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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董妮 -【錯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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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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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3 00:25:4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錯過 作者︰董妮

她從沒見過像常文瑞這麼善良的男人──雖然他很沉默,
外表冷漠,但是遇上一個陌生女孩蹲在咖啡館後門哭,
卻安靜為她撐起一把傘不讓她淋濕受寒,那天她哭了很久,
他就撐著傘很久,自己渾身濕透了,但她的心好暖熱;
這樣對他一見鐘情也很正常吧?只是為何每次她想表現,
總在關鍵時刻搞砸,落得人家誤會,而她欲哭無淚……
唉,生平第一次心動,結果還沒開始行動就胎死腹中,
況且他喜歡的根本不是自己這型,卻是完全相反的那種,
難道他們真是有緣無分,只能高唱謝謝再連絡嗎……

他不是心如止水又遲鈍,是不懂得表達感情,
結果女友早就劈腿到天邊,還怪他不溫柔體貼,唉;
幸好分手雖痛,還有一個可愛女孩時時陪伴安慰,
她笑起來很甜,像裹了層糖霜一樣可口,很會照顧他,
但完全不是他的那杯茶,他該喝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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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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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3 00:26:24 |只看該作者
第1章(1)

「啊——」

半夜十二點。「午後咖啡館」後門,許欣悲慘的哀號劃破寧靜長夜。

「完蛋了~~」她看著半空中細若微毛的雨絲,本來粉紅粉紅、可愛得像隻果的臉蛋瞬間轉成蒼白。

罷才就是听見打雷,發現快下雨了,才急著收拾廚房、打包垃圾、鎖窗、關門……結果,門是關好了,但是……

天啊!她把包包、車鑰匙和家里的鑰匙全忘在店里,卻將自己鎖在店外!

她看著自己的手。「慢一點會死啊?」真氣自己的手快,連動一下腦子都沒有,就把後門拉上了。

重點是,她還沒把後門的鑰匙帶出來。這種喇叭鎖輕輕一按、拉一下,便自動上鎖。

問題是,她沒事去按那個鈕干什麼?

想了半天沒有答案,不管了,先考慮現在怎麼辦吧?

她不是個喜歡自找煩惱的人,說好听點就是大而化之,說難听點,是有頭沒腦。

她從國中到大學都是校花,不是說她艷冠群芳,她是可愛型的,圓圓的眼像小鹿一樣清澈,小巧的鼻子,兩頰還有幾點雀斑,唇像草莓果凍一樣,粉女敕女敕的,看起來很香甜可口。

她特別的是身上那股自然的親和力,笑起來梨渦淺淺,襯著白里透紅的肌膚,就像裹了一層糖霜般美味。

不過這個可愛校花,恐怕連「心眼」兩個字都不會寫。

「現在怎麼辦?」她仰頭,水汪汪的大眼楮凝視幽暗的夜空,略顯無助的聲音彷佛正在向漫天烏雲求救。

但天空怎麼會回答她?她只能自己想辦法。

她在後門來來回回地踱步,大概踱了五分鐘,終于想到一個辦法——打電話找人來救她!可是……嗚嗚嗚,手機放在包包里,一起被鎖在店里了……

許欣簡直要發瘋。這麼晚了,天氣又不好,她沒錢、沒鑰匙、沒人可以求救……難道要她在後門窩一晚,等天亮了負責開門的服務生來救她?

「不要啊!我要回家——」

她是午後咖啡館的廚師,這間店是她和兩個大學死黨一起開的,請一個服務生。

咖啡館的營業時間從早上八點到晚上十點,不只賣咖啡、各式茶飲,還兼賣三餐加宵夜,長達十幾個小時的工作時間,早就把她的體力榨干,要不是仗著年輕,想多存點錢出國留學,她也不會拚成這樣。

但努力是有收獲的,若無意外,再一年半,她的夢想就可以實現了。

前提是,她有命活到那時候。

炳啾!雨雖然小,但淋久了還是會冷,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她一邊祈禱、一邊抱著肩膀發抖。「我雖然不是什麼大好人,也沒做過義工,但平常見到有困難的老弱婦孺,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也是盡量幫助,看在我從不作奸犯科的分上,雨停停吧——」話沒說完,轟隆,又是一記雷鳴,然後,毛毛細雨變大雨了。

許欣愣了,只好不停地把身體往門邊擠。真後悔,當初租下這間店面的時候,怎麼只在前門做了遮雨棚,沒連後門一起做?

不到三分鐘,她全身淋得連內衣都濕了,哈啾、哈啾、哈啾……連打好幾個噴嚏。

她可憐兮兮地雙手合十祈禱。「老天爺,不然這樣好了,我以後不只捐款,還去認養貧童,可不可以讓雨小——」

轟隆!又是一記響雷打斷她的話。

好了,老天爺是存心整她,她越祈禱,雨越大,瞧,天空都像破了一個洞,整盆的水直往下倒。

許欣放棄了,將身子縮成球一般,緊挨著後門。不過……已經縮成這樣,為何還如此冷?她不停地用手摩擦身體,藉此取暖,但身體沒暖,倒是眼眶先熱了。

她吸吸鼻子,想哭,又咬牙忍著。動不動就哭,太丟臉了。想當年,她父母車禍,雙雙離世,留下她在親戚間輾轉流離,她也沒掉半滴淚。畢竟,他們並未虐待她,只是家里無端多張嘴吃飯,誰會開心?所以難免給她一點臉色看。

可沒關系,他們不高興,她就逗得他們哈哈大笑。她別的不行,最會耍寶。

後來她考上醫學院,大概跟她父母早早離世有關吧,雖然她沒說,可或許潛意識里,還是希望能救回父母。

但實習結束、畢業後,她卻離開醫學領域,與死黨一起創業。

沒辦法,值班醫生的薪水太少,而要熬到能領大把薪水的主任階級,也不知道得等幾年,況且她實習了兩年,看多了醫院內的派系斗爭、權勢交易的丑陋。別說資歷,沒背景的只能慢慢熬,而她,很不幸地就是沒背景的那個。

醫院既非好待之地,不如做生意,像這間咖啡館,因為地點好、人潮多、餐點口味又棒,幾乎是從開門能客滿到關店,因此,她可以迅速還完助學貸款、準備留學基金,最重要的是,還有余力每個月孝敬一下從小照顧她長大的親戚們。

不管他們對她好或不好,至少,那時候沒有他們賞碗飯吃,她早死了。受人點滴,涌泉以報嘛!

驟雨越來越大,排水不及,路面漸漸積起水來,並且有升高的趨勢。她看著漸漸漫到腳邊的水,莫名地害怕。雨繼續這樣下,她會不會被淹?

要不要找個高一點的地方爬?可是沒東西墊腳,那怎麼辦?她越想越慌。

吸吸鼻子,這回她真的忍不住哭了,壓抑的啜泣在暗巷里回蕩,配合著狂風豪雨,別有一種恐怖片的氛圍。

這時,常文瑞正和女友蕭雅君各撐著一把傘,走過巷子口。

蕭雅君听見怪聲,整個人跳起來,那張妝扮得精致完美的俏麗臉蛋一片慘白。

「文瑞。」她咻地一步躲到常文瑞後面。這個身高一百八、頎長精壯的男朋友,在這種時候最能給她安全感了。「你有沒有听見什麼聲音?」

「有人在哭。」常文瑞的語氣很平靜,表情也是淡淡的,好像泰山在他面前崩塌了,也不會訝異。

「真的是人?不是……」她不敢說那個字。她平常精明強悍,搶Case搶得比誰都凶,什麼蟑螂、老鼠、蛇都不怕,唯獨忌憚那玩意兒。

「是人。」常文瑞拍拍她的肩,算是安慰。他是要人才有人才、要錢財有錢財,唯一的缺點就是不解風情。「我去看看。」他邊說,邊往暗巷里走去。

「喂!」蕭雅君氣得跳腳。他走了,她怎麼辦?「你給我站住!」

常文瑞納悶地回頭看她,俊俏的眉眼輕攏著,明明是男人,卻別具俊美。

蕭雅君真喜歡他的相貌,明明他也沒比別人多些或少些什麼,為何五官在他臉上,就是讓人一見發痴,所以,她又看呆了。

常文瑞見她久久不語,以為她已經沒事了,又轉頭走了。

好一會兒,蕭雅君才回過神來,氣得咬牙。「死文瑞、臭家伙……你可以更木頭一點沒關系,等你回來,看老娘怎麼整治你?」她不肯跟進去,暗巷里綿綿不絕的怪聲讓她頭皮發麻。

不過單獨被留下一樣恐怖。「嗚嗚嗚……常文瑞,你這混蛋,這樣對女朋友的嗎?就算巷里真有人在哭,女朋友跟一個陌生人誰重要?你就這樣走了,你你你……氣死我了!」

如果這個男人不是長得這麼優,如果他不是她費盡心機追來的,如果他沒有錢,如果……該死的,先愛上的,總是倒霉。

但她蕭雅君也不是軟柿子,任人搓圓捏扁,他敢輕忽她,她就要他後悔。

她辛苦地從手提包里翻出手機,點開通訊簿,瀏覽那一長串名字,有客戶、有朋友、有同學,而且十之八九都是對她有意思的。

哼,她蕭雅君的行情可是很好的,只有常文瑞那根死木頭才會不懂得珍惜她。她看了半天,選出一個順眼一點,又沒什麼威脅性的,撥了個求救電話,請他過來接她回家。

為什麼要找沒威脅性的?

開玩笑,她只是想氣氣常文瑞,又不想跟他分手,當然要找一個脾氣好,不會糾纏不清,發現自己被利用也不會翻臉的,不然要是鬧上新聞,多丟臉?

不多時,一個儒雅斯文的中年男子開著寶馬而來,與她上演了一段溫馨接送情。

蕭雅君瀟灑地離去,沒給男友留下只字詞組。

常文瑞循著女人的哭聲走進暗巷,找了半天,才在一間咖啡館的後門發現那團像球一樣的物體。

他左右看了下,認出這是他常來解決三餐的午後咖啡館後門。

其實附近的上班族大都在這里解決三餐,甚至連點心、宵夜和談生意都是在咖啡館內。

畢竟,台北居、大不易,在這偌大的城市,很難找到哪個像午後這樣物美價廉又能上網,還有安靜包廂的好地方。

不知道這家伙是咖啡館的員工,還是一個路人?或是……偷竊不成的小偷?不管如何,大雨夜里,她一個女人縮在這里哭成這樣,難免引起惻隱之心。

常文瑞外表冷漠,其實內心是柔軟的。因此,他走過去,將傘移到女人上方。

哭得忘我的女人並未發現他的存在,他也不知道怎麼要她別哭,只好靜靜站在她面前,等她發泄完畢再說。

不知道過了多久,總之,他全身都淋濕了,原本梳理整齊的頭發也讓雨水打壞了,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少了幾分淡漠,卻多了些令人心動的稚氣。

許欣繼續哭,直到她縮得渾身酸疼,想要換個姿勢,才發現……

「咦!雨停了?!」她把手伸出去,大滴的雨卻濺濕她的手心。沒停啊,但沒有雨落在自己身上,這是怎麼回事?

她訝然抬頭,先是看見一雙筆直勁健的腿、精瘦的腰,然後是一副好寬闊、將西裝襯得好英挺的胸膛和肩膀。最後,她看見了他的臉,以及他遮在她頭上的傘。

他整個人都在滴水,卻用唯一的傘為她遮雨。許欣傻傻地看著,這一刻,她的心好像也被天上的雷打到,麻麻軟軟的。

「你是……」她不知道他是午後的常客,因為她幾乎整天待在廚房里,所以沒見過他。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那雙比黑夜更幽深的眼瞳,比山泉更清澈的目光,如果是他,她想,如果自己見過,一定會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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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3 00:26:45 |只看該作者
第1章(2)

「妳在這里干什麼?」常文瑞終于開口了。

「我……」他的聲音很清冷,她卻覺得比音樂更悅耳。「我把自己鎖在外面了……包包、鑰匙忘在里面,我……我也不知道……」她語無倫次,心跳得好快,本來冰冷的身體居然開始發熱。

雖然她說得凌亂,但他還是大概明白她的意思。「妳是午後咖啡館的員工?」他問。

「我是這里的廚師。」

喔!昂責他的胃的女人。他了解了。既然這女人在他的日常生活里具有一定的重要性,那是應該要幫忙。

「要幫妳叫出租車嗎?」

「我沒錢。」否則她也不會無計可施地縮在這里哭。

他掏出皮夾,拿了兩千塊給她。「夠嗎?」

「不必這麼多,從這里坐車到我家頂多兩百塊。」他的大方讓她受寵若驚。

「剩下的,妳就找鎖匠幫妳開門吧!」

對厚!她差點忘了,沒有鎖匠替她開門,她照樣進不了家門。可是拿這麼多錢,她又很不好意思。

常文瑞沒給她反應的機會,直接將錢和傘一起塞給她,轉身便走。

許欣愣了下,才追上去。「先生,謝謝你……你貴姓?我怎麼把錢還給你……」但他已經消失無蹤了。

她愣愣地看著陰暗的巷道,不敢相信這年頭還有如此的好心人。或者,她根本是遇到了天使?有可能,不然一般人怎麼可能長得那麼好看?

想著他俊美中帶著陽剛,又有一些稚氣的模樣,她的臉不禁更熱了,天氣感覺起來也不再那麼冷,反而有種溫馨的氛圍。

她知道自己的祈求從來沒有靈驗過,可這一刻,她還是忍不住禱告——讓她能再見他一次吧!她不貪心,只要能見他一面,讓她還了恩情,也就夠了。

她如此想著,耳朵卻不自覺地發熱——這是她的怪癖,當她心口不一時,耳朵就會變燙。

其實她不只想見他一面,她還想看他更多次。這一刻,她心情復雜,既希望從未靈驗過的祈禱,能靈驗一次,但內心深處又暗暗想著,祈禱不靈也罷,因為只見一面,怎麼會夠?

她的視線貪婪地凝視著男人消失的方向。能見他成千上百回,才是真正的願望吧?日日夜夜,能一直、一直看著他,這種渴求……是什麼呢?

突然,她總是迷糊的腦袋難得靈光一閃。「莫非……」她深吸口氣,心髒好像要跳出胸膛。

她現在這樣,是不是人家常說的——一見鐘情?

沒談過戀愛,她分不清楚恩與情,但這種迫切渴望再見的感受,卻真真實實地烙進她心底。

常文瑞回到與女友分開的地方,卻不見她的身影。

「奇怪,人呢?」他喊了幾聲女友的名字,沒听見任何回答。一個人不可能憑空消失吧?他不禁擔心起來。

他掏出手機,打電話給女友,猜想她等得不耐煩,先行叫車回家了?或是……老天保佑,她千萬別出事才好。

他外表冷淡,但不是冷血沒感情,只是不擅于表達。

這時,蕭雅君早已回到家里,洗了個香噴噴的澡,正窩在床上搽乳液,保養一身欺霜賽雪的好皮膚。

至于被她臨時叫來的「司機」……拜托,利用完畢就該甩了,難道還要請他進門喝咖啡?萬一他突然狼心大起,她怎麼辦?

不過男人離開前,她說︰「因為最近工作太忙,沒時間打掃家里,不好意思請你進去,等下次我整理好了,一定好好招待你。」

男人听罷,喜不自勝地走了。他以為這是蕭雅君的暗示,卻不知這只是她慣用的推托之詞。

這時,她听見手機鈴響,拿起來一看,來電顯示是常文瑞。媽的,這個木頭人,終于想起她了,但現在才想跟她道歉,哼,她才不會讓他如意。

她直接將手機關掉。

但常文瑞還是一直撥電話。怎麼響了這麼久也沒人接?斷線後再撥,就不通了,雅君該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他立刻打電話叫出租車。不到三分鐘,車子到了,他坐上車,跟司機講了蕭家地址。

車程不過十來分鐘,他來到她家樓下,付了車資,直接刷卡進公寓,來到三樓7號房。

他在門外猛按門鈴,屋里的蕭雅君則吃吃偷笑。釣男人就跟釣魚一樣,張弛有道,不能一味順著他,否則他怎會懂得珍惜?

她坐在床上看表,過了十五分鐘,才施施然走去開門。

這時,常文瑞以為她不在家,已經準備離開去別的地方找她。

大門突然打開時,他怔愣了下。「妳沒事?」

「你看呢?」她穿著性感睡衣,含嗔帶怒地瞪著他,等他向她懺悔,不該丟下她去幫助陌生人,害她一個女人在雨夜里又冷又怕。

但常文瑞不明白她的暗示,見她無事,便點點頭,說︰「喔,那我走了。」沒有猶豫,沒有道歉,他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蕭雅君徹底呆住。他他他……他就這樣走了?他的對不起呢?看她穿得這麼性感,他一點激動也沒有,到底是不是男人啊?還是他生氣了?氣她一個人先走?但她不走,難道在那邊傻等?

這個笨蛋!蕭雅君氣壞了,大喊︰「常文瑞,你給我站住!」

他正要下樓梯,听見她的聲音,停步,回頭看她。「還有事嗎?」

「你沒有話要對我說嗎?」

「妳平安就好,還要說什麼?」

「你是什麼態度?你是怪我沒等你,一個人先走?」

「我沒怪妳。這種天氣,妳先走是很正常的。」他確實沒生氣,走出暗巷時看不見她,後來拚命找她,直到現在,見她安然無恙,他只有放心,毫無怒火。

至于洗得香噴噴又穿得性感妖嬈的女友,說實話,她的美麗讓他眼楮一亮,心里很熱。

只是淋了太久的雨,他又冷又累,現在只想回家洗個熱水澡,然後上床睡覺。

「那你還走?」蕭雅君嗔道。

「我要回家休息,明天還得上班。」說著,他跟她揮揮手。「妳也快睡吧!熬夜對身體不好,明天見。」然後,他真的走了。

蕭雅君看著他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她砰地甩上大門,放聲喊出滿心的忿怒。

「死木頭!你狠,咱們走著瞧——」總有一天,她要把他迷得神魂顛倒,否則她就不姓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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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3 00:27:09 |只看該作者
第2章(1)

棒天,午後咖啡屋內,許欣一邊煮著香濃的牛肉湯,一邊跟死黨琬琬和小如訴說昨晚的悲慘遭遇。

琬琬是個明艷亮麗的大美女,一頭波浪長發染成暗紅色,襯著妖嬈明媚的五官,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魅惑眾生。

小如削著一頭短發,眉眼深邃,配上利落的襯衫、合身牛仔褲,顯得性格又具魅力。

她們對視一眼,不知道為什麼,她們怎麼都覺得許欣不像在抱怨,倒像竊喜。

「你確定你昨晚很倒霉,而不是踫上百年難得一見的艷遇?」

許欣的臉立刻紅了,可愛的模樣連琬琬和小如都看得有點目眩神迷。

不過那兩只紅耳朵……嗯嗯嗯,拜托,都幾年的老朋友了,誰不知道她的紅耳朵代表什麼意思?

「你老實說,那男人是不是很可口,色香味美到連咱們的大迷糊都心動了?」小如由後抱住她,高挑的她正好將許欣摟在懷中,加上個性化的打扮,別有一種曖昧。

「不要亂來,好癢。」許欣呵呵笑著,不停扭動,想擺月兌那兩只大狼爪。

「那你就說嘛,你說了,我們就放過你啦!」

「我不知道啦!」許欣已經笑到身體要軟了。

「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怎麼可能不知道?」小如才不信,雙手愈發在她腰間搔癢。

「就真的不知道嘛!」她從小到大是很有人緣,但長得太可愛了,就像妹妹,大家都喜歡她,卻沒人狠得下心「辣手摧花」,所以她活了快三十年還沒交過男朋友,連搞曖昧都沒經歷過。

「那你說,那男人長什麼樣子?叫什麼名字?住在哪里?姐姐去替你探听一下。」琬琬平時愛發嗔,看似胸大無腦,卻有一顆玲瓏心,最是機敏不過。

「我哪曉得這麼多?」許欣不停地求饒,好不容易,小如終于放她一馬。「我們就見那麼一次……」語氣里,無限懷想,任誰一听都知道她平靜無波的心弦頭一回被撩動了。

「你怎麼這麼遜?」小如搖搖頭,一邊輕拍她的後腦勺。「那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他很好,把唯一的傘傍我,又給了我兩千元搭出租車,再找鎖匠關門,讓我可以回家休息,不必露宿街頭。」尤其是那麼大的雨,他居然把唯一的傘傍她,怎樣也找不到這樣的好男人了。

「誰跟你說這個?我是問,那男人長什麼樣子?」小如又給她後腦勺一下。「你不會連人家的樣子都沒看清楚吧?」

「我看了,我看了。」他是天使一般的人,人美心好,她昨晚回去後,躺在床上,整夜都在想他。「他很高,大概一百八,長得很帥,雖然他的聲音和表情一直都淡淡的,但他的眼楮好漂亮好清澈,是個善良的好人。」

「身高一八0,長得很帥,但神情和聲音卻很淡漠……」小如和琬琬對望一眼。怎麼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

「喔,對了,他穿著房屋中介的制服。」許欣終于說出關鍵。

小如和琬琬各自轉開身子,發出好長的嘆息。果然,被她們猜中了。

不過……琬琬想了很久,不知該怎麼告訴好友,那男人叫常文瑞,是個有名的頂尖業務,外表、家世、人品確實樣樣都不錯,唯一的缺點是——人家有女朋友了,而且他的女朋友也是個厲害地女強人,許欣想跟對方爭,不如重新投胎,看能不能爭取到百萬分之一的可能?

她們對許欣的這段感情不抱任何信心。

小如干脆告訴她。「許欣,那個男人啊……我們大概知道是誰。」

「他叫什麼名字?」許欣迫不及待撲過去問︰「你知道他在哪一間房仲公司上班嗎?」只知道他的公司,還是很難查出他的來歷,這也是許欣想了一整晚,最苦惱的地方。

琬琬簡直不敢相信,他們只不過見了一面,她就心動到這種程度,若不盡快滅了她的妄想,那未來用膝蓋想也知道,這條情路必定走得非常坎坷。

「他叫常文瑞,工作的公司就在我們這間咖啡館斜對面,他還是店里的常客,幾乎每天都會來這里吃飯,不過……」她用力拍拍許欣的肩膀。「你死心吧!人家有女朋友。」

許欣根本沒听到琬琬後面那兩句話,她只听見那男人叫常文瑞,多好听的名字,他還是店里常客,每天都來,所以……他很喜歡自己煮的東西嘍?光想到這一點,她就興奮到不行,暗暗發誓一定要研究更多的菜式,做出更美味的佳肴,讓他每天都吃得開心又健康。

小如見她模樣,就知道小迷糊又走神了,再給她後腦勺一掌,打回她的理智。

「喔!」許欣悶哼一聲。「你干麼打人?很痛耶!」

「不痛你會回神嗎?」這回小如拉著她的耳朵,朝她喊︰「我告訴你,常文瑞有女朋友了,你就死心吧!听清楚沒有?!」

許欣的臉色一下子轉白。她扯了扯嘴,勉強笑道︰「你們想哪兒去了?我只是想報恩,又不想介入他的感情……放心啦,我沒那麼勇敢。」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像蚊子一樣。

說實話,常文瑞有女朋友的消息讓她的心有一種被人狠狠揍了一拳的感覺,好痛,而且痛楚還有逐漸蔓延的趨勢,她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真的好疼……

琬琬和小如光看她的耳朵就知道她又口是心非了。

但許欣也真倒霉,為什麼第一次動心,就遇上這種事呢?

他們為許欣抱不平,這女孩脾氣好、待人好、做事也比誰都認真,可她從小到大先是雙親俱亡,被親戚們踢來踢去,然後每回重要考試就發燒,等到分發實習的時候,又遇到醫院高層人事大地震,連實習醫生都被迫要選邊站,選錯的等于前程直接被判了死刑……想想她人生一連串地衰事,為何好人總是沒好報?

「琬琬姐、小如姐。」服務生阿光突然沖進廚房,朝兩人招手。「快點,鑽石級的來了,你們不是要洗眼楮嗎?快出來看,人家外帶完就要走了,下回看得等到中午了。」

琬琬和小如拼命朝他使眼色,讓他別在這里添亂,她們是喜歡看帥哥,但現在不適合討論那個鑽石單身漢啊——此時此刻,那顆鑽石是個禁忌。

「你們怎麼了?眼楮怞筋嗎?」偏偏阿光看不懂她們的暗示。

最後還是許欣出聲打破尷尬。「你們干什麼?鑽石還能到我們咖啡館外帶早餐?開玩笑吧?」

「喔,欣姐,你很遜耶!鑽石是指最優質的男人啦!」阿光的嘴一打開就合不攏了。「雖然比起我來還差了那麼一點點,但成色已經算很不錯了。」這是個自我感覺特別良好的男孩。

許欣失笑,看著兩個死黨。「我都不知道你們還有這種嗜好?」

「長得帥又有錢的男人本來就少,琬琬姐和小如姐喜歡,也很正常嘛!」聊八卦,阿光最喜歡了。「欣姐,你一向對這種事情沒興趣……嗯,欣姐,我問個問題,你別介意,就算你是,我也不會歧視你,愛什麼人是你的自由,我百分之百尊重你。」

「你到底想問什麼?」她從沒發現阿光是個如此碎嘴的人,廢話連篇,毫無重點。

「我是說……你喜不喜歡看帥哥,是不是……你不喜歡男人?」

「我如果去看帥哥,那誰來看著爐子?誰來煮東西?你做嗎?」

「是這樣喔!」阿光不好意思地搔搔頭。「那……你繼續忙好了。琬琬姐。小如姐,你們到底要不要去洗眼楮?」

「今天沒空啦!你先出去招呼客人,別在這里搗亂。」琬琬趕人了。既然知道常文瑞已經有女朋友,她也不希望許欣再看見他,以免越陷越深。她這輩子吃的苦已經夠多了。

「喔!」阿光一頭霧水,幾天怎麼似乎好心被雷劈?「你們真的不看……不過也沒關系,反正他中午還會再來、明天也一樣上門……你們那時候再看也一樣喔!」

「你到底廢話完沒有?!」小如咬牙,有股沖動想把爐子上的牛肉湯端起來朝他潑過去。

但許欣听出了不對勁。「阿光。」她把人叫回來,問︰「你說的那個鑽石男是店里常客嗎?」

「對啊,差不多三餐都在我們店里吃。」他一邊說,一邊笑,「不過這也很正常,他們公司就在我們的斜對面,除非他自己會做飯或是有人煮,否則他不到這里吃,附近哪里還有比我們更好吃、更便宜的店?」

鑽石級的好男人、公司在咖啡館的斜對面、還有……許欣轉頭,對上琬琬和小如那兩雙微露尷尬的眼楮,難道他們說的人是……

她一把拉下圍裙,飛也似地沖了出去。

阿光不禁納悶。「奇怪,欣姐今天轉性啦?」

「閉上你的狗嘴!」琬琬和小如一起給他的腦袋一巴掌。

她們也趕出去,就怕許欣情難自禁,又要自找苦吃。

許欣出了廚房,果然在閱讀區看見那抹讓她思念一整晚的身影,寬厚的肩、欣長的身形,跟昨晚一樣,帶給她莫大的安全感與震撼。

真的是常文瑞,他正在看報紙。許欣痴痴地凝視他,眼眶莫名熱了。

頭發梳理整齊的他不再像昨日,俊美中帶著一股清新稚氣的感覺,他的神情很平淡,好像他這個人沒有情緒,不懂得喜怒哀樂似的。

但他清澈的眼楮一樣明亮,那雙暗藏柔和的眸子讓她知道,他只是不擅長表達感情,但內心其實很熱情、很溫暖。

她深呼吸,急速跳動的心好像要從胸膛蹦出來一樣。

她幾度張嘴,想要喊他,卻發不出聲音,可惡,她緊張到全身都在發抖。

但是常文瑞察覺到她的視線,轉過身來,看見她,怔忡了一會兒,才道︰「是你?」她跟昨晚的狼狽模樣差別真大。

眼前的她讓他不禁想起自己最愛吃的隻果。這是個很可愛、彷佛鄰家妹妹的親切女孩。

「昨晚怎麼樣?還好吧?」她身上的親和力讓他難得地多話。

「唔……嗯……」她不停地點頭,咳了幾下,才終于發出聲音。「我很好……那個……昨天謝謝你了。」

「不客氣。」任誰看到那種事,都會伸出援手吧?他不以為自己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

「我我我……」可惡,她昨晚明明想了很多道謝的話要跟他說,可一見到他,她就一句也想不起來了。「你……不是……對了,你等我一下……唉喲!」她慌張地想往回跑,結果撞到桌角,摔個四腳朝天。

躲在廚房門口偷看的琬琬和小如不約而同地拍了下額頭。天哪,這家伙也太遜了吧?有必要這樣緊張嗎?

常文瑞幾不可見地縮了下肩膀,她剛才撞上時的那一聲好響,一定很痛。

「你沒事吧?」他幫忙把她扶起來。

「還……還好……」許欣撫著腰。其實一點也不好,這一撞真的好痛。

常文瑞看她快直不起來了,拉過一張椅子、扶她坐好。

「你休息一下,若不行,就去看醫生。」跌倒雖是常見的意外,但摔得太嚴重,也可能會是重傷。

她點點頭,疼得說不出話。

這時,阿光把常文瑞的現煮咖啡和三明治送過來。

「謝謝。」他掏出一百五,付了兩份早餐的錢。

阿光還來不及收錢,許欣便急著把鈔票還給常文瑞。

阿光一臉納悶,現在是在演哪一出?常文瑞也很疑惑。怎麼了?他算錯錢了嗎?

許欣扶著腰吸氣,拼命跟他擺手,好半響,才斷斷續續地說︰「我還欠你兩千塊……所以不能……收你錢……請你……我請客,當我謝謝你……」

常文瑞想了一下。「你的意思是,那兩千塊就用來抵飯錢,我可以每天來這里吃飯,直到金額抵滿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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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2)

廚房門邊,琬琬和小如面面相覷。一直覺得這男人帥到沒天理,又听說他工作認真、做人誠懇、白手起家……反正就是贊美一堆,怎麼知道那副俊俏面孔下,理解力確實如此之低?他是用哪根腦神經想到要用吃飯抵金錢的?許欣的意思明明是感激他的幫助,才想請他吃飯,可沒想要賴他的賬。

丙然,許欣听了他的話,眼眶立刻紅了。

「不是……」她便吸氣邊說話,可惡,到底是撞到哪里了,怎麼那樣痛?「只是請你……那兩千塊,我會還的。」

「無功不受祿,如果不是抵飯錢,我不隨便接受人家的請客。」

「你幫了我……不然昨晚我就要睡街頭了……這樣還不算有功……」天啊!她疼得額頭都冒冷汗了。

常文瑞看她臉色蒼白,深覺現在不是討論飯錢問題的時候,便說︰「你去看個醫生,等你好一點,我們再來討論錢的問題。現在,我還是照樣付錢,至于我借你的兩千塊,你方便的時候再還我。對不起,我要遲到了,先走一步,再見。」說完,他硬把錢塞給阿光,然後便走了。

許欣眼楮一紅,眼淚差點掉下來。她又搞砸了……為什麼她每次都在關鍵時刻搞砸呢?明明她可以做得很好,結果反而讓他誤會她想藉錢不還,拿餐點來抵?

「嗚……真是個笨蛋!」也不知道是痛還是難過,生平第一次心動,還沒開始行動便胎死月復中,總之,她頭一垂,一顆眼淚便滾了下來。

琬琬和小如默默走過來,一左一右摟住她的肩膀。她們沒說話,只是靜靜地陪著她。

有時候,過多的言語並不是真正的安撫,細心地陪伴、溫柔的體貼,才能撫慰受傷的心。

許欣靠著她們,肩膀怞動了好一會兒,終于漸漸平復下來。

「謝謝。」其實老天對她還算不錯,雖然禱告後沒有靈驗過,可至少給了她兩個知己。

迸人說,人生得一知己,死而無憾。她一次有兩個,所以她是個很幸福的女孩。

她擦干淚水,撐著椅子站起來。「我去廚房準備午餐。」

「但你的腰……」小如看她彎腰駝背的樣子,有些擔心,「不然今天休息好了,我們陪你去看醫生?」

「我的腰沒事。」許欣揚起一個如微風般溫和的笑容,「剛撞到的時很痛,但現在已經沒那麼痛了。」

「真的沒問題?」琬琬擔心地再問一次。

她用力點頭。「我保證沒事。」然後,她走進廚房。

撞傷的部分確實沒那麼痛了,但心……那一抽一抽的、始終不停的酸澀是什麼?

也許是錯覺,常文瑞離開後,她身體的某一部分好像也跟著離開了。

她感到失落,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滋味,以致這一整天,她吃什麼東西,嘗起來都是苦的。

幸好她掌廚經歷豐富,才沒釀成麻煩,否則午後咖啡館的招牌就要砸在她手上了。

唉,這種不正常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結束呢?她越想越覺得茫然。

常文瑞步伐沉穩的進入辦公室,將其中一份早餐遞給蕭雅君。這是他每天例行的工作,負責她的三餐,有時還會幫她打掃房間。

雅君工作能力很強,拼起命來比任何男人都厲害,不過她的生活自理能力很糟,舉凡洗衣、打掃、做飯……只要是家務,她沒一樣會的。

他朋友都笑他找個女朋友回家當祖宗伺候,肯定有被虐狂,但他不在意,他就是特別喜歡雅君在工作上的拼勁,當她努力完成每一件Case時,他覺得那時候的她,特別迷人。

他想,他就是喜歡女強人吧!尤其是認真的女強人,最令他目眩神迷。

當然,雅君也不是完全沒有缺點。她很愛耍小性子,經常無緣無故生氣。

常文瑞永遠搞不懂她的怒氣從何而來,好比現在,他給她送早餐,她為何別過頭,故意跟身邊的男同事談天說笑?

也許她MC來吧?常母從小就告訴他,要多體諒女孩子天生的不便,所以他想了想,也不惱她,自顧自走向辦公桌。

蕭雅君眼角瞄到他離去的背影,憋了一晚的怒火燒得越發熾烈。這個混帳……他就是打死不認錯是吧?可惡!既然如此,她也不要理他,大家就來比,看誰忍得久。

哼,她瞄一眼桌上熱騰騰、香氣撲鼻的早餐,性子一起便拎起紙袋想扔到垃圾桶。

這時,總經理突然從辦公室走出來,喊了常文瑞和蕭雅君進辦公室,有事商談。

蕭雅君趕緊放下早餐,整理一下儀容,走向總經理辦公室。

幸好總經理叫得及時,否則她要是扔了早餐,從交往一來對她百依百順、沒發過班次火地常文瑞一定會「非常」生氣。他是最最討厭人家浪費食物的。

常文瑞和蕭雅君一起走到總經理辦公室門口,她狠狠白了他一眼,才轉開門把走了進去。

常文瑞幾不可見地搖了下頭。女人啊!有時候真的很難懂。然後,他跟著走進辦公室。

兩人在辦公桌前站定,一樣地精神、一樣地充滿干勁。

總經理滿意地看著這對金童玉女,很多公司不喜歡員工談辦公室戀愛,怕影響工作,他剛知道他們交往時,也跟他們談了一次,希望年輕人以事業為重,別只顧兒女私情。

想不到他們不僅愛情順利,工作上一樣拼勁十足,業績屢創新高,而且他們還會彼此競爭,這對公司而言,無疑是一大益處。

「公司派我下南部展店。」總經理第一句話就是這麼說的。

常文瑞和蕭雅君都是聰明人,一點就通——總經理的意思是他離開後,這個位置就空出來了,他屬意他們之中的一個接任,只是不知道他選中了誰?

「我的位置嘛……」總經理吊了他們一番胃口後,才說︰「我兩個月後離開,這期間,看你們誰的業績最好,這位置就是誰的。我這樣說,你們明白吧?」

常文瑞和蕭雅君心底都燃起了旺盛的斗志。他們都是事業心重的人,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

「謝謝總經理,我們一定全力以赴。」

「好,你們出去吧!」總經理說完,常文瑞和蕭雅君輕輕點頭,同時離開辦公室。

出去後,辦公室大門一關上,蕭雅君便已氣勢昂揚地說︰「常文瑞,總經理的位置我要定了。」

他不覺皺眉。就算MC來,也沒必要說得如此過火吧?

「雅君,即便你再不舒服,也要控制一下,別把私人情緒帶到公事上。」

「你說什麼鬼話?我是那種公私不分的人嗎?」

「我知道女人每個月有幾天會特別不舒服,你可以對我發火,但我希望這回的競爭是公平、公正、公開,我們——」

「誰告訴你我是因為身體不舒服才生氣?」

「不然你干麼一直發火?」

「你——」蕭雅君被他氣死了,世界上怎麼有如此木訥的人,偏偏還是她的男朋友!她真是倒霉透了。「你一點都不懂得反省,我懶得跟你說,哼!」她一跺腳,轉身走了,回到辦公桌,收拾好文件便出門拜訪客戶,至于那份早餐,它理所當然被忽略了。

常文瑞有點不舒服,感覺自己的心意被糟蹋,而且他完全不明白她到底在氣什麼?女人心啊……唉,哪是海底針,根本比海中的泡沫更虛幻、無法捉模。

「算了,也許她氣一陣子就不氣了。」他覺得不再為這件事煩惱,努力拼業績。

蕭雅君想升職,卻不知道他對總經理之位的渴望比她更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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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1)

餅了渾渾噩噩的一天,琬琬和小如陪許欣一起回家。

平時她們分工清楚,各忙各的,雖是知己,卻不會插手彼此的私事。這也是她們友誼能長久維持的原因。

三人合力做完店里最後的清潔工作,拉下咖啡店大門後,並肩走向捷運站。十五分鐘的路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三人聊著一些生活瑣事,以為日子就像往常一樣,平淡無奇地過了。

但是還沒走到捷運站,她們忽然撞見了一個對琬琬和小如而言不算大事,但對許欣而言,卻是非常大的沖擊。

她們瞧見一對男女手牽手走出一間PUB,不停地摟抱、擁吻,就差沒在大街上演一場秀了。

許欣臉紅心跳,險些驚呼出聲。雖然是午夜時分,路上行人依舊不少,男人還把手伸進女人的短裙里……喔,天哪,他們該不會……

「你往哪兒跑?」琬琬和小如趕緊將她扯回來。

這家伙閉著眼楮亂跑,差點就要沖上大馬路了,同時,成串的喇叭聲尖銳得像雷鳴,險些撞上許欣的司機探出頭來破口罵了幾句三字經。

這場意外驚動了那對陶醉在中的男女,他們停下動作,厭惡地朝她們瞪了一眼,怎麼有人如此不識相,見人歡好不知閃避,還在那邊搞七捻三,弄出這麼大蚤動?

「穢氣!」男人朝她們啐了一口。

這惹火了小如。「媽的!一對狗男女,真等不及,不會找間旅館辦事?在大馬路上妨礙風化,信不信我打電話報警?」

「臭女人,你有膽再說一遍?!」男人火大,揮著拳頭就要揍過來。

小如一腳踹過去,把他踢個狗吃屎,然後,揮了揮掌中的手機。「信不信我把剛才的精彩照片發遍你們公司的網站,讓大家看看所謂的業績女王Case是怎麼談的?」

女人正是蕭雅君,也算是午後咖啡館的常客,所以負責外場的琬琬和小如,立刻認出她。

「王董。」蕭雅君是不排斥用些手段和女人天賦做生意,但她可不想事情傳遍公司,以後她坐上總經理的位置如何領導屬下?「別理這些無聊的人,我們走啦!我請你去唱歌,我們再喝一攤,好不好?」說著,她又是撒嬌又是發嗔,終于將男人拉走了。

「呸!」琬琬怒罵一聲,就算生氣,她的聲音依然軟得像蜜糖。「就是有這種賤貨,才把我們這些辛苦工作賺錢的女人名聲都敗壞了。」

「算了,反正跟我們無關,走吧!」小如收起手機,拉著許欣繼續向捷運站走去。

許欣很佩服地說︰「小如,你反應真快,你怎麼知道他們會惱羞成怒,及時拍了照片?」

「我又不是神,哪會知道要提前拍照對付他們?」小如拿出手機給許欣看。「我騙他們的,你看,里頭什麼也沒有……呃……」

糟糕,她幾時拍了常文瑞和蕭雅君一起用餐的照片?啊,她想起來了,這是去年情人節,咖啡館推出情人套餐,那日,好多情侶來用餐,其中,最登對的就數常文瑞和蕭雅君,男的俊、女的美,氣氛溫馨浪漫到不行。

她看得好感動,一時沖動便將當時的畫面拍下來,想不到……

「欣欣,我……他們……那個……」小如尷尬得想鑽地洞。

「小如。」許欣帶點茫然地打斷她的話。「你早就知道剛才的女人是斜對面房仲公司的員工,所以才威脅她,要把照片發遍她公司網站,是不是?」

「對啦,那女的叫蕭雅君,也在我們咖啡館斜對面的房仲公司工作,是店里的常客,我早就認識她了,才能那樣騙走她。」既然無法圓謊,小如也直說了。

「所以她是常先生的同事,他們……這是聚餐的時候拍的嗎?」許欣的聲音有些顫抖,她拒絕相信常文瑞和蕭雅君是男女朋友,這是……劈腿吧?

「聚個屁啦!」琬琬實在听不下去了。「拜托你清醒一點,這是去年情人節拍的,有同事會一起過情人節、吃情人套餐嗎?」

「那……」許欣還是不願相信常文瑞被背叛了。「她已經跟常先生分手了,所以她可以——」

「許欣。」琬琬用力扳過她的肩,一字一句地說︰「常文瑞和蕭雅君是男女朋友,一直都是,現在依然在交往中,我這樣說,你明白嗎?」

「怎麼可能?那她……他們……」不,這樣的感情不是真愛吧?

「我想蕭雅君只是在應酬那個男人,你曉得的,有些女人就喜歡使些小手段以便達成目標。比如送禮、色誘等等,她們只是在工作。」小如說。

「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工作,簡單地吃苦賣力不行嗎?」許欣當然懂得什麼叫耍心機、使手段,她在醫院實習時看多了,因此更討厭這種事。

她無法形容心底的憤怒,常文瑞是個如此善良、大方的好男人,他女友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她……她她她……她的眼眶熱起來,好想為他哭。為什麼好人都不會有好報呢?

眼一眨,淚就從眼角滾下來。自從遇見常文瑞後,她變得愛哭了。

她這一哭,琬琬和小如都慌了手腳。

「欣欣,你哭什麼呢?這又不關你的事。」小如安慰她。

「對嘛!人家的事情,何必你瞎躁心。」琬琬附和道。

「我是為常先生抱不平。」許欣問過阿光了,常文瑞每天來外帶早餐,都是買兩份,其中一份肯定是為女友準備的。如此體貼的男人,蕭雅君怎能不珍惜?

她一邊抹淚、一邊生氣又好難過。她想,萬一常文瑞發現了蕭雅君的行為,會不會很傷心?如果他很痛苦,那她……她的心一揪,感覺更痛了。

「你……」小如對她這種老替別人著想、一點也不顧惜自己的行為很無言。她難道沒想過,蕭雅君的不擇手段,對她而言其實是個機會。「欣欣,我是說……你若真這麼喜歡常先生,不如把今晚的事告訴他,那麼……」

「小如!」許欣生氣了。「我怎麼可以做這種卑鄙的事情?」

「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哪有卑鄙這種說法?」琬琬說︰「況且,你要讓常先生一直被騙下去嗎?」

「這……」許欣無法否認,剎那間,她有一點心動,倘若常文瑞和蕭雅君因此分手,那她……不,不行!「我不能做這種事,那樣我就變成跟她一樣了。況且,常先生若知道這件事,一定會很難過,我不想他傷心,所以今天的事,誰也不許說出去,知道嗎?」

琬琬和小如同時皺眉。「你腦袋里到底在想什麼?」

「我想要他開心,想他跟這張照片里一樣,永遠笑得如此快樂。」許欣指著小如手機里的那張情人節照片。

當時,他跟蕭雅君一定很快樂吧?她希望他永遠都這麼開心。

小如長長地嘆了口氣。「做人做到像你這樣無私,我真是……算了,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琬琬沒說話,只是想著,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蕭雅君做事這麼不擇手段,真的半點風聲也沒有?再則,像常文瑞那種認真到幾乎不解風情的男人,與蕭雅君在一起,真的能幸福嗎?

只求自己喜歡的人幸福,不求將他佔為己有,這種情操听起來很高尚,但幸福的定義,在每個人心里都是不同的吧?

只能說許欣還沒真正成熟到明白什麼是戀愛。愛不是光用腦袋想、光靠嘴巴說,是要行動的。愛一個人就是要拼命、努力讓他感到幸福,不是輕而易舉地拱手相讓。

常文瑞和蕭雅君的個性太極端了,注定不會長久,終有一天,他們會分手,即便不為今天的事,也會因為其它問題而吵翻,到時候……

嘿嘿,就算許欣不去爭,她也會想辦法幫她的,等著瞧吧!

次日,許欣一到咖啡館就告訴阿光,如果常文瑞再來,一定要先通知她,她得把錢還給他,同時把蕭雅君那件事掩蓋起來。

然後……如果她能踫到蕭雅君,她想告訴她,拼事業有很多種方法,不一定非要這樣不可,希望她多為常文瑞想想。

她不知道,她才叮嚀完,轉個身,阿光就把事情說給琬琬和小如听了。這個射手座的小孩肚子里就是藏不住事。

琬琬和小如也沒說什麼。許欣既然有了決定,她們就不會干涉,但她們也相信,常文瑞和蕭雅君的感情恐怕走到盡頭了。

兩人是看著他們從交往、熱戀一路走過來的,去年還那麼甜蜜的兩個人,每天出雙入對,連早餐都是一起來咖啡館吃,隨時隨地都有講不完的話。

可現在呢?早上都是常文瑞來外帶兩份早點,中午、晚上,有時連宵夜也是這樣。他們的愛情已經變質了,只是他們不知道,許欣也不明白,才會在這里一頭熱,想幫他們維持愛情。

就算蕭雅君不做不擇手段拉攏客戶的事,這段感情也是早晚玩完,差別只在于時間而已。

許欣在廚房里做她的特制早餐,給常文瑞的,抹上特制的果醬,加上雙份起司、生菜和腌雞胸肉,這樣的分量才足夠一個大男人的食量。

至于蕭雅君的,則全是生菜和少量水煮蛋,既兼顧了營養,也控制卡路里。

她還準備了水果,畢竟常年外食的人,蔬果總是攝取不夠,她希望他們能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然後……

她的心情好復雜,常文瑞能幸福,她打從心底高興,但是……他注定是別人的,讓她的眼眶又不自禁地酸熱起來。

這不是好現象,認識常文瑞之後,她變得越來越軟弱,萬一有一天,他結婚了,或者離開這間公司、不再到咖啡館來,她再難看見他,該怎麼辦?

真奇怪,明明只是相識沒幾天的人,她卻為他牽腸掛肚的。愛情怎會來得如此迅速?一點道理也沒有。許欣百思不得其解,心里五味雜陳,淨是說不完的酸甜苦辣。

這時,阿光氣喘吁吁地沖進廚房。「來了、來了……」沒頭沒尾的,但許欣听懂了。

她加快速度做好早餐,把餐點包好,並對阿光說︰「你快去煮咖啡,別讓他等太久。」

「喔!」阿光看著那兩袋比平常更豐盛的早餐,曖昧地笑了。看來他們家的欣姐是真的墜入愛河了,而且還是三角戀。

他立刻沖回外場煮咖啡。這麼熱鬧的戲,他怎能錯過?

阿光走後,許欣拎了早餐就要往外走,走到門口,才想起自己忘了拿錢。她用力拍了下額頭。「我怎麼就這麼迷糊?」她趕緊走向休息室,從包包里掏出兩千塊,再沖出廚房。

常文瑞跟昨天一樣,正在閱讀區看報紙。他的側臉還是一樣好看,尤其是挺直的鼻,像刀削斧刻一樣,簡直是上帝最完美的杰作。

她發現他的睫毛好長,偶爾眨動一下,就像兩排羽扇。她不禁看得痴了,心跳又開始加快,呼吸變得急促,恨不能將他整個人烙印入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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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3 00:28:20 |只看該作者
第3章(2)

常文瑞察覺她的目光,轉頭一看,認出她,對她輕輕點了點頭。

「早安。」他的語氣跟平常一樣冷漠。

可听在她耳里,卻是說不出地動人。她想,她真是沒救了,現在她不管看他什麼地方,都覺得他完美到不行,但他已經是別人的男朋友,她一定要克制,絕對不能對他產生任何歪斜念頭。

她在心里默默地背誦金剛經,以往,這是最能安定她精神的好方法,不過面對常文瑞,念什麼經都沒有用,她還是心慌意亂,講句話都結結巴巴的。

「你你你……你早,我……那個……錢……不是,早餐,也不對……」可惡啊!都快三十歲的人樂,她為何就不能沉穩點?

幸好常文瑞是個反應機敏的人,所以她講得再凌亂,他還是明白她的意思。

「你是想把兩千塊還給我,順便將我外帶的早餐送出來?」

許欣拼命點頭,佩服他的聰明。她將錢和早餐一起推給他。

常文瑞接過錢,看了一下,便放進口袋里,然後掂掂早餐袋。好像比之前重很多……他記得自己點的東西跟昨天一樣,怎麼她給的分量變了?

他打開早餐袋一看,果然總匯三明治大了一半,還多了份水果。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點的不是這些。」他皺眉,不喜歡無故受人恩情。

「那是謝謝你的。」她對他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謝謝你那晚幫了我,我真的很感激,但你不願接受我的請客,我只好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謝意。只是一份水果,值不了幾個錢的,請你不要拒絕,否則我會很內疚。」

他從沒遇過這樣體貼、知禮的女孩,真的很訝異,也有一點欣賞她,畢竟這年頭懂得滴水之恩、涌泉以報的人不多了。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女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三餐、家務和一切生活瑣事,包括她忘記繳的水電費、大樓管理費等等,都變成了自己的責任?但他做這些並不是為了討好她,不過是兩人交往久了,他認為自己有義務照顧她,所以她從沒因為這些事跟他道謝,他也覺得理所當然。

可每當她看上某些高貴物品,比如鉑金包、名牌衣物、首飾之類的,纏著要他送她時,她就懂得撒嬌道謝了。有點諷刺是嗎?他心里莫名地有些不舒服。

但他還是將那種比較的情緒壓下去。雅君跟這位許小姐是兩種不同個性的女孩,拿她們相比,不僅對她們不公平、也是一種侮辱。

他深吸口氣後,輕輕地笑了,嘴角揚起一個很淺的弧度,卻讓許欣看傻了眼。

「那我卻之不恭了。」他說。

許欣看著他慎重其事地將紙袋口重新封好時,好想大叫、歡呼。他終于接受她的好意了,她實在好興奮!

這時,阿光正好將煮好的咖啡送上。

常文瑞付了錢,還是一樣一百五十塊。但這其中的心意,卻比一千五百塊更貴重。

他向她道謝,並揮手說再見。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許欣還在不停地說︰「掰掰、掰掰、掰掰……」生平頭一回,她這麼慶幸自己和琬琬、小如合開了這間咖啡館,否則她怎能遇見常文瑞,怎看得見那比春風更美的笑容?

她喜歡他。此時此刻,她終于確定自己的感情。

也許在那個雨夜里,當他把唯一的傘移到她的頭頂時,她就喜歡上他了。

也可能是他那次拒絕她的謝禮,執意要付賬才帶走早餐,讓她見到了他正直的內心。

或者是他剛才那一笑,雖然稱不上熱情,卻干淨單純。

反正不管是什麼原因,她都好喜歡他,喜歡到願意為他做任何事,不要求他的回報,只願他永遠都能笑得那麼開心。

她原本五味雜陳的心思,在這一刻,充滿了甜蜜。就算只是暗戀,而且注定了無緣又怎樣?她還是決定要用全部的真心去愛他,就像她最喜歡的那首情詩一樣--

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少年?足風流。妾擬將身嫁予,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常文瑞拎著早餐進入辦公室,將其中一份送到蕭雅君桌前,她一見印著午後咖啡館字樣的紙袋,臉色立刻變了。她沒忘記昨天小如對她的威脅,那三個女人……該死的,她們會不會在常文瑞面前胡說八道?

再說常文瑞,台北市有幾百家餐館,他哪里不好選,干麼三餐都賴在那間破咖啡館?莫非……她想到琬琬、小如、許欣,三個各具不同特色的美女,該不會他去那里,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看中了她們其中某一個,甚至是某兩個或三個吧?

畢竟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生物,誰能保證他有了她之後,不會在外頭偷吃?

常文瑞完全沒發現女友的異狀,面帶微笑地送上早餐。「快吃吧!今天咖啡館的許小姐特地為我們--」

「許小姐?你什麼時候跟人家那麼親密了?」蕭雅君一把揮掉了早餐。

紙袋落地,不僅三明治散了,連切好的水果也打翻了,和著橫流的咖啡在地板上弄出一片狼藉。

常文瑞先是訝異,然後眉頭逐漸皺了起來,一股怒火在心里隱隱燒著。蕭雅君對他無故發火已經好幾天了,他只當她身體不舒服,一直忍她、讓她、由著她頤指氣使。他想,男人是應該體貼女人的,可她呢?她的脾氣沒有消停的一天嗎?他可以容忍她偶爾使些小性子,但是他絕對受不了這樣任意浪費食物的行為。

「既然你不喜歡我送的早餐,那以後我不會再為你準備了,從今天起,三餐自理。」他再也不看她一眼,轉身走回座位,先將早餐放好,再去雜物間取來抹布、拖把,收拾這一地的髒亂。

蕭雅君被他的怒火嚇了一跳。交往近兩年,他從沒用這種口氣對她說話,為什麼突然變了?肯定是那三個女人跟他講了什麼亂七八糟的話,他才會對她產生誤會。

她無限委屈。她是會跟客戶虛與委蛇,但僅止于親吻擁抱,她又不是出來賣的,怎會隨便跟人上床?她真正喜歡的只有他,他卻寧可听信外人的話也不相信自己的女朋友,太叫人失望了。

她又氣又怒,忍不住跑到他的辦公桌旁,將他桌上的一袋早餐也砸了。

「你干什麼?!」常文瑞真的火了。他最恨人糟蹋糧食,交往之初,他就說過,他父母都是務農出身,他太明白粒粒盤中餐的辛苦,希望她也能珍惜食物。

她為什麼就是听不進去,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他的底限?為什麼要把自己的一片真心踩在腳底?

「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才對,你要是跟午後咖啡館那幾個女人沒關系,干麼成天往那里跑?」

「你自己轉頭四處看看,辦公室里有多少人吃那家店的早餐,這整條街上,你找得出比午後咖啡館更便宜又好吃的店嗎?我不去那里,又要去哪里?」

其它同事本來看熱鬧看得正過癮,誰知一把火突然燒到自己頭上來,趕緊放下手中咬的三明治或烤飯團、法式吐司等等,轉過頭當做沒看見他們爭吵。不過只要有眼楮的人都能瞧見,他們扔在桌上的紙袋都印著「午後咖啡館」五個字。

蕭雅君被常文瑞的話震得一驚。糟糕,現在是她能不能上位的關鍵時刻,怎能在此時做出落人話柄的事?

她趕緊走回自己的位置坐好。跟常文瑞的問題,可以日後再想辦法解決,現在她要先拼事業,爭取最好的業績,才能贏得總經理的寶座。

蕭雅君不吵,常文瑞也不理她,自顧自收拾好地上的食物……他覺得很對不起許欣,這都是她的心血。唉,他嘆口氣,莫名地感到疲累。雅君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恢復正常?他又要忍到何時?他真怕自己的耐性就要用盡了,那時……是不是代表他和她的緣分也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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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1)

早餐被蕭雅君砸了後,常文瑞就沒再吃東西,一直忙到中午,他下意識地想去午後飽餐一頓,彌補今晨受創的心,還有空乏到疼痛的胃,但來到咖啡館門口,他卻突然踏不進去了。想到許欣一番好意就這麼被女友糟蹋了,他突然感覺對不起她。

他就這麼在咖啡館門口徘徊著,這種期待又怕受傷害的滋味他是生平頭一回嘗到,心生一股莫名的慌張,可又不清楚這種情緒從何而來。他和許欣認識不過幾天,連朋友都稱不上,怎會如此在意她的心情?

這沒有道理,一定某些東西搞錯了。他陷入沉思,卻越想越胡涂,但他又無法拋下這個問題。他是那種遇見麻煩,就算弄得滿身是傷,也一定要想辦法解決的人。

這種個性最容易鑽牛角尖,他很明白,但改不過來。

而他這副茫然若失的模樣,完全落入蕭雅君的眼中。

她剛談完一件Case,要回公司,才下出租車,就看見在咖啡館門口走來走去的常文瑞。

他平時不是這麼猶豫不定的人,一向很果斷,甚至帶點冷漠,但這幾天,他有些變了,變得讓她陌生,是因為咖啡館那三個女人嗎?到底是誰介入了他們之間?或者她們都有份,見不得別人好,所以挑撥他們的感情?

懊死的狐狸精,她不會讓她們稱心如意的!她趕緊走到路邊,找到一個無人的角落,開始補妝、整理儀容,務必以最完美的姿態出現在男友面前。

她要讓他看清楚,誰才是真正有貌又有才的頂級美女,咖啡館里那三只丑小鴨,連她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

當她從鏡子里看見自己精致如畫的臉龐時,驕傲得神采奕奕。自信有認真的女人最美,就像現在的她。她有自信,憑著這副容貌和完美的身材、儀態,加上他喜歡女強人,她一定可以重新贏回他的心。

「文瑞。」補妝完畢後,她踏著優雅的腳步走向他。

她還是一樣自信滿滿,光芒四射的模樣讓常文瑞真的很欣賞她的精明強悍,獨立自主。

她有點像他的母親,他父親是個老實的農人,但母親不一樣,不只能下田,還能出得廳堂,入得廚房。更重要的是,母親有生意頭腦,早在十多年前,她就嗅出綠色食品的商機,堅持讓家里的田休耕三年,以養地力,那段時間,家里沒收入,她和父親四處打零工賺錢養大四個小孩,日子過得非常辛苦。

三年後,土地恢復耕種,母親又說了,不能使用化肥、農藥,凡是非天然的東西,都不可以用在田地里。這樣種出來的作物,賣相自然不如那些施用化肥和農藥的,連大盤商看了都搖頭,不願意收購。

但母親並不氣餒,她讓父親自己首個那些稻米、蔬菜,她則勤跑每一間高級百貨公司,向他們宣傳綠色食品的好處。一開始,根本沒人听她的,但她好像不懂得放棄,一次談不下來,就去第二次、第三次……那陣子,母親忙得瘦了一大圈,唯一的好處是百貨公司的采購部終于受不了她的糾纏,答應讓他家的東西在超市寄賣。

于是,母親將自家產品包裝成禮盒,定了一個比市場斑出三倍的價錢,入駐百貨公司的超市。

頭一年,那些東西賣不出去。消費者又不是白痴,誰會無緣無故去買又難看又貴的東西?

但母親沒死心,依然故我地堅持,直到第三年,綠色食品突然大紅,現在變成百貨公司的人去求他們多供貨。

而常家也成了全台最大的綠色食品供貨商。如今,他家的田地、財產數都數不完,這全是母親的功勞。認真又精明的母親讓他欽佩,又有一點畏懼,但他不是害怕母親,而擔心自己沒辦法像母親一樣,靠自己開創一片新天地。

因為有母親的前例,他後來交女朋友,便喜歡那種精明強悍的女強人,比如蕭雅君。她算是他第一個以結婚為前提交往的女友,因為她各方面都符合他對人生伴侶的要求。

可隨著時間的過去,他逐漸發現她只有事業心像母親一樣堅強,其它的,她完全沒有。尤其她最近不知道哪根筋不對,成天對他發火,問她,她也不說,只說他心里明白。

他明白什麼?他又不是她肚里的蛔蟲,能猜出她每一分心思,他不喜歡她動不動就耍脾氣,而且這種厭惡有日漸加深的趨勢,這讓他很無奈,他好難得才找到一個如此獨立自主的女人,卻快要相處不下去了,還有可能結婚嗎?只怕就算結了,不出三年就要各自分飛吧?

但要他果斷分手,又舍不得,畢竟是兩年感情,就算熱情已冷,情分仍在,他對她還是有愛……但想到愛情,他的心瞬間冷了。他對她的感覺還是愛嗎?抑或只剩下習慣?他不知道。

忽然,他對于持續這段感情,產生了一種排斥感。

蕭雅君走到他身邊,挽住他手臂,柔軟的身體依偎著他。過往,這種親密行為總會讓他心跳加快,但現在,他發覺自己無動于衷,這是怎麼一回事?莫非愛情真的已消逝?

他又認真地將她仔細看了一遍,尤其是那雙明亮的眼眸,那亮得讓人炫目的光彩,讓他短暫失神了下。

他想,他對她還是有情的,那就不要輕易放棄,再努力一段時間吧!他希望能找回他們最初交往時的契合與熱情。

「中午了,你不是要吃飯嗎?怎麼不進去?」她說,拉著他往咖啡館里走。

他滿頭霧水,早上說以後再也不吃午後的是她,怎麼現在她又改變主意了?

蕭雅君見他停步不前,不禁又拉了他一下。「走啊,我們進去吃飯,我順便找那三個女人對峙,她們到底存的什麼心,要這樣挑撥我們的感情?」

他不解地皺眉。「你在說什麼?」

她冷笑。「你今天對我大發脾氣,不就因為她們跟你說了我的壞話?是,我的確為了拿下一件Case跟王董應酬了整晚,被吃了點豆腐,但我對天立誓,我絕對沒有做出對不起你的事,除了你,我不會跟別的男人上床,請她們不要隨便亂講話,破壞我的名譽,否則我一定告她們誹謗。」

「王董吃你豆腐?!」他向來平淡的嗓音難得高了幾分。

蕭雅君很得意,看吧!常文瑞果然還是在乎她的,否則他不會為了她而變臉。

「唉,那些老色鬼見到業務員漂亮,哪有不動手動腳的?但你放心,我知道怎麼守住最後的底限,頂多讓他嘗點甜頭,不會真讓他得手的。」

「你的底限就是上床?那其它的呢?牽手、擁抱、甚至……」他說不出「親吻」,無法想象自己的女朋友居然能為了業績,隨便讓人模上模下。

「文瑞,你的想法是不是太古板了點?都什麼年代了,還在乎這種小事!」

對,為了業績,她是會犧牲一些東西,但人生不就是犧牲某些東西,再得到幾樣東西,舍與得,不就是這樣嗎?她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干嘛人人都當她是蕩婦?

她絕對沒跟客戶上床,況且這年頭,一夜滿街都是,誰還在乎那種東西?她不相信他在工作上沒踫過覬覦他的人,難道他能因為客戶的一點點失禮,就把一件大好Case往外推?

常文瑞听到最後,突然覺得荒謬,荒謬得可笑。原來他以為彼此契合,可以共度一生的兩個人,其實個性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當初怎麼會以為雅君和他是擁有共同理想、目標和性格,可以在漫長人生中,互相攜手的最佳伴侶?原來他錯了,大錯特錯……

「也許你說的對,我就是個很古板的男人,我無法接受自己的女朋友為了業績,跟客戶做出某些親密行為,所以……雅君,我們還是暫時分開一下,彼此冷靜——」

「慢著!」蕭雅君怒氣沖沖地截斷他的話,「常文瑞,你的意思是想跟我分手?就為了那三個女人的挑撥,你要放棄我們兩年的感情?」

「你錯了,雅君。咖啡館里的人從沒跟我說過任何有關你的事。你和王董的事是此時此刻,你自己親口告訴我,我才知道的,跟別人無關。」

所以是他變心了——不,應該說是他的大男人主義,毀了他們的愛情?

兩年了,她居然不知道他是這樣保守的男人,簡直是將女朋友當禁臠,她覺得自己好傻,怎會在這種男人身上浪費了兩年時間?他們根本不合適。

再說,她蕭雅君自從國中交男朋友開始,從來只有她甩人,沒人能甩她,就算是常文瑞也不能例外!

「常文瑞,我要跟你分手。」為了面子,她一定要先說出這句話。

常文瑞忍不住想笑。她會搶著說分手,就表示她是個要面子的人,那她怎麼可以忍受那些色鬼客戶對她為所欲為?女人啊……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交往兩年多,他居然一點也不了解她。

「OK,我同意你的要求,我們分手。」

「哼!」她轉身離開,腰背挺直,踩著三寸高跟鞋,腳步漸行漸遠,那高傲的身姿,就像個尊貴的女王。

沒有人瞧見她眼中的水霧,她也不容許誰看見。她蕭雅君是什麼人?絕對的女強人,永不服輸的女戰士,她不會被打倒的。常文瑞失去她,是他沒福氣,因為,他還會失去更多。

她深吸口氣,眨去眼中的水霧,也不去吃飯了,拿起手機,繼續聯絡下一個客戶。

那個總經理寶座,她一定要得到手!等她將常文瑞踩在腳底下,他就知道「後悔」兩個字怎麼寫了——

她不知道,常文瑞目送她離開的同時,也在思考著,是不是要繼續跟她競爭總經理的位置?

他知道每個人都有些創造業績的方法,有人用熱情的服務打動人心,有人靠的是專業知識,還有擅長風水,專門幫客戶挑選有助財運的屋子……但不管是什麼方法,能做成買賣就是好辦法。

但雅君以前會這樣嗎?是不是為了跟他競爭,她才會如此不擇手段?

其實他並不在乎總經理的職位,他做房屋中介只是暫時,終有一天,他還是會回去接掌家業的,畢竟父母十余年的奮斗,他不會眼睜睜看著它因為無人繼承而垮下,那他為什麼要跟蕭雅君競爭?讓她為了贏他,連色誘都使出來了。看著她剛才離去時那麼忿忿不平的樣子,他擔心她會不會因此越陷越深,最終還是把握不了底限,贏了面子,卻把里子全部輸光……

唉,這不是能干好強,而是在玩火,很容易傷人又害己,他搖頭,好半晌,終于做出決定,回去就跟總經理辭職。

沒有他,她就不會有那麼大的競爭壓力,不必拼命爭取業績,這樣對她的未來也比較好。這是交往兩年以來,他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有了決定,他的心情突然開朗,再看看咖啡館的大門,也不覺得內疚,了不起就跟許欣說聲對不起,何必虐待自己的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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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3 00:29:06 |只看該作者
第4章(2)

他邁著輕快的腳步走進店里,沒察覺這是近一年來,他身心最輕松的一刻。

但他進了咖啡館,立刻愣住。他沒走錯地方吧?平常每到用餐時間,這里都是高朋滿座,今天怎麼門可羅雀?他忍不住又退出去,看看咖啡館的招牌,沒走錯啊!怎麼一回事?

他再度踏進去,這回阿光看見他,很快地迎上來。

「常先生,用餐嗎?」他邊說邊對常文瑞眨眨眼。

常文瑞一臉狐疑。這是什麼意思?他不明白,但還是點頭。

阿光將他領到座位,同時去取菜單,菜單送到他手上時,阿光幾不可聞地說︰「今天中午的餐點是琬琬姐和小如姐做的,味道媲美巫婆湯,你最好考慮清楚再點。」

常文瑞拿著菜單的手微微地顫了下。「許小姐呢?不都由她負責餐點嗎?」

阿光正想回答,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輕咳聲,他轉頭一看,只見琬琬笑得像是誘人的狐狸精。

他打個寒顫。每次她這樣笑,就表示有人要倒霉了,他可不想掃到台風尾,所以他閃得比超人還快,轉瞬間消失無蹤。

琬琬含笑看著常文瑞,水汪汪的大眼至少帶著百萬伏特的電流。

但常文瑞半點不受影響,也回她一抹清雅的笑。

琬琬心頭一震。有沒有搞錯,這家伙是男人吧?怎麼笑得比女人還有味道?難怪許欣對他一見鐘情,還好她發過誓,絕不搶姐妹的意中人。

「常先生想吃點什麼?飯、面、還是今天新推出的輕食特餐?用最新鮮的蔬菜料理,淋上桔醬,再配一碗香濃的蔬菜湯,保證健康又美味。」

不知道為什麼,她說得越動听,他感覺越不妙,于是他點了最簡單的咖哩飯,這麼基本的餐點,即使是用調理包也能端上桌,總不至于出差錯吧?

琬琬一愣,瞳眸里幾不可見地閃過一絲恐慌。

「是的,咖哩飯一份,馬上到。」她幾乎是半落跑地沖進廚房。

常文瑞不安了。他開始懷疑,自己能不能走出這間咖啡館。奇怪,明明有許欣那位大廚在,為什麼要讓琬琬和小如負責廚房工作?難道許欣出事了?

他想起那個有張隻果臉蛋,笑起來頰邊帶著淺淺酒窩,看起來就像糖霜一般甜蜜的女孩。

罷剛在咖啡館門口,蕭雅君罵那三個女人怎麼樣又怎麼樣,好像他們的感情生變都是許欣、琬琬和小如挑撥的。

但他除了點餐,不會跟琬琬和小如多講半句話,只有許欣稍微熟悉一點,可那也是因為他偶然幫助過她一次,她急著回報,才拼命接近他。

今天早上是他們見過最多話的一次,但在那麼多字語中,她也沒提到蕭雅君,他只能從兩份不同的早餐里,看出她的細心與體貼。

因為他是男人,她給他準備的分量多一些,也加了更多的蛋女乃肉類。

至于雅居的早餐是標準的養顏美容餐,全是低熱量又有飽足感的蔬果,她能吃得好,又不比擔心發胖。所以雅君罵的真是毫無道理。

這時,阿光將剛煮好的咖啡先送來,眼楮瞄瞄四周無人,很小聲地說︰「跟你講別點東西吃,你就不听,先說好,你若吃出問題,不準找琬琬姐她們麻煩喔,否則我才不管你是不是欣姐暗戀的對象,照樣揍得你滿地找牙。」

年輕男孩很重義氣,不過揮兩下拳頭後,看看常文瑞的身材……靠靠靠——十八個靠!這家伙是吃什麼長大的啊,怎麼體格這麼好?別說打他了,恐怕他隨便一踢,都可以把自己踹到牆壁上。

常文瑞聞言,忽然嗆咳不止。他……他剛才是不是听錯了?阿光說了什麼?那個許欣……她暗戀他?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他為何毫不知情?

這件事太勁爆了,簡直比他剛剛跟雅君分手,以及後來高朋滿座、如今卻空無一人的午後咖啡館要令人錯愕。

許欣喜歡他……不可能啊,她從來沒有表白過,兩人認識的時間又短,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愛上了?

會不會是搞錯了?常文瑞看著還在比劃自己拳頭的男孩,這個阿光除了煮咖啡、泡茶、沖飲料有些厲害,平時言行也有些怪里怪氣的……

八成是阿光搞錯了,以為許欣對他好就是愛上他,才會說出這種話。

他決定忘了那句話。才剛結束一段感情,他沒心思立刻再發展另一段感情,只想先享受自由的生活,再考慮其它。

因此,他把話題轉向自己真正關心的部分。

「阿光,廚房的事不是一直由許小姐負責嗎?我今天早上還看到她,怎麼中午再來,你們的廚師就換人了?」

阿光是個心思單純的人,注意力很快被轉開了。「沒有啦,欣姐盲腸炎去住院了啦!」

「盲腸炎?!」常文瑞嚇一跳。「是急性的嗎?要不要緊?送去哪家醫院了?她……」一連串問題完全沒經過大腦就吐了出來,他又是驚訝。

盲腸炎也不是什麼大病,有必要如此緊張嗎?心里的慌亂也太不尋常……

他不再說話,但微皺的眉宇卻泄露心底的慌亂。

「不是急性的啦,我听琬琬姐說,欣姐肚子痛好幾天了,但她一直以為是吃壞東西,猛吃胃藥和腸胃散來止疼,不過一直沒效,直到三個小時前,她終于痛到昏倒,小如姐叫了救護車把她送到馬偕檢查,才發現她是盲腸炎,要立刻開刀。欣姐真迷糊,虧她還是醫學系畢業的,居然連自己是盲腸炎還是腸胃炎都搞不清楚。幸好她沒去當醫生,不然一定是個庸醫。」

常文瑞完全沒注意阿光那堆有關許欣有多迷糊的話,他只听見她肚子痛了好幾天,卻一直忍著,直到痛暈過去。

她怎麼這樣不懂得照顧自己?他想起前兩天,她不小心撞到桌子,也是痛得滿是冷汗,向來她不只是因為撞傷,而是本來身體就有問題了。

懊死,盲腸炎不只是小病,拖久了變成月復膜炎,也是要人命的。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連眼前的咖啡也沒心情喝了,匆匆結了帳便離開咖啡館,正好一輛出租車載客到附近,乘客下車後,他沖上去攔車,請司機以最快的速度送他到馬偕醫院。

通常這麼緊張,都是踫到生離死別,司機不敢怠慢,飛快掉轉車頭,駛向醫院。

當琬琬端著一碗小如說是咖哩飯,但她怎麼看都不像的東西出來時,見到咖啡館里一個人也沒有,一點也不生氣,反而輕松。

幸好常文瑞走了,不然這玩意兒讓他吃下肚……她不敢想,決定在許欣養病的期間,咖啡館暫時只賣飲料,停止供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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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3 00:29:28 |只看該作者
第5章(1)

常文瑞趕到醫院,付了車資,原本因為听見許欣生病而混亂憂亂的心,在看見來來往往的人潮和車潮後,忽然冷靜下來。

他為何如此緊張趕來看她?他們是什麼關系?他又是用什麼理由來探病?朋友嗎?但他們認識才多久,這樣也算是朋友?

他的腳步停了下來,莫名有種尷尬,好像自己根本不該來這里,如此表現太突兀了。

他站在醫院大門前,一時間不知該進還是該走,陷入了難得的茫然無措。

餅去有段日子,家里過的很苦,高中、大學也是半工半讀,辛辛苦苦才完成學業,因此養成他堅毅理智的個性。但今天,他任由情緒凌駕理智,做出這樣莽撞的行為,他到底哪里不對勁了?

也不知想了多久,直到一名看護推著一位老太太要出來散步,很大聲地對他吼了句︰「你到底是要進來還是出去?快一點好不好?不要一直擋在大門口!」

他這才發現自己又干了件蠢事。「對不起。」他趕緊讓路,臉上一熱,心思百轉,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浮現,他卻捉不住。

他又在醫院附近徘徊了半晌,還是理不清思緒,又找不出適當的理由去探望許欣,只好帶著滿月復疑惑離開醫院。

他帶著郁悶的心情回到公司,直到看見熟悉的同事和大家熱烈的工作氣氛,才迅速調整心情,回到原本的平靜。他發現自己還是習慣這種平靜、淡然的生活。

他回到辦公桌前,放下公文包,打了封辭呈,然後敲了敲總經理辦公室的門。既然確定辭職,他就不會推延,果斷明快才是他為人處事的原則,至于剛才的沖動……算了,他可能餓太久了,才會做出不正常的事。

他來到總經理面前,遞上辭呈,總經理下巴都要掉了。

「文瑞,你是不是對公司的制度有什麼不滿?你的業績這麼好,怎麼突然……你不覺得可惜嗎?」景氣不好的時候是人找事,現在景氣好轉了,變成事找人,尤其這一年房地產狂飆,但好的業務卻很難找,總經理當然不願意放常文瑞離開。

「總經理,我已經決定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決定代表一切,決不更改。

怎麼這樣?總經理有些慌了,失去這員大將,他上哪兒再找個如此厲害的業務?

「你不多考慮一下嗎?只要再兩個月,我這個位置就是你的了。」

若非這個總經理寶座,雅君怎麼會變得如此不擇手段?他們有怎會分手……算了,自詡想想,他跟蕭雅君之間有問題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總經理寶座只是一個催化劑,他現在也想通了,以他們天差地遠的性情,遲早有一天還是會走上這條路的。

「對不起。」他說。

總經理快瘋了,他就要南下展店了,「就當幫我,怎麼樣?」

不能把業績顧好?他真的很擔心。

「不然這樣。半年,你在做半年,就當幫我,怎麼樣?」

常文瑞皺眉,六個月……這麼漫長的時間,恐怕蕭雅君為了將他徹底踩在腳底,會采取包強的方法……

「兩個月。」就到她坐上總經理位置,他便離開。

「五個月。」總經理居然跟他討價還價起來。

常文瑞的眉宇間更緊。他很討厭降價。

「拜托。」總經理已經在姿態放到最低了。「你還要給我時間找新人,訓練到能獨當一面才走吧?不能這樣丟個爛攤子,就什麼也不管啦!」

「訓練一個人,三個月就夠了。」這也是他的極限。

「這樣吧,」總經理換了個說法。「我來找人,你負責面試和訓練,只要你能讓公司找到能頂替你位置的人,就是你一星期搞定,我也準你一星期走人,如何?」

「可以。」

「你不要高興得太早。」總經理卻潑他冷水。「現在的年輕人自我意識和個性都很強,應征十人進來有九個做不到一星期就跑了,剩下的一個差不多撐一個月,想要訓練一個能獨當一面的人,有你受的了。」

「那應該只是少數,我相信在台灣,認真工作的還是佔多數。」常文瑞很有自信地說。

「那就祝福你拉!」他真能說到做到,總經理的壓力也能減輕許多,自然樂觀其成。

「謝謝總經理,我--」常文瑞未說完話,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幾乎把屋頂掀翻的歡呼。

「上班時間,他們搞什麼鬼?!」總經理正為常文瑞的事不爽,听見員工吵成這樣,心情更差。

他不滿地打開辦公室大門,正想制止員工們得胡鬧,卻听見他們的歡呼益發高亢。

這時,他的助理興奮得滿臉通紅,跑過來說︰「總經理,蕭主任完成了一筆高達三億八千萬的Case,這是我們近三年來最高的記錄了!」

尤其蕭雅君答應私下給她三萬吃紅,作為一個內勤員工,這是她一個多月的薪水啊。

「哇,那可真是要開香檳慶祝了!」如果是這種好消息,總經理也不在乎了。

「你很不錯。」所有人都興奮地大叫。

只有蕭雅君依然笑得那麼清冷、尊貴,像個女王。

「謝謝總經理!」她輕輕頷首。「我會再接再厲的。」

「很好,我看好你,加油。」常文瑞要走了,總經理現在最大的依靠就是她,自然不會吝于對她的表揚,立刻掏出錢讓助理去買香檳,並告訴大家,今晚他請客,然後再去K歌。

所有人都樂瘋了,直到此時,蕭雅君那張妝扮得精致完美的臉蛋,才稍微露出一點興奮之色。

她謝過總經理後,走向常文瑞,驕傲地昂起美麗的臉。「我說過,你會後悔的。」

常文瑞的心卻平靜無波,無悔也無惱,只是看見她衣領底下那幾塊淡淡的紅痕,不禁低低的嘆息。

「放心吧,總經理的寶座肯定是你的,所以你不要再用那種手段去搶Case、請客戶了。」

「哼,你想松懈我的防備嗎?」蕭雅君不吃這一套,「告訴你,我不會上當的。」她轉身便走,留下常文瑞的嘆息。他還來不及告訴她,他已經遞出辭呈,總經理的位置她坐定了……

許欣在醫院里,開完刀,麻醉過後,整個人累到不行,但接到報馬仔阿光的電話,說常文瑞听說她住院,突然臉色大變,飯也不吃就急急忙忙離開咖啡館,行跡可疑,再附上史上最大八卦——常文瑞和蕭雅君在咖啡館門口大吵一架,兩人分手了。

阿光叫她加油,趁著常文瑞情殤之時,使出渾身解數安慰他,肯定能得到他的心。

乘虛而入這種事她不想做,但是,如果他真的因為分手而傷心,她絕對會想辦法安慰他。

還有……阿光說他匆匆離開咖啡館,她以為他是擔心自己,想來探望,結果她從中午十二點清醒後便一直苦等著見他一面,但現在都半夜十二點了,他還沒來。

她突然覺得傷口好疼,痛楚傷口蔓延到全身,最後全部集中到心髒。也許是相反,她是心痛,搞不清楚,才誤會是傷口疼,總之,她現在覺得好難受、好難受……

他為什麼不來?就是只是朋友,互相關心一下也不行嗎?他明明出來了,工作時間又很自由……

可另一方面,她又覺得他不來好像是對的,因為他們只是陌生人再好一點點的朋友……可能在他心里,她只是一個「認識的人」,連朋友都稱不上,干麼特地來看她?

她不知道該如何化解心底的悲傷,只能拉起棉被蒙住頭,無聲地掉眼淚。

怎麼辦?她明知道阿光做事常常不靠譜,但只要是有關常文瑞的事,她就是會相信,她真的喜歡常文瑞,可是……阿光說,他跟蕭雅君分手了,叫她乘虛而入,但她怎能做這種卑鄙的事?

從小如的手機照片中,她看得出常文瑞和蕭雅君非常登對,站在一起真的是金童玉女。

她呢?蕭雅君五官精致,就是標準的漂亮寶貝,身材又高挑完美,而她,雖然從小到大,同學們都叫她「校花」,但是她知道那只是因為她喜歡開玩笑,也禁得起玩笑,總能逗大家開心,加上她又不丑,所以大家才說她是全校最棒的一朵花。

在她看來,她這個校花,其實用「笑話」來形容更恰當一點。

而且,蕭雅君天生有種高貴的其實,她是眾人注目的焦點,不像她……如果她不耍寶,誰記得她是誰?

她處處遜于蕭雅君,又憑什麼跟她爭男人……盡避這男人已于她分手,她還是沒膽試。

可是我好喜歡他啊……她的淚水把棉被和枕頭都沾濕了。

她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第一次明白愛是什麼感覺、第一次想一個人想到忽喜忽悲、第一次……因為常文瑞,她嘗到了無數的第一次。

她無法確切地形容,這份暗戀是什麼滋味,但她的心已被折磨得有些心力交瘁。

她不想乘虛而入,但這份放不下的感情又該怎麼辦?

她曾安慰自己,只要看他快樂,她就會開心,可是……騙人,她還難過,她心痛得想死。

究竟該怎麼做才好?她已經徹底迷茫了。

她不知自己哭多久,直到一股力量突然將她的棉被拉開,她愣愣地看著,床邊有兩個人影閃動,但她看不清是誰。

「天啊,你的眼楮……」來人柔媚的嬌呼像一把鑰匙,打開她的記憶。

「琬琬?」既然琬琬來了,另一個必定是小如。許欣試探性地喚了聲。「小如,你們不必開店嗎?怎麼來了?」

「現在才六點,還不到開店時間。」所以她們才能從側門溜進來。小如一邊說,一邊將手上的米粥放在桌上,「而且我們決定休息兩個禮拜,等你復原再營業。」

「為什麼?」許欣問。一咖啡館的營業額來算休息兩星期的損失很大。

「你不在,我們沒有廚師,我和小如試著親自下廚,但是……」

琬琬很不好意思,因為他們糟糕的廚藝,差點將咖啡館的招牌給砸了。「反正現在也沒東西可賣,不休息開店養蚊子嗎?」

「那阿光怎麼辦?他全靠這份薪水在付自己和妹妹的學費、生活費,咖啡館突然停業,他豈不是沒收入了?」她明明還在為請傷心,但難過歸難過,一旦麻煩降臨,她還是第一個想到最需要幫助的人。

「我們談過了,這十幾天他還是每天要去咖啡館打掃清潔,只要好好維持環境,他的薪水照發。」小如說。

至于琬琬,她不停搖頭,低聲嘆息。

「我說欣欣,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看她的眼楮腫如核桃,眼里布滿血絲,整個人憔悴得像朵快枯萎的花兒。

「我怎麼了?」

「你怎麼了?」琬琬也不跟她解釋,直接從包包里翻出化妝鏡,遞給她。「你自己看看你現在的模樣,三分不像人,七分不像鬼。」

許欣一看,也嚇了一大跳,她面無血色、雙眼紅腫,確實非常恐怖。

「我……這個……」她也不好意思說自己為了常文瑞哭了一夜。

「好了。」小如帥氣地揮手。「看她這樣,八成又是為了感情鑽牛角尖,哭得爬不起來。」

「才沒有!」心事被說穿,許欣臉沒紅,耳朵倒是紅了。「人家……哪個生病的人樣子會好看的,這是自然現象,你懂嗎?」

「你懂嗎?」琬琬問小如。

小如翻了個白眼。「除非我腦袋進水,否則誰會相信她的話?」

「你們是來探我病,還是來吐槽我的?」許欣開得起玩笑,但常文瑞已成她的死袕,不準人說的。

「好啦,不逗你了。」琬琬終于良心發現。「我告訴你吧!常文瑞和蕭雅君分手的那天,我和小如也親眼目睹。」

「他們為什麼分手?他們的感情不是很好嗎?」許欣納悶,但其實她也隱約發現他們有問題,因為以前他們都是一起來咖啡館用餐,但不知從何時開始,變成常文瑞一個人外帶兩份餐點。

靶情就像釀酒一樣,需要時間,才會越陳越香,若總是各忙各的,再濃的情也會轉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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