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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董妮 -【花花太歲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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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5 00:42:4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花花太歲爺 作者︰董妮

「小福星,你就是那種被人賣了,還會幫人數錢的。是不是常常上當受騙?
放心,以後我會更常設計你,等你吃虧多了,自然長記性──」
自從招惹上高照這魔星,蕭福星便陷入生不如死、水深火熱的日子!
他面容俊俏,一身長袍束金冠,像個風流佳公子,肚子里卻壞透了,
奸詐狡猾又卑鄙!每次做壞事的是他,可被耍得團團轉的卻是她;
她是有苦說不出,他還一副施恩不望報的姿態,
教人看了氣得牙癢,真想……真想狠狠咬他一口!
偏偏她性子太軟,生平只會誦經念佛做好事,
什麼君子報仇三年不晚,給她三十年也沒辦法呀!
遇上他,她便像老鼠遇上貓,除了吃苦受罪沒別的,
他卻說她是真福星,有了她,他神清氣爽精神好;
唉,他是弄錯了吧,老鼠跟貓糾纏一起沒好下場,
他高大公子開心,可她還想留條小命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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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5 00:43:00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斑照是高氏船行的獨子,有個綽號叫「花花太歲」。

他是紈中的紈、惡霸中的惡霸,但偏偏就是這樣一個囂張、愛玩又不講道理的人,把曾經瀕臨倒閉的船行經營成全尚善國第一。

他還想辦法讓姊姊嫁給當時只是一名閑散王爺的威武王,並且陪伴威武王南征北討,立下汗馬功勞,讓威武王從此成為權貴中的頭號人物。

斑照軍功甚重,本應受封爵位,世襲罔替,誰知他嫌武官不好玩,跑去考科舉,還真讓他混了一個探花郎的名頭。

他常說這輩子最遺憾的就是自己太聰明了,無論做什麼事都很容易成功,一點挑戰也沒有。

這讓他的日子始終無聊。

「有沒有什麼好玩的游戲讓我打發時間?」這句話,高照平均一天要喊三次。

這一日,高照的貼身童僕發現他正在收拾行李,嚇了一跳。

「少爺,你要去哪里?」已經入春了,家里很多事要做,他不能亂跑。

「白雲書院。」那是尚善國最有名的書院,現今國內三品以上的大員,半數都是里頭出來的。听說那里教學嚴格,所以高照想去挑戰。

童僕差點暈倒。少爺都考中探花了,還去讀什麼書院?天底下又有幾位先生教得了他?

童僕趕緊去報告老爺阻止高照,但世上又有什麼人、什麼事能制止高照?

至少,高照活到二十八歲還從沒見過。

斑老爺只能後退一步,要高照至少帶名賬房隨身,偶爾他肯撥空瞄幾眼賬冊,高老爺就謝天謝地了。

于是,高照很開心地去書院、很開心地在里頭整先生、玩同學,這樣的日子過了幾個月,他一直很開心,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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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5 00:43:15 |只看該作者
第1章(1)

尚善國東北方的白雲山上,有座白雲書院,是間全大陸排名前十的好書院。

今天,書院舉行聯合大考,數百學子同居大堂,考足一天,考得所有人都里女敕外焦了。

應試完畢,方出考場,蕭福星便拉住斑照避到牆角,憤怒地指著他的鼻子。

「你作弊!」

「對啊!」高照點頭,給了她一個燦爛的笑容。他本就生得俊俏華美,一身銀色長袍、束金冠、發如墨、眸點漆、顏似玉,儼然濁世佳公子。

他手上一柄玉骨扇,青翠蒼幽,透著絲絲涼氣,捏在掌中,不僅舒適,還能消暑。扇子在他指間滴溜溜一轉,唰地打開。「花花太歲」四字躍然紙上。

這人不僅驕傲,還很囂張。

「那麼明顯的事,你還要來找我印證?腦袋不太好啊!」他斜斜一飛眼,便如大冬天里一盆冷水,澆蕭福星一個透心涼。

她不敢相信,有人能做壞事做得這樣光明正大。

「你你你……」她太驚訝了,竟結巴起來。

「先生沒告訴你,捉到作弊的人要報告先生?」他逼近她。

她不自覺後退,現在都不知道他們誰是賊?誰是喊要捉賊的人了?

蕭福星的背靠到牆上,才猛然回神。她是來勸同學改過向善的,怎麼反被嚇住了?她鼓起勇氣再上。

「我知道,但那樣你會被趕出書院。」她不忍心。

蕭福星是展城蕭家糧行的大小姐,從小受盡寵愛,上書院讀書是她離家最遠的一回。她本來懷抱憧憬,要在這里求學問、廣見聞、再交上很多好朋友,卻想不到書院並不如想象中美好,這里有很多糾紛、很多小團體、還有一個姓高名照的大魔王。

傳聞他無惡不作,吃人不吐骨頭,但因為書院平時上課是男女分開的,所以她對他並不是太熟悉,偶爾相見,也只听他調笑幾句,倒沒壞到骨子里。

直到今天男女學子同聚一堂考試,她才發現這人真的很惡霸。

蕭福星從來就是路見不平便要上去踩兩腳的,瞧見他作弊,怎麼可能袖手旁觀?

她一定要改正他的言行,讓他從此循規蹈矩,做一個大好人。

斑照听見她的話,呆了下。這人腦子有病嗎?

「你若確定我作弊,就去跟先生說,找我干什麼?」

「你跟我去自首,我向先生求情,讓你繼續留在書院求學。」她是個忠厚的人,總認為人無完人,只要他反省認錯,就要給他一個自新的機會。

斑照看著她,清秀臉龐上雙眼黑白分明,他從沒見過這樣純粹的黑和純粹的白,從底層透出光來,像一大片萬里無雲的天空。

由此可見,她個性坦率,一點心機也沒有。

見鬼了,紅塵俗世宛如一個大染缸,一個人怎麼可能在染缸里生活二十余年,卻不沾染半點顏色?

他出生商人世家,見慣了機智詭詐,他本人更是個中翹楚,因此對她這樣的人真的是很敏感、又很反感啊!

他有點想知道,這張白紙如果點上了墨,是不是還能純潔無瑕、真誠善良?

正好,他最近玩其它同學也玩得膩了,不如拿她來逗逗樂子。

「好啊,我們一起去找先生。」他說。

蕭福星很高興,果然,人性本善。

他們轉回書院,進入堂屋。

先生正在批改試卷,蕭福星代他向先生認錯。

「高照……作弊?!」先生听完很訝異。

「他以後不會再犯了,請先生給他一個改過的機會。」蕭福星說。

斑照像個沒事人般,雙手環胸站在那里。

「你作弊?」先生問。

「她說的。」高照回答。

先生嘆氣,高照是個聰明的學生,一點就透、聞一知十,是那種每個先生都渴望教授的天才人物。

但他的個性很糟,心情好時,可以寫出絕世佳作,心情不好時……先生看著他那張空白的試卷,倒想知道他這弊都作到哪里去了?

「我看見你拉劉常臨的衣袖,讓他把填好的卷子拿給你抄。」蕭福星本來想阻止的,但劉常臨哭著求她別把事情鬧大。書院的學生都怕被高照盯上,擔心惹火他會死無葬身之地。

蕭福星不相信,高照不過人長得好看一些、家里有錢一點、還有一個姊姊當王妃,可他又不是魔鬼,怎麼會殺人?

但她怕見人哭,所以劉常臨一掉淚,她只好忍了。

可她無法看到壞事卻坐視不管,因此考試一結束,她就找上高照,逼他自首。

先生相信蕭福星是個不會撒謊的好學生,但高照……他空白的試卷也是最好的證明。

也許蕭福星眼花了,這不是大錯,先生不想追究。

「這是誤會,你們兩個出去吧!」

「先生,我真的看見了!」忠厚的人總是特別固執。

「我說了是誤會。」

「我真的看見了,我——」

先生招手,讓她過來看證據。高照若作弊,試卷上怎會一個字也沒有?

「可我真的……」蕭福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難道劉常臨的眼淚、高照剛才那句「對啊」都是她的誤會?

「你看錯了。」于是,先生讓他們出去。

蕭福星脹紅著臉,與高照一起走出堂屋。

他大步往外走,她看著他的背影,寬厚的肩膀、挺直的腰,宛如蒼松立山崗,這是君子的身影,她怎會以為他竟干出作弊這等壞事?

她覺得非常慚愧。

「高照。」她追上他。「對不起,我錯怪你了。」

「你沒有看錯。」他斜睨著她,清冷的眼里有一絲邪惡與興味。

「啊?!」她呆了。他的意思是……

「我作弊。」他從懷里掏出一張試卷,上頭寫滿了字。這才是他從劉常臨的卷子上抄下來的東西。

「你真的作弊?」

「我確實做了。」

「那你為什麼不把這張卷子交出去?」

「因為無聊。」他就想嘗嘗作弊是什麼滋味,結果也不怎麼有趣,所以不玩了。他把卷子撕成碎屑,隨風飄散。

「你——」太惡劣了!她伸手揪住他的衣衫。「跟我去見先生。」

「做什麼?」

「道歉,並且反省澳過,你以後再也不會作弊。」

「證據。」

「剛才……」她看見了證據,但是他把它撕了。「你明明作弊,怎麼可以不認帳?」

「我認啊!問題是,你有什麼證據讓先生相信?」

沒錯,他交上去的試卷是空白的,那張抄自劉常臨的卷子又被他撕掉了,她就算帶他去找先生,先生也不會相信。

她咬牙,憤怒地瞪著他,這人實在太奸詐了!

「小埃星,我發現你不只腦袋不好、還非常愚蠢,就是那種被人賣了,還會幫人數錢的類型。你是不是常常上當受騙?放心,以後我會更常設計你,等你吃虧多了,自然長記性。」他壞笑,那始終清清淡淡的面容,直到此刻才透出一股光芒,那是讓人恨不得撲過去、咬上幾口的邪惡。

「我叫蕭福星!」老實人也是會發火的。「不許給我亂取綽號,我的名字是很有意義的。」

她娘生她的時候難產,差點死掉,她出生時臉色發青,連哭都不會哭,大家都以為她養不活了。

她在三歲前,也確實常年臥床,藥罐不離身。

後來爹娘去求菩薩,只要寶貝女兒能健康,爹娘願意行善積德、修橋鋪路,以謝天恩。

住持感念她爹娘心誠,就給她取了個名字叫福星,希望她福氣隨身、長命百歲。

說也奇怪,自此而後她就很少生病了,身子雖仍比一般人瘦小,也容易疲倦,但健健康康地長到現在。

爹娘說,福星是菩薩賜的,讓她常懷感恩的心,才能長命百歲。她听話,每天誦經念佛,不只自己做好事,也拉著身邊的人一起向善,有人笑她年紀輕輕便像個小道學,她也不生氣。

她只計較一件事,不準別人拿菩薩賜的名字開玩笑。

「你再叫我小埃星,我與你勢不兩立。」

「怎麼個不兩立?再誣蔑我作弊?」

「你明明作弊了,你剛才也承認了!」蕭福星氣急敗壞。「我沒有誣蔑你!」

「你過來。」高照對她勾勾手指,然後拉住一個路過的下人,將自己作弊的事情講了一遍。「你現在問他,我作弊了沒?」

蕭福星還沒開口,下人已經搖頭。

「高公子怎麼會作弊?那一定是誣蔑!」拜托,高照比鬼還恐怖,神經病才惹他!

「那是他自己講的,你怎能顛倒黑白?」

「我沒听到。」下人落荒而逃。

「你——」蕭福星不信世上沒公理。「有本事你再與我找其它人作證。」

「行啊!全書院的人任你挑,只要你能找出一個肯幫忙作證的便算我輸,你讓我做什麼我都做。」

「我不信所有人都是膽小表。」邪不勝正。

但是,他們找了八個人,反應都跟那下人一樣。

「怎麼會這樣?」蕭福星的想法幾乎被顛覆了。

「要不我們去找受害者吧?」高照幫她出主意。他玩人的時候精神特別好,飛揚的俊俏面容閃著魅惑光輝。

「誰?」她只覺眼一花,腦袋混沌了。這個人明明很壞,為什麼笑起來像綻放的花那樣美麗?不是說「相由心生」嗎?用在他身上,一點都不準。

「劉常臨。他受我逼迫作弊,一定最痛恨我,興許願意出來主持公道。」

聞言,蕭福星瞪他。劉常臨才是最怕他的好不好?沒見考試的時候,他一要劉常臨拿試卷給他抄,劉常臨便嚇哭了?

「劉常臨不行,再想其它人。」她很認真,把書院里的人數了一回,誰最勇敢呢?

「哈哈哈——」高照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這個人實在太有趣了,她難道看不出來他在耍她?「小埃星,你還不明白嗎?在白雲書院里,是沒人敢違背我的。」

「不準叫我小埃星。」

「你明明就是小埃星。」

「我叫蕭福星。」名字正是蕭福星的死穴,誰敢亂喊,她跟誰拚命。

「是,小埃星。」高大公子想做的事,沒人能改。「小埃星,嗯……哈哈哈……這名字太有趣了……」

「啊!」她真的怒了,撲上去就要打他。

「喲,小貓亮爪子了。」他手一揮,她突然不能動了。「忘了告訴你,我會武功。」所以她想跟他動手,叫痴心妄想。

她瞪鼓了眼、氣紅了頰,卻拿他莫可奈何。

「小埃星,這是教你人性本惡,做人還是別太忠厚,免得人善被人欺。」他拍拍她的肩膀,吹著口哨離去。「不用太感激我,你只要在心里念上一百遍‘謝謝高照’就好了。」這家伙不僅個性差、心腸爛,連嘴巴都壞。

他全身上下,大概只有那張臉是好的。

蕭福星沉默地佇立在風中。她才不信人性本惡,這世上有很多很多好人,而他……

她一定會教他懂得什麼叫禮義廉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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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5 00:44:05 |只看該作者
第1章(2)

斑照坐在書房里,听著銀瓶誦念賬冊。

白雲書院規定,男學子只能帶書僮,女學子則有丫鬟服侍。

唯獨他例外,隨身服侍的是名女賬房。

很多人羨慕他,因為銀瓶聰明能干又美麗妖嬈,身處偏僻清幽的書院,能有這樣一個人伺候、夜里幫忙暖床,一定很幸福。

但高照一點都不快樂。為何他出來玩,還要弄個賬房在身邊,天天工作不離身?

他已經後悔答應老爺抽空看顧家業了,他要想辦法把銀瓶趕回去,偏偏听見她念的帳目有錯,他還是會不自覺出聲提醒。

糟糕,自己是不是做生意做到腦子壞掉了?

也許他應該再找點新鮮事來玩,他發現做學子已經不再有趣。

接下來要玩什麼呢?

混江湖,以前玩過了,每天打打殺殺,久了也氣悶。

進廟堂,他那個王爺姊夫見他太出色,居然想把他收入麾下,待日後成大事,共享天下。

白痴!打天下很煩的,他是喜歡玩,卻沒興趣讓自己累成一條狗。

懸壺濟世?他曾在槐樹村拜奇人為師,學了一年醫術,而後行腳三天——確實只有三天,不是他醫死人,是廣大病患太熱情,他們痊愈後,居然給他立長生牌位,每日三炷清香,祈求他長命百歲。

他至今想到別人給他燒香鞠躬,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他還沒死,不想這麼早就吃元寶蠟燭香。

那還有什麼事好玩?

砰!書房大門突然被撞開來,門板斷成兩截,其中一半朝著銀瓶飛過去。他揮手,將門板打成碎屑。

砰!又一個巨響,卻是一條人影沖進來,直撲高照。

「小埃星?!」這家伙怎麼回事?雙眼通紅,好像誰殺了她全家似的。

砰,一只軟軟白白、好像雪花糕的小拳頭就吻上了他的臉。

實話說,高照並不疼,別看他錦衣華美,就像個王孫公子,正因為出身富貴,少時文武兼習,打熬出一副好身骨,憑著蕭福星一只繡花拳頭,根本打不痛他。

但她是第一個打他的人,這件事就詭異了。

他不生氣,相反地,他倒覺得她很特別,居然敢打他,膽子長毛了。

「告訴你,」蕭福星得意地道︰「我也會武功。」雖然只是跟廟里的和尚練了半個月的養生拳,還練得零零落落,但依然是武。所以,別小看她。

就憑她那蚊子都打不死的力道,也配稱武功?高照驚訝不已。

可她敢跟他叫囂,該說她有勇氣?或者是傻大膽一個?

不管是哪一種,她都很有趣,而他現下很無聊,他要惹是生非,他要找樂子。

決定了,他下一個游戲對象就是她——蕭福星。他要把她拐出書院,順便甩掉銀瓶,和那些永遠也處理不完的賬冊,再去雲游四海。當然,要說他是去遺禍天下,他也不反對啦!

斑照閉上眼再睜開,黑亮的眸炯炯有神。

「不錯、不錯,自本公子記事,你是第一個敢跟我動手的人,想必你已有準備要承受我的憤怒了。」拔扇,開打!

蕭福星嚇一跳。他那扇子太可怕了,一扇下去,紅木做的茶幾碎成粉末,這要打中人還得了?她不敢想,狼狽地左躲右閃。

好幾回,高照的扇子差點打中她,幸好她躲得快,扇子只劃破她的外衫、削斷她幾根頭發。他緊追著她從房內打到房外,從堂屋打出書院。

「少爺,你別走啊!你走了,我怎麼跟老爺交代?!少爺——」銀瓶急喊,緊追不舍。

斑照只當沒听見,與蕭福星追打得更加迅速。

他不停地攻擊,迫使她一退再退,兩人一路打到半山腰。這時,銀瓶的呼喊聲已經淡得只剩一縷余音。

斑照出招更凌厲了,好幾回,蕭福星以為自己死定了,但她總是鬼使神差地躲過。

難道不知不覺中,自己的武功已臻化境?這念頭剛浮上她腦海,就見高照一扇直劈她面門,她連尖叫也來不及,慌不擇路地繼續跑。

就這樣,高照一路攆著她跑出白雲山。

一夜過去,他們追逐了近百里路,終于徹底甩月兌銀瓶那塊狗皮膏藥。

蕭福星快累死了。不就打了他一拳,有必要生死相見嗎?

可高照不停,她也不敢休息,想起他房中那茶幾的下場,她抖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若變成那模樣,一定很難看。

她又繼續跑,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揮舞扇子,像趕羊一樣,驅著她往一個方向奔。

金陽升上中天,蕭福星的腳像灌了鉛似的,再也動不了。

「你殺了我吧!」她認了,得罪小人,算她倒霉,她不怕死,只遺憾為什麼改變不了他邪惡的心靈?

「我干麼殺你?」她死了,他找誰玩去?

「你不殺我,但追了我一夜?」

「錯,我是趕著你跑了一夜。」追和趕,字不同,意思也不同。

她恍恍惚惚有些明白了,自己一直沒挨打,不是她厲害,是他故意不打人,像耍狗一樣遛著她跑。

「你到底想干什麼?」

「擺月兌銀瓶,到處玩一玩。」

「銀瓶?」

「剛才在我房里的女賬房。」每天跟在他身後念賬冊讓他處理家業,比蒼蠅還煩。

「你是為了跑出來玩才利用我?」

「是啊!」而且還是她自己送上門讓他玩,這小埃星還真是他的福星,他一見到她,就有樂子。

「既然你只想出來玩,現在目的達成,你還不住手?」蕭福星咬牙切齒。這人實在太壞了,他的心腸一定是墨做的。

「為什麼要停手?」

「你自己說不殺我的。」

「但我沒說不欺負你啊!別忘了,你打了我一拳,這是我記事以來第一回挨打……嗯哼,小埃星,你膽子不小。」

「你——」她停下來,喘得胸膛快炸了。「那你打我一拳當扯平好了。」她閉上眼,恩怨早結她早休息,真的好累啊!

「我干麼打你?」

「那你想怎樣?」

「你再陪我玩一個時辰——」

唰地,折扇打開,掃向她下盤,蕭福星不自覺滾地閃躲。

「高照,你這個變態!」她滿身泥灰,大罵。

「我是教導你,有時候殺人並不是最好的方法。咱們要控制一個人,就要了解她的弱點、打擊要害,讓對方畏懼你,最終,看到你便直接投降認輸。」他刺激她。「這就叫不戰而屈人之兵。」

「這叫你是王八蛋啦!」她終于明白,自己徹頭徹尾成了他的玩具。

「你沒有更好的形容詞嗎?王八蛋我听過很多回,膩了。」

「你——」她受夠了。「我就不跑了,你有本事打我啊!」

「我說了不打你,我只想玩。」

「不玩。」

「你確定?」他不懷好意地抬起手,見她撇開頭,他壞笑地一掌按向她胸前。

「啊!」她瞪大眼,直勾勾地看著他。

「看起來很小,原來還好嘛!」他說,縮回手,拍一拍。「就是太髒,弄得我一手的灰。你該換衣服了。」

「高照——」她彎腰,搬起一塊石頭砸向他。

「哈哈哈——」他輕松地躲開,還不忘對她挑釁地勾勾手指。「想打我嗎?來啊、來啊,別客氣,我讓你一只手。」他就知道,她只是嘴巴上說不陪他玩,其實心里很想。所以他隨便逗弄她一下,她就撲過來了。其實不用那麼客氣,想玩,直接殺過來就好啦!

「我殺了你這登徒子!」石頭沒砸到,她改拿了半截枯竹竿打。

「殺我?你這輩子見過血嗎?」他恨鐵不成鋼地教訓她。「做不到的事,就別老掛在嘴邊,省得惹人笑話。」

「等我把你打成豬頭,你就知道是不是笑話了!」她殺啊!

他轉身便跑,偶爾回過身來與她對應幾招,這是幫她調整方向,免得她跑錯路,又繞回白雲書院怎麼辦?

蕭福星本來累得手腳發軟,一步都動不了了,但給高照一氣,就好像血氣方壯的年輕小伙子又灌上一碗老蔘湯,突然全身精氣神泉涌,直把高照追了幾里。

他邊跑邊笑,算足一個時辰後,停下腳步。

「好了,游戲結束,我今天很開心,你若想再玩,咱們明天繼續。」

「什麼?」她喘著,實在太累,一時沒力氣深思他的話。

「我說了,你再陪我玩一個時辰,你我之間的恩怨便一筆勾銷。現在時間到了,我不想玩了,你要玩,自己一邊鬧吧!」他找了一條河洗臉喝水去。

「你你你——」蕭福星胸口一痛,坐倒在地。她有一半是累的,另一半則是被他氣的。「高照,你是瘋子!」

「有進步。」

「啥兒?」

「你罵過我王八蛋、登徒子、瘋子,每一次都不一樣,足見你是個聰明、懂得求上進的人。我看好你,必然在我的教下日日成長,加油嘍!」

她指著他,卻說不出話,因為被他激得窒住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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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1)

蕭福星在河邊休息了一日,便準備回書院。

爹爹交了大把銀兩是讓她讀書求學問的,不是跟高照四處玩鬧。

但高照不放過她。沒了這麼有趣的人,他上哪兒找樂子?

「你到底想怎樣?」她逃不開、躲不掉,非常郁悶。

「想你陪我玩。」

「不要。」她要回書院讀書。「況且你明明說過,我們的恩怨一筆勾銷,怎能不算數?」

「因為你不陪我玩,我心情不好,就想食言。說到底,是你害我變成一個失信之人,你要賠我。」

「你無理取鬧。」

「無理嗎?那就不講啦!我們手底下見真章。」他有恃無恐。「你先跑,我攔你,你逃得掉算你本事,否則,就留下來陪我玩。」

「你——無賴、強盜、惡霸——」

他拍手。「你進步好快。果然,我是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良師,小埃星,你慶幸吧!苞我學,你很快便會懂得什麼叫世情險惡,如何……」

她趁他得意萬分的時候,扭頭逃跑。

「咦?真變聰明了。」他太高興了,她這樣玩起來才夠刺激。

他一個飛身,擋住她的去路,含笑的臉英俊得令人發指。

她瞪他一眼,真不明白,他皮相這麼好,心腸怎會是黑的?

記得剛進書院,頭一回見他,風流瀟灑、文采不凡,分明是謫仙一樣的人物,她的心小小跳了一下,還想著,他們一定能做好朋友。

想不到……她上當了,他在書院里興風作浪,惹得眾學子畏他如蛇蠍,他根本不是溫文書生,是徹頭徹尾一惡霸。

但佛祖說,眾生平等,她不能因為他是壞人,就眼見他墮落而不導引他向善,所以她每見他犯錯,必苦口婆心勸他改過。

可惜他總不听勸,並且次次誘哄欺瞞于她,算上這回,她已經被他騙過一、二、三、四……她忍不住淚,自己受騙的次數居然數不清了。

她是不是很笨,為什麼總看不穿他的虛實?

但她不會放棄。老實人都有股牛勁兒。

他擋前邊、她就往後跑,他飛向後、她轉東面……兩個人就在路上你追我跑起來。

可高照小小得意,不管她怎麼逃,她的去向還是在他的掌握中。

他們順著小河一路往上走,見一澄澈湖泊,碧波蕩漾,湖邊植著柳樹,一陣風吹來,枝丫攪動湖水,泛起陣陣漣漪。

這本是桃源仙境一般的所在,此刻卻被旁邊的鑼鼓鎖吶、香燭冥紙,弄成俗世雜亂一片。

蕭福星隱約听見女子悲切的哭號,不自覺停下腳步。

「你有沒有听見有人在哭?」

「沒有。」他只听見有人在「唱戲」。

「不可能。」她凝神細听,終于發現哭聲來自湖畔那艘輕紗掩映、百花點綴的畫舫,她舉步往前走去。

「別管閑事。」高照拉住她。

「你怎能路見不平而視若無睹?」她是人,很有同情心。

她甩開他,堅持要去看個究竟。

「路見不平?」他手一彈,扇子在指間滴溜溜轉著。「我覺得很平啊!你眼楮壞掉了嗎?」可他還是跟了上去。

畫舫邊,幾個人正在解開系船的繩子,準備將船推向湖心。

船上,一名女子鳳冠霞帔,雙手反綁在背後。她的嘴里被塞了一方絲帕,斷斷續續的哭聲自唇邊逸出。

「這是在干什麼?」蕭福星跳上畫舫,就要去救那女子。

「住手!那是湖神的獻禮,你敢動她,小心天打雷劈。」剛才解繩子的一名男子道。

「什麼?!」蕭福星現在就是一副被天打雷劈的模樣。「你們拿活人獻祭?」

「她是湖神選中的新娘子,不是祭品,你不要胡說八道!」就算做壞事,也要有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

「你們把她綁起來丟到船上,推入湖中,就是殺人。」蕭福星不會見危不救。

「喂!」高照飛身到她身邊。「我勸你別多管閑事。」

「你不是……太歲爺?」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花花太歲高照!湖邊的人認出他,驚叫連連,活像見鬼魅了。

「承蒙愛戴,謝謝。」高照拱手,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高爺所為,不過芝麻小事,勞各位謹記在心,高爺萬分高興。」

你開心,我們大家都很發瘋!眾人手忙腳亂,更快速地將船推往湖心。

這時,蕭福星終于把塞在女子嘴里的布拿出來了。

「高照,你們認識?」她納悶,既然都是朋友,村民們為何還要推船?

「不認識,但听過彼此的名號,也知道大家的身分。」要說他混江湖的那段日子,真是仇家無數、結怨連連啊!

那是一段美好、開心又很刺激的歲月,可惜每天打打殺殺的,殺久也煩了。

不知有沒有哪種游戲,可以每天玩卻永遠不會悶的?

他亟需這種刺激,否則他美妙的人生就要斷送在沉寂的無聊中了。

「那也算認識了。你快叫他們把船拉回去。」蕭福星一邊幫女子解繩子,一邊手發抖。救命啊,她不會泅水。

「他們不會听我的。」他在船上坐下,看著那一身嫁衣的女子。「嘿,弄這麼大陣仗,這次打算騙哪個呆子?」

女子看著他,說不出話,她的唇在顫、腳在顫,全身上下都發抖。

「姑娘別怕,我快解開你的繩子了。」蕭福星雖然自己也怕,仍然好心安慰女子。「高照,你別凶神惡煞看著人家,你把她嚇到了。」

「我?」高照拿扇子指著自己的鼻子。「比起她,我算善良了。」

「好了。」蕭福星終于解開女子縛手的繩子。「姑娘,你沒事吧?」

泵娘沒反應,依然臉青唇白。

「問你話呢!」高照眯起眼,湊到女子跟前。「你是什麼人,爺很清楚,你有這樣簡單就被嚇到?老老實實招來,這次玩什麼把戲?若是有趣,爺插一腳。」一定把小游戲玩成大麻煩,搞它一個天翻地覆。

「太歲爺……」但女子是真的被嚇慘了。在江湖上,花花太歲的名號本就可以止小兒夜啼,何況她一枚小小、剛出道的騙子。「不關小的事,真不關小的事……」

「嗯?」高照哼了一聲。

「太歲爺饒命、太歲爺饒命……」女子拚命往後退。

「高照,你到底在說什麼?」蕭福星胡涂了,現在是怎麼一回事?

「你與其問我,不如問她,她才是當事人。」高照利眼瞥向女子。

女子突然一咬牙,撲通一聲跳進湖里。她寧可淹死,也不要面對高大魔頭。

「啊!」蕭福星看著女子在水里撲騰,愣了一下,才恍然回神。「高照,救人啊!」

「救什麼?我又不會泅水。」況且他看見湖邊那伙人又聚集起來了,其中三個已跳下水,正向這邊游來,應該是準備救人,女子性命無虞,倒是他們……

「你會游泳嗎?」

「不會。」蕭福星搖頭,注意到女子獲救,想來他們下一個要救的就是她和高照了。所以她雖緊張,卻不害怕。對于人性本善這件事,她堅信不移。

「所以說你沒腦子。」高照教訓她。「你以為自己是在做好事,其實你是在殺人,殺我和你兩條人命。」

「你胡說什麼?湖邊那麼多人在,難道會眼睜睜看著我們溺水?」

「但他們也沒有行動啊!」

「這……也許他們要做些準備再下水。」在她心里,每一個人都是好人。

「天真。」他對她勾勾手指。「你過來看。」他指著船板,船體正在滲水,且有分解剝離的現象。

「這是怎麼回事?」她以為船底腐朽了,只要把裂縫補起來,便可以減緩滲水,為他們延得活命的時間。但她模遍船底,一個洞也沒有,只有水噗噗噗地不停地往船里涌。

「這條船不是用正規方法制成,它是以黏膠沾貼、陰干成船。入了水,黏膠融化,船只自然解體。」

「誰這麼無聊做這種船?」這不是存心坑人嗎?

「惡人村的人。」那就是一個騙子、小偷、土匪、惡霸的集合處。「傳聞中的江湖三害都是惡人村出來的,這樣恐怖的人物,他們的閑事你居然敢管,我不知道該佩服你,還是罵你一聲沒腦袋?」

他早就罵過了,而且……蕭福星認為,一報出名號,就把惡人村的人嚇得半死的高照,比他們更恐怖。

「你既然知道他們是壞人,還上船干什麼?」他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小命嗎?可惡,她很擔心他的生死啊!

「看他們玩什麼把戲;如果好玩,我也要參加。」

「你——」聞言,蕭福星差點昏倒。「那現在你知道他們是在干麼了?」

「我猜被綁在船上的女子,應該是勾引了某個白痴少爺,把對方騙得團團轉,然後跟他哭訴自己很窮、很可憐、遭人虐待、甚至被村人選做獻神的祭品,讓少爺想法子籌得大筆金銀,前來相救。我們剛才看到那一幕,就是準備給少爺英雄救美,順便奉上金山銀山用的。」不過他和蕭福星的突然出現造成意外,村民們太緊張了,沒等到對方來就把船推出去,因此連累了兩人。

「我記得那姑娘什麼也沒說,你怎能猜出如此離譜的事?」更教她發瘋的是,他細節都說得仿佛親眼目睹。

「這種事我以前看過很多遍了。」高照覺得自己這麼聰明,也常常想不出好點子,無聊到要數手指頭殺時間,惡人村的人又沒他天縱英明,騙來騙去也就那幾套,不會太出人意料。

「你什麼都知道了,還來攪和,有啥兒好玩的?」她自己沖動,落此險境沒有話說,可他一個絕頂聰明的人物,卻跟她一起落難,還是在什麼都知道的情況下自願跳陷阱,他還沒落水,腦子就先進水了嗎?

「我這不就期待著他們能玩出新花樣?」但看來是沒戲了,失望啊!

蕭福星默默無言淚兩行。高照的變態已遠遠超出她的想象。

「別緊張,又不一定會死。」他說。

「你我都不會游泳,若無人來救……」她歉疚地看著他,可憐高照受她連累了。

「要不我跳下去,這船負載輕一點,沉得也慢,你可以熬得更多時間,興許能等來救命恩人?」

「胡說八道。」為求己生,卻害人性命,與畜牲何異?這種事她絕不會同意。

「可你沒有其它辦法。」

蕭福星沉默了,她死無所謂,但高照……她想救他,這絕世風流的人物,就算他平時囂張、惡劣又奸詐,她還是不想看到他變成一具尸體。她希望他永遠笑著,散發燦爛的光彩。

「我還是跳好了。」他突然站起來。

「不要!」她心急地拉他,只捉到一小片衣袖,還來不及收拳,它便從她指間溜去了。「高照」

撲通,他已跳下碧湖,消失在漫漫水波間。

「高照——」她的心像被撕開一道口子,淒厲的吼聲驚天震地。

「你回來啊!斑照——」

但萬頃碧波中,哪里還有他身影?

不行,她絕對不能舍下他。

隨即,蕭福星跟著躍下船只。

本嚕咕嚕,她嗆了好幾口水,胸口好痛,但她不管,繼續擺動手腳搜尋高照。可她根本不會游泳,怎麼滑也動不了,教她心急如焚。

斑照在哪里?為什麼看不見他?他死了嗎?不,她無法接受這種事,要死,他們一起,閻王座前,她定三跪九叩向他賠罪。

她閉住氣息,讓身體下沉,突然,一道身影晃過眼簾。

斑照!她掙扎著靠近他,好幾回,她捉住他的衣衫,卻在水流沖激下又松手了。

「高照、高照……」她的心痛得像要炸開來。不只因為他緊閉雙目,似無氣息,更因為她憋氣太久,腦子開始混沌了。

「高照!」她咬緊牙,用力一扭腰,終于追上他,將他緊緊抱在懷中。

再一下子、再一下子,她一定能想出辦法救他,她不會看著他死的。

她拚命蹬著腿,但身子越來越重,她感覺自己快昏過去了。

幸好她的努力也不是無用,她費盡全身力氣,總算將他頂出水面。

這時,她手邊恰巧飄過一塊解體的船板,她急忙拉住,並抽出腰帶,將高照和船板綁在一起。

這能讓不諳水性的他不至沉入湖底。

可做完所有的事,她也累得虛月兌了。

她眼前模糊,手腳一點力氣也沒有,奇怪的是,她只覺自己正在往上飄。

人是不可能飛上天的,所以……她還沒想出個究竟來,心神已散,沉入黑黝黝的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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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5 00:44:36 |只看該作者
第2章(2)

斑照這輩子見過很多笨蛋。因為他自視甚高,在他眼里,比得上他的人屈指可數,而比不上他的,都是笨蛋。

想當然耳,他見過無數的笨蛋。

但所有笨蛋中,又以蕭福星最是極品。她居然能為了別人不要自己的命,這女人要嘛腦子壞掉,要嘛純粹是瘋子一個!

斑照太佩服她的堅持和善良,同時,心湖也有一點點波動。她拚命救他的時候,他的心里產生一種奇怪的感受,好像……這個人笨到他有點放不下。

斑照一邊抱緊船板、一邊手忙腳亂地撈人。

「你不知道我有一身好武功嗎?就算落了水,我憋氣順著水流漂,也能撐到岸邊,何須你舍命相救?」

尤其在水中救人,更是麻煩中的麻煩。他撈她撈得很是氣悶,不覺扯開喉嚨喊。

「惡人村人听著,高爺若在這里掉根頭發,你們就等著滅村吧!」千萬不要忘記,他的姊夫是堂堂威武王爺!

內力吹送聲音,飄過碧湖、穿過樹林,送到每一個惡人村人耳中。

他們絕不願去救高照,像他那種壞人,死一個,對天下是一件大好事。

但他們更不想招惹威武王,他手上十萬大軍,就算江湖第一高手遇到也會膽寒,何況他們只是一枚小惡人。

兩權相害取其輕,惡人村人只好救人。

可他們打死不願靠近高照,所以他們坐上一條小船劃近高照兩人後,就把船一丟,跳水逃命。

斑照先把蕭福星弄上船,再自己爬上去。

做好一切,他也累得喘氣,這游戲有點難玩啊!

他看著蕭福星青白的臉色,圓潤的雙頰像剛出爐的饅頭似的,但現在白饅頭染上別的顏色,看來沒那麼可口了。

他瞧著瞧著,忍不住捏了她一把,不可思議的,手感挺好,又滑又細,吸引他忍不住再捏一下。

然後他發現她的臉色開始紅潤,不再那麼蒼白,粉粉女敕女敕的,居然挺好看的。

「你還是活蹦亂跳時順眼。」他拉起她的手腕,一道真氣順著她腕脈,流遍她全身,將她窒住的氣穴一一打通。

蕭福星的身體在船板上彈了一下,嘔出一口水,並發出。

「還沒到你醒的時間呢!」他一揮手,又點了她的穴。

她害他玩到那麼難玩的游戲,又累個半死,總要給他一點補償吧?

就罰她再陪他玩三個月……差不多吧,他對事情的好奇心很重,但耐性很少,至今玩過的游戲再有趣,頂多一年他就膩了。

他不認為蕭福星能勾引他多久,可能他三天後就厭倦她了,那時候再把她趕走,他便清靜了。

現在,他想著怎麼從她身上撈好處,一定要是特別的、有趣的、刺激的……

他眼神一亮,一個念頭浮現。

他把船劃到岸邊,然後把她抱上去,再解開她的穴道,等她清醒。

時間過得有點久,她怎麼還不醒?高照有些不耐煩,便拔了根草,在她鼻子下搔了一會兒。

她皺起了眉,鼻子一動一動的,突然,她打了個大噴嚏。

斑照看她動了,趕緊躺下去裝死。

蕭福星睜開眼楮,怔怔地看著天空,一朵雲飄過來,正好擋住太陽,再配合一道涼涼的微風,讓渾身濕透的她鼻子又是一陣癢,連打五、六個噴嚏。

她抱緊發冷的身子,漸漸地才想起發生了什麼事。她和高照落水了,他……

「高照!」她猛地跳起來,卻發現他躺在旁邊。

奇怪,她居然沒有沉進湖底?他們是怎麼獲救的?被水沖上岸?還是惡人村人伸的援手?她想不明白,只知道要趕快救他。

「高照。」她蹲在他身邊,先探他的鼻息。

一瞬間,她傻了,他……他沒有呼吸!天哪!她伏低趴在他胸前。幸虧他的心還在跳。

「高照、高照……」她搖搖他,但他一點動靜也沒有。怎麼辦?再不救他,他死定了……

她牙一咬,深吸口氣,然後渡進他嘴里。

他的唇很涼,不,他全身上下都是涼的,她怕得掉下淚來。

「高照,你別死啊!」她反復地給他渡氣,只求他能活回來。

倒是高照,他沒給水嗆死,卻差點被她嚇死。

她怎會想到用以口渡氣這種方法救他?她可以給他輸內力、她可以按摩他胸膛、她可以……反正他從沒想到她會給他渡氣。

他只想嚇嚇她,騙她掉兩滴眼淚,卻沒想過佔她便宜。

但她的唇貼在他唇上,微微地顫抖,那種關心透過肌膚傳進他心里,讓他的臉微微發熱。

他是不是對她過分了些?他玩游戲,從不在乎會不會傷到人,但這回,他有一點點不忍。

是不是別玩了?偏偏她的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氣味,當她貼進他懷中,他的心跳便亂了,竟有股伸手抱緊她的沖動。

她一遍一遍地給他渡氣,他的胸口便越來越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睜開了眼。

她沒發現異樣,仍在努力救他。

她的表情好認真,好像寧可代他去死,也要他活過來似的。

他不明白,她怎會濫好人到這德行?可她執著的模樣卻令他心弦震動,在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他的手環上了她的腰。

「啊!」她被突來的異狀嚇了一跳,愣愣地看著他。

斑照的眼楮很亮,好像那沒有邊境的夜空,充滿了美麗與神秘。

他是她這輩子看過最好看的男人。也許還有其它人五官比他更端正,但這雙深邃的眼絕對是獨一無二。

他半挺起身,看著她微張的唇,粉紅的色澤散發著迷人的光輝,竟讓他喉間不自覺地干渴。

他渴望她繼續為他渡氣,但她一點動作也沒有。

他還要不夠啊……他要什麼?他不太明白,也不想思考,他順遂的人生、堅實的背景和天生聰明的腦袋讓他養成了不管喜歡什麼,伸出手就對了,反正他最後一定能得償所願。

倘若有一天不小心失敗了呢?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他如此深信。

現在他想要她渡氣,她不動;簡單,他自己揍上去不就得了?

他坐起身子,唇貼上那讓他腦子一直在犯迷糊的小嘴。她沒有主動渡氣,他就自己來。

蕭福星倒抽口涼氣,他這是在干麼?她渡氣是救他,可他現在……

「登徒子!」她一把推開高照,讓他回地上躺著去。

他撞下去時,腦袋踫到一顆碎石,不大,卻也撞得他眉角一陣抽疼。

「你要殺人啊?!」痛死他了,不過這陣疼也喚回了他迷糊的神智。怪了,搞不清楚,剛才怎麼腦子就暈了,還覺得她漂亮,想要親近她?現在清醒了,一看也還好嘛!在他踫過的女人中,她的容貌絕對不算什麼。

罷才他會失常一定是……嗯,不小心喝了湖水,嗆到了。這都怪她,連惡人村的小把戲都看不穿,還連累他。

「你輕薄我,我我我……」蕭福星氣紅了臉,為了她的名節,她應該殺了他才是。

「搞清楚,是你先靠過來的。」

「我是在救你,我光明正大,哪像你……」他吮了她的唇,擺明在佔便宜。

「我需要你救嗎?」

「如果不是我,你已經沉入湖底了。」

「我多好的武功,就算沉入湖底,也能憋上兩刻鐘的氣,慢慢地等著湖水把我沖上岸。」搞清楚,是他救她,他從來不需要人救。「相反地,若非我拉你上岸,你現在已經是水鬼一只了。」

「你不是不會游泳?怎能救我?」

「但我會劃船。」他指著湖邊那條小舟。「我讓惡人村的人弄條船過來,把你抱上船、劃上岸,這才救了你一命。」

她看到船,臉色一陣白。之前太緊張,根本沒注意到那船。可是……

「我探過你的呼吸,你明明沒氣了。」

「我剛才不爽呼吸,不行啊?」

「所以……」她氣得全身發抖。「你騙了我!虧我那麼擔心,我我我……」

「你擔心我,所以佔我便宜?小埃星,我想不到你滿口仁義道德,骨子里其實這麼壞。」顛倒是非嘛,他最厲害了。

「不準叫我小埃星!」她氣死了,揮拳打向他。

「惱羞成怒啦?」看著她火紅的頰,他心里一陣快意。啊,讓這個小道學翻臉,真是一件美妙的事。「忘了告訴你,之前你也曾咽不過氣,但我沒給你渡氣、乘機佔你便宜喔!我幫你輸內力,你很快就清醒了……嗯,說到這里我很疑惑,小埃星,你怎麼就沒想過給我運功,反而選擇渡氣?你是武藝太差,無法為人運功?還是……嘿嘿,你是不是覬覦我很久了?你老實說沒關系,我不生氣。」

「高照——」蕭福星已經憤怒到失去理智,不停追著他打,但始終打不到,誠如他所言,她武功太差了。

斑照開心地哈哈大笑,領著她繞碧湖跑了兩圈。

他覺得招惹她真是一件絕頂有趣的事,他決定了,本來只想跟她玩三個月,現在要加長期限,就先定……四個月好了。

她應該得意,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玩樂沒有因為時日增長而發悶,相反地,隨著相處日深,他越來越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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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5 00:44:59 |只看該作者
第3章(1)

斑照和蕭福星在惡人村住了下來。

惡人村的人快要發瘋。這太歲爺,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去,偏要欺負他們這些生活困頓的可憐人?

惡人村的人從不覺得自己搶奪他人錢財、詐騙他人是壞事,大家都是混口飯吃,有錢的人施舍一點給貧窮人,天經地義。

斑照不能因為他們取財的手法跟其它人不一樣,便歧視他們。惡人村人拒絕成為下等人。

這一天,村人們終于受不了高照的壓迫,推舉村長出面,對高照進行最嚴厲的抗議。

「高照,你不要以為自己多了不起,若沒有威武王爺撐腰,我們才不怕你,一定——」他話到一半,接收到高照的冷眼,氣勢洶洶變成諂媚奉承。「小人的意思是……太歲爺,敝村地小人貧,恐怕招呼不周,累您受委屈,我等送太歲爺進城調養如何?」只要這個活太歲滾蛋,什麼都好啦!

「哈啾!」高照打個噴嚏,本來就桃花旺盛的眼更加水亮迷蒙。「高爺現在像是禁得起路途顛簸的樣子嗎?」

「您是自己上船、自己跳的湖,也不是我們的錯,為什麼著涼了,卻要賴在我們這里……」村長小聲地碎碎念。

「這就叫天意。」想他高照一向頭好壯壯,哪這麼容易著涼?卻在這邊染上風寒,一病不起。

這分明是老天爺看他日子過得太無聊,特意把惡人村這些稍微有趣的人,送來給他打發一下時間,他豈能辜負上天美意?

「可是——」村長還想掙扎。

「少廢話。」高照打斷他。「跟我在一起的姑娘呢?」這場病唯二好處就是,蕭福星放心不下他,一定要照顧他到痊愈。現在不用他阻攔,她也不會離開他。

她每天給他洗衣、煮飯、燒水、煎藥,伺候得他不知有多舒服。

斑照私下拿她和家里那些丫鬟做比較,發現那些丫鬟都要重新教育了,誰也沒有她體貼溫存。

「嗯,也許我該把小埃星拐回家,請她把家里那些僕人教好一點,再讓她離開。」高照打著壞主意。

「高照。」蕭福星端著藥走進來。「該喝藥了。」她說著,對村長頷首。村長立刻撇開臉去。這人心地實誠,笑起來跟菩薩捻花微笑一樣,看在他們這些惡人眼里……媽的,好惡心啊!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蕭福星也不懂,自己與人相處一向不錯,但在這里,她比過街老鼠還可怕。村人們看到老鼠會喊打喊殺,遇見她,卻直接無視。

但她也沒生氣,不管見到誰,仍是一副笑咪咪的和善容顏。

斑照每回見她這樣子,都有一種任重而道遠的感受。瞧,蕭福星才幾歲,已經活得像個老人家,若無他三不五時刺激她,她還不早早衰老、入土為安?

蕭福星吹涼了藥,舀起一匙,送到他嘴邊。

「糖球呢?」高照吃藥不嗦,前提是有顆糖給他墊著。

「啊,昨天那包你吃完了,我忘記再去買。」蕭福星不好意思地看著他。「要不你先喝藥,等你喝完,我立刻去買。」

「不要。」沒有糖,休想他沾一口藥汁。

「但藥放涼了,效果就差了。」

「喂!」高照對村長勾勾手指。「你身上有糖吧?拿幾顆來。」

「我身上沒糖。」

「我明明聞到蜜香,難道我還會聞錯?」

「這不是糖。」是藥,專門用來設陷阱、詐錢財的好東西。

「管它是不是糖,里頭摻了蜜,吃起來是甜的,我就要。」高照一向不講道理。「快點!」

村長只好拿了一個小瓷瓶給他。

斑照倒出一顆指頭大小的白色丸子,散發出清冽的花氣和蜜香。

「果然是好東西。」肯定害人于無形。

他突然一拳掄向村長,趁他倒退驚呼之際,把藥丸彈入村長嘴里。

那藥入口即化,村長根本來不及反應,就將藥吞入月復中。

「高照,你——」村長怒喝到一半,臉色大變,抱著肚子,飛快往外跑。

「原來還摻了巴豆。」高照再倒出一顆藥,聞聞,察覺出幾味藥材是吃不死人的,便把藥丸送進嘴里。果然很甜,嗯,他喜歡。

「你——」蕭福星目瞪口呆的看著他。「高照,那東西不是有毒嗎?」看村長那麼害怕的樣子,它一定很厲害,高照怎麼還吃?「你快吐出來!」

「放心,死不了的。」他爹珍惜獨苗,從小就給他泡藥浴,各式珍稀靈藥當零食吃,養出他百毒不侵的好身體,這種尋常貨色根本毒不倒他。「你不是要我喝藥?快點啊!」

「你確定沒事?」

「我還確定那藥里頭的主要成分是︰七蟲花、五毒蠍、百足蜈蚣,都是些三流貨,怎麼毒得死人?」

但她覺得那些藥名听起來都很可怕。

「你既然能分析那個藥,干麼還要村長試吃?」她看村長嚇得半死,很不忍心。

「我高興。」臭老頭敢無視蕭福星,欠修理了。他高照的玩具,只有高照能玩,別人想插手,先掂量一下能不能熬過他的手段。「喂,你到底喂不喂藥?」他張嘴張得很累耶!

「你老是憑心情做事,這樣很不好,容易得罪人。」蕭福星邊喂邊勸他。

「反正我早就把他們得罪光了,再多來幾次有什麼差別?」

「這樣你就沒有朋友了。」

「我要那種只會連累我的東西干什麼?」不是他吹牛,活到這麼大,他沒有遇過什麼事是他解決不了、需要別人幫忙的。既然如此,他也不要主動送上門讓人當靠山。人和人之間,高興的時候在一起玩一玩,膩了就一拍兩散,他覺得這種關系最舒服、最愉快。

所以別看他現在和蕭福星玩得很開心,明天若他煩了,照樣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你沒有朋友,不寂寞嗎?」蕭福星很難想象那種永遠只有一個人的生活。

「我只要能玩遍天下,就很快樂了。」

蕭福星真搞不懂他。這人個性確實差,但要說他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也沒有。他就喜歡把人整得哭笑不得,以及欺負她。

她想起他在湖邊佔她便宜的事,那時他已經著涼了,還不停鬧她,氣得她想揍他一頓。

結果打著打著,他突然暈倒,嚇她一大跳。

她背著他四處求助,誤打誤撞進了惡人村,卻差點被騙去賣。

幸好他實時清醒,把村人們教訓一頓,還把身上唯一一顆解毒丹給她吃,說可以保她三個月內百毒不侵,然後,他們便在這里住下來了。

斑照懂醫術,自己把脈、開藥,叫她上山采藥、煎藥,把她指使得團團轉。

可她知道,他是因為不信任惡人村的人,才處處小心謹慎,所以她也不惱怒他的頤指氣使,他說什麼,她就照做。

斑照的優點是,他愛玩,也勇于承受後果。

他從不抱怨落水生病的事,每天嘻嘻哈哈,她跟他道歉,他還會說笑話轉移話題。

這讓她有些感動,畢竟,他會淪落至此,她得負大半責任。若非她沖動救人,管惡人村人詭計再多,他們也不會上當。

她因此更殷勤地服侍他,也希望把他導向正確的人生方向。人不同于畜牲,因為人有心,能博愛世人、兼達天下,像高照這樣隨心所欲,早晚要吃大虧。

她努力勸他,有事沒事還給他背佛經,但他都當馬耳東風,照樣每天睜開眼就折騰她,弄得蕭福星也不禁泄氣,這個人到底有沒有認真的一天?

☆☆☆☆☆☆

斑照認為,人只要能動,就要盡量地玩,嘗試各式各樣的游戲,躺在床上不過是浪費時日的行為。

可蕭福星不這麼想。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尤其……

「你燒了五天,好不容易才退燒,現下應該休息,不能出去吹風。」

「再睡下去,我的骨頭都要壞了。」

「你出去吹風,才真的會從頭到腳都壞了。」她擋住房門,不讓他出去。「拜托,你這次真的病得很嚴重——」

「我只是傷風。」他插口。

「傷風能燒五天?」

「因為我平常不生病,難得病一次,就要把不足的量補夠,才會一燒五天。現在補好了,你放心,我不會再燒。你退開,我要出去。」

「歪理。」

「歪理也是理,只要是理,你駁不了,就要讓我出去。」況且,她真以為她擋得住他?他一根指頭就可以把她打趴,之所以不動手,是她這些日子服侍得他很開心,因此他給她特權。

「你——」要論辯才,她絕對贏不了,干脆動手比較快。「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準你出去。」她推著他往床邊走。

「等我死了,就有大把時間可以睡了。」他一閃身,甩月兌她的阻攔。

「別胡說!」她很緊張,喊得好大聲。

「小埃星……」他轉著手上的扇子,斜眼看她。「你,反應很強烈啊!」

她臉紅了下。他說「死」字的時候,她的心確實抽了一下。

「你很擔心我?」他的玉骨扇滑過她臉頰。

她感覺翠玉傳來的涼意,點點滴滴滲入心房,她打個寒顫,眼神隨著他執扇的手移動,居然無法離開。

「你該不會喜歡上我吧?」他逗她,純粹是找樂子。

她澄澈的眼豁地圓睜。喜……喜歡他?不,她沒想過這種事。

但是,她偷眼看他囂張的神情帶了點病氣,卻很心疼。這個人原本是那樣地飛揚跳月兌,不該沾染上黯淡。

所以她要照顧他,她想看到他煥發光采的模樣。

她的反應把他也嚇了一跳,干麼突然害羞?弄得場面好尷尬。

他只喜歡逗她玩,可沒有喜歡她,但她的眼神看得他好煩,那麼溫柔又迷惘,讓他的腦子也跟著胡涂了。

他不喜歡這種失控的感覺,他要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上,當永遠的勝者。

「我不跟你說了,你愛休息自己休息去。」他轉身往外走。

「不行。」她快一步擋住門。

「不行走門是吧?」他就要曲解她的意思。「沒關系,我穿窗。」他縱身掠過窗台,徑自離去。

「高照!」她根本追不上他。「你——可惡,萬一又發燒怎麼辦?」想到之前的他高燒不退,躺在床上的樣子,她的心都揪起來了。

「你這個不听話的壞家伙——」她一跺腳,轉身追了出去。

反正惡人村的集市就一個,她追不上人,就去集市堵他。

這時,高照已經在集市玩瘋了。

惡人村的名字雖恐怖,但這里也不過是住了些逃兵、罪犯、土匪、強盜,基本上也還是人。

所以這里的集市跟外頭的集市也沒啥差別,同樣有吃、有喝、有玩。

不過一般人到這里,很容易被當凱子敲。一文錢兩個的包子,他可以賣你一兩,你不付帳,全村的人便圍攻你一個,看是要命還是要錢?

惡人村的人都不講道理,但高照是什麼人?他是花花太歲,惡人中的惡人,誰敢敲他竹杠?他不吃白食,別人就謝天謝地了。

而高照也確實不干強取豪奪的事,那種游戲太次等了,他三歲起就不屑玩了。

他一路吃喝玩樂,一路批評人家的包子皮太厚、燒餅煎得不夠脆、捏面人太丑……反正他什麼都說得出道理,別人還反駁不了。

沒辦法,人家出生好,從小吃穿用度都是皇家御用,見慣好東西,對于這些普通貨色還真看不上眼。

但若仔細听他講,且依法改進,保證每個賣吃的都能變食神。

不過惡人村的人在他的囂張嘴臉下,根本听不進任何話,只在心里巴巴想著︰我們不要錢了,求這太歲爺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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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2)

斑照才跨進一家小酒館,眼前便閃過一條熟悉的身影。

「小埃星?」她還真不死心。他飛身出了酒館,閃到一家賣面具的攤販後頭。

適時,蕭福星正從攤前走過,左右張望著。高照不是上集市玩嗎?怎麼看不到人?

賣面具的老板見高照跑來,本想叫他滾,別妨礙人做生意,但高照一瞪過去,他立刻把嘴巴閉上了。

「這才乖嘛!」他傳音過去,順道送了塊碎銀,抵得上老板一天的生意。他其實也不難相處,只要乖乖听他的話,他就不會太過分。

但蕭福星從來也不听他的話,他說東、她就往西,偏偏……他很難對她下重手。

他思考著,自己似乎對蕭福星真的有些特別,為什麼呢?她哪里值得他另眼相看?

「唉喲!」突然,他听見一個熟悉的聲音,是蕭福星。她剛走過一條街道,就被一個橫沖直撞的小童子撞了個跟斗。

「小埃星?」他抬眼看去,神情隨即變冷。

蕭福星從地上爬起來,沒先檢查自己有無受傷,趕緊扶起那因撞到她而跌倒的小孩。

「小弟弟,你沒事吧?」她幫男童拍去身上的灰塵。

「你怎麼不看路?」男童惡人先告狀。

「對不起。」雖然是對方來撞她,但男童年紀小,蕭福星還是禮讓他。

「我娘說,走路要看路,不能東張西望。」

「我知道了,不好意思。」

「下次不可以喔!」看她認錯,男童終于放過她,走了。

蕭福星點頭微笑,看著男童越走越遠、越來越——咦,什麼人在扯她的腰帶?她順著拉力瞧過去,瞧見了男童,還有他手上一只繡荷包,那本來是綁在她腰帶上的。

「狗屎!」男童大罵。想不到她在錢袋上綁了一明一暗兩繡結,他切斷一條,卻扯到另一條。

「小埃星,你真蠢耶,待在惡人村里,你還敢把錢袋掛出來,生怕別人不來偷嗎?」高照走出來,從男童手上搶過錢袋扔還給她,再一腳把男童踢飛出去。

「啊!」蕭福星驚呼,一箭步沖過去抱起男童。「你怎麼對一個孩子下這樣重手?」

「孩子?」高照嘴角抽搐。「那家伙年紀都比我大了,還孩子?」

「他……」蕭福星左看右看,男童都只有七、八歲模樣。

「他綽號陰陽童子,因為他天生長不大,又擅易容,永遠一副童子樣貌,其實三、四十不止了吧?」陰陽童子是因為偷了官銀被通緝,才躲進惡人村的,但這也不是什麼太特別的事,惡人村里,每個人都有類似經歷,高照才不管他們的來歷,重點是,他們不要把主意打到蕭福星身上。

「混蛋!老娘今年五十一!」陰陽童子抗議,他在江湖上的資歷是很足的,別小看他。

「他……跟我娘一樣大?」天啊!蕭福星快暈了。

斑照也嚇一跳,想不到陰陽童子這麼老了,不過他幾歲不重要,現在是……他把人從蕭福星手里搶過來,用力搖晃。

「混帳!斑爺的人你也敢動?!」他出手,就要廢了陰陽童子的功夫。

「等一下。」這人雖然想偷她的錢袋,但也沒得手,這樣就要廢了人家苦練半生的功夫,蕭福星覺得太殘忍。「他是不對,你也不用罰那麼重……不如,讓他把金剛經抄十遍磨練心性吧?」

斑照瞪圓了眼,半晌,哈哈大笑。

「小埃星,原來你才是最狠的那一個……好好好,就抄金剛經。陰陽童子,你听見沒,高爺不廢你功夫了,記得抄經啊!否則……哼哼哼,高爺的手段,你應該听說過。」他放開陰陽童子,拉了蕭福星繼續逛集市去。這里還有一半以上的吃食、玩具他沒踫過,不玩過癮,絕不回去。

「抄……抄經……」陰陽童子跌在地上,愣了好一會兒,才驚聲尖叫。「老娘不要抄經!有本事你廢了我!」他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全,抄個屁啦!

「再加十遍法華經。」高照陰沉沉的聲音遠遠傳來。「你再叫,多加一倍。」

聲落,半數惡人村的人都同情地看著陰陽童子。要說他們這些喋血江湖的人,還真不怕挨刀受傷,可經不起筆墨折騰啊!他們很多人根本不識字,罰他們抄寫,這比砍他們腦袋更難受。

所以說,蕭福星的處罰才是最恐怖的。

但蕭福星不知道,在她想來,佛經勸善,對惡人村的人必有好處,沒準經書抄多了,他們一個個都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她很高興能導引一個人向善,不過……她看向興致勃勃地湊到一處賭博攤販前,跟人家玩骰子、賭大小的高照。這里有個人卻是怎麼勸也勸不听的。

他興奮得額頭都出汗了,她情不自禁舉袖拭去他的汗水。

發覺她的體貼,他回眸,給了她一記燦爛的笑。

那黑亮的眸閃耀興奮的快意,讓她不自覺臉紅心跳。

突然,她覺得他好好看、好迷人、好亮眼,她的胸口發熱,一顆心怦怦跳。

她看著兩人牽在一起的手,有點不好意思,忍不住掙了一下,柔荑從他掌中月兌出來。

「你干什麼?」他皺眉,立刻又把她的手牽回去。

他不喜歡她離開他的掌握,他的手心空蕩蕩,好像失去了某樣重要的東西。

重新捉回她的手之後,他的心填滿了,又快樂地轉過身跟人擲骰子。

不過這回,他把她捉得很緊。她是他的,沒有他的允許,怎麼可以隨便甩月兌他……

可她什麼時候變成他的?這念頭閃過他的腦海,又瞬間消失。他現在玩得很開心,暫時沒空想那些麻煩事,以後有閑時再想吧!

蕭福星一直陪在他身邊,每隔一刻鐘,她就拉拉他的手。

「你玩夠沒有?」她真的很擔心他。他身子才剛好,不適合玩鬧這麼久。

「再等一下。」他已經連贏五十把,接下來要輸上五十把,才能平衡過來。賭博的樂趣不在贏錢,在于享受輸贏間心緒起伏的快感。

蕭福星只能繼續扳著手指數時間,可是……轉眼日頭過中天,他是打算賭到天黑嗎?

「高照,沉迷賭博是不對的。十賭九輸,看看,你已經快輸光剛才贏的錢了,再繼續下去……」

「你在說什麼?」高照終于達成他要輸的目標,爽快地丟下骰子,走人。「我說過我要贏錢了嗎?」他拉著她,走向最近的茶館,要了壺茶、幾碟點心充當中餐。

「賭博不贏錢,你想干什麼?」

「純粹賭博不行嗎?」

她一時被問呆了,賭博的壞處常听人說過,但沒听說有人是單純享受賭博樂趣的。

可他贏了一堆,很開心,輸了很多,照樣快樂,他似乎真的不在乎輸贏。

「小埃星,做人不要那麼嚴肅,很無趣的。」點心送來,他一邊吃、一邊招呼她。「你要學會放輕松,才能更好地享受人生……嗯,這里的糕點不錯,明天再來吃……對了,我說到哪里?喔,享受——」

「高照。」她看他掃光四盤點心,再叫四盤,忍不住打斷他。「你不會想拿這些點心當午餐吧?」

玫瑰糕、桂花糕、雪花糕……全部甜得要死,天哪,他會把身體吃壞的。

「瞧瞧,你又扳起臉了,放輕松……」

「少來。」她一把拉起他,走出茶館。「我不管你是輕松還是嚴肅,只要你是病人,就不能光吃點心過活,你要吃清淡的,比如白粥和湯面。吃完飯得喝藥,然後上床睡覺。」

喝!她居然管起他了?這輩子還沒人敢這樣跟他對嗆,她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他正想教訓她一頓,忽然,她把他拉進一間食肆里。

「對不起,我忘了你喝藥一定要配糖。你喜歡什麼口味?松子糖如何?」她對他笑得很甜,比櫃子上那些糖球都要甜。

斑照一時呆了,愈加迷惑,自己為什麼對她越來越心軟?

這時,陰陽童子突然沖進來,又把蕭福星撞了一個踉蹌,若非高照眼捷手快扶住她,她準再栽個大跟斗。

「你沒事吧?」他看著蕭福星揉揉腰,心疼得要命,一把拎起陰陽童子,恨恨看著他。「你想死,高爺成全你!」說著,他手中的扇子便揮向陰陽童子心窩。

「高照!」蕭福星急喊一聲。「別殺人。」

「臭女人,少管閑事,老娘寧可死,也不要抄經!」陰陽童子大叫。他就是來找死的。

「你真是濫好心過頭了!」高照有些不高興,但她張著圓圓亮亮的眼看他,就像剛出生的小狽一樣可愛,讓他不忍破壞這份純真。怎麼辦?放陰陽童子一馬?那他的怒火如何消?宰了他……算了,她若哭給他看,他恐怕更難受。

他抓著陰陽童子的衣領甩了半天,直把人甩得口吐白沫,昏死過去,心里也作不出決定。

這時,蕭福星走過去,拉住他的手,對他彎起一抹溫柔笑弧。

「好啦,你已經懲罰過他,就放他一馬吧!」

听她溫言暖語,高照不知不覺就消氣了,再看看手上的陰陽童子,也罷,日後再找人收拾他,讓他剃光頭、做和尚,每天念經、抄經,抄上一輩子,肯定比殺了他更難受。

他放開陰陽童子,她笑得更開心了,他也覺得高興,便與她手牽手一同走出食肆。

午時已過,可日陽落在她身上,好像在她周身鍍上一層金芒,好漂亮。這是他這輩子看過最美麗的事物,他移不開眼,悄悄地,一點一滴把她收進了心房。

這一刻起,他本來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心,就此添了個她,有些沉重,卻非常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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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5 00:45:28 |只看該作者
第4章(1)

斑照和蕭福星回到房里,她給他倒了杯茶,然後自己也倒了一杯,正想喝。

「等一下。」高照阻止她,他把茶端起來,聞了一會兒。「沒事,你喝吧!」

「你懷疑茶里有毒?」

「不是懷疑,這里頭本來就有毒。」惡人村的人恨他恨得要死,若非怕他背後勢力太堅強,早殺了他。

但他在這里養病也讓他們不滿,自然會在他的飲食起居里做些小手腳,讓他難受。不過他體質好、功夫棒,不怕毒,至于她,他給她喂過一顆解毒丹,一般普通小毒害不了她,厲害一點的就難說了,所以仍要小心。

「有毒你還喝?」蕭福星阻止不及,很是懊惱。「你覺得怎麼樣?要不要緊?」

「我又不怕毒。」他把茶喝光光。「若有能毒倒我的東西,我倒想試試。」不知道中毒是什麼滋味?他有些好奇。

「做人有自信是好事,但不要太自傲,小心陰溝里翻船。」她把所有的茶都倒掉,拎著空壺,準備去外頭重新打水,燒水泡茶。

「我說的是事實,況且,你之前也喝了那麼多毒茶,不一樣沒事?」

「你是說……拜托,這里就沒有干淨的東西嗎?」

「有啊!集市里賣的東西都挺不錯,可惜剛才叫你吃,你不吃。」

她黑著臉,他沒挑明茶水有毒前,她以為自己小心一點,就不怕被惡人村的人暗算了。

但知道自己已經踫觸了那麼多毒物,她便渾身不對勁,會不會平常的飲食也有毒?會不會她走過的道路也被動了手腳?會不會……糟糕,她的肚子好像有一點點痛了。

「別想太多。」高照毫不在乎地道︰「惡人村的名號雖可怕,但住在這里的也還是人,他們不喜歡我在這里住著,對我玩一些小把戲很正常,至于其它……你不會以為他們能翻江倒海,手指一彈,萬物皆毒吧?他們沒那麼厲害。」

「真的沒事?」

「沒事。」

「這樣啊……」她又模著肚子好一會兒,果然沒問題,剛才是自己想岔了。「你等我一會兒,我去給你煎藥,再煮點小米粥。」

「去吧、去吧!」他趴回床上窩著,玩了半天,確實也累了,他打個哈欠。「對了,我若睡著,別吵我啊!」

「那怎麼可以?你先喝完藥再……」別說了,他都睡著了,听那呼聲多響亮。

她走到床邊,看著高照的睡顏,神情平靜,有一種天真無邪的感覺。

鼎鼎有名的花花太歲高照居然會有看來天真的時刻?這話要說給外頭的人听,非笑掉他們大牙不可。

但蕭福星真覺得他除了愛玩、愛鬧外,其它的也挺不錯,比如他享受賭博,卻不沉迷賭博;他知道惡人村的人在茶水中下毒,但傷不了人,他就不介意;她讓他別殺陰陽童子,他也放手了……這人其實還挺好說話的。

蕭福星幫他蓋上棉被,心里不覺涌起一股柔情。

「你啊,要是謙虛一點就更完美了。」

說完,她轉身走了出去,來到廚房,熬藥、煮粥,忙得天翻地覆。

但她很高興,為高照做事,一點也不覺得累。

弄好一切再回房,高照果然還在睡。

幸好她有先見之明,把藥和粥都放在食籠里保溫,暫時不會涼掉,就讓他多睡一會兒好了。

她坐到床邊,靜靜地看著他的睡顏,心頭竟有種幸福的滋味。

她看著看著,不知不覺也打起盹來。

金烏西落,銀月東升,房里的光亮被黑暗一一逐散,留下滿室的寧靜。

斑照一覺醒來,就見她趴在床邊,睡得不亦樂乎的樣子。

難怪他一直覺得有人在身旁,原來是她。

但在惡人村里,本也就只有她會這麼關心他、時時刻刻想守著他,看他康復。

他坐起身,又立刻吃痛地倒回去。她趴睡的時候壓到了他的頭發。

他模著頭,好疼啊!

「嗯……」突然,她發出一記細弱的。

他趕緊住嘴。她睡得這麼香,可別吵醒她才好。

他小心翼翼把頭發抽回來,下床,把她抱到床上,再躺回去,凝視著她的側臉。

房內雖暗,但他的眼力卻是一流,仍可清楚看見她。

她的臉有些消瘦,不像之前那麼圓潤。

「這就是你不愛吃點心的下場。」正經八百的飯有啥好吃?人哪,就是要多吃些零食、糕餅,才會長得豐圓健康。

決定了,從明天開始,要每日逼她吃下三塊甜糕,直到把她養胖點為止。

他把手環在她腰上,很舒服的感覺,嗯……好像會讓人上癮……

再抱緊一點,他心情更愉快了。

如果她能一直躺在他身邊,永遠陪著他,那就快活了。

重入夢鄉之前,高照腦海里突然閃過這個念頭。

☆☆☆☆☆☆

蕭福星一覺醒來,看見身旁熟悉的臉,先是一怔,接著嚇得大叫,一拳把高照打到床下。

「登徒子!你對我做了什麼?!」

斑照有點迷糊,眨了眨眼、再眨、再眨……腦子還是迷迷糊糊的,想不起來自己做了什麼事招惹到她?

蕭福星把自己檢查了一遍,衣服完整、鞋子也沒月兌,好像沒事。

「高照,你……為什麼我會在你的床上?」還跟她四肢交纏、睡得不知日夜。

「啊?」他偏著頭。對啊!她怎會跑到他床上?他應該知道的,可是頭好痛,一時也想不起來。

「高照,你說話啊!」她手忙腳亂地跳下床,等他給一個答案。

「別這麼大聲,我很不舒服。」他終于開口,聲音啞得像刀磨砂紙。

「高照……」她終于發現他不對勁。「你的臉好紅。」她沖到他身邊,撫模他的額頭。「你又發燒了!」

「什麼?」他現在滿腦子啥兒都無法想。

「該死,我就知道你不應該出去玩。」她趕緊把他扶回床上。「剛剛打痛你沒有?對不起,我不曉得你又生病了,但是……為什麼你會跟我睡在一起?」昨天,她一如往常坐在床邊看護他,可他明明睡死了,難道他後來又清醒,把她抱上床?

但他之前發燒的時候,也沒這樣做啊!或者……是她自己爬上床的?

不可能吧,她很潔身自愛的。

她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見他難受得不停,便把愁思暫且放下。

「高照,我先喂你喝藥吧!」她打開昨晚那只食籠,但藥涼了、粥也冷了,東西都不能吃了。

「高照,我去給你熬藥、煮粥,你好好休息,別再亂跑了。」她幫他掖好棉被,囑咐再囑咐,直說到他昏昏欲睡才放過他,轉身進廚房。

但她沒想到昨天熬的那帖藥,把剩余的藥材都用光了,現在只能上山再去采。

她背起藥簍、拿起藥鋤,先到房里查看一下高照,他已經睡了。這家伙反復傷風,這回恐怕是更嚴重。

「拜托你,千萬別再亂跑,好好休息,我去采藥,很快就回來。記住,別出去玩啊!」她真放不下他。

蕭福星匆匆忙忙地趕上山。動作要快一點,采了藥,立刻下山,省得高照又鬧出事。

但高照倒是很乖,因為高燒,他睡得天昏地暗,整整兩個時辰連翻身都沒有。

直過午時,他的神智才漸漸回籠。睜開眼,喉嚨還有些干渴,他下床,倒了杯水喝。

「還是這種三流迷藥的味道。」他考慮要不要教惡人村的人調配更好的迷藥,那種香香甜甜的高級貨,嘗起來才過癮。

然後,他想到蕭福星。她人呢?怎麼不在?昨夜,他怕她趴在床邊睡得不舒服,把她抱上床,然後……

「這小埃星,膽子長毛了,不感激爺的體貼就算了,還敢打我?」其實她打人一點也不痛,他現在也記不得她打哪里了,但感受就是不好。

他以為她是那種見花就采的婬邪惡徒嗎?拜托,他很有格調的,就算要騙女人,也要騙得人家心甘情願,事後再奉送夜度資若干。

蕭福星太不懂事了,要重新教育才行。

不過,他怎麼又發燒了?

「沒道理啊,昨天明明就退了。」他絕不承認自己玩過頭,讓傷風復發。「所以……肯定有某件該玩的事沒有玩徹底,才會突然又患病了。」

他想,自己到底漏了什麼事沒做……

「陰陽童子!」對了,自己說要讓他做和尚,念經、抄經一輩子的,卻沒做到,這才會發燒。「我現在就去捉人。」

腳才踏出房門,他又有一瞬間的遲疑,好像不該出去喔!為什麼不該?天底下誰能阻止他的行為?

他不知道,只是有個念頭,他這一步出門,會讓某個人很難過。

那出不出門呢?高照從不讓誰破壞自己玩樂的好心情。

可今天,他真的下不了決心。他在房里來來回回走著,出去、不出去、出去……好煩哪!

不知道怎麼回事,他想起了蕭福星,她總是叫他休息,好像他隨時會掛掉一樣,他哪有這麼弱?

可是他的步伐卻不由地回到床邊。這病若不好,她就吃睡不寧吧?看她每晚都在他床邊守著,臉龐都削瘦一圈了。她本來就瘦瘦小小,像個可愛的玉女圭女圭,再一憔悴……他模著胸口,總覺得心里頭正一點一滴滲出憐惜。

算了,他大人大量,听她一次,等他稍微退燒一點,再去找陰陽童子麻煩吧!

他躺在床上,想著再睡一會兒,燒會退得快一些,蕭福星也會高興。

但翻來覆去,他怎麼也睡不著,少了蕭福星,懷里空落落的,好難睡。

他翻了半個時辰,越是清醒。

「這小埃星到底跑哪兒去了?到現在還不回來?」氣死高爺了,等她回來,一定……

「高照。」忽地一個疲累、但是滿懷著關心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你怎麼樣……咦?你醒了,還燒不燒?」她一下山,連藥簍都來不及放便趕來看他。

他瞧著她晶亮亮的眼,雪白的額上滲著薄汗,她右邊的臉頰沾了點泥,有些狼狽,但她仍然美得讓他的心怦怦跳。

「小埃星。」他拉住她的手,她手上也都是泥灰,很髒,但他還是覺得舒服。

「唉,你別下床啊!」她見他又想作怪,趕緊把他推回去。「再睡一會兒,等我煮粥、熬藥給你喝完,應該可以好不少。」

她幫他蓋好棉被就想離開,但他拉住她的手。

「小埃星。」握在掌中的柔荑一直發暖,他有一點點懂了。「我喜歡你。」所以能為她忍耐,希望她開心,看不到她,他就不安……這種患得患失,原來是愛。

「什……什麼?」她呆了,藥鋤落地,發出好大的聲響,但她沒听見。

她看著他,臉一直在發燒,好熱好燙。

他該不會又在耍她了吧?八成是、可能是、大概是……她不應該相信他,但不知道為何,她心里有一點點悸動。

那句「喜歡」一直在她腦子里轉著,轉得她整個人像陷入迷境,徹底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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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5 00:45:42 |只看該作者
第4章(2)

斑照察覺自己的心思後,從此便像個小苞屁蟲貼在蕭福星身後,隨她去廚房、上客廳、差點連茅房都跟進去了。

若非她一拳揍過來,他一定跟到底。

「高照,你到底想干什麼?」她被他貼得心慌意亂啊!

「我說了,我喜歡你嘛!」情意來得太突然,他自己也不習慣,但沒關系,既然愛了,舍不得放開,那就拉著吧!

「你……」她繼續臉紅,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畢竟,他騙過她太多次。

「你不喜歡我嗎?」

她低頭,想了很久。愛不愛,她不知道,但她的心里確實掛懷著他。

他老是逗她玩,時真時假的,她雖生氣,卻沒討厭過他。

有時候,她看著他的臉,會不知不覺地怔愣。

他生病的時候,她擔心地偷哭了好幾次。

這是愛嗎?或者僅僅是同窗之誼?

「沒關系,你可以慢慢想,一天想不清楚,就想兩天,我會陪你一起想。」他拍拍她的肩。「其實我也很疑惑,我怎麼會喜歡你,你這麼嚴肅,很難玩啊!」

「那你可以不喜歡我啊!」

「我的心告訴我,我要愛你,我控制不了自己,只好愛了。」

蕭福星瞪他一眼。他就是這種態度,所以她很難相信這人喜歡她。

她轉身離開,他亦步亦趨地跟著。

她走一步、他也進一步,黏得快比狗皮膏藥還緊了。

「拜托,你回房睡覺好不好?」雖然他沒有妨礙她做事,但他這種緊迫盯人的行徑,讓她很緊張啊!

「好啊!」他的燒還沒全退,確實有點累,去睡覺也好。「你跟我一起。」

「說什麼混帳話?!」她跳起來。「我我我……你你你……男女授受不親,怎麼可以一起睡?」

「又不是第一次。」

「對了,我還沒問你,之前我怎會……上了床?」天哪,想到那一日的尷尬,她好想鑽地洞。

「你睡著了,我就把你抱上床了。」他挺直胸膛,一副自己很偉大的模樣。「你要感激我,若不是我,你這樣趴睡一整夜,包管扭到脖子。」

「之前你高燒不退的時候,我也在你床邊守了幾夜,根本沒事。」這家伙,得了便宜還賣乖!

「但你不能否認躺著睡比較舒服吧?況且,我也沒吃你豆腐,你怕什麼?」

「那為什麼……」她醒來的時候,他們是四肢交纏?

「如果你想問,怎麼我們睡到最後會抱在一起?我給你一個提示,你清醒時,你是在我身上,還是我壓住了你?」

轟地,她的臉又開始燒了。雖然已過了一天,她仍然清楚記著,自己睜眼的那一刻,看見身下的他,玉白的臉神情純真,宛如兒童,她有多麼震撼。

「現在真相大白了,不是我欺負你,是你輕薄了我。小埃星,你不覺得你得為我負責嗎?」

她張嘴,像離水的魚一樣,又開又合,說不出話。

「我也不要求你太多。」他湊近她,笑得眉飛色舞。「你親我一下,我就不告訴別人你佔我便宜,怎樣?」

她雙手捂住臉,落荒而逃。

太羞人了、太羞人了,她要去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

「不是吧?這樣就跑了。」他本來還想,等她親完,他就告訴她,他完全不在意她的熱情,相反地,他很喜歡她投懷送抱,為了證明自己所說一切屬實,他要給她一個更熱烈的親吻,以示證明。

結果她跑了,那他玩什麼?

「這臉皮也太薄了,要多訓練一下才行。」他繼續他的跟屁蟲大業。

蕭福星不好意思看他,只好更努力地躲。

她甚至跑到村長家,想暫避一下風頭。

但高照找過去,瞪了人家幾眼,村長就把她打包成禮物送給他了。

斑照拉著她的手,臉色有些難看。捉迷藏確實是個不錯的游戲,但玩上一天也很悶。

斑大少爺的耐性不好,不喜歡一直玩相同的游戲,但他追蕭福星追得歡快,一點也沒有放棄的跡象。

「小埃星,你別再跑了,我累了,我要吃飯休息,你想玩,我們明天繼續。」

「誰跟你玩了?」她用力甩著他的手,但他的力氣和武功都比她強太多,她根本逃不了。「你放開我啦!」

「放開可以,但你不能再跑。」他教訓她。「明明說好,我陪你一起想你喜不喜歡我,你怎麼可以一個人跑掉?」

「那些話都是你說的,我根本沒答應。」

「你也沒反對啊!」

那是因為她嚇呆了。哪有人莫名其妙就說喜歡,然後就變成狗皮膏藥黏著她。

他實在黏得太緊,她感覺無法呼吸,胸口好痛啊……

「那你反對嗎?」他突然問道。

「什……什麼?」蕭福星絕對不是個蠢人,但她太老實,面對總是不按牌理出牌的高照,便很難應對。

「一、二、三!」高照很快地數了三聲。「你沒反對,就是贊成了,走吧!我們回家。」

蕭福星都快哭了。高照哪里愛她?他只愛欺負她吧!

他們回家,一起進廚房,他牽著她走到爐灶前,便站在一旁,雙眼瞬也不瞬地看著她。

「做飯吧!我好餓。」他說。「我要一盤玫瑰餅、一碗蓮子羹、一籠桂花糕……嗯,先這樣好了。」他對甜食的愛好簡直是前無古人了。

「你……」蕭福星覺得自己快要被他灼熱的目光焚燒成灰了。「你可不可以出去一下?我做飯不習慣有人跟在身旁。」拜托,讓她喘口氣也好。

「哪這麼多麻煩?」他皺眉,思考著是離開她,還是餓一頓?兩種都不好。「算了,不用你做了。」

「我不做飯誰做?」

「你跟我出去,我們找個佣人回來做。」

「天都黑了,去哪里找佣人?」

「綁一個回來就好。」他拖著她往外走。

「高照……」蕭福星的眼眶泛出淚光。「你該不會也是惡人村出身的吧?」

「我有那麼遜嗎?」高照自信他的作惡本領比村人厲害上一百倍,沒看他們瞧見他,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哆嗦?

「不,你比他們厲害多了。」她很不想承認這個事實,卻不得不贊同。

「這是當然的。小埃星,你要對我有信心,我是最厲害的。」

蕭福星無力地被他拖上街頭。她發現自己根本無法跟他溝通,明明講的是一樣的話,為什麼他說的她完全不能接受?她講的他也不懂?

「高照,你要怎樣才肯放開我?」她現在不求彼此了解,只要他讓她自由一下就好。

「你喜歡上我,我就放開啦!小埃星,我說過很多遍了,我是陪你想你喜不喜歡我,你怎麼弄得好像我綁架你一樣?」

「你不只綁架,你還威脅!」她跳腳。他的意思是,她若沒喜歡上他,他就纏死她?太過分了!

「這叫體貼。」高照更正。「我若要威脅你,就拿刀架你脖子,逼迫你喜歡我,但我沒那麼做,不是嗎?而且我也沒對你下藥,我一點手段都沒用,證明我對你是很好的。」

蕭福星別過頭,完全不想跟他說話。他們兩人之中,一定有一個不是人,所以彼此說的話很難互相明白。

也許她應該去學鳥語,或者鬼話,還是犬吠……管它什麼東西,總之能跟他溝通就好!

她已經打從心里認定,高照不是人,他是披著人皮的異類,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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