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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妍情 -【拈花】《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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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30 00:00:1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妍情 - 拈花

芙蓉鎮上的弄花坊裡,有位絕色丫鬟,名叫嫣然,
不僅一舉奪下「花王」的寶座,還溫柔婉約,賢淑良德,
這讓登門求親的人,有如過江之鯽,
只是,不論是皇親國戚、富商大賈,抑或是風流才子,
沒有一人能贏得美人青睞,除了他──
一個右臉佈滿駭人傷疤,名不見經傳的小小護衛。
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竟讓她不顧自身安危,只盼能替他尋花,
他究竟有何魅力?
竟讓她主動寬衣解帶,投懷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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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30 00:00:28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天蒼蒼,野茫茫,遼闊的草原一望無垠,一名紫衣女子騎著一匹白色駿馬,英姿颯爽的在大草原上馳騁著,她清麗絕倫的面容上,揚起一抹美麗的笑靨,頻頻回頭看著跟在她身後黑色駿馬上的白衣男子。

「我早說過論騎術,你是比不過我的。」她爽朗的朝後頭喊著,雙腿仍不忘朝馬腹踢去。

馬兒受到指示,加快腳程,繼續向前狂奔,和身後的黑馬拉開好長一段距離,只見那抹紫色身影漸行漸遠,男子俊眉微擰,依她這種不要命的騎馬方式,鐵定會讓自己摔斷頸子。

「嫣兒,騎慢點,當心受傷。」男子沉穩渾厚的嗓音,在空曠的草原上回蕩著。

女子唇畔輕揚,她知道他是在意她的,只是這男人就是悶了些,連自己的心意也不敢對她說出口,若再這麽等下去,她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等到他的告白?

「才不會呢!我從小就在馬背上長大的,你幾時見我跌傷過?」她豪氣干雲的笑道。

「你這丫頭,怎麽老是這麽莽撞?」看她不以爲然的策馬狂奔,他幽幽的嘆了口氣,決定使出全力追上她。

他駕馭著身下的黑馬,只見黑馬風馳電掣的逐漸追上她,須臾,兩人早已幷駕齊驅,不分軒輊。

「裴哥哥,看來是我太小看你囉!」她側首朝他露齒一笑,慧黠的靈眸看來格外生動。

「是你太高估了自己。」這丫頭做事總是瞻前不顧後,若他沒在她身邊看顧著,只怕她早已遍體鱗傷。

「哼!是你太小看我了!」她討厭他總是用對待小妹妹的態度對她,明明她都已經十五歲了,早就不是小娃娃了。

「嫣兒,咱們已經騎了一個上午,你不停下來歇息嗎?」別說他擔心她會出意外,只怕他們身下的馬兒也需要喘口氣。

她眨了眨眼,隨即點頭應允他的提議,雖然她熱愛在草原上馳騁,不過騎久了,她的腿和臀也酸得很,當她慢下速度,正準備要下馬時,前方的滾滾黃沙引來她的注意。

「裴哥哥,那是什麽?」她指著那片沙塵,柳眉忍不住輕顰。

男子眯眼望著前方,不消片刻,只見大批人馬手持兵刃,殺氣騰騰的朝他們的方向直撲而來,他心頭一震,隨即勾住她的腰,將她帶上自己的馬背,雙腿用力朝馬腹一夾,黑駒揚聲嘶鳴,如箭矢般的朝另一頭急奔。

「裴哥哥,他們是誰?」就算她再搞不清楚狀況,也明白大事不妙。

「大漠之狼。」他一向沉穩的嗓音,此時也有了一絲急促。

大漠之狼以征服荒漠草原的游牧民族爲樂,若被他們擄獲,男淪爲奴僕,女淪爲娼妓,下場是絕對的淒慘,只是沒想到他們來得如此突然,教人措手不及,就算他武功了得,也無法以一敵百,唯今之計,只能拼死逃回城鎮,尋求庇護。

「什麽?!大漠之狼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她大驚失色,花容上有著驚懼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嫣兒,抓緊些,可別跌下去……」語未盡,一支箭矢勢如破竹的在他身旁呼嘯而過。

他猛然一震,看著身後的追兵越追越近,手上甚至還拉滿弓,那尖銳的箭矢,若再偏一些,肯定會射中他的背部,思及此,他面色一沉,將馬兒轉向,往另一處密林奔去。

「裴哥哥,別往這裏走,這兒可是禁地啊!」看著黑漆漆的密林,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忘提醒他。

「我明白,但是眼下咱們已經沒有退路,只能闖一闖,或許還有一綫生機。」他凜著俊容,毫不畏懼的往前狂奔。

「可是……」她好不安,仿佛這密林裏有什麽毒蛇猛獸一樣,一進去就回不來了。

聽出她的隱憂,他淡然一笑,懷中是他誓死捍衛的女人,即便他從不說出對她的情意,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無人可以取代,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她有任何損傷。

「嫣兒,我們會沒事的。」他誘哄著她,安撫她的情緒。

她知道他只是在安撫她,但能這麽依偎在他懷裏,就算是死她也不怕,耳裏聆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她竟意外的感到平靜和安祥。

「裴哥哥,我們會沒事的。」她複誦著他的話,臉上有著甜美的笑容。

驀地,潺潺流水聲自前方傳來,一道斷崖赫然出現在眼前,馬背上的兩人不約而同的瞠大雙眼,黑駒止不住奔勢,連人帶馬跌進湍急的瀑布裏,消失在滾滾洪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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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30 00:00:4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芙蓉鎮上,三年一度的百花宴即將展開,全鎮的花坊全都共襄盛舉,摩拳擦掌,只爲奪得「花王」寶座。

百花宴的由來是因爲居住在芙蓉鎮上,愛民如子的三王爺顔彥,以彥王妃喜愛美麗的花卉爲名,下令舉辦百花宴,一來可以滿足愛妻的「賞花之樂」,二來可以爲芙蓉鎮帶來無限商機,所以只要參展的花卉能讓彥王妃一眼挑中,除了能夠獲得三王爺的豐厚賞賜,還能贏得「花王」美名,無疑是名利雙收,也難怪大家莫不卯足了勁,希望培植出更出色的花卉,賺它個盆溢鉢滿呀!

三年前的「花王」寶座,是由芙蓉鎮裏最大的花坊「弄花坊」所獲得,當年獲得彥王妃愛不釋手的花卉,是一株外貌看來毫不起眼的黃色花朵,衆人爲此感到不以爲然,引來議論紛紛,卻也無法改變事實。

而培植出這盆花卉的,是弄花坊裏最美麗的丫鬟,也是弄花坊大當家闕嬋心的隨身侍女──嫣然。

嫣然個性隨和親切,一張絕色麗容吸引不少人上門提親,但卻都被闕嬋心毫不留情的轟出去。

這也難怪啦,身爲主子的闕嬋心至今仍是小姑獨處,她大小姐都還沒有出嫁呢,大家卻急著想娶她最疼愛倚賴的丫鬟,這擺明瞭是和她作對嘛!

爲了不惹惱芙蓉鎮上最刁蠻的千金,所有覬覦嫣然這個好媳婦的人,只能暗中祈禱有能人才子早點將闕嬋心娶回家,好讓他們有機會抱得美人歸。

「嫣然,你想,今年咱們要用哪盆花去參展好呢?」闕嬋心一身華美服飾,白淨清秀的臉蛋上,有著甜美的笑容。

原本正在沏茶的手,此時稍稍停頓了下,嫣然沉住氣,將香茗倒入杯中,這才抬起美麗的臉龐,迎上闕嬋心犀利的眸光。

「大當家,咱們弄花坊裏的花卉皆是一時之選,質量優良,用哪一盆都無妨。」她誠懇的說道。

「重點是我沒辦法猜出彥王妃的喜好呀!」她苦惱的皺著眉。

要培植出與衆不同的花卉本就不易,若還要符合彥王妃的喜好,除了實力,那就真的需要一些運氣了。三年前,原本闕嬋心想拿出她最心愛的紅色牡丹去參展,卻讓嫣然給制止了,她說牡丹嬌貴,在富貴人家庭園裏隨處可見,彥王妃決計不可能挑上這盆牡丹,所以她聽從嫣然的指示,換了一盆剛培育出來的黃色幽蘭,沒想到竟獲得彥王妃的賞識,贏得「花王」美名,讓她們弄花坊聲名大噪,生意也跟著蒸蒸日上。

從此之後,凡是遇上重大決策時,她總會詢問嫣然的意見,顯然將她的隨身侍女,當成參謀大臣般的重視,誰教她家的嫣然這麽優秀呢!

「彥王妃的喜好其實不難猜,我想她偏好不常見的花卉,但又必須能吸引她的目光,咱們花坊裏不是有幾株新培育出來的花卉,或許可以一試。」嫣然將剛沏好的茶遞給她,唇畔揚起甜美的笑靨。

「有道理,嫣然,你真是蕙質蘭心呀!若不是這間弄花坊是我爹親手創立的,別人還以爲你才是幕後大老闆呢!」闕嬋心笑得開懷,對嫣然的依賴又多了一些。

聞言,嫣然只是莞爾輕笑,對她來說,闕家才是她的大恩人,當年若沒有他們的收留,她早已不在這個人世,哪能像如今這樣過著不愁吃穿的生活。

「大當家,你千萬別這麽說,嫣然絕無二心,若是讓外人聽去,可不恰當。」她義正辭嚴的糾正道。

「唉!你這麽緊張做什麽?只要在這弄花坊裏的人都知道,你才是最懂得如何照料花卉的人,我不過是個掛名主子罷了,再說我爹本來就打算將花坊交給你管理,你遲早會是弄花坊的主子。」闕嬋心不以爲然的說道。

「大當家,你真的千萬別再這麽說,當年若不是你和老爺,嫣然早已成爲孤魂野鬼了,怎麽還敢冀望什麽?只要能讓嫣然陪在大當家身邊,嫣然此生便無憾了。」她從未想過要接下這間花坊,對她來說,弄花坊的主子永遠都是闕嬋心,絕無他人。

眼見嫣然反應激烈,闕嬋心不免有些驚詫,她是真心疼愛她,從未將她當成外人看待,當年她和爹爹在山澗裏撿回她,本就沒有要求她報答什麽,若不是她堅決要留下來回報他們的恩情,她也不會將她留在身邊當婢女。

「好了,這事暫且擱下,我也不想逼你,總之你要記住,我從未將你當成一般奴僕,對我來說,你我情同姊妹,我真的將你當成妹妹一般看待,你若再如此見外,就是看不起我喔!」她一本正經的看著她,不想再聽她見外的推托之詞。

「可是……」但她真的不能接受這麽大的厚禮呀!

「別可是了,你快去替我挑盆花參展吧!今年的百花宴得主,我希望還是由咱們弄花坊獲得。」闕嬋心站了起來,輕推著她的背,不讓她繼續對她嘮叨。

「大當家,你聽我說,我真的……」她還想做最後的掙扎,卻被闕嬋心推出房門,吃了個閉門羹。

面對這個任性卻又對她極好的主子,嫣然的心裏充滿無限感激,爲了報答闕家的恩情,她只能將畢生的心血全都貢獻在弄花坊裏,幫助闕嬋心取得百花宴「花王」的封號。

腦海中驀地浮現一張溫文儒雅又俊美的臉龐,她的心緊緊抽疼著,雙手用力揪著胸口的衣襟,如果當年不是她貪玩,硬是要裴哥哥陪她去草原賽馬,他們就不會遇到大漠之狼,不會因此闖入禁地,不會害自己差點丟了小命,不會失去她最愛的裴哥哥。

她記得裴哥哥在他們跌落瀑布時,緊緊的抱住她,用他的身體替她擋去了強大的水流,只是當她醒來,知道自己僥幸撿回一命的同時,卻必須接受裴哥哥可能從此消失在她的生命中。五年來音訊全無,讓她漸漸接受了失去他的事實,但心裏的創傷,卻是永遠都無法抹平的。

那年,她的家被大漠之狼給摧毀,當她回到村落時,原本最溫暖安全的家園,被大火燒得只剩斷垣殘壁,她的家人全都不知去向,至今仍生死不明。如今她什麽都沒有了,有的只是闕嬋心賜予她的嶄新人生。

「嫣然姊,你怎麽站在這兒發呆?是身體不舒服嗎?」花坊裏的婢女經過,注意到她的異樣。

被人打斷了思緒,她隨即回過神來,不疾不徐的將覆在心口的手放了下來,臉上漾出一朵迷人的笑花,任何人看了都要醉倒在她的笑容裏,就連女子也不例外。

「沒什麽,只是方才大當家交代我要挑盆花去參加今年的百花宴,我正在思考要挑哪盆花才好?」

「嘻,嫣然姊,你的眼光一向獨到,只要有你,今年百花宴的花王,絕對非咱們弄花坊莫屬了!」這位聰慧又美麗的弄花坊核心人物,令大家都對她充滿了敬意。

「別太有自信,上回我只是誤打誤撞,今年參賽的人數比往年還多,想雀屏中選的機率可是微乎其微。」她從不居功。

「這倒是,尤其咱們對街開了一家頗具規模的新花坊,擺明是想和咱們較勁嘛!」一說到競爭對手,小婢女忍不住恨得牙癢癢的。

聞言,嫣然身形一頓,漂亮的柳葉眉也跟著皺起來,先前她就聽說對街上有間屋子在重新裝修,沒想到居然是開新花坊!芙蓉鎮上的花坊不勝枚舉,但論起知名度,弄花坊若是第二,絕對沒有人敢稱第一。

新開的花坊既然標榜比弄花坊更具規模,想必對方的財力與實力也是不容小覷的,或許她應該前去瞭解一下,畢竟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闕嬋心無心在事業上,就由她這個隨身侍女來操刀,至少要讓自己的主子無後顧之憂。

「是嗎?我明白了,我會好好挑選要參選的花卉的。對了,預計參選的花卉都準備好了嗎?」她扯唇輕笑,問著一臉憤慨的小婢女。

「啊,好了好了,王叔說今年氣候溫暖,種植出來的花卉質量優良,每一株都有資格進駐王爺府花園呢!」

「呵!王叔還真是有自信哪!待會兒我會過去挑選,你先下去吧!」她吩咐著。

「好的,我馬上去吩咐王叔。」一接獲命令,小婢女一溜煙的跑得不見人影。

溫暖的春風拂過,吹動了園內的各色花卉,紅的、白的、黃的,在綠葉的簇擁下輕輕擺動,點綴著這庭園裏的景致,她拎著裙襬,在迂回的長廊裏走著,淡綠色的羅裙,在春風中飄逸著,襯托著她的清麗,讓人不禁沉迷。

其實整個芙蓉鎮的人都知道,弄花坊裏最美的不是花,而是這個清靈如花般的可人兒。

「咦?這不是嫣然姑娘嗎?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一名婦人見到那抹淡綠色身影,忍不住出聲輕喚。

嫣然隨即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喚住她的婦人,漂亮的臉蛋上,揚起一抹如花笑靨,她蓮步輕移,走到婦人面前,和她攀談起來。

「李大娘,這麽巧,你上街來買菜嗎?」在芙蓉鎮上住了好些年,也認識了不少熱情的居民,平時大家都會互相幫忙,李大娘算是鎮上最熱心的人,她的兒子正好是這鎮的鎮長呢!

「哎唷!還買什麽菜呀?我是來瞧咱們鎮上新開的花坊,那規模簡直是弄花坊的兩倍大,真不曉得老闆是什麽來頭?」李大娘指著街尾那棟裝修精緻典雅的店面,忍不住贊嘆著。

聞言,嫣然將視綫移往那棟建築物,她就是專程來參訪這間新開的花坊。在芙蓉鎮,花坊處處都有,但能砸下重金,將花坊當成酒樓經營的人可不多,再者今年又是三年一次的百花宴敏感時機,讓她不得不懷疑對方的動機。

「李大娘,你可知道那間花坊何時開張?」她淡然問道。

「當然知道,就選在明天的黃道吉日。不過你放心,這間花坊的規模大是大,但在這芙蓉鎮上,就屬你們弄花坊最具公信力,三年前你們在百花宴上奪得花王的頭銜,今年我看還是會由你們拔得頭籌了,所以別擔心啦!」

面對李大娘的好心安慰,嫣然不置可否,她一向接受公平競爭,如果對方也是抱持著相同心態前來芙蓉鎮上開業,她絕對舉雙手贊成,但若對方是不懷好意,她就得提防些。

「三年前,我們只是運氣好,今年我們也沒把握能奪得花王的頭銜。」她謙虛道。

「哎呀!誰不知道你嫣然的大名呀?你就別再謙虛了。說實在的,像你這樣美麗又聰慧的好姑娘,我真恨不得馬上把你娶回家當媳婦,偏偏闕大當家一句誰敢再上門提親,就打斷他的狗腿斷了我的希望,唉~」李大娘無限感慨,只能說她兒子和她無緣了。

嫣然只是微笑,不發一語,這種時候她只能選擇沉默以對,畢竟不讓她出嫁的始作俑者,幷不是闕嬋心,而是她自己,自從她獲得重生之後,就發願不再爲任何男人動心,她的心底,永遠都只有裴哥哥的存在,容不下其它人。

「李大娘,我還有事先走一步,改日有空到弄花坊走走,我再送你一盆新栽種的蘭花。」她不著痕跡的找了推托之詞,不想面對李大娘的逼婚攻勢。

「真的嗎?太好了,你種的蘭花每一盆都開得極美,上回你送我的那盆小白蘭,今夏還開了花呢!」一聽到又有新的花種,李大娘的眼睛忍不住發亮。

「那是你不嫌棄,李大娘,我還有急事,就先告辭了。」

「好好好,快去快去,別耽擱了。」李大娘催促道,雙手還不忘揮動著。

趁李大娘還沒找到名目將她給留下來,嫣然趕緊加快腳步離去。每回遇到熱情的居民,她總是盛情難卻,非得留下來和對方寒暄幾句,這一個耽擱,往往正事都還沒做,就已經快晌午了。

今日她趁著休憩時間,偷空想到對街新開的花坊打探,希望能知道那間花坊的幕後主子究竟是何方神聖?

「讓開!」一陣怒吼,嚇得站在街上發楞的嫣然猛地一震。

她眨了眨圓潤的水眸,看著一名孔武有力的壯漢肩上扛著一棵大樹,一副凶神惡煞的要她讓開,她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早已走到了新開的花坊門口,甚至還擋住了別人的去路,思及此,她忙不迭的退後一大步,卻撞上了一堵肉墻。

她忍不住驚呼了聲,一雙有力的大掌牢牢箝住她的肩膀,穩住她有些搖搖欲墜的身子,她瞬間紅了雙頰,背後傳來的熱度教她有些手足無措,瞧她這麽莽撞,肯定教人看笑話了。

「這兒很危險,姑娘還是當心點好。」醇厚迷人的男性嗓音,自她身後傳來,有如徐徐暖風,教人心曠神怡。

這聲音,像極了一個人!

顧不得她倉促的舉動是不是會嚇到人,她掙脫他的箝制,轉身面對他,只見站在她身後的男人,正用著疑惑的眼神凝視著她,似乎對她的舉動感到不解。

眼前的男人有著一張俊美的面容,深邃的五官極爲出色,只是他的右臉頰被額前的瀏海所掩蓋,隱約可以看見那片黑髮下似乎有著些許傷疤。

察覺她過於灼熱的目光,男人隨即別開臉,不讓她繼續注視著他。

「姑娘如果沒事就先離開吧!這裏很危險。」他下達逐客令。

他冷漠的態度,非但沒有趕走她,反倒讓她熱淚盈眶,雙臂一張,竟然用力抱住了他。

當軟馥的嬌軀緊緊貼在他身上時,男人忍不住瞠大雙眼,屬她身上淡淡花香,隨即撲鼻而來,也跟著擾亂他的心神。

「裴哥哥,我好想你!」她將小臉埋在他胸前,淚水不受控制的傾巢而出,沾濕了他的衣襟。

她沒想到在她已經放棄找尋他的時候,他居然會活生生的出現在她面前,就算他和五年前的樣子有些出入,但她絕對不會錯認他。

「姑娘,你是不是認錯人了?」他略顯遲疑的開口,卻不知道該怎麽推開她。

「不,我不可能會認錯人的,你是裴軒,是和我一塊長大的裴哥哥。」就算他化成灰,她都不會認錯,只因爲她心裏始終有他的存在。

男子低頭望著她的發心,似乎對這樣的局面感到困擾,正當他還在思考應該如何拒絕她時,一道清脆的嗓音倏地傳來,連帶將他懷中的女人給拉了開。

「他叫別離,是我的貼身護衛,如果姑娘對他有興趣,是否該先跟我這個主子打聲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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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綠幽坊」甫成立,就在芙蓉鎮上造成轟動,不僅是店面新穎,就連花卉也是許多從未見過的新品種,傳聞綠幽坊的主子,走遍大江南北,搜集了不少奇花異草,將之引進,然後選在素有「百花城」之稱的芙蓉鎮開立新花坊。

嫣然站定在這間新花坊門前,一向恬淡的麗容有了難得一見的愁緒,此時她應當要待在弄花坊裏和闕嬋心討論關於百花宴的事,而不是站在這裏想著一個和裴軒長得極像的男人。

她有信心,絕對不會認錯人,只是爲什麽他會不認得她?她不相信他們兩人之間堅定的感情,會在短短五年間消失。所以她非要來找他問個清楚不可,就算他有什麽難言之隱,她也不想就這麽錯過他。

「來來來,今日咱們花坊新開張,所有的花卉全都半價優惠,姑娘,你要不要進來看一看?」掌櫃踏出店門招呼著客人,一見到站在門前的嫣然,客套的問著。

「我……掌櫃的,請問別離公子在嗎?」她略顯遲疑的開口,深怕昨日的一切只是南柯一夢。

聞言,掌櫃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難得會有除了大小姐之外的女人問起別離,還是個溫柔婉約又清麗絕倫的女子,看來這別離要走桃花運了。

「你問別離呀?他出去了,可能要日落時分才會回來,姑娘找他有事?」

「既然這樣,改日我再找他好了,謝謝你。」她揚唇輕笑,雙眸裏隱藏不住失望的情緒。

看她落寞離去的身影,掌櫃心底升起一股不舍,這姑娘似乎真的有什麽要緊事要找別離,思索片刻,他隨即追了上去。

「姑娘,請留步。」

嫣然聞聲停下腳步,嬌容上有著疑惑的表情,只見掌櫃緩緩走到她面前。

「你知道骷髏山嗎?就在芙蓉鎮郊外東北方,別離就在那裏,如果你真有什麽要緊事,就去那裏找他吧!」他實在難以抗拒美女的愁容呀!

原本萬念俱灰的小臉,頃刻間有了一抹光彩,她瞠大美眸,璀璨晶亮的圓眸裏,閃爍著迷人的光芒,漂亮的臉蛋上漾起一朵絕美笑靨,這等傾國傾城的姿容,恐怕就連後宮佳麗也要相形失色。

「掌櫃的,謝謝你,謝謝!」她迭聲道謝,等不及掌櫃開口,早已拎著裙襬轉身就跑,轉眼間就不見人影。

「嘖!小姑娘外表看起來還挺穩重的,沒想到個性竟是如此莽撞!我都還沒說明骷髏山的特殊地形,如果一個不小心可是會賠上性命哪!」掌櫃突然後悔自己的多事。

正當他還在苦思之際,一道石破天驚的怒吼,嚇得他整個人跳了起來。

「掌櫃的,這盆金錢樹要擺在哪裏啊?」一名壯漢手裏抱著一盆金錢樹,不耐煩的吼道。

「要死了,你不會先在店裏找個角落擱著嗎?存心想嚇死我不成?」掌櫃用力拍著胸口,若不是他心臟夠強,恐怕要被他這一聲怒吼給嚇得心跳停止了。

「劉掌櫃,如果你真被我嚇死了,我保證會幫你好好布置靈堂與墓地。」壯漢朗聲大笑,十足十不給他面子。

「臭小子,你再胡言亂語看看,當心我告訴老闆,說你偷懶,扣你薪餉!」呿!居然敢詛咒他,簡直是不想活了!

衆人笑語晏晏,原本還擔心嫣然安危的劉掌櫃,此時早已將她給拋諸腦後,對他來說,沒什麽比經營花坊更重要的事了,反正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倘若小姑娘命不該絕,就會平安歸來的。

骷髏山,一座位於芙蓉鎮外東北方的小山,因爲形狀遠看像是個骷髏,因此而得名。山巒迭翠,鳥語花香,許多美麗的花草皆産於此處,只是這座山地形崎嶇,層層茂密樹林遮蔽了小徑,不熟悉地形的人,極有可能不慎踩空而跌落山谷,成了一縷孤魂,因此骷髏山又名斷魂山。

嫣然踏上骷髏山的幽徑,幷不因爲這座山的惡名而怯懦,她一心一意只想見他一面,況且這座山頭她早已和闕家人來過不下百次了,裏頭的地形和花卉的生長位置,沒人比她還清楚。

只是今日她穿著一身飄逸的粉橘色羅裙,走在山林間總是不太方便,時不時便讓路旁的小樹枝給勾了裙角,她輕攢著眉,只能拎著裙襬,小心翼翼的踏出每一步,往深山裏走去。

蟬聲唧唧,在蓊郁的樹林裏唱喝著,她從懷裏掏出了手絹,擦拭著額際冒出的薄汗,走了大半個時辰,她沒有見著半個人影,別離真的會在這裏嗎?或是他早已離開了?

正當她思索之際,一頭山豬倏地從一旁的山路逃竄而出,張牙舞爪的怒視著她,嚇得她只能屏氣凝神,一步也不敢動,深怕它會獸性大發攻擊她。

「吼~~」山豬發出極大的聲響,凶惡的表情讓她忍不住倒退了一大步。

「你別過來,我……我沒有要傷害你……」她刷白了臉,踉蹌的向後退。

「吼~~」似乎是看清了她沒有攻擊能力,山豬猛地向前一撲,那兩支長長的利齒,朝她直擊而來,仿佛要將她撕碎般,她揚聲尖叫,轉身就跑。

不過,她一個嬌弱女子,哪裏跑得過長年待在山裏的山豬。只見它用力撞向她,嫣然隨即撲倒在地,眼見山豬尖利的牙齒就要往她身上咬,她害怕的閉上雙眼,等待即將到來的痛楚。

一把長劍勢如破竹的淩空而來,準確無比的刺中壓在她身上的山豬,只聽見山豬發出淒厲的嘶吼,痛苦萬分的在一旁打滾。

被山豬的咆哮聲驚得睜開眼的嫣然,看著它背上插著一把長劍,身上染滿了鮮血,顫巍巍的支撐不住身子,須臾便倒臥在地,一動也不動。

「它死了。」沉穩的嗓音自她身後揚起,她心頭一震,本能的轉頭望向後方。

別離一向冷然的表情,一對上她驚慌失措的小臉時,心頭狠狠一震,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一湧而上,尤其她那雙充滿驚恐的黑眸仰望著他時,莫名牽動他塵封許久的心,對他來說,眼前的女子充其量和他只有一面之緣,他不解這種熟悉感從何而來?

緩緩走到山豬身旁,用力拔出那把插在山豬背上的長劍,他從腰間抽出一條綾巾,將沾染在劍身上的血跡拭去,俊美的面容上,始終保持一貫的冷漠。

「裴哥哥……」她站起身,忍不住開口喚著他。

他冷然的目光停駐在她身上,對她開口閉口都是裴哥哥感到厭煩,昨日他早已和她說明他幷不是她口中的裴軒,何以她還不死心的追到這裏來?

「姑娘,我是別離,不是你口中的裴哥哥。」他直截了當的再次聲明。

聞言,她緊咬著下唇,就算她可以肯定他是裴軒,但他眸中冷漠的神情,早就將她徹底忘記,這分離的五年,他究竟經歷了什麽?爲什麽會將她忘得一乾二淨?

「因爲你和我的一位故友長得實在太像了,我才會……將你誤認成他,真的很抱歉,」她深吸一口氣,決定暫時將他當成另一個人看待。

「我自小就跟在主子身邊,和姑娘素昧平生,即使和姑娘的友人長得相似,也請姑娘不要再錯認。」他淡然的重申,確保誤認事件不會再發生。

想起昨日那位綠幽坊的主子,長得不但嬌美可人,而且聽說還是兵部侍郎的掌上明珠,身家背景極爲雄厚,和擁有相似背景的闕家不相上下,闕嬋心雖然沒有在朝爲官的爹,但卻有個身爲貴妃的姨娘,這場龍爭虎鬥,成了芙蓉鎮上衆人近期引頸企盼的樂事。

「你和蔣小姐的感情應該很好吧?」蔣綺幽爲他挺身而出的景象,仍是深深烙印在她的腦海裏。

「我跟隨主子多年,感情自然深厚。」他隨口回道。

無論她再怎麽否認,也不得不面對他早已變心的事實,就算他是裴軒又如何?五年光陰逝去,景物依舊,人事已非,就算她再執念又如何?過去的情景終究不會再回來,就如同她失去的家園,還有她深愛的家人一樣。

薄唇輕揚,她漾出一朵如花笑靨,那笑再次撼動了他的心湖,紊亂的思緒中,仿佛曾經看過相似的笑容……

發覺自己看她失了魂,他有些倉皇的別開眼,淡漠的臉上有著一抹不自在。

嫣然抬眸望著倒臥在地的山豬,沒有留意到他倉皇的神色,只見她蓮步輕移,走到山豬身旁,閉上眼爲它默念著經文。

「你在做什麽?」方才那頭山豬還想置她於死地,她又何須爲它誦經?

「萬物皆有靈,它因爲我而喪失了一條性命,於情於理,我都該爲它做些什麽。」她柳眉微蹙,自責的說道。

「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道,野獸不懂得悲憫,你這麽做不過是白費功夫。」他不認同的反駁。

「或許你會認爲我的行爲很愚蠢,不過我還是相信它們能因此而早日投胎,來世不需再淪爲畜生,任人宰割。」她有感而發。

別離凝睇著她姣好的側臉,她單薄的身子,在強風的吹拂下,有可能被吹落山坡,不知打哪來的念頭,他走近她,大掌扣住她纖細的柔荑,將她帶離坡邊。

「別靠那麽近,當心跌下去。」他叮囑。

他是在關心她嗎?

嫣然眨了眨眼,看他濃眉緊蹙,確定自己沒有誤解他的意思,她揚唇一笑,就算他不是裴軒,她還是從他身上感受到一絲溫暖。

「放心,我對這座山或許比你還熟悉,哪兒有危險我都知道。」

「但你卻無法應付那頭山豬。」他沒忘了先前她差點命喪於此。

聞言,她俏臉微赧,雖說她熟悉這裏的地形,但遇到猛獸攻擊,身爲一個弱女子,確實沒有反擊能力。以往她都不會獨自上山,若不是一心想見他,她也不會隻身前來呀!

認真說來,的確是她太魯莽了。

「抱歉,造成你的困擾,我保證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了。」她不敢再一個人前來了。

「你一個人跑來骷髏山做什麽?」看她一臉愧疚,他也不忍再斥責她。

「這個……」她頓時辭窮,總不能說她是專程來找他的吧?

不成,若她真的說出她的目的,肯定會嚇跑他的,即使他不是裴軒,她也不想錯失一個朋友,況且他還是綠幽坊的人,若兩家花坊交好,或許還有合作的可能。

「我是上山來找尋花材的。」她笑道。

「花材?你一個人?」他狐疑的挑著眉,擺明瞭不相信。

「是呀!你也是來找尋花材的嗎?」她神色自若的開口。

有哪家的姑娘會單槍匹馬的上山來找花材?他不是笨蛋,卻也不想當面拆穿她,畢竟兩人還不算熟稔,他無權過問她的私事。

「是的,主子要我上山來找一株花草。」

「什麽花草?」這骷髏山上的各式花卉早已讓她采集的差不多了,還有什麽特殊花材沒讓她發現的嗎?

「是一株長在壁崖邊的藍色花草。」他神情一黯,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藍色花草?」她偏著頭,開始在腦海中搜尋著是否見過這株花草。

「如果你沒見過就算了,我找遍了大江南北,也沒有找到這株花。」

嫣然皺著眉,藍色的花草……她記得她第一次上骷髏山時,曾經見過小徑上飄落的藍色小花,不過她始終沒找到完整的花草,當時闕嬋心還和她說,只要找到這株藍花加以培育,或許能爲弄花坊帶來更多的利益。

只是多年過去,她卻遍尋不著完整的藍色花朵,久而久之也逐漸淡忘,倘若不是他此時提及,她也不會想起多年前的那朵藍色小花。

「我見過,你說的應該是有五重花瓣的藍色花朵。」她倏地開口,引來他的注意。

「你見過?!在哪裏?」他喜形於色的握住她的肩膀,冷然的面容上難得有著激動的情緒。

一陣強風拂來,吹開了他覆在右臉上的髮絲,只見他原本應是俊美的右臉,上頭布滿了傷痕,那些傷痕雜亂無章的像是藤蔓般攀住了他的臉,看來極爲恐怖。

她杏眸圓睜,看著那些斑駁的傷疤,她早該猜出他用發覆住的右臉下,肯定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傷痕,卻沒想到會是如此駭人!

別離發現她詫異的表情,難堪的撥下額前的發,覆上那些他不敢示人的疤痕。

「你……」她張口欲言,卻讓他給制止了。

「我知道這些疤痕很駭人,抱歉,嚇到你了。」不知怎地,他頓時害怕起她的反應。

她會像之前曾經向他表達愛意,卻在發現他其貌不揚而落荒而逃的姑娘一樣嗎?他不在乎其它人的反應,反正他早已打定一輩子孤身一人,但他卻發現自己竟在乎起她的反應!

「我猜,你應該是受到極大的傷害吧?幸好你活下來了。」她粲然一笑,溫柔的黑眸裏,沒有任何的鄙夷。

「妳不害怕?」她的反應,讓他感到莫名的狂喜。

「有什麽好怕的?每個人都有不堪回首的過往,但最重要的是把握當下,只要活著,一切都有希望。」她也是從鬼門關前走一遭回來的,對於生命,她比誰都來得重視。

她果然和一般的女人不同,不僅行爲怪異,就連思想也異於常人,最重要的是,她擁有一顆比誰都還要善良細膩的心,不知爲何,他突然開始嫉妒起她口中的裴哥哥。

「你叫什麽名字?」直到現在,他還不曉得她的名字。

「我嗎?我叫嫣然。」她輕柔的語調,令人如沐春風。

「嫣然?」這名字好熟悉,像是在哪裏聽過。

驀地,他像是想到了什麽,看著她唇角輕揚,漂亮的水眸微彎,一身橘紅衣裙隨風翻飛,長髮也跟著揚起,微風中飄來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味,那淡雅清香,深深的迷惑他的心。

弄花坊裏,有個絕美佳人,不但擁有種花的好手藝,還溫柔婉約,賢淑良德,登門求親的人不在少數,上至皇親國戚,下至販夫走卒,卻都讓她一口回絕,以至雙十年華,依舊小姑獨處。

他初到芙蓉鎮時,早就打聽過鎮內第一花坊的情報,也知道三年前的百花宴上,奪冠的便是由這位嫣然姑娘一手栽種的花卉,當時蔣綺幽還要他想方設法重金禮聘她過來,但他光是忙著店裏的事務就耗費了不少心力,哪裏還有時間去替她挖人?

萬萬沒想到她居然會自己送上門來,而他尊貴的主子,還當面對人家「嗆聲」,這下別說他沒那個臉對人家提議挖角的事,恐怕就連蔣綺幽也沒那個膽吧?

「你是弄花坊裏的嫣然姑娘?」他輕問。

「連你也知道!」她訝然。

「嫣然姑娘的大名如雷貫耳,相信在芙蓉鎮的居民都知道。」不是他諂媚,她的確是個極富知名度的人。

被他這麽一誇,臉皮薄的她,雙頰忍不住浮上兩朵紅暈,她從來不想出風頭,偏偏芙蓉鎮就這麽大,市井小民的傳播能力一向驚人,不消片刻,她想低調也不成。

只是就連外來的人都知道她的名字,未免也太誇張了些。

「那是大家太抬舉我了,其實我沒那麽厲害。」她謙虛道。

「你忒謙了,話說回來,你說你曾見過那株藍色小花,不知道能否帶我前去一探究竟?」他沒忘了他的使命。

「這個恐怕有點困難,四年前我曾在這座山頭的小徑上見過,但也僅此一次,往後我再也沒見過了。」她遺憾的說道。

「是嗎?」他略顯失望的垂下眸。

見他俊眉微攏,似乎那朵藍色小花對他的意義重大,原本她是應該要打道回府,和闕嬋心共商大計,而不是和他在這裏找一株或許根本就不存在的花,可是她的雙腿就像是生了根,不想就這麽離開他。

只是因爲他長得像裴軒嗎?她捫心自問,亦或是他眉宇間的愁容,也深深的撼動了她,讓她不舍扔下他一個人不管呢?

「你找這株藍花有何用處?」

「實不相瞞,我家主子身染痼疾,每半個月便會心痛如絞,怎麽醫也醫不好,御醫曾說必須找到一味藍聆花當藥引,才能治愈這心絞病,但藍聆花數量稀少,就連皇宮的藥庫裏,也只有一株,前年讓太后給服用了。傳聞藍聆花生長在壁崖濕地,我尋遍大江南北,依舊無緣一睹其真面目。」他慨然一嘆。

爲了他的主子,他甘願上刀山,下油鍋?不知爲何,她的心竟感到一抹不悅,以往她的裴哥哥,滿心滿眼只有她的存在,幾時會爲了其它女子如此拼命?

不過他幷不是她的裴哥哥啊!就算兩人長得極爲相似,他們也是不同的個體,她不能再將對裴軒的思念轉移在他身上,這樣對他來說幷不公平。

「這樣吧!我陪你找,一直到找到爲止。」她語氣堅定,笑靨如花。

看著她的美麗笑容,他一向平靜的心湖,再次爲她興起了陣陣漣漪,這樣一個善良如花的美麗女子,究竟是誰何其有幸,能得到她的青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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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30 00:01:1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夕陽西下,密林裏的幽徑早已昏暗不已,但嫣然腳步依然不停歇,走在靠近山壁的窄徑,仔細找尋著那株不知位於何處的藍聆花。

她咬著下唇,步伐有些虛浮,走了一天,她的腳早已酸痛不堪,只是不想讓他失望,才忍住痛不吭一聲,畢竟救人如救火,她不想讓他敗興而歸。

跟在她身後的別離,眼尖的看出她的異狀,見她步履蹣跚,額際還盜著汗,蒼白的小臉仿佛在隱忍著什麽,他索性一把拉住她,不讓她繼續走下去。

他突如其來的拉扯,讓她驚呼了聲,整個人往後撞進他的胸膛,小臉緊貼著他的胸口,她甚至還聽得見他穩定的心跳聲,一股躁熱,瞬間朝她席捲而來,教她漲紅了臉。

「別再找了,回去吧。」他沉穩的開口,決定打道回府。

「爲什麽?都已經找到這裏了,這樣空手而歸未免太可惜。」顧不得她還靠在他懷裏,嫣然抬眸迎上他的目光,漂亮的柳眉輕蹙著。

「今日找不著,明日再找也不遲。」

「不成,我有預感,它肯定就在這附近,咱們再找找,我相信一定可以找到的。」她的直覺向來準確,不想就這麽放棄。

她外表看來溫柔,性格卻是如此剛強,就連腳都受傷了還想再走下去,她不愛惜她自己,他卻不想拖累她,況且他們兩人耗在這裏足足有一天的時間,若是她有什麽閃失,教他如何向她的主子交代?

他可沒忘了她是弄花坊裏最重要的人物,若是她少了一根寒毛,闕嬋心絕對不可能輕易放過他。

「嫣然姑娘,我很感激你願意幫我找藍聆花,不過天色已晚,隨時可能有猛獸出沒,爲了安全起見,咱們改日再來也無妨。」他神情肅穆,也有他的堅持。

「可是都已經來到這裏了,或許再往前幾步,就能找到藍聆花……」她皺著眉,不想就這麽離開。

見她一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模樣,一向沉穩如他,此時也不由得怒火攻心,這女人非得把自己搞得全身是傷才甘願嗎?他扣住她的腰,無論她說什麽,他都決定要帶她回去。

驚覺他強行帶她往回頭路走,嫣然大吃一驚,拼了命的掙扎,儘管她又累又痛,也不願意輕易放棄,就算找藍聆花是爲了救蔣綺幽,但只要他開心,她也毫無怨言。

「放開我,我不要回去!」她板著臉,死命抓住山壁間的藤蔓。

「你都已經走不動了,還想逞強?」他濃眉緊皺,惱火的吼道。

「我……」她頓時啞口無言,沒料到他會看出她的不適。

「別囉唆,腳痛就乖乖回去休息,藍聆花沒有長腳,明日再來它還是會在它原來的地方。」

「但若是藍聆花就在前方不遠處,咱們這麽離開,豈不是太可惜了?」她雙手緊緊的抓住藤蔓,怎麽也不肯放手。

她的堅持無人能敵,看不出她居然會爲了替他找尋一株花草如此煞費苦心,對她來說,他充其量只不過是個長得和她故友相似的陌路人,她大可拍拍屁股走人,根本不必陪他待在這裏找尋那株或許不存在的花。

儘管他極欲找到那株藍聆花,但他可不想因此拖累她,他是個習武之人,對於跋山涉水習以爲常,可她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家,哪裏經得起這種折磨?光是見她隱忍著痛楚,還要故作無事的帶著他往前走,竟莫名挑起他的罪惡感。

「對我來說,你這樣只會造成我的困擾。」他皺著眉,毫不客氣的說道。

聞言,她身形一僵,難以置信他居然會對她說出如此冷漠的話來,看著他淡漠的表情,仿佛她的存在,真的只會爲他帶來困擾,她深吸了口氣,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自討沒趣,增添別人的困擾?

「抱歉,嫣然失禮了,倘若公子想他日再來,那麽嫣然也不便阻止,請便。」她俏臉微沉,生疏有禮的開口。

「那好,咱們走吧!」既然她也同意他的說法,他們也沒必要在這裏僵持不下。

嫣然不理會他,徑自往前行走,雙腳因爲承受不了身體的重量而有些踉蹌,她險些踩了個空,幸好雙手還緊抓著藤蔓,否則只怕她要成爲崖下亡魂了。

「你先走吧!我還不急著回去。」她走她的,他也無權干涉。

「你說什麽?」方才那一幕,已經讓他的心跳差點停止,這女人還想做些什麽驚世駭俗的事來?

「有這麽難以理解嗎?如果你累了,就先下山回去歇息,我還有事,你請自便。」她語氣淡漠,和先前的熱絡截然不同。

她倔傲的態度,成功的惹怒了他,就算他們只能算是素昧平生,但他堂堂一個大男人,又怎會丟下她一個弱女子不管?再說這裏地形險峻,夜幕低垂,若是稍有不慎,極有可能因此丟了小命!

於情於理,他都不該讓她身陷險境,就算要找藍聆花,那也是他的事,根本和她無關。

「嫣然,你這固執的個性真該要改一改,否則總有一天會害死你自己。」他惱火的怒斥。

他的指責引來她的不滿,她轉過頭,黑白分明的雙眸凝睇著他,熊熊怒火將她的黑眸襯得更爲晶亮,和天上的繁星相互輝映,看來閃閃動人又生動無比,令人別不開眼。

沒留意他略顯怔忡的表情,她柳眉微蹙,漂亮的瓜子臉上,有著明顯的怒意,她的性子本來就是這樣,可以堅持自己的理念永不放棄,裴哥哥也曾說過她總有一天會自食惡果,但她卻有恃無恐,只因爲她深信在她有危險時,他都會陪在她身邊保護她。

只是裴軒早就不在了,就算她再固執再蠻橫,也沒人會對她說教,可這個長得和裴哥哥相似的男人,卻說出和裴軒一樣的話來,教她眼眶一熱,壓抑許久的情緒,忍不住爆發出來。

「是,我就是冥頑不靈,但那又如何?就算我因此賠上了我一條命,我也甘之如飴,你管得著嗎?」她強忍著即將奪眶而出的熱淚,索性別開小臉,繼續往前走。

她的淚驀地震撼了他的心,尤其當她強忍著淚水,故作鎮定的駁斥他的話時,一股油然而生的不舍占據了他的心,似乎在他的內心深處,也曾經有過這麽一個女孩,讓他牽腸掛肚,眷戀不已。

只是那女孩的臉孔是一片模糊,教他怎麽想也想不起來,額際隱隱作痛,他俊眉微攏,不自覺的甩了甩頭,試圖甩去那折磨人的痛楚,等待痛楚隱去,嫣然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他的視綫範圍裏,讓他心頭一慌,邁步往前走去。

「嫣然,你在哪裏?」他揚聲輕喚,渾厚的嗓音在山谷裏回蕩著。

「你不是吵著要回去嗎?何必問我在哪裏?」她清柔的嗓音,在他前方輕輕揚起。

一聽到她的回應,他莫名的鬆了一口氣,就擔心她會出了什麽意外,這女人的毅力和恆心任何人也比不上,他幾乎要懷疑蔣綺幽才是她的主子。

「我不放心你一個人,既然你要找,我就陪你找。」至少有他的照料,不至於出什麽亂子。

聞言,她原本鬱悶的情緒,頓時一掃而空,他是在擔心她嗎?所以他才遲遲沒有離去,甚至還妥協陪她一起找,即便她知道他和裴軒是兩個不同的人,但也不免爲此感到雀躍。

「是嗎?沒有一絲勉強?」她回眸一笑,唇畔揚起漂亮的弧度,看著已經跟上她腳步的別離。

「你要聽實話還是謊話?」看著她清澈如水般的美麗瞳眸,他情不自禁放柔了語調。

「當然是實話。」她也猜得出他會說出什麽樣的答案來。

他大步上前,只見她因爲緊抓藤蔓的手已經傷痕累累,明明是個嬌弱的姑娘,爲什麽會有這麽大的勇氣與毅力?

「實話是我沒有一絲勉強,只有一份愧疚。」對她。

「愧疚?我不需要你的愧疚,助人爲快樂之本,在我知道你的主子極需這味藥引,救人如救火,我無法見死不救。」是爲了蔣綺幽,也是私心的想幫他。

「即便爲了一個競爭對手,你也義無反顧?」他沒忘了他們兩間花坊是對立的。

她輕柔一笑,做生意本就會互相競爭,只要是良性競爭,她一點也不擔心,甚至還會有英雄惜英雄的情懷産生,但若是使用不正當的手段,她就不會坐視不管。

「我不是這麽不明理的人,只要綠幽坊手段正當,我們沒什麽好怕的,不是嗎?」她識大體的回道。

不愧是芙蓉鎮上的傳奇人物,他對她興起了一股好感,爲她的聰慧,爲她的勇氣,爲她的獨特,更爲她的善良,這樣一個完美的姑娘,爲何至今仍未婚配呢?

「你果然是一個奇女子,像你這麽好的姑娘,應當有很多人登門提親吧?」

她黑眸微幽,唇邊的笑意斂去,眉宇間浮現出淡淡的愁容,我見猶憐的模樣,足以令人心疼。

別離潛意識的想伸手撫平她眉間的皺折,卻迎上她炯然有神的目光,教他有些尷尬的將已舉到半空中的手收回在身側。

「嫣然早已決定終生不嫁,要永遠陪伴在大當家身邊。」

「爲什麽?闕當家應該不可能限制你不能婚配。」他眉心深鎖,爲她感到不舍。

「大當家完全尊重我的意見,是我自己不想嫁人的,闕家對我的恩情,我這輩子都還不了,能留在闕家,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少了裴軒,未來的日子和誰過都無所謂了。

「你這樣豈不是在糟踏自己?或許你會遇到一個好對象,給你一個更幸福的人生……」語落,只見她含淚輕笑,淚珠隨即滾落她的臉頰。

「不會的,自從他死了之後,我的人生就再也沒有幸福可言了。」她笑得淒涼,發覺自己不經意的落淚,忙不迭的拭去臉上的淚水。

「哎呀!眼睛裏進了沙了,走吧!咱們再往前一點……啊──」她左腳一跨,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絆到,整個人往前一跌,身子垂掛在山崖邊,她雙手牢牢的抓住崖邊的樹根,身子在深不見底的山谷裏晃蕩著。

聽到她尖銳的叫聲,別離心頭一震,動作敏捷的來到她跌落的山崖邊,看著她驚險萬分的緊抓著樹根,絕麗的小臉上有著驚慌失措的表情,他想也不想的抓住她的手。

「不要放手!我拉你上來。」他用力拉住她,想將她拖上來,但腳下的土塊瞬間崩塌,差點也跟著她一塊跌下去。

見他緊蹙著眉,嫣然明白,他所站的地方土質鬆軟,如果硬是要將她拉上來,反而會害兩人一起雙雙跌落山崖,她不願拖累他,既然要犧牲一個人,那就由她來犧牲吧!

「鬆手吧!我會連累你的。」她唇角輕揚,眼中沒有任何畏懼。

「不可能!」他怎可能眼睜睜看她跌下去?

「你如果不放手,你會死的!」她柳眉微蹙,語氣也跟著急促起來。

「死有何懼?要我見死不救,根本不可能!」他也有他的堅持。

「你……」還說她固執,明明他的執拗有過之而無不及。

看他使勁全力,將她緩緩拉上,她心一橫,張嘴咬住他的手,突如其來的劇痛讓他手一鬆,只見她纖細的身子迅速墜落,清麗的嬌顔上,甚至還出現一抹釋然的笑靨。

那抹笑,驀地牽動他的心,腦海中隱約有張清麗笑顔,和此刻的她重迭,他幾乎是想也不想,縱身一躍,跟著她跌落深不見底的山谷中。

山澗裏冰冷的溪水不斷的在她身上帶來一波波的寒意,嫣然幽幽轉醒,看著眼前一片碧草如茵,不知名的小花沿著溪岸隨風搖擺,她強撐起身子,從冰冷的溪裏緩緩走上岸。

她還以爲自己從山崖上跌下來必死無疑,沒想到穀底居然有條小溪,而她似乎是被溪水沖到這個不知名的地方來,這裏不同於被密林遮蔽的骷髏山,月光皎潔,照亮了整條溪澗,看來波光瀲灩,美麗無瑕。

溪水裏隱約有東西載浮載沉著,她美眸微眯,趨步上前,那團黑影像是一個人,該不會也有和她一樣的受害者不慎跌進溪裏,被溪水沖到這裏來吧?她動作飛快的沖到溪裏,使勁全力將那個受害者給拖上岸邊。

「好重……」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氣喘吁吁的看著倒臥在地的男子。

那身藏青色的衣袍和別離的倒有幾分相似……驀地,她悚然一驚,忙不迭的將趴臥在地的男子翻過身來,一張熟悉的俊容瞬間印入她眼簾,就連右臉上那令人怵目驚心的傷疤,此時也毫無遮掩的盡入她眼底。

「別離?!」她忍不住驚呼,難以置信他會跟著她墜崖。

明明她就是爲了不拖累他才墜崖,他沒事跟著她跳下來做什麽?只是看他蒼白無血色的俊容,儼然像是一具死屍,她心急如焚的伸手探向他的鼻下,感覺到他微弱的氣息,她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雖然確認他還活著,但夜寒露重,他們兩人身上的衣裳又被溪水給浸濕,若不想個方法取暖,恐怕也會失溫而死,她環顧四周,看到不遠處有間小木屋,應該是獵戶臨時搭建的落腳處,說不準會有乾淨的衣服替換,或是殘留的食物可以止饑。

思及此,她顧不得腳痛,蹲下身將他給扶了起來,讓他倚靠在她的身上,一個成年男子的重量,教她有些吃不消,但她又不能放任他待在這裏,若是遇上猛獸可就糟了,先前因爲他才能逃過山豬的攻擊,現在他昏迷不醒,屆時可沒人來救他們呀!

她咬著牙,好不容易拖著他走到小木屋前,推開半掩的大門,裏頭的擺設極爲簡陋,除了一張木桌,三把椅子,還有一張木床外,幾乎沒有其它的東西,原本她還以爲會有其它收穫,看樣子是她想得太美好了。

「唔……」一陣低吟自她耳畔傳來,她驚跳了下,這才想起她還扛著一名傷員,而那名傷員此時似乎有轉醒的跡象。

「別離,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讓他坐在木床上,她柳眉輕攢,一臉擔憂的望著他。

他緩緩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她的絕色麗容,漂亮的柳眉輕顰著,澄澈如星子般的瞳眸裏,有著明顯的關心。

他俊眸微眯,對於眼前的一切還有些渾沌,驀然間,一幕幕的畫面自他腦海裏逐漸浮現,他想起她不要命的咬他的手,逼他放開她,而他只能眼睜睜的見她跌落山谷……

一雙大掌牢牢的握住她纖細的臂膀,嫣然還來不及反應,只見他寒著臉,黑眸裏迸發出濃烈的怒火,那強烈的情緒波動,竟教她噤若寒蟬,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你這該死的女人,你究竟在做什麽?」他的咆哮,讓她不禁瑟縮了雙肩。

「我……我只是把你扛進來呀,這樣也不對嗎?」她是怕他凍著了,又怕他被猛獸攻擊,才會好心拖他進來,誰知道他會因此大動肝火?

「我不是指這件事!」她不是相當聰明伶俐,怎麽會不懂他在說什麽?

他的手勁極大,抓得她好疼!小臉忍不住皺成一團,她想掙脫他的箝制,無奈正在盛怒下的他,根本沒留意到她的表情,光是想起她不要命的舉動,就足以令他火冒三丈。

「你抓得我好疼。」她苦著臉,忍不住開口道。

聞言,他猛然回神,雙手一鬆,迅速放開她的臂膀,只見她糾著眉頭,小心搓揉著他方才抓握的地方,仿佛承受了強大的痛楚,教他心頭升起一股罪惡感。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他坦然道歉。

「沒關係,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只是你爲什麽會跟著我掉下山崖?」

他不想提起這件事,她倒是自己先問了,他俊臉微沉,冷然的瞳眸,犀利地怒視著她,即便沒有任何言語漫駡,她也能感受到他眼神裏的斥責。

「如果不是有個笨蛋以爲自己的犧牲可以換來別人的感激,或許此時此刻,咱們都不會在這裏。」

他說她笨?!

她的犧牲奉獻,在他眼中居然只落得「笨蛋」二個字?早知如此,那她何必成全他而害得自己差點沒命?現在想來還真是愚蠢,他和她的裴哥哥簡直差太多了,根本不值得她用自己的性命來保全他。

「別離,你別太過分了,我好心想救你,卻被你說得這般不堪,早知如此,我應該放任你在溪裏溺死,也好過你在這裏奚落我!」她惱火的轉身離去,顧不得自己身上還濕淋淋的,就是不想和他共處在同一個屋檐下。

「你要去哪裏?」外頭漆黑如墨,他不認爲此時離開是個好主意。

「去哪裏都好,只要不用再見到你!」她重哼了聲,一打開門,一道冷風吹來,凍得她牙齒咯吱作響。

被他氣得忘了渾身還濕漉漉的,偏偏話都說出口了,豈有反悔的道理,即使她在外頭凍死,她也不想再看他的臉色。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的欺近她,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原本被她打開的大門,此時早已關上。她驚訝的睜大眼,卻感覺到頸窩處有股溫熱的氣息輕輕吹拂著,教她身子一陣酥麻,一顆心有如擂鼓般的跳動著。

「嫣然,不要給自己找麻煩,眼下你最需要做的,就是把自己弄幹。」他低啞的嗓音,聽來有幾分危險。

「用不著你多事。」她不要他的貓哭耗子假慈悲。

「聰明的女人就不該跟自己嘔氣,我先去弄些乾柴來升火,你先把濕衣服換下來,如果在我回來時你還沒把自己弄好,就別怪我親自替你服務了。」他恫嚇的口吻,讓她俏臉飄上兩朵紅雲,一雙美目忿忿不平的瞪著他。

「我沒有乾淨的衣服,你要我怎麽脫?」孤男寡女的,她才不想讓他占盡便宜。

聞言,他從一旁的角落裏拿了根竹竿架在屋裏,將屋裏分成兩邊,脫下自己身上的藏青色外袍,隨手披掛在竹竿上,成了現成的遮蔽物。

「你就待在這裏,等等把濕衣服全掛在竹竿上,聽到了嗎?」話落,他邁開步伐,推開大門往屋外走去。

聽見他的命令,嫣然忍不住跺著腳,平時的端莊賢淑、溫柔婉約的形象,怎麽在他面前全破了功?她看著竹竿上的外袍,雙頰上的紅暈漸深,小手顫巍巍的褪去身上的濕衣裳,她純粹是不想害自己著涼,才不是因爲他的恫嚇才乖乖配合的。

將身上的濕衣裳全數掛在竹竿上後,她身上只剩下一件粉色肚兜和褻褲,一陣疲憊感瞬間襲來,她打了個呵欠,蜷曲著身子,窩在木床的角落裏打盹,不知不覺間陷入深沉的夢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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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當他撿拾乾柴回到小屋裏時,屋內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響,若不是看到竹竿上掛上了她的衣裳,他還以爲她趁他不在時溜了出去,屆時他還得摸黑在這山林間找尋她的蹤跡,幸好她不是個蠢蛋,沒替他製造更多的麻煩。

在屋內找尋到火摺子,他找了塊空地將柴薪擱置在地上,不消半刻便起好了火,原本還略帶冷意的屋內,頓時變得溫暖起來,他脫去身上剩餘的衣裳,只留下一條長褲,坐在火堆旁閉目養神。

須臾,一道細微的聲音驚擾了他,他隨即睜開雙眼,望著竹竿另一頭,儘管被層層的衣服給擋住,一向耳力過人的他,絕不會錯認那道呻吟,是從她的嘴裏發出來的。

「……不……不要過來……危險……」她的話伴隨著濃濃的哭腔,讓他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嫣然,你還好嗎?」他輕喚。

像是沒聽到他的話,她兀自哽咽,那一聲又一聲的呼喚,讓人聽了爲之鼻酸,就連他的心也跟著揪緊。

「……爲何你要丟下我一個人……」低低悲鳴,聲聲呼喚,他不知道外表看似隨和的她,內心居然隱藏著如此巨大的傷痛。

再也聽不下去,他顧不得男女之別,直接掀開掛在竹竿上的衣服,看她捲曲著身子,小臉深埋在雙膝間,膚如凝脂,那雙藕臂看來白晰無暇,只是在她的肩膀上,有一條明顯的傷疤。

他輕推著她,發現她陷入惡夢中,全身布滿冷汗,嘴裏不停的夢囈著,她聽不見他的呼喚,只能在夢境中一再經歷她最不想面對的現實。

「嫣然,醒醒啊!」他惱火的用力搖晃著她的身子,逼她從惡夢中醒來。

感覺有人在搖晃她的身子,她隨即睜開雙眼,眨著布滿水霧的黑眸,看著眼前一臉肅穆的男人,蒼白的小臉上,布滿了淚痕,頃刻間,她對於自己身在何處還有些茫然,現實和夢境來回交錯,讓她呆滯的望著他。

她空洞的眼神,就像是尊沒有靈魂的搪瓷娃娃,情急之下,他忍不住揚手拍著她的臉頰,試圖喚醒她。

「嫣然,你醒醒,看著我!」她的毫無反應,讓他感到莫名的驚慌。

「別……離?」她原本毫無焦距的眼神,漸漸在他的臉上定焦,看著那張似曾相識的俊美臉盤,她再也控制不住,用力抱住他壯碩的身子。

她知道他不是裴軒,可是現在的她,根本無法思考,她只想找個人宣洩她心中積壓多年的思念,爲何隨著時間流逝,她始終無法忘記那天的情景?

她突如其來的舉動,讓他身形一震,看她將小臉埋在他的頸窩痛哭失聲,原本想將她推開,卻怎麽也無法動手,他只能輕撫著她披散在身後的烏黑青絲,還有她身上傳來的微涼體溫。

屬她的軟馥馨香,再度侵入他的鼻腔,即便他心如止水,卻也難以抗拒她的誘惑,再說他們兩人此時幾乎是衣不蔽體,若是再這麽下去,他怕他會把持不住,做出傷害她的事。

「嫣然,你先冷靜點。」他輕推開她的身子,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模樣,一時之間卻說不出任何抗住她的話來。

「求求你,先別拒絕我,讓我再待一下,好嗎?」她近乎哀求的凝視著他,若不是依賴著他的體溫,她怕自己會崩潰。

「你把我當成了裴軒是吧?」不知爲何,他居然開始憎恨起她口中的那個男人。

聞言,她微微一楞,絕美的臉蛋上布滿淚痕,他輕嘆一口氣,伸手拭去她臉上殘留的淚,他厭惡當任何人的替代品,即便他長得和她口中的裴軒一模一樣,他終究不會是她心中的那個人。

「那個裴軒在你心中真的那麽重要?」他一回頭主動在她面前問起這個人。

嫣然眨了眨水眸,先前她提起裴軒,他都只是極力否認,不會多管閒事的問起裴軒的事情,怎麽今日他會心血來潮,對裴軒有興趣?

「我以爲你對裴哥哥的事一點興趣也沒有。」她扯唇,從他懷中推開,這才發現他身上未著寸縷,只穿著一條長褲,而她身上也只穿這貼身衣物,這代表她方才是不知羞恥的和他「肌膚相親」!

天啊!她是腦子壞了不成?不過一覺醒來,居然會做出如此離經叛道的事情來,若是傳了出去,她還要不要做人哪?

她俏臉微赧,屈膝環抱著身子,轉身背對著他,原本應該是白晰無暇的美背上,有著許多深淺不一的傷痕,別離俊眉微蹙,伸手輕觸著她背上的傷痕,這些傷看來似乎有段時日,究竟她是受過多大的創傷?

「這傷是怎麽來的?」他輕喃,不忍她完美無瑕的肌膚上,留下醜陋的疤痕。

他的觸碰,引來她的輕顫,她險些忘了自己背上那些深淺不一的傷痕,只見她隨即轉過身而對他,神情複雜的不知該如何啓齒。

「和裴軒有關?」她的遲疑,更加深了他的臆測。

即便他們兩人相識不久,但她多少也明白他固執的一面,倘若不給他一個理由,他絕對不會打退堂鼓,既然他想知道裴軒的事,她索性一鼓作氣和他說了吧!或許說出口之後,她也會好過一些。

「我和裴哥哥都是漠北草原上的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從小兩人一塊長大,時常一同外出比騎術,有一次,我們遇到了惡名昭彰的大漠之狼。」回憶起往事,她的眸光徒地變得深沉。

「大漠之狼?」這名詞他不陌生,那是一群專做奸淫擄掠之事的惡徒所組成的一支隊伍,時常在大漠間突襲各個游牧民族。

「因爲他們人數衆多,爲了保命,裴哥哥帶著我沖進禁地。卻沒想到前方等著我們的,是一大片湍急的瀑布,當時馬兒失蹄,我們就這樣墜了下去……」

他濃眉緊蹙,看著她淚盈於睫,身子不停的顫抖,他大手一張,環住她冰冷的嬌軀,試圖用自己熱燙的體溫,溫暖她的身子。

「是闕嬋心救了你嗎?」幸虧她大難不死,否則他又怎會遇見她?

驀然,他低頭望著她白晰的臉龐,發覺自己對她産生不該有的情愫,身子徒然一僵,明知道她對他的依賴,只因爲他的裴軒長得想像,但爲何他的心思卻不受控制的被她吸引?

沒有察覺他的異樣,嫣然輕靠著他的肩膀,唇角微微揚起,這麽靠著他,她竟有種裴軒還陪在她身邊的錯覺,莫非是上天聽到她的懇求,換個方式把她的裴哥哥還給她?

「老爺和大當家那時剛好上山經過,所以救了我,這些傷是那個時候留下來的,原本我以爲我必死無疑,沒想到還能保住以條命,只是裴哥哥沒有我那麽幸運,至今我連他的屍體都沒見到……」她再次悲從中來,感嘆一個年輕的生命就此殯落。

不忍見她的心傷,他本想開門安慰她,卻不知該如何說起,安慰一向不是他的專長,要他殺敵捨身,他的眉頭連皺也不會皺一下,偏偏對哭成淚人兒的嫣然沒轍。

「別哭了,如果裴軒還在,他一定不忍心見你這樣難過。」

「可是他不再了!所以他不知道我爲他這麽難過,我甚至還來不及對他說我喜歡他……」她淚眼迷蒙,對他泣訴著她心裏的遺憾。

她脆弱無助的模樣,激起他內心最深層的欲望,裴軒不過是一個作古的人,他憑什麽讓她惦記在心,甚至泣不成聲?聽到她對裴軒的情意,他再也隱忍不住,一手勾起她的下顎,灼熱的目光緊緊瞅這她。

「他已經死了,無論你再怎麽懊惱,他都不會活過來。」雖然殘忍,但他要讓她認清這個事實。

「他沒有死,我相信他一定還活在這個世上,總有一天我們會再相見的!」即便他說的是事實,她也不願接受。

明知道裴軒已經不在這個世上,她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像她這樣善良的女子,多的是比裴軒更好的對象在等著她,她這樣自怨自艾,活在過去的回憶裏又算什麽?

他不想見她這樣糟蹋自己,若是她還活在過去,不願接受其他的人,那又何苦來招惹他,甚至擾亂他的心?

「所以你把我當成裴軒,所以才會不顧生命危險的要替我找到藍聆花,是嗎?」他咬牙低吼,不願意成爲別人的替身。

「我知道你不是他,我也沒把你當成他,只是看到你,總會讓我不經意的想起他,我甚至還一度認爲,你是因爲失去了記憶,才會不記得我們之間的種種,其實你就是裴軒!」她晶亮的黑眸,定定迎視著他。

「我不會是任何人的替身。」他黑眸微幽,陰驚的表情看來極爲駭人。

「我沒有……」她想辯駁,卻不經意擦過他的唇。

只是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卻讓兩顆孤單的心有了交集,嫣然因爲這突如其來的吻而感到局促,她只是想解釋,幷不是故意占他便宜,她忙不迭的想退開,一隻大掌牢牢固定她的後腦勺,用力往前一推,四唇相接,貼得密合,沒有任何縫隙。

她的滋味遠比他所想像的還要來得美好,那櫻桃般的小嘴,如花般的芳香甘甜,他像是個無法饜足的饕客,輕柔的舔吮著她的唇瓣,那酥麻的觸感,教她全身一陣顫栗,只能任由他恣意掠奪,再也無法思考。

他知道他不該沉溺於她的美好,也明白她的心自始至終都只有裴軒一個人,他現在吻她不過是占她的便宜,只是他實在無法抗拒她對他的吸引力,尤其當她柔弱無助的哭倒在他懷裏,他甚至想取代裴軒,成爲她生命中的那個人。

「別離……」逮著空隙,她嬌柔的嗓音驀地喚醒了他。

他眷戀不舍的離開她的唇,見她賽若桃李,芙頰生暈,一副風情萬種的柔媚模樣,教他喉頭一緊,尤其她還衣衫不整的靠在他懷裏,他幾乎能感受到她肚兜底下的柔軟,此時正緊緊貼著他的胸膛。

胯間腫脹的男性說明了他對她的渴望,他明白若再這麽下去,他極有可能在一時衝動下要了她,爲了她的清白著想,他絕對不能這麽做。

即便他想要她的念頭是如此強烈。

「你好好休息吧!等天一亮,我們再離開。」他鬆開手,離開她軟馥的嬌軀。

失去他的環抱,一陣寒意瞬間湧上,即使屋內因爲柴火而暖和,仍是止不住那般錐心刺骨寒意,全身不自主的發抖。

原本想轉身到屋外降火的別離,一見她環抱著身子,全身頻頻顫抖,他俊眉微攏,看她孤單的身影,就像是被人遺棄般的無助,他怎麽樣也走不開身。

「你不舒服?」他摟住她,關心的問道。

「我好冷……」她靠著他的胸膛,意圖從他身上汲取一些溫暖。

「我再去加些柴薪。」以爲她嫌屋子不夠熱,他打算去加些柴薪,卻讓她拉了住。

「別走……」他一離開,她就覺得好冷。

「嫣然,你全身都冷冰冰的,我擔心你會受涼。」她冰冷的身子,卻讓她給拉了住。

「沒關係,只要你陪在我身邊就好。」她閉上雙眼,感覺那股寒氣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溫暖。

她知道她不該這樣依賴他,更應該斥責他的輕薄,但此時此刻她只想放縱一回,明日醒來,一切就會恢復原狀,他們之間什麽也不會是了,思及此,她唇角輕揚,枕在他懷裏,沉沉睡去。

曙光乍現,屋內的柴火早已熄滅,溫暖的陽關透過窗欞迤邐一地,驅走了昨夜的寒冷,在床榻上相擁而眠的兩人,此時也幽幽轉醒,嫣然睜開迷蒙雙眼,看著眼前放大的俊顔,忍不住屏息心悸。

他清澈有神的黑眸,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她,像是要將她的容貌深深的烙印在心坎裏,炙熱的眸光看得她一陣臉紅心跳,驚覺兩人還親昵的抱在一塊,她驚呼了聲,忙不迭的起身下床,隨手抽走竹竿上早已晾乾的衣裳,遮住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膚。

「可以麻煩你先離開,好讓我著衣嗎?」她俏臉微紅,低垂螓首的不敢迎上他的目光。

「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他沒忘記她昨夜異常冰冷的身軀。

「沒有,我很好,謝謝你。」想起昨夜的失態,她不禁紅了臉。

「若是有什麽不適,一定要告訴我,別逞強。」看著她嬌美紅潤的臉蛋,他的目光徒地變得溫柔。

他以爲自己不會爲任何女人動心,早在他淪爲奴僕,飽受欺淩,周遭人對他的殘缺容貌指指點點,甚至表現出驚恐厭惡的表情時,他就對人性感到心灰意冷,從此不再輕易流露出自己的真實情感,用冷漠的外表來武裝自己。

只是她不同,從她一出現,就徹底擾亂了他的心,讓他不再冷靜,不再沉著,甚至會爲了一個早已不存在的男人嫉妒瘋狂,會因爲一時衝動而吻了她,這一切一切,都證明了他的心裏有了她的存在。

「我會的。」她頷首,對他的關心感到一陣溫暖。

他敏捷的起身,順手拿起竹竿上的外衣套上,那副精壯結實的古銅色身子,隨即隱藏在他藏青色外袍裏,想起昨日她曾經靠在這副偉岸胸膛,雙手還碰觸過他的身子,她的臉頰有如火在燒,一顆心悸動不已。

看他走出屋外,她手忙腳亂的將自己打理好,確定臉上的紅暈褪去,她深吸了口氣,推開大門,刺眼的陽光讓她險些睜不開眼,她揚起右手,遮去些許陽光,這才發現眼前的景致是多麽令人贊嘆。

碧草如茵,伴隨著清澈溪流,不知名的花兒隨風搖曳著,她雙眸一亮,從來不知道這裏居然有座世外桃源,她仰首望著四周的翠綠山林,即使沒找著他們要的藍聆花,倒也讓他們意外看到了這片美景。

「天啊!好美的地方。」她驚呼。

「這裏應當不是骷髏山。」別離迅速做了判斷。

「那這裏會是哪裏?」他們是從骷髏山跌下來的,若這裏不是骷髏山,那又會是哪裏?

他俊眉微挑,依照地形和水流的方位猜測他們的所在地,骷髏山位於芙蓉鎮的東北方,而這條溪的水流方向是向西,距離骷髏山最近的山,應該是位處在秀山鎮裏的碧山。

「如果我的判斷沒錯,這裏應該是碧山。」

傳聞碧山四季如春,花團錦簇,美不勝收,不少權勢顯貴和皇親國戚總會上山賞玩,當今聖上甚至還在碧山附近建立了行宮,以供皇室子弟能來此一覽湖光山色,這裏和之前的骷髏山相比,有如天壤之別。

「碧山?我們居然會來到秀山鎮!」她一臉驚詫,沒想到他們居然會來到和芙蓉鎮有數十裏之遙的秀山鎮。

「看這裏的環境,我想八九不離十。」他望著位於不遠處的一幢華美建築,更加證實了自己有臆測。

順著他的視綫望去,她杏眸圓睜,不得不相信他倆此時就位於碧山裏,只因爲那幢華美建築,儼然就是皇上的行宮。

「別離,咱們是不是應該要快點離開才好?」這一帶是禁地,若沒有經過准許,是不能隨意進入的。

「沒錯,咱們走!」他俊臉一沉,一手握住她的柔荑,朝另一處密林裏走去。

看著兩人交纏的雙手,她心跳如擂鼓,感覺一絲甜蜜湧進心坎,再望著他昂藏高大的身影,驀然間,她發現在她的內心深處,似乎又多了一個人的存在。

俏顔紼然,她不發一語的跟隨他的腳步,和他一起穿梭在密林之間,那種許久不曾體會過的閒適自在,蔓延她的全身,讓她感到一陣通體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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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碧山四季艶如春,依山傍水攬勝景。

秀山鎮裏,一直流傳著這麽一句佳言,凡是到過碧山游歷過的人,無不被它的美麗所吸引,好不容易才從碧山走出來的別離和嫣然,兩人看著繁華熱鬧的市集,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平時都待在弄花坊裏蒔弄草,除了芙蓉鎮之外,她似乎不曾到過別的城鎮,如今她突然有種海闊天空的感覺,世間還有許多美景佳肴等她一一探訪呢!

「原來秀山鎮上怡然這麽熱鬧!」她看著熙來攘往的大街,一雙黑白分明的水眸驀地發亮。

「你沒來過?」他還以爲依她對花卉的喜好,應當來過碧山才是。

「說來慚愧,我很少離開芙蓉鎮,這秀山鎮碧山的大名雖是如雷貫耳,但卻未有機會一游。」

「那麽這回算是好運,竟然陰錯陽差來到了秀山鎮,這裏的美食堪稱一絕,你一定要嘗嘗。」望著她雀躍的表情,他的眼神不自覺的放柔。

驀地,她有些失望的皺起眉頭,雖然她是很想好好的品嘗一下道地的美味佳肴,只是她身無分文,即便她想填飽肚子,恐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這點恐怕有點困難,我身上沒半毛錢。」她苦笑。

語落,只聽見她的肚子傳來極大的聲音,她雙頰倏地添上一抹潮紅,花容失色的用雙手壓住自己的肚子,幾乎一天未進食,說她不餓是騙人的,尤其他們才歷劫歸來,消耗不少體力,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大吃一頓。

她窘迫的表情,讓他不禁莞爾,大掌自然不過的牽住她的小手,帶著她走進一間富麗堂皇的酒樓裏,店小二一見有客人上門,拉開噪門大喊。

「貴客上門!請問公子和姑娘是要打尖還是用膳?」

「用膳,準備幾道你們酒樓裏最知名的菜色上來。」他淡漠的吩咐著,隨即帶著她找了個空位坐下。

「好咧!小的馬上去準備。」店小二機靈的咧開笑臉,動作飛快的走進廚房交代去了。

「錢來酒樓」四個大字的牌區,方方正正的掛在大廳裏,嫣然先是看著那四個大字,再對照整酒樓的擺設,光是那幾支金光閃閃的染柱,就足以令人咋舌,要上這間酒樓吃頓飯,沒有雄厚的財力絕對不行。

問題是,她現在身無分文,而他也不過是個護衛,怎麽想也無法負擔這龐大的酒菜錢,趁現在還沒上菜前,他們要走還來得及。

「別離,這間酒樓看來不便宜,咱們還是走吧!」她悄聲在他耳邊低喃。

「好不容易來到這裏,不嘗嘗這錢來酒樓的美食佳肴,就枉費你走這一遭了。」他不以爲忤的說道。

「可是你身上有這麽多錢嗎?」要品嘗美食的機會多的是,她可不想吃霸王餐。

「別擔心錢的問題,你儘管吃就是了。」他看唇輕笑。

「先說好,我可不要留下來抵債。」她醜話說在前頭,正經八百的望著他。

她嚴肅的表情,看來竟有幾分嬌憨,這個在芙蓉鎮上盛傳最靈秀的女子,其實幷不若傳言般的那樣神聖不可侵犯,從他和她相處的這兩天下來,他瞭解她也是個平凡人,也有固執任性的一面,讓他無法將視綫從她的身上移開。

只是像她這樣嬌俏可人的姑娘,他又憑什麽擁有她?他沒忘了他是蔣綺幽的隨身護衛,更沒忘了他這一生都是蔣家的下人,他無法給她豐衣足食的生活,更對自己的外表缺乏自信。

內心陷入天人交戰,他的俊臉浮上一抹複雜神色,嫣然誤以爲他真的存心想吃霸王餐,情急之下,拉著他就起身,餓個一兩天也不會死人,她還撐得住,反正回到芙蓉鎮之後,她愛怎麽吃就怎麽吃,闕嬋心才捨不得虐待她。

「嫣然,你這是做什麽?」他一頭霧水的看著他倉促的舉動。

「你還敢問我做什麽?難不成你真的想留下來當長工抵飯菜錢哪?」她寧可回弄花坊去工作,也不要在這裏當免費僕人。

「不會有那種事的。」她的反應讓他忍俊不禁,低低悶笑了起來。

難得見他笑得如此開懷,她有些癡迷的望著他,發現他笑起來格外迷人,就和她記憶中的裴軒相同,只是差別在於他身上多了幾分成熟的味道,看來更加令人臉紅心跳,心緒紊亂了。

感覺她灼熱的目光緊緊瞅著他,他頓時感到渾身不自在,俊臉上浮現一抹不自然的紅暈,他從未被人這樣注視,尤其是被自己在意的姑娘,讓一向冷靜的他,也不由得亂了心。

「是啊!不會有那種事的,誰忍心讓一個美人兒做粗活呢?」一道涼涼的嗓音傳來,驚擾了兩人之間的曖昧氛圍。

嫣然驚跳了下,忙不迭的別開視綫,她怎麽會這麽不知羞恥,居然看一個男人看到失了魂,還是在這大庭廣衆之下,幸好沒人識得他們,否則這流言蜚語,誰知道最終會傳成什麽樣子?

坐在一旁的男子姿態優雅,俊朗的面容上噙著一抹笑容,似乎在一旁看戲看得很久了。

別離俊眉微攏,眼前的男人看來出身不凡,從他穿著的服飾布料不難猜出他的身份,就算不是皇親國戚,至少也是個富貴公子,而他一向對這類公子哥敬而遠之。

「別那麽緊張,我不會吃人的,只是傳聞芙蓉鎮上的嫣然姑娘蕙質蘭心,靈秀動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男人莞爾一笑,狹長的眼眸裏,跳動著一簇火苗。

「你識得我?」她杏眸圓睜,沒想到她的名氣,已經從芙蓉鎮傳到這裏來了。

「當然,三年前在百花晚宴上,咱們曾有過一面之緣,莫非姑娘忘了?」男人炯炯有神的目光,不曾自她身上移開。

三年前的百花晚宴,出席的幾乎都是皇親國戚、富賈名流。而她所栽種的花卉因爲贏得九王妃的賞識,所以才有幸獲邀,隨闕嬋心一同參加晚宴,記得當時懷觥交錯,衣香鬃影,笑聲盈庭,百味珍鱔琳琅滿目的陳列在長桌上,讓她看得目不暇給,實在不記得當晚見過誰,跟誰說過話。

而眼前這名男子看來雖然氣宇軒昂,但那雙狹長黑眸帶著幾分邪氣,此時正毫不掩飾的打量著她,讓她打從心底感到嫌惡。

「請原諒小女子記性不好,實在記不得公子是哪位。」她垂目,不想迎上他流裏流氣的眼神。

對方的眼神過於放肆,別離俊眉微蹙,將她護在身後,阻絕了對方赤裸裸的目光,這男人外表看來溫文儒雅,但那雙眸太過邪氣,恐怕也是個城府極深的人,他不能讓嫣然置身於危機之中。

「也難怪你不記得,我是顔煜,當時還向你討教過如何載種那株黃色幽蘭呢!」顔煜莞爾輕笑,絲毫不介意她的貴人多忘事。

八王爺顔煜?不只是嫣然詫異,就連別離也略顯錯愕,他不曉得對方來頭這麽大,若是和他硬碰硬,絕非明智之舉。

「原來是八王爺,草民有眼不識泰山,請王爺海涵。」他拱手作揖,沒忘了禮數。

「呵呵,不必多禮,我瞧你和嫣然姑娘極爲熟稔,不曉得怎麽稱呼?」顔煜笑意不達眼底,意味深長的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三年前的百花晚宴上,他就對嫣然一見傾心,原本想差人上弄花坊求親,卻聽聞闕嬋心挑明在她未出閣前,不許嫣然早她一步先成親,他只好按兵不動,沒想到他此次來這秀山鎮賞景,竟會遇到心上人,心情不免爲之大好。

只是眼前這名高大俊美的男人,似乎和嫣然很親密,甚至還將她藏在身後,阻撓他看佳人的機會,真是太不識相了!

「草民別離,我和嫣然姑娘是朋友。」他客套的說道。

「哦?既然是嫣然姑娘的朋友,那自然也是本王的朋友,今日這頓就由本王請客吧!不必擔心要留下來當長工抵債。」他語氣雖然輕快,卻也不難聽出他的嘲弄之意。

沒錢還敢帶姑娘上酒樓來吃飯,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本王就好心點救濟你吧!顔煜暗忖。

別離抵唇不作聲,雙拳早已掄緊,傳聞八王爺一向游手好閒,立志玩遍天下,嘗遍各地美食,對於美人更是來者不拒,從他看嫣然的眼神,不難看出他對她有極大的興趣。

聽出他的嘲諷,嫣然柳眉微挑,看不慣別離被欺侮,她往前一站,清麗的臉蛋上,有著明顯的不悅。

「八王爺,您的好意草民們心領了,不過草民們還有急事待辦,就不打擾八王爺用餐的雅致,告辭。」她福了福身,拉著別離就走。

「哎,你們這是做什麽?本王難得有這個雅興和你們同桌共食,沒想到你們居然不領情,莫不是看不起本人?」顔煜似笑非笑,眸底浮現一抹不耐。

驀地,一群孔武有力的壯漢不知打哪兒來,將他們團團圍住,不少客人見狀,紛紛嚇得落荒而逃,深怕一個不慎,會被波及成了倒黴鬼。

「這是什麽意思?」文的不行,打算來武的不成?別離黑眸一沉,問著坐在椅上的顔煜。

只見他翩然起身,原本和顔悅色的俊容,此時沒了笑容,他一向沒什麽耐性,先前是尊重闕家,他才會按兵不動,只要嫣然尚未許給人家,他都還有機會,但這個叫別離的男人明顯是個強烈的威脅,從她對他的袒護看來,他們兩人之間絕非表面上那樣單純。

「沒什麽意思,只是單純想請二位吃頓便飯,倘若別兄不想留下來吃飯,也無須打擾本王和嫣然姑娘敘舊。」他把話挑明,趕人的意味濃厚。

這人還真霸道!她忍不住皺起眉頭,腦海中漸漸回想起三年前的晚宴上,有一名無聊男子硬是纏著她問東問西,當時她只想迅速打發他,也沒將他留在心上,如今回想起來,赫然發現那名男子就是顔煜。

「我和嫣然還急著趕回芙蓉鎮,請八王爺不要爲難。」他對皇親國戚本就沒什麽好感,況且還是一個對嫣然有非分之想的男人。

「你算什麽東西?本王想要的,還沒有得不到的,三年前我就看中嫣然,她遲早會成爲我的女人,勸你識相點,趕緊離開,否則休怪我無情。」顔煜俊眸微眯,直截了當的說著。

他的宣示,讓嫣然猛地一驚,她壓根不想和顔煜扯上關係,更不想成爲他的女人,她的心裏,只有一個人的存在,下意識的抓住身旁男人的衣袖,曾幾何時,她依賴的對象居然變成他了?

她的依賴,驀地震懾了他的心,若是他夠理性,應當選擇低頭認錯,不和顔煜正面衝突,畢竟兩人的身份天差地別,偏偏他無法忍氣吞聲,更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嫣然掉入火坑。

「堂堂的一國王爺,居然對強搶民女有興趣!難道這個國家的綱紀已經敗壞到如此地步,就連皇親國戚也淪爲惡徒了?」他輕嗤著,毫不畏懼的凝視他。

「放肆!你可知對本王不敬,足以讓你丟了小命?」被一個平民老百姓數落,顔煜氣急敗壞的斥責。

「別離問心無愧,句句屬實。」他仰不愧天,俯不愧地,何錯之有?

「朋量刁民,居然敢對王爺不敬,來人呀!將他抓回府裏,嚴刑拷打!」一旁的壯漢惱火的大聲吆喝,只見一群人一擁而上,嚇得嫣然只能緊緊的抓住他,一顆心也跟著忐忑不安。

她知道得罪皇族不是道個歉就能善了的,但她寧可丟了命,也不願犧牲自己的清白,只是她更不想拖累他,畢竟禍是她闖出來的,又怎能教他承受?

「別離,你不要管我了,只要我答應八王爺的要求,你會沒事的!」

「不,只要我活著,就不能容許這種事發生。」他怎能眼睜睜見她跳進火炕。

「他要的只是我,只要你向他認錯,我相信他不會置你於死地……」見他瞬間變了臉,她語氣一頓,不敢再說下去。

這愚蠢的女人究竟在想些什麽?她以爲她犧牲自己,成了顔煜的女人,就能救他一命,讓他回去過他原本的日子嗎?

錯!大錯特錯!

從她出現在他生命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兩個就注定糾纏不清,無論她將他當成裴軒也好,亦或是將他當成別離也罷,他對她的在乎一天多於一天,那樣刻苦銘心的愛意,仿佛存在已久。

「你再說一次。」他陰鶩狠戾的表情,嚇得她美眸微瞠,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嫣然姑娘,還是你聰明,只要跟了本王,本王保證讓你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你不需再爲奴爲僕,甚至有朝一日,能成爲高高在上的八王妃呢!」這個頭銜是多少女人求都求不來的。

「只要我答應你的要求,你保證不會傷害他一根寒毛嗎?」她深吸一口氣,水眸裏透露出一抹堅定。

「嫣然!」她的態度,讓他感到心慌。

顔煜笑得恣意,果然任何女人都無法抗拒這樣的條件,他擁有財富和地位,只要跟了他,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他睥睨的看著一臉鐵青的別離,這年頭,沒有任何財富地位的男人,只會永遠被人踩在腳底下,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好,只要你應允本王的要求,本王可以網開一面,不追究他的罪行。」

她閉上眼,在心裏掙扎許久,五年前,她沒能和裴軒赴黃泉;五年後,至少她還能爲別離做些什麽。

她眼開雙眸,深吸了一口氣,正當她準備說出「好」字時,一張溫熱的唇,隨即覆上她的。

那充滿慍怒的吻,有如暴風般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他猛烈的汲取她檀口裏的蜜津,挑起她潛藏的欲望,不同於上回的溫柔繾綣,他貪婪的用舌尖纏繞著她的粉舌,逼得她不得不回應他的吻,只能被動的任由她鯨吞蠶食,在他的熱情中融化。

一股熱流蔓延至兩人的四肢百骸,她無法抗拒這種既陌生又酥麻的感覺,全身虛軟的癱靠在他懷中,若不是有他有力的手臂支撐著她的重量,只怕她會癱軟在地。

她的味道依舊甜美,原本只是想堵住她的嘴,不讓她說出足以令他急火攻心的話來,沒想到這一個不在他意料之中的吻,竟有如燎原大火般的焚燒他的身子,讓他不自覺的沉溺在她的甜美裏,甚至還爲她興起了不該有的反應。

該死的,現在可不是占她便宜的時候,他得先把顔煜打發走,日後再思考他們兩人之間的事。

草草結束了這個吻,只見她芙頰似火,一雙迷離水眸裏還有著明顯的情欲,艶麗如花般的嬌顔,足以令任何男人心蕩神馳,爲之傾倒。

不願讓其他人見她這副千嬌百媚的模樣,他將她的臉埋進他的胸膛裏,迅速恢復鎮定,毫不畏懼的迎向顔煜陰沉的目光。

「你這是在向我挑戰?」在他面前吻他的女人,簡直是在找死!

「如果八王爺堅持要得到嫣然,那麽別某也只好失禮了。」他不在意爲她大動干戈。

「這是你要的?爲了一個女人,你寧可賠上一條命也無所謂?」真有這麽愚蠢的男人?

看著懷裏的女人,一向冷然的俊容,此時難得有了一絲笑意,是她讓他學會了愛人,也是她讓他流露出真心的笑容,對他來說,她是他的一切,即便她只將他當成裴軒看待,他也無所謂了。

「當你真心愛上一個人時,你就會甘願爲她犧牲一切,即便是自己的性命。」他近乎宣誓的口氣,讓待在他懷中的嫣然心頭一震。

他說什麽?

他說他愛她?

那個冷傲淡漠的別離,居然會愛上她?

她瞠大美眸,心中湧現出一股狂喜,她以爲她這輩子除了裴軒之外,不會再對任何男人動心,但是當他們兩人在骷髏山歷劫歸來後,她發現她對他産生了不該有的情愫,原本想將自己的心意深埋在心中,萬萬沒想到他對她也是有感情的!

「你說什麽?」她抬起頭,激動的抓住他的衣襟。

「嫣然?」他低頭迎向她晶燦的瞳眸,那張紅腫的粉唇,讓他想起方才的吻。

「你真的喜歡我?不是騙人的嗎?」顧不得他們還處在危機之中,她非要得到一個答案不可。

他慨然一嘆,如果不是顔煜來攪局,他絕對不會對她訴說自己的情意,畢竟他們兩人之間有太多的阻礙,未來的路只是更艱辛。

「是,我是真的喜歡你,所以我不許你爲了我答應成爲別人的女人,即使因此丟了命,我也要護你周全。」

淚水瞬間模糊了她的視綫,她用力攬住他的腰桿,將小臉深埋在他懷裏,眼淚鼻涕全往他身上抹,他只是任由她去,大掌還輕撫著她柔順的長髮。

「好一幕郎有情妹有意的畫面啊!看來你們是存心和本王扛上了,來人啦!拿下。」

顔煜俊臉微沉,一聲令下,只見一群人全數湧上,手中拿著鋒利的刀劍揮向他們。

別離摟著懷中的嫣然,身手敏捷的躲開攻勢,爲了不讓她受傷,他躲得狼狽,幾次險些讓刀劍砍上他。嫣然見狀,一張俏臉驀地刷白,心急如焚,只能向上天祈求他們能順利逃離。

「嘖!這是怎麽回事?竟然有人敢在我的地盤上大動干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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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原本高朋滿座的「錢來酒樓」,此時不僅杯盤狠藉,桌椅還歪歪倒倒,幾乎沒有完整的,看來要想恢復昔日的賓客盈門,只怕得需要些時日修復了。

一名俊美無瑕的白衣男子,一身素雅,髮髻上戴了頂價值不菲的玉冠,腰間佩帶著一塊龍紋玉佩,看來氣質不凡,身後跟了兩名紫衣男子,只見他懷顧著四周,俊臉上有著一抹不悅。

「八皇弟,爲兄是很歡迎你上門光顧,只是你這般回報爲兄,未免也太過了點吧?」

一見到罪魁祝首,顔樂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哼誰教這裏有個刁民污辱本王,本王只好差人將他拿下回府治罪,這裏的一切損失本王會負責,大皇兄無須擔心。」見到顔樂出現,原本氣焰高漲的顔煜,口氣也不由得有些收斂。

順德王朝裏,皇帝顔皋育有九子四女,傳聞近年龍體欠安,有意立顔樂爲太子,造成皇子間明爭暗鬥的情況日益嚴重,兄弟間的情誼也不若表面上看來的那般祥和。

「哦?是哪個不長眼的傢伙敢污辱身份尊貴的八王爺?」顔樂眉眼一抬,望著眼前身形高大男子。

「啓禀王爺,是這兩名刁民對八王爺出言不遜。」一旁的下屬忍不住回報。

「倘若不是八王爺強搶民婦,草民也不會對王爺無禮。」別離淡然開口。

「你……」顔煜正想發難,卻讓顔樂給制止了,只見他走上前,看了兩人一眼,而後露出莞爾的笑容。

「裴兄弟,嫣然姑娘,久違了,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們。」久逢故人,顔樂心情爲之大好。

他和善的表情,讓兩個面面相覷,嫣然輕攢著眉,在她的印象中,似乎不曾認識什麽達官顯要啊!尤其是認識她和輩軒的人,肯定是在漠北草原上,而眼前這位尊貴的王爺,不可能會出現在遙遠的塞外吧?

「請問我們曾經見過面嗎?」她忍不住開口問道。

顔樂朗聲大笑,也難怪他們認不得她,五年前他不過是個毛頭小子,在宮裏閒得發慌,瞞著父皇和母后獨自前往塞外,想增廣見聞,沒想到他才出了關外,就遇上盜匪,不但全身財物被洗劫一空,還差點喪命,若不是遇到裴軒見義勇爲救了他,只怕他也不會安然活在這個世上。

原本他想回朝後再好好答謝他們,卻因爲大漠之狼橫行漠北草原,殲滅了不少游牧民族,讓他失去他們的消息,沒想到他會在五年後在「錢來酒樓」遇上他們,算來也是緣分。

「嫣然姑娘,你忘了五年前在關外時,有個差點被盜匪殺死的小夥子嗎?」他笑意盎然,替她回憶往事。

「五年前的關外……」她在腦中思索片刻,而後倏地驚呼出聲。

她想起來了,那時裴軒帶回一名奄奄一息的少年,全身殘破不堪,身上還有多處刀傷,少年有著一張俊美秀氣的臉龐,一雙深邃澄澈的黑眸,和眼前的顔樂對照之下,他的確是五年前的那名少年!

「你是顔樂?我沒想到會再見到你!」她喜上眉梢,儼然忘了他尊貴的身分,開心的和他敘舊。

「我也沒想到會這裏再見到你們,原本我想好好報答裴兄弟的救命之恩,沒想到人事已非,當我再回到漠北草原時,已經找不到你們的蹤影了,這些年你們過得可好?」他一向重情義,裴軒對他有恩,他這輩子都不會忘卻。

「這……」她笑容微斂,支支吾吾的不知該如何啓齒?

被冷落在一旁的顔煜,一見他們是舊識,又是大皇兄的救命恩人,原本想將嫣然帶回府裏的念頭,也不得不就此打住,在大皇兄的地盤上,他還不敢造次,今日的帳就此擱下,改日他會要回來的。

「哼!看在大皇兄的面子上,本王就和你們這些鄉野村民計較了,咱們走!」他雙手交負於身後,趾高氣揚的率先走出大門,身後的壯漢們隨即跟上前去,麻煩一走,酒樓裏更顯得靜謐,顔樂挑眉看著周遭一片狼藉,和躲在一旁,始終戰戰兢兢的掌櫃吩咐了聲,只見店裏的一干人等全都開始忙碌起來。

顔樂展開笑容,俊容上有著一抹閒適的神情。

「八皇弟不會就此善罷甘休,這酒樓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復原貌,二位不妨到我府上一聚,順便更衣沐浴,休息片刻如何?」他沒忽略他們身上略顯髒亂的衣裳。

「多謝王爺,只是咱們還得趕回芙蓉鎮,怕是不能多留。」危機解除,他們自然沒有逗留的必要。

別離淡漠的口吻,讓他不免有些詫異,記憶中的裴軒,總是溫文儒雅,和善待人,鮮少有如此生疏冷漠的一面,再加上他始終以黑髮遮蓋右臉,讓他心中的疑竇不免加深。

莫非,在這五年裏,發生了什麽變故,會讓一個人有如此巨大的轉變?

「若是想和家人報平安,本王會差人去辦,二位儘管放心待下,順便和本王敘敘舊,聊聊這五年來的變化,莫非二位不願完成本王這小小心願?」他笑意吟吟,卻不免端出王爺的架子。

好一個笑面虎!若不是此人看來不若顔煜那般不安好心,他絕對不會站在這裏和他多費唇舌,即便他是王爺也一樣。

「嫣然也想和王爺一敘,別離,你就允了王爺的要求,別掃了他的興。」她央求著他,不想讓他多樹立一個敵人。

「就依你。」她楚楚哀求的表情,讓他狠不下心拒絕,只能允了她的要求。

「別離?他叫別離?」不是裴軒?

看出他的疑慮,她扯出一抹笑容,不只是她誤將別離當成裴軒,就連顔樂也錯認了,這足以證明別離和裴軒兩人的確長得一模一樣。

倘若不是他右臉上的傷疤,毀去了他原本的面貌,只怕她到現在,還是會以爲他就是裴軒吧!不過對她來說,是誰一點也不重要,她只知道她現在愛的人是他,而如今陪在她身邊的人也是他,那便足夠了。

「這事說來話長,待會兒我自然會向王爺禀明。」

「也好,看來這五年來的分離,本王似乎錯過了不少事情啦!」他不禁有些感慨,意味深長的看了別離一眼,而後一個轉身,舉步走出酒樓。

嫣然隨即跟上前去,卻讓人給握住了手腕,她回頭看著一臉嚴肅的別離,讀出他眸裏的不情願,她輕笑出聲,雖然顔樂有著身爲王爺的傲氣,不過他也是出於好意,和顔煜的暴戾截然不同。

「放心,大王爺不會傷害我們的。」她安慰著他。

「不,我不是擔心這個,我只是在意他認識你比我還要多。」說到底,他只是在吃悶醋。

從他和嫣然的互動,不難看出他們交情匪淺,尤其顔樂甚至還認識裴軒,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很在意她的感受,更怕顔樂的出現會擾亂她的心,讓她永遠無法認清裴軒早已不在世上的事實。

他喜歡她,在乎她,但卻始終沒聽到她的回應,倘若此時她和他表明這輩子只愛裴軒一個人,他難以想像自己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

他俊眉緊蹙,臉上的綫條過於緊綳,讓她忍不住伸手輕撫著他的臉,嬌容上揚起一朵笑靨,看不出像他這般冷情的男人,居然也會爲了這點小事而吃醋,胸口浮現的暖意,讓也感覺好溫暖。

「有什麽好在意的?我也不認識以前的你,難道你要我和蔣綺幽計較她認識你比我還多嗎?」她輕喃。

像是怕她誤會,他正經八百的握住她的柔荑,看著她溫柔的嬌顔。他從不輕易交心,即便蔣綺幽是他認定的主子,他也只是盡到一個下屬的職責,再沒有其他的,唯獨她,若要他爲她犧牲性命,他也毫無怨言。

「蔣綺幽只是我的主子,但我愛的人是你,保護她是我的責任,但對你,是全心全意的付出,即便你心裏愛的人是裴軒,我也不在乎。」他深邃的雙眸,仿佛會勾魂攝魄,讓她不由自主的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我愛裴軒,但我知道他已經不在了,現在我心裏在乎的人是你呀!別離。」她笑得燦爛,襯托出她如出水芙蓉般的美麗嬌容。

「你說什麽?」他錯愕的瞪大眼,以爲自己耳背聽錯。

「我說我喜歡你,不是裴軒,是你。」她溫柔的再次重複。

「你說的是真的?不是在敷衍我?」他喜形於色,俊容上難得出現一抹笑意。

瞧眼前的男人笑得憨直,她雙頰微赧,要她一個姑娘家當衆向一個大告白,還真是要鼓起莫大的勇氣,幸好酒樓裏的其他人等都忙著收拾殘局去了,壓根沒人留意他們,否則她豈不是丟死人了?

「咱們也該走了,別讓大王爺久等。」她拎著裙擺,翩然的離開他的視綫,瑰紅的芙顔說明了她的羞窘。

別離望著她的背影許久,內心陷入極大的狂喜,他不是一廂情願,她說她在意的人是他,不是裴軒,這代表她愛的人是他,是叫別離的他呀!

「嫣然,你走慢點!」他動作敏捷的追上前去,唇角揚起一抹明顯的弧痕。

「沒想到這五年裏發生了這麽多變故,我更沒想到裴兄弟會就此遇難。」聽了嫣然的敘述,顔樂俊容微凜,口氣有著感嘆。

「只能說世事無常,倒是在百花晚宴上,嫣然爲何不曾見過王爺」

「哈哈,我對百花宴一向沒興趣,那是三皇弟爲了他的愛妃才舉辦的活動,倒是沒想到你會進了弄花坊,還培育出那株讓彥王妃愛不釋手的黃色幽蘭,真是好手藝!」他不忘贊許。

「王爺過獎,嫣然只是盡自己的棉薄之力罷了。」她一向不居功。

始終坐在一旁靜默不語的別離,只是專心聽著兩人之間的對話,炯炯有神的黑眸,讓顔樂不得不將目光停駐在他身上,他不像嫣然那樣單純,會相信眼前的男人不是裴軒,憑他多年來的歷練,看人的眼光絕不會出錯。

「你叫別離是吧?看你和嫣然這麽熟識,不知情的人還以爲你們是對情侶呢!」

被人這麽一調侃,嫣然倏地漲紅了臉,雖然她和別離早已互訴衷情,但幷不代表她能在外人面前侃侃而談,畢竟她是個姑娘家,總得要保留一些身爲女子的矜持。

「事實便是如此。」別離不諱言,坦然面對他的揶揄。

「哦?嫣然,他說的可是事實?」俊眉微挑,顔樂將目光再次停留在她嬌媚的艶容,感覺兩人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嫣然只差沒挖個洞將自己給埋進去了,這種事要她怎麽光明磊落的掛在嘴邊嘛!美眸含瞠帶怨的向一旁的始作俑者掃去,意外的撞進一雙充滿深情的黑眸。

心仿佛漏了一拍,她感覺自己就像是置身在濃濃烈火中,他的黑眸似火,逐漸焚燒著她,但她卻不想逃離,只想任由他將她燒融,和他融爲一體,再也不分彼此。

「是,我和別離兩人已互訴衷情。」她深吸一口氣,笑著坦承兩人之間的關係。

以爲她會選擇緘默,甚至是否認兩人之間的關係,畢竟身爲女子,她的確有她應該顧慮的地方,沒想到她毫不遲疑,泰然自若的認了他,爲此,他感到欣喜若狂。

「這可真是天大奇聞,我以爲你對裴兄弟的感情是無人可以取代的。」他若有所思的望著別離。

「逝者已矣,來者可追,何須庸人自攏,將自己困在過去?」深怕她會受到影響,別離沉不住氣的回道。

他銳利的言詞,讓顔樂俊眸微眯。

深怕他會得罪顔樂,而惹來殺身之禍,嫣然忍不住挺身而出,果決的站在他身前,臉上絲毫沒有一絲懼色。

「王爺,別離說話一向直來直往,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多多包涵。」她粉唇微啓,輕柔的語調聽來悅耳。

「本王豈是心胸狹隘之人?況且他說的話也不無道理,若是裴兄弟還活著,肯定也不願見你沉浸在過去,畢竟活在當下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顔樂睞了他一眼,話中有話的笑道。

「王爺說的是,嫣然受教了。」她福了福身,幸好顔樂不以爲忤,否則她可要頭疼了。

見心愛的女人替他向外人賠笑臉,別離寒著一張俊臉,原本還想反唇相譏,卻讓她的眼神給制止了。

察覺那雙飽含怒意的眸光,顔樂莞爾輕笑,倘若事情真如同他所想的那樣,那倒是挺有意思的,畢竟太平日子過久了,偶爾也該找些樂子才是,再說他一向有恩必報,這等救命之恩,他絕對會如數奉還。

「你說你是蔣綺幽的隨身護衛,難道你不知道弄花坊和綠幽坊是競爭對手?若是讓你家大小姐知道你和弄花坊的人暗通款曲,不怕她會大發雷霆?」他揚唇,懶懶的睇向他。

「大小姐是個明辨事理的人,我相信她會接受這個事實。」即便蔣綺幽的脾氣古怪,但他仍然相信她會支持他。

「你就這麽有自信?雖然不常過問朝中大事,但也知道蔣侍郎有個刁蠻的女兒,一張毒舌更是得罪不少朝中大臣,若不是礙於蔣侍郎的顔面,怕是要引起衆怒,如此你還認爲蔣大小姐會贊成你和嫣然的事?」不是他愛說風涼話,只是事實就是如此,沒什麽好隱瞞的。

聞言,他神情丕變,看著顔樂好整以暇的笑臉,即便他想一拳打掉他那張一副天塌下來也關他事的俊容,但他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全都是事實,身爲蔣綺幽的護衛,他比任何人都瞭解她有多麽刁蠻,就連到芙蓉鎮上弄花坊也是她的主意。

只因爲她想拿下新任百花宴花主的頭銜,成爲衆人愛戴的對象。

一雙柔荑輕輕覆上他的手,他猛然回神,抬眸望進一張柔情似水的嬌容,只見她巧笑倩兮,似乎一點也不擔心。

「別惱,凡事總有辦法解決的,再說咱們還得趕回去,否則主子們可要擔心了。」

闕嬋心若是見她失蹤,肯定會派出大批人馬來找她,她得在引起騷動之前趕緊回去。

「也是,大小姐的藍聆花尚未找到,看來得再重新另尋他處。」他眉頭微蹙,這才想起自己原來的任務。

「藍聆花?你要藍聆花做什麽?」顔樂拿起桌上的茶杯,湊近唇邊輕啜著。

「不關你的事。」他一點也不想和他有更多交集。

「別離!」她輕斥,就算他對顔樂再不滿,也不該如此放肆。

被她斥責,縱使他心中有再多不滿,也看在她的面子上不發一語,只是輕哼了聲,將臉轉向窗外,不想看到那張令他厭煩的俊容。

微風透過微啓的窗欞吹了進來,輕拂著他覆蓋在右臉上的髮絲,右頰上的深鑿刀痕,讓顔樂挑高了眉,一臉莫測高深的凝視著他。

「你臉上的傷是怎麽來的?」

他緩緩轉頭,面無表情迎視他,感覺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嫣然忙不迭的充當和事佬,明明他們兩人又沒什麽深仇大恨,何必這樣針鋒相對呢?搞得她都累了。

「王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既然別離不願說,那就請你別爲難他了。」

「我只是純粹好奇,那傷痕不像是意外造成的,倒像是人爲。」他迅速做出推論。

「那是意外,請王爺無須做過多的臆測。」別離淡然回道,眸底跳動著一簇火苗。

這些王公貴族成天吃飽沒事幹嗎?一個是專搶民女,一個是閒來無事探入隱私,還會替他編派故事,他不去當說書的未免太過可惜。

「意外?這話你可以自欺欺人,事實的真相往往都隱藏在一連串的謊言中,或許當你發現事實之後,可能會有不同的想法和轉變。」

「你這是什麽意思?」他眉頭微攏,對他似是而非的話感到不解。

只見顔樂緩緩起身,一身魄長袍看來優雅素淨,他淡然一笑,顯然不願對方才的話多做解釋,朝屋外的下人吩咐幾聲,不同於先前的熱絡,他一向從容的神情,此時也有著一絲淡漠。

「時候不早了,我命人備轎送二位回去,三十日後的百花宴我會出席,希望能在百花宴上再見到你們。」他下了逐客令。

「多謝王爺,那麽咱們就此告別。」嫣然一笑,隨即轉身離開大廳。

別離連一句話也不願多說,跟在她身後悄然離去,看著兩人雙雙離去的身影,顔樂笑容一斂,俊美無瑕的面容上,有著冷淡的表情,他一揚手,一名紫衣人如鬼魅般的出現在他眼前,他朝他交代了幾句,只見紫衣人一轉眼隨即消失不見,仿佛從來不曾出現過。

他負手而立,望著窗外夕陽西下,一顆心異常沉重,希望事情真如同他所猜想的那樣,如此一來,他和裴軒就互不相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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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30 00:02:2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說,你這丫頭整整消失了二天,究竟上哪兒去了?」闕嬋心難得板起臉來訓斥道,當她回到弄花坊時,已是夜半三更,原以爲闕嬋心早早就寢,她還躡手躡腳的想回房歇息,沒想到等著她的,就是眼前這張晚娘面孔,一見她歸來,二話不說劈頭就對她開火。

嫣然瑟縮著身子,只能乖乖聽訓,畢竟自己無端失蹤了二天,闕嬋心會大動肝火也是合情合理。

「大當家,對不住,我是上了骷髏山,不慎在山裏迷了路,所以……」她語帶保留,不敢說出實情。

現在可不是坦白的好時機,若是讓闕嬋心知道她這兩天都和別離在一起,恐怕會扒了她一層皮,而且她會墜崖,追根究底都是爲了蔣綺幽,屆時她想和別離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恐怕難如登天了。

「骷髏山?你上骷髏山做啥?」她可不記得她有吩咐她上骷髏山去采集花卉。

「傳聞骷髏山裏有株藍聆花,嫣然只是想去碰碰運氣,不料卻在山裏迷了路,才會拖到現在才回來。」她低垂螓首,不敢望向闕嬋心犀利的眼眸。

看她一副心虛的模樣,闕嬋心平時散漫歸散漫,豈會不知道她只是隨口糊弄她的。

骷髏山她們主僕倆不知去過多少次,裏頭有幾個彎,幾個坡道都了若指掌,她居然敢用迷路這種理由來搪塞她,未免太小看她這個主子了。

再說她身上乾淨清爽,一點也不像在山裏迷路該有的模樣,平時這丫頭聰穎慧黠,就是不擅於說謊。

「迷了路兩袖清風能乘轎回來,若我沒看錯,那轎子似乎還是樂王府的吧?」當她沒有眼綫嗎?

聞言,嫣然身子一震,爲了掩人耳目,她還特地在街頭下轎,獨自走了回來,沒想到居然還躲不掉,怎麽她就忘了闕家在芙蓉鎮上的勢力有多大呢?

「大當家……」她頓時辭窮,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其他理由。

「別喊我,你究竟有沒有把我當成你的主子呀?對我說謊也就算了,怎麽還和綠幽坊的人一同出游呢?你沒忘了他們和咱們是敵人吧?」闕嬋心緊蹙著眉,對她的隱瞞感到不悅。

「大當家,事情不是這樣的,我只是……」連她和別離同進同出的事她也知道,讓她嚴重懷疑闕嬋心是不是派人跟蹤她?

「只是怎麽?只是因爲你看上了蔣綺幽的護衛,所以打算和他雙宿雙飛,不要管我這個主子了嗎?唉!真是女大不中留,也不想想我是怎麽待你的,你怎麽能這樣對我……」語未盡,她唱作俱佳的輕拭著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淚。

看闕嬋心傷心的模樣,她一時之間亂了陣腳,闕家對她有救命之恩,她實在不應該爲了兒女私情,而背棄了她的誓言,當初是她發誓此生不嫁,要回報闕家的恩情,如今不過五年光景,她就變成忘恩負義的人了。

可要她斷絕自己的感情,將別離逐出她的心門之外,她的心便隱隱作痛,好不容易她能忘了裴軒,接受另一個男人,要她就此放棄,她著實做不到。

「大當家,嫣然絕對沒那個意思,嫣然還是會留在闕家替大當家做事,絕無二心,請大當家明察!」她情急之下雙膝跪地,反倒讓正在拭淚的闕嬋心怔楞在原地。

「快起來,你這是在折煞我嗎?早說過我從沒將你當下人看待,只是惱你出了門就像丟了人似的,也不想想家裏還有個人在擔心你。」她輕嘆了一口氣,忙不迭的將她扶起身。

爲了一個男人,她一向乖巧貼心的好丫環,居然也開始對她撒謊,若不是花坊裏的木工在秀山鎮撞見她和一個男人進了錢來酒樓,甚至還和顔煜起了爭執,幸好顔樂出面相救,否則這事一鬧大,可不是能輕易了事的。

那叫別離的男人,長得是挺俊俏的,但那張右臉始終被黑髮所覆蓋,個性聽說也古怪得緊,不擅與人相處,論身份也不是什麽大富大貴的出身,左看右看之下,她實在猜不透爲何嫣然會心系於他。

「對不住,我是因爲一時失足跌下山崖,才會耽擱了時間,往後我絕對不會衝動行事了。」嫣然歉然的說出實情。

「跌下山崖?怎麽會跌下山崖?你有沒有哪裏受傷?」闕嬋心俏臉倏地刷白,從頭到尾打量著她,就怕她哪裏有了閃失。

「我沒事,幸好崖下是一條溪,我和別離被水流沖到碧山,這才撿回一條命。」想起在碧山的種種,她的粉頰驀地紅了,讓闕嬋心起了疑心。

「瞧你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樣,該不會是在碧山裏,發生了什麽不可告人的事吧?」她語氣曖昧,讓嫣然羞赧得拼了命的搖著頭。

「大當家,你別瞎猜,我和別離什麽事也沒有!」如果接吻不算的話,他們之間的確是清清白白的。

看她極欲辯解的模樣,讓闕嬋心忍不住掩唇竊笑,雖然她對蔣綺幽沒什麽好感,不過要爭奪百花宴的花王寶座,大家就各憑本事,至於他們兩人之間的事,她也會睜隻眼閉隻眼,選擇不過問,但就不知道蔣綺幽是否會阻擋了?

「好吧!就當作你們之間什麽也沒有,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你要和誰在一起我都不會過問,但今年的百花宴,我是勢在必得,你可不許因私忘公,反過頭去幫蔣綺幽。」人被拐去也就算了,她可不想連花王寶座都拱手讓人呀!

聽到闕嬋心默許了她和別離的事,她不禁笑開懷,漂亮的眉眼似彎月,粉頰上的兩朵紅雲,將她襯托得更爲明艶動人,只要有了大當家的支持,她會竭盡所能,讓弄花坊再度蟬連花王寶座。

「放心吧!我可不是那種會因私忘公的人,今年的百花宴,我會全力以赴。」

「很好,夜已深,早些休息吧!明日還有得忙呢!」她打了個呵欠,從軟榻上起身,淡紫色的衣裳,看來飄逸清靈。

「我送大當家回房。」嫣然隨後跟上,卻讓她給制止了。

「不用了,這些天你也累慘了,瞧你一臉憔悴,快更衣歇息,你若病倒了,誰替我張羅百花宴的事?」她柳眉微蹙,用強硬的口吻命令道。

她明白大當家是刀子口豆腐心,嘴裏說的話,永遠和心裏想的不同,她菱唇輕揚,目送闕嬋心離去,望著屋外漆黑如墨的天空,一陣疲憊感驀地湧上,經歷這兩天一連串的紊亂,她的確是需要好好休息。

腦中驀地浮現出別離俊雅溫柔的臉龐,她心頭一暖,唇角揚起一抹充滿幸福的笑容。

明光匆匆,轉眼間,距離百花宴只剩下十日光景,嫣然待在花房裏,和負責栽種的師傅討論著有關百花宴的相關事宜,她輕撫著下巴,神情專注的審視著眼前十多株的花卉,思考著要用哪一盆花做代表。

「嫣丫頭,這些全是品質最好的花種了,不是我老王賣瓜,自賣自誇,我敢打包票,那什麽綠幽坊的,絕對不是咱們的對手。」老王拍胸脯保證,他種了四十年的花,相信沒人比他還要專業。

「唔……王叔,咱們花坊裏,今年品質較好的花種就只有這些了嗎?」她柳眉輕蹙,似乎有些不滿意。

「是呀!怎麽了嗎?」看她皺著眉,他也跟著緊張起來。

「這些花太普遍,彥王妃不會看上眼的,難道沒有一些較特殊的花種嗎?」如果用這些花種參賽,肯定連第一關都過不了。

「嫣丫頭,你是瞧不起我種的花嗎?」他苦著臉,感覺自尊受到極大的打擊。

只見他一臉委屈,嫣然忙不迭的堆起笑容,每當她專注於某事時,往往不會留意自己說了什麽話,難免會得罪人,沒想到她不經意的話,卻傷害到老王脆弱的心靈,想來她還真是罪過。

「王叔,你多慮了,我的意思是彥王妃一向眼高於頂,這些尋常花種她肯定見怪不怪了,若想在百花宴勝出,必定得找出和別人不同的花種才行。」

「也對,這些常見花種確實太過平凡,但要我想出一些特別的花種,還真是難倒我了。」他只負責栽種,可沒那種腦袋瓜子去思考這些。

「沒關係,我再想想,王叔,你先去忙吧!」她揚唇,隨即旋身步出花房。

她穿梭在迂回的長廊中,淡紫色的裙擺隨著她的步伐而擺動著,她走出大廳,原本想找闕嬋心商量有關百花宴的事,卻見到蔣綺幽和別離,她難掩錯愕的望著那張俊容,似乎沒想過他會出現在這裏。

闕嬋心坐在上位,一見到她出現,隨即綻放出一朵笑靨,她笑容可掬的朝她招了招手,感覺一道灼熱的目光緊緊瞅著她,她倏地紅了臉,疾步經過那雙黑眸的主人,站定在闕嬋心身前。

「嫣然,你來得正好,我正想差人上花房去喚你呢!」

「大當家這麽急著找我有何要事?」她看著在場的兩人,一對上蔣綺幽別具深意的笑容,心頭驀地打了個寒顫,不知爲何,她對蔣綺幽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懼意。

「嫣然姑娘,咱們主僕倆特地登門,主要是想來談談有關你和別離之間的事。」

蔣綺幽不等闕嬋心開口,徑自說明來意。

「我和別離的事?」她心頭一震,看著站在後方的別離,臉蛋瞬間嚇成上一抹嫣紅。

她還以爲他會等百花宴後才向蔣綺幽提這件事,沒想到他不僅說了,還和蔣綺幽兩人登門拜訪,此舉若不是想向大當家提親,她也想不出什麽理由來……

正當她兀自沉浸在喜悅的氛圍裏時,一道脆嫩的嗓音,如晴天霹靂般的打斷了她的妄想。

「我知道你和別離兩人互有好感,不過站在主子的立場,我不希望你們兩人有太多的牽扯。」蔣綺幽涼涼的說道。

「大小姐,你當初和我不是這麽說的!」原本站在她身後不發一語的別離,此時也不由得皺眉怒道。

「我反悔了不成嗎?你別忘了,你這條命是誰給你的。」人是她的,她想要怎麽做就怎麽做,無人可以置喙。

「我不可能放棄她。」儘管她是他的主子,他也不想妥協。

當初他選擇向蔣綺幽坦白,就是希望能儘快登門提親,搶在其他男人之前將嫣然娶回家,沒想到蔣綺幽會出爾反爾,爲此,他感到憤怒不已。

嫣然美麗的嬌顔上,沒有一絲血色,本以爲能夠與別離共度白首,沒想到蔣綺幽不但不放人,還當面要她和他斷了聯繫,這教她情何以堪?不知情的人還以爲是她覬覦他。

「蔣大小姐,你特地上門拜訪,就爲了說這個?」闕嬋心眯著眼,虧她還以爲這位宮家大小姐改了性,能屈就自己,爲一個貼身護衛特地上門提親,原來是來下馬威的。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不錯,咱們兩家花坊可是死對頭,我怎麽可能讓我的護衛去娶你家的婢女?再說嫣然姑娘,你確定你愛的是別離,而不是你口中的裴哥哥?」她嘲諷的口吻,讓嫣然刷白了臉,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口。

她當然知道他們是不同的兩個人,而她也知道她愛的人是眼前的男人,否則她不會任由他吻她,甚至願意和他厮守終生。但蔣綺幽咄咄逼人的話,卻輕易擊潰她脆弱的心,教她無法動彈,只能任由她繼續攻擊她。

「大小姐,我和嫣然是真心相愛的,就算你不允,我也不會就此打退堂鼓。」看著嫣然慘白的臉色,他態度強硬,不忍見她受半點委屈。

「即便她接近你是別有所圖?」蔣綺幽俏容一凜,犀利的黑眸掃向啞口無言的嫣然。

她才不相信這個半路殺出來的俏丫頭會喜歡上別離,他臉上駭人的傷疤可是人見人怕,所以這丫頭極有可能是闕嬋心派來臥底的。

十日後便是百花宴,誰知道闕嬋心會不會使出美人計,將她的貼身護衛迷得團團轉,進而得知他們綠幽坊要參賽的花卉,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她見多了。

「喂!蔣綺幽,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闕嬋心沉不住氣,氣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什麽意思?呵呵,闕嬋心,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我認爲你是居心叵測,才會派你家丫環來勾引我的護衛,其實是想知道我們綠幽坊今年打算用何種花卉來參加百花宴的吧?」她直截了當的說道。

聞言,闕嬋心眯起美眸,憑她弄花坊的名氣,還需要用這種下流手段來贏得百花宴的花王頭銜嗎?再說若要使出美人計,那也得看對方買不買帳,在她看來,別離是心甘情願拜倒在嫣然的石榴裙下呀!

「蔣小姐,請你不要隨便誣賴人。」向來好脾氣的嫣然,此時也不由得動了氣。

「我誣賴人?光天化日之下,哪個姑娘會平白無故的對一個大男人投懷送抱?況且當時有不少人在場,他們都可以出面作證,你說你若不是別有居心,怎會做出如此不知羞恥的事情呢?」

被人這樣誤解,嫣然忍不住雙手掄拳,她承認當初會在大街上抱住他,是因爲將他錯認爲裴軒,蔣綺幽不懂她沒關係,她在意的是他的想法。

「不可能,嫣然不會是這種人。」別離僵著臉,不相信嫣然是爲了百花宴才接近他的。

「怎麽不可能?別說你臉上駭人的傷疤,就算是正常的人,也不可能在短短幾日內就輕易愛上,況且她心裏原本就有別的男人,你確定她是出自於真心,不是虛情假意?」她繼續挑撥離間。

蔣綺幽的話雖然刺耳,卻不無道理,但他還是選擇相信她。

「就算如此,我也相信她。」他毅然決然道。

「哼,說得倒好聽,其實你心裏還是很在意的吧?」蔣綺幽輕嗤了聲,顯然不相信他的話。

他眉心微攏,選擇靜默不語。

看出他的遲疑,她的心有如刀在刺般的疼痛,在他心裏,還是認定她愛的人不是他吧?與其如此,何不慧劍斬情絲,還彼此一個自由呢?

「別離,別自欺欺人了,你心裏還是不相信我的吧?」她笑得淒涼。

「嫣然,我信你。」無論別人怎麽說,他都選擇相信她。

他眸底的堅定,讓她熱淚盈眶,即便他心裏仍對她存疑,他仍是不顧一切的想扞衛她,那便足夠了,既然蔣綺幽如此堅決反對他們兩人的事,那麽她何不打蛇隨棍上,就趁了她的意,和他斷個徹底?

反正她原本就打算終生不嫁,他的出現只不過是一場美麗的誤會,等時間一久,她依然會回到過去那個沉著穩重的嫣然,沒有人能牽動她的心。

「倘若要你爲了我,背棄你的主子,你也願意?」她淡然問道。

「你敢?」不等他回話,蔣綺幽語帶威脅的瞪著他。

他這條命可是她買回來的,她可以要他生,也可以要他死,若他敢背棄她,她也不會對他手下留情。

看著自家主子陰狠的表情,他知道她是買下她的主子,也是救他逃離那黑暗牢籠裏的恩人,但一個是他心愛的女人,一個是他誓死要保護的主子,若要他做抉擇,他幾乎可以毫不猶豫的回答她。

「如果你要我那麽做,我會。」他無法忍受失去她的日子,即便要他背負不仁不義的罪名,他也甘之如飴。

聞言,她身子一僵,爲了她,他居然可以輕易讓自己成了不仁不義之人,偏偏她不能讓他這麽做,若是因爲她而害得他成了衆人唾棄的對象,那她寧可捨棄他們之間的感情,也不想成爲他的包袱。

「好!男子漢就該要這樣!別離,我欣賞你的勇氣,反正像她這樣蠻橫不講理的主子不要也罷,不如你就到我弄花坊來做事,我保證會好好待你……」闕嬋心粉唇輕揚,正想好好的趁機進行挖角,卻讓嫣然給打了岔。

「我知道你有這個心就好了,你不需要爲我做出如此大的犧牲。」她深吸一口氣,決定和他把話說清楚。

「嫣然,我不是隨口說說。」他一向重承諾,只要他親口應允的事情,他絕對會做到。

「我明白,但如果你是真心待我好,就不該背棄你的主子。」

她突如其來的轉變,讓別離感到一陣錯愕,心裏陡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難不成事情真如蔣綺幽說的那樣,她發現自己不是真心愛他,而是把他當成裴軒,所以決定和他分開?

不,他不能失去她,她不能在他心裏種下愛苗後,就揮揮衣袖離開他的生命,他俊眉始終糾結著,深怕她接下來說出口的話,是他最不願意面對的事實。

「別離,我心裏還是愛著裴軒的,所以我沒辦法和你在一起。」

嫣然淡淡一笑,那抹笑容裏,摻雜著許多複雜的情緒,只見她慢慢走到他面前,漂亮的菱唇裏,吐出那句他怎麽樣也不願面對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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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30 00:02:3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百花宴上,由全國各地送來的花卉爭妍比美,在彥王府裏散發著淡雅清香,今年的花王得主,依舊是由弄花坊拔得頭籌,闕嬋心笑得開懷,對於這樣的結果一點也不訝異,畢竟嫣然對花卉的鑒賞力,一向是最敏銳的。

只是相較於闕嬋心的愉悅,嫣然反倒顯得鬱鬱寡歡,自從她和別離正式斷了情分後,她始終覺得心頭一陣窒悶,若不是闕嬋心硬是拉著她參加這次的百花宴,她本來是不打算出席的。

穿梭在美麗的花叢中,她蓮步輕移,看著盛開的花兒,那充滿生命力的模樣,讓她不由得揚起唇角,伸手輕觸著那桃紅色的花瓣。

花兒雖美,卻也不是轉眼一逝,人生在世,也不過浮生若夢,既然她選擇要放下,爲何心裏卻怎麽樣也放不下呢?

「我以爲你在擺脫我之後會變得更快樂。」一道低沉的嗓音自她身後傳來,教她身子不由得一顫。

「別離?」她猛地回頭,落入眼底的,是他冷酷的神情。

不同於以往的深情款款,他眼裏有的只是對她的憎恨,在兩人分開的這段日子裏,她刻意不和他見面,就連上街也避開綠幽坊,她明白他重情義,所以不忍讓他爲了她和蔣綺幽反目,若真要有人受折磨,那麽就由她來承受吧!

看著她纖細的身子,十日不見,她似乎消瘦許多,那看似風吹就會倒的身子,讓他忍不住蹙起眉頭,心裏更痛恨自己在她如此狠心的對待他之後,居然還會惦記著她的安危。

「三年前的黃色幽蘭,三年後的白色桔梗,真不愧是弄花坊的第一把交椅。」他冷然的口吻,讓她忍不住瑟縮著身子。

早該知道兩人若再重逢,必定會面臨他的冷嘲熱諷,她以爲她足以承受,卻沒想到心會如此疼痛!

「你過獎了,今年綠幽坊的蓮花也開得極美。」她輕看著唇角,故做鎮定的說道。

「輸了就是輸了,三年後捲土重來便是。」他語氣淡漠,目光刻意放在一旁的桃花上。

「我們一定要這樣針鋒相對嗎?」她苦笑,一點也不想與他爲敵。

聞言,他俊眸微眯,狠狠的怒視她,在她將他的心傷得體無完膚之後,她憑什麽對他說這種話?這幾日他夜夜無法成眠,只能借酒澆愁,腦海裏還是布滿著她的一顰一笑,要忘了她分明是癡人說夢!

「你認爲你現在還有資格要求我嗎?」在她殘忍的拒絕他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資格要求他待她好了。

「別離,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她柳眉輕攬,不能擁有他,至少她還有機會可以看著他。

她的愁容,輕易的撼動他的心,明知道她的心裏沒有他,他卻無法對她死心,即使她要將他當成裴軒,他也不在意,只是……

「朋友?你認爲要與自己心愛的人只當普通朋友,是件很容易的事嗎?」他輕嗤了聲,別說他做不到,相信其他人也做不到。

「你會遇到比我更好的女人……」她試圖安慰他,但一隻大掌卻猛地扣住她的皓腕,將她用力往前一拉,讓她陷入一副寬闊結實的胸膛裏。

屬他身上熟悉好聞的氣味隨即沁入她鼻尖,她心頭一陣怦然,貪戀的將小臉埋在他懷裏,在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想和他斷的一乾二淨時,他溫暖的懷抱卻輕易讓她的努力化爲烏有。

她愛他呀!她是多麽依戀他,多麽想念他,但蔣綺幽擺明瞭不能接受她,看他陷入兩難之中,她怎能讓他背負忘恩負義叛主的駡名過一生呢

只是要離開他是那麽困難,她夜夜以淚洗面,每天還得打起精神,不讓闕嬋心看出她的異狀,刻意讓自己專注在工作上,如此一來,她才不會想起他那日充滿痛苦的表情,還有對她不諒解的眼神。

「不會有別人了,我從未如此在乎過一個女人,即使你將我當成裴軒,我也無所謂,只要你留在我身邊!」他緊緊摟著她軟馥的嬌軀,嗅聞著她身上特有的花香味。

爲了她,他可以離開蔣綺幽,和她過嶄新的人生,只要她願意接納他,就算要他的命,他也在所不辭。

「你不可能是裴軒,永遠都不會是。」她抬起黑眸,迎上他的目光。

她漆黑如墨的星眸,看來澄澈透亮,語氣裏的堅定,讓他清楚的知道,她從未將他當成裴軒的替身,這也是說,她的心始終不曾在他身上。

驀地,一把怒火瞬間在他心裏蔓延開來,他勾起她小巧的下巴,俯身吻上她微啓的紅唇,滾燙的唇舌就像一把烈火,毫不留情的焚燒著她,感受到他炙熱如火般的深吻,嫣然驚駭莫名,本能的想推開他的身子,卻讓他牢牢的困在懷裏,動彈不得。

他用力纏繞著她的粉舌,一雙大掌在她的玲瓏曲綫上來回游走,挑起一簇簇的欲火,她只覺得自己就快要融化在他懷裏,內心對他的渴望,讓她不由自主的回應著他的吻。

她只覺得身子興起一股顫栗,酥麻的電流在她身體裏流竄著,明知道她應該要推開的,不能讓他對她胡作非爲,但雙手就像是著了魔似的,緊緊回擁著他勁瘦的腰桿。

「嫣然,我的嫣然,倘若你不能屬我,又爲何要出現在我的生命中?」他湊近她的耳畔,舔吻著她敏感的耳垂。

他低啞的嗓音,摻雜著一絲痛苦,讓她呼吸一窒,她以爲離開他是爲了他好,但見他痛苦萬分的模樣,她的心比誰都來得痛啊!

「因爲我身上背負著太多的枷鎖,只要那些枷鎖還在,我就永遠無法和你在一起。」

「難道我就沒辦法陪你一同解開那些束縛在你身上的枷鎖?」對他來說,她所說的一切都只是推托之詞。

「別離,忘了我吧!你值得更好的女人。」她說著違心之論,天知道她說出這些殘忍的話,她的心有多痛。

藉口,一切都只是藉口!在他爲她掏心掏肺決定要和她攜手共度一生時,她一句話就斷絕了他的希望,讓他從天上狠狠的摔落到地面,一顆心被她傷得傷痕累累,對人性再度感到失望。

他不可能就此放手,既然她選擇背叛他,那麽他也不會讓她好過,她必須爲她的絕情付出代價!

「你以爲你可以輕易擺脫我嗎?別癡人說夢了。」他冷然一笑,黑眸裏有著一抹冷酷。

看著他異樣的眼神,不同於平時的柔情,此時他渾身散發強大的寒意,讓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就算她初次見到他,他的冷漠也不至於讓她感到恐懼,但此時她卻害怕他的接近。

「你想做什麽?」她戒備的望著他,身子卻因爲他的箍制而動彈不得。

「我想做什麽?只要毀了你,你就不能輕易玩弄別人的感情吧?」他笑得詭譎,黑眸裏沒有任何情緒。

「毀了……我?」她杏眸圓睜,一臉茫然的望著他。

「若是讓人撞見弄花坊裏的嫣然姑娘,竟然在彥王爺府裏和男人偷情,你說這事傳出去會怎樣呢?」他語帶邪氣,冷冷的開口道。

聞言,她倒抽一口涼氣,難以置信他居然會這樣報復她!如果讓人撞見他們兩人在這裏拉拉扯扯,甚至做出什麽苟且的事情來,別說她的清譽全紅,恐怕還會觸怒彥王爺,免不了一頓牢獄之災。

「你不會想這麽做的。」她搖首,顫巍巍的說道。

「你把我想得太清高了,只要能讓你身敗名裂,我沒有什麽事情做不出來。」

「如果你真的那麽做,你也必須承受衆人批判的目光,甚至受到責罰,如此一來,你也無所謂嗎?」不只是她,就連他自己也逃離不了衆人的指指點點,她不明白爲何他要用這麽激烈的手段來毀了自己。

他冷嗤了聲,如果他會害怕衆人的異樣目光,就不會決定這麽做,即使他會因此毀了自己,他也毫無所懼,至少他還有她相伴。

「沒錯,我要和你一起下地獄!」語落,他抬起她的精緻麗容,低頭掠奪她粉嫩誘人的唇瓣。

「不」情急之下,她卯足了全力推開他,無奈他不動如山,繼續品嘗著她的甜美,大掌甚至肆無忌憚的探入她的衣襟,碰觸著她光滑如絲的肌膚。

她不敢相信他真的要用這種方式羞辱她,這百花園裏隨時都會有人經過,若真讓人撞見,她肯定會連累闕嬋心,情急之下,她用力咬了他的唇,感覺一股血腥味傳來,他卻恍若未聞,繼續吮吻著她。

「放開我,你流血了……」嘴裏盡是腥鹹的味道,她別開臉,眉宇間有著一抹擔憂。

「這不正合你意?」他一點也不在乎唇上的傷口,粗魯的扯下她的外衣,露出她穿在裏頭的白色單衣。

「你別這樣……」他的粗暴,嚇得她臉色發白,又害怕她的驚呼會引來旁人的注意,畢竟她還是顧及彼此的聲譽,不想害了他。

「因爲我不是裴軒,所以你痛恨我碰你是嗎?」她激烈的反抗,反倒引來他的妒意。

「裴哥哥不會這樣對我,他和你不同!」裴軒不會這樣對待她,她記憶中的裴軒,總是對她無限寵溺,和眼前粗暴的男人截然不同。

看她噙著淚,憤怒的指責他,他倏地仰頭狂笑,是啊,他只是個有缺陷的下人,和她心目中完美無瑕的裴哥哥當然不一樣,既然她已經將他摒棄於外,他又何須顧及她的感受?即便她的淚還是教他心痛如絞。

「是,他和我是不同,因爲他死了,而我還活著!」他眯著眼,扯下她身上的單衣,一抹艶麗的紅驀地吸引住他的目光。

她膚白勝雪,儘管身處在百花園中,她依舊美得令人屏息,只見她衣衫不整,一頭秀髮早已因爲方才的拉扯而披散開來,他黑眸微幽,胯間火熱的欲望早已爲她而滾燙,刻意忽視她晶透的淚水,他低頭吻住她胸前的白晰,雙手掬握住她的豐盈,隔著肚兜弄著她尖挺的蓓蕾。

他煽情的舉動教她羞紅了臉,看他旁若無人的吻著她,甚至還大膽的搓揉她的胸,一陣快感驀地湧上,她差點叫出聲來,她緊抿著下唇,深怕自己不經意的呻吟聲,會引來更多不必要的麻煩。

感覺自己的身子因爲他而發熱,她幾乎癱軟在他懷中,雙手緊緊攀握住他結實的雙臂,嬌媚的容顔像朵牡丹般的艶麗,看著她風情萬種的一面,他忘了自己是在報復她,原本粗暴的舉動,瞬間變得溫柔。

「別……別在這裏……」她喘著氣,在意亂情迷之際,仍不忘懇求著他。

「你怕嗎?」他凝視著她,粗嘎的嗓音,說明了他有多渴望她。

「如果你想報復我,要我怎樣都無所謂,只求你別在這裏。」氤氳水眸裏,飽含著未褪的情欲。

她的哀求,徹底融化他的心,他怎麽會以爲自己狠得下心來報復她,讓她成爲衆矢之的,一輩子背負著蕩婦的名聲,就算她負了他,他也無法傷害她。

「即使要你成爲我的女人,你也無所謂?」他深邃的黑眸專注的望著她。

他炙熱的眼神,看得她一陣臉紅心跳,縱使她下定決心要離開他,但她的心依舊爲他而悸動,她靜默不語,雙手輕輕攬住他的身子,感覺她柔軟的嬌軀緊緊貼合著他,他喉頭一陣滾動,勃發的欲望說明了他多想要她。

「你若現在反悔還來得及。」他咬牙怒吼,還殘留著一絲理智。

「我不後悔。」她意志堅定,眸光澄澈的說道。

他低咒了聲,打橫抱起她輕如毛羽的身子,使出上等輕功,踩著屋檐上的瓦片,幾個箭步之後縱身一躍,隨即消失無蹤。

一處竹林院落,床榻上一對人影交纏,散落著一地的衣裳,粗重的喘息聲伴隨著嬌柔細嗓,屋裏一片春光無限。

嫣然未著寸縷,一雙媚眼如絲,看著趴臥在她身上的男人,她忍不住漲紅了臉,想不到一向遵從禮教的她,居然會做出如此驚世駭俗的事來,但她的心卻因此感到滿足,不後悔把自己交給他。

當他抱著她來到這個竹院,她還來不及打量屋內的擺設,就被他扔到床榻上,迅速的脫去兩人身上的衣裳,然後有如餓虎撲羊般的撲上她,溫熱的唇瓣吻遍她的每寸肌膚,教她忍不住發出羞人的吟哦聲,幸好這裏環境清幽極爲隱密,否則她肯定沒臉見人了。

「在想什麽?」她若有所思的模樣,讓他倏地停下動作。

「我只是在想,爲何你願意答應我的要求,沒在百花宴上給我難堪?」是她傷了他的心,他若執意要報復她,她也無話可說。

聞言,他眉心微攏,黑眸裏有著明顯的痛苦神情。他也很想知道爲何他無法狠下心來報復她,昔日若是有人傷害他,他從不手下留情,獨獨面對她時,他只能束手無策,一次又一次的任她擺布。

愛上一個人就是這樣義無反顧嗎?寧可任由她傷害他,也無法見她受到任何委屈,他恨自己的窩囊,更恨她的無情!

「因爲我愛你,所以我甘願被你傷害,卻無法狠下心來傷害你!」他激動的低吼,眼裏布滿著駭人的血絲。

他動容的情話,讓她怔楞許久,她以爲她的退讓,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萬萬沒想到他會如此痛苦,倘若如此,她又何苦讓兩人飽受思念之苦?

「你好傻,爲了一個女人背叛自己的的主子,甚至可能因此犧牲性命,值得嗎?」她慨然一嘆,嬌容上有著一抹憐惜。

他不像她有個通情達理的主子,蔣綺幽個性陰晴不定,占有欲極強,寧可毀了他,也絕不讓他成爲別人的所有物。

眼尖的捕捉到她一閃而逝的表情,原本被妒意蒙蔽的心,倏地霍然開朗,他俊眸微眯,莫測高深覷的她。

「你說你愛裴軒是騙我的吧?」他語氣雖淡,但足以讓她嚇出一身冷汗。

「我沒有,我是……」她想否認,但對面他犀利的目光,卻怎麽樣也說不出口。

「爲了不讓我成了不仁不義的人,所以你該死的想要犧牲自己,寧可讓我誤以爲你是個絕情的女人,也不願意向我坦白一切!」他怒火攻心,氣她的自作主張,更氣她輕易捨棄他們之間的感情。

「我只是不想讓你爲難啊!」淚水瞬間滑落,這些日子來的隱忍和委屈,全在此時瀑發開來。

她晶瑩的淚水,狠狠揪疼了他的心,他低頭吻去她眼角的淚水,這妮子就是這般倔強,有事全往肚裏吞,寧可自己當壞人,也不願讓他爲難,她的善解人意,讓他怎能不動容?

「蔣綺幽只是我的主子,她無法掌控我的人生,我會和她表明我的立場,絕不會因爲她而犧牲你。」他欠蔣綺幽的他自然會還。

「別離……」她望著他俊美的臉龐,指尖輕撫著他右頰上的傷痕。

「嫣然,我愛你。」他用力握住她白晰的柔荑,唇角揚起一抹久違的笑容。

她主動拉下他的身子,笨拙的吻著他,感受到她的熱情,他黑眸轉深,化被動爲主動,靈巧的舌尖描繪著她的粉嫩紅唇,引來她的陣陣顫栗,撬開她的貝齒長驅直入,挑逗著她的丁香小舌,汲取著屬她的甜蜜芬芳。

粗礪的指腹摩挲著她敏感的蓓蕾,一陣快感瞬間侵襲著她,她嬌吟了聲,身子不自主的扭動著,看她動情的模樣,他離開她誘人的紅唇,順著她柔美的頸項一路下采,被他吻過的肌膚,就像著了火似的那樣滾燙。

「別離,我好熱……」她身上的肌膚透著誘人的紅暈,看來冷艶動人,更讓他感到血脈賁張。

「放鬆,我會幫你。」他誘哄著她,張嘴含住她胸前綻放的紅梅。

隨著他的舌尖兜轉,她只覺得全身痙攣,比先前的快感更加猛烈,他的大掌不忘掬握住她另一隻豐盈,指腹輕輕夾住她尖挺的蓓蕾,惹來她的驚呼,她只覺得全身像是著了火,就要將她夢燒殆盡,溫熱的大掌滑過她平坦的小腹,越過濃密的叢林,他輕易的搜尋到她敏感的花核,指尖輕柔按撫,突如其來的刺激,教她差點承受不住,雙腿直覺的幷攏,阻礙他恣意的舉動。

「不要!」儘管她同意把自己交給他,但從未和男人有過任何親密接觸,她羞紅了臉,手足無措的望著他。

她嬌羞的模樣,說明了她有多緊張,他莞爾輕笑,溫柔的吻住她的唇,試圖分散她的注意力,怕在爲害羞而昏厥。

「別緊張,我不會傷害你,放心把自己交給我。」他低沉的嗓音在她唇瓣低喃。

「可是我什麽都不會。」她咬著粉唇,楚楚可憐的說道。

「我會教你。」她不懂的,他會負責教會她。

他醇厚富有磁性的嗓音,神奇的消弭她緊張的情緒,原本緊綳的身子不自覺的放鬆,他分開她緊閉的雙腿,靈活的指尖在她身上種下一波波的情潮,他探進她濕潤誘人的幽徑,感受到她的緊窒,他緩緩加快律動,看著她動情的表情,俯身吻住她逸出口的呻吟。

全然陌生的快感,衝擊著她的理智,她只覺得自己就像飄蕩在雲霧裏,身子隨著他的擺弄而扭動著,她本能的攀附著他,身體的空虛教她感到一陣煩躁,仿佛他給予的不夠多。

她劇烈收縮的幽徑,惹得他欲火焚身,胯間腫脹的男性早已蓄勢待發,再也無法隱忍,他撤出長指,透明的愛液隨著他的動作汩汩流出,沾濕了床單,更引來她不滿足的嬌吟。

「告訴我,你想要什麽?」他將堅挺的男性抵在她的穴口,輕輕的磨蹭著。

他有如隔靴騷癢般的舉動,壓根無法解決她的空虛,她本能的弓起身,迎上他炙熱的男性,她大膽的行爲,惹來他的低吼,適時的制止她的進攻。

「別離,我好難過……」她不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一雙氤氳水眸幾近哀求的望著他。

「說你要我,我就給你。」他誘哄著她,逼她說出他的的話。

「我……我要你……」無法克制的欲望,教她拋卻矜持,只能被動的順從他的話。

她嬌媚的臉龐,嬌喘誘人的嗓音,輕易撩撥著他早已蠢蠢欲動的心,爲了滿足她,也爲了滿足自己的欲望,他挺直腰桿,將自己的欲望根源,深深的埋進她溫熱緊窒的幽徑中。

突如其來的疼痛教她柳眉微蹙,察覺她的不適,他放緩動作,手指溫柔的揉差著兩人的交合處,待她眉心舒展,痛楚漸漸隱去,他才恢復律動,瘋狂的在她體內馳騁著。

洶湧的熱潮一波一波的襲來,她幾乎要承受不住,看著他汗濕的臉龐,她心裏頓時充滿了幸福的甜蜜,此時此刻,他們正式屬彼此,再也沒有人可以拆散他們。

「別離,這輩子我都不會放開你。」她柔媚一笑,清亮的瞳眸有著堅定。

「即便有任何外力的阻撓?」他喘著氣,心裏仍有一絲不確定。

她用力環抱住他結實的身子,她明白她之前傷他有多深,往後除非她死,她再也不會放開他。

「即便有外力阻撓,只要我還活在這個世上,我就永遠不會離開你。」她做出承諾,對他,也對自己。

聞言,他欣喜若狂,在經歷這段生不如死的日子之後,他總算再度贏得她的芳心,這一回他也不會再放手了。

「嫣然,我愛你,我這輩子只愛你一個人。」他緊摟著她纖細的嬌軀,不停的在她耳畔訴說著。

「我也愛你,別離。」她笑道。

在兩人許下一生一世的誓言後,他緊扣著她的腰,在她體內點燃一波波的高潮,她用力抓住他的手臂,綺情曖昧的淫聲浪語,在整間竹屋回蕩著。

她緊窒的幽徑,教他忍不住低吼出聲,用力挺進她的花心深處,一陣快感隨即湧上,她吟哦出聲,感覺她的花徑緊緊吸附著他的堅挺,再也無法隱忍身體對她的渴望,他加快速度,兩人雙雙攀至巔峰,白熱的種子隨即灑進她的花壺裏。

他趴臥在她身上喘息,看著她嫣紅的艶容,他薄唇輕揚,大掌輕撫著她柔嫩細緻的臉頰,驀地,頭部一陣劇烈的疼痛,讓他俊容愀然變色,強忍著那波突如其來的痛楚,他深吸了口氣,試圖不讓她看出異狀,但卻無法仰止滴滴冷汗布滿他的額際。

驚覺他異狀,嫣然輕輕推開他的身子,看他痛苦的表情,一顆心也跟著憂心起來。

「別離,你怎麽了?」

「我……我沒事……」不想讓她操心,他揚起唇角,卻無法抵擋那一波又一波的劇痛。

有如數以萬計的螻蟻在他腦裏翻絞著,他再也無法保持鎮定,痛苦的抱頭在床榻上打滾,從未見過他這樣,她一時慌了手腳,只能用力抱著他的身子,避免他不小心傷了自己。

「別離,你別嚇我呀!我馬上去找丈夫來……」語未盡,感覺他不再掙扎,她心頭一震,發現他早已昏厥過去,她杏眸圓睜,一顆心瞬間涼了半塔截。

不,她不能失去他,無論如何,她都要救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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