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4-12-20
- 最後登錄
- 2025-2-27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5895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44105
- 相冊
- 1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第九章
接近傍晚,遠離熱鬧城市的偏遠山區,幾個男人身著迷彩裝,帶著武器,躲藏在林木草叢間。
好一會兒,又來了幾個男人,彎著身,隱密的從林間朝他們靠近。
「辦得如何?」離源一看著一臉陰沉的畢歐文。
「東西準備好了,下一組把人帶出來,就能引爆。」他渾身上下透露出冷漠的寒氣與距離感,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沒想到他們也和我們一樣躲在這種山頭,難怪最近我們怎麼找都找不到他們的落腳點。」離源一表情難看的低喃。
各大城市都有培訓殺手的集訓所非法抓人,就算他們這些人身手再好,想找到他們特別隱匿的地點哪有這麼容易,更別說他們無法想像到底還有多少人被困著受虐無法救出。
畢歐文抿著唇,一語不發。
看見他那副明顯強撐的神色,離源一嘆了一口氣,拍拍他的肩膀。「那個女人……別再想她了,她已經被完全洗腦,就算你再如何想將她拉回,也已經來不及了。」
畢歐文斂下眼,不願做出任何回應。
「我知道,這是你自己的事,可是說句殘忍的……你不能拿大家的安全做籌碼,她曾經傷害大家一次,誰敢相信她?就算再重視,有些東西你還是得放棄。」
畢歐文目光陰冷,警告的瞪著他。
他知道,他當然知道敏兒已經變了,無法再信任,可是……那畢竟是他深愛的女人……就算說了放棄、說了不要、說了從此不會再去找她……但丟出去的心,如何能說收回就收回?
他和她認識多久?愛了她多久?他如何能簡單的將心從她身上拔除?
與她在一塊,是他永遠的夢想,也是唯一支持他的精神支柱,說得殘忍點,如果不是為了找她,為了那顆愛她的心,他怎麼可能花十年的時間躲在各集訓所裡,瓦解這麼多非人所能生存的監獄?
現在失去了她這顆重心,未來該如何?他已經完全茫然了。
要不是這一次是她所為,他知道自己早已沒有心思去顧慮那些被抓的人的死活……他承認自己很自私,救人的想法從頭到尾只是以自己為出發點,但……人不自私,如何生存?
他斂了斂神色,語氣冷酷,「現在別談這個,正事要緊。」他的事情,他自己處理,不需要任何人的主意。
「你……唉,你真的沒救了。」離源一搖頭,也閉嘴了。
他當然知道自己無權說什麼,但是……他畢竟是他們的一員,他不想看他把自己的命給犧牲了,到頭來還是重重的受傷。
耳機內傳來沙沙聲,當下離源一收斂心神,不再多煩惱,畢竟現在的任務關係到所有人的性命安全。
「阿一,人……」耳機內傳來成員不確定的聲音。
「怎麼?出了什麼事嗎?」離源一和畢歐文相視一眼,聽出對方的口氣不對勁。
「被關在這裡的人全救出來了,確實也有幾個是我們的人。」
全員安全的消息讓大家鬆了一口氣。
「可是……」
「可是?」離源一微蹙眉頭。「可是什麼?拜託你能不能說快一點?這麼慢吞吞的,想急死人是不是?你和你老婆在床上時有這麼慢吞吞嗎?」他就是急躁的人,耐心不足就算了,最討厭人家吊他胃口。
「可是有些事很奇怪,這裡並沒有任何人看守。」
「沒有人看守?」畢歐文皺著眉頭。「什麼意思?」
「我們沒有看到任何看守的人,而且被抓的成員說,被關的這幾天,除了把他們帶來的人出現,按時給他們送飯外,他們並沒有受到任何拷問傷害。」
這下子連離源一都覺得不對勁了。「沒有其他人在裡頭?你們確定?」
「嗯,還有那些鑰匙,看起來似乎特地擺在醒目的位置讓我們發現。」
「這……是怎麼一回事?」離源一茫然的看著畢歐文。
來這裡救人前,他早有心理準備會展開一場血腥廝殺,結果卻是一切太平,任務進行得太過輕鬆,這太奇怪了。
就好像有人知道他們會來,而刻意把人調開。
畢歐文若有所思,攢起眉頭。
「我們已經撤退,你們可以引爆了。」
耳機內傳來消息後,幾分鐘的時間,一連串的爆炸聲響起,數十分鐘後,位於山頭的這棟隱密集訓所被夷為平地。
正當所有的人開始向後撤退時,一名成員突然來到離源一身旁。「阿一,電話。」
離源一接過手機,「什麼事?」
「你們那裡的情況如何?」電話線另一頭的蕭駒口氣有些著急。
「我們沒有遇上對方,但這裡安全撤退,所有的人都救到了,還有一些新的人被救出來,沒有人受傷。」為源一照實說。
跟在他身後的畢歐文仍沉默不語,不知在思考什麼事,神情愈來愈冷。
「我這裡也和你們是一樣的情況……沒有遇到對方人馬,整個集訓所裡除了被關的人外,沒有見到其他人。」蕭駒的口氣充滿疑惑。「其他人那裡也是相同情況,這好像……有點不對勁。」
「阿一。」畢歐文突然瞇了瞇眼,心生不好預感,抓住離源一的肩膀。「你這些集訓所的資料是從哪裡拿到手的?不是說原本查不到嗎?怎麼會突然找到這些地方?」
離源一聽到他的疑問,臉色瞬間大變。「該死!」
「怎麼了?」畢歐文的心口重重一提。
「我們被設計了。」離源一的臉色很難看,轉身,加快腳步。
「到底怎麼一回事?」畢歐文面色沉重,不好的預感愈發蔓延。
離源一狠狠的看向他,「你愛的那個魔女,她的目的不是抓這些人回去。」
畢歐文微微一愣。「什麼?」
「她的目的是毀掉我們住的地方。」離源一咬牙切齒,一臉猙獰。
「你是說……」畢歐文似乎也恍然大悟,身子緊繃,臉色蒼白。
離源一憤怒的爆粗口,和蕭駒交代幾句,急忙掛斷電話,又重新撥號。
他家的小女孩還在那山頭上,如果她真的出了什麼事……離源一想到某人燦爛、邪惡又可愛的笑容,沉重的心被驚慌佔滿。
「如果我家小女孩出事……歐文,相信我,我會殺了她,我一定會殺了她!」他宛如發狂的低吼。
等待的電話無法接通,似乎被斷了線,不用懷疑,這肯定是人為所造成的。
「那時我就在想,怎麼會突然得到這些資料?雖然有懷疑,但因為事關人命,也就沒有想這麼多了……看來我們那裡有內奸。」離源一用力將手機摔在地上,風暴般陰情不定的臉孔充滿嗜血的灼火。
畢歐文心頭愈發沉重,加快腳步。他知道……所有的事,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了。「我們快回去。」
她一直恨他為了救山上那些人而拋下她和其他人,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他沒有想過她的手段會這麼可怕。
這些被抓來的人只是個引子,目的就是把他們全調走,然後……她要毀了那裡……
「走的時候,我已經派人先把還在社區裡的成員帶去躲了,我猜那些人找到他們躲藏處的機會並不大。」畢歐文與其他成員衝出山頭,坐進車裡。「我們現在回去,應該還有機會。」
「最好如此。」離源一一上車,毫不猶豫的猛踩油門,無視山路有多危險,只想馬上衝回他們的家園,確認自家的小女孩平安無事。
※※※※
清晨時分,所有的人在山腳會合後,將救回來的人員暫時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摸黑上山。
一路上,氣氛非常低迷與沉重,他們不敢想像此刻的山頂是怎麼樣的慘烈情況。
愈是接近山頂,飄散下來的氣味愈可怕,抵擋不住的濃烈血腥味、煙硝味,所有人的神情也愈來愈陰狠駭人。
最後,他們到達山頂,看著滿目瘡痍的景象,除了驚駭外,更多的是沉重哀傷的憤怒,他們都知道這一連串的傑作是誰造成的。
一個個躺在地上的身影,一具具令人不敢想像到底是活還是死的身軀,哪一個是自己最親愛的另一半?這之中是否有自己的孩子?所有的問題不斷的浮現在每個人的腦中,誰也沒有開口,也不敢開口。
「咦?」蕭駒突然發出疑惑。
眾人停下腳步,看向他。
「怎麼了?」畢歐文睜著充滿血絲的眸子,看著他。
「那些……好像不是我們的人。」
「不是我們的人?」畢歐文瞇起眼,仔細的看著倒在地上的那些身影。
清晨的薄霧猶未散去,朦朦朧朧間,視線有些模糊,但靠著依稀影像,他也發現了不對勁,而且……在社區廣場正中央,似乎還有一些人坐在那裡。
「那個傢伙……好像是……」蕭駒迷眼看著坐在廣場上某個帶頭者的身影,覺得他很眼熟……「川澤?」
「川澤?」畢歐文一臉警戒,跟在他身旁。
蕭駒毫不猶豫的踏出林外,朝著廣場走去。「我曾經救過他,是敏兒讓我幫忙救他……我記得這傢伙……他們有計畫要逃離集訓所,敏兒和他是不錯的朋友,所以……他怎麼會在這裡?」說到最後,他快速跑向對方。「川澤!」
聽到有人呼喚,坐在地上,正吃力喘息的男人緩緩的睜開眼。
「喲!你們出現的時間比我想像的還要慢。」
那一雙令人看了驚愕的紅色眼眸此刻流露出笑意,他對蕭駒招了招手。
「你怎麼會在這裡?」蕭駒滿臉疑惑。
不等他回答,畢歐文在打量他時忍不住發問,「你是敏……敏兒的朋友?」
紅色的眼眸微瞇,帶著一抹輕視的笑意,他看向前方的高大男人。「你就是畢歐文?」他仔仔細細、從上到下審視一番,然後輕哼一聲,笑得有些諷刺。
畢歐文的眼底閃了閃,無法理解他看自己的神情為何充滿敵意。
情況似乎處於安全狀態,離源一一行人也從林間走了出來。
看著地上沒有動靜的男男女女,臉孔皆是令人不熟悉的陌生,畢歐文無視對方的不友善,淡淡的詢問,「這些人是誰?」
「他們?既然不是你認識的,那就是敵人囉!」這麼白癡的問題也敢拿出來問,川澤白了他一眼。
「那你呢?為什麼在這裡?」看他與他身後其他人身上的傷勢,不難想像就在剛才這裡進行了一場廝殺。
「我?我當然是來清理善後。既然你們都回來了,那剩下的就交給你們自己去處理了……放心,你擔心的好家人都毫髮無傷。」冷冷一睨,川澤金對畢歐文嘲諷。
「等一下,你不能走,至少把話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畢歐文看著他,對他強調的話語感到不解與莫名的不舒服。
川澤無視眾人探究的目光,只是露出充滿寒意的微笑。「沒什麼好解釋,反正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問題。」
畢歐文冷沉的瞪著川澤,自從聽到他和敏兒認識開始,他就覺得這個紅眼男極為不順眼,現在又看到他挑釁一般的笑容,更是礙眼了。
看他那鬱結的神情,川澤覺得自己的心情大好。
老實說,他現在是很想再說些話對畢歐文紮上幾針,但是……哎呀!他可是很忙的。
有時間損那男人,留在這裡浪費時間,不如回去整理行李。
想必敏兒那裡應該也在進行了吧?他若是回去幫她和自己把行李整理好,等她帶人回來,他們就可以一塊走了……他還沒有想到要去哪裡,也許尋一片無人打擾的淨地,帶著跟在他身後的一行人,與敏兒他們安安穩穩、平平靜靜的過生活也不錯,就像畢歐文他們一樣。
他懶懶的笑著,紅色的眸子閃爍著無法隱藏的期待笑意,邁開步伐,帥氣的越過蕭駒,又越過畢歐……
冷不防,他的手被人扣住,動彈不得。
川澤斂下眼,看著畢歐文。「放手。」
「你把話說清楚再走。」畢歐文一臉陰鷙,直覺的認為不能就這麼放這男人走。
他大膽猜測,敏兒和這個男人的感情很好,所以讓這男人來這裡……救了所有的人?
但是,為什麼?為了什麼原因,她要這麼做?難道是她後悔了,所以才改變屠殺這裡所有人的決定?
如果是這樣,那一切的事根本說不通……為什麼要算計這些事?為什麼後悔?他不相信只因為她的計畫被發現,她就會改變主意,除非……
心一顫,眼瞪大,他震驚得蒼白了臉。
除非這一切是早就計畫好的事,除非……她早有預謀,而且確定可以利用這裡做個……幌子?
其實她有其他的想法……
「憑什麼我得向你解釋?你以為你是誰?」川澤冷笑的看著他。
突然,川澤看到了什麼,收斂笑容,整個人怔愣住,身子變得緊繃僵硬。
他的眼神變得犀利,看著某些熟悉的身影緩緩的從林間走了出來。
畢歐文首先發現他的不對勁,轉頭,看清楚朝他們走來的幾名陌生人。
「你們為什麼在這裡?」川澤的口氣不如先前那般冷靜,反倒有一點慌張,睜大紅眸,瞪著那幾名朝他走來,聽到他的問題而一臉疑惑的男人。
「我們回來支援你。」其中一名男人認真的說。
「支……支援?」川澤大爆粗口,「誰叫你們回來支援?」
「敏兒說……這次的情況非同小可,你這裡可能撐不住,所以叫我們回來這裡。」
「該死!我不是叫你們跟好她?那她那裡……」川澤大吼。
「她說那裡的行動取消了,要我們不必過去。」被罵的人也迷惑了。
川澤驚詫的瞪大眼,臉上的神情變得不如方才沉穩,發瘋似的大叫,「見鬼了!取消?!就算所有的事取消,她那件事也不可能放棄!你以為她是花多久的時間才得到這機會下手?」
他用力掙脫畢歐文,邁步向前衝。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蕭駒仍舊疑惑。
離源一等人也是一頭霧水,完全不懂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以為昊敏兒抓了這裡的人,結果只是引子,以為她想毀了這裡,沒想到川澤卻在這裡保護所有的人,現在……卻發現她也有任務……那到底是什麼?
「看這個情況,那個女人似乎……不是我們想像的想要對付我們,雖然做了些事給我們帶來麻煩,但總結來說……好像只是為了讓我們分散注意力,同時讓我們輕鬆的去救那些被關和其他人,還有……她是不是想藉著我們分散某些人的注意力?或者……刻意調動所有的人對付我們這裡,好去進行什麼事?」長得像熊一樣的男人若有所思的猜測,而且臉上的表情愈來愈認同自己的想法。
「那到底是什麼事?敏兒想做的到底是……」蕭駒疑惑的看著已經遠離的川澤,毫不猶豫的緊跟上去。
畢歐文冷不防伸出手,抓住站在身旁剛到達的陌生男人的領子。「敏兒到底要做什麼事?為什麼她要做這麼多事?」
瞪著畢歐文,那人似乎也認出他的身分。「這……我不能確定。」他的口氣同樣不善,顯然不喜歡他。
感覺到對方對畢歐文的反感,離源一突然搭上對方的肩膀,手掌重重的捏著對方的肩膀,幾乎要將它捏碎。「你說,就算是聽說、可能、也許、不一定、謠言,也沒有關係。」
從剛才開始,他確實也發現情況不如自己想像,恐怕……現在還有更糟的事吧?
「呃……」男人抿了抿唇,看著笑嘻嘻的離源一,又望向畢歐文那一張詭譎臉孔,不自在的輕咳一聲,「敏兒要去救她的兒子。」
嘶……
霎時,一連串因為震愕而倒抽一口氣的聲音響起。
畢歐文的身子顫了顫,心口逐漸泛冷,無法呼吸,錯愕、震驚與恐懼猛烈竄出,令他再也負荷不了,發不出聲音。
※※※※
孩子……孩子?
高速行駛的車子無視危險,盡情狂飆,坐在車內的三個男人各據一方,除了臉部表情同樣駭人與猙獰外,車內的氣氛就如同他們此刻的心情一樣沉重。
「我……我不知道敏兒有孩子……」蕭駒撫著額頭,一顆心七上八下,難以平靜。
與敏兒相認是幾年前的事,雖然擁有血緣關係,但現在想想,他這個做哥哥的真的很失敗,連自己妹妹的事情都完全不了解。
「你當然不知道。」被強制拉上車的川澤冷哼一聲,眼底盡是輕蔑不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毫不客氣的嘲諷,「你和她在不同的集訓所,相認後你就逃離那裡,你和她見面的時間寥寥無幾,她雖然知道有你這個哥哥,但和你真正相處的時間連一個月都不到,你能和她多親?她有多少事會願意告訴你?再加上你又和她最恨的女人在一塊,為了那些人,你把她摒除在外,要是換作我,也會當你這個哥哥可有可無。」
畢歐文踩足油門,車子在黑夜的高速公路上狂奔。
說不出心臟有多痛,只是那一張陰冷的臉孔緊繃得似乎快要炸開。
可怕的車速讓川澤皺了皺眉頭,雖然不願承認,但那傢伙現在的開車速度幾乎和想送死一樣,連他都有些緊張。
他不著痕跡的伸出手,抓著一旁的門把,好像想藉此穩定自己的身子,深怕要是一個不注意,前面那傢伙突然踩下煞車,說不定這輛車就翻飛了。
「喂,那你……看過那孩子嗎?我是說……敏兒的……孩子。」蕭駒不自在的看著駕駛座上的畢歐文。
「只遠遠看過一眼。」川澤淡淡的說,一雙眼斂著,不看任何人。
「那……」
「那個孩子是隻野獸,聽說從小就被當作殺人工具在訓練。」
畢歐文雖然沒有說話,但眼中閃動懊悔、心痛,以及無法抹去的愧疚。
「看那孩子的模樣,就知道他是誰的孩子。」川澤冷冷一笑,很好心的伸出手,輕輕的點了點畢歐文的肩膀。「是你的。」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蕭駒想問,但不知怎地,竟沒有勇氣說下去。
瞪著畢歐文的後腦勺,川澤厭惡的撇撇嘴。「那一年他沒有救敏兒走,那時她已經有兩個月身孕,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等她發現時也來不及了……集訓所那裡是什麼地方,你們不是不知道,把孩子當作商品來買賣,敏兒生下那個孩子……她連看到他的機會都沒有,孩子就被帶走……」川澤看向窗外,聲音有些嘶啞,「以她的身手,當然可以離開那裡,她比任何人都想走,但是那個孩子……她放不下,也不願意放,她一直想把那孩子救出來,可是找不到他……幾年前她開始接一些危險性極高的任務,本來想著可以拿這些工作把自己的孩子換回來,在任務中,她和我搭檔,替我擋了兩顆子彈,救了我一命,那時她差點踩進鬼門關……活下來後,心臟就變得很不好。後來……我的命是她救的,所以我將自己的生命交給她,她不要我的命,只拜託我幫她做一件事……找到她的孩子……」
畢歐文的雙眼眨也不眨一下,直視著前方,緊咬的牙關逐漸泛出疼意,口中泌出血腥味,直到這時他才恍然發現,原來自己早已咬破嘴,溢出血。
沉痛的心口在翻騰,叫囂著絕望,但他無法發洩,只能任由眼眶灼燙,把即將衝出口的澀意吞回肚子裡。
雙手在顫抖,有那麼一刻,他的腦袋亂烘烘,無法思考。
他想到她那一雙對他帶著期望的眼眸,想到她看著他時眼中充滿憤怒,想到她總是嘲諷的說他在意家人的神情……那時的她,心裡有多痛?
她的家人……對那時的她來說,他才是她最重要、唯一能依靠的家人但是他沒有救她,反倒丟下她,他害得孩子被奪走,直到再次在一塊,他的不值得信任讓她開不了口,無法對他說出所有的事,無法向他吐實關於孩子的事,因為她已經認定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比所有的人還要不如……她只能自己承受,獨自面對一切……
這十年來……她到底是如何生活的?活在什麼樣的恐懼壓力下?受到多少折磨?他根本不能想像,也不敢去想……
孩子?那時的她才多大?那時的她有多麼害怕、多麼絕望?孩子被搶走,連一眼都看不到……她多麼……恨他,這一點也不為過,因為他錯太多了……
仔細想想,與她之間會變成如此,一半以上的責任都該由他負責,她與其他人之間,他再次對她放開手……現在想想,是不是這些所有的計畫中,有一部分是她對他的期盼?希望他能選擇她,而不是又將她丟下……
如果這真的是她對他的期望與考驗,那麼……
打了她?仇視她?責備她?說了……不會愛她?
熱燙的液體在他的眼底翻滾著,他憋住氣息。
胸口痛到快要炸開了,他還有什麼資格對她說抱歉?
「所以……我們只是讓她有機會去救孩子的引子?」蕭駒內疚不已,咬著牙,緊握拳頭。
他的妹妹……他的妹妹到底吃了多少苦?到底靠著什麼才支撐到現在?
如果不是為了孩子……只怕她……早就絕望,沒有生存下去的意識了……
畢歐文深吸一口氣,梗痛的喉嚨溢著苦楚。為什麼時間過得這麼慢?為什麼車子不能開得再快一些?他只想現在馬上站在那個總是故作惡劣、故作堅強,將寂寞與孤獨攬在身上的女人身旁。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一次,他多想緊緊抱著她,告訴她,他錯了……他錯得太離譜了。
明知道他愛的女人一點也不壞,卻無法堅定自己的想法而動搖自己的意識,傷了她的心;明知道她總是將利刃掛在身上,以防止別人看出她的傷心與脆弱;明知道很多她的表裡不一、故作堅強,卻一次又一次被她騙,任由她受傷心碎……他的敏兒、他的敏兒……他到底要如何才能彌補對她的傷害?
「對,你們只是煙幕彈。」川澤看著窗外的景色,距離目的地只剩下幾分鐘,只要到達山頂,那裡就是那孩子被關的地方。「集訓所的人都在找你們,只要查到你們的所在地,為了把你們全抓回去,他們勢必會調動最少一半的人馬去對付你們,扣除那些出任務,還有這幾年來與我一樣打算離開的成員,我相信有些地方幾乎已經變成空城,沒有人在看守,而那裡應該有不少人也被調開了,只要裡頭的人數一少,敏兒要對付他們就輕而易舉,再加上我讓一些人去幫她……原本所有的事情都計畫好了,可是……」他咬咬牙,心情更加沉重。
「可是你沒有想到敏兒把本該支援她的人又調回來給你。」畢歐文輕聲低喃,「因為她不希望你受傷,你們把我們的落腳點散佈出去後,就想過要回來保護所有人的安全,又為了作戲讓集訓所的人信任你們,所以才抓了些人回去交差。」
蕭駒聽著,懊悔極了。
從頭到尾他的妹妹一點也不壞,她只是太會偽裝,她太了解這裡沒有一個值得讓她信任的對象,她的哥哥是如此,她愛的男人也是如此。
所以寧可故作壞人,讓大家誤解她,也不願將一絲絲的脆弱讓人發現……
他啊,多麼失敗!保護得了所有的人,卻保護不了自己的妹妹。
「所以……現在想想,我太失敗了,保護得了所有的人,卻保護不了自己的女人。」畢歐文紅了眼,苦澀的低喃……
「對,你確實是失敗,敏兒說了,要拿你那些家人當幌子,絕對得保證每一個人毫髮無傷,因為那是你最重要的親人,但不包括她自己……哼!這樣的結果,你是不是滿意了?你所在意的人全都安然無恙,恭喜你了。」川澤咬咬牙,故作開懷。
事實的真相原來如此殘忍又可悲,可悲的是他,是他自己……畢歐文。
川澤每一句的嘲諷,紮在他的胸口,痛得他無法喘息,但他仍得咬牙承受一切,因為這是他應得的報應。
他怎麼會這麼傻?怎麼會做錯這麼多?怎麼會以為有些事過了……就能完全淹滅?
家人?家人?家人?他最重要的家人,該是她,是昊敏兒!除了她以外,誰也不重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