叫著。「你這是威脅！」

「如果妳要這麼說的話，我不能反對。」他的眸光中沒了平常的溫柔，清冽而沒有一絲的笑意。「不過更精確地來說，我這是自衛反擊。」

「你以為這樣就能嚇到我了嗎？」Cindy沒有想到他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就可以查到她這麼多的事情，這讓她很害怕。只是因為不想讓他看出她的害怕，所以她才故意虛張聲勢。

何佑思沒有溫度地笑了笑。「為了妳好，我真的希望妳這樣就被嚇到了。」

他的表情讓Cindy頭皮麻了起來。

她現在才發現，何佑思雖然是個溫文風趣的人，但是超過他的底線時，他的反擊恐怕是讓人難以想像的。

她不知道，他還知道她多少的事情，但是這種無所遁形、赤裸裸的感覺，讓她冷得發毛。

「我真的不喜歡這樣子。」何佑思看了看她。

他的家世良好，人脈豐富，不要說對Cindy怎麼樣了，就是要去影響Cindy父親的生意，他也是做得到的。

何佑思禮貌地一笑。「所以請妳不要逼我去做我不喜歡的事情，謝謝。也希望妳能還給我和我女朋友平靜的生活空問，不然我們只好『再見』了。」說完後，何佑思也不囉唆，點了個頭，就轉身離開。

Cindy愣愣地看著何佑思走掉。

她的心口怦怦地加快。她終於明白，有些事情不能玩過頭。她後悔之前何佑思溫言和她說的時候，她是如此地不經心。

何佑思離開的時候，再度給了她臺階。看來，這一次，她非順著這個臺階下不可了。


何佑思從Cindy家離開後，經過孫璃璃的房子時，特地停了一下。就在他轉身要離開的時候，撞見了剛回來的孫璃璃。

「呃……」兩個人對看著，一瞬間，有不知道誰先開口的尷尬。

好一會兒，孫璃璃勾了一抹笑。「你怎麼會來這裏呢？」

雖然剛剛何佑思和Cindy說話的時候，從頭到尾都捍衛著兩人的感情，但是真正看到孫璃璃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感到委屈與生氣。

哼，孫璃璃今天竟然打了他耳光。

他故意說道：「我不是來找妳的。我是從Cindy家裏出來，剛好經過妳這裏而已。」

「你去她家裏？！」她哀怨地看著他。

她的目光差點要讓他心軟，不過他氣還沒消，故意說道：「是啊，雖然是妳和她槓上，不過不是說了要我和她約會嗎？」

孫璃璃看了看他，她知道他是故意氣她才這麼說的。

可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時候，還是讓她心裏覺得很酸、很難過。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沒有關係的，她要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她要表現他所喜歡的聰明可愛。

她一笑。「你去她家裏，有沒有嫌棄她家的裝潢？」

哈！他笑了出來，忍不住笑意地看著她。

見他笑了，她也才真的笑了出來。

兩個人這麼對看著，先前的什麼爭執，好像都在笑容中不見了。「妳猜對了。」他說，笑著出手摸了摸她的頭。

她以為沒事了，卻在他摸著她的頭的時候，－抽－抽地哭了出來。

「怎麼了？」他被嚇到了。

雖然他們上次和好的時候，她也哭了，但是這次感覺不大一樣。他趕緊解釋：「我跟她可沒有怎麼樣，我是去警告她的，叫她不要這麼幼稚。」

他說得很認真，還擺了一張凶臉。「看好，我對她就是這麼凶的。」

他的表情很誇張，就是打算逗她笑的。

她很給面子地笑了，眼淚卻噴得更厲害。

「妳不要這樣嘛！」他慌了手腳，只能哄著她。

「我們以後不要為了不相干的人吵架，好不好？」她本來沒有要哭的，可是在他的溫柔當中，一整天所累積的混亂情緒，突然一下子就崩潰。

「好，好。」他抱著她。

在他懷中，她說話的聲音和樣子，就像個小孩子一樣。「我去找了客戶和他太太了。我後來才知道原來是那個客戶很喜歡我，所以就送花給我，還跟蹤我。他太太知道，誤會我是什麼勾引她老公的壞女人，才會這麼不理性地在我的牆上噴了那些字。」

「原來是這樣。他們兩夫妻都太莫名其妙了，先生像個變態一樣，太太用的字眼也很過分，兩個都不可原諒。」他沉著臉。

「可是我兩個都原諒了。」她抬眸瞅著他。

他笑了出來。果然是孫璃璃啊！他喜歡她那種明快、爽直、不計較的個性。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還淌著眼淚。「那個客戶沒那麼變態啦，他只是一時的迷戀而已；他太太雖然衝動，但是沒什麼惡意，要我計較的話，我也不知道要計較什麼。再說，我還挺羨慕他們兩個人的，他們面對我的時候，從頭到尾兩個人的手都握在一起……」

他敏感地解讀她的話。「妳是怪我今天沒有和妳同一陣線。」

「之前在氣頭上的時候，我真的是這樣想的……」她笑了笑。「可是我知道不是這樣的，你很疼我，從頭到尾都很疼我，只是那時候的你是用理性疼我，不是用氾濫的感情疼我。」

「妳就是氣我這個樣子，不是嗎？」他的眉頭微微皺著。

「不是，我真的有氣你。哈，可是那是因為我的脾氣很壞嘛！」她吐著舌頭，苦笑著。

他知道她脾氣壞，獅子座嘛！溫柔的獅子女，聽起來就覺得是經過基因改造才會發生的怪事。

可是，沒關係啊！對他來說，是真的沒有關係。他愛她，自然而然，一如她自然而然就能原諒那對夫妻一樣。

她的嘴一扁。「我氣你只有一下下，但是我氣我自己，就氣了很久。」

「妳幹麼氣妳自己？」他一笑。

「我氣我自己脾氣這麼壞，心眼這麼小，這麼不理性、這麼不可愛。」她一歎。「我氣我自己明明很在乎你，卻在你面前表現出最壞的樣子，可是你就算被我甩了一個耳光，你還是很好的男朋友，你還會去幫我討回公道，你還願意先和我和好……」

「唉。」她眨了眨眼，越想越難過，覺得自己真是失敗啊。這就是為什麼他的溫柔總會惹她哭。

不想哭卻又哭了出來，她仰起了頭。「怎麼辦？我越來越喜歡你，卻越來越不喜歡我自己。」

「大傻瓜。」他笑著，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如果我喜歡妳，卻不能讓妳喜歡妳自己，那我寧可不要喜歡妳。」

完了、完了，她想忍住的眼淚，還是掉了出來。「不准。」她霸道地說。「我不准你不喜歡我。」

他學著她霸道的語氣。「我也不准妳不喜歡妳自己。」

「好。」她擦了擦眼淚，下定決心地說：「我以後不要這麼不可愛了。」

「好。」他揚起了笑。

「我以後不要跟你發脾氣，不要跟你計較，不要隨便亂吃醋。」說到這兒，她突然頓了一頓，眉頭皺了起來。

「怎麼了？」他問道。

她看了看他，扁了扁嘴。「我以後不要隨便亂吃醋，但是，今天可不可以再讓我吃一次醋。」

他忍不住一直笑。孫璃璃果然還是孫璃璃啊。「好吧，妳要吃什麼醋？」

她的目光唰地殺向了Cindy的房子。「雖然我知道你是要幫我出氣，但是，你不可以單獨去別的女人的家。」

哈，這女人竟然吃這樣的醋啊！他很想大聲笑出，不過怕笑出聲音來，會惹孫璃璃不快，他只好一直忍著。

可是，哈哈哈，這樣忍著，肚子會痛哩！

「你如果要罵Cindy的話，可以找我啊！」她雙手握拳。「我們一起罵人，感情還會更好，所以，你不要單獨跟那個女人在一起。」

她一想到Cindy搞不好還會乘機勾引他，就覺得不能忍受。

不行了！「哈哈哈！」他終於笑了出來，笑到抱著肚子、笑到笑聲震天、笑到眼角流淚。

「有這麼好笑嗎？」她微微慍惱。

「不好笑，不好笑。」他痛苦地收了笑，正經八百地站直。

「好。」她吐了一口氣。「我認了，我就是愛吃醋。」

「好。」他學著她的話。「我認了，我就是愛妳。」

她的臉一紅，乾脆大聲嚷嚷著：「好，我認了，我就是愛你。」

他從丹田把聲音吼出來。「我愛妳，孫璃璃！我愛妳，孫璃璃！我愛妳，孫璃璃！」

「不要亂叫了。」她的臉紅通通的，雖然很甜蜜，可是，真是讓人害羞啊。

「你這樣會讓人聽到的，很丟臉耶！」

附近住戶的燈，突然點亮了好幾戶，有些人還好奇地探出頭來。

「奇怪了，我處女座的都不怕丟臉，妳獅子座的怕什麼？」他笑嘻嘻地看著她可愛的模樣。

她的臉燙得好厲害，睇覷著他。他啊，他啊，他啊！

他看了看四周，一笑。「真的有人聽到了耶！」

「廢話。」她睨了他一眼。唉，唉，唉！

他繞到她後面，從腰的地方抱住了她。她有點不好意思地想掙開，卻聽到他飽含笑意的聲音。「妳看－－」

「看什麼？」她低問。

他指著Cindy的房間。「她聽到了。」

她抬頭一看，好幾戶人家亮了燈，Cindy家的燈卻是全部都熄了。

她泛起了一抹笑。

他又大聲地說道：「我喜歡孫璃璃，誰都不可以欺負她！」

她甜蜜蜜地笑著，小小聲地說：「我喜歡何佑思。」

「妳說什麼？太小聲了，我聽不到，再說一次。」他臉上的笑容可得意了。

「不要。」她調皮地說著。「誰叫有人耳朵不好。」

「妳敢不說！」他呵搔著她。

哈哈哈，當然敢了。她笑呵呵地躲著，一邊躲，一邊叫著。

哈！他張大雙手，看她能躲到哪裡？

躲到新家嗎？好啊，屋裏有床！

哈，他已經想著，要像大野狼一樣，狠狠地把她撲壓在床上了。

嗷嗚～～嗷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