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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臥房裏，柳霜染將母親的骨灰安置好，拈香拜了拜，在心中不斷告訴母親自己過得很好。
娘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的將來，娘很擔心她會一輩子被遺忘在柳家直至老死，或是被大娘及其他姨娘打死，現在，娘可以不必擔心了！她被伏日帶出柳家，從此再也不會受到“親人”的欺淩。
娘，伏日對女兒很好很好的，他和緋雪姊姊都是善良的好狐狸！他們不但幫助自己脫離柳家那座牢籠，還找到了娘的骨灰，更好好的教訓了一頓那個裝神弄鬼的假道士。所以，娘，您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伏日跟緋雪姊姊平安如意，千萬不要不小心被壞道士給收走喔！
柳霜染虔誠的將手上的香插入香爐內，然後雙手合十，再拜了拜。
拜完，她慢吞吞的放下手，雙眼直視著母親的骨灰壇良久，然後，她做了個決定。
柳霜染先跑到廚房將剛剛做好、還熱騰騰的雞肉包子拿出來，放在盤上，然後慢慢的踱到伏日的臥房前。
這些日子住在王爺府中，她已經被伏日跟緋雪同化了！
除了搶雞吃的時候，他們不論做什麼都是一派慵懶與優雅，要他們動作快一點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而她因為總是跟伏日膩在一塊兒，為了配合伏日，久而久之，她的動作也越來越慢了！根本不像之前還在柳家時做什麼工作都快，要是讓小翠姊她們看到她現在做事的速度，大概會嚇得下巴都掉下來吧！
“伏日。”
甜甜軟軟的嗓音響起，原本坐在桌前看書的伏日抬頭朝來人綻放迷人的笑靨。
“包子好了？”伏日嘴饞的看著還冒著熱氣的白胖包子。
“嗯！你嘗嘗。”柳霜染將整盤包子放到伏日面前，打算讓他吃個夠。
伏日一見她將包子放下，便毫不客氣的抓起包子往嘴裏塞，大口大口的嚼著。
真是太好吃了！伏日感動的想。
來人間已經很多年了，連皇宮禦廚做的雞他都偷吃過，但是，以前吃的那些雞根本比不上霜兒所做的，就連緋雪也是這麼認為，所以每次都跟他搶雞吃，也不想想那都是霜兒特地給他做的。
“伏日，包子好吃嗎？”柳霜染笑彎著眼，很滿足的看著伏日吃東西的模樣。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他吃著自己煮出來的東西時，心裏就有股滿滿漲漲的微妙感覺。
她很喜歡看著他吃東西呢！以前在家裏時，每天忙著在廚房想新菜色、幫忙煮飯，但是爹爹、大娘、姨娘和姊姊們，卻從來沒有人稱讚過她的手藝，甚至還常批評她做的東西難吃。
有時她挖空心思弄些新的菜色上桌，還會被原封不動的倒掉。
現在，看著伏日吃東西的樣子，她可把以前在柳家丟失的信心都找回來了呢！
“好吃。”好不容易把包子咽下的伏日抬頭笑望著她，溫柔的回答。
柳霜染聽了笑得更甜更開心了！就這樣坐在桌前，靜靜的看著伏日將一大盤的包子一一解決。
“嗝！”吃完包子，他打了個飽嗝，慵懶的拍去手中的屑屑，再緩緩的用幹凈的手帕拭手。
“霜兒，我記得你蒸了兩籠的包子耶！”可是剛剛這一盤似乎只有一籠的份量。
“對呀！”
“那剩下的呢？”
“我請尚武吃了一些，剩下的請他送去給緋雪姊姊了！”緋雪姊姊也愛吃雞，所以她總會多做一些，讓緋雪姊姊也能吃到。
“霜兒——”伏日一臉委屈的扁扁嘴，“你怎麼可以每次都把我愛吃的東西分給別人？”那些包子應該都是他的才對！
“緋雪姊姊也愛吃嘛！”柳霜染笑著，習慣性的窩進他懷中，伸手揉揉他皺起的眉心，好笑的說。
每回只要她把自己弄的雞料理端給緋雪姊姊吃，這只狐狸就會露出這種表情，活像被虐待了很久似的。
“別理她嘛！”伏日順勢將頭埋進她的頸窩，含糊不清的咕噥著。
“伏日，你剛剛在看書嗎？”
柳霜染笑笑，趕緊轉移話題，以免這只狐狸又繼續跟她“曉以大義”，要她以後不管做了什麼料理都只能給他吃。
“是啊！”伏日仍懶懶的靠著她。
“那你識字 ！”
“嗯！怎麼了？”他看著柳霜染，一臉疑問。
“伏日，你可不可以教我識字？”她甜甜的問道。
“識字？怎麼突然想識字？”
“因為我連娘的名字都看不懂。”她有些落寞的說。
她很想識字，以前在柳家時，爹爹給三位姊姊請夫子，但她卻連書房的門都不能踏進一步，想讀書識字的夢想也只能擱在心上。
在寺廟中找娘親骨灰的時候，她才發現原來不認識字是一件多可悲的事，還得藉由旁人的指點，她才能正確的找回自己母親的骨灰。
她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她好想、好想學會寫自己的名宇，遺有伏日的名字。
這樣的念頭，不知道會不會很貪心？
“好啊！我教你。”伏日拉著柳霜染走到書桌前坐下，然後拿出一疊紙鋪在案上，將清水倒入石硯中，拿起墨條仔細的磨著墨。
柳霜染好奇的注視著伏日的動作。原來寫字前要先做這些事呀！
修長的手指拿著墨條緩緩的在硯上移動著，另一只手則拉起磨墨的手的袖子，以免被墨汁濺到。
伏日的動作，緩慢中透著一股優雅，他的眼神裏，慵懶卻也透著專注，深深吸引著柳霜染的視線，她從不知道，光是一個磨墨的動作都可以如此賞心悅目。
“好了！”伏日放下墨條，對柳霜染笑笑，然後坐到她身側。“我們先從握筆開始。”
“握筆？”
“對！你試著拿筆看看。”伏日柔聲鼓勵著。
“嗯！”柳霜染點點頭，拿起筆，用力握著。
“不對，手要放松一些，食指抬高，用無名指和中指夾著筆管下方。”伏日邊說邊替她調整好姿勢。
“是這樣嗎？”柳霜染笨拙的拿著筆，抬起頭，眼神晶亮的看著伏日。
“對！”伏日讚許的摸摸她的頭。
“我不是小孩子。”她小小聲的抗議著。
伏日總是喜歡摸她的頭，把她當孩子看。她不希望伏日一直當她是小孩，她已經是個大人了！
“我知道啊！”他含笑點頭，“你想先學什麼？你的名字嗎？”
“我想先學你的名字。”柳霜染看著伏日，說道。
“我的名字？”伏日有些訝異，他以為她應該想先學寫自己的名字才是。
一般人不都是這樣嗎？但是，他的霜兒卻說要先學他的名字，這是把自己擺在他之後，以他為重呢！
他知道霜兒很依賴他，不只是因為他是她年幼時唯一願意理睬她的人，也是因為他將她從柳家救了出來。所以她依賴他、關心他，但是現在，她願意在學識字時就先學寫他的名字，這是不是表示他在霜兒的心中比他所知道的還要重要呢？
“對呀！我一直想知道你的名字怎麼寫。”柳霜染甜甜的對著伏日微笑。
一直想知道他的名字要怎麼寫啊……
伏日心裏漲滿了感動。幾千年來，從來沒有人這樣跟他說過。
他一直都是孤獨的，就算緋雪是他的姊姊，其實也各自有各自的生活，甚少往來。他也習慣獨自在三界中來來去去，從來無人問他叫做什麼；沒想到現在，這個傻氣又善良的人類女子，居然願意學寫他的名字啊！
“來！我的名字是這樣寫的……”伏日一筆一畫將自己的名字，端端正正的寫在紙上。“這個就是伏，這一個是日，兩個合起來就是我的名字。”伏日對著柳霜染微笑道。
他的霜兒啊！喜歡她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卻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陷下去的。
或許，早在很多年前的那個午後，當她問起他那從來無人聞問的名字時，他就糊裏糊塗的陷下去了吧！
柳霜染看著白紙上兩個蒼勁有力的大字，努力的記著伏日剛剛下筆的順序，然後將紙張小心翼翼的收起來，“伏日，這張紙給我好不好？”
“好啊！不過，你要這個幹嘛？”伏日疑惑的看著柳霜染。
柳霜染笑笑，沒有說什麼，只是小心的將紙折好，然後放進懷中的荷包內。
這個荷包是緋雪姊姊送她的，她本來是拿來裝伏日送的白玉，現在又多了這張伏日親筆寫的名字。
將紙收起，柳霜染再度拿起筆，歪歪斜斜的在紙上試著寫下剛剛伏日示範的他的名字。
“這一撇要長一點，這一豎不要太短，這一點不要向下拉……”伏日看著柳霜染寫字，在她耳邊不斷提醒著。
柳霜染努力的練著，一疊白紙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伏日的名字。
先一撇，再一豎，然後是一橫、一撇、一捺再一點……
柳霜染專心的練著字，沒注意到身旁的伏日正眼神熾烈的看著她專注的模樣。
她的眼神，因為專注而更加晶亮動人。他喜歡看她做菜，因為她做菜時的專注眼神令他著迷不已。而現在，他又喜歡上看她寫字了！她寫字時全神貫注，好像在做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一樣，讓人看了忍不住被吸引。
柳霜染很開心的寫著，沒發覺自己的臉上、手上都不小心沾滿了墨汁。
終於，她寫了一張字跡看起來較為工整的，開心的舉起那張紙，獻寶似的遞到伏日眼前。
“你看，我會寫你的名字了喔！”
“嗯！你真棒。”伏日接過紙，看著紙上歪斜的字，很醜，但是他卻覺得無比順眼，好像從沒有任何一個文字比現在這張紙上的兩個字來得順眼。
“伏日，我會寫你的名字了呢！”柳霜染笑笑。
“嗯！”伏日笑著點頭，收下那張寫著歪歪斜斜名字的紙，放進自己的衣袖中。
“那現在我教你寫自己的名字。”伏日笑道。
柳霜染端坐回桌前，讓伏日輕握自己的手，一筆一畫慢慢寫著自己的名字……筆畫還真多呀！
“好難喔！”柳霜染皺起柳眉，原本就沾了墨汁的臉顯得有些好笑。
伏日偏頭看著她，語氣好笑的道：“你這樣好像小花貓。”
“小花貓？”她疑惑的看著伏日。
為什麼這麼說？
“對呀！”他抬起潔白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柳霜染沾了墨汁的面頰，然後將手伸到她眼前，讓她看清楚，“你的臉上都是墨汁呢！”
“啊！”柳霜染一驚，立刻放下筆，跑到水盆旁邊，從水中看著自己東一塊黑點、西一塊墨漬的臉蛋，哭喪著臉道：“怎麼會這樣？”
討厭！又讓伏日看見自己的醜樣子了！
明明平時就很小心在他面前保持自己的形象的……雖然他早就看過自己臟兮兮的模樣，可是，她還是不希望老讓他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
她希望他記得的她永遠都是幹幹凈凈、清清秀秀的。
她一直都記得，他說過“女孩兒要幹幹凈凈的才好”。即使不漂亮，但只要幹凈，他就一定會喜歡吧！
她一直是這麼認為的，所以，從小時候遇見他的那個午後，她總是下意識不停的洗臉，生怕又弄臟臉蛋被他看見……
“霜兒？”伏日走到柳霜染身後，由身後採出頭來，看著水中她的倒影。
“我、我臉臟了……”
“我知道。”伏日含笑，拉起她柔軟的身子，強迫她面對自己。
“我、我要先洗臉。”柳霜染低下頭，不希望伏日看見她被墨水弄花了的臉蛋。
“傻霜兒，你到底在想什麼？”伏日笑著抬起她的下巴，看著她有些慌亂的小臉。
“我、我不是故意要把自己弄得臟兮兮的，我也不知道怎麼寫個字而已，居然會這樣……”
柳霜染臉上雖然沾了許多墨汁，但是看起來……卻該死的可愛極了！
伏日看著，視線忍不住停留在她傃紅的菱嘴上。那小巧的嘴唇正一開一張的解釋些什麼，可是，此時他卻完全聽不見，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他想要品嘗這張勾引起他欲念的小嘴。
而他，也真的這麼做了！
伏日低下頭，吻上那張正在說話的小嘴，深深的吸吮著兩片誘人的唇瓣，“把嘴張開。”他啞聲貼在她唇上說道。
柳霜染呆呆的立在原地，睜圓著眼睛，看著伏日放大的臉龐，被動又生澀的任由他輕巧滑膩的舌頭撬開她的唇。
溫熱的氣息、熏香的氣味自鼻間、唇間流入，柳霜染如遭雷殛，站立不住，整個人軟倒在伏日懷中。
良久，伏日才意猶未盡的放開柳霜染被他徹底蹂躪過的嘴唇，抬頭噙著微笑看她。
“你、你……我、我的臉……”柳霜染結結巴巴，連話都說不完整。
“我的臉也沾上墨汁了！”伏日心情很是愉悅的看著一臉震驚的柳霜染。
呵！他吻她，她好像很驚訝呢！
轟！
薄薄的臉皮瞬間泛起紅霧，柳霜染忽地用力推開他，大步往外頭跑去。
柳霜染跑出伏日的房間，再跑出王爺府，茫茫然的走在大街上，心中滿滿的都是剛才伏日吻她的畫面。
他居然吻她耶！而且還是在她臉上都是墨汁、臟兮兮的時候！
他不是喜歡女孩子幹幹凈凈的嗎？
柳霜染失神的摸著紅腫的嘴唇，呆呆的立在路邊，想著伏日吻她的理由。
她長得不特別漂亮，也沒什麼優點，跟三個姊姊一比，她簡直就是個醜八怪。但是，伏日卻從來沒有嫌棄過她。
她還記得，小時候第一次見到伏日，他似乎就曾說過“你不醜”這樣的話；在王爺府時，他也曾說過自己在他心中，沒有人能比得上。
但實際上她不出色呀！伏日怎麼會覺得她好呢？
柳霜染疑惑極了！
再說，吻她就是喜歡她的意思吧？
伏日怎麼會喜歡她？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伏日對她很好，但卻是把她當孩子看，所以才會有事沒事都揉亂她的頭發。再說，她一直覺得伏日對她好，大半的原因是因為同情她的處境，所以才會對她這麼好。
但是伏日剛剛卻吻了她，這不就表示在他心裏是喜歡她的 ？
為什麼？
伏日美得像天仙，論身分，還是王爺的小舅子；而她，不只貌不驚人，還只是柳家下人生的女兒，連親人都不喜歡她了，伏日怎麼會喜歡上她？
梆霜染心思渾沌不明，舉步在街上沒有目的的走著。
“好心的姑娘賞點錢吧！小的已經好幾天沒吃飯啦！”一名又臟又臭的乞丐攔住柳霜染，伏在她腳邊哀哀的懇求著。
柳霜染見狀，立即掏出身上伏日給她的銀兩，全數拿給乞丐，然後看著乞丐歡天喜地的收下。
“姑娘啊！您真是好心，好心會有好報的，祝您嫁個好人家，早日生個白胖兒子，福壽綿延！”乞丐開心的向柳霜染道謝。
嫁個好人家……
柳霜染的臉又倏地紅了起來，她想嫁的……她想嫁的人——是伏日！
她讓自己這樣不知羞的念頭怔住了！
沒錯！她一直都很喜歡伏日，喜歡他用溫柔的聲音哄她吃藥、喜歡他慵懶的斜躺在椅子上看書的模樣、喜歡他抱著自己，陪自己看風景的時光、喜歡看他狼吞虎咽吃著自己煮的食物……喜歡，好多好多的喜歡，多到她想要永遠跟伏日在一起。
可是……可是她配不上伏日呀！
想到這，柳霜染便有些無精打採。
“喲！這不是我們的霜染妹妹嗎？”
尖銳惡意的嗓音從前方傳來，柳霜染緩緩的抬頭，是大姊、三姊還有……十姨娘。
“大姊、三姊……十姨娘。”柳霜染有些害怕的向後退了一步。
十姨娘會養蟑螂害人耶！好恐怖！
“這位就是霜染啊！我只在老爺壽宴時見過一次。”可兒盯著柳霜染，別有深意的笑道：“來！過來讓十姨娘看看。”
“不！不用了！”柳霜染搖搖頭，再向後退了一步。
“我說柳霜染，十姨娘可是在跟你示好，你要這麼不領情，就是給臉不要臉了！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身分！”柳雪魄面色猙獰的說著。
上回從王爺府被趕了出去，並被列為王爺府的拒絕往來戶，這口怨氣她一直無處發洩，現在正好，她可以把氣都出在這雜種身上。
“我、我……”可是十姨娘會養蟑螂害人啊！柳霜染苦著臉看著兩位姊姊，她很想提醒她們要小心一點，可是，她們應該不會理她吧！
“大姊，你也不必對霜染妹妹這麼兇呀！這樣說不得她還會以為我們在欺負她呢！”柳似畫說道。
今天十姨娘主動找她們一同出府逛逛，說是要替她們添購一些胭脂水粉當作她這個做姨娘的一點心意，所以她和柳雪魄便同她出府了！不過倒也還真巧，居然讓她們遇到柳霜染這個小雜種，而且伏日似乎也不在旁邊，看樣子是個好機會呢！
柳似畫在心中冷笑著。
“不、不會的……”柳霜染聽見三姊這樣說，再度搖頭。
要是伏日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該怎麼辦。
“那你還不過來，沒見到十姨娘在等你嗎？”柳似畫口氣變得有些嚴厲。
“可是……”柳霜染很猶豫，她不想過去呀！
“霜染，十姨娘又不是什麼吃人的妖怪，做什麼這麼害怕？來！跟十姨娘一塊兒去挑些胭脂水粉，人多也熱鬧些。”可兒親熱的上前拉住柳霜染，不讓她掙開，強迫她與她們同行。
柳霜染害怕得心裏直打鼓，卻又不能多說什麼，只能任由可兒拉著走。
“霜染妹妹，我瞧你最近氣色很好嘛！”柳似畫站到柳霜染身旁，與她並行，低聲說道。
“呃——是啊！是啊！”柳霜染第一次見到柳似畫對她這麼和顏悅色，嚇了好大一跳。
“哼！連反應都慢了很多，大概是日子過得太好，忘了自己原本的身分了吧！”柳雪魄惡意的說道。
哼！不過是柳家下人生的雜種！真以為住進王爺府就會變成大小姐了嗎？
柳雪魄的話讓柳霜染沉默了。她的身分啊……要是她也跟三個姊姊一樣，是爹心甘情願承認的女兒，那她是不是就比較能配得上伏日了？
“大姊也別這樣說。”柳似畫柔柔的開口，再對柳霜染說道：“霜染妹妹可也別介意大姊的話，她一向心直口快，有什麼說什麼，你別太在意呀！”
“不會的。”柳霜染低下頭，反正姊姊不承認她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她也已經習慣了。
“霜染，你和那位伏日公子感情似乎很好？”拉著柳霜染的可兒故作無意的探問著。
“當然好啦！沒見爹大壽那天，伏日公子還特地陪她到柳家來給爹難堪嗎？”柳雪魄不滿的嚷道。
“伏日不是故意的。”柳霜染一聽，忍不住為伏日辯駁，卻教柳似畫給打斷。
“大姊，做主子的對‘下人’好一點也是無可厚非的。”柳似畫有意無意的強調“下人”兩個字。
柳霜染聽見“下人”兩個字，很想反駁，告訴姊姊，其實伏日沒有當她是下人，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看見三姊一臉陰鷙，便什麼也說不出口。
緋雪姊姊帶她到王爺府的那天，伏日就跟她說過，要爹爹寫下賣身契，是因為不希望爹爹找借口將她要回去，絕不是想要她當下人的。
她一直都相信伏日說的。再者，她到王爺府之後，也從來沒做過什麼工作，反而整天沒事跟著伏日一起悠閒的賞花、賞景，這樣又怎能算是下人呢？
“霜染妹妹，我沒說錯吧？”柳似畫問得別有用心，非得逼柳霜染承認自己是下人不可。
柳霜染含糊的應了聲，當作回答。
“原來是這樣！”可兒點點頭，故作訝異的說：“我聽說伏日公子想娶你，原來他只當你是下人呀！”
“想……娶我？”柳霜染錯愕的抬頭看向可兒。
“是呀！先前有流言是這樣說的。”可兒點點頭。
伏日……居然想娶她耶！
柳霜染為這個流言開心不已，一抹甜蜜的笑容悄悄爬上嘴角，完全忘了她現在正被可兒拉著走。
“哼！伏日公子也只是好心，所以才由著下人沒大沒小，一點下人樣都沒有。”柳雪魄惡聲說道。
“我想也應該是這樣，對不對？”柳似畫看著柳霜染問道。
柳霜染見柳似畫語氣輕柔，表情卻不是很和善，只得胡亂點頭一通。
伏日，對不起呀！我知道你沒當我是下人，但是如果照實說的話，我怕姊姊會很生氣，所以委屈你當個主子了！柳霜染在心中偷偷的想。
“對了！霜染妹妹，你說伏日公子喜歡哪種姑娘呢？”柳似畫故作漫不經心的問道。
“……”柳霜染皺著小臉，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伏日是喜歡她的吧！雖然她也不清楚伏日為何會喜歡上她。可是，這種話，不能跟三姊說吧！
“……你說，伏日會喜歡我嗎？”柳似畫的聲音倣佛從很遠的地方飄進柳霜染的思緒中。“我生得漂亮，也未有婚配，又是蕪湖城內第一大富商的女兒，他沒道理不喜歡我的，是吧？”柳似畫斜睨著柳霜染。
“三、三姊，你喜歡伏日？”柳霜染終於恍然大悟，原來柳似畫是喜歡上伏日了呀！
心頭有種悶悶的感覺，好像心愛的東西快被人搶走似的，讓她很不舒服。
柳霜染甩甩頭，想甩掉這種煩悶的感覺，卻發現這種感覺在三姊的注視之下越來越濃。
“是啊！霜染妹妹，我想你會幫我的，對吧？”柳似畫拉起柳霜染的手，親熱的說。
“幫你？”怎麼幫？
“就是替我制造和伏日公子相處的機會呀！”柳似畫嬌羞的說道。
“相處的機會？”柳霜染有些不解。
“對呀！平時伏日公子總是和你在一起，所以我才沒機會和他相處，你得想個法子讓我和他培養感情。我這麼漂亮，他一定很快就會愛上我，然後上家裏提親的。”柳似畫勾勒著美好的遠景。
“我……我……”柳霜染遲疑不定，她不想答應，一點都不想，她也很喜歡伏日，為什麼要把他讓給三姊？
再說，若讓三姊和伏日單獨在一起，伏日會不會也像對她一樣對三姊？不時抱抱她，揉她的發，甚至、甚至是親吻她？
一想到伏日有可能會抱著柳似畫，她的心就好像被人用力擰住一樣，陣陣抽痛著，讓她快要無法呼吸。
“霜染？”
“不行！”柳霜染掙開柳似畫的手，嚴肅的說：“對不起，三姊，我沒有辦法……因為我也很喜歡伏日，一想到伏日可能和你在一起，我的心就好痛好痛！所以，對不起，我不能幫你。”
柳霜染說完轉身就跑，她現在好想見伏日，她好喜歡他，雖然明知自己配不上他，但是，她沒辦法眼睜睜看著伏日去喜歡別人。
伏日！伏日！她的伏日！柳霜染在大街上跑著，心中不停狂喊伏日的名字。
忽然，一堵肉墻擋在她前方，她還來不及反應，便硬生生的撞了上去。
“小傻瓜，你還好吧？”
“伏日！”柳霜染驚喜的叫道，隨後，想起方才的吻，她的臉又紅了起來。
“瞧你，臉都沒洗就跑出來了！”伏日笑嘆，拿出帕子溫柔的替她擦拭，眼睛卻不著痕跡的往她身後瞥去。
“我……我不是故意的。”柳霜染任由伏日替她擦臉，有些羞怯的說道。
“嗯！”伏日收起帕子，牽起她的手微笑道：“回家了。”
“好。”柳霜染甜甜的笑著，緩緩的跟著伏日的步子走。
黃昏的夕陽將兩人的身影拖得長長的，交疊在一塊兒，像是一幅美麗又溫馨的畫。
另一邊，柳似畫面色猙獰，渾身發抖的瞪著柳霜染遠去的背影。
十姨娘可兒則是若有所思的垂眸不語。
想不到，她養的蟑螂精居然無法靠近柳霜染！
壽宴那天，她聽見柳霜染對柳有財說的話時就覺得奇怪了！再對照剛剛她害怕自己的模樣，她一定是知道了什麼才是。看來，得趕快找個機會除掉她，免得她洩漏了自己的秘密。
不過，那個叫伏日的到底是什麼？他身上沒有人的氣息，但她卻看不出他究竟是妖還是魔，可見他的道行一定在她之上，她可得好好想個法子連他一起解決才是。
可兒思索一陣，抬頭瞥見柳似畫咬牙切齒的樣子，一個完美的計謀就此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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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17 02:07: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