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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阿良車輪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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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日星空 -【隔牆有賢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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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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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13 00:04:09 |只看該作者
第5章(2)

「想起了什麼嗎?」古君威的聲音低低的、緩緩的問。

將哭泣的臉埋在他胸口的她沉默了一會兒,緩和著有點激動的心情。

「這部片子是某一年的情人節,我們一起看的電影……」  

他輕笑,「情人節看血腥恐怖片?你們真有情調……你有嚇得躲在他懷里嗎?」

「沒有。」

「哈,真不可愛。」他故意以輕松的口吻說著。

「嗯,我是個很不可愛的女人。」她不以為意,淡淡的說︰「因為不敢看血腥虐殺畫面而閉起眼楮的人,是他……」

「噢?」他蹙眉笑問︰「他不是外科醫師嗎?」

「嗯,老是面對血肉模糊的傷患的他,居然害怕那些肢解的畫面……」說著,她突然沉默了好久好久。

古君威明白她為什麼哭了。分手後的第一個情人節,看著兩人曾經並肩看過的恐怖片,她的腦海里……都是當初那甜蜜美好的畫面吧?

「我會把一切忘了。」她幽幽的吐出一句。

「何必?」  

她微怔,不解的抬起臉來看著他。

他溫柔笑視著她,「不管是喜悅還是悲傷,非得努力忘掉的,一定是怎麼都忘不了的……那是你生命里的一部分,不是嗎?」

迎上他深邃的眸子,她心頭隱隱顫悸著。

「與其費盡心力去忘掉曾經擁有的回憶,還不如積極的創造全新的記憶。」

她臉上淚水未干,但眼神已不再悲傷,因為,他所說的話攫住了她的心思。「全新的……記憶?」

他點頭,「例如,開始一段新戀情。」

她推開他,皺皺眉頭,「又不是買一張新椅子,哪有這麼簡單?」

「也沒那麼難。」他露出狡黠卻迷人的微笑,「你眼前不就有一個?」

她心頭狂跳,但力持平靜。「你太不可靠了。」

「因為我帥嗎?」他咧咧嘴,「這是你對帥哥的偏見。」

「才不是因為你帥,是你機會太多,而你從不拒絕。」

「冤枉。」他急忙喊冤,「我已經很久沒給過機會。」

她不以為然地道︰「你在外灘跟主動搭訕的辣妹有說有笑,我都看見了。」

他回想了一下,驚訝地說︰「那次……慢著,你有看見?」

「當時我也在外灘。」她有點酸地說,「你當時不知笑得多開心。」

「我從不讓女生難堪的。」他無奈又無辜的一笑,「人家來敲門,我若大門深鎖,不是很失禮?」

這是什麼謬論啊?!「不管誰敲門都開門,不是太危險了嗎?」她反問他。

「開了門之後要做什麼是自己可以決定的,有什麼危險?」他突然一臉得意,「我那天雖然開了門,可是沒請她進屋里坐喔。」

是的,他那天確實沒跟那個搭訕辣妹進展到下一個階段,因為那天晚上他一直跟醉得不省人事的她在一起。

可是,先前跟他在門口吻別的正妹呢?他不是開了門,還把她請進屋嗎?

「之前不是有個很漂亮的女生來找你嗎?」她斜瞥了他一眼,「你們還在門口吻別呢!」

「什麼女生?」他沒帶女人回來過啊,她指的是……啊,難道是陸嘉瑜?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才不是什麼女生,對我來說,她根本是個男人。」

「欸?」男人?騙誰啊,那麼漂亮的女生,他把人家當男人?

「她是陸嘉瑜,我們是打打鬧鬧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而且我們只是貼貼臉頰而已,哪是什麼吻別,」他輕啐一聲,「你太大驚小怪了吧?」  

她大驚小怪?她不服氣的瞪大眼楮,「我才不是大驚小怪,我是……」

「你該不是在吃醋?」他打斷了她,一臉賊溜溜的笑視著她,「老實說,你其實有被我電到,對吧?」

她的臉倏地漲紅,羞惱的抓起狗狗抱枕往他丟去。「我才沒讓你這個漏電男電到呢!」見她鼓著腮幫子,古君威一斂謔笑,深深的注視著她。

「太好了,你總算恢復元氣了。」

周語儂的心又是一陣狂跳,難掩羞色的看著他。

他那凝視著她的黑眸像是兩汪神秘又深不可測的水潭,將她的心神一點點的攫取。

她猛然回神,警覺地站起。「好了,電影散場,你該回家了。」她下逐客令。

古君威十分干脆爽快的起身,然後伸了伸懶腰。

她推了他一把,催促著,「快走啦。」

古君威任由她將他推往門口,臉上始終帶著一抹笑意。

跨出她家大門,他轉身笑視著她,「多謝招待。」

他不急,因為就在今晚,他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開了門。

而這,夠讓他笑上兩天了。

星期天午後,劉友純左手拎著一只提籠,右手則抓著一大袋沉甸甸的、不知是什麼的東西,走進了美樂地大樓。

跟管理員伯伯打了招呼後,她走向電梯。

「欸?」看著電梯里正準備走出來的人,她瞪大了眼楮,「高……高富帥?」

正要去古君天家玩一下小佷子的古君威聞言微頓,「我是古君威,不叫高富帥喔,劉小妹。」他一眼就認出她是周語儂的表妹——雖然他們只見過一面。

劉友純一臉尷尬。

「那個家伙把錢還清了吧?」古君威問。

她知道他指的是騙子阿威,在阿威主動向她道歉並表示會還錢之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就把剩下的五萬塊錢都還給她了。

「嗯,謝謝你。」她衷心的感謝,然後好奇地問︰「古先生,你到底是用什麼方法逼他把錢還給我的呢?」

古君威唇角一勾,「我可沒逼他,只是對他曉以大義罷了。」

古君威確實是對他曉以大義——不過是在先海扁他一頓之後。

「古先生一定是很會說道理的人。」劉友純一臉崇拜的看著他。

「別太崇拜我,我會不小心驕傲的。」他看了一下手表,「我還有事,先走了。」  

兩人互道再見後,劉友純進到電梯。

才剛按了九樓,她忽然想起自己竟忘了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問古君威他為什麼會在這里。

「唉唷,我真是豬頭。」她懊惱的輕跺了一腳,「欸,他該不是……」

表姊住在這里,而他從五號跟七號共用的這台電梯里出來,難道他是來找表姊的?

齁齁齁,表姊還說什麼對古君威一點興趣都沒有,結果……

電梯抵達九樓,她迫不及待的沖出來按了門鈴。

不一會兒,周語儂打開門,見她兩手都拎著重物,不禁好奇地問︰「你到底帶了什麼東西要給我?」

劉友純要來之前,先打了通電話告知她並說會帶一些東西過來給她,可現在一看,那可不止一些。

友純不提自己手里的東西,急著探問︰「表姊,古君威是來找你的,對不對?」  

周語儂愣了一下,「欸?」

「我剛才有遇見他喔,表姊休想糊弄我。」劉友純假裝生氣的一哼,「難道他找的是別人?」

五號分AB座,加起來有二十幾戶,莫非其中一戶是古君威的朋友?哼,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情。

周語儂好氣又好笑的瞋瞪她一眼,「拜托,你會看見他,是因為他住在這里。」

「蝦米?!」劉友純震驚的瞪大眼楮,嚷嚷,「他住這里?!」

周語儂心想友純八成是誤解了她的意思,才會露出這種夸張的表情。

她用手指戳了表妹的額頭一下,「你想到哪里去了?他住對面啦。」

「欸?」劉友純一怔,「對……對面?」她下意識的轉頭去看對面的B座。

古君威不是來找表姊,而是因為他住在對面?老天,這也很勁爆好嗎?

「你們什麼時候變成鄰居了?」

「他是過年前搬進美樂地的。」她說︰「我只知道對門有人搬來,不知道是他,後來才……」

後來……她在他床上醒來,羞急的奪門而出時,才發現他就是對門的新鄰居。

想到那件事,她的臉突然有點熱。

「後來怎樣?」劉友純好奇的盯著她,「咦?你臉怎麼這麼紅?」

她喉嚨莫名的干澀,忍不住輕咳了兩聲。「後來踫到了,我才知道他住對面。」

「原來是這樣喔。」劉友純很容易相信別人的話,尤其是她認為絕對可以相信的人。

「表姊,這真的是千里姻緣一線牽耶。」劉友純興奮地說,「台北市那麼多的房子,他哪里不搬,偏偏搬到你對門,而你又剛好失戀,你看……」

提及失戀之事,劉友純倏地閉上嘴巴。她警覺到自己說得太興高采烈,完全沒顧慮到表姊的心情。

被交往多年的男朋友背叛,她想表姊心里一定很受傷,雖然她並沒有表現出來。

「你別在那邊胡說八道,他只是個鄰居。」周語儂看得出來表妹因為提到她失戀的事而內疚,為了讓這小妮子心里舒服些,她若無其事的一笑。

但話說回來,千里姻緣是不是一線牽,她是不知道。不過對于古君威巧合的住在她對門這件事,她的心情卻有了轉折跟變化。

一開始,她真的覺得很困擾,甚至在他誤會她腳踏兩條船之後,第一次動了搬家的念頭。

可自從情人情那天,他帶著蛋糕來跟她賠罪,並陪著她看了那出糟透了的血腥恐怖片後,她竟開始有種有他在還不賴的感覺。

之後,只要他在家並听見她開門的聲音時,一定會打開門跟她打聲招呼,說兩句沒營養的話逗她。  

「對了,」回過神,她看著表妹兩手拎著的東西,疑惑地問︰「你到底帶什麼東西來給我?」

「喔!」劉友純猛然想起此行的目的,神秘兮兮的一笑,「我們進去再說。」

當周語儂看見劉友純打開的提籠里那只急躁的搖著尾巴、想要人抱的小狗狗時,她真的呆住了。「這……這是什麼?」

「狗狗啊。」

她當然看得出來這是只狗,她想知道的是,它就是友純說要帶來給她的東西嗎?

小狗狗嗚咽的叫了幾聲,像是在撒嬌。

「你說要帶來給我的東西就是它?」說真的,她有種不妙的感覺。

劉友純用力點點頭,「它是我朋友撿到的一窩小狗里的其中一只,它總共有四個兄弟姊妹喔。」

「然……然後呢?」

「我朋友有帶它們去獸醫院看過,醫師說它們剛斷女乃,而且應該是西施跟巴哥的混種,」劉友純把它抱起來,「我朋友已經帶它去打過預防針了,它的身體很健康,吃飯跟嗯嗯都很正常……」

「慢著。」周語儂打斷了她,「你想說的重點是什麼?」

劉友純咧嘴笑笑,一臉諂媚,「表姊,你是好人對不對?」

「干麼?」她真的有種大大不妙的感覺。

「它是四只小狗里長得最難看的,所以沒人要。」劉友純同情的看著懷中的小狗,「我覺得它好可憐,就把它帶回家了。」

到了這兒,周語儂听出問題所在了。「你的房東不是有跟你約法三章,不準養寵物嗎?」

「對啊。」劉友純用力點點頭,「可是美樂地大樓可以養啊,我看過這里的住戶在附近遛狗耶。」

她不安的睇著表妹,「所以呢?」

「所以就要拜托表姊收留它啦。」

「不行,我忙死了,哪有空養狗!」她一口回絕。

「不麻煩啦。」劉友純啟動哀兵攻勢,「你要是不收留它,它可能會流落街頭被人欺負,再不就是送到收容中心等死耶。」

這時,周語儂腦海里出現許多慘不忍睹又慘無人道的畫面。

「表姊,它很乖,而且不會亂叫。」她指著地上那一大袋寵物用品,「我已經幫你買了圍片、飼料跟尿墊,你不在家時就用圍片圍著它,給它一張睡墊,放塊尿墊,然後給它足夠的食物跟水,狗狗很聰明也很愛干淨,它會自己去尿墊大小便的。」

「我……欸?」

她還沒說話,劉友純已將搖著尾巴、吐著小舌頭的狗狗塞給她。

她怕狗狗摔著,急急忙忙的把它捧住並揣在懷里。  

小狗狗睜著兩顆圓亮的大眼楮,定定的看著她,然後伸出舌頭舌忝了舌忝她的手。

「你看,它喜歡你耶!」

看著這無害的小東西,周語儂心生憐惜。是的,它確實很可愛也很可憐,但是她真的不想多一份牽掛及負擔。

「友純,我真的不能……」

「表姊,就這麼說定啦!」劉友純一副「貨物售出,概不退換」的樣子,「我待會兒還有事,它就拜托你了,掰。」話說完,她頭也不回,像逃命似的奪門而出。

抱著狗狗的周語儂正想追她,電話卻響了。

她十分兩難,但終究還是先去接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的是周媽的聲音,「語儂,是媽。」

「嗯,有事嗎?」她一手抓著電話,一手抱著小狗,有點慌亂。  

「唉唷,一定要有事才能打電話給你嗎?」周媽語氣受傷。

周語儂一嘆,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不是啦,你跟爸都好吧?」

「老樣子。」周媽說著,聲音突然壓低,「欸,偷偷跟你說一件事……」

「什麼事?」

「阿立打過電話來喔。」周媽悄聲地道,「他找你爸求情,你爸好像罵了他一頓。」

「沒必要罵他,都結束了。」

「你爸雖然臭罵他一頓,但是好像有意思要幫他……」

江東立跟她爸爸的關系一向不錯,他會轉向她爸爸求取原諒及幫忙,她一點都不意外。

「我已經決定的事,就算是爸爸來說也沒用。」她聲線平緩,但語意卻堅定。

「嗯……」周媽沉吟一下,「我想也是。」

「你是特地打電話來跟我打小報告的?」她語帶試探的問。因為她有種感覺,這不是她老媽唯一的目的。

「我說語儂……」周媽欲語還休,「既然你已經決心跟阿立分手,那是不是也該積極尋求第二春了?」

第二春?拜托,她跟江東立又沒結婚。「媽,你又想說什麼?」

「我在想啊,你若一直維持單身,阿立就會覺得還有機會,你爸也可能會以為你還在等阿立……」周媽嘿嘿兩聲,「但如果你有對象,那情況就又不一樣了。」

周語儂無奈一嘆,「老媽,我先說喔,我不回去相親。」

「你不必回來,對方住台北,你們可以約出去吃飯。」周媽興匆匆地道,「我看過他的照片,也跟他通過電話,我覺得對方是個不錯的人喔。」

「媽,我才剛失戀耶。」她說︰「給我一點時間休養生息好嗎?」

「女人的時間寶貴,千萬別浪費時間。」周媽續道,「我前天看新聞,听說台灣三十到三十九歲未婚的女性比率是世界第一高捏。」

「媽……啊!」

听見她驚叫一聲,周媽哼道︰「別又來這一套,上次你說有病人,一溜煙就逃回台北去也是騙人的吧?」

「不是啦,媽……啊!等等!」周語儂看見小狗狗在沙發上轉圈圈,一副要嗯嗯的樣子。「媽,我不跟您說了,它要嗯嗯了!」

「誰要嗯嗯?」周媽困惑地問。

「友純帶來的小狗……天啊,掰掰!」周語儂把電話往沙發上一丟,立刻撈起越轉越快的小狗。

就在她一時之間還想不到要把它放在哪里時,小狗狗已經啵啵啵的大出幾顆便便。  

看著那掉在她心愛波斯織毯上的便便,她崩潰大叫,「劉友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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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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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13 00:04:30 |只看該作者
第6章(1)

之後周語儂雖然打了電話把表妹罵個狗血淋頭,卻還是讓無處可去的小狗留了下來。

它確實長得非常奇怪,有著西施犬的身形及毛質,但卻生了一張巴哥犬那皺巴巴的臉,眼楮又凸凸的。

老實說,它長得真的不好看,要是擺在一堆等待認養的流浪狗之中,它肯定是被挑剩的那一只。

她沒立刻幫它取名字,因為一旦幫它取了名字,他們之間就有了聯結。

她用手機幫它拍了幾張照,翌日一到醫院便拿著它的照片四處推銷,結果大家一看到它的模樣後便開始找理由推托。

「不行耶,我家有養貓……」

「呃……不好意思,我家小孩怕狗,而且過敏。」

「我小時候被狗咬過,有陰影……」

「那個……我家蟑螂很多,我擔心它會去獵捕蟑螂,把蟑螂吃下去。」

婉拒的理由千奇百怪,尤其以蟑螂多最扯。

看來,她唯一解月兌的方法就是把小狗送回友純那里。

她才不管友純住的地方準不準養貓狗呢!世界上哪有這種不用負責任就能當善心人的好事啊?

九點半,她回到住處,預備立刻帶著小狗跟它的那些家當直奔表妹的住處。

一進門,有個毛茸茸的小東西已經捱到她腳邊。

「唉呀,你怎麼跑出來了?!」

她不是用圍片圍著它嗎?它是怎麼越獄的?這下糟了,它該不會在屋子里到處便溺,還搞破壞了吧?

她關上門,緊張的到處查看,而那小不點則開心的跟在她身後。

她發現家里沒有它便溺的痕跡或犯罪證物,而它也沒有亂咬家具或電線。

她走到落地窗邊一看,那用來限制它行動的圍片開了一道小縫,看來它便是從那里鑽出來的。

尿墊上有它嗯嗯跟尿過的痕跡,而它也沒有踩踏自己的排泄物。

老實說,她十分驚訝。還是懵懂無知的幼犬的它,居然如此聰明?!

她低頭看著像跟屁蟲一樣黏在腳邊的它,而它正吐著小舌頭,猛搖著尾巴對她示好。

它看起來像在笑,那表情好似在對她說︰「我很棒,我很乖。」  

不知怎地,她一整天所累積下來的疲累及煩躁在這一瞬間釋放並消失了。

她的唇角微微的一揚,笑嘆一記。

「要吃東西嗎?」她彎腰將它抱了起來,「走,我們看看有什麼東西可以吃吧。」說完,她走向冰箱。

打開冰箱,她拿出了兩顆蛋。「我們來吃營養的水煮蛋吧。」

就這樣,她弄了兩顆水煮蛋,其中一顆搗碎了放在它的碗里,一顆自己吃。

它聞到蛋香,整顆頭埋進碗中,沒一下子就把碎蛋給吃得干干淨淨。

看它吃得津津有味,她莫名的有種成就感,只不過是顆水煮蛋,它居然這麼捧場。再給它喝了一點水後,她抱著它到沙發上坐下。

她每天回家後一定會打開電視收看新聞,以免自己忙到外面發生什麼事情都不知道。

它靠在她旁邊,與她接觸著的地方好溫暖,她不自覺的模模它柔軟的身體,而它便四腳朝天的享受著她溫柔的撫模。  

她看著它,心生憐惜。「你想讓我當你的主人嗎?」

它舌忝舌忝她的手指頭,像是小寶寶抓著媽媽的手指頭一樣。

「我沒有養過狗,可能是個不及格的主人喔。」她一嘆,「這樣也沒關系嗎?」

它那小小的狗掌撈著她正撫模它柔女敕小肚肚的手,尾巴搖了搖。

這一瞬,周語儂有種被打敗了的感覺……喔不,應該是被打動了。

「看來,該幫你取名字了,」她認真的想了一下,「嗯,該幫你取什麼名字好呢?」

思索之際,她忽地看見它柔軟的小肚肚上有一些淺褐色的斑點,她靈光一現,「斑斑,叫你斑斑好了。」

當她說著斑斑兩字,它翻過身,努力的想爬上她的大腿。

她把它抱到自己腿上,看著它猛搖尾巴,看著它那兩顆發亮的黑眼珠,忍不住一笑。

「你喜歡這個名字吧?」她模模它的兩腮,它舒服的歪著頭,「斑斑,以後……請多多指教嘍。」

下班前,周語儂到醫院附近的一家寵物店采買了許多的寵物用品。寵物用品琳瑯滿目,吃的、用的、玩的、保養的……從未養過寵物的她,根本不知道寵物用品居然如此的包羅萬象。

從前的寵物用品注重實用性,現在則也著重設計感,走進寵物用品店的她猶如劉姥姥進大觀園般,樣樣都覺新奇。

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她回到了住處,從地下室上來的電梯一打開,她看見電梯里的古君威。

「唷齁。」他跟她打了聲招呼,用非常俏皮的語氣。

她走進電梯,「你今天好像比較晚下班……」

話一出口,她有點後悔。這麼說,好像她一直在注意他出入的時間似的。

果然,古君威聞言欣喜不已。

「你果然有在注意我。」他露出興奮的笑容,「怎樣?要不要跟我交往?」

她白了他一眼,「不要。」

自從他們一起共度情人節後,他每次見到她總會問她要不要跟他交往,盡管她的回答始終如一,卻沒澆熄他的熱情。

但他的語氣跟態度實在太輕松、太自若,教她忍不住懷疑起他說的是真心話,還是玩笑話。

「你買什麼?」他睇著她手上的袋子,發現提袋上面印著寵物店的店名,「寵物店?你養了什麼?」

「小狗。」她老實地回答。

「什麼時候的事?」古君威驚訝又好奇,因為他從沒听過狗叫聲從她家傳出來。  

「這兩三天而已。」她說︰「友純……我表妹從朋友那兒領養來的。」

「既然是她領養的,怎麼會在你家?」

「因為她的房東不準她養寵物。」

他們說話的同時,九樓到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電梯,古君威續問︰「她的房東不準養,她干麼自找麻煩?」

她蹙眉一嘆,「她是找我麻煩吧。」

古君威微頓,撇唇一笑。

「你笑什麼?」她疑惑的看著他。

他那澄澈明亮的黑眸直勾勾的望著她,「你嘴上說麻煩,可眼底卻充滿母性的光輝耶。」

她一怔。母性光輝?對一只……小狗?

「听說養狗就像在養小孩一樣,」他說︰「我爸媽在花蓮也養了幾只狗……對了,你養的是什麼狗?」

「米克斯。」她回答,「友純說是西施跟巴哥的混種。」

「西施跟巴哥?」古君威認真的在腦海里想像著西施跟巴哥的混種會是什麼模樣。「我能看看它嗎?」他試探的問。

她沒有猶豫或考慮,「嗯。」說著,她打開大門,邀請古君威入內。

他們才一進門,被關在圍片內的斑斑已經開始發出嗚嗚的撒嬌聲。兩人走向落地窗邊,只見斑斑在圍片邊來回踱步,抬著小臉痴痴的看著周語儂。

周語儂抱起它,「斑斑,媽咪回來嘍。」說著,她用鼻尖踫著斑斑的鼻尖,嗅聞著它身上還殘留的淡淡女乃香。

看著這一幕,古君威露出溫柔的微笑。

他曾听人說過,女人對寵物跟小孩是最沒抵抗力的,果然如此。

「我真想當你養的小狗。」他不假思索的說道。

周語儂微頓,莫名的一陣心悸。

為了掩飾自己心情的突然起伏,她故意把臉一板,「別說廢話,幫我抱著它。」說著,她將斑斑交給了他。

他接過斑斑,揣在懷里。斑斑聞了聞他的味道,又搖起小尾巴。

周語儂抽了兩張衛生紙抓起尿墊上的便便,拿到廁所沖掉,再回來時,只見他與斑斑四目相望,學著它吐舌頭。

看著,她的唇角不自覺的揚起,而當她意識到這件事,立刻又心慌的壓抑下自己浮動的心緒。

「欸,這小家伙長得很有意思。」他一笑,「它的臉看起來好苦情。」  

周語儂笑嘆一記,「就是它長得太有戲了,我才會不忍心將它送走。」

古君威笑視著斑斑,「它可以跟你做伴,沒什麼不好……」

周語儂沒搭腔,但她其實認同他這句話。她雖然是個喜歡安靜的人,但自從語新搬走後,她卻覺得有點寂寞。

她沒有一個可以說「我上班了」或「我回來了」的對象,不管吃飯還是看電視,她只能一個人,沒人與她分享。

可現在,她只要一開門就能說「我回來嘍」,而屋里……有一雙熱情歡迎她、期待她的眼楮。

她趨前,從古君威手中將斑斑接抱回來,溫柔的凝視著懷里的它。「斑斑,謝謝你來到這世界上陪伴我喔。」

古君威深深的注視著她,一秒鐘都舍不得將視線離開。

他發現……他越來越喜歡她了。

「儂儂,」他說︰「如果你肯,我也願意陪伴你喔。」  

周語儂心頭一顫,猛地抬眼看他。她臉紅了,即使她一直表現得從容又淡漠。

「這種話拿去哄小女生可以,對我是沒用的。」她習慣性的潑他冷水。

古君威習以為常,不以為意。「我不是在哄你,是認真的。」

迎上他過分熾熱的目光,她心慌意亂,但仍力持鎮定,並故意板起臉孔。「我要休息了,不送。」

古君威聳肩一笑,「了解。」

他沒死纏活賴,即使他不想這麼快就離開。她不是個輕易就能敞開心房並被攻陷的人,他知道自己得跟她耗上一段時日。

「晚安,儂儂,晚安,斑斑。」

看著他調皮卻迷人的微笑,周語儂的心不由自主的起了陣陣騷動。

一轉眼,斑斑已在周語儂家待了兩個月。

它小小的身軀如今像是吹氣般的膨脹起來,一量已經快兩公斤。

現在,周語儂已經不用圍片限制它的行動,因為它是只很乖巧、很懂事的小狗,既不吵鬧也不搞破壞,更從沒在家里胡亂便溺,現在一想,她真的非常感謝友純將斑斑帶來給她。

斑斑填補了她工作之外的時間,教她沒有多余的時間胡思亂想。雖然斑斑總是一副很需要她的表情,但她卻覺得在這段人與狗的關系里,自己才是需索及獲得的那一方。

只不過她因為工作忙,經常得放斑斑獨自在家,讓斑斑過著這種「人狗殊途」的生活,偶爾會讓她心生罪惡感。

星期六晚上沒門診,周語儂吃過晚飯便帶著斑斑到附近的公園散步。

經過附近常去的便利超商時,她先繞進去買了一瓶水,正在結帳時,忽然听見超商後方傳來驚叫聲——

「啊!有位太太昏倒了!」

听見有人昏倒,身為醫師的周語儂二話不說,毫不遲疑的便循著聲音而去。

只見提款機旁,一名婦人倒臥在地,一旁有個小姐正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顯然剛才驚叫的就是她。

周語儂立刻上前檢查婦人的呼吸心跳,而此時店長也跑過來了。

「周醫師,她怎麼了?」跟她已十分熟識的黃姓女店長急問。

周語儂神情凝重,「快叫救護車。」說著,她立刻為婦人施行CPR。

原因無他,只因婦人已經沒有呼吸跟心跳了。

身為醫師,她不能隨隨便便就放棄拯救一條生命,她不斷的為婦人施行CPR,即使婦人一直沒恢復呼吸及心跳,但在救護車來之前,她必須做她所能做的。

圍觀的顧客們個個神情緊張,雖然他們都不認識這名婦人,卻都暗暗祈禱著她能在周語儂的急救下恢復呼吸及心跳。  

終于,老天爺大發慈悲,在周語儂不肯輕易放棄的急救之下,婦人恢復了呼吸及心跳。

在鬼門關前將婦人搶救回來,周語儂總算松了一口氣,而一旁圍觀的人們也都為婦人感到慶幸。

這時,黃店長領著趕到的救護人員進來,救護人員將婦人抬上擔架,快速的送出店外並上了救護車。

「周醫師,幸好你在。」黃店長余悸猶存的拍拍胸脯,「我真的快嚇死了。」

周語儂拍拍她的背,安慰著嚇得臉色發青的她,「有空來學一下CPR吧。」

黃店長點點頭,「以前讀書時學過,但我都在混……看來是真的得認真學一下了。」

「可不是嗎……」周語儂說著,突地意識到自己兩手像是少了什麼。

而當她猛然發現自己的手上沒有牽繩,而斑斑也沒跟在她身邊時,她陡地一驚。「斑斑!斑斑!」

她繞著店里跑了一圈,但沒看見斑斑的身影,她又焦急的跑出店外左右張望,「斑斑!你在哪里?斑斑!」

騎樓兩頭完全看不見斑斑的身影,它在什麼時候離開她身邊的?是在她專心一意為婦人急救的時候嗎?

她真是個糟糕的主人,她怎麼會松開繩子?怎麼會讓斑斑離開她的視線?怎麼會……

「斑斑!」她急得快哭了。

「儂儂?」穿著一身輕便的運動服,正準備到超商買咖啡的古君威一眼就看見在騎樓下焦急尋找著什麼的周語儂,他快步上前,「儂儂,你在干麼?」

周語儂正低著身子查看騎樓下停放的機車邊,尋找可能因為害怕而躲藏在隱密處的斑斑。听見古君威的聲音,她猛然回頭。

見她神情驚慌,眼眶里還含著憂急的淚水,古君威一怔。「怎麼了?」

看見古君威,她的情緒突然松懈並崩潰。

「斑斑……斑斑……」她流下自責又傷心的眼淚,「不見了……」

「怎麼會?!」聞言,古君威心頭一震。他知道周語儂是個盡責的主人,只要出門在外,一定會幫斑斑系上牽繩,更從不讓斑斑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

對斑斑的保護近乎滴水不漏的她,怎會讓斑斑走失呢?

「什麼時候不見的?」他上前,伸手揩著她臉上的淚。

「剛才,」她懊惱又懊悔地說,「剛才在超商里有位太太突然昏倒,我一心急著救她,結果……我根本不知道斑斑是什麼時候跑掉的,我……我怎麼能放開繩子?我怎麼……」說著,她忍不住掩臉哭泣。

「別哭,別哭。」看見平時那麼冷靜從容的她竟情緒失控的在大庭廣眾之下哭了,古君威既驚訝又不舍。

「斑斑應該沒跑太遠,我們四處找找,嗯?」

迎上他澄定的黑眸,周語儂點了點頭。

但是,兩個小時過去,他們一無所獲。斑斑就像是從人間蒸發般,遍尋不著它的蹤跡。  

周語儂慌了、亂了,她從未如此六神無主,不知所措。

盡管她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要堅強,但淚水卻始終盈滿眼眶。

「這樣毫無頭緒的找下去是不會有結果的,你應該幫斑斑拍了不少照片吧?」古君威問。

她點點頭,「我昨天才剛幫它拍照……」想起昨天替斑斑拍的那些可愛的照片,周語儂又一陣難過。

「我們回去印傳單張貼發送,明天再打電話到各家獸醫院詢問,也許會有消息。」

在她慌得腦袋一片空白的此時,古君威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她贊同他的提議,且相信那是此時最好的方法。

于是,他們回到住處自制尋狗啟事,再拿去影印了兩百張。

因為時間已經晚了,古君威提議明天一早再去張貼尋狗啟事,而她也同意。  

兩人回到住處,看著兩眼紅腫,神情茫然的周語儂,古君威既不忍又擔心。

「早點休息,別胡思亂想,」他拍拍她的背,安慰著她,「我有預感,斑斑一定會回到你身邊的。」

周語儂眉頭緊鎖,嘴唇微顫,她的情緒在失控邊緣,但她強忍著。「嗯,謝……謝謝你……」

「你說什麼話,」他蹙眉一笑,「你是斑斑的媽咪,我是斑斑的朋友耶,朋友失蹤了,我能不找它嗎?」

她知道他說這些輕松的話語只是想安慰她,減輕她內心的壓力、不安及歉疚。雖然效果有限,但她心領也感激。

「總之謝謝你。」她衷心的感謝他。

轉過身,她打開大門,習慣性的想對著屋里說一聲「斑斑,媽咪回來嘍」。

「斑……」當她月兌口而出,卻又想到斑斑不在屋里的瞬間,她忍不住淚崩。

它真的能回到她身邊嗎?以後她還能對著屋里說那句話,並期待著它搖著尾巴,興奮迎接她嗎?

「嗚……」她摀著嘴,壓抑的嗚咽著。

听見她強忍著不哭卻再也壓抑不住而逸出的低泣聲,古君威倏地轉身。

「儂儂……」他趨前輕踫了她顫抖的肩頭一下。

她忽地轉過身子,掩著臉撲進他懷里。

他愣了一下,心頭因不舍她難過而抽緊發疼,卻也因為她願意在此時依賴他而狂喜。

「都是我不好……」她不斷自責著,「要是斑斑出什麼意外,我……我……」

「斑斑看起來很有福氣,不會有事的,再說……」他輕輕攬著她,拍撫著她的背,「你不是故意丟下它不管,當時你在拯救一條寶貴的生命,不是嗎?」

「可是……」

沒錯,因為她及時的急救,挽回了那位太太的生命,可是她應該能做得更好,如果當時她先將斑斑交托給旁人,而不是松開牽繩的話,結果就會不一樣。

說到底,還是她的錯、她的疏忽。

「儂儂,」他捧起她的臉,眼神熾熱卻又溫柔,「不要苛責自己,好嗎?」

看著溫柔的、可靠的、總是在她需要有人依賴的時候出現在身邊的他,周語儂心里的感覺十分復雜。

她很慶幸有他在身邊,可她也怕……怕自己越來越依賴他。

她一直試著跟他保持距離,可如今她卻驚覺自己一次又一次主動的撲向他,並尋求他的慰藉。

「周語儂,不能這樣!」她心里有個理性的聲音在對她說著。  

她原本想打開的心扉,瞬間又關上。

她輕推開他的胸膛,自制地道︰「對不起……」

他搖頭笑嘆,「我很高興你願意依賴我,你大概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忘記我比你小的事實。」

周語儂低頭不語。她知道他企圖走進她心房,但她還沒準備好,她不知道自己能給他什麼樣的回應。

「你睡不著吧?」古君威注視著她。

她抬起臉,微怔。

他笑嘆一記,「反正明天是星期天,我們一起去貼尋狗啟事吧?」

聞言,她一愣。他是說……他願意陪她連夜將兩百張的尋狗啟事沿路張貼?

「真的嗎?」這其實與他毫不相干,他根本不必付出任何的氣力及時間。

「當然。」他咧嘴一笑,「也許我們貼著貼著,斑斑就出現了呢。」

周語儂眼眶又再次濕潤,「古君威……謝謝……」

他什麼話都沒多說,只給了她一記溫暖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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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13 00:04:46 |只看該作者
第6章(2)

古君威陪著心急如焚的周語儂貼了一整晚的尋狗啟事,可「貼著貼著,斑斑或許就會出現」這樣的奇蹟並沒發生。

凌晨回家稍微眯了一下醒來之後,古君威已幫她張羅了早餐,並盯著她吃掉。

之後,他們到處問,到處找,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卻還是沒有斑斑的下落。

周語儂的心情蕩到了谷底,但偏偏她星期一下午有個因胎位不正,而胎兒又已足月的孕婦要進醫院進行剖月復手術。

她從不讓私事影響到工作,就連之前慘遭江東立劈腿背叛而心情悲傷低落時,她也沒將情緒帶到醫院,或是讓任何人發現她的心情沉郁,但這次,她真的不確定自己能不受影響。

身為一個醫師,她當然不能讓私事影響工作,尤其她的工作攸關生命。

可她畢竟是血肉之軀,有感覺、有情緒,有脆弱、恐慌到極點的時候。

知道她星期一下午必須進手術室替孕婦剖月復生產,古君威承諾會請一天假繼續替她找尋斑斑的下落,並要她暫時別煩心斑斑的事情,全心全意的投入工作。

古君威也是個忙人,卻為了替自己尋找走失的愛犬而告假到處奔走,著實教周語儂感動。

她並不想麻煩他,可除了他,她竟沒有任何可以托付及依賴的人。

于是,古君威臨時請假,然後四處查訪斑斑的下落,就連流浪動物收容所都沒放過,但一整個上午,他毫無斬獲。

樂觀如他,也忍不住開始往壞處想。

「唉。」他幽幽一嘆,「斑斑,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走著走著,他看見一間小小的卻極有歷史感的廟,而正殿里供奉著的是他不熟悉的神只。

他沒有特定的信仰,但到了這山窮水盡的時刻,卻也忍不住想借助無形的力量。

走進廟里,他點了一炷清香向神明祈求,「萬能的神,請原諒我不知道禰是哪位神尊,但如果禰真的夠神的話,就讓我找到斑斑吧!」說完,他將香插在香爐里正中的位置,再雙手合十的拜了兩下。

轉身,他走出這間不知名的廟,並準備再到附近繞幾圈。

才踏出廟門,他的手機便響了,上面顯示的是他不熟悉的電話號碼。

他接了電話,電話那頭傳來的是全然陌生的男人聲音,他的國語帶著濃濃的、親切的台語腔。

「喂?啊你是不是在找一條小狗?」

因為周語儂的工作無法隨時接听電話,因此在尋狗啟事上留的是他的手機號碼。這通陌生男人的電話,莫非將為他帶來好消息?

「是的,請問斑斑在你那里嗎?」  

「欸,老婆!」電話那頭的男人問著,「它是不是叫斑斑啊?」

「我看一下……對啦,傳單上面寫的是斑斑啦。」那頭傳來陌生婦人的聲音。

「對啦,你的那只狗齁,現在在我這邊,你過來把它帶回家啦。」男人說。

「謝謝,謝謝。」古君威連聲道謝,「請問你那邊是哪里?」

「我這邊是那個……」男人將地址告訴他,並說明那是在一個傳統市場旁。

「我記下來了,謝謝你,我馬上就過去。」結束通話,古君威迫不及待的要前往男人告訴他的那個地址所在。

但他突然想起剛才祈求過的不知名神只,轉過身,他朝著大殿的方向行了一個九十度的鞠躬禮。

「神明,謝謝禰,禰果然很神!」說罷,他轉身快步走開。

搭著小黃,他來到一個已經休息的傳統市場前,跟附近的店家問了一下,終于找到了打電話給他的男人家。

男人的家似乎是賣肉品的,做為店面的一樓擺放著許多豬肉食品,肉片、肉松、香腸……應有盡有。

有個男人坐在店里操作機器制作肉松,他走到店門口,客氣地說︰「先生,你好。」

一個約莫五十歲,穿著汗衫,光禿禿的頭上還綁著毛巾的粗壯男人轉過頭,看著長發及肩,一身明星氣息的他,微微的愣了一下。

「你是……」

「我來找斑斑。」他說。

「噢,是你喔!」男人臉上漾開爽朗的笑,「你等一下,我老婆帶它去尿尿,馬上回來。」

「好的,謝謝。」古君威感覺得出來男人是個豪爽又開朗的好人。

不到一分鐘,一名婦人牽著一條小狗從騎樓的另一頭走了過來。

他一眼就認出那是斑斑,畢竟像它那種特別長相的小狗並不多。

「斑斑!」

他一喊它,它便猛搖尾巴,扯著牽繩想奔向他。

婦人撈起它,走了過來,用一種驚艷的眼神看著他,「帥哥,它是你的狗喔?」

「它是我鄰居的狗,從星期六晚上走失以後,我們就一直找它找到現在。」他接過斑斑,斑斑立刻興奮的朝他臉上猛舌忝。

婦人笑視著他,「你真好心捏,還幫鄰居找狗。」

「她不止是鄰居……」  

聞言,婦人一臉了然,「是女孩子齁?」

古君威一笑,「是,是個女孩子。」

「你是不是在追人家?」個性爽朗的婦人笑問。

他微笑默認,話鋒一轉,「謝謝你們收留了斑斑,真的非常謝謝。」

「沒什麼啦,我們以前也養過狗,知道狗丟了,主人會有多焦急啦。」婦人說︰「我看它有戴項圈,又干干淨淨的,就知道它是有人養的……我女兒中午出去吃飯時看見你貼的單子,發現你要找的狗就是我們撿到的狗,馬上就打電話回來了。」

「真的很感謝你們,謝謝。」

「別客氣。」婦人模模斑斑的頭,「別再亂跑了捏,小狗狗。」

這時,在店里制作肉松的老板笑著插了一句話,「幸好我們家賣的是豬肉,不是狗肉,不然它早就被殺來吃了,哈哈哈。」

「老頭子,你別亂說話啦。」婦人尷尬的笑笑,「好了,好了,你趕快帶它回去,你那個鄰居一定急死了。」

「嗯,謝謝,真的很謝謝你們。」古君威說完,慎重的向他們夫妻倆鞠躬致謝。

手術結束,周語儂回到休息室,整個人有種氣力用盡的感覺。

雖然這樣的剖月復產手術,她已經做過太多太多次,但卻是她第一次在手術時感到緊張、惶惑,以及缺乏信心。

牽絆這東西果然害人,不管是人與人之間,還是人與寵物之間。一旦產生了感情的聯結,就害怕失去。

因為擔心走失的斑斑,她兩天沒睡好,靠在沙發里,她閉起眼楮稍作休息。

半小時後,護士進來告訴她產婦已經離開恢復室回到個人房,于是她起身前往巡視查看,並關心產婦的狀況。

跟產婦及家屬小聊了十分鐘,她步出個人房,交代護士一些注意事項,然後便回到自己的診間,稍微收拾了一下,她抓起皮包步出診間。

她不能將尋找斑斑的工作完全丟給古君威,他已經陪著她找了一天一夜,今天還特地請假繼續尋找。

她真的欠他……很多。

回到美樂地,搭上電梯回到九樓,電梯門一開,她便听見古君威家里傳來隱約的說話聲。

他回來了?還是一無所獲嗎?她趨前,發現他家的門虛掩著。

基于禮貌,她當然不能推門而入,因此她捱在門邊,輕聲的叫,「古君威?」

而當她出聲,里面傳來熟悉的低嗚撒嬌聲。

她心頭一震,再也顧不得什麼禮貌跟教養,地推開了他家的門。

「汪!」

只見失蹤了兩天的斑斑興奮的搖著尾巴,汪的叫了一聲,像是在對她說「我回來了」。  

她丟開皮包,立刻彎身將斑斑抱在懷里,「斑斑!」她喜極而泣,難以自持。

斑斑不斷的舌忝著她的臉,猛搖著尾巴。

「欸?」古君威從廚房出來,手里端著一個盛了水的碗,「你回來嘍?」

他將碗擱在桌幾上,走了過來。

周語儂抹去眼淚,難以置信,「你怎麼找到斑斑的?」

「是神明保佑。」古君威雙手合十,動作逗趣,「我在找斑斑的途中發現一間廟,就走進去拜托神明幫忙,沒想到才走出廟門,就接到電話了。」他伸出手揉揉斑斑的頭,「這小家伙被一對好心的夫婦收留,要是沒看見我們張貼的尋狗啟事,他們已打算養它了。」

周語儂非常感謝那對收留斑斑的夫婦,但她最想感謝的人是古君威。

若不是他,慌了、亂了的她如何能暫時忘卻斑斑的事,進手術房替產婦開刀?若不是他,她現在怎能抱著斑斑,就像從前一樣?

「古君威,」她噙著感激的淚水,「謝謝你,真的……」  

古君威溫柔一笑,伸手揩去她眼角的淚,「小意思。」

「不,這不是小意思……你根本不必幫我這麼多。」

他深深的注視著她,「我怎麼能放著你不管?」

迎上他毫不隱藏熱情的黑眸,再听見他這句話,誰的心能不動搖?

她立刻漲紅了臉,羞赧的低下頭,故作鎮定地道︰「總之……謝謝你……」

看著整張臉紅通通的她,古君威的心微微悸動。

當強悍又堅強的她露出這種柔弱羞赧、不知所措的表情時,真教他無法抗拒。

不自覺地,他兩只眼楮直直的、定定的注視著她。

她抬起眼與他四目相對,不禁怔了一下。「怎麼了嗎?」

他搖頭一笑,「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他只是在想……她可愛得讓他想一把將她抱住。

可這種話只要一說出口,他在她心目中的好人形象又要打折了。

「可別再讓斑斑跑了。」他說。

周語儂信誓旦旦地說︰「不會了,再也不會了。不過……」

「不過?」他疑惑的睇著她,「不過什麼?」

她沉默了幾秒鐘,若有所思的看著懷里的斑斑,「我當初養它的決定是正確的嗎?」

他微怔,「後悔了?」

「不是。」她否認並澄清,「我只是覺得對斑斑很不公平。」

他露出不解的表情,「為什麼這麼說?」

「斑斑陪伴了我,讓我不再覺得孤單,但是我卻常常讓它孤單的留在家里。」她滿懷歉疚的親了斑斑一下,「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古君威笑嘆一記,「你是很好的主人,斑斑能跟著你是它的福氣。」

「不,能養到它才是我的福氣……」她眼眶里泛著淚光,「它很乖,就算單獨在家也不會亂便溺或破壞家具,人家說寵物搞破壞是因為無聊,是為了打發時間,可斑斑不會……它無聊的時候都在做什麼呢?只要想到它孤孤單單的等著、候著,就為了等我開門時對它說一聲『我回來了』時,我就覺得好難過……」說著,在眼眶里打轉的淚水滾落了。

他伸手模著她的臉頰,而她沒有閃躲、拒絕或不悅,睜著兩只淚眼,她怯怯的看著他。

「別難過,讓我來想辦法。」

她怔住了。  

他咧嘴一笑,拍拍胸脯,「一切都交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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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13 00:05:02 |只看該作者
第7章(1)

古君威所謂的辦法就是由他來充當狗保母。

銳達精密公司大樓的頂樓有一個空中庭園,是他哥哥古君天平時用來休憩及冥想的地方。現在他哥哥在工作以外的時間只想著老婆跟兒子,再也沒有美國時間去冥想,因此那個空中庭園目前由他接收。

他在公司時,斑斑可以在庭園玩,他要外出談生意時,就把斑斑拎到公司的貨卡上。

他雖然什麼樣的名車都開過,但對于車子並沒有特別的要求,既然公司的配車是貨卡他就開,現在這樣正好,他的工作地點及工作性質不似醫院,對寵物沒有嚴格的規定及控管,只要在庭園跟車上再準備一張狗床跟寵物用的安全座椅,他就可以帶著斑斑到處趴趴走。

當他提出這個建議時,周語儂毫無意外的猶豫了。

她是個不喜歡麻煩別人、也不想給別人添負擔的人,尤其是對他。

她知道他對她的心意,因為知道、因為還不知如何回應,所以很小心的在保持著他們之間的距離。

不過,大概真如臧茜茜幫他求的那支簽所說的吧,在那之後,先是他機緣巧合的搬進她住處對門的B座,接著她跟穩定交往中的醫師男友分手,後來她又養了一只跟他感情超好的小狗……一切的發展自然而順利,讓他幾乎想高喊一聲「天助我也」!

雖然不知道還得跟她耗多久,她才願意打開心門接受他,但目前這種曖昧又甜蜜的關系,他倒也挺喜歡的。

就這樣,每天帶著斑斑上班的日子已過了一個月——

「經理。」秘書敲門進來,「藍海出版社的杜小姐來了。」

「請她進來。」

藍海出版社是一家創立不到五年的出版社,?商業企管方面的書籍和雜志。

前不久,藍海派出高層主管親自來訪,希望能同時訪問他們兩兄弟,想當然耳,古君天拒絕了。

但藍海出版社不死心,又派人送來雜志專欄企劃,看過之後,古君威認為受訪無妨,于是在與古君天商量過後,決定接受他們的采訪。

秘書打開門,「杜小姐,請。」

「謝謝。」一名身穿黑色套裝的短發女子走了進來。「古先生,你好,我是杜曉詩。」

「你好,請坐。」古君威請她在沙發上坐下,「想喝點什麼嗎?」

「水就行了,謝謝。」杜曉詩緊張不安的坐了下來,但兩只眼楮卻舍不得離開古君威。

他就像是個聚光體,耀眼得讓人睜不開眼楮。如果他不從商,絕對有當明星或名模的本錢。

古君威倒了一杯水給她,在她對面的沙發坐了下來,看著神情緊張的她,他笑了,「很緊張?」

「嗯,古先生是我訪問過的對象里面最帥的。」她老實的說。

古君威爽朗的一笑,「謝謝你的恭維。」  

「這不是恭維,是真心話。」杜曉詩激動的表示。

「謝謝。」對于別人的恭維,他早已習以為常,「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杜曉詩警覺到自己似乎有點失態,這實在有損她的專業,讓她有些懊惱。

「是的。」她定了定心神,立刻拿出她的錄音筆跟相機,開始了訪問。

約莫四十分鐘後,關于銳達精密的未來走向及他個人的生涯規劃方面的訪問結束了。

「古先生,謝謝你接受我的訪問,不過……」杜曉詩用商量的語氣問著,「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請說。」

「請問你目前的感情狀況是……」杜曉詩靦的一笑,「我知道這是你個人的隱私,但如果方便,稍微透露一點行嗎?有些讀者滿喜歡這類的內容,尤其古先生是目前商界的前十大黃金單身漢。」

古君威訝異地挑挑眉,「我都不知道自己上了榜。」  

杜曉詩干笑,「你貴人事忙嘛。」

「唔……」古君威沉吟了一下,「我目前雖是單身,但有心儀的對象。」

杜曉詩興致勃勃的追問︰「她是什麼樣的女性?又是哪一部分攫住了你的心?」

「她是位婦產科醫師,個性拘謹內斂,一絲不苟,但私底下善良,還有點小迷糊,是個外冷內熱的人。」提及周語儂,他唇角不自覺的揚起。

覷見他臉上的笑意及眼底的溫柔,杜曉詩感覺得到他對那位心儀對象確實有著深濃的眷戀。

「那位小姐知道古先生的心意嗎?」她問。

他點頭,「我不喜歡暗戀,一旦喜歡就會出手。」

杜曉詩掩嘴一笑,「不管是工作還是感情,古先生似乎都是行動派的……那麼她接受你了嗎?」

「還沒。」他臉上沒有一絲沮喪。

她有點訝異,「原來古先生也不是無往不利的。」

他哈哈大笑,「就算是我,也是有踢到鐵板的時候。」

「希望古先生能成功追得美人歸。」她誠心祝福。

「承你貴言。」

近十點,周語儂離開醫院返家。

不久前下了一場雨,不止馬路上,就連騎樓也是濕的。

走著走著,在距離美樂地大樓不到十步的騎樓下,有個穿了一身黑的女人站在那里,她所處的位置有點暗,周語儂覷不見她的臉,只隱約感覺到她周身散發著一種說不上來的陰沉。

再走近一點,她發現那黑衣女子月復部隆起,婦產科醫師的她,對孕婦總是莫名的注意及在意。

有一次在餐廳里看見一名明明大月復便便,卻還穿著迷你裙、踩著高跟鞋的年輕孕婦,她還忍不住上前對人家說了一番大道理。

突然,穿著黑衣的孕婦移動了,而當那黑衣孕婦面對著她時,她赫然發現那竟是許久不見的張羽彤。

「張小姐?」

張羽彤是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她應該能一眼就認出她,之所以猶豫了一下,是因為張羽彤跟她記憶里的張羽彤有點不一樣了。

現在的張羽彤面容憔悴、眼窩黑黑的,兩頰還有點消瘦,她的神情渙散,但看著人的眼神卻又莫名的銳利。

「周語儂,我等你很久了……」張羽彤迎上前來,聲音低低的、啞啞的,陰沉得像是來自黑暗深處的咒語。

周語儂疑惑又憂心的看著她,「張小姐,你沒事吧?」  

雖然張羽彤是介入她感情的小三,但她其實對張羽彤毫無恨意。不為別的,只因江東立並不是真心愛她,她在這三角關系里不是勝利者,而是受害者。

看她狀況如此之差,周語儂不禁替她擔心。

突然,張羽彤垂放在身側被寬松黑色洋裝遮掩著的右手猛然舉起,一把亮晃晃的水果刀不知何時已在她手中。

周語儂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對,「張小姐,別做傻事。」她盡可能將聲調放慢,以免刺激到情緒不穩的張羽彤。

「都是你……都是你纏著他,他才不要我……」張羽彤眼里布滿血絲,咬牙切齒,「你為什麼不把他讓給我?為什麼?」

「我纏著他?」周語儂一怔,她指的是江東立嗎?

她跟他早就分手了啊!再說纏著對方不願放手的從來不是她,而是江東立。

難道江東立一直拿「我女友不願放手」的藉口來敷衍她、應付她?那可惡的男人!

「張小姐,你冷靜听我說,我跟他……啊!」

話未說完,張羽彤已經持刀朝她殺過來。

她嚇得趕緊躲開,可張羽彤卻迅速的追上來,並伸手揪住她的衣服。

她可以抵抗,甚至反擊,可她實在無法對一個孕婦動手。「張小姐,听我說,千萬別……」

「你去死!」完全失去理智的張羽彤惡狠狠的咒罵,然後高舉起持刀的手。

「住手!」忽然,一記沉喝傳來。

張羽彤一怔,反應慢了一拍,周語儂趁隙掙開張羽彤拉扯她衣服的手。

這時,她發現喊住手的人竟然是古君威,她本能的想逃向他,可張羽彤卻及時的扯住她的頭發。

「啊!」她疼得驚叫一聲。

古君威沖過來,一把攫住張羽彤的手腕。

張羽彤像是發狂的母獸般大吼大叫,「放開!放開!放開!」她完全不顧自己是個孕婦,瘋了似的又叫又跳。

見狀,周語儂急忙上前提醒古君威,「小心,她懷孕了。」

經她提醒,古君威注意到張羽彤寬松洋裝下的肚子,他松開了手,擋在周語儂跟她之間。

「小姐,有話好說。」他不知道張羽彤是誰,也不知道她跟周語儂有何恩怨,只能盡力的勸慰她,「你懷孕了,要是太激動,對胎兒不好。」

張羽彤失控又憤怒,表情猙獰得像只因為受傷而反倒變得更為凶惡的母獸。

「放屁!」她咆哮著,「只要沒有你,他就會回到我身邊!」說完,她沖向前,不管擋在前頭的是古君威,而不是她的情敵,一刀往前刺去。

眼見古君威可能會成為無辜的替死鬼,周語儂想也不想的將他推開。  

未料她有此舉動,又看到近乎瘋狂的張羽彤就要刺向周語儂,古君威在情急之下徒手抓住刀子——

「唔!」他疼得悶哼一聲,但沒松手。

這時,有正好騎車經過的社區巡邏義工發現異狀而將機車停下。

「喂!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兩人一組的社區巡邏義工朝他們喊著。

這一喊,張羽彤像是突然清醒了,她眼楮一瞪,看見古君威緊握著刀身的手不斷的流下鮮血。

她嚇了一跳,連忙松開了手,接著轉身,急忙逃跑,很快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沒事吧?」巡邏義工見有人逃開,熱心的詢問著。

「沒事,謝謝你們。」周語儂力持鎮定的敷衍著兩名巡邏義工。

兩名巡邏義工看他們似乎不需要幫忙,便騎著機車離去。  

他們才剛離開,周語儂立刻轉身看著古君威,一臉氣惱,「你想死嗎?」

她簡直不敢相信在她將他推開後,他竟然又撲了上來。他不要命了嗎?他可是銳達精密的二少東耶!

「想死的是你吧?居然推開我?」古君威抬起抓著刀子的手,手掌一張,刀子落地。

見他滿手是血,周語儂嚇得差點兒尖叫,她急忙從皮包里拿出手帕包住他受傷的手,「天啊,你的手……」

「要不要報警?」古君威看著她,「她是沖著你來的,怎麼回事?」

「她只是情緒失控的可憐女人,我不想讓她吃上傷害官司。」她話鋒一轉,「你干麼擔心我的事?你真是個……」她抬起憂急的眼注視著他。

「我沒事。」他一笑。

看著他那溫柔又不想教她擔心內疚的笑臉,周語儂鼻頭一酸,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淚,強打起精神,然後一把抓住他的手,「走,我帶你去醫院!」

古君威的手指因為握住刀刃而受傷,縫了十幾針,不過幸運的是刀子沒傷及神經或筋骨,日後不會影響他手指的活動及功能。

回到美樂地,她進的不是自己家門,而是他的。一是因為斑斑還在他家,二則是因為……在他為了她而受傷的現在,她想多待在他身邊一會兒。

一進屋,斑斑跑了過來,捱在她腳邊撒嬌。

她把它抱起來,「斑斑,今天乖嗎?」

「要喝點什麼嗎?」古君威逕自往廚房走去,「我泡杯阿華田暖暖你的胃,你今天一定嚇壞了吧?」

是的,她真是嚇壞了,但不是因為張羽彤拿刀攻擊她,而是因為他不顧自身安全的保護她。

避開危險是動物的本能,人亦如是,可他卻迎向了危險——為了保護她。

她不是石頭,不是鐵板,縱使她心里有道銅牆鐵壁,此時也已搖撼。

突然,廚房傳來杯子落地的聲音——

周語儂將斑斑放在沙發上,立刻跑進廚房。

廚房里,杯子掉在地上碎了,咖啡色的阿華田粉末撒了一地,古君威蹲在地上,拿抹布擦拭收拾著。

她很氣自己剛才竟只顧著發呆,沒有及時阻止他。「我來。」她一把搶過他手上的抹布。

古君威皺皺眉頭,有點懊惱,「我真是的,連這麼點小事都……」話沒說完,他看見低頭擦拭地板的周語儂臉上有什麼東西滴落在地板上。

一滴、兩滴、三滴……當他意識到那是眼淚時,周語儂的肩膀已微微顫抖著。

他想,她應該是真的嚇壞了。也是,被人持刀攻擊這種事不是一般人踫得到的,經歷過那樣的生死關頭,余悸猶存也是正常的反應。  

「那個女人是你前男友外遇的對象吧?」他淡淡的問。雖然她一直沒提,而他也始終沒問,但依他的推斷,那失控的年輕女人應是她前男友出軌的對象。

她低頭不語,原先在擦拭地板的手不動了。

「也許你該把這件事告訴他,讓他好好處理。」他說︰「你體諒那女人情緒不穩而不報警,但若是她又來呢?你在明,她在暗,你不怕她……」

「我怕。」她幽幽吐出一句。

「正常。」他笑嘆一記,「突然被人持刀攻擊,確實是很可怕。」

他話才說完,周語儂忽地抬起臉來,兩只淚汪汪的眼楮直視著他,「是你讓我覺得害怕。」

他一怔,「我?」

「你怎麼會蠢到擋在我跟她之間?如果今天傷的不是手,而是……而是其他致命的地方,我……」她生氣卻又心痛的看著他,「你怎麼可以這樣?你對我的好真的讓我害怕,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回報你,我……」

「嘿。」古君威打斷了她,溫柔的一笑,「我根本不要你回報。」

迎上他深情的眼眸,周語儂一陣揪心,眼淚像是壞了的水龍頭,嘩啦嘩啦的流下。「古君威,你……你有病嗎?」

「是啊。」他不改調皮本性,「我患了一種叫『真愛』的病,是你讓我得了這種沒藥醫的病。」

「你……」她眉心一皺,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儂儂,我做這些事不是為了討好你,讓你心存感激或愧疚而接受我。」他伸出纏著紗布的手,輕輕的撫模著她的臉龐,「我只是要你知道,我是可以依靠的,雖然我比你小,但絕不是個小弟弟。」

周語儂輕抓著他受傷的手,細細的看著,她若有所思,久久沒有說話。

「古君威,」終于,在沉默了幾分鐘後,她開口了,「我還沒準備好,真的……」

「沒關系。」他語帶促狹地道︰「我年輕,有的是時間跟你耗。」

她揚起眼注視著他。他的眼神是那麼的真摯而澄澈,覷不見一絲虛偽及矯情,他的直率、真誠、熱情,還有幽默,總是讓她在最難過的時候感到安心及放心。

雖然她很不願意承認,但她之所以能安然的度過情傷,他厥功至偉。

「謝謝你,古君威。」她衷心的感謝他。

他模模她的頭,好像她是一只可愛的小狗。

「不客氣。」他咧嘴一笑,然後語帶命令,「乖,趕快收拾干淨喔。」

周語儂先是一愣,旋即破涕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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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13 00:05:23 |只看該作者
第7章(2)

春田婦幼醫院的李院長知道周語儂在回家途中遭到攻擊之後,十分震驚。雖然她沒聲張也不願追究,但為了她的人身安全,院長希望她暫時休診兩周,以免再發生任何意外。

任何人都能查詢她門診的時間,張羽彤若想再對她下手,應是易如反掌。

為了她的病人的權益,她原本不肯,但在李院長的堅持之下,她最終還是同意休假了。  

工作了那麼多年,她還不曾休過長假,不知這算不算是因禍得福。

其實這樣也好,古君威手傷未癒,還得定時回醫院檢查並換藥,她休假期間,正好能幫生活上諸多不便的他燒飯洗衣。

就這樣,她成了他的「期間限定管家」,每天替他張羅早晚餐,負責幫他洗衣燒飯,打掃抹地。

不知不覺,一個星期過了——

「古君威,我衣服洗好也晾好了。」周語儂走向客廳,問抱著斑斑在看電視的古君威,「沒什麼事要我做了吧?」

古君威搖搖頭,然後拍拍身邊的位置,「沒事了,來坐著一起看電視吧,這個節目好好看……哈哈哈,你看那只狗,真是太會演戲了。」

她往電視機一看,那是一個日本的寵物節目。此時,有只肥肥的法國斗牛犬正因為犯錯而在裝悲情。

「我要回家了啦。」她走到他旁邊,拍拍手,「斑斑,媽咪抱。」

安穩的趴在他腿上睡覺的斑斑用斜眼看著她,文風不動。  

「你看,它還不想回家。」古君威模模斑斑的頭,「斑斑想待在這里對吧?」

周語儂微皺眉頭,悻悻然地道︰「好吧,斑斑今天睡你家。」

「你在吃醋喔?」古君威笑睇著她,「斑斑喜歡我,你很吃味吧?」

「才不是。」她輕啐一聲,「既然你們臭味相投,我就不拆散你們了。」說罷,她轉身走向門口。

她開門的同時,電梯門也同時打開。

一名身形豐腴的婦人提著行李袋從里面走了出來,她先是一愣,旋即發現那婦人竟是——

「媽?!」她驚訝的大叫。

看著從B座走出來的周語儂,周媽一怔。「語儂?你怎麼……」

「儂儂……」此時,古君威抱著斑斑走出來,「斑斑它……欸?」看見門外陌生的婦人,他微頓。

「語儂?」看見女兒從B座走出來,又听見古君威親昵的喚她「儂儂」,周媽瞪大了眼楮,張大了嘴。

看見母親那種反應,周語儂知道她誤會了。

正想解釋,周媽已激動地說︰「語儂,你……你們同居?」

周語儂臉迅速漲紅,急著想澄清,「不是,媽……」

「什麼不是?」周媽激動的轉而看著抱著斑斑的古君威,愣了一下。

雖然她已近六十,足以讓古君威叫她一聲媽,但看見俊帥不凡的他,還是教她有種心跳加速的感覺。

長得真是好啊!不管是個頭還是樣貌,他都在江東立之上。

雖然人家都說英俊的老公難照顧,但她家女兒也不差啊!話說回來,難怪語儂死不肯去相親,原來她已經偷偷的交了新男友,而且還同進同出了。

「年輕人。」周媽直視著古君威,一臉認真凝肅。

「是,儂儂媽。」雖然一開始不知道周媽的身分,但听周語儂叫她媽,古君威立刻明白眼前的婦人便是周語儂住在台中的母親。

「你要對我們家語儂負責喔!」周媽語氣強硬而堅定,「她都跟你同居了,你要是敢始亂終棄,我絕對不放過你。」

聞言,古君威笑了,但周語儂的臉卻綠了。

「儂儂媽,您放心,我一定會負責到底,絕不會始亂終棄的。」古君威慎重其事地道,並指天發誓,「我要是說謊,出門被車撞,在家被狗咬。」

「古君威!」周語儂羞惱的拽了他一把,「你在胡說什麼啦?我媽已經誤會了,你還……」說著,她轉而看著母親,一臉正經嚴肅地說,「媽,我們沒同居,他是我的鄰居啦!」

周媽半信半疑,「鄰居?」  

「不完全是鄰居。」古君威插話,「儂儂媽,我在追你女兒。」

「欸?」周媽一愣。

「古君威!」周語儂氣得想動手打他。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周媽狐疑的睇著她。

「這是……」周語儂一時詞窮,「進去再跟你說。」說著,她拉著母親,轉身開門進屋。

「噢~原來是這樣。」

在周語儂說清楚、講明白之後,周媽豁然開朗。

「就是這樣。」周語儂嬌嗔,「你不先問清楚就亂說話,真是有夠糗的。」

「我哪知道……」周媽一臉無辜,「看你從一個男人家里出來,我當然會那麼想啦。」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個性。」她說︰「我跟阿立交往那麼久都沒同居了,怎麼可能會跟一個認識才幾個月的男人同居啊?」

周媽扁扁嘴,不以為然,「那也說不定,也許你跟他比較情投意合咧。」

「我真是被你打敗了啦。」周語儂用力一嘆。

「話說回來,我覺得他還真不錯耶。」想起古君威的樣子,再憶及剛才女兒對他的描述及過去幾個月來發生的種種事情,周媽對古君威的印象好極了。

「發生事情時會毫不猶豫的擋在你前面的男人,絕對是有情有義的好男人。」周媽拍拍她的手背,「他不是在追你嗎?你就跟他在一起好了。」

周語儂眉心一蹙,「媽,你在說什麼啊?」

「你難道沒有一點點喜歡他?」周媽睇著她,笑得老謀深算,「有吧?」

迎上母親那睿智得近乎狡黠的目光,周語儂不禁心慌。

「我……哪有?」她心虛的把臉一別。

周媽看在眼里,心中明白了。

「語儂,你該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吧?」

「不是那樣,我只是……」不是怕嗎?也許有那麼一點吧。

古君威從來不是她喜歡的類型,他長得太好,太迷人也太受歡迎。這種男人就算不去招惹別人,別人也會主動的黏上來。

像江東立那種在大家眼中忠厚老實又值得信賴的男人,都會做出背叛她的事來,更何況是古君威……

再說,他年紀比她小,也許過個幾年,他就嫌她老也說不定。

「媽,他比我小耶。」  

周媽不以為意的嗤笑一記,「才一歲,你擔心什麼?緣分是可遇不可求,我對他的印象還不錯捏,對了,他是不是魔朵啊?」

魔朵?她說的是模特兒吧?「不是,他是上班族。」

「上班族?」周媽有點訝異,「台北的上班族,頭發都留那麼長嗎?他老板不會說話嗎?」

「老板是他哥哥。」她說︰「他家是做精密儀器跟工具的,他負責的是業務。」

「是喔?」周媽眼楮一亮,「那他也算是半個老板吧?」

「應該算吧。」

「齁齁,」周媽滿意的笑笑,「人長得帥,經濟又沒問題,這個好!語儂,你要好好把握捏。」

「媽,你不懂啦,我……」她突然覺得不該把話題繞在自己身上轉,話鋒一轉,她問︰「對了,你突然跑來台北是怎樣?」

提及此事,周媽突然生氣,露出一臉像是跟父母吵架而離家出走的少女般的任性表情。  

「哼。」她哼一聲,「我跟你爸吵架,不想煮飯給他吃啦!」

周語儂忍不住笑了出來,「媽,你是叛逆期的少女嗎?都幾歲人了,還離家出走?!」

「你不懂。」周媽氣呼呼地說,「你爸真是老番癲,他居然說阿立情有可原,還說他只是犯了很多男人都會犯的錯,怪我不在你面前幫阿立說話……齁!是要我怎麼幫他說話?他不只是外遇,還讓外面的女人懷了小孩捏!」

知道父母竟是因為她的事情而鬧到離家出走,周語儂深感歉疚。「媽,對不起,都是我……」

「這怎麼能怪你?」周媽一臉凝肅,「是阿立不懂得珍惜,而且他還害你被那個女人攻擊,簡直是不可原諒。」

「媽……」周語儂輕嘆一記,「爸應該不是存心要氣你,你別跟他……」

「不行!」周媽打斷了她,態度堅定,「我一定要讓你爸嘗嘗苦頭,他這輩子都被我伺候得像是皇帝一樣,沒有我,他連內褲在哪里都不知道。」

周語儂苦笑,「就是這樣,我才要你別跟他生氣了,他一個人很可憐耶。」

「可憐什麼?」周媽慍惱,「他不可憐你,反倒可憐三天兩頭就打電話跟他訴苦認罪的阿立,他啊……根本是可惡。」

看母親態度如此強硬,周語儂心想自己是勸不動她了。

也好,母親已經許久不曾北上,趁這機會,她還可以陪她到宜蘭的阿姨家走走。

周媽北上的第二天便遇到了周末,古君威提議到郊區走走,周媽一口答應。

周語儂不能放著母親不管,當然也得跟著。

就這樣,他們三人外加一只狗,到處吃吃喝喝的玩了兩天。

古君威是個爽朗熱情又風趣幽默的人,很快的便擄獲了周媽的心。

擒賊先擒王,古君威很清楚自己一旦得到周媽的認可及喜愛,便離成功不遠。

當然,他對周媽的好不是虛情假意,更不是單純只為了藉此以討得周語儂歡心。

周媽是個開朗單純、沒有心眼的人,相處起來非常的輕松愉快且自然,他們相處融洽,話題投機,只兩三天便已無話不談,像是認識多年的忘年之交,甚或是母子。

這一切,周語儂全看在眼里。

她必須說,她很高興周媽對古君威不止毫無意見,還萬分喜愛,只不過,她心中還有疑懼憂慮。雖說她心里高築的城牆已經被古君威的熱情及真誠撼動,甚至崩塌傾倒……

但縱然高牆已倒,卻猶有她無法跨過的門檻。

她需要時間,可是卻不確定古君威還能等她多久?雖然他說過會一直等她,但他真有足夠的恆心跟毅力等待一直無法回應他感情的女人嗎?

很快地,周媽已在台北待了五天。

這天,周媽要求周語儂帶她去買菜,說是要下廚燒幾道拿手菜以感謝古君威的熱情款待。  

晚上,周媽在周語儂的住處大展身手,燒了幾道她最驕傲的私房菜款待古君威。

古君威吃得津津有味,連連稱贊,還像餓了三天似的把滿桌的菜肴一掃而空。

「唉呀,真有成就感。」周媽看著滿桌空盤,還有挺著肚子、一臉滿足的古君威,「煮飯燒菜的人,最想看見的就是這種表情,不像我家那個老頭……」提起周爸,她眼底有一抹寂寞,但馬上又咬牙切齒,「他啊,只會把我當免錢的佣人,我每天給他燒飯洗衣,他還挑三揀四,哼!」

周語儂知道母親其實開始在想念父親了。他們結縭近三十五年,哪天不是吵吵鬧鬧的過日子?

父親老是挑剔她菜燒得不夠好,衣服燙得不夠平整,但卻還是乖乖的把飯菜吃光,穿著她洗燙的衣褲去上班。而母親呢,一天到晚嫌父親大男人,不夠體貼,但卻還是把他當老爺一樣伺候。

他們是歡喜冤家,這輩子注定要綁在一起。

「媽,我看你還是回家吧。」周語儂趁機勸她,「爸的臉皮薄,不好意思來勸你,但我想他一定後悔了,他是個生活白痴,沒有你很可憐的……」

周媽眼底有一絲憂慮及動搖,但還是死鴨子嘴硬,「就是要讓他得到教訓啦!你別勸我。」

忽地,古君威噗哧一笑。

周語儂跟周媽疑惑的看著他,不解他臉上的笑意為何。

「儂儂媽,」古君威笑視著她,「其實你也想念儂儂爸了吧?」

周媽一陣心虛,竟臉紅了。「才……才沒有咧!」

「人是習慣的動物,一旦習慣了,反倒容易在不自覺中傷害了身邊的人。」他說︰「我想儂儂爸不是把你當免錢的佣人,而是除了你,沒有第二個能把他伺候得這麼舒適的人,你對他來說一定很重要。」

听著,周媽沉默了一下。

「有的人愛一個人的方式,是幫他把所有的事都做好,而有的人則是……把一切都交給他愛的人。」他一笑,「我猜想,儂儂爸一定是後者。」

周語儂沒想到古君威能對母親說出這一番道理,而且顯然地,母親的心動搖了、軟化了。

她必須說,古君威近來的表現真的是令她刮目相看。從前那吊兒郎當,狗嘴吐不出象牙又言不及義的他,如今變得成熟又可靠。

突然,門鈴響了——

周語儂起身走到門口,用對講機問著,「哪位?」

「……是我。」門外的人沉默了幾秒鐘,語氣懊惱的吐出兩個字。

一听那聲音,周語儂跟周媽都一怔。不為別的,只因那聲音是周爸的。

她那個大男人到了極點的老爸,終于肯北上尋妻了?

打開門,表情尷尬的周爸裝腔作勢的繼續端著他大男人、大丈夫的架子,「老太婆在你這兒嗎?」

听見他的話,周媽反擊,「告訴那個臭老頭,老娘絕對不跟他回去。」

周語儂蹙眉苦笑,「你們一定要這樣嗎?」說著,她一嘆,將父親請進門。  

進到屋里,周爸發現第三人的存在。

古君威站了起來,恭敬但不做作地問好,「儂儂爸,您好。」

看著陌生的古君威,周爸微怔。轉頭,他問著女兒,「他是誰?」

「他是……」

周語儂話沒說完,周媽已中途截話,「他是小威,我們語儂的新男友啦。」

「欸?!」周語儂未料到母親會這麼說,著實嚇了一跳,「媽,你干麼……」

「看見小威沒?」周媽語氣挑釁,「他不止英俊挺拔,對語儂還體貼專情呢!你就別再妄想替阿立說情了。」

「什麼?!」周爸陡地兩只眼楮直勾勾的看向古君威。

女人看男人跟男人看男人是全然不同的角度及感受。古君威帥不帥,他一點都不在乎,可古君威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那種玩世不恭的魅力及那一頭及肩長發,他卻看得極不順眼。  

「他怎麼跟阿立比?」周爸冷哼一記,「他該不是靠女人吃飯的小白臉吧?」

「呿!你有眼無珠啦。」周媽語氣嘲諷,「小威是上市公司老板的二兒子,整個業務部門都歸他管捏!」

周爸一听,一臉「騙肖ㄟ」的表情。「你這個笨女人!被騙去賣還幫人數錢。」

「爸……媽……」周語儂夾在中間,實在為難。

而且,她對古君威感到很不好意思,因為她爸說他是騙人的小白臉。

她尷尬又抱歉的望向古君威,可卻發現他臉上沒有一絲不悅,反倒笑笑的在欣賞著周爸跟周媽斗氣拌嘴。

「你這臭老頭才真的是老番癲啦!阿立背著語儂搞大了別的女人的肚子,你還希望語儂回到他身邊,你根本是想推女兒進火坑!」

「你胡說什麼?人非聖賢,誰能無過?阿立他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語儂跟他都在一起那麼久了,哪有把他拱手讓人的道理?」

「我們語儂又不是沒人要,干麼要抓著他不放?」

「你懂什麼?難道要她跟這種不男不女的小白臉廝混嗎?」

「你知不知道被阿立搞大肚子的那個女人拿刀要殺語儂啊?」周媽氣怒的問。

聞言,周爸一震。「什麼?!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周媽一把抓起古君威還纏著紗布的右手,「小威就是為了保護語儂才受傷的,你這笨死了的糟老頭。」

因為太過震驚,周爸突然說不出話來。

「我跟你說,語儂不會跟阿立復合的,她現在有小威了。」周媽說。

周爸皺起眉頭,嫌惡的看著古君威,「你放心女兒跟這種男人在一起嗎?你不怕她人財兩失啊?」

他們吵得不可開交也就算了,周爸還不斷對古君威做人身攻擊,直教周語儂忍無可忍。

「爸!媽!」她扯著嗓門,氣呼呼的大叫。

見平時冷靜又自制的她突然抓狂的大吼,周爸跟周媽嚇了一跳,同時噤聲。

周語儂懊惱的瞪著兩人,「你們都少說一句行嗎?!」

周爸跟周媽互瞪了一眼,不敢再說話。

「哈哈哈……」這時,一直保持沉默,隔山觀虎斗的古君威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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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13 00:05:37 |只看該作者
第8章(1)

「儂儂爸,」古君威一手搭著周爸的肩,露出爽朗的笑容,「我是古君威,不是吃軟飯的小白臉,也不是儂儂的男友。」  

肩膀被他這麼一搭,又迎上他那陽光般耀眼的笑臉,周爸呆了一下。

「我喜歡儂儂,但她還沒答應當我女朋友,所以請您暫時放一百二十個心。」

「……」周爸微張著嘴,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周語儂難以置信的看著這一幕——居然有人震住了她爸爸?

古君威那陽光般熾熱的存在感,竟讓她那個嘴巴不饒人的老爸啞口無言?

「儂儂媽,來。」古君威對周媽招招手。

周媽竟像只听話的小狗般走向他。

他的另一手搭上了周媽的肩膀,笑著說︰「別生氣了,儂儂爸已經來找你了,你就跟他和好吧?」

「……小威?」

古君威咧嘴一笑,「乖,跟儂儂爸回家吧!」

周媽呆呆的望著他,「呃……好,好吧。」

古君威一手抓住周爸的手,一手拉著周媽的手,逼迫……喔不,幫助他們兩個手牽著手。

「要相親相愛,別再吵架嘍。」他像是規勸兩個打架的小學生要有同學愛的老師般。

周爸跟周媽隔著他互看一眼,竟有點害羞。

他們都幾歲人了,居然吵到得讓一個年輕人來替他們協調,真是有夠丟臉的。

周媽羞中帶惱的斜瞪了周爸一眼,周爸則抓抓臉頰,一臉尷尬。

「那個……」周媽終于松口,「語儂,去幫媽收拾一下行李吧。」

「欸?」周語儂一震。

那個發誓不跟「糟老頭」回去的周媽,居然準備回家了?

「你爸在這兒住不慣的,我們現在就回台中……」

听她這麼說,周爸偷偷的、慶幸的笑了。

「喔,好,我去收行李。」周語儂轉身進客房,替母親收拾行李。

不到五分鐘,她提著周媽的行李袋走了出來。

周媽還沒伸手,古君威已經以左手接過,「儂儂媽,我來。」

他的體貼入微讓周媽十分歡喜。她拍拍他的肩,高深的一笑,「小威,你要加油喔。」  

古君威明白她說的是什麼,笑著點頭,「放心,我會加足馬力的。」

兩人互相交換眼神,會心一笑。

因為手還包著紗布,無法開車,不能親自送周爸跟周媽去坐車,于是古君威跟周語儂將兩老送到樓下,替他們攔了一輛小黃。

坐上計程車,周爸看著站在車外的周語儂跟古君威,眼底滿是憂心。

「語儂,」他礙口的、有點顧忌地道,「眼楮要睜亮一點,壞男人很多。」

周語儂苦笑,沒說什麼。

听到周爸這麼說,周媽不甘示弱,立刻替古君威發聲。「語儂,小威是個好孩子,你要給他機會。」

周爸懊惱地道︰「你這是……」

「怎樣?」周媽一副「Who怕Who」的架式。  

眼看著兩人又要吵架,周語儂急忙出聲制止,「爸,媽,回台中前,你們都不許再說話。」

被女兒當孩子般訓斥,周爸跟周媽面子有點掛不住,兩人索性各自轉頭,來個眼不見為淨。

古君威趨前,「記住,要好好相處喔。」說完,古君威吩咐小黃司機將兩人安全的送到台北車站,並先付了足夠的車資。

就這樣,周媽結束了為期五天的離家出走日子,跟著沒有她就很困擾的周爸回家了。

目送著小黃離去,周語儂不自覺的嘆了一口氣。

「你爸跟你媽好有趣。」古君威說。

她猛地回神,歉然又感激的看著他,「謝謝你幫我搞定他們兩個,我爸說了那些話,希望你不要介意。」

他爽朗一笑,「說我像吃軟飯的小白臉,也算是一種恭維吧。」

周語儂忍不住一笑,「你這個人真是有夠奇怪……」

「欸。」古君威突然一臉認真。

「干麼?」她抬眼看著他。

「儂儂媽的話,你也听到了吧,」他咧咧嘴,「要給我機會喔。」

迎上他熾熱又帶著孩子氣的黑眸,周語儂突然覺得臉熱。她心悸得厲害,胸口也一陣緊抽悶疼。

「你的魅力還真是老少通殺,連我媽那種歐巴桑都被你迷得暈頭轉向的。」她輕哼一聲以掩飾自己波動的心緒。

他哈哈哈的朗聲笑著,「擒賊先擒王,射人先射馬,想追你,當然要先搞定丈母娘啊。」

「你干麼佔我便宜!」她忍俊不住的揚起手拍了他一下。

而這個彷佛在對他撒嬌的動作,教她自己驚嚇得立刻變了臉色。

不妙,她這是在干什麼?

「斑……斑斑自己在樓上,我要上去了。」她說完,急急忙忙的轉身就走。

古君威看著她的身影,不覺揚起唇角一笑。

銷假上班的第一天,周語儂的門診人數便爆量,教她忙了一整天。

晚上門診時間剛過,外頭傳來救護車尖銳急促的鳴笛聲,護士們急忙沖出去查看,救護車上被抬下來的是一名肚子隆起但正在出血的孕婦。

「她怎麼了?」護士急問救護員。

「大量出血,她最後一次的就診紀錄登記的是春田,所以我們把她送到這來。」  

事情緊急,大家連忙將出血的孕婦推到里面。

周語儂與另外兩名醫師同時趨前關切,而此時,她發現這名因出血而被送進醫院的孕婦竟是兩周前持刀攻擊她的張羽彤。

「張小姐!」她立刻出聲喚著,「張羽彤!」

因失血而快要失去意識的張羽彤勉強的睜開眼楮,「周……周語……」

「周醫師,你認識她?」另一名醫師問。

「她是我的病人。」周語儂想也不想,「立刻把她推進手術室。」

「是!」護士們同聲答應,立刻將張羽彤推往開刀房。

周語儂跟在旁邊,緊緊拉著她冰冷消瘦的手,「張羽彤,不用怕,沒事的。」

「不……不要……」張羽彤無力的掙扎著,「我不要你……不要你踫我……我的孩子……你會害死他……你……」

周語儂神色一凝,「我是醫師,只有救不活的病人,沒有不想救的病人。」

張羽彤一怔,茫然的看著她,眼角流下淚水。

周語儂握住她的手,「我會保住你跟Baby的。」

經過緊急的處理跟醫治,張羽彤跟她月復中的胎兒都暫時月兌離了危險。

周語儂先打了通電話跟古君威說明自己今晚可能得待在醫院的原因,並請他代為照顧斑斑。

之後,她回到病房,親自守候著還未蘇醒的張羽彤。

兩個鐘頭後,虛弱的張羽彤幽幽轉醒,看見床邊坐著在打盹的人竟是周語儂,她嚇了一跳。

周語儂似有感應的睜開眼楮,看著已經醒來的她。

「嘿,」周語儂對她一笑,「你覺得怎麼樣?」

周語儂的關心跟友善讓張羽彤感到不安。她下意識的模模自己的肚子,「我的Baby……」

「你女兒沒事。」周語儂輕聲安慰著她,「雖然一度有點危險,但是她很勇敢,也很堅強喔。」

「女……女兒?」張羽彤有些茫然。

「嗯,是女兒。」周語儂微微皺起眉頭,語帶責備,「你居然一直沒有做產檢,真是太大意了。」

張羽彤模著自己的肚子,若有所思,潸然淚下。

周語儂抽了張面紙,溫柔的擦拭著她的眼淚。

「為什麼?」張羽彤望著她,「我是破壞你們感情的第三者,你為什麼要救我跟孩子?」  

「因為我是醫師啊。」周語儂一笑,「不管你是誰,我都不會見死不救。」

「你不恨我嗎?」張羽彤有點激動,「我還拿刀要殺你……」

周語儂淡然一笑,「我知道你情緒不穩,而且你的狀況很差……你是媽媽,不能不愛惜自己,寶寶的養分可都來自于你,既然你要將她生下來,就好好的照顧她。」

張羽彤看著她,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不知想著什麼,她又猛掉眼淚。「周醫師,我……我真的對不起你……」

「我並沒怪你。」周語儂真心地說,「你其實是個受害者。」

張羽彤淚眼注視著她,「我……我會退出,我不會再介入你跟東立之間……」

周語儂微頓,蹙眉笑嘆,「我跟他真的已經結束了,我勸你也把薄情的他忘了,讓一切跟著Baby的新生而重新開始。」

周語儂真心又溫暖的安慰,讓張羽彤深深的感受到人性的真、善及美。這一剎那,她放下了一切,包括對江東立的怨。

「謝謝你,周醫師,」她淚眼笑視著周語儂,「我以後可以來找你產檢嗎?」  

周語儂毫不遲疑的點頭,「當然,你的寶寶來到世界上第一個看見的人搞不好是我喔。」她打趣的說。

張羽彤笑了,「真是這樣就太好了。」

古君威離開辦公室,準備回家。

因為手傷無法開車,他這陣子不得不冷落他心愛的貨卡,改搭小黃代步。

他左手提著裝著斑斑的提籠,心情愉悅的步出一樓大廳,正要走往路邊攔車,身後傳來遙遠卻又熟悉的聲音——

「阿威。」

他停下腳步,沒有立刻轉身。他馬上就認出那聲音是他曾經愛過且熟悉的那個女人的聲音……鄒沁,他初戀的女友,也是讓他從男孩蛻變成男人的女人。

自那年分手後,他們就一直沒再聯絡也不曾見面——雖然他不時會在影劇新聞看見關于她的消息。

轉過身,他看著身著貼身削肩背心,一條刷白的緊身牛仔褲以及紅色高跟鞋,既俏麗又性感的她。

她還是一樣的姣美出眾,但在女人味隨著年歲增長而更為醇濃的同時,也多了幾分的滄桑。當然,那滄桑並未顯現在她的臉蛋及身材上,而是在她的眼底。

「好久不見。」他淡淡的、禮貌的問了聲好。

「嗯,真的好久不見。」鄒沁走上前來。

兩人的組合加上鄒沁算是小有名氣,很快便引來路過行人的注意。

她是他的學姊,也是引領著他體驗到愛情的甜蜜熾烈,更體悟到愛情的殘酷痛苦的女人。

當時的他將她視為此生唯一的女人,對她掏心掏肺,毫無保留,可她卻在他們交往兩年後得知他對家族事業毫無留戀及興趣,只想趁著年輕帶著她到處游歷之後冷酷的離開了他,並很快的投入了另一個富少的懷抱。

他認清了事實,更知道她與他交往純粹只是想拿到「少女乃女乃俱樂部」的入場券,一旦他無法給她那張入場券,她便毫不留戀的拋下他。

之後,他因為情傷而遠赴美國,從此過著游戲人間、不求真心的生活。

要不是回國時剛好踫到痴戀他老哥十年的臧茜茜,又親眼見證她跟他老哥歷經波折,步上紅毯,並擁有現在那幸福美滿的人生,他或許一輩子都無法再相信人間有真愛。

如今,他已拋開了過去錯誤的想法,為了他愛的女人,發展出一個更棒的自己。

「最近好嗎?」鄒沁是一名模特兒,偶爾跨足戲劇界,在偶像劇中軋一角,但演繹的全是一些花瓶角色。

在新人輩出的時尚界,她已經快被這波洪流淹滅,雖然她還是努力的想爭取出線的機會,但時不我與。

這幾年,她陸續跟一些企業家二三代談談小戀愛,可卻都無疾而終,始終沒抓住任何一張可以讓她躋身豪門的門票。

在一堆十七、八歲小妹妹紛紛嶄露頭角的時候,她感到越發惶惑不安,她雖還漂亮,卻不敵那些小妹妹們的青春。

前不久,她在等著上通告的時候隨手翻了一本雜志,竟在里面看見關于古君威的專訪,當年口口聲聲對家族事業沒興趣的他,如今已是企業菁英,與他的哥哥一起接掌銳達精密。  

他是她的最後一塊浮板,就算他還無法原諒當年無情背叛的她,她也願意低聲下氣,厚著臉皮求得他的原諒及接受。

「阿威,你已經變成一個更好的男人了。」她毫不掩飾對他的崇拜及動心。

「我沒有更好,只是長大了。」對于無情的舊情人,古君威並沒有臭臉相向,惡言以對,他一向不是那種人,對女性,他尤其客氣。

「最近好嗎?」他基于禮貌的問。

「說是不錯,但總差了一點。」鄒沁一笑,「方便吃頓便飯嗎?當是敘舊,如何?」

「抱歉,我晚上有約。」這是事實,他可沒騙她。

「女朋友?」鄒沁假裝若無其事的問。

「朋友以上,戀人未滿。」他說。

鄒沁暗暗的松了一口氣。在那篇訪談中有稍稍帶到他的感情世界,他坦言目前有個心儀的女醫師……看來,他跟那名女醫師未有進展,這對她來說,可是好消息。

「什麼時候有空呢?」她問。

「不一定,我最近有點忙。」他委婉的拒絕著,他從來不讓人難堪,總是以最不傷感情的方法拒絕別人。

「是嗎?」鄒沁從皮包里拿出紙筆,寫下自己的手機號碼,然後遞給了他,「希望你有多余的時間能想起我這個老朋友……」

听到她以老朋友自居,古君威淡淡一笑,沒說什麼。

「不打擾你的時間……」鄒沁說著,趨前輕搭著他的肩,湊上自己的唇,在他臉上輕吻一記,「我走了,記得聯絡。」

古君威心湖平靜,臉上也沒太多表情。對于她突然湊上來的一吻,他既不感尷尬生氣,更不感欣喜。

對她,他沒有忘記,但已徹底的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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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13 00:05:53 |只看該作者
第8章(2)

雖然晚上沒門診,但周語儂在下午的門診時間結束後並沒立刻離開醫院,而是在醫院里巡房,關心多位正在產後靜養及坐月子的產婦。

六點半,她離開醫院,搭著計程車到銳達精密的總公司大樓。

當她奉勸張羽彤把江東立放下,並迎向全新的人生時,她同時也點醒了自己。她想,她也該放下過往,還有無謂的原則及矜持,給古君威及自己一個機會。

今天,她打算告訴他——她願意踏出一步,願意靠近他並接受他。

下定決心後,她不知怎地一直感到興奮及雀躍,她等不及他下班,等不及想讓他知道她的決定。

小黃抵達銳達精密總公司大樓前時,她還沒下車便看見一男一女站在不遠處的人行道上。

那是一對亮眼又引人注目的男女,而那拎著熟悉的黃色提籠的人正是古君威。

她看不清那女子的臉,只看見女子有著性感婀娜的身段。

雖听不見他們說了什麼,但從兩人的互動看來,他們是熟識的。  

正當她為著女子的身分而感到疑慮不安時,忽見女子靠近他,親昵的與他吻別。

看見這一幕,她高亢沸騰的情緒整個冷卻下來。

「周醫師?」小黃司機經常在春田婦幼醫院外面排班,與她十分熟稔,而她也常搭他的車,見她到了目的地卻不下車,不禁疑惑的轉頭看她。

她慢慢的將視線收回,沉默了幾秒鐘。「對不起,請你送我回家。」

小黃司機雖滿心疑惑卻不好多問什麼。「喔,好。」說著,他轉動方向盤,踩了油門。

車向前駛去,遠遠的把古君威拋在後面。她沒回頭,淚水卻已盈滿眼眶。

返回家後,她整個人像是沒電的玩具般癱在沙發上,腦袋一片空白,唯一的畫面是古君威跟那女人吻別的那一幕。

她不是第一次看見他跟女人如此親密,雖說他每次都有合理的說辭,可當她一再親眼目睹,著實很難淡然視之。

他是真心的嗎?如果他心里只有她,為什麼不能跟其他女性保持適當的距離?為什麼要以曖昧的態度與其他女性應對?為什麼……  

他擾亂了她的心,走進了她的生活,佔據了她腦內容量的一部分。可他,是她可以交付一切的男人嗎?

她突然感到害怕及疑惑,她不確定自己的心髒是不是強到足以再經歷一次傷害及背叛。

幸好她還沒有對他坦白,幸好還來得及踩煞車……

沒多久,她听到外面有聲音。他回來了,帶著斑斑回來了。

她得把斑斑要回來,然後跟他劃清界線——

起身,她走向門口,正在拿鑰匙開門的古君威听到聲音,驚訝的轉身看著她。

「儂儂,你已經回來啦?」看著早已返家的她,他忍不住心想她應該已煮好飯菜等他了,他臉上漾著欣喜及滿足。

周語儂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把斑斑給我,謝謝。」

「你沒事吧?」察覺她的異樣,他擔憂的看著她,「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此時,他關懷的眼神及言語讓她更覺氣憤。

他為什麼要接近她?如果他根本還無法把心思放在單一對象身上,為什麼要對她如此用心?他在耍她嗎?這是他慣玩的游戲嗎?

她越想越火大,一個箭步上前,搶走他手中的提籠,轉身就往屋里走。

「儂儂?」古君威疑惑的跟著她走,說好今晚一起吃飯的她,為何突然變得如此焦躁又憤慨?他應該沒做錯什麼事吧?

周語儂擱下提籠,將斑斑放出,然後便要關門。

「儂儂。」趕在她關門前,他用左手扳住她家大門。

周語儂抬起眼,忿然的瞪著他,「請你松手,我要關門了。」

是的,她不止要關上這扇大門,也要緊閉她的心門。

「不是說要一起吃飯嗎?」他疑惑的看著她,「發生什麼事了?」

「什麼事都沒發生,吃飯的事請你忘了。」她說。

「忘了?」他濃眉一蹙,有點懊惱。

「是,忘了。」她直視著他,冷冷地道︰「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明天也不必來接斑斑。」

到底是發生什麼事?她要砍他的頭,總得告訴他他犯了什麼該死的罪吧?

「周語儂小姐,你大姨媽來嗎?」他毫不隱藏他的不滿,「把話說清楚。」

周語儂听得出也感覺得到他的不悅,但他生什麼氣?他有什麼資格對她生氣?  

「沒什麼好說的,我們本來就是不相干的人。」她恨恨的瞪著他,然後用力想把門推上。

不相干的人?他真的听得很火大。這幾個月來,他們一起經歷了那麼多事,她竟說他們是不相干的人?

他的右手雖不方便,但左手可沒殘。手臂一撐,他推開大門,然後走進她屋里。

見狀,她氣得大叫,「你出去!」

這時,擅于察言觀色的斑斑已遠遠的閃到一旁,窩在它的小床里,以斜眼偷覷著正在沖突的兩人。

「早上出門前不是還好好的嗎?」古君威兩只眼楮直勾勾的注視著她,「你撞邪還是卡陰了?」

周語儂氣恨的瞪著他,「是,我就是撞邪,就是卡陰,不然也不會被你這種人……你這種人……」她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什麼。

「我這種人?」他言辭咄咄地問,「我是哪種人?」

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及了解,她還不清楚他是什麼樣的人嗎?她對他,究竟有著什麼想法?

「你是說一套做一套,表里不一的人!」

他表里不一?他對她真心真意,毫無保留,她居然還說他表里不一?!「周小姐,我哪里表里不一了?」

他欺近她,而她本能的往後退。

他眉心緊皺,神情懊惱。「我到底做了什麼表里不一的事情?」

他強勢的質問教她忍不住畏怯,可她不肯示弱,兩只眼楮恨恨的直視著他。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她憤怒地道︰「我不像你,請你不要以那種玩玩的心態接近我!」

「玩玩?」他一愣。是,他有時是很愛鬧愛開玩笑,但絕不是在跟她玩。

「我對你說的每句話都是認真的。」他語氣一沉,「如果只是玩,我不會花那麼多時間跟精神。」

「你的意思是,我該心存感激嗎?」她語帶挑釁。

「我是說……」該死,他第一次辭窮。

「夠了,請你離開。」說著,她伸手推他。

當她手伸過來,他一把攫住她的手,將她扯進懷里,她驚羞的掙扎著,可他卻將她牢牢抓住。

「古君威!」她氣憤的抬起頭來瞪視著他。

「你想看看我是怎麼認真嗎?」

他深邃的黑眸里迸出熾熱的光,教她心頭一悸。

他低下頭,而她意識到他想做什麼而大喊一聲,「你敢?!」  

古君威濃密且長的眉毛一揚,眼底閃過一抹銳芒。

他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捧著她的臉,低頭在她唇上深深的、熱情的、狂放的一吻——

這一吻既深且長,教她的腦子都要燒起來了。

像親吻,甚至是更為親密的那種事情,她一向近乎冷感,可這一刻,光是四片唇瓣糾纏交疊,就讓她心跳顫抖。

她想推開他,可他卻牢牢的將她攫住,用那熾熱的唇燒灼著她的心。

他也這麼吻其他女人的吧?一想到這個,她妒嫉得快死掉。

可惡,她怎能妒嫉?她不愛他,她已經決定跟他恢復到從前的那種相處模式,喔不,她再也不見他了,就算忘不了,她也……

這一瞬,她驚覺到自己已經陷得好深。

她氣急懊惱,眼淚不听使喚的涌出——  

當她的眼淚流下並觸到他捧著她臉的手,古君威心頭一顫。

他慢慢的離開了她的唇,兩只還被激情燃燒著的黑眸定定的注視著她。

她哭了,但他一點都不覺內疚,更不打算道歉。

他感覺得到她對他的感情,他明明已觸踫到她,甚至快能擁抱她,可她卻莫名其妙的推開他。

他需要一個理由,他討厭她沒有理由的拒他于千里之外。

「我就是這麼認真……」他聲音低沉,「別說你沒感覺到。」

周語儂抬起淚濕的眼,眉心一擰,反射動作的在他臉上摑了一記。

這一掌的力氣不大,因為她的手在顫抖,她打不下去。

「混蛋……你可惡!」她氣得哭叫著,「如果你對我不是真心,就不要接近我!滾遠一點!滾遠一點!」

「你在說什麼?不是真心?」他眉頭緊鎖,懊惱又沮喪地道︰「Shit!我為了你拒絕所有的女人!為了你,不管是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我都願意一手包辦!為了你……」他如熾的目光鎖住她,「為了你,我禁欲了好幾個月,你還說我不是真心?」

禁欲?他在說什麼?她听得都臉紅了。再說,誰要他禁欲了?反正他身邊有那麼多女人,他愛玩多凶就玩多凶,關她什麼事?

「干麼說是為了我?」她羞惱的瞪著他,「我看你根本是玩太凶,起不來了吧?」

他起不來?這絕對是對他最大的侮辱。跟她在一起,就算只是看見她的腳趾,他都超有感覺的,若不是因為尊重她,她以為哪個男人會像他一樣忍耐?

「你要不是試試我起不起得來?」他惱到快失控的威脅著她。

她臉頰爆紅,使出吃女乃的力氣將他一把推開。

「古君威!你……你簡直無賴!」她羞惱氣怒的指著他罵。

「周語儂,承認吧!你愛上我了。」

「才沒有,」她心虛卻又裝腔作勢地反駁,「你少臭美!」

「有沒有你心里有數。」

「啊!」她激動又失控的大叫,「我才不會愛上你這種花心大蘿卜!」

「遇見你以後,我只有專心、痴心,還有用心!」

「我都看見了!你剛才跟一個女人在公司外面卿卿我我,親熱得讓人想吐!」

他忽地冷靜下來。剛才?女人?卿卿我我?接收到她丟過來的資訊,他在腦袋里迅速的整合著,然後得出一個結果——

原來她剛才跑到銳達去了啊。是特地去等他的吧?  

他咧咧嘴,笑得可惡卻又迷人。「原來你去過公司……是想等我下班一起共進晚餐?」

因為他說中了,她覺得又羞又惱。「才……不……」

古君威上前,趁其不備的摟住她的腰,將她扯進自己懷里。

「你終于打開門了吧?」他目光一凝,語氣霸道地說︰「我可不許你再關起門來,就算關了門,當我敲門時,你也要打開。」

「你在說什麼?放手,」她羞惱的瞪著他,「你這個怪獸!野獸!你是……是婬獸!」老天,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說些什麼了。

古君威噗哧的笑了出來,兩只眼楮深情的注視著因妒嫉而情緒失控的她,「你真可愛,我真是越來越愛你了。」

「什麼……」她簡直拿他沒轍……喔不,她根本是被他打敗了。

「儂儂,我心里只有你。」他忽地斂住笑意,神情認真又嚴肅地道,「在我只有一點點迷上你的時候,我心里就已經沒有別人了。」

他真摯的言語及熾熱的眼神,教她幾乎無法懷疑他,可她剛剛才看見他和別的女人擁吻,她相信自己的眼楮。

「你剛才看見的女人是我的初戀女友,她叫鄒沁,也許你听過她的名字。」

周語儂微頓。鄒沁?確實,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啊,難道是那個轉戰影劇圈的模特兒?鄒沁是他的初戀女友?齁,他的獵場真的是有夠幅員遼闊。

「我沒興趣听你的羅曼史。」她秀眉一擰,掙了一下,「放開我啦!」

他將她鎖得死緊,「她早就離開我,我也早就放下她了。」

「是嗎?」她不以為然,「我看你們還黏得很緊。」

她帶著醋意的話語令他一笑,「我沒想到她會出現在我面前,我跟她已經好多年不曾聯絡。」

「衣不如新,人不如舊,她可能還想念著你。」

「她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女人。」他說︰「當初她離開我,是因為她知道我無意接掌家族事業,現在她來找我,我想是因為她知道我已經回到銳達。」

聞言,周語儂心頭一震,倏地冷靜下來。

他的意思是……鄒沁愛的是他古家二少的頭餃?是他的身價?他的資產?

「她是個為達目的,不惜出賣自己甚至犧牲傷害別人的人,我吃過她的虧,又怎麼會重蹈覆轍?」

說的也是。但若是他對鄒沁已經無感,為何要跟她那麼親密?

「我看見她親你……」她有點不能諒解,「如果你不愛她了,為什麼不拒絕她?」

「你要我推開她嗎?」他苦笑,「你知道我的為人,我不想讓她難堪。」

他說的好像有點道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是不必弄得那麼難堪,但她心里還是為他的不懂得保持距離而不舒服。

「儂儂,」他端起她因思索而低垂的臉,深情的凝視著她,「我對你不是虛情假意,不是一時興起,我不喜歡用發毒誓這種方法來證明什麼,但如果你希望的話,我可以……」  

「算了,」她軟軟地道,「我才不要你發什麼毒誓。」

「那……」他語帶試探地問,「你不生氣了?」

她沉默了一下,有些遲疑的點了點頭。

古君威放心的笑了,「所以說,你已經為我開門了?」

她嬌怯的瞪了他一眼,小小聲地道︰「早就開了……」

他放開她,像中了樂透似的大聲歡呼,然後在屋里到處跳來跳去。

看他樂得像是迎接暑假第一天的孩子,周語儂忍不住的笑了。

「喂,你會吵到樓下的。」她出聲制止他,以免樓下鄰居上樓抗議。

他停了下來,然後忽然跑向她,猛地將她抱住,熱情的吻了她一記。  

她羞赧的瞪著他,卻沒開口說他什麼。

「我愛你,儂儂。」古君威像是一秒鐘都舍不得將視線移開般的注視著她。

迎上他熾熱深情的眸子,她害臊卻也欣喜。

「我……我也喜歡你。」終于,她小小聲的回應了他。

古君威眼底閃過一抹黠光,「那以後……我不必禁欲了齁?」

她臉一熱,猛地推開他,「我要關門了!」說罷,她轉身想走開。

他攫住她的手臂,將她扯了回來,再次低頭給了她深濃熾熱的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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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13 00:06:08 |只看該作者
第9章(1)

知道周語儂跟古君威已經開始交往,周媽跟劉友純都替她高興。

周媽還提醒她要好好抓住古君威,別再拖拖拉拉的讓緣分溜掉。

「如果小威肯的話,你們就趕快結婚吧!」周媽在電話那頭這麼催促著她。

結婚?確實,她已是適婚年齡,不過她有她的想法及規劃。

雖然她跟古君威的感情十分穩定且甜蜜,但他們認識交往不到一年,她實在無法沖動到現在就跟他互訂終身。

古君威是個接近完美的情人,他懂得疼她、哄她、逗她開心,可他也會是個完美的丈夫嗎?這一點,她還要觀察。

星期天中午,古君威來到周語儂家一起吃飯,周語儂煮了幾道家常菜,再簡單平常不過,可他卻像是在吃什麼山珍海味、滿漢全席般的滿足。

「你真的好捧場耶。」她支著下巴,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

「你在廚房那麼辛苦的為我燒菜,我怎能不捧場?」他說。

「所以說,你真的只是在捧場?」她閑閑的問。

「欸?」古君威一怔,這話有陷阱。他搖搖頭,「不是,是真的好吃。」說著,他又扒了幾口飯。

有個精明的女朋友,他說話還真的要很小心,否則一個不小心觸怒了皇後娘娘,他這小古子絕對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對了,儂儂……」他看著她,沉吟了一下,「有件事跟你商量。」

她微微挑眉,「說啊。」

「你覺不覺得我們租兩間房子太浪費了?」他語帶試探。

她知道他想說什麼了,「我不來同居那一套。」她斷然的回絕了他。  

「不是,」他不死心的繼續游說她,「我們就住對門,跟住在一起也沒差到哪里去。」

「不要。」她堅定地拒絕,「我不喜歡毫無隱私的生活。」

「我們有兩間房,不會沒隱私的。」

「那就跟室友沒兩樣了。」

「我們一起睡就不算室友……」

她冷冷的問他,「那不就變成伴?」

他一時語塞。伴?唉,他還真希望他們是伴。

不是他性好漁色,滿腦子只想著那檔子事,而是她實在ㄍㄧㄥ得讓他快要崩潰,直到現在,她還讓他過著禁欲的生活,連一點點甜頭都不給,再這樣下去,他遲早要憋出病來。想著,他不自覺的露出深閨怨婦的表情。

周語儂睇著他,「你在哀怨什麼?」

「小的當然哀怨……」他瞥了她一記,「娘娘都不來臨幸我。」

听他這麼說,周語儂啼笑皆非。「你腦子里都在想那件事嗎?」

「想要侵犯自己喜歡的女人很正常吧?」

他居然用「侵犯」來形容對她的渴望?她都快笑出來了。

「難道你沒渴望過我的?」他說著,還刻意的挺了挺胸膛,「我有讓女人流口水的喔。」

周語儂笑了,「我知道你在逗我開心,謝謝。」說完,她逕自舀了碗湯喝著。

古君威有些懊喪,「又敷衍我,小心我……」

「打野食嗎?」她接腔。

「硬來!」他假裝凶狠的說。

「呵呵呵……」周語儂把他說的話當笑話一樣听,開懷得不得了。

看她一點都沒把他的話當真,他真是沮喪又惱恨。哼,早知如此,當初她醉得不省人事時,他真該做一只禽獸,而不是當一個紳士。

「對了,我去美國的時候,你要負責帶斑斑去洗澡喔。」

春田婦幼醫院有個到美國參加研習會的名額,李院長將這個機會給了周語儂,三天後她便要整裝飛往美國。

「美國?」他一愣。

「嗯,參加研習會。」她說。

「怎麼這麼突然?」  

「沒有很突然啊,一個月前就決定了。」

古君威深受打擊,「一個月前決定的事,你到現在才告訴我?」

「因為是工作上的事,沒必要特地說嘛。」她鮮少談到自己的工作,也不會過問他的工作。

「周語儂小姐,你會不會神經太大條了?」他有點不高興,但敢怒不敢言。

周語儂不解的看著他,「你干麼這麼在意?」

「我當然……」喔,不行,他不能抓狂。她是來幫助他修行的,他得忍耐。按捺著脾氣,他問︰「去幾天?」

「半個月。」

「什麼?!」這回,他終于忍無可忍的跳起來。

「唉,」周語儂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我會害相思病的……」  

害相思病?嗯,算她有點良心,還知道要想念他,這也算是聊表安慰了。

「半個月看不見斑斑,我一定會想死它的!」她一臉舍不得,然後看著他,「記得拍它的照片傳給我。」

「……」古君威啞口無言。

就這樣,周語儂飛往美國了。

她不在家的第一天,古君威就寂寞得想立刻買張機票飛到美國去。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這麼做,他不止有工作要忙,還得留在台灣照顧她的寶貝斑斑。

要是他把斑斑丟在台灣,飛到美國愛相隨的話,儂儂一定會把他裝進木箱交給使命必達的國際快遞公司,將他遣送回台。

第二天,他帶著斑斑到老哥家串門子,還被老哥嘲笑了一番。

「女朋友才離開兩天,你就寂寞難耐了啊?」古君天一邊喂兒子喝女乃,一邊笑話著他。

他蹺著二郎腿,將斑斑放在腿上,陷在沙發里吃著臧茜茜削好的隻果。「隨便你怎麼說啦,我不在意。」

臧茜茜笑咪咪的坐在他旁邊,用帶著母愛光輝的眼神看著他。「阿威真的變成一個成熟的男人嘍。」

他白了她一眼,「你是我大嫂,不是我媽,不要用那種語氣跟我說話,而且你還比我小呢。」

臧茜茜不以為意的一笑,「我是替媽媽說的,她知道你跟周醫師在交往,不知道多高興。」

「欸?媽知道了?」古君威訝異地問。

她點頭,「是我告訴她的啊。」

「原來你跟媽有婆媳熱線啊?」古君威斜睇著她,「該不是都在打小報告吧?」

「媽很關心你嘛。」臧茜茜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不自覺的模了模肚子,「我們都快有第二個Baby了,可是你卻還沒結婚,她當然急嘍。」

「咳咳……」她話說完,古君威差點兒被隻果噎著。

他瞪大了眼楮,難以置信的看著她,然後下意識的看了看她的肚子。「你該不會是有了吧?」不會吧?

臧茜茜點點頭,「今天我自己驗了,不過還沒去看醫師……我打算等周醫師回來時再去掛她的門診。」

古君威轉頭,用一種鄙夷的眼神看著古君天。

「老哥,古天杰還沒滿一歲耶,你根本是野獸吧!干麼不讓藏西西的肚子休息一下?」

古君天好整以暇地說︰「你是妒嫉嗎?」

「我是可憐藏西西啦!」  

「你還是可憐你自己吧。」古君天挑眉一笑。

「我哪里可憐?我現在不知道多幸福!」

臧茜茜從不介入他們兄弟倆的戰爭,因為她知道這是他們兄弟愛的一種表現。

她拿起遙控器變換頻道,在娛樂台停下,節目里正在訪問一出即將上檔的偶像劇的幾名演員。

「鄒沁,這次你在戲中演出的是男主角的前女友,為了奪回前男友的心,不斷陷害女主角,這算是一大突破吧?」

「是的,以往我演出的都是理性成熟的角色,但這次的角色卻很瘋狂,很失控……」

听到鄒沁這個名字,古君天跟古君威幾乎同時將視線轉向電視機。

「這個角色對你來說有困難嗎?」

「有一點,因為在戲中的我很苦很悲哀,但真實生活中的我其實還滿甜蜜的。」

「欸?」主持人驚訝,「現在有戀愛ING的男友?」

「呵,」鄒沁輕笑一聲,「嗯,說來真巧,他是我的前男友。」

「哇,自爆!」主持人接著逼問︰「是你前男友中的哪一個?」

「大家對他應該不熟悉,他是我進這個圈子以前交往的男朋友。」鄒沁甜甜一笑,「他姓古,任職于一家上市公司,我只能說這麼多了……」

「姓古?」臧茜茜自言自語,轉頭看著古君天,「呵,是你們的宗親耶。」

古君天挑挑眉,一臉高深莫測,「不是我們的宗親,是我的兄弟。」

「你的兄弟?」臧茜茜狐疑的看著古君威,露出「怎麼可能」的表情。

「鄒沁是阿威的初戀女友。」古君天饒富深意的睇著古君威,「過去猶如陰魂來糾纏了嗎?」

古君威濃眉一蹙,沒說話。不為什麼,只因為他在生氣。

鄒沁在說什麼?她戀愛中的男友是他?她是在作夢?還是嗑了會產生幻覺的藥?

「這麼說來……」臧茜茜突然大叫一聲,「阿威,你腳踏兩條船喔?!」

古君威還沒來得及解釋,她已劈哩啦的一陣臭罵。

「你這樣很要不得喔!你不是已經有周醫師了嗎,怎麼可以又跟初戀女友搞曖昧?齁!幸好你不是我兒子,不然我一定把你吊起來打!」

「冷靜,老婆。」這時,古君天淡淡的說了句,「我替這小子擔保,他絕沒吃回頭草。」

听到古君天難得良心發現的替他說話,古君威感動得快噴淚了。

「如果不是真的,鄒沁為什麼在電視上那麼說?」臧茜茜存疑的看著古君威。  

「如果是鄒沁的話,我倒是一點都不意外。」古君天不屑道。

「咦?」古君威疑惑的看著他。

跟鄒沁交往的人是他,怎麼他老哥說得一副比他還了解鄒沁的樣子?

古君天笑視著他,「你當初會跑到美國過著自我放逐、自甘墮落的生活,就是因為她吧?」

說他自我放逐就算了,干麼加上自甘墮落啊,老哥果然還是老樣子,沒趁機修理他很難受就對了。

不過,老哥是怎麼知道的?這件事,他對誰都沒提過。

「鄒沁離開你以後,第一個找上的就是我。」古君天冷笑著,「她真的是狠角色,也真的很敢。」

古君威狐疑地說︰「你說鄒沁第一個找上的是你……那是什麼意思?」

「知道你有流浪的夢,對繼承家業毫無興趣,她馬上就離開了你,然後把我視為下一個目標。」他直白的說。  

听到這段鮮為人知的過往,古君威跟臧茜茜都十分訝異。

「哥,」古君威試探地問,「你沒……」

「當然沒有。」古君天立刻否認。

「老公,」臧茜茜不解的睇著他,「鄒沁一整個就是你的菜耶。」

「誰說的,」古君天兩只眼楮直勾勾的凝視著愛妻,「你才是我的天菜,天天都想吃的菜。」

听他這麼說,臧茜茜笑得如花般燦爛。

古君威翻翻白眼,「你們一定要挑我在的時候曬恩愛嗎?」真是沒有同情心!也不想想他現在獨守空閨,有夠淒涼。

「鄒沁是不是找過你了?」古君天將話題又轉回鄒沁身上。

「嗯。」古君威毫無隱瞞,「她大概一個多月前來找過我。」

「小心點,她不像茜茜這麼天真,也不如周醫師那麼正直。」古君天善意的提醒著他。

他點頭,「我了。」

十一點,古君威正準備帶著斑斑去睡覺,忽然听見大樓內線響起。

「那個……古先生……」管理員支支吾吾地開口,「一樓有位小姐找你……她說她是……」

「伯伯,讓我跟他說……」電話那頭傳來另一個聲音。

古君威一听便認出那聲音是鄒沁,他雖有點意外,但不是太驚訝。

鄒沁不管想要什麼,就算用搶都要得到。他不知道她從哪里得知他的住處,只能說她真的很神通廣大。

「威……」她的聲音听來有點飄,「你在吧?我……我想見你,想跟你說點話……」

他听出她喝了酒,似乎醉了,「你喝酒了?」

「嗯,心情不好……」

「那就早點回家休息吧。」他說。

「威……」鄒沁的聲音里帶著低微的哭腔,「可以跟我說說話嗎?我……我真的很難過……」

「鄒沁……」

「給我一點點時間,不行嗎?」鄒沁嚶嚶低泣,「我會一直待在這里等你,你知道我會。」

是,他知道她會。她喝了酒,又是個公眾人物,在樓下難保不會有夜間出入的住戶看見她。  

如果她真的只是想說兩句話,他也沒必要拒她于千里之外。「你等著,我下去。」

放下話筒,他出門下樓,電梯門一開,鄒沁已迫不及待的迎上前來。

「阿威,」她淚眼笑視著他,「謝謝你願意跟我說話……」

他聞到她身上的酒味又見管理員好奇的看著他們,眉頭一皺,他無奈嘆道︰「上去再說吧。」接著他帶著她回到九樓的住處。

她一進門,斑斑便因為她是陌生人而做出警戒的動作,它沒吠叫,只是跑到牆角防備的盯著她。

「你養狗?」鄒沁問。

「我女朋友的。」他直接挑明自己已不是單身,「她出國,狗兒子跟我住。」

鄒沁沉默了一下,「你有女朋友了?」她想起之前那本雜志中提及他有個相當傾慕的女醫師,他的女朋友就是那個女醫師嗎?

「嗯。」他頷首。

「你們該不是已經同居了吧?」她問著的同時,四下看了看。

這屋里沒有屬于女性的物品,她想,他跟女朋友應該沒住在一起。

「我也想,不過她有她的堅持。」他話鋒一轉,「我看到你之前上節目說的話了。」

「喔。」她逕自坐下,沒說話。

「你說的那個姓古的前男友該不是指我吧?」

她抬眼,眼里閃著柔弱的淚光,「阿威,我……我們不可能了嗎?」

他神情凝肅,「你說呢?」

「我知道我以前對不起你,」她低頭拭淚,「我當時年紀輕,做了很多蠢事,我……我一直很歉疚,很難過……」

「鄒沁,」他沉嘆一聲,「我或許曾經恨過你,但現在已經不恨了,我只希望你好好過日子,專心沖刺自己的事業,你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自己要什麼,也知道什麼對你才是最好的……」

「阿威,讓我回到你身邊,我……我不需要跟你女朋友搶什麼,只想……」

「鄒沁。」他眉心一緊,低沉的打斷了她,「我想你還是沒听明白,我對你既無恨,也無愛了。」

迎上他冷然而堅定的眸子,鄒沁心頭一顫。看來,他是真的不打算給她半點機會了,既然如此,她也有她的打算。

這些年在星海及情海中浮沉,她累了也殘了,她無論如何都要抓住古君威這塊浮板。是她引領著他享受愛情及的歡愉,是她讓他從男孩變成男人,她曾經牢牢的掌握著他,現在一樣可以。

「我……我懂了……」她以退為進,在他面前表現得柔弱又無助,「很抱歉,希望我沒給你添麻煩。」

見她總算明白他們之間再無可能,古君威真是松了一口氣。「鄒沁,不管過去發生多少的不愉快都過去了,往前看吧。」

「嗯。」她低頭不語,若有所思。須臾,她抬起頭來,「你有咖啡嗎?」  

「即溶的,OK嗎?」

「可以,麻煩你。」說著,她站了起來,「可以借用一下洗手間嗎?」

「當然。」古君威跟她指引了方向,「走道盡頭右手邊就是。」

在古君威到廚房去泡咖啡時,鄒沁也走向洗手間。未到洗手間,她看見左側的房間房門開著,里面有張大床,看來是主臥室。

她回頭確認古君威仍在廚房,沒注意到她,便動作迅速的走進房里,她拿下兩邊耳環,一只放進口袋,一只則往他的床底下塞,然後她快速的走出房間,往洗手間移動。

站在梳妝鏡前,她用手順了順自己的頭發,唇角一勾。

「古君威,我就不信抓不住你。」她看著鏡中的自己一笑,接著轉身走出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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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2)

出來後,古君威已幫她沖好咖啡,她兩分鐘內喝完,然後向他告辭。古君威基于禮貌要送她,但她婉拒了。

在古君威的目送下,她進了電梯,卻在二樓便步出電梯。沿著樓梯,她邊往上走的同時,邊拿出手機打著電話——  

「喂?是暴走新聞周刊嗎?」她壓低聲音,「你好,我剛才看見名模鄒沁跟一個長頭發的男人走進我家這棟大樓喔……嗯,是真的,真的是她,喔,地址嗎?這里是……」

將美樂地大樓的所在位置告訴記者後,她掛了電話,繼續往上走,最後停留在最高樓層通往頂樓的樓梯間。

她坐了下來,唇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

不到幾天,知名的八卦雜志「暴走新聞」的頭版標題寫著兩行斗大的字——鄒沁新戀情曝光,夜宿銳達副總住處。

內頁圖文並茂的報導著古君威的身家背景,還有周刊記者訪問鄒沁的內容。鄒沁對記者無所不言,從他們學生時期的交往,直到如今的再續前緣。而周刊則鉅細靡遺的報導,彷佛他們也參與其中般,描述得活靈活現,煞有其事。

公司里雖未人手一刊,但每個人都在談論這件事。

古君天把古君威叫到辦公室,將熱騰騰的「暴走新聞」拿給他,還不忘酸他一句,「不是叫你要小心嗎?」

拿著雜志,他懊惱的離開了古君天的辦公室,然後帶著斑斑到頂樓的庭園,暫時避開好奇又好事的同事們。

看過雜志內容後,他簡直惱火極了。周刊拍到鄒沁在清晨離開美樂地大樓的照片,時間便是在她來找他的翌晨。那天晚上,他不是看著她下樓了嗎?

她坐了一整晚的電梯,直到清晨才抵達一樓嗎?顯然地,她在大樓里待了一晚,而目的就是制造她夜宿他家的假象。

這是個造假的新聞,不為別的,就為炒熱他們的緋聞。他老哥酸他酸得對極了,他實在太大意了,居然沒提防她。

他懊惱又後悔的將雜志一卷,直接丟進一旁的垃圾桶里。

鄒沁便是吃定了他這點,知道他不會讓她難堪,知道他總會給人留余地及情面。

他正惱著,手機響了,接起一听,是臧茜茜。

「阿威,你真的趁周醫師不在,偷偷跟鄒沁私會?」顯然地,她也知道這個八卦新聞了。

「我沒有。」他說。

「暴走新聞拍到她清晨從你住的大樓出來耶,而且她也承認她確實是待在你家。」臧茜茜有點生氣,「你這樣很不應該喔!」

他無奈的一嘆,「她確實去過我家,可是只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一會兒?那她為什麼直到清晨才離開?」

「我被她設計了。」他慍惱地說,「她可能躲在大樓里,故意到清晨才離開,也許記者也是她自己通知的。」

「什麼?!」她驚訝不已,「她心機這麼重?」

「我真該把哥的話听進去,我只是沒想到她竟……可惡。」說來說去,都怪他豬頭,中了鄒沁的圈套。

「你就把話說清楚嘛!」臧茜茜替他焦急,「這種事要是傳到周醫師耳里,她肯定既傷心又氣憤。」

「鄒沁是女人,又是公眾人物,不管我說了什麼都會對她造成不好的影響及殺傷力……」他感到為難,「我雖然氣她,但不想斷了她的路。」  

听著,臧茜茜沉默了一下。「她就是知道你是個厚道的人,絕不會站出來說些什麼,才會用這招來設計你吧?」

「看來是這樣。」他不自覺的又是一嘆。

「阿威,」臧茜茜擔心他跟周語儂情海生波,熱心的替他出主意,「我覺得你還是先幫周醫師打支預防針比較好喔。」

他微怔,「什麼意思?」

「趁著這件事還沒傳到她耳里,你先跟她報備,讓她有點心理準備。」她說︰「女人對三種女人是最敏感的,一個是前妻,一個是前女友,再來就是初戀女友,周醫師雖然很理智,但她終究是一個戀愛中的女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的。」

听完臧茜茜的話,古君威覺得很有道理。

「藏西西,你說的對,我是該跟儂儂說清楚,免得她胡思亂想。」他語帶感激地道,「幸好有你細心的提醒我。」

臧茜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沒什麼啦,我只是怕你到手的鴨子又飛了。」

古君威忍不住失笑,「到手的鴨子?」儂儂要是知道她被比喻為鴨子,一定很不服氣。「什麼鴨子?她至少是天鵝吧!」他打趣地說。

「她是天鵝,那你不就是癩蝦蟆了?哈哈哈。」她說完,自顧自的笑起來。

古君威皺了皺眉頭,「你是不是吃太多老哥的口水了?什麼不學,盡學他的毒舌。」

「這是幽默啦,你不懂。」她理直氣壯地說。

古君威深呼吸了一口氣,「總之謝謝你了。」

在接到表妹的越洋告密電話後,周語儂的心情大受影響。

鄒沁夜宿古君威的住處,直到清晨才離開,鄒沁甚至在接受訪問時承認她跟古君威是現在進行式?

雖然她早就從他那得知鄒沁是個為達目的,不惜出賣自己甚至傷害別人的人,但听到這種事情,縱使她對古君威有再多的信任及放心也難免動搖。

她是個女人,一個在戀愛中幸福卻也多心的女人。

女人就像一顆眼楮,日曬雨淋,從來不痛,卻禁不起一陣夾帶著沙塵的風。

她知道自己愛上的是一個多麼迷人出眾的男人,打從她決定敞開心房接受古君威的那一天起,她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她盡可能的不要太愛他,不要太依賴他,不要失去自我,現在看來似乎沒用,因為她還是很在乎他,在乎得不得了。

不管緋聞是真是假,周刊既然拍到鄒沁出入美樂地的照片,就表示鄒沁知道古君威住在什麼地方,而且確實在她不在台灣的期間去過。

古君威明白告訴鄒沁了嗎?鄒沁知道他已經有個穩定交往中的女朋友了嗎?還是穩定交往只是她自以為的狀態,古君威根本不那麼想?

喔,不行,她不想變成那種疑神疑鬼的女人,她不想失去對自己的信心,如果真變成那樣,她會恨死自己。

回到飯店,正準備洗澡,古君威便打電話來了。

他在美國住了好幾年,時差掐得剛剛好。不像友純打來時,正是她睡得正熟的時間。  

「儂儂,你在干麼?」

「正準備洗澡。」她問︰「斑斑好嗎?」

「我真要吃醋了,你就不擔心我好不好?」古君威哀怨地說。

「你是打電話來跟我裝可憐的嗎?」

「不是。」古君威的聲音轉而變得正經嚴肅,「有件事情我要先告訴你。」

「什麼?」

「我跟鄒沁傳出緋聞。」他非常直截了當,一點都不拐彎抹角。

周語儂有些吃驚。關于緋聞的事,她已經知道了,只是沒想到古君威會特地打電話跟她報備。

「你好像不怎麼吃驚……」他疑惑地問,「怎麼?你知道了?」  

「友純說了。」

「喔,我都忘了你在台灣耳目眾多。」他打趣地說,「該不是連斑斑都是Spy吧?」

周語儂沒說話。而她突然不說話,讓古君威有著不安感。

「你別生氣,那不是真的。」他連忙澄清緋聞是假的,「我真的不曉得鄒沁是怎麼知道我住處的,她突然來找我,又喝了一點酒,所以……」

「所以你就收留了她?」糟了,她這話分明是在吃醋。

「沒有!」古君威急忙否認,「天地為證,我要是有收留她過夜,真的不得好死。」

她皺眉頭,「不要亂發毒誓。」

「心虛的人才怕發毒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他續道︰「她說她心情不好,想跟我說兩句話,我想打發她走,她卻說要一直在樓下等我,我怕給管理員伯伯添麻煩,又擔心她是公眾人物,可能會引來注意,只好答應讓她上去坐一坐。」

「她一坐就坐了一整晚?」

「她喝了一杯咖啡就走了,我絕沒騙你,斑斑可以幫忙做證。」

雖然相隔遙遠,她根本看不見他的樣子,但她可以想像他此時的表情……他一定舉著手,一臉認真的做發誓狀。

「她找你做什麼?」

「大概想復合。」

「你不想嗎?」

「別鬧了。」他苦笑,「我的心里只有你,沒有她。」

周語儂輕啐一記,「你在唱歌啊?」

「儂儂,我真的沒做對不起你的事,你一定要相信我。」他認真的說,「我猜她一定是躲在大樓里,故意等到清晨才離開,也許狗仔也是她找來的。」

其實接到他的澄清熱線,周語儂心里的疑慮及不安已如雲煙般消散不見蹤影了。犯疑心病的女人太不可愛了,而她想在他面前當一個可愛的女人,更重要的是她相信他。

再說,影劇圈的緋聞向來真假難辨,為了炒作新戲、提升知名度及曝光率而制造假緋聞,也是時有所聞之事。

「儂儂,你真的沒生氣齁?」古君威不安的試探著。

知道他如此在乎她的感受及想法,她感到欣喜及安慰。「沒生氣。」

「真的?」

她失聲笑了,「真的啦,你很煩耶。」

「感謝老天。」古君威松了一口氣,「儂儂,你快點回來吧,我好想你。」  

听見他如此撒嬌的語氣及口吻,她的胸口熱熱地。

他想她,她何嘗不是?

「我很快就回去了,我也好想念斑斑。」

「……」

千萬期盼,古君威終于熬過了沒有周語儂的十五天。

周語儂回國的這一天,他的行程只排到中午,因為周語儂下午三點就會飛抵台灣。雖然她不要他去接她,但他打算給她一個驚喜。

回公司交代一些工作後,他便準備回家先梳洗一下,再前往機場接機。

一走出公司大門,幾名如游擊隊般的記者突然從兩旁竄出——

他並沒有受到驚嚇,自從鄒沁刻意制造緋聞之後,他便常常踫到這種情形,早已見怪不怪。再說,他正因為語儂即將回國而心情愉快,一點都不感到惱慍不快。

「古先生,打擾你兩分鐘好嗎?」

「抱歉,我還有事。」他笑咪咪的拒絕了記者的訪問,並繼續往前走去。

「古先生,鄒沁接受我們訪問時,說你們是正在交往的關系,關于這一點,你的回應是什麼?」

他笑而不答。「小心別撞到旁邊的機車。」他邁著輕快的步伐朝停車場走去。

記者們不死心,繼續追著他,「古先生,我們接到爆料電話,說你目前其實有一個醫師女友,是真的嗎?」

他抿唇一笑,「謝謝你們的關心。」

「古先生,如果說你花心劈腿,你承認嗎?」記者的問題越來越麻辣及不客氣。

「鄒沁說她跟你一直保持著微妙的關系,直到最近才戀情加溫,你的選擇是她嗎?」

雖說他有好脾氣,也有好心情,但听見記者越來越過分的問題,還是稍稍影響了他的情緒。

他知道八卦記者為了刺激受訪人發言,常會設計一些有陷阱的問題引受訪人回答,要是他忍不住的說了什麼,那他便上當了。

他是個男人,就算鄒沁對外放出什麼不實的消息,他也不想為了自清自保而傷了她,有些事,身為男人的他扛了,只是這一切他最不希望的就是牽連到周語儂,如果所有的事情能到他這就結束,那麼他沉默吞下便是了。

「古先生,據傳你曾在美國過了幾年荒唐的日子,男女關系復雜,是真的嗎?」

「古先生……」

他突然停下腳步,神情一凝,眼神銳利的掃視著包圍住他的記者們——

大家被他臉上那瞬間凝結的寒霜給嚇了一跳,頓時鴉雀無聲。

「過去如何,是我的私事,也是我的自由,至于鄒沁小姐……她想說什麼,或她自以為是什麼,也是她個人的自由,我不便置喙。」他嚴正申明並語帶警告,「我只是個平凡的上班族,並不是公眾人物,請你們不要再追著我,更不要驚擾到我身邊的人,尤其是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人。」  

他說完,一名女記者沖口問道︰「重要的人是指你的另一位女友嗎?」

古君威直視著她,「我只有一個女朋友。」說罷,他轉身大步離去。

開著心愛貨卡,他回到了美樂地的地下室,停妥車子後,他搭著電梯回到九樓。

一出電梯口,他便發現兩只行李箱丟在周語儂住處門口,他愣了一下,本能的往自己家的大門一看。

他家的門雖關著,但內側的子門卻是開著的。

「難道……」他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連忙拿出鑰匙打開大門。

一進屋里,他看見應該要下午三點才抵台的周語儂已經坐在沙發上跟斑斑玩。

「……儂儂,你……」他呆住。

「我回來嘍。」周語儂對他一笑。  

他回過神,三步並作兩步的沖向她,「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三點?」

「我騙你的。」她說︰「我知道你不會乖乖听我的話,一定會為了想給我驚喜而跑去接機,所以我謊報了班機抵台的時間,我聰明吧?」

她居然擺了他一道?

看他一臉失望又懊喪的表情,周語儂笑了,她欺近他,在他臉頰上一吻。

她從沒主動親吻過他或是做出任何親密的舉動,縱使只是在臉上輕輕一啄,已教他樂不可支。

「儂儂……」他又驚又喜的一把將她攬進懷里。

「辛苦你了。」她沒推開他,柔順的偎在他胸口。「斑斑沒給你添麻煩吧?」

「照顧斑斑一點都不辛苦,辛苦的是不能見到你。」

「我回來了。」她軟軟的說。

「歡迎回家。」他低頭在她發上輕吻一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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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13 00:06:42 |只看該作者
第10章(1)

回到台灣周語儂立刻要面對的事情,那就是她隨時都會看見報章雜志上每隔三兩天便出現的「古鄒戀」報導。

雖然她對古君威絕對信任,但面對著周遭眾人的關注眼神及旁敲側擊的探問,還是讓她有點傷腦筋。

不止劉友純擔心她再度受傷,就連周媽都打電話來關心,讓她在忙碌之余,還得喬出時間來替古君威澄清解釋。

可老實說,有時看著報章雜志上那繪聲繪影的描述及來自所謂當事人或可靠人士的消息,她的腦袋偶爾還是會閃過「我是不是真的被騙了」的念頭。

為了不胡思亂想,她索性不看不听,免得心煩。

這天結束門診,正準備回家時,她經過了護理站,卻見幾個小護士圍在一起窸窸窣窣地不知在談論著什麼。

看見她走過來,幾個人頓時一哄而散,假意各自忙碌。

這個時間,護理站通常不會有太多事情可做,春田婦幼醫院畢竟不是大型教學醫院或是專接急癥外科的醫院,難得處理緊急的狀況。

幾名護士雖各自散開,但偷偷的你看我,我瞄你,似乎在推舉著某人出來說什麼似的。

「干麼?」她忍不住問了。

「呃……」幾個人支支吾吾地。

「有什麼事就說吧。」是不是對她的行事有什麼意見呢?若是的話,她希望她們能說出來。

「周醫師,」這時,一名資歷較深的護士一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表情,「剛剛上架的『暴走新聞』,你沒看吧?」  

「我幾乎不看那種雜志的。」她以前幾乎不看,現在更是敬謝不敏,消極也好,膽小也罷,反正她就是不想在上面看見什麼不想看、不想知道的。

「狗仔拍到鄒沁喬裝,偷偷模模的到一家婦產科掛號耶。」她怯怯地說︰「上面說那家婦產科的護士偷偷透露……鄒沁她……她好像是那個……那個……」

她跟古君威目前正在交往的事情,醫院里幾乎沒人不曉得,就是因為大家都知道,也就格外關心注意他們的感情動態。

她知道大家對她純粹只是關心,但被這麼關注著,她實在很困擾。

基于禮貌及感激,她淡然一笑,「那些都只是一些毫無根據的八卦傳聞,我不太想知道。」

「可是這件事實在……」被推舉出來說話的護士眼底竟滿是同情,「鄒沁好像是去驗孕,記者問她,她說如果她生了孩子,那一定是她深愛的男人的……」

听聞這些事,周語儂一時不知要說些什麼。

鄒沁真的懷孕了?孩子是她深愛的男人的?那麼她深愛的男人指的是……老天爺,她實在不想胡亂猜想。

明知道受八卦雜志的擺弄是件很蠢的事情,可她卻還是受到影響了。

「周醫師,你沒事吧?」大家有點憂心的看著她。

她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我沒事,先走了。」說罷,她轉身走了出去。

一步出醫院門口,迎面走來一位身材高挑曼妙的女子,她身著合身T恤及牛仔迷你裙,腳上踩著一雙流蘇高跟鞋。

她頭上戴著潮牌棒球帽,臉上一副大大的太陽眼鏡遮住了半張臉,像是不想讓人認出她來,但她這樣的裝扮卻越是顯得高調。

女子與她擦身而過時,突然停下腳步,「請問你是周語儂醫師嗎?」

周語儂停下腳步,轉頭看著她。「我是,請問你……」

女子拿下太陽眼鏡,笑看著她,「你好,我是鄒沁。」

在她摘下太陽眼鏡的那一瞬間,周語儂便認出了她。

鄒沁擺明了是來找她的,但,為什麼?鄒沁到底想做什麼?

「現在是你的休息時間吧?」鄒沁冷艷的臉上帶著一絲高傲的笑意,「方便說話嗎?」

「我跟鄒小姐應該沒什麼話可說吧?」

鄒沁唇角一撇,語帶挑釁地道︰「我得掛號才能跟你說上話嗎?」

這種對話內容,這樣的情景,勾起了周語儂一些不好的回憶。

「周醫師,」鄒沁開門見山問,「你知道我跟阿威的關系嗎?」

「知道,你是他的初戀女友。」她說。

「只是這樣嗎?」鄒沁冷冷一笑,「看來他對你並沒完全坦承……我不只是他的初戀女友,也是他第一個女人。」  

她那儼如勝利者的狂傲語氣及笑臉,讓周語儂看著听著都不是滋味。

「鄒小姐只是想提這種無聊的陳年舊事嗎?」她不想顯現出慌亂受驚的樣子,尤其是在鄒沁面前。

「那不是陳年舊事。」鄒沁說,「我跟他之間的關系還在進行著,事實上……我們的關系比你以為的還要親密。」

「你是說留宿他家的事情嗎?」周語儂語氣冷然,「他跟我說過了,那一晚你喝了杯咖啡就離開,根本沒有……」

「你信?」鄒沁打斷了她,唇角勾起一抹訕笑,好像在嘲笑她是傻瓜。

周語儂惱火的看著她,沒有說話。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真對他這麼有信心?」鄒沁語帶暗示,「我們當年戀愛時可是天天打得火熱,我敢說……我比誰都還了解他、懂得取悅他。」

聞言,周語儂心頭一震。

她是成年人了,當然听得懂鄒沁想傳達的是什麼樣的訊息。  

她忽地想到古君威自遇見她之後便一直過著禁欲的生活,難道他真耐不住寂寞,在她出差時跟舊情人……喔不!不會!她絕對不相信!

「我相信他。」她直視著鄒沁,態度堅定。

鄒沁掩唇一笑,「你可真是天真……好吧,我不打擾你了。」說罷,她轉身便要走,往前走了兩步,她像是想起什麼又回過頭來。

「對了,周醫師,」鄒沁撥了撥右耳上的金色垂穗樣式耳環,「那晚我掉了一只耳環在他房里,可能是不小心掉到床底下了吧?可以麻煩你替我找找嗎?」

周語儂沒回答,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得意的她。

「掰掰,周醫師。」鄒沁朝她揮了揮手,然後背身而去。

周語儂杵在原地好久,直到有名護士經過時拍了拍她的肩膀。

「周醫師,你還沒走?」

她回過神,驚覺到自己竟在發抖,可她沒表現出慌張的樣子,「就要走了。」

說完,她快步的往前走,步行了十幾分鐘後,她回到美樂地大樓,拿出古君威住處的備份鑰匙開了他家的門。

進到屋里,她邁步朝他的臥室而去。

她將手掌伸進床底下,沿著King  Size的大床邊模索著。

她不斷祈禱著自己不會模到什麼,但當她這麼想著的時候,她的手指頭已觸及一個冰涼的物品。

她將它取出一看,竟是一只金色垂穗樣式的耳環,如同剛才鄒沁右耳上的一樣。

那一晚,她不只進了屋,還上了床。

古君威對她說了謊,他跟鄒沁真的……她忍不住哭了出來,心痛如刀割針刺。

不管古君威是因為跟鄒沁舊情復燃或只是想排遣寂寞,他背叛了她是不爭的事實。

她一直說服自己相信他,可他終究還是傷了她的心。她不想找他對質,因為她知道他會想盡辦法解釋並說服她,而她,毫無可以抵御他哄騙安撫的能力。

她將耳環丟在他床上,轉身走出他的臥室,步出他住處,她鎖上門,將鑰匙塞在他腳踏墊下,轉身回到她的屋子。

回到住處,看見門上貼了一張字條,古君威愣了一下。

斑斑我已經接走了,你不必再去寵物店,你的大門鑰匙放在腳踏墊下,請自行取回。我跟醫院請了長假,別到醫院找我。

古君威有種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的困惑,「這什麼意思?」

他彎身,從腳踏墊下拿出備份鑰匙,不解的抓了抓頭。

儂儂為什麼要將備份鑰匙還他?為什麼跟醫院請長假?她在做什麼?  

他立刻拿出手機撥打周語儂的手機號碼,可她的手機卻未開機,于是他緊接著打了家用電話。

不到三秒,他听見她家里傳出電話鈴聲,電話響了好久,沒人接听。

直覺告訴他不妙,他打開門,進到屋里,屋里就如他早上出門時一樣,沒任何異樣。

走進臥室,打開電燈,他赫然發現床上有一樣突兀的、不屬于他的物品——一只金色耳環。

儂儂是不戴耳環的,也就是說這只耳環不是她的。

那麼,是誰的?又為何會在他床上?他拿起細細端詳思索,益發覺得這耳環似曾相識,倏地,他靈光乍現——

「鄒沁?!」

沒錯,這耳環是鄒沁的。可鄒沁的耳環怎麼會在他床上,出現的時機點又恰好是儂儂有如此反常行為的時候?難道……

糟了!看來鄒沁已經找到儂儂,並做了或說了些什麼讓她產生誤解。

「該死。」他濃眉一蹙,懊惱的咒罵一聲。

他猜想儂儂應該已經不住在對面,而是躲到別處去了。她弟弟語新跟未來弟媳同居,她大概不會去打擾,唯一可能的就只有她表妹劉友純。

他不知道劉友純的住處在哪,無法立刻前去尋回她並向她解釋,醫院那邊又……可惡,看來他得等明天早上再去劉友純的公司問個究竟。

早上?他看了一下手表,暗叫一聲老天。啊,這漫長的夜,他要如何度過?

一夜難眠,他七早八早便開車前往劉友純的公司外等候。

接近上班時間,他終于看見劉友純的身影。他下車迎向她,「友純,早。」

看見明顯一夜沒睡好的古君威,劉友純愣了一下,然後立刻板起臉孔。「干麼?」

「儂儂在你那里吧?」他問。

「是也不告訴你。」想起不斷跟前女友「勾勾纏」,不止將她帶回家,還疑似跟她搞出人命的古君威,劉友純真是氣得牙癢癢。

她覺得她表姊真的好衰,交往多年、人人說好的男友劈腿外遇、搞大小三肚子,好不容易走出情傷重新開始,又遇人不淑。

「我表姊今年一定是犯小人,流年不利,才會遇到你們這些爛人!」劉友純氣恨的瞪著他,「不要再來煩我表姊,她不會理你的!」

古君威一臉沮喪無奈,「友純,那不是真的,你怎麼能相信八卦雜志上寫的東西呢?」

「表姊若沒有掌握確切的證據,是不會亂安你罪名的。」

確切的證據?是指那只耳環吧?「友純,我真的沒有對不起儂儂,她現在所看見的證據,其實都是假的,我被設計了。」

「少來。」劉友純不以為然的冷哼,「反正表姊受夠了你們這些沒良心的騙子,她不會見你的!」說罷,她轉身要走。

「友純。」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兩只眼楮定定的注視著她,「拜托你替我告訴她……」  

迎上他的眸子,劉友純心頭一撼。

「告訴她,我沒對她說謊,我對她全是真心的。」他懊悔不已,卻又萬分堅定,「我錯了,我以為自己吃點虧沒關系,我以為這麼做就能保護她,可是卻反倒給別人機會傷了她……告訴儂儂,我很抱歉,但這事不會這麼繼續下去,我會給她一個交代的。」

劉友純听完他的話愣住了,他的眼神澄定而不閃爍,他的表情堅決又認真,他說的話讓她的心動搖了。雖然她很想跟表姊站在同一陣線上,可她必須承認,古君威說服了她。

喔不行,她得跟一直很疼她的表姊同個鼻孔出氣,絕不能輕易被他說動。

「我上班時間快到了。」她掙開他的手,轉身快步跑開。

目送著劉友純離開後,古君威回到了車上。

他不能再如此隱忍下去。他的沉默不止顧全不了所有人,還讓他深愛的人受傷了,事件爆發至今,他一直不說話,是因為他厚道,不想讓鄒沁難堪,他以為鄒沁能體會他的用心良苦,懸崖勒馬,可沒想到她不只不能體會他的用意,還變本加厲,執迷不悟。

夠了,儂儂就是他的底線,他不能容許任何人傷害她,既然鄒沁不珍惜他給她的機會,他對她不會再客氣。

既然她總是透過媒體放話制造假象,那麼他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拿出被他丟在置物櫃里的一張請柬,他打了一通電話——

「Roger,是我,這個星期六的Party,我會參加。」

這是知名義大利品牌所舉辦的精品時尚Party,與會的全是時尚圈人士、名模、知名藝人,還有一些名流士紳及名媛貴婦,Roger是這個品牌的代理商,跟他私交不錯。

古君威回國後,不止一次接獲類似的邀請。認識周語儂之前,喜歡熱鬧的他對這樣的Party還挺熱衷的,可在認識她之後,他已經不再出席這類的活動。

鄒沁雖不似從前風光,但畢竟是知名模特兒,是Party的常客,如今她跨足戲劇界,為了爭取曝光度及搏版面,更是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如今炒得最熱的緋聞男女主角相偕出席,他想……媒體應該已經磨刀霍霍了。

果然,當一身帥氣裝扮的他步進Party會場,立刻引來媒體包圍並拍照。

在鏡頭前,他怡然自得,從容不迫,雖未回答媒體的任何提問,卻始終笑臉迎人。

「古先生,今天是跟鄒沁約好的嗎?為什麼沒一起來呢?」

「古先生,關于鄒沁變裝到婦產科就診的事,你知道嗎?你們有討論過未來嗎?」

媒體追著他跑並不斷的提問,可他從頭到尾不發一語。

面對一個什麼都不說的人,媒體都感到苦惱,可他們對他無計可施,只能等待著另一名主角的現身——

沒多久,鄒沁來了,一進會場,媒體便圍住她。

「鄒沁,你是故意跟古先生一前一後抵達的嗎?」

她一愣。古先生?是指古君威嗎?他來了?

說真的,她很驚訝,驚訝到有一種山雨欲來的不祥之感。

在她跟他的緋聞鬧得如此沸騰之際,他怎會出席一個她也在場的Party?他不想避開風暴嗎?

「鄒沁,你們同時出席Party,是不是趁機想昭告天下,認了你們的戀情?」

「鄒沁,前不久有人拍到你變裝去婦產科看診,你是因為什麼問題而去的?」

「有護士打電話爆料說你懷孕了,你要做出任何澄清嗎?」

「那件事……」她頓了一下,「我會再找機會跟大家說明的。」

她去婦產科是真,不過不是因為懷孕,而是為了一點婦科毛病。至于那爆料電話,當然也是她自己打的,果然之後馬上就有記者來詢問她是否懷孕,而她也說了一些模糊的回答,讓人看不透她到底有沒有懷孕。

她知道「暴走新聞」是個只求話題聳動、從不實事求是的媒體,透過它來放話最為方便快速,也最能達到目的。

「鄒沁,你什麼時候才打算跟大家報告好消息呢?是不是有懷孕未滿三個月不便公開的禁忌啊?」  

「呃……那個……」懷孕之事,當然不能由她親口證實。她根本沒懷孕,只是想利用到婦產科求診之事給予大家想像的空間,她相信那個傳聞一曝光,再加上她故意留下的耳環,古君威跟他的醫師女友應該已經鬧得雞飛狗跳了吧?

想到這兒,她忍不住的偷笑著。

「鄒沁,你笑得這麼開心,應該是有什麼喜事吧?」

「對啊,跟我們透露一點嘛!」

就在媒體包圍著她逼問時,古君威已走了過來。

看見他朝自己的方向走來,臉上還帶著平靜迷人的笑意,鄒沁不知怎地有點心驚——

「鄒沁。」古君威穿過記者牆,走到了鄒沁身邊,閃光燈立刻的直響。

他一手輕搭上鄒沁的肩膀,而此舉教她心頭一顫。

「既然是喜事,就說出來讓大家沾沾喜氣吧。」

鄒沁驚疑的看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真的是喜事嗎?」听到古君威這麼說,記者們立刻將麥克風及錄音筆往前送,「跟大家透露一點啦!」

鄒沁眼底透露著不安,驚惶卻又強顏歡笑的看著古君威,「你……你在說什麼?」

古君威一笑,「以一個孕婦來說,你實在太不合格了……穿著布料這麼少的衣服,這麼短的裙子,再加上三寸半高跟鞋,你不怕寶寶著涼或危險嗎?」

鄒沁意識到他的話里夾槍帶棒,儼然是沖著她來的。

他是故意的!看來他會出現在這個場合並非偶然,而是蓄意。

「阿威,」她難掩驚慌,「你到底想……」

「鄒沁。」古君威用力的一攬她的肩頭,低聲地道︰「你真的惹毛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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