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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雕花大床上,躺著一名面無血色的俊雅男子,他星眸緊閉,溫雪卉一走近床邊,見到他虛弱的模樣,忍不住悲從中來,明明是個意氣風發,玉樹臨風的翩翩公子,所到之處無不引起注目,如今她卻再也見不到他迷人的模樣,更聽不到他對她的噓寒問暖,也無法感受他炙烈如火的熱情。
不該是這樣的,她無法接受他離開她的事實,即使張念濤那個不守信用的混蛋,聽說被駱敬寒打得面目全非,連五毒門也跟著瓦解,但她心愛的男人依舊是回不來。
緊屋著他冰涼的大掌,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的滑落,落在他的臉上,溫雪卉梨花帶雨的淚容上,有著深深的懊悔。
「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丟了性命,都是我不好……拜託你醒來,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只求你不要離開我……」她泣不成聲,索性趴在他身上痛哭。
「你真的什麼都願意做?」一道低啞難聽的嗓音在她耳畔揚起,她幾乎是想也不想的用力點頭。
「那以後我叫你往東,你就不能往西;我要你溫柔順從,你就不能潑辣無理;我要你成為駱家的女主人,我駱敬寒唯一的妻,你也不能拒絕,這樣你願意接受嗎?」
「我願意,我願意,只要你活過來,我……」咦?原本激動的情緒,像是被澆了一桶冷水,駱敬寒不是死了嗎?那和她說話的人是誰?
她猛地抬眸,望進一雙深邃帶笑的黑眸裡,那雙眸如星子般的燦亮,讓他原本蒼白無血色的俊容,添了一分生氣,她不信邪的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確定手下的觸感和熱度,這才確定他還好好的活著!
「為什麼你沒死?」她忍不住驚呼,錯愕的望著他。
「你就這麼希望我死?」適才不知道是誰抱著他哭得死去活來的哦?
見他俊眉微挑,顯然對她的話感到極為不滿,溫雪卉臉上猶有未干的淚痕,卻掩不住滿心歡喜,將小臉埋進他的胸膛,聆聽著他的心跳,唯有如此,她才能相信自己還能擁有他。
「不是不是,當然不是,我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還咒你去死?」她拚命搖頭,眼淚鼻涕全沾在他的衣服上。
為什麼他覺得她開口閉口都叫他去死?是他的錯覺嗎?
看著她過於激動而顫抖的雙肩,他緩緩抬起手,輕拍著她的頭,他明白她受到多大的驚嚇,光看她梨花帶雨的淚容,就讓他心疼不已,這妮子果真是成功的攻佔他的心,教他連臨死之前,都還想著她。
「先不管我死不死的問題,方纔你答應我的話還算不算數?」打鐵趁熱,好不容易用苦肉計得到她滿滿的關懷,他不擅加利用就是呆子了。
「什麼話?」她抬起淚眸,顯然早已忘了她的承諾。
裝死是吧?他駱敬寒可沒那麼好打發,既然答應了他的要求,就得履行諾言。
「你說只要我沒事,你就願意事事順從我,還願意成為我的妻子,這些話你無法否認吧?」他薄唇輕揚,眸底閃過一抹精光。
聞言,她俏臉瞬間漲紅,腦中倏地想起方纔她在慌亂中,答應了他不合理的要求,當時她早已心亂如麻,一心只希望他活過來,哪裡知道他居然趁火打劫,故意設計她,這人哪裡像將死之人?分明是外頭那一群人聯合起來欺騙她的。
「你騙我!你明明就活得好好的,居然還聯合外人一起戲弄我,騙我說你死了,害我傷心難過的要命,只差沒和你一起死了,你有沒有良心啊?」她惱羞成怒,不禁掄拳捶打著人。
強忍著全身的劇痛,他抓住她使壞的小手,和張念濤的那一戰,耗去他太多的元氣,此時的他壓根無法承受她的拳擊攻勢,為了確保自己可以長命百歲,和她共效于飛,他決定替自己辯解。
「我說過,我會追上你。」他澄澈的雙眸有著堅決。
「可是你沒有!我親眼看見你差點死在張念濤手裡,如果不是我還帶著駱巧巧,我一定會義無反顧回去救你!」她激動地咬著唇,想起那驚心動魄的畫面,至今令她餘悸猶存。
她無法承受失去他的痛楚,當關耀跟她說他死了時,那一刻她的大腦頓時呈現停滯狀態,一顆心像是碎了一地,似乎忘了如何跳動,然而在看到他死而復生時,她的心才開始恢復正常,大腦也才跟著正常運作。
就算她再氣惱他,但她還是感激上蒼聽見她的請求,讓他再次回到她身邊。
「雪卉,如果你真的回來救我,還因此為我喪命,我做鬼也不會原諒你。」他神情冷然,對她的慷慨犧牲,一點感動也沒有。
「為什麼?」她臉色大變,對他突如其來的轉變,顯然無法接受。
「你以為我拚命護著你是為了什麼?倘若你懂得珍惜我對你的愛,你就不會說出這種話。」他蹙眉,幸好諸葛陽晴及時趕到,否則現在只怕躺在床上的人不只他一個。
「那你呢?如果你也顧慮到我的感受,你也不會說出這種話!」她火了,憑什麼只有他可以犧牲,她溫雪卉就不行?
面對她的熊熊怒火,他喉頭一陣乾澀,一句話也說不出,只見她的淚水再度凝聚,他還來不及揚手拭去,那滴滴滾燙的淚珠,一顆顆的落在他的手上,也跟著沁入他的心。
「你說你愛我,願意為我犧牲性命,而我也愛你,當然也願意為你犧牲性命,這是同等的啊!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讓我承受失去你的痛!」那種鑽心刺骨的疼痛,教人不想再嘗一遍。
「雪卉……」她哽咽的啜泣,讓他心頭難受得緊,他一心一意只想保全她的命,卻忽略了她的心情,只是當她大聲的說出對他的情意時,他的心狠狠一震,一股甜蜜蔓延在他的心窩間。
面對她楚楚可憐的淚容,他忍不住輕歎了聲,大掌扣住她的後腦,將她的身子往下一壓,溫雪卉還來不及反應時,溫熱的唇瞬間吻上她微啟的紅唇。
少了狂野火熱,他的吻似春風,似暖陽,輕吮著她的唇瓣,感受到他異常冰冷的身子,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小手探進他微敞的衣襟裡,當她的手碰觸到他精壯的胸膛時,那微涼的溫度,教她詫異的瞪大眼。
「在對付張念濤時,我使出了寒心冰魄,這招式雖然威力強大,但後遺症也不小。」
明白她的疑問,他淡然的解釋自身的狀況。
「後遺症?什麼後遺症?」她擰著眉,關心之情溢於言表。
「現在的我,連你都打不過,元氣耗損的結果,讓我只能臥病在床,成了名副其實的癆病鬼,所以我才要你答應成為我的妻子,否則你若是見我這樣,拔腿就跑怎麼辦?」他揚著唇,玩笑似的調侃著。
「我才不會那麼沒良心,無論你生老病死,我都會陪在你身旁,就連關耀騙我說你死了我也沒有離開,我怎麼可能在你最需要我時離開你?」她拚命的搖著頭,也搖掉了一串串晶瑩的淚水。
唉!這妮子的眼淚怎麼像是不要錢似的?哭得他的心都擰成一團了,只是方纔她說關耀騙她說他死了是怎麼回事?
「等等,你說關耀說我死了?」他挑眉問道。
溫雪卉拭去臉上的淚水,擤了擤鼻涕,從進來到現在她哭得好累,是該換個話題了。
「對啊!我剛才匆匆忙忙從家裡趕來,問他們你的情況如何,結果關耀就說你死了,害我哭得肝腸寸斷,現在眼睛肯定紅得像兔子了啦!」她嘟著嘴,紅紅的眼眶果然和兔子有異曲同工之妙。
駱敬寒臉上揚起一抹詭譎的笑容,看樣子他太久沒回去,那群他心愛的下屬十分想念他的樣子,還會故意落井下石,讓他心愛的女人為了子虛烏有的事情差點哭瞎雙眼,好樣的,看他怎麼整他們。
「不會的,你眼睛鼻子紅紅的很可愛,只是我還是喜歡看你笑臉迎人的模樣,為我笑一個好不好?」他溫柔的輕撫著她的臉,心疼她紅腫的雙眼。
聞言,她羞赧的點點頭,只要他一個溫柔的注視,就足以融化她的心,她綻放出一朵久違的笑靨,那笑容,足以讓冰山溶解,也讓他冰涼的心,得到了一絲溫暖。
她是他的陽光,這輩子,他都不會放開她。
「對了,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你為什麼會成立萬靈居?」她問出訝異許久的疑問。
「你果然知道了,如我所言,我只是無聊打發時間用的。」
「但是萬靈居的存在,卻是犧牲了許多生命和金錢換來的,你難道都不會感到內疚和不安嗎?」儘管她早已選擇不追究,但那無形的壓力,卻壓得她喘不過起來。
「做生意講究你情我願,萬靈居從未強人所難,那些上門來委託的人,因為心中有所求,而我不過是提供勞力,何來內疚和不安?」他強撐起身子,坐著和她平視。
「話雖如此,但我真的不希望萬靈居繼續存在下去,你為此差點喪命,而聶大哥他們不也希望結束這樣的日子,和自己心愛的人過著平凡快樂的日子嗎?」她動之以情,試圖說服他。
他靜默不語,凝視著她認真的表情,然後淡然的笑了,他從懷中掏出一塊龍紋玉珮,那通體翠綠的亮麗色澤,一眼便知要價不菲。
「這玉珮……」她認出這是張念濤費盡心思想拿回去的東西。
「這是最後一件委託,等我把這件事順利完成後,我會結束萬靈居,放他們去過他們想過的日子。」反正他漂浮許久的心,也找到了根,不想再繼續流浪下去了。
「真的嗎?你不會後悔?」對於他爽快的承諾,她反倒有些錯愕。
「有什麼好後悔的?畢竟我還有你啊!別忘了你對我的承諾,等這些事告一段落之後,我會親自上門提親,屆時你便得對我恭敬有禮,溫柔體貼了。」他莞爾輕笑,黑眸裡流露出曖昧的眼神。
他眼裡那赤裸裸的慾望,看得她臉紅心跳的,這男人就沒半點正經,儘管如此,她的唇角仍止不住的上揚了。
「門外那幾個偷聽的,沒事就給我滾進來,我還有事情要交代你們。」他揚聲輕喚,早對外頭那幾個傢伙不滿很久了。
語聲方歇,只見房門緩緩被推開,四個大男人魚貫的走了進來,為首的聶夜冬和諸葛陽晴,依舊是一副淡漠的神情,左思恆則是強忍著笑意,眼角的餘光頻頻望著縮成一團的關耀,看來有人要倒大霉了。
「駱爺,你看來恢復的不錯。」諸葛陽晴淡然一笑,難得揶揄著他。
「托你的福,神醫果然不是當假的,不過是哪個混蛋說我死了的?」他厲眸一掃,只見人群四散,原本躲在最後方的關耀,頓時孤立無援,成了眾矢之的。
「呃,唉,駱爺,我只是開個玩笑嘛!不要當真啦!」驚覺所有的兄弟全都背叛了他,他哭喪著臉,連忙討饒。
「下回我會買副棺材送你。」他冷然一笑,擺明對這件事極度不爽。
「不用了,棺材我還用不到,等我七老八十時再麻煩駱爺送我好了。」他乾笑兩聲,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一陣悶笑響起,只見左思恆捂著嘴,早已笑彎了腰。聶夜冬和諸葛陽晴,此時也是笑容滿面,顯然對於關耀的悲慘下場,一點同情心也沒有。
「對了,駱爺,關於那塊龍紋玉珮,你打算怎麼處置?」聶夜冬斂去笑意,問出心裡惦記的事。
「我找你們來,正是為了此事,相信你們應該也探聽到不少有關這塊龍紋玉珮的故事了。」他神情愉悅,顯然一點也不在乎這冰封許久的秘密被人攤在陽光下。
他猜想的沒錯,靈妃的兒子並沒有夭折,二十七年前,靈妃為了不讓唯一的兒子成為宮斗下的犧牲者,毅然決然委託產婆將襁褓中的嬰孩送給別人撫養,張嬤嬤將孩子交給鳳陽城首富江青山收養,未料半年後,江青山經商失敗,便舉家遷移,自此之後隱姓埋名,下落不明。
而那位自小就在外頭流浪的歹命皇子,偏不巧正是這位名聞遐邇的萬靈居主子,江青山經商失敗後,將孩子托付給多年好友駱元紹代為撫養,若不是因為皇后急欲找尋龍紋玉珮,才會引發這一串的波折,只怕這個秘密將永不見天日。
「沒想到靈妃那位早夭的皇子,居然會是駱爺。」諸葛陽晴莞爾一笑,說出眾人心照不宣的事實。
唯有在狀況外的溫雪卉,倏地瞪大了眼,方纔她耳朵沒毛病吧?他們說駱敬寒是皇子,這怎麼可能?他不是駱元紹的兒子,駱記商行的當家嗎?什麼時候來個身份大轉變,平民變皇子了?
「皇后當年處心積慮想除掉靈妃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就怕她會取代她的地位,沒想到今日也是因為她的緣故,才能揭開我的身世之謎,想來還真是諷刺。」他雲淡風輕的低喃,彷彿像是在談論別人的事。
「劉軍拿不到玉珮,肯定會有更進一步的行動,我擔心皇后會對靈妃不利,駱爺,你是不是……」左思恆擰眉諫言,卻讓駱敬寒給打斷了。
「這事我自有定奪,你們無須掛心。」他早已想出良策。
即使他和靈妃沒有任何感情,但說到底她還是他的親娘,於情於理,他都該保護她,至少讓她安穩的過完這一生。
被忽略在一旁的溫雪卉,總算逮著了時機出聲,這群男人你一句我一言的,讓她完全插不上話,好不容易弄懂他們在說些什麼,才知道事實遠比她所想的還令人震驚。
「慢著,他們說你是皇子,這是怎麼回事?」她柳眉微蹙,很顯然要他給個交代。
「關於這點,說來話長。」他擺明不想多談。
「話再長也要給我說!」她不放棄,硬是纏著他要解釋。
「雪卉,我有點累了。」他一臉疲憊,臉色更顯蒼白。
一見他虛弱的像是隨時會昏倒的樣子,溫雪卉嚇得花容失色,早已忘了先前的目的是什麼,忙不迭的扶他躺下,小臉上儘是擔憂的神情。
「陽晴哥,你快看看他有沒有事?」她拉著站在一旁的諸葛陽晴,心急如焚的叫著。
方才對他視若無睹,現在又想到他,諸葛陽晴俊眉微挑,看著躺在床上,一臉虛弱的駱敬寒,淡漠的俊容上,泛起一抹輕笑。
「體質虛寒,後繼無力,需要好好滋養,這段日子就請溫姑娘盡量別過來打擾駱爺,他才能早日康復。」
驀地,床上傳來一道殺人般的銳利光芒,諸葛陽晴不為所動,平時任由駱敬寒差遣,難得有機會報一箭之仇,他不好好利用未免太對不起自己了。
「也對,我差點忘記了他身上還帶著傷,是該好好休息。」她回眸凝視著雙眸緊閉的駱敬寒,隨後在他額上落下一個吻。
「那麼你就好好休息,待你身子好轉,我再好好問你事情的來龍去脈。」語落,她朝眾人福了福身,隨即轉身離去。
確認佳人芳蹤不再,原本還奄奄一息的駱敬寒,此時睜開雙眸,撐起身子,一瞬也不瞬的望著笑得一臉燦爛的諸葛陽晴。
「我體質虛寒?後繼無力?」他俊眸微瞇,全身迸發出強烈的殺氣。
「就醫學上來說,是的。」不過若以人的潛能來說,那倒是有待商榷。
「你想不想試試我有多『無力』?」他拿出折扇,顯然對「無力」這個詞很有意見。
感覺強烈的殺氣瀰漫,諸葛陽晴深知自己成功惹惱了他,不過他也明白,若他在繼續胡作非為下去,到時死無全屍的人可是他。
「這點倒是不必,我想留給溫姑娘去體驗就好,告辭!」還等不到駱敬寒出招,眾人早已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一把折扇迅速敲上緊閉的房門,窗紙瞬間裂出一道口子,及時逃出的眾人,忍不住拍著胸口。不是說駱敬寒體質虛寒,要恢復往常的功力還需要一段時間嗎?他們可不認為方纔那一招不會讓他們腦袋分家。
「陽晴,你不是說駱爺要恢復,還需要一段時間嗎?那他那招『奪魂扇』是怎麼回事?」左思恆驚魂未定的問著身為夥伴兼大夫的諸葛陽晴。
「關於這點,我只能說駱爺內力渾厚,一般人需要用上一年的時間,他大概只需要用上二三個月即可痊癒。」這可說是天賦異稟。
聞言,眾人臉色一沉,這代表說,其實駱爺並沒有他們想像中的虛弱,而他們還故意挑在這時在太歲頭上動土,光是想到駱敬寒那恐怖的報復手段,就足以讓他們心生恐懼了。
看來只能搬出溫雪卉來當救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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