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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筠 -【羅勒天使心(生日花美人之六)】《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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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3-16 00:52:3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唐筠 - 羅勒天使心(生日花美人之六)

天使,是人們對她的印象,
但為了救心愛的他脫離情傷,
也為成全自己的愛情,她只好耍心機,
以老爸逼婚為由請他假裝是她男朋友,
想不到計劃大成功!
順利將好人做到底的他拐進禮堂,
她以為王子和公主從此過著快樂的日子,
誰知希臘蜜月之旅竟疑似上演靈異事件,
莫名昏迷醒來,她已在飛往巴黎專機上,
在那浪漫之都,她的苦戀終於開花結果,
怎知一則老爸年輕時的大八卦瞬間引爆,
竟毀了她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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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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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3-16 00:53: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天使一定要長著翅膀嗎?

  如果說羅勒是天使,那麼她的翅膀肯定是藏起來,或者是她的翅膀被折斷了,所以飛不了,才會逗留在人間。

  「普森斯醫生,妳真是我的天使啊!」

  羅勒·普森斯回以一笑,燦爛猶如陽光。

  在很多人眼中,帶著美麗燦爛笑容的羅勒,就是天使。

  「你可以的,一定沒有問題。」指點人迷津,走向一條光明的道路,來找羅勒的,大部分是迷失了自我的人們。

  在心理上,稱之為心病,而她就是個標準的心理醫師。

  對人她一向和善,不把病人當病人看待,她總是說:「有心理障礙的人,其實只要拔除心底的那些毒瘤,就可以馬上和正常人一樣。」

  所以,她總是會告訴病人,「你可以的,絕對沒有問題。」

  但是,她的溫柔從來只給那些病人,對於這一點時耘樵始終感到不滿。

  「妳這個女人,只會用那種溫柔的語氣安撫病人,那些人心理病了,光是安撫沒用的,妳那種說法,根本和騙子沒有兩樣。」

  「失戀的家夥,我以為你打算躲到地老天荒呢。」

  「我是那樣打算沒錯。」但是,晃來晃去還是回到美國自己生長的地方,「我打算把碩士學分修完,這樣我爸才不會把我丟去臺灣管理公司。」

  「那麼不想留在臺灣是有原因的吧?你還是沒有丟棄心裏的包袱,這樣是不行的喔,需要再找段新的戀情,這樣對你比較好。」

  「別用跟別人說話那套跟我說長篇大道理,我可不是妳的病人,也不會把妳這小妮子當醫生看待。」再怎麼說,他年紀較長,也是她的學長,老是讓一個小丫頭教訓臉上太過無光。

  「那你還來找我幹嘛?」

  「餘璃好不好?那家夥沒有欺負她吧?」

  「說好,你心態會平衡嗎?」羅勒笑笑地說:「說不好,你肯定又放心不了,看了幾年的人突然要說不見就不見,心情肯定是鬱悶的,等我一下,請你吃飯幫你去去煩悶。」

  時耘樵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問妳兩句話妳回答一串,還真不是普通的  唆,要吃飯我自己會去吃,妳還是上妳的班,找妳是我今天作出的最大的錯誤,我走了。」

  「等一下!」羅勒伸手扯住他,問他:「今晚有沒有空?」

  「幹嘛?」

  「來當我的擋箭牌。」

  「幹嘛當妳擋箭牌?妳又不像我會被我老爸抓。」

  「但是我老爸要我相親,在今天晚上,我十八歲的生日派對上。」

  「哈哈!哈哈哈!」連笑五聲,時耘樵發現這是最近聽到最好笑的笑話,「妳幾歲啊?妳爸這麼迫不及待要把妳推銷出去,哈哈哈!」

  看著他笑,羅勒不發一語的看著,只是看著,看到他停止笑意後才發言,「笑夠了?笑夠了就更沒有理由拒絕,我提供了最好笑的笑話,你就得付出同等的報酬。」

  「少來了,我才不會自找麻煩,和妳扯上關係之後,我怕我想甩都甩不掉。」時耘樵忙著拒絕,可是看見她那雙天使的眼睛看著他,他冷漠的心漸漸瓦解。

  「我想不通妳爸到底在想什麼,妳不過是十八歲,又不是二十八歲,幹嘛這麼早就要把妳推銷出去呢?」

  「為了優生學啊。」

  「哼!優生學,又不是牲畜交配。」

  「你要不要幫忙?你幫我我就告訴你餘璃的近況。」

  「幫。」自己沒勇氣去探訪,只能從旁得知一些近況,即便是要出賣自己的靈魂,他也願意。

  「你果然還沒有忘情於她。」最可憐者,失戀者也。

  「好了,收起妳愛說教的個性,說重點就可以。」

  「餘璃要來美國。」

  「什麼?!何時?」又可以看看她美麗的背影了,也好,即使只是背影,也可以慰藉他想念的心。

  「今晚,我的生日宴會上。」

  「羅勒·普森斯,妳耍我是不是?!」先叫他假扮男友當擋箭牌,再告訴他他的最愛會出現在現場,簡直就是挖個陷阱來讓他跳嘛!

  「不能這麼說,假扮我的男朋友有兩個好處,我們各取利益之一。」羅勒笑著解釋,「你可以藉此讓餘璃知道你過得很好,而我可以讓我爸暫時不要找我麻煩,一舉兩得。」

  這麼說是沒錯,可是讓餘璃以為他找到新歡,他還是很掙扎。

  「好吧,如果你想繼續自怨自哀我不反對,我找別人好了。」

  這個臭女生,吃定他了,偏偏他別無選擇,為了見到餘璃,他只得向她妥協,「惡魔,我不會每一次都向妳妥協的。」

  天使?少來了!在他眼中,看像天使的她其實比惡魔更惡魔。

  她算計人向來不用狠招,只要甜甜一笑,或者就像這樣,先挖個洞給你跳,等你跳下去再拉你一把。

  如果每個人都知道她的本來面目,誰還會說她是天使呢?

  十八歲,代表著人生的另一個階段的開始,即使天才少女,未滿十八歲時,做什麼事情還是諸多不便,出國必須要家長簽下同意書,想要偷偷落跑都很困難。

  現在她終於十八歲,她可以做很多事情,包括結婚生子。

  優生學,每個人都希望生下來的下一代比別人優秀,她家裏的長輩如此認為,包括她也如此認為。

  她很善良,但面對自己要挑選的對象,她就會變得很龜毛。

  這是無可厚非的,婚姻代表著責任,要和一個不喜歡人共處一室,恐怕是連一秒鐘都會覺得痛苦,以心理學來探討,那是互相折磨,會導致心理生病的主要因素之一。

  人們因為妥協而引來壓力,對工作的妥協、對家庭的妥協,甚至對婚姻的妥協,深入探討才會發現,人之所以不快樂,是因為人不斷的在對自己周遭的一切妥協,卻忘了自我真正的需求是什麼。

  來找她紓解的病人,大部分的憂鬱與躁鬱傾向都來自於這些病因,妥爺所以導致壓力,日積月累就變成了病。

  今晚,來的大部分是長輩安排的客人,各階層人士皆有,有高科技的精英,有醫學界的名醫,更有政治界的名嘴。

  然而她卻沒一個喜歡的。

  不能說看不順眼,每個人有每個人存在的價值,他們不能引起她的注意,只是他們之間的費洛蒙不融合,那是一種氣息的引導,與生具來的氣息。

  直到看見為了某人而來的人,她的眼睛才漸漸發亮。

  優生學,他應該是最合適的人選,與她同樣被人稱之為天才的大男孩,然而她很清楚,他並非為她而來,而是另有目的。

  他一進門,目光就在搜尋某一個身影,然後定住,再後眼中容不下其他人的存在了,更且忘記了她才是這個宴會的女主角。

  「各位來賓,很感謝大家百忙中還能夠抽空前來參加小女的生日派對,請大家盡量隨意,祝大家今天玩得盡興。」

  說話的是她的父親,羅傑生·普森斯,化學博士,現在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私人研究室做研究,有過不少特殊發現,也因為擁有許多專利權,每年從中賺取不少利潤,更因此讓他們一家擠身上流社會,是來自英國的名門後裔。

  她的母親,莎蘭·李·普森斯,來自臺灣,留學時認識了她的父親進而與其戀愛結婚,是典型的家庭主婦,她全身上下除了眼珠子,全部遺傳自母親的基因。

  所以她擁有東方人的臉蛋,東方人的發色,東方人的矮小身材,卻有著西方人的琥珀色眼珠子,以及西方人特有的白皙肌膚和豐腴的胸部。

  矮小卻均勻,很多人這樣稱讚過她的身材。

  然而那不足以吸引男人的目光,對她有興趣的,多半是衝著她家裏的環境,父親的財力,以及她天才少女的基因。

  不少人也想要找個合適的對象,以創造優質的下一代。

  音樂響起,她先和自己的父親跳了一支舞,然後就來了許許多多的邀請者,這是相親宴會,她自得要和來邀舞的貴公子們一一跳舞。

  累,是她的身體,痛,是她的一雙腳。

  而受命於她前來搭救的人,目光還在追逐另一個身影。

  忽略她夠久了,她有點不舒服,也該提醒他他來此的目的,她順著舞步,拉近距離,跳到他的面前,狠狠踩了他一腳。

  他險些大叫,目光圓瞠,很好,醒了。

  終於,他記起了來此的目的,邀請她跳一支舞。

  「時耘樵,你真的很過分,我的腳都快跳斷你才想起你來的目的。」還是她提醒的呢,這男人要是她的愛人,她肯定會把他開除。

  「餘璃……是不是懷孕了?她看起來好像胖了一點……」摟著她,時耘樵的目光還是追著站在角落溫柔的笑著的女人看。

  餘璃手交在渚銘惟手中,看起來很幸福。

  「她很幸福,你來不就是要親眼目睹這一幕,現在知道她幸福,夠了,麻煩你演戲逼真一點,至少要讓那些追求者知難而退。」

  「我看有些對象不錯,妳其實可以考慮。」

  「那下次你就別有求於我。」反正他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家裏希望他早點定下來,也好生幾只貓來傳宗接代。

  「真想和她跳一支舞。」

  「你會有機會的。」這支舞結束,渚銘惟來邀請她跳舞,這是她的要求,故意讓餘璃短暫落單,讓時耘樵有機會上前邀舞。

  「謝謝你,渚先生。」

  「別客氣,餘璃也想和他聊聊,讓她確認時耘樵過得不錯,她才能安心。」餘璃自始至終都把時耘樵當自己的學生,總是說,一日為師終身為母,她希望每個孩子都能夠獲得幸福。

  這是羅勒安排的,但是看著時耘樵摟著餘璃跳舞,她的心中竟會莫名微酸。

  「你好嗎?」

  「妳好嗎?」舞步開始,時耘樵和餘璃就忍不住問起對方,同樣的開場白讓兩人忍不住失笑。

  「老師,妳又懷孕了啊?」

  「哪有?!」餘璃紅了臉蛋,急切否認,「我有小惟就夠了。」

  「不夠吧?那家夥是企業家二代,總需要有繼承人三代的,妳也該替人家生一個繼承人了。」多久了,離上次見面,整整八個月,這八個月還真是難熬,他以為自己會因為失戀死掉,但是他還活著,而且還可以這樣和餘璃談笑風生,希奇得很呢!

  「你看起來不錯。」

  「喔,當然啊,那家夥一直陪著我,妳知道她一直認為自己是天使吧?因為她認為自己是天使,所以老是想替我帶來幸福,如果我不幸福,那家夥也會不幸福的,所以我得要過得很好。」時耘樵故作輕松的說著。

  每個人要成長,不只外在也包括內心世界,握住餘璃的手時,他才這樣想,讓她放心,也是一種愛她的方式。

  「妳呢?」他問。

  餘璃把目光轉向跳舞的夫婿,笑說:「那家夥最怕我不幸福,如果我想要天上的雲,他大概也會想辦法幫我抓下來。」

  「那很好啊,妳可以跟他說妳要星星,他就會去造一架太空梭上銀河去取。」

  「時耘樵。」

  「嗯?」

  「謝謝你。」想起時耘樵過去的愛護,餘璃滿心感激。

  「謝我幹嘛?我又沒有為妳做過什麼,頂多就是送妳結婚禮物,我想妳應該蠻喜歡我送的禮物,因為我看到妳笑得很美麗。」收到結婚照片時,他又偷偷的掉了男兒淚。

  愛了幾年,換得了一張結婚照片,新郎不是他,不哭才怪!

  但是,照片裏面的人兒笑得很幸福,那一刻,他雖難過卻也感到欣慰。

  「妳女兒沒跟來?十歲了吧?我的手臂到現在還留有她咬過的齒痕,那小家夥咬人真痛。」

  「對不起!小孩不懂事,我代替她跟你道歉。」

  「好了,我才沒有那麼小心眼,只是有點想念那小鬼罷了,妳不要想太多。」

  「時耘樵。」

  「嗯?」

  「你現在真的過得幸福吧?」

  時耘樵給她一記燦爛的笑,點頭回答,「當然。」簡單扼要,他不要餘璃心存著遺憾,也不要她繼續駝著一個大包袱,過去她駝得夠重,該要放下了。

  「那就好。」餘璃松了口氣,也回以一笑。

  音樂終止,他們各自回到本位,「姓渚的,我還是要說一句老話,你要是敢欺負餘老師,我不會放過你的喔。」

  「你不會有那個機會找我算帳。」笑著把餘璃摟進懷中,渚銘惟不假思索的回復時耘樵。

  情敵,漸漸的也少了敵意,如渚銘惟說的,說不定他們有一天可以當好朋友,他想,那天也漸漸接近了。

  「再跟我跳一曲吧。」羅勒拉他。

  「喂,沒有女壽星邀請男人跳舞的。」

  「你管我!」羅勒笑著向渚銘惟及餘璃欠欠身,並說:「今天招呼不周的地方請見諒,明天我會陪兩位到處走走略盡地主之誼。」

  「妳去玩吧,我們也該告辭了。」渚銘惟挽著餘璃的手,說了再見。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的快,這一別,又得要何年何月才能再見?

  看著餘璃,時耘樵心底又是一陣不捨,直到她從視線消失,羅勒才把他的注意力拉回,「喂,你這樣是不行的,她已經是渚銘惟的老婆,不管你有多痛苦,都絕對不能再用那種愛慕的眼神看著她,知道嗎?」

  「這話妳說過很多次了。」時耘樵訕訕的回答。

  「時耘樵,你能不能打起精神來?!」

  「很難。」他還是相當坦白。

  但是這一刻羅勒卻不太喜歡他的坦白,「總會有辦法的,也許我可以很快想到治療你的心病的法子。」她是心理醫生,沒道理心病沒得醫。

  她深信,一定有辦法,讓他轉移注意力。

  為了替時耘樵找尋快樂,羅勒可說是用心良苦。

  碧海、藍天,陽光下的海灘熱鬧得就像正在開著一場盛大的宴會,有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在這裏,每個人都被陽光一視同仁。

  「妳幹麼約我來這裏?」時耘樵坐在大傘底下,猛揮著汗水,他討厭人多擁擠的地方,「我要回去了。」

  「這裏有什麼不好?」她一把將他扯住。

  「最大的不好就是今天是假日。」

  「好,我知道你討厭擁擠,但是你不覺得這樣的氣氛很快樂?有家族的聚會,也有情侶的身影,更有著親朋好友同樂,人就是該多多交誼聯絡,感情才會好。」

  羅勒是怪物,她不上教堂,卻比天主教徒更像是上帝的使者,什麼事情對她來說都是美好的,這世界不該有悲慘,人類應該相親相愛。

  「妳不要老是強迫我接受妳的理論,我不吃那套。」

  「那也得要配合我演戲,我告訴我爹地是出來跟你約會的,如果你這麼早就走掉,我不好交代。」她笑著躺回海灘椅,享受太陽的德澤。

  好刺眼啊!夏日的陽光,以及陽光下的他的臉。

  這樣正面看著俯首看她的時耘樵,她幾乎不敢正視他的臉。

  好一個陽光少年,他比藝術大師手中雕塑的雕像還更像藝術,美麗不適用於男人,但是用在他身上一點也不過分,更不矯情。

  高挺的鼻梁、濃眉大眼,厚實的雙唇緊抿著,顯示著他正處於極度不悅。

  「我買冰棒給你吃好了。」她怕看得太久心跳會失序,慌忙從海灘椅上彈起,並朝海灘上方的店家前進。

  羅勒起身離開,就換時耘樵躺下來,他連瞧都沒有瞧她的背影一眼,也從不把她當成可能談戀愛的對象。

  她需要一個人幫忙演戲,而他正好需要一個人來打發時間,重點是那個人不可以愛上他,所以他選擇羅勒。

  她看起來還算賞心悅目,是嘮叨了點,不過笑起來很可人,和她聊天雖然常常會覺得很生氣,但是他還挺喜歡和她  槓。

  羅勒買了兩支冰棒返回,低頭望著躺在海灘椅上的他。

  這刻換成他仰看著陽光底下的她的臉。

  年輕、可人,她的瞳眸在光線的陰影下呈現出一股透明感,在陽光下的她,讓他產生一股錯覺。

  他倏地從椅子上坐起來,緊盯著她的背後看。

  「幹麼那樣看我?」

  「妳的背後……」

  「哈哈,你看見我的守護靈了嗎?」瞧他好像被嚇到一般,羅勒忍不住打趣的大笑起來。

  搖搖頭,再度躺回椅子上,他哼著氣說:「陽光太傃才會產生錯覺,我竟然以為妳背後長了一對雪白似的翅膀。」

  「真的?慘了!被你窺見我的真面目,這下我肯定回不了天堂了。」

  「那就當一個在地獄與人間遊移的天使好了。」他壞心的笑起來。

  「你笑起來很好看,應該常常笑,可以拉近你和別人的距離。」

  才說完,他的笑容瞬間斂去,再度掛上他招牌的撲克臉,「免了,我不需要為了配合別人而存在。」

  「要渡化你真的很困難。」

  「那就不要費心,冰棒拿來。」奪走她手中的兩支冰棒,他毫不留情的在上頭各咬了一大口。

  「哇!我的份……」

  「要我配合妳演戲,就要有自知之明一點,跑腿是妳的工作。」這叫做禮尚往來,合情合理。

  「惡魔!」

  「哈哈!妳說對了,天使最常打交道的對象就是惡魔。」他承認自己有點壞心眼,喜歡捉弄羅勒,反正他目前別無目標,捉弄她當樂子,也不算壞事。

  這是夏日的午後,傃陽高掛在天上,底下,人們窮極無聊的叫囂著。「吵死人了!」他很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那種叫做躁鬱的症狀?

  冷冷的眼,比時耘樵的撲克臉還要撲克臉,不說話、不笑的時候,會嚇到一旁的人得心臟病。

  他不是別人,正是鼎鼎大名的鼎和科技集團總裁時濬瑞,時耘樵的父親大人。

  「任性而為!一下子休學,一下子又說要回學校讀書,你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長大?」時濬瑞一臉不悅,教訓兒子從來不眨眼,罵起人來更是不會跳針,即便兒子已經是人人羨慕的天才,他還是從不假以辭色。

  「這次我會乖乖把書念完。」反正也沒什麼事情好做,念念書當是打發時間,還可以暫時躲避父親的逼迫,現在的他根本不想進公司被束縛住。

  「你大哥、二哥像你這年紀,早就在公司擔任要職,就你……」

  「您老是火氣這麼大,小心血壓上升,公司有大哥、二哥幫您,我沒什麼好擔心的嘛,您硬要把我拉進公司的話,我的表現要是不好反而丟了您的臉,還不如等我把書念完,再好好的一展長才。」

  「孩子這麼說也沒錯,你就讓他把書念完再說吧。」時耘樵的母親,沉雯珊向來疼愛  兒,只要有內戰,她肯定站在兒子這方。

  「這孩子都被妳給寵壞了!」

  「爸,就讓耘樵把書念完好了,反正再讓他玩也就這一年,他總不可能一輩子都不畢業。」時耘隆推推眼鏡,笑著幫腔。

  「謝謝大哥。」

  「你不要謝得太快,大哥的意思很明顯,你再玩也就這一年,等一年之後,你就得乖乖進公司幫忙。」時耘慶笑著解讀老大的意思。

  才笑逐顏開,時耘樵的臉立即又垮下來。

  看他不太開心,沉雯珊笑著安撫,「別不開心,你也長大了,遲早都要進公司幫忙,你總不好意思老是把工作丟給你大哥、二哥,是不是?」

  「當然。」能丟開自然最好,但也不能忤逆老媽的意思,「一年是吧?那就一年吧。」

  「自己說的可要做到,別到時候又耍花招。」時濬瑞哼著氣,繼續扒著碗裏的飯。

  這個家裏的每個人都中規中矩,耘隆和耘慶兩人大學還沒畢業就到公司見習,只有耘樵常讓他頭痛。

  「好了,吃飯別討論這些會影響食欲的話題,反正還有一年嘛,要討論等時間快到了再討論吧。」沉雯珊跳出來打圓場,讓嚴肅的話題落幕。

  「那就說說普森斯家的小姐好了,聽普森斯博士說你們在交往,是不是有這回事?」

  「喔。」時耘樵扒著飯,簡單扼要的應著。

  「羅勒小姐很不錯,是個好對象,沒想到小弟你的動作這麼快,聽說普森斯博士很挑剔,你能通過他的考核真是不賴。」時耘慶接口說。

  「要交往就好好交往,能和普森斯博士結為姻親,對你往後的事業也會有所幫助,重要的是羅勒是個好對象,基於優生學考量,你們是理想的一對。」每個人都希望有優秀的後代,時濬瑞也不例外。

  「這話題更叫人消化不良,我吃不下了,先去學校了。」時耘樵放下碗筷,起身準備離開。

  「不要再追著那個高中老師跑,你要知道,我是不可能接受一個有別人小孩的女人當我的媳婦的。」時濬瑞放下碗明白表態。

  「放心,人家已經結婚了,再說你想要人家當你的媳婦,人家也未必會領情,她丈夫可是全翔航運的總裁,一點也不比您兒子我遜色。」一提到餘璃,他的心情就開始不爽。

  「好了,你們父子倆就各自少說一句吧,快去上課。」沉雯珊忙起身把麼兒往外推,「哪天有空,請羅勒小姐過來家裏坐坐。」

  「喔,爸媽再見,大哥、二哥再見。」向家人道別,迅速的閃離父親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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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3-16 00:53:5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研究所裏多的是高材生,來自世界各地,就像是一個大鎔爐,有金發、有黑發,有白皮膚也有黃皮膚,來此的人們,卯足了勁想要出人頭地,但是讀好書並不代表就一定可以從此飛黃騰達。

  在眾人眼中,時耘樵仍舊是好運的象徵,他的出身不知道羨煞了多少人,別人努力讀書後可能還得要到處打工賺取生活費用,他卻可以翹著二郎腿抽抽煙,看看報,再不然睡一覺起來再去酒吧喝一杯小酒。

  想當然,想藉由他擠入上流社會的人也不少。

  男人,會來拉攏他,是想要一畢業就可以找到一份如意的職務,女人找上他,也免不了有想要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心態。

  他和同學處的並不是很熱絡,打打招呼,彼此討論,下課說再見,不要聯絡最好。

  更何況他休學了一段時間,同學再見面也顯得格外生疏。

  「時同學,我可以和你一組嗎?」問話的是來自日本的鈴木香穗,染著紅色的頭發,皮膚比一般黃種人白皙,長相還算甜美,但是美中不足之處是她的鼻梁太低。

  「我沒意見。」他收回視線,繼續他的研究課程。

  一堆報告要寫,休了一段時間,還得努力才能把中斷的思緒給連結在一起,還得提早把畢業論文整理一個大綱,才能避免臨時亂腳。

  可一旁的女人卻叫他不得安靜,嘴巴喋喋不休,他沒一句話聽得進去,只知道好像麻雀在耳邊譏譏喳喳的叫著。

  直到他受不了,「妳可不可以安靜一點?」

  冷冷的眼,嚇呆了鈴木香穗,她呆了呆,尷尬的致歉,「不好意思,因為你一直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所以我才會不斷的詢問。」

  「妳去和別人一組吧。」收拾桌上的課本,他準備轉移陣地。

  「時同學,對不起!我會安靜一點的。」鈴木香穗不斷的道歉,超級低聲下氣。

  「妳不用跟我道歉,事實上妳沒有錯,是我比較燥鬱,所以我比較習慣一個人做研究,不好意思。」他很清楚,很多人說他孤僻難以親近,還有人說他大少爺脾氣,根本就是目中無人。

  說到底就是白目一個,他了,但是毫不在意。

  討論時,教授超愛叫他發表意見,從中擷取再拿來讓學生討論,「對不起!我今天沒有準備。」

  他要看教授怎麼接下去,常常教授才是真的不做功課的,取他的點子,來讓人發表高論,他很不喜歡這一點。

  安靜看戲,這是最近他常做的事情,有時候這是一種樂趣,也許他真的如羅勒所說,是個留住在人間的惡魔。

  結束討論,他打了電話給羅勒,「喂,是我,妳在哪裏?」

  話筒那端傳來羅勒驚呼,嚇得他差點心臟麻痺,「羅勒?妳在哪?發生什麼事情?羅勒?」

  電話中斷,害得他心情忐忑不安,書往車內一丟,九十度逆轉,讓車子飛快的朝羅勒的診療室前進。

  「原來是飛星汽車,引擎還不賴嘛!」飛星兩個字讓他想起東方四少之一的萩建錫,想起東方四少就免不了也會想起渚銘惟,然後連貫一下,又勾勒起他的單戀記憶。

  這一閃神,差點朝安全島撞上去,嚇得他緊急煞車,幸免於難。

  「難道我真的要一輩子這樣下去?」餘璃早就成了人妻,他總不能永遠緬懷一段不可能的感情,得要面對現實,餘璃從來不曾屬於過他。

  那是單戀,而且早已經結束。

  再度讓車子上路,他想起羅勒方才尖叫,又打了電話,那頭卻傳來,一串英文再進入語音信箱。

  「到底出了什麼事情?」為了一探究竟,他將油門一踩,朝目的地飛奔。

  羅勒掛彩了,因為燥鬱症病人突然發作,竟然拿起桌上的東西朝她攻擊,所幸病人拿的是書本,她只是被打了一頭包。

  時耘樵抵達後直接衝到她的診療室,看見一地狼藉,很納悶,「出了什麼事情?我剛剛電話裏聽到妳發出尖叫,怎麼了?」

  「沒事,出了點小狀況,已經沒事了。」羅勒笑著回復他的問題,彎著身繼續收拾地上的殘局,「你怎麼突然跑來了呢?」

  「還不是被妳那聲尖叫嚇到,我以為妳被人搶劫。」

  「呵呵,沒想到你還會緊張我,讓我有點受寵若驚!」是真的這樣想的,認識時耘樵的人都知道,他這個人很龜毛,看不上眼的連基本關注都不會給予,在人情事故這方面是不及格的,甚至可以說是吝嗇。

  「說那什麼話,好歹我還扮演妳的假男朋友。」他也彎身替她收拾。

  「對了,你爸打過電話給我。」

  「我爸?為什麼?」

  「打來關注一下我們兩個人的交往狀況,他老人家似乎對我很滿意。」長輩喜歡並不代表晚輩也欣賞,但是他們兩的家世是這樣的,長輩不喜歡,談都別想談。

  「厚!真是有夠煩!」時耘樵低吼了一聲。

  「沒那麼嚴重啦,只是閒話家常了一下而已。」羅勒笑著安慰。

  她知道,時耘樵還沒有忘記餘璃,他會答應配合她,純粹是因為認為她不會喜歡上他。

  要是他知道事情早就變了質,會怎樣想呢?後果肯定是不堪設想的。

  悄悄的收拾紛亂的思緒,她再度說:「我跟他老人家說我們都還年輕,不急於一時,一切等你拿到碩士學位再說。」

  「拿到學位我就會被我家人抓去公司上班,這次肯定逃也逃不了的。」

  他看起來好煩惱的樣子,眉頭都皺起來了,羅勒下意識伸出手,筆直抵達他的前額,替他撫平上頭的皺紋。

  「不用這麼煩惱,你還有一年的時間可以玩。」

  怎讓她安慰起他來了呢?

  受傷的可是她啊!

  瞧她額頭都腫起來了,他是這會兒才發現的,「怎會弄成這樣?很痛吧?」

  「還好,剛剛有個病人突然失控,我就被砸到了。」她還是一個勁帶著笑容,彷佛痛的是別人不是她。

  「別笑了,會痛就喊出來,就像剛剛在電話裏那樣。」

  「你的關注是一劑良藥,我不痛了。」她笑道。

  「真的不痛?」時耘樵很懷疑。

  「不痛。」她點頭。

  可下一秒她就痛得大叫出聲,只因為時耘樵竟然惡魔的朝她的痛處狠狠的壓下去。

  「你……你……」沒見過這麼狠心的人!

  「不是不痛?」

  「痛!當然痛啊!被你那麼重重的壓下去當然會痛啊!」她跳離好遠,怕再度被他荼毒。

  「過來,我幫妳揉一揉,不然會淤血的。」

  「不要!」

  「天使也會怕痛啊?」

  「我是掉落在人間的天使,早就沒有了法力,受傷當然會痛啊!」她知道他是故意取笑她,因為病人都叫她天使,所以他故意取笑她。

  「妳不是說我的關注是一劑良藥,那我就再給妳多一點劑量,讓妳快點好起來。」他繼續伸著魔爪,羅勒能閃就閃,「妳真的不過來?」

  「謝謝你的好意。」她搖頭婉拒。

  「那給我抓到妳就慘了!」

  抓?不會吧?他打算動手抓她?

  不需要懷疑,他確實那麼做了,而且很快就把她逮到手中,然後,她的頭很快就被他的魔爪荼毒。

  痛!真的很痛!

  但是看見時耘樵眼中的笑意時,有一刻她竟忘記了痛處只能傻傻的望著他,愛情果然是一種病呢,而且肯定是神仙天使來了也無藥可醫。

  「這樣進度會不會太慢了一些?」看著保鑣紀錄的過程,普森斯博士眉頭越皺越緊。

  「急不得的,逼急了只會把他逼走。」羅勒一改平常的笑容滿面,神情變得肅穆許多。

  沒錯,假裝不喜歡時耘樵,然後讓他慢慢的接受她,再進而達到長輩們的希望,她想出了這個法子。

  愛情偶爾也需要耍點小心機,若不這樣,時耘樵恐怕一輩子都不會正眼看她一眼。

  每個人都希望獲得幸福愛情,她自然也不例外,當她父親提及要幫她找個合適的對象時,她唯一想到的就是時耘樵,別人她也看不喜歡。

  她仍認為感情需要兩情相悅,即便是考慮到優生學也不例外。

  「如果妳不好意思開口,就由我來開口好了,我想時總裁應該也會讚同這門親事的,加上他有三個兒子,將來要讓妳生的兒子一個姓普森斯應該不是困難的事情。」

  「爹地,說好這件事情讓我自己做主的。」

  「話是沒錯,但是我看妳一點都不主動,甚至有原地畫圈的感覺。」

  普森斯博士是個行動派的人,一但計畫確定,就要按部就班有所進展,他想早日看見實際的成果,那就是優秀的下一代。

  「我說過了,主動對他行不通,除了要個優秀的繼承人,您也希望我得到幸福吧?如果不幸福的話,我寧可選擇自己一個人。」她堅決表態。

  普森斯博士擰起眉宇,不解地問:「妳到底想怎樣?」

  「當然是要他心甘情願和我在一起,甚得到他的心。」

  「我倒是認為先得到他的人,之後再慢慢培養感情比較合乎實際。」

  長輩總是如此,總認為下一代比男女感情來得重要,根本就忘記了他們也曾經年輕過,也有過想要一段轟轟烈烈愛情的年輕歲月。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情要由我來決定,您要是插手,弄砸了,我可會和您翻臉的唷。」

  天使,偶爾也會有惡魔的臉孔。

  「妳就只會跟爹地耍脾氣,跟他就溫柔許多。」

  恢復原本面貌,她依靠著父親撒嬌,「爹地,人家是不想要您把事情弄砸了嘛!我沒耍脾氣啦!」

  「得了,女大不中留,喜歡人家就偏了心。」

  「你們父女倆在討論些什麼來著?」莎蘭·李·普森斯從樓梯緩緩走了下來,今天的她穿著一席黑色晚宴服,走起路來婀娜多姿。

  「好了,您的魚美人來了,祝倆位有個愉快的夜晚。」把父親送上前,交給她的母親。

  今晚是她爸媽的結婚紀念日,一如往常,到了這一天,他們總要去度過他們私人的聚會,兩人的甜蜜約會。

  這就是愛情,不管過了幾年,相愛的兩個人還能夠手牽著手,一起去度過一個浪漫的燭光晚餐。

  「妳真的不跟我們去?」

  「呵呵,我一點也不想去當電燈泡。」她笑著搖頭,把兩人送至門口,「好好的玩,也許再幫我添個弟妹,這樣我可以輕松一點。」當唯一繼承人的壓力是很重的,所以她預估,自己要生三個小孩。

  就像時耘樵有三個兄弟,那是她最羨幕的一件事情。

  「還開自己爹地媽咪這種玩笑,我都幾歲了?!」莎蘭·李·普森斯笑嗔。

  「還美得雍容華貴。」在母親臉頰上印下一吻,她再度祝福,「祝你們結婚紀念日過得愉快!晚安!」送出兩人,關上門,夜才開始,今晚她獲得短暫自由,爸媽不回家,找誰來好呢?

  「找我來陪妳看家?有沒有搞錯?」

  「我爸媽今晚不回家,去度他們的結婚紀念日,我不想一個人在家,找你來壯膽,我這裏有最新的影片,還有線上遊戲可以玩,你想要哪一種呢?」一手影片、一手線上遊戲軟體,她的手就停在半空中等候他選取。

  「都不要,我要睡覺。」他放棄選擇,大剌剌的往沙發躺下去,「我跟妳說,最近我超忙的,論文題目決定了,所以我這兩天都在找資料找到連覺都沒睡,妳打給我時我正打算要上床。」

  是她的錯  !

  「對不起!」是真心的道歉,她其實也不想耍心機,然而她非常清楚,不這樣接近時耘樵,他永遠不會靠近她。

  「怎麼了?看起來好像心情沉重的樣子?」時耘樵沒有忽略了她一閃而過的憂鬱,「心理醫生呢,怎麼可以有那種憂鬱的表情!要是被妳的病人看見了,怎麼得了啊?她們會說,笑容不見的天使不像天使,憂鬱的心理醫生根本不值得人信任。」

  真是另類的安慰,但是真是難能可貴了。

  「謝謝你的安慰。」又回復了原本的笑容,她還是羅勒,病人眼中的那個長著雪白翅膀的天使。

  「對了,你要不要看看我小時候演舞臺劇的道具?」

  「好啊。」

  「我這就去拿來給你看,等我一下。」她像只花蝴蝶飛奔而去。

  沒等到她回來,時耘樵早累到不行,眼睛一閉,很快就進入夢鄉。

  三分鐘不到,羅勒回到客廳,興高採烈的想要讓時耘樵看看天使的翅膀,卻發現他閉著眼已經沉沉入睡。

  「好像真的很累的樣子。」他熟睡的臉讓她的罪惡感更深。

  拿來了條涼被幫他蓋上,她坐在靠近他臉的地方看著他。

  每次看見他的臉,她的心跳總是會不自主的加快,十八歲,以常人,還是喜歡做著愛情的夢的年紀,她卻已經必須要面對許許多多心理有煩惱的病人,替她們解除迷津,拔除思想裏的毒瘤,讓她們恢復健康。

  但誰也不知道,她也會嘆息,她也會因為喜歡的人喜歡著別人而心情鬱悶,更會因為看見喜歡的人的臉時,心跳加速。

  少女情懷,她也有的。

  時耘樵翻了個身,眼短暫的睜開,看見了一對雪白羽毛,口中低喃,「天使,妳要讓餘璃得到幸福喔!不然我要拔掉妳的羽毛讓妳飛不回天堂去。」

  「啊?」他看見了翅膀,但是顯然是在睡夢中看見的,他翻了個身又繼續他的春秋大夢,而她卻因為他剛剛那一番話而心情再度鬱結。

  不管夢裏還是夢外,時耘樵心中放著想著的還是餘璃,不是她。

  「天使……」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不是天使,可能會恨我吧……」

  「嗯……」

  以為時耘樵聽見自己的自言自語,羅勒嚇得跳離兩呎,直到發現那是他無意識的低喃才松了口氣。

  「好好睡吧,天使會為你守護的。」目前,能這樣看著他,她已經感覺到很幸福。

  未來,她想還是得要重長計議,欲速則不達,她深信自己終有一天會感動他。

  事情的發展總是會有料想不到的狀況,原本相親宴會只是要演戲給時耘樵看,結果入戲的人當了真,直接跳過交往向長輩提親。

  「你真的那麼喜歡小女?」看著前來提親的優質企業二代,普森斯博士有些動搖了。

  「我對令嬡一見鐘情,雖然還沒有正式提出交往,但是我認為先結婚也無妨,或者是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也可以。」

  他是美國十大企業家二代,已經篤定會繼承家業,但非唯一繼承人,「你清楚我的條件嗎?我希望我女兒以後生的第二個孩子冠上我們普森斯的姓氏。」

  「這一點我當然明白,羅勒小姐是獨生女,這樣也是應該的。」

  「你的家人會同意嗎?」

  「沒問題的,我們家一向開明,只要我決定了,我父母只會支持不會反對,關於這一點我可以拍胸脯打包票。」

  說話很有自信,條件又是一等一,學歷也與羅勒相當,雖然不是天才型的人物,但是家中教育都頗高。

  「我對你是很滿意,但還得要我女兒同意才行。」

  「普森斯博士不能做主嗎?」

  「你會希望你的父母幫你做主婚姻大事嗎?」普森斯博士反問。

  「那也不是什麼大問題,我深信我父母的眼光不差,從他們幫我挑選了羅勒小姐,我就深信這一點。」

  很會講話,又似乎非常尊敬長輩,將來應該也會是個好女婿。

  普森斯博士一面與他對談,一面觀察他的一舉一動,在某些應對上,他確實比時耘樵稱頭許多。

  時耘樵雖然是個天才,也有著顯赫的家世,但常常會令人感覺他目空一切,甚至有些目無尊長。

  簡而言之就是自我意識太過,要他乖乖順從恐非易事。

  相較之下,他倒認為法蘭克·迪斯更加適合當他的女婿。

  「我知道自己的來訪太過唐突,或許普森斯博士需要多一點時間想想,但是我想再次表達我的誠意,我是真的希望可以和令嬡結婚,也很希望有機會孝敬您老人家。」嘴巴很甜,是長輩都會喜歡的類型。

  從各方面衡量,法蘭克打敗了時耘樵,取代了他在普森斯博士心中的地位,「我明白了,這件事情我會認真考慮的。」

  「那我就不打擾您了,我等您的好消息。」

  「請慢走。」

  送定法蘭克後,他看見羅勒從另一個方向走來,在轉角處,她也看見了他,「爹地,你在等我嗎?」

  「是啊。」普森斯博士點頭說:「我正好有事情要找妳談談。」

  「什麼事?」

  「進來再說。」

  跟著父親進了書房,羅勒順手把門給帶上,「剛剛有人來找過你?」她看見桌上放著兩個杯子,顯然剛剛父親並不是在等她,而是在送客。

  「嗯,剛剛法蘭克·迪斯來拜訪過我。」

  「法蘭克·迪斯?他是誰?」上流社會的人很多,她不見得每個人都認得,尤其她又不善於交際,這一點比較不像她的父親。

  她喜歡和病人聊天抒發他們的鬱悶,也喜歡替人們解決心理上的煩惱,但是她並不喜歡和人討論國家大事或者是事業發展。

  順其自然就好,她總是如此隨性,除了感情以外,她凡事不太強求。

  但是以普森斯博士的角度來看,她的作風太過消極了一些,「妳總是這麼不用心,法蘭克·迪斯就是時太連鎖集團的少東,他來向我提親。」

  「提親?!」這年頭怎麼還有如此荒唐之人?她可定連對方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對方卻跑來提親?!「爹地,您該不會答應這麼荒唐的事情吧?」

  「我說我會考慮,順便問問妳的看法。」

  順便?她的看法只是順便?「那若是我反對呢?您的看法又是如何?」現在她有著隱憂,生怕父親會改變心意,讓她不得不再次強調,「我說過我的婚姻得由我自己做主。」

  「但如果妳拖得太久,就得由我來決定。」普森斯博士也提出折衷辦法,「妳就兩方都交往看看也無妨,依我之見,法蘭克比時耘樵更合適當妳的夫婿,至少他比較積極,在事業上或者追求妳方面都是。」

  事業擺在前,那她的幸福呢?父親竟然絕口不提!「爹地,我要嫁的是愛我的人,不是名利、地位。」

  「別急著排斥,找個時間約時耘樵和我吃頓飯,讓我了解了解他的意思。」

  事情脫序了,超出她原先計畫的軌道,她早該預料到會有這種狀況,在理念上,她和爹地的想法從來不曾一致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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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3-16 00:54:0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時耘樵最不喜歡和長輩吃飯,尤其是規矩一大堆的長輩,他父親規矩多,普森斯博士也是一板一眼,吃飯還得要打著領帶,椅子得要坐得正襟危坐,餐巾得要安分的鋪在大腿上,連餐具都得要放對地方才不毀損及分份。

  不就是吃個飯?何苦把自己搞得這麼疲憊呢?

  上流社會注重的就是這一些繁文縟節,而偏偏他生長在這樣的環境,讓他常常有喘不過氣的感覺。

  他深信自己有一天一定會跑去非洲和黑人用手抓飯吃,然後和獅子在一起以天地為席。

  「不喜歡這裏的菜?」觀察了許久,普森斯博士才開口詢問。

  還沉浸在自己幾近不滿的情緒中,時耘樵雙眼瞪著盤子裏的食物,未曾察覺普森斯博士正在詢問他問題。

  羅勒在桌下踢了他一腳。

  「幹嘛?」被拉回思緒,時耘樵轉頭皺著眉頭。

  羅勒猛擠了幾次眼才讓他恍然大悟。

  「您問我問題?」他勉強把笑容掛上。

  「你似乎心不在焉,和我吃飯令你很不愉快嗎?」

  「不,您別誤會,我只是正好在思考畢業論文的事情,那是很令人傷神的,您也知道的。」

  「原來如此,不過以你的能力應該迎刃有餘,何不暫時把那惱人的問題丟到九霄雲外去,吃飯就要好好享受才能體會出食物的美味。」普森斯博士笑著說道。

  「當然。」勉強插了一塊肉放進嘴裏嚼食,心底還是很不舒服,好話每個人都會說,可是這餐飯的用意何在他可也比誰都來得清楚。

  岳父大人看女婿,能不能越看越有趣可全都在女婿的表現之下,可他又不是羅勒真正的男朋友,叫他演戲已經夠委屈,還要討好羅勒的爹,這戲他實在有點演不下去。

  「你有聽羅勒提過我找你吃飯的用意吧?」

  「不就是吃飯?」目光來往於普森斯父女,普森斯博士一臉姦詐的笑容,羅勒則一臉的尷尬不已。

  「爹地,吃飯不要說那些有的沒有的啦!」羅勒怕把事情搞砸了,出聲阻止父親繼續討論不受歡迎的主題。

  但是普森斯博士並未停嘴,繼續說著:「本來吃這頓飯的用意就是要問問他對結婚的想法,妳似乎都沒有跟他提起過,難道是不想結婚?」

  「結婚?還太早吧?我們都很年輕,現在這樣不是很好?」

  「難道你一開始就沒考慮過要結婚?」普森斯博士的臉越來越臭,可他其實也很清楚,一開始就是羅勒的計畫,時耘樵只是配合著演戲而已,「那你又為什麼要追求羅勒?」

  「我沒說不結婚,只是覺得沒有必要這麼急促。」

  「但是法蘭克·迪斯已經到我家裏來向我提過親,如果你不打算和羅勒結婚,那麼我就要考慮把羅勒嫁給法蘭克。」

  「什麼?」時耘樵大吃一驚,轉頭看見羅勒低垂著頭,很無奈又很無力,笑容已經從她的臉上消失,失去笑容的天使,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突然他心升出惻隱之心,想替她掃除所以會令她不快樂的因子。

  「我知道了,這件事情我會很認真的考慮。」

  「你該知道法蘭克很急,你可能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考慮。」

  「爹地,請您不要強人所難……」的確,時耘樵若是可以點頭她是最開心的人,但是一開始引君入甕已經讓她感到非常的罪惡,她知道時耘樵只是出於好意幫她,如果連婚姻都是以這樣的方式完成,他應該不會快樂。

  她想獲得愛情,卻不想以這種逼迫的方式獲得。

  「沒關係,我真的會認真考慮,請給我三天的時間,三天後我會給您一個明確的答復。」給了羅勒一個安撫的笑容,時耘樵轉頭對普森斯博士承諾。

  沉重?奇怪了,他一點也不感到沉重,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也許,這樣的關係會讓他擺脫對餘璃迷戀的情感包袱,轉移一下心境也是不錯的選擇,雖然他不愛羅勒,但是可以確定的是,他們還是可以當很好的朋友,在結婚以後。

  離開餐廳後,羅勒走在前面,一個勁的往前走,頭也不回的。

  時耘樵在後頭追著她,「妳到底為什麼不高興?」

  「你不該答應我爹地要考慮的。」突然煞車,她猛然轉頭看著迎面撞上來的時耘樵。

  幸好他踩了煞車,不然就真的撞上去了。

  「事情沒有那麼嚴重,我考慮可以拖一點時間,這樣不是也很好?」

  「一點都不好,你根本不愛我,怎麼可以說要考慮和我結婚?我很感謝你這麼配合,但是我不能為了自己的問題把你拖下水,我會回去告訴我爹地,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好吧,演了一陣子的戲,和他扮演了情侶,這些記憶也夠了。

  「那可不行,妳一說,妳爹地肯定真的把妳嫁給法蘭克,妳知道那家夥嗎?每天抹著一頭油膩到不行的頭,總是喜歡假裝是個紳士,在女人面前表現的謙恭有禮,在長輩面前更是一副知書達禮的樣子,實際上那家夥是頭豬,懶惰、無理而且邋遢,妳想和那種人結婚過一輩子?」女人老人看不到的那一面,他都看過,法蘭克是個披著紳士皮囊的豬頭。

  他若是沒有同情心,那麼法蘭克就是狠心,他可以在殘障者倒地時再踹人家一腳,當然那些是平常人看都看不到的黑暗面。

  「你怎麼知道那些?」

  「就是可以看到,以我的方法,問題不再那個,妳還沒有回答我,妳想嫁給他?真的不會後悔?如果妳趕當著我面回答我妳要嫁給他,我就抽手不管。」

  「我……」勇氣在想起他方才那些話時頓了腳,話到了喉嚨就卡住了。

  「妳啊,有時候真的很不可愛,需要我幫忙就大方的說出來,我說過我會幫妳的啊。」摟住她就像好哥們一般。

  但是那就是羅勒最不想要的啊!

  可是,她也拒絕不了他的幫忙,「我只是不想欠你太多,怕你以後會怨我拖你下水。」

  「安啦!反正餘璃結婚後我本來就打算這輩子不結婚,現在結婚可以幫妳忙,我就拿來做做好事好了,反正不用白不用。」

  有一種娶誰都一樣的消極感覺呢!

  「不過我有條件喔。」

  「條件?」

  「不許再哭喪著臉!妳這張臉現在很醜妳知道不知道?不笑的天使像天使嗎?妳可不要忘記妳的笑容對妳的病人有多重要。」扯著她嘴角的兩頭,他硬是把她的唇給扯出一朵笑容來。

  可這樣比哭還難看!

  「厚!這樣也不行,反正妳就是給我笑就對了啦!」他哭的時候,是羅勒笑著陪他走過來的,現在,他希望自己有能力可以讓羅勒展現笑容。

  羅勒笑了,雖然心底還有點苦楚,但是衝著時耘樵這一份心意,她努力的扯出美麗的笑容來。

  「雖然還不是很對勁,但是好吧,勉強及格,以後要笑得更漂亮一點喔!妳已經又矮又醜,再不笑的話更醜了,知道吧?」糗她,以他的方式安慰她。

  「時耘樵,謝謝你!」希望有一天你不要恨我就好,她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說著。

  然後,他們決定結婚了。

  接獲到邀請卡,餘璃嚇一大跳,拿著邀請卡到渚銘惟的公司找他,還等不及開門就開始緊張的嚷著:「不好了!不好了!」

  看見愛妻來到,渚銘惟起身迎接,「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不好了!」餘璃揚著手中的邀請卡,憂心如焚的說著。

  渚銘惟安撫她,「先別急,喝口茶好不好?有什麼事情我會幫妳處理的,妳不要緊張。」

  「這……時耘樵……」

  為了讓餘璃鎮定一點,渚銘惟把她安置在沙發上,兀自接走她手中的邀請卡,仔細的看著內容。

  「時耘樵要結婚了?」他也很吃驚。

  「嗯。」餘璃點頭。

  「這是好事啊。」渚銘惟終於恢復理智,笑著說:「那家夥終於想通了。」

  「一定不是這樣的。」餘璃沒法那麼樂觀,「我覺得他可能在自暴自棄。」

  「妳為什麼那麼認為呢?因為他曾經喜歡過妳?所以妳以為他會糟蹋自己的未來?」渚銘惟一一道出餘璃心底的不安。

  「嗯,我的確是那麼認為的,你記得我們前幾天去美國看他們的時候,你看得出來吧?他還沒有完全走過情傷,現在卻突然寄了邀請卡說要結婚,我很難不去聯想。」

  「餘璃,妳如果時常這樣想,妳不會快樂,時耘樵也不會快樂,我倒認為他這個選擇不錯,至少是個很不錯的對象,我看得出來羅勒小姐很喜歡他,他們若真的能夠發展出一段美麗的愛情,這樣不是很好?」

  餘璃點頭,讚同他的看法,「我也覺得羅勒很好,她一直陪著時耘樵,如果他們能夠發展出一段美麗的愛情,我當然會很高興,但是萬一他只是在糟蹋自己,受到傷害的將不只是他自己還有羅勒,我無法想象笑容從那孩子消失的樣子。」

  她會憂慮也是正常的,連曾經和時耘樵交手過的渚銘惟也很清楚,時耘樵並未完全對餘璃死心。

  「事情都發展到這地步,我們與其在這裏胡思亂想,不如好好的祝福他們獲得幸福。」

  「我不想去,我怕看見他們臉上沒有笑容的樣子。」

  「餘璃,妳如果不去,他們才真的會遺憾。」

  「我們去挑個好禮物寄給他們就好。」

  「餘璃,我不喜歡妳逃避的樣子。」

  「你一直勉強我的樣子也很討厭。」餘璃斜睨著他,扁著嘴說道。

  她很少撒嬌,從來只是淡淡的,平靜的看著人笑,不多做爭執,好像一切都可以看透,但是她其實是最拘束的,彷若是被禁錮了靈魂的一朵透明的琉璃花。

  如果時耘樵永遠不能獲得幸福,她大概永遠獲得不了真正的解放吧?!

  身為她夫婿,有時候免不了會有點吃味,但是他也清楚知道,那是餘璃對學生的愛,以及對時耘樵感情無法回應的一絲絲愧疚。

  「我知道了,就由我去吧。」

  「你這樣自己去我卻不去,人家會怎麼想呢?」

  把她摟進懷裏,他笑說:「很簡單啊,就說妳懷有身孕不適合遠行,這個理由夠充足了吧?」

  「可是我又還不確定是不是懷孕……」

  「要對自己的老公有信心,別忘了,我們曾經一舉得女。」

  「這樣對小惟會不會過意不去?」

  輕推她的額頭一記,渚銘惟忍不住搖頭嘆氣,「妳這小腦袋也未免煩惱過多了吧?我早問過女兒了,她巴不得我們兒女成群,這樣她才不會太過孤單。」

  「真的?她不介意弟弟或妹妹來跟她搶奪疼愛?」這一問,她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好像真的想太多了喔?」

  「才知道!」不過他也有煩惱,「不知道懷孕做愛做的事情時要什麼姿勢比較合適喔?我看要找個時間去請教一下婦產科醫生。」

  「喂!」餘璃嗔他一眼,臉早紅透了。

  「可惡!時耘樵這小子總喜歡壞我的好事!」法蘭克把手中的邀請卡一撕兩半,對於羅勒和時耘樵的婚事他一點也不想祝福。

  為了順利拿到普森斯博士最新的發現,他卯足了勁想要迎娶羅勒過門,能與普森斯博士結親,對於迪斯家族的制藥公司有著莫大的幫助。

  每年和普森斯博士簽約的藥廠公司,總是拿下藥廠界大部分的利潤,普森斯的研究發現是利潤創造的主要因素。

  所以,他以為只要娶到了羅勒·普森斯,未來想要成為藥劑界的龍頭不是難事。

  可是,這會兒美夢就要破碎了,時耘樵的從中作梗讓他的計畫成了泡影。

  「該死的家夥!」

  「要不要屬下派人去把他做掉?」一旁的跟班賊頭賊腦的問著。

  緊掐著手中的邀請卡,法蘭克哼著氣說:「那是遲早要做的,我早就看那家夥不順眼,以前是因為沒有實際上的衝突,我放過了他,現在,我不可能讓他繼續安穩的翹著二郎腿過日子了!」

  阻礙成功者自然得付出代價。

  「我得先帶一束花去祝福羅勒小姐。」

  「少爺,您真是個仁慈又寬容的人啊!」跟班羅拔唇角帶著諂媚又詭譎的笑。

  他知道法蘭克的用意何在,他比法蘭克肚子裏的寄生蟲還要了解他的主人。

  讓所有人對他失去防備,假裝誠心的祝福新人,而他自然就是最可憐的失敗者。

  「不要解讀我的想法,你可以在路上告訴我你打算怎麼讓那家夥消失。」從口袋拿出了一條手帕,法蘭克輕輕的擦拭著嘴角,「最好讓他消失的神不知鬼不覺,我不喜歡有人阻擋我的路。」

  「當然,我打算把他抓起來丟到無人島上去,我想那些毒蛇猛獸會喜歡他這塊美食的。」

  「那太大費周章了,沒有其他方法嗎?」

  「得再想想。」羅拔的腦袋並不靈光,他會受重用但憑著他那張喜歡啪馬屁的嘴巴。

  結果,法蘭克老實不客氣的賞了一記巴掌,在他平日愛說諂媚話語的那張嘴巴上頭。

  「你最好少說話多動動腦子,否則哪一天我也會讓你消失掉!」

  「是!對不起!我會注意的!」羅拔替他開了車門,自己則繞了一圈走到副駕駛座旁的位置就位。

  「我告訴你,那家夥是狠出了名,如果你看過他黑暗的一面,就會知道他不是你想綁架就綁架得了的,萬一綁架不了他,他會反過來咬我一口的。」

  成長的過去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惡夢,那惡夢還是敗時耘樵所賜,他以為自己這輩子可以不用再去想起那個惡夢的,但是真是冤家路窄啊!

  「我非拿到普森斯博士的生產授權不可!」

  羅拔短暫學會了安靜。

  「制造一下意外,先讓他無法出席自己的婚禮吧。」

  「是。」

  「先去買一束花。」法蘭克交代司機。

  「是。」

  車子一轉,不料還沒有出手對付時耘樵,他自己的座車就先撞上了安全島,正巧轉著臉看著窗外的法蘭克就這麼撞上了前座的椅背,喀地一聲,他的脖子發出了響亮的骨折聲響。

  連尖叫都來不及從嘴巴吐出。

  十八歲的新娘,今天的羅勒看起來特別美麗,身旁圍繞著親朋好友,表面上,她看起來是幸福的。

  但是,沒有愛情基礎的婚姻,真的可以就此獲得幸福嗎?她甚感懷疑。

  臉上掛著笑容,心情卻異常忘忑,從步上紅地毯到坐進禮車直奔新房,一路上她都扮演著稱職的新娘角色。

  「好了,妳再不喘口氣,就真的要忘記人是需要呼吸的了。」時耘樵把脖子上的領帶扯開了些,車子一離開眾人視線,他就把身體靠向椅背,讓身體全然放松。

  「我沒想到結婚這麼累人。」雖不是頭一次穿禮服,但她卻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是心情吧……她的勉強竟然只有他看得出來,太不可思議了!

  「結婚本來就很累,要應付那麼多人,還要假裝很開心,怎麼可能不累?不過等我們離開美國就可以自由放松了。」

  「我們真的要去度蜜月嗎?」

  「不去行嗎?要是不去,那些老人家會懷疑吧!到時又要衍生不少麻煩來。」

  「可是你沒關係馮?」

  「哈哈!我當然沒有關係,我最喜歡玩了,能夠暫時躲離我老爸,我還得感謝妳呢。」

  這些只是玩笑話,她依然生怕他知道她一開始的計畫。

  「那我們真的要去希臘嗎?」

  「去啊,我們可以環球一圈再回去。」時耘樵玩性大起。

  「你的碩士學分還沒有修完呢!」羅勒忍不住提醒。

  他轉頭睨著她,隨之大笑,「妳還真以為我想讀書啊?那是敷衍我老爸的,只有說要讀書,他才不會把我抓去公司上班。對了,妳要有心理準備,以後妳可能會常常聽到人家說妳有個不怎麼上進的老公。」

  又拉了下領帶,這次他直接把領帶給扯離脖子,「上班就要每天打著領帶,妳大概不知道我最討厭脖子上有東西束縛著吧?」

  「知道。」

  「知道?妳真的知道?」

  「我還知道你討厭漢堡,更討厭和人打交道,不喜歡人擠人,所以絕對不會在尖峰時刻去逛街買東西。」成串對他的熟稔認知,說得時耘樵不禁張大雙眸。

  「妳對我還真是了解,該不會是把我當成妳的病人了吧?我記得妳說過我脾氣不好,像是有著躁鬱症?」

  「躁鬱症是你說的,是你要我分析躁鬱症有哪些徵兆的。」她笑著點出事實。

  時耘樵半信半疑,但還是點頭接受她的說法,「不可否認,這世界上除了我媽以外,再也找不到比妳更了解我的女人了。」

  「很高興聽你這麼說。」至少這一方面餘璃不在其中,她是否還是可以有所期待?

  「這有什麼好高興的?」值得她笑得那麼燦爛?他對她可不像她對他那麼了解,「妳可不要問我了不了解妳,因為答案是否定的。」

  「你會慢慢了解我,畢竟我們從現在開始要天天相處在一起。」

  「直到妳找到真正喜歡的對象那天為止。」

  「什麼意思?」羅勒被他的突來之語給嚇愣住了。

  他轉頭面對她,一本正經的說:「這段婚姻,一開始我就想過了,等妳找到妳真正喜歡的人那天,就該結束。」

  真正喜歡的人……她找到了啊!只是這些話,只能在她心底不斷擴散放大,卻不敢當著他的面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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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3-16 00:54:1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這是羅勒第一次來到希臘,眼前所見就如同傳聞中的美麗與壯觀,在歲月的洗禮下,這美麗的國度透出一股獨特的氣質,奧林帕斯山,傳說住著宙斯所帶領的眾神祇,流傳下來許許多多淒美又動人的愛情故事。

  「這裏是神與天使的故鄉。」

  知道時耘樵又在調侃自己,羅勒只是淡淡的回以一笑。

  「我發現妳最近變安靜了。」

  「有嗎?」

  「有,不頂嘴,也不會念個不停。」她的轉變令他感到些許的下習慣,「妳還是像以前一樣比較自然,突然裝安靜實在不太好玩。」

  「我裝安靜?!」真想賞他個鍋貼吃。

  講太多他嫌太吵,還他清靜他又嫌她太過安靜,「你這人實在很難伺候!」

  「呵呵!這樣有元氣多了。」他笑著拍打她的背,害她差點給口水嗆死。

  但是他說得好像很有道理,自從決定要結婚,她就無端變得深沉,許是心中有愧吧?所以她很自然的就變得安靜。

  「好啊,到時候不要又說我話太多。」她先行警告著。

  「放心,我早就被妳吵到耳朵長繭,妳多念幾句無妨。」

  「那請問你,我們現在要往哪裏走呢?」

  自助旅行,是為了有個全新的開始,她決定暫時忘記那些惱人的問題,至少要讓自己擁有一個難忘的蜜月之旅。

  希臘,一直是向往的國度,卻沒想到能和喜歡的人來此,這種機會是想求都求不來的,這將會成為她一生中最美麗的回憶。

  觀賞風景,也成就了別人風景中的一個小小人物。

  這兒依然流傳著希臘神話中的神與人、半人半獸的愛情故事,既浪漫又多了一絲絲的詭譎。

  希臘人至今依然相信,在高度接近三千公尺的奧林帕斯山上,住著傳說中的神祇。

  他們選擇從這展開他們的冒險旅程,搭乘著小船遊向愛琴海,進入眾多小島中的一處,走訪希臘傳說中遺留下來的神廟遺跡。

  登陸後,再搭車前往雅典,繼續拜訪古希臘時期遺留下來,幾成廢墟的海神廟,幾根大柱子緊鄰著愛琴海,美了希臘的黃昏景色,還有一種遺世孤立的荒涼。

  但仍令人不禁讚嘆,兩千多年以前,希臘人就能夠蓋出如此雄偉的建築,也才會有著那麼多的神話傳說。

  「看傻了啊?」時耘樵適時把她的心思拉回來。

  她回以一個傻笑,確實是看傻了呢!

  「看妳一副神往的樣子,怕妳連魂都被宙斯給勾走了。」

  據說,宙斯連自己和大地女神生下的女兒都覬覦,並且和黑暗之神黑帝斯搶奪新娘,更有著許許多多故事記錄著宙斯的風流韻事,讓後世的人們不免把宙斯想象成一個風流的天神。

  祂主宰著人們,也帶領著眾神,殊不知到底有多少人對祂這主宰人們的偉大天神感到不滿?

  下意識挽上時耘樵的手,她竟煞有其事的起了雞皮疙瘩,「如果我被勾走了魂魄,你要記得把我喚回來喔!」

  「放心吧,妳忘記我是惡魔,是宙斯的天敵黑帝斯,想從我手中把妳帶走,也得要經過我的同意。」他一派認真的回答,拉著她離開海神廟的遺址,「不過我已經很餓了,再看下去我可能就要生吃人肉止饑了喔!」

  這話提醒了她也是空著肚皮,而且就像連鎖效應,才提起,她的肚子就開始大唱空城計。

  「走吧,我們去吃飯了。」挽著他的手,一路相隨,突然之間,她感覺自己也成了神話中的一個人物——宙斯和黑帝斯搶奪的女子。

  但是……可以遐想嗎?時耘樵會不會像黑帝斯那樣,為了追尋自己所愛的女子,穿越過數個世紀,不管輪回幾次,都要找到她?

  晚飯後,時耘樵和羅勒進了飯店,才發現飯店給他們的是一張大床,看著那張床,兩人都愣了下,然後開始討論要不要再跟飯店要一張床。

  「這床應該夠睡……」

  時耘樵看了看她,皺起眉頭,「妳不知道男女同床很危險嗎?」

  「危險?」

  「虧妳還是心理醫生,竟然不了解男人的生理反應。」

  「生理……」羅勒這才明白他所顧忌的是哪一個環節,「你怕擦槍走火?」

  有時候,她會覺得時耘樵比她還放不開,像現在,他ㄍ    得就像拉緊弦的弓。

  「妳笑我?我要不是擔心妳的名譽不保,才不在乎會怎樣。」

  「耶就好啦,我一點也不擔心會怎樣。」

  開始打開行李,拿出她的衣服,從貼身內衣到小小的丁字褲,當她拿出丁字褲時,忍不住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而他正匆忙的把視線調開。

  他沒想到羅勒也那麼時髦,竟然學人家穿起那麼火辣的內褲。過去有人誘惑他,他絲毫不為所動,但她的少根筋卻反而讓他血脈僨張。

  這樣下去,他怕……怕一張床會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妳先去洗吧,我去問問櫃臺還有沒有空的房間。」

  「你要住別的房間?」

  「總不能真的擠一張床吧!」才看到一件內褲就快要噴火,要是躺在一起不小心碰到不該碰到的,那後果會怎樣呢?

  他可不敢想象!

  與其擔憂,還不如杜絕事情的發生,轉身往外走,他不忘交代著,「別隨便開門讓陌生人進來。」

  「喔。」她輕聲應著,心情已經從頂峰跌到谷底。

  她其實不喜歡一個人住在飯店的,那感覺很冷清又有點可怕,不少旅遊見鬼的故事更叫她毛骨悚然,可是她不想讓他看不起。

  幾分鐘後,時耘樵回來了,並且帶回了壞消息,「我另外訂了一個房間,這房間就讓妳睡。」

  「你真的要去別的房間?」

  「怎麼了?」

  「沒。」她好強愛面子,勉強自己搖頭。

  「明天早上我再來叫妳,有事情就打電話給我,知道嗎?」時耘樵推著他的行李箱往外走,還不忘交代,「記得我說的,別亂開門,我要找妳會先打電話給妳,門要關好。」

  「我不是小孩。」他的關注讓她不開心,他摸她頭的模樣好像她是個還沒長大的小孩,她很想跟他說「如果真的擔心就不要離開」,但是她什麼都沒說。

  目送他離開,她把門關上,上了鎖。

  走到鏡子前,她望著鏡子裏的自己調侃著,「羅勒啊羅勒,妳為什麼要這麼ㄍ    ?告訴他妳不敢自己一個人住飯店不就好了,他一定會留下來的啊——」

  話還沒說完,才一點風吹車動就嚇得她大叫,等她回過神看清楚,才發現是自己嚇自己。電話響著,她遲疑了幾秒才上前接起來,「喂?」

  「怎麼有氣無力的?」

  聽見時耘樵的聲音,羅勒差點哭出來,「剛剛……呃……沒事,你找我有事嗎?」

  「我是要告訴妳,我就住在妳隔壁而已。」

  「隔壁?」好近,但畢竟還是隔著一道墻,「萬一宙斯來索取我的靈魂,就算近在隔壁,你也救不了我。」

  「哈哈!妳還當真啊?!那不過是傳說而已,不要胡思亂想了!妳一定是在那裏自己嚇自己,快去洗澡上床睡覺,明天一早我們還有不少行程呢!」

  「你不要掛電話好不好?」她四處看了看,緊握著話筒下放。

  「幹麼?」

  「沒……沒幹麼……」憐香惜玉這道理,他到底懂不懂啊?

  「沒事就快點掛電話,早點睡覺。」

  「喔……」認命吧!她告訴自己,她不是他所憐惜的對象。

  緩緩掛了電話,她拾起放在床上的衣服,然而才要走入浴室,電話又響了,這回響的是手機,她看見來電顯示,飛快的接起,「時耘樵,拜托你一直和我講話,我真的害怕一個人在飯店裏……」

  她終於還是坦白了。「開門吧,我在門口了。」

  「門口?」她遲了三秒才回過神來,奔王門前開了門,果然見他就站在門口。

  「我跟妳說,妳睡覺要是敢亂踢,我就把妳踢下床!還有,我可不是為了妳才回來這裏睡覺,是因為隔壁的房間漏水了,我不得不搬回來。」他不想讓她太過高興,自顧自地找了臺階下。

  看見他,羅勒已經忘記了害怕,「你說什麼都好,床讓給你睡也可以,只要你不要去別的地方就好。」

  「真的這麼害怕?」他睨著她,忍住笑。

  「嗯……」她知道做人不可以太死要面子。

  「告訴妳,妳壓根不用那麼擔心,因為妳長得很普通,宙斯不會看上妳的,快去洗澡,不然我就動手把妳的衣服剝了!」給她拖了不少時間,離天亮又更近了,但看她一溜煙消失在視線裏時,他還是忍不住大笑。

  逗她確實是很有趣,看來這趟旅行不會太過無聊,有她,就等於有了笑果。

  撞車後至今,法蘭克的頸子上還套著護套,這一撞可真是撞得不輕,他在醫院躺著的時候,事情已經脫離他的計畫軌道。

  得知時耘樵帶著羅勒前往希臘度蜜月,他氣得摔光身邊的所有物品。

  「該死的時耘樵!存心要和我作對就是了,要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受傷。」這帳他統統算在時耘樵頭上,當然他也不打算放過讓他吃足苦頭的普森斯博士,「要你們進行的事情到底進行得怎樣了?」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吃了普森斯博士實驗研究藥品起副作用的人,已經找了記者把事情渲染開來,普森斯博士現在可能正忙著應付外界的質疑呢。」羅拔一臉竊笑,倣佛好戲就在眼前一般。

  其實並沒有人真的因為吃了普森斯博士研究的藥品而起副作用,之所以出問題是還吃了其他的藥品,而這只是法蘭克反擊的手段之一罷了。

  「敢不把我當一回事,我就讓你們吃吃苦頭。」

  「少爺,你就安心養傷,這些事情我會辦得妥妥當當的。」

  法蘭克氣得賞他一記耳光,忿忿的說:「你還好意思說妥妥當當?我這傷就是你開車撞上安全島來的,你最好不要再給我出狀況,否則我先讓你好看!」

  「是!」羅拔連忙收斂。

  「幫我訂機票,我要去希臘。」

  「你要去希臘?」

  「沒錯,我要去希臘,他們去度蜜月,我就去讓他們的蜜月度不成。」

  「少爺有什麼打算?」

  「希臘是吧,那裏不是有很多鬼神的傳說嗎?你覺得時耘樵和羅勒會不會怕鬼呢?」法蘭克勾著唇角壞心的笑著。

  羅拔點點頭,附和道:「應該會很害怕的。」

  「那就去嚇嚇他們,讓他們有個永生難忘的蜜月旅行。」

  「我迫不及待想看看他們恐懼的表情了。」

  「別光說不練,快去訂機票。」法蘭克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越快越好。」

  「是!我這就去打電話。」

  有錢不怕沒機位,羅拔一通電話就訂到頭等艙,「少爺,票已經訂好了,是今晚的飛機。」

  「那就快點去把我的行李整理好,你隨後把行李和自己送到機場,我先過去機場了。」

  「少爺不和我一起?」

  「我暫時不想搭你開的車,你最好準時到達,否則我就把你踢出去!」法蘭克脾氣超壞,更沒有所謂的同情心。

  羅拔苦著臉,心情更苦,但為了高額薪水,就算鞠躬哈腰折斷了腰,也要繼續當狗腿子,這年頭想要得到一份高收入,可不是那麼簡單的。

  法蘭克心腸壞,可給的薪水倒是不少。

  「少爺你慢走,我隨後就到。」把人送進車子後,羅拔才轉身走回屋子。主子不在家,小卒子自動升級,他趾高氣昂的吩咐女傭,「去幫法蘭克少爺準備幾套稱頭點的換洗衣物,然後拿到車庫給我。」

  某些時候,他也會有種自己是老大的錯覺,就如同中國古代的宰相,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法蘭克不在場,他就好像是從影子的身分跳升為光的一環,不斷的膨脹再膨脹,膨脹到讓他萌生壞心的想法,要是法蘭克一直都不在家,那他就可以取代他的地位了。

  但是這種夢很快就醒了,手機響起,電話那端的法蘭克冷冷的命令他,「你最好比我早到,要是在機場見不到你和行李的話,我就把你踹出去!」

  幻滅,是現實生活的開始。他動了起來,速度就好比高速快鐵,連命令也加快了,他邊跑邊喊,「馬上整理好少爺的行李給我拿到車庫來,快!快!」

  薪水高,速度也要快,天底下果然是沒有白吃的午餐啊!

  天空是一種很特別的藍,太陽高掛,光線過度刺眼,這就是希臘的天空,那光亮總是叫人無法直視,或許也是因為這裏是不可一世,偉大天神宙斯所居住的地方吧,所以連陽光都比其他地方來得刺眼。

  祂不準臣子們直視祂偉大的容顏,所以叫祂的太陽之子阿波羅,閃耀著巨大的光芒,讓人們見到祂就要俯首稱臣。

  「會中暑的!」自諭為黑暗之神黑帝斯,時耘樵對於陽光自然有種說不出的厭惡,尤其是過度刺眼的陽光。

  他情願坐在咖啡館裏,和希臘人一樣,點個咖啡凍坐上四個小時。

  這是希臘人的習性,悠哉悠哉的,總是要等到最後一秒才會動起來,但結果肯定是手忙腳亂。

  但是他沒有中暑,倒是羅勒開始出現不適的症狀。

  她頭昏眼花,還頭重腳輕,感覺整個人快要站不住,走起路來東歪西倒的。

  「羅勒,妳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安靜?我問妳要不要去找個地方坐下來歇息一下,妳怎麼都沒有反應呢?」時耘樵轉頭看她,才發現她看起來不對勁,「妳怎麼了?」

  「我頭好暈……」

  「中暑?不會吧?!」

  「不知道……」她有氣無力的回答。

  「我送妳去看醫生。」

  但是他根本不知道醫院在哪,問了幾個人,總算問到一家醫院。趕緊送羅勒進急診室,只是查看了半天,醫生卻告訴他,「應該是暈車。」

  「暈車?」

  「以她形容的症狀,應該是暈車沒錯,我先開個暈車藥給她吃,如果沒有好轉再作進一步的檢查。」

  羅勒吃了醫生開的藥,狀況還是沒有好轉,甚至開始進入昏睡狀態。

  「醫生,她到底怎麼了?」

  「要檢查才知道。」醫生也被嚇到了,沒想到病患的狀況會越來越糟。典型的希臘人習性,到了緊要關頭才開始緊張,要護士抽血檢驗,作腦部斷層掃描。

  可是檢查報告出來,卻找不到什麼毛病,連醫生都束手無策。

  「該不會是中邪了吧?」有人小小聲的嘀咕著。

  時耘樵聽了忍不住火爆的賞了說話者一記白眼,並且大吼著,「現在是二十一世紀,別凈在那胡說八道!」

  「你先別緊張,我們會再檢查清楚的,目前先觀察看看吧!」醫生很無辜,可是又檢查不出問題所在,怕對病患家屬交代不了,只能極力安撫。

  最先進的醫療設備還是檢查不出個所以然來,漸漸的,身旁人們的眼光開始變得奇怪。

  他們多少還是相信著古老的傳說,在這眾神的國度裏,稍有冒犯到偉大的神祇,都有可能出現奇怪的症狀。

  「別胡說八道!」感覺只能處在挨打的狀況,時耘樵內心煎熬著,脾氣也越來越火曝。

  他決定放棄枯等,撥了通電話給渚銘惟,「我是時耘樵,你說過我們可以當朋友的是吧!那麼朋友現在有難,你是不是可以幫個忙?」

  「請說。」渚銘惟非常意外會接到他的電話。

  時耘樵會想到他,是因為他是全翔航運的總裁,「我要一架專機,在雅典起飛,馬上就要。」

  「你怎麼突然要飛機?出了什麼事嗎?」

  「你只管告訴我有沒有辦法幫忙就夠了。」

  「你總得告訴我你要飛機飛去哪裏啊?」一開場就給他出難題,時耘樵的孩子氣還是沒改變多少嘛!

  但是一旁的愛妻已經在擠眉弄眼,示意他要幫忙到底。

  「我知道了,我馬上聯絡雅典那邊的分公司,你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前往搭機,不過我還是想問一下,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羅勒現在昏迷不醒,雅典這邊的醫院找不出問題,所以我打算把她送往巴黎。」

  「昏迷不醒?那不要隨意移動她比較好吧?」渚銘惟忍不住建議。

  「非移動不可!」

  「你該知道,生病的人最忌諱隨意移動,還沒有找出症結出在哪,你又隨意移動她,萬一出了問題怎麼辦?」

  時耘樵握著電話,火大的吼著,「這裏的人都認為羅勒中邪了,如果真是中邪,我更不可以讓她留在這裏。」

  「中邪?你該不會真的相信吧!」

  「在這眾神的國度裏,我是宙斯最厭惡的黑暗之神,你說呢?」時耘樵露出冷笑,還真像極來自黑暗世界的神祇。

  「我明白了,我馬上聯絡巴黎那邊熟識的醫生,你們一抵達就會有救護車趕到。」距離不算遠,也許讓羅勒離開時耘樵會比較安心,只是他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中邪?

  這年頭還有人相信希臘神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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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3-16 00:54:3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邪門得很,飛機才飛離希臘上空,羅勒就從昏迷中清醒過來,而醒來的她看見自己在飛機上,不禁愣住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她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全身都被固定了,手腳也不得自由,「幹麼把我綁起來?耘樵,這是怎麼回事?!」

  看見她醒來,時耘樵也傻眼了,而她生龍活虎的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這一點更叫他感到莫名其妙。

  「妳昏迷了啊!所以我要送妳去巴黎就診,妳怎麼醒來了?人感覺怎樣?」他抓著她左看看、右瞧瞧,想從她身上查看出一丁點端倪來。

  可看了半天,還是看不出任何跡象。

  羅勒好端端的,倣佛先前的昏迷不醒根本沒有發生過。

  「我記得自己在車上,頭突然覺得很暈,然後……後來發生什麼事情?」她努力回想,可是她的記憶就只到進入醫院為止。

  「難道妳真的中邪了?」沒道理啊!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什麼鬼怪神說都是子虛烏有但整件事又找不出合理的解釋。

  「人家還沒買紀念品耶!」她扁著嘴說。

  「紀念品?妳還想那種東西幹麼?!」他才生氣咧!白白替她緊張了一整天,還打電話向渚銘惟求助,這死丫頭害他向情敵低頭,現在竟然抱怨她紀念品還沒買?真是夠了!

  「回家!」

  「什麼?」羅勒傻眼。

  「我說回家!」

  「才不要!我們的蜜月才過了四、五天,而且有一半的時間都在搭飛機,我都還沒有玩到呢!」羅勒突然拗了起來,開始表現出她十八歲的未泯童心。

  「不許吵!也不想想是誰害我們的假期泡湯,都是妳沒事亂昏倒,才會讓人家以為妳中邪。」

  「中邪?我?」

  「對!妳的魂魄被宙斯給勾走了,為了救妳,我才把妳帶上飛機的,還為了妳向渚銘惟求助,這一切都是妳害的!」

  聞言,羅勒不再抱怨,甚至有點吃驚,以及難以置信,「你真的為了我向渚大哥求助?」

  「不然哪來的飛機!」他脾氣越來越大,一生氣才開始覺得肚子餓,想想他竟然從她昏迷之後到現在都還未進食,「肚子餓了,去拿吃的。」

  「我又不是空姐。」

  「飛機是借來的,妳還想有人服侍妳啊?!」

  「那我是病人,也該你去拿啊!」

  時耘樵只是瞪著她,三分鐘不到,她就起身去拿食物了。

  她老是這樣妥協是不行的,會把他寵壞的。然而雖然她很清楚該堅持己見,可還是會不自主的聽從他的意思。

  女人是笨蛋嗎?如果不是,那麼就是她這個人太笨了。

  食物拿來,卻發現他已經睡著了,看那熟睡的臉,她才明白他有多累,一旁的護士還不斷強調,「時先生很擔心妳,從妳昏迷到現在都沒有休息過。」

  「喔。」她放下食物,對旁人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讓他睡吧,這一刻,換她來守護他了。

  又撲了個空,法蘭克氣得想殺人了,他大老遠飛到希臘,卻在抵達後得知時耘憔和羅勒已經離開,並且不知去向。

  「查不出他們去哪嗎?海陸空都問過了沒?」他拿著手帕拭著汗水,手帕掐得牢緊,要是換成人的脖子,恐怕早就被他給掐得喘不過氣。

  羅拔退了幾步,必恭必敬的說:「已經派人去查了,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

  這主子真的很難伺候,他怎麼不想想自己是和他一起抵達的,難道他可以未卜先知?

  可他敢怒不敢言,家有老小要養活,苦啊!

  「羅拔,這工作你是不是不想做了?」法蘭克斜睨著他,語氣尖酸。

  「少爺,請不要動怒,我這就打電話去問。」

  「不用了,我自己來!」法蘭克拿起手機,開始撥打號碼,一接通,便隨即吩咐,「幫我查一下時耘樵和羅勒·普森斯的出境紀錄。」

  哪裏都有他的眼線,法蘭克常常自詡是偉大的神,他認為自己無所不能,只要沒有時耘樵來作對,他可以過得更輕松愜意。

  「時耘樵,我寬恕了你,你卻不懂得感恩,這會兒可怪不得我了。」他把手帕擰成一團。

  羅拔見狀在一旁直冒冷汗,總覺得他擰住的不是手帕,而是人的身體。

  「你……」

  法蘭克一開口,羅拔就嚇得跪地求饒,「少爺,請饒了我!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會離開希臘。」

  「我是要叫你去拿點飲料給我,說那麼多話我口渴了,你嚇得屁滾尿流幹什麼?」法蘭克嘲諷的笑道,臉部表情和他的笑聲一樣令人討厭。

  羅拔依然敢怒不敢言,乖乖的起身去拿飲料。

  伴君如伴虎,他開始認真思索取代法蘭克的位置,不想一輩子都在這般羞辱中度過。

  「羅拔,要做大事,是不可以像你那麼膽小的,要像偉大的天神一樣。我常常在想,我的前世肯定是偉大的宙斯,可以主宰眾人的一生,沒有人可以和我作對,我也沒有得不到的人。」脖子被固定住,讓法蘭克頭一歪,就像個殘障者一般,「該死的!該死的時耘樵!該死的羅傑生·普森斯!該死的羅勒·普森斯!統統都該死!」

  「是,統統都該死!」羅拔森冷的偷瞄了他一眼,心想著,你也該死!法蘭克·迪斯。

  手機響了,法蘭克迅速接起,再度拿起手帕擦拭額頭,「我是法蘭克,查得怎樣了?」

  彼端傳來優柔的女聲,「法蘭克,你要先說怎麼報答我,我才要告訴你你要的答案。」

  交換條件,女人要的不就是榮華富貴?法蘭克冷冷一笑,開始安撫對方,「除了我的心以外,我可以滿足妳所有的要求。」

  「你說的喔,可不要黃牛。」

  揮金如土,花錢方面,法蘭克一點也不吝嗇,「最新上市的凡賽斯珠寶怎麼樣?可以說答案了吧!」

  「他們去了巴黎,是全翔航運的專機,這個時間他們應該抵達戴高樂機場了。」

  「好了,我會叫人把東西送過去給妳。」

  「你呢?何時來看我?」女人企盼著可以飛上枝頭當鳳凰。

  「有機會再說。」掛了電話,法蘭克毫不留情的交代,「我討厭貪心的女人,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是的。」羅拔點頭,替法蘭克殺人又不是頭一回,只要他一句話,自己冒死也得去做。

  「拿去。」法蘭克把地址交給他,自己又撥打了通電話,「開直升機來接我,我要去巴黎。」

  「少爺,那我呢?」

  「處理好事情再來巴黎和我會合。」

  「是。」

  雖然如羅勒所願的留在巴黎不用直接回家,但時耘樵卻拉著她去拜訪一位熟識的老醫生。問他怎麼認識對方,他說是和他一起在非洲赤裸著上半身打獵認識的。

  最原始的生活、最儉樸的人性,在非洲草原上,他體會到真實的簡單人生。

  雖然短暫,但是那段日子還真是令人回味。

  「你真的去過非洲?」自從認識他,她的視線總是追逐著他,從未長久離開過,卻不知道他去過非洲。

  那是怎樣的一段生活呢?她非常好奇。

  見到老醫生,她更是吃驚,對方竟是個年近七十歲的老人家。

  「小子,這就是讓你緊張到把我挖出來的丫頭啊?」老醫生推了推眼鏡笑著。

  「您好,我是羅勒·普森斯。」

  「久仰大名,妳的父親還好吧?他依然還是那麼愛追逐名利嗎?」老醫生打趣的問著,倣佛對她父親有著很深的認識。

  「您認識我爹地?」怎麼她從來不曾聽父親提過這號人物呢?

  能讓時耘樵如此重視的人,醫術應該是很高明的,但是她卻不曾聽聞過他,太奇怪了。

  「我想他可能不太想承認自己認識我。」

  「晚輩不懂。」

  「不懂也沒關係,大人的世界是很復雜的。」老醫生笑道,接著轉頭問時耘瞧,「你怎麼會突然想結婚?你還很年輕呢,聽到消息時我可是嚇了一大跳,而且我以為你結婚的對象該是另有其人。」

  當著羅勒的面說他結婚的對象不該是她,似乎對她有些過意不去,時耘樵忙轉移話題,「既然你出面了,還是要請你幫她作檢查。她無故昏迷,雅典那邊的醫院卻檢查不出所以然來,我想由你檢查一次我會比較放心。」

  「應該找她父親才對。」

  「遠水救不了近火,一切就拜托你了。」

  看老醫生不太願意,羅勒也不想勉強他,「我想,我的身體應該沒什麼問題,可能真的只是中暑。」

  「是不是中暑,等檢查後就知道,伯特醫生,拜托你了。」

  伯特醫生拗不過他的要求,只好答應替羅勒作檢查。抽了血,再作一次精密的腦部斷層掃描,「檢查報告沒有那麼快出來,這段期間你們就先到我家裏住下來好了。」

  「這樣會不會太打擾?」第一次見面就跑去人家家裏打擾,羅勒覺得不好意思,「我們可以去住飯店。」

  「妳還想住飯店?要去妳自己去喔,這次不要叫我半夜陪妳說話。」時耘樵故意刁難她。

  他是要她打消念頭,而他也確實達到目的。

  怕一個人住飯店,羅勒只好乖乖的配合,但是住伯特醫生的家卻更叫她渾身不自莊。

  抵達老醫生家後,她才發現他的家和研究的地方是一起的,隨處可見到研究用的人體器官。

  「妳會怕這個?」伯特醫生看著她,感到詫異。

  「不太習慣。」

  「妳不也是個醫生?」

  「我是學心理的,不需要接觸這些東西。」她治療的是活著的人,不流血、不動刀,這會看見內臟和浸泡在福馬林的早夭嬰兒,她有種想吐的衝動。

  連一分鐘都待不下去,羅勒飛快的逃離現場。

  「她真的是普森斯的女兒?」望著她的背影,伯特老醫生納悶的問。

  「如假包換。」

  「那真是奇怪了,那個冷血動物竟然會有這種女兒?」太不可思議了,「這一定是懲罰。」

  一心想成為醫藥學界佼佼者的普森斯,卻有個看到內臟、屍體就想吐的女兒,他肯定很嘔吧!

  「你還是沒有忘記那些事情?」

  「是啊,說起來好笑,最近我常在想,自己是不是該找個心理醫生來看看。」傷痛似乎從不曾愈合,失去女兒的痛,他多想要普森斯也嘗嘗,但是看見這個叫羅勒的女孩,卻讓他想起女兒生前的笑容。

  「你到底為什麼要帶她來?」

  「她需要一個醫生診治,而你需要一個人來讓你的心靈獲得救贖。」時耘樵沉穩的陳訴著他的用意。

  「你要我跟那丫頭談?」好笑,「她才多大年紀?哪懂得我心中的痛有多深?」

  「她是天使,所以一定可以。」那是羅勒時常對病患說的話,如今由他來說,怪異,卻又不失協調。

  「你愛上她了,對不對?」老醫生一眼看穿,笑了起來。

  「沒有!」抵死否認,時耘樵仍舊深信自己所愛的是餘璃。

  在接受檢查的期間,羅勒時常和老醫生到附近的公園散步。

  伯特醫生很受當地居民歡迎,住在附近的人幾乎沒有不認識他的,有些人運動到一半遇到他,都會停下來和他閒聊幾句,他則會關心的詢問他們身體的狀況。

  「伯特醫生,你今天帶了個漂亮的小姐,是你的女兒嗎?」

  「女兒?看起來像嗎?」伯特醫生苦笑,「我沒有這麼好命,我女兒二十出頭就過世了,我現在是孤家寡人一個。」

  運動的人走後,羅勒忍不住詢問:「伯特醫生,想冒昧問你,你的女兒是怎麼過世的?」

  「妳父親都沒有跟妳提起過?」

  「我爹地知道你女兒怎麼過世的?他從來沒有提過,我甚至不曉得他認識你呢。」羅勒坦白的告知,「事實上我鮮少和我爹地的朋友有交集,如果你認識他應該了解,他是比較積極的人,我則不然。」

  「看得出來,我想他也不可能告訴妳那種不名譽的事情。」

  「不名譽?是什麼事情?」看老醫生說到自己父親時總是不太開心,羅勒對於了解事情始末開始好奇,「我爹地是不是得罪過你老人家?如果是的話,我代他跟你道歉。」

  「我不會遷怒於妳,畢竟妳和那件事情沒有關係,錯也不在妳,況且妳是那小子的太太,嫁入時家妳就算是時家的人了,也不用再過問我和妳爹地的過節。」伯特醫生平靜的往前定,絲毫沒有告知過往的打算。

  跟個小丫頭說心事當治療,他還是辦不到,但是對於她的身體狀況倒是有些看法。

  「雖然檢查報告還沒有出來,不過我希望妳能多注意一下身體,突然昏迷卻找不出原因不是好現象,若是我沒有猜錯,妳的問題可能來自於大腦內部。」

  「大腦?有過這樣的臨床報告嗎?」

  「是有的,有些人腦部長了腫瘤,一開始不易發現,但卻會引起些許身體的反應,除非腦腫瘤已長到一定大小,不然一般的檢查也很難查出,妳得多注意一點。」

  羅勒點頭,「我的腦子若是長了腫瘤,有可能必須開刀是不是?」

  「以妳無故昏迷的狀況來看,若真長了腫瘤,很有可能是惡性的,那就絕對要開刀不可。」

  腦部開刀一向為人們所忌諱,一個差池,就很可能從此不再醒來,不想讓時耘憔為自己操心,她忙拜托老醫生,「請不要告訴耘樵我的狀況,就算我腦袋裏面真的長了腫瘤,也不要告訴他。」

  「他一定會問的。」

  「伯特醫生,我拜托你,無論如何請不要告訴他。」

  「一旦必須開刀,他遲早都會知道。」

  「那就由我來說。」

  看了她一眼,老醫生明白她的堅持,「好吧,如果妳覺得這樣比較好,那就照妳說的辦。」

  「謝謝你,伯特醫生。」羅勒握住他的手,感激的直道謝。

  道謝?她父親肯定是做不出來這事,那家夥根本就不懂得感恩,那樣的人卻生出這麼個好女兒,真讓他感到嫉妒。

  「伯特醫生,你怎麼了?」感覺他眼角有抹淚光閃過,羅勒再度關注起他和父親的過節。她感覺得出來,這其中有著不可告人的辛酸,失去女兒的老人,白發人送黑發人,他的遭遇很令人同情,「伯特醫生,我來當你的女兒好不好?」

  「什麼?」

  「雖然我可能不如你的女兒那麼好,但是你一定很想要一個女兒吧!我來當你的女兒,你不會嫌棄吧?」

  她突如其來的要求讓老醫生大吃一驚,久久反應不過來。

  羅勒繼續說:「你可以考慮看看,雖然我不是很優秀,但是我會很孝順的喔,這一點我敢向你打包票。」

  美麗的容顏、燦爛的笑容,伯特醫生現在總算明白時耘樵所說的,她真的很像天使,看著她如陽光般的笑容,心情會變得格外喜悅平靜,倣佛獲得上帝的救贖。

  「這是個很動人的提議。」他淡淡的笑了。

  「那你就好好考慮一下。」

  「我會。」有個女兒,和女兒一起散步談心,他一直以為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擁有這樣幸福的時刻。

  只可惜,這女孩並不是他真正的女兒,而且還是害死他女兒罪魁禍首的男人的女兒,看著她的笑臉,他的心情再度變得矛盾。

  羅勒不再向伯特醫生打聽過往發生的事,轉而把目標投向時耘樵,知道他和老醫生無所不談,她深信他多少知道點內情。

  果然被她猜對了。

  但是答案卻令她感到錯愕。

  「伯特醫生的女兒曾是我爸的女朋友?而且他還要她拿掉自己的小孩?!」天哪!「難怪我每次一提到我爹地,伯特醫生就好像很難過的樣子,原來……」

  女兒死在手術臺上,自己卻束手無策,身為父親、又是醫生,也難怪伯特醫生會傷心那麼久,換作是她,恐怕也會一蹶不振。

  「我真該死!」

  「怎麼了?幹麼那樣說自己?」時耘樵不懂她為何突然那麼激動。

  「我不知道我爹地對伯特醫生做了那麼過分的事情,竟然還提議要當他的女兒,被害死自己女兒的男人的女兒這樣要求,他的心情一定很難過吧?我真的很該死!」她無法不自責,想到父親做過的事,連她都感到痛恨。

  她從來不恨人的,結果萬萬也料想不到自己第一個恨的人,竟然會是自己的父親。

  時耘樵上前拍拍她的肩膀安撫著,「別自責,妳又不知情,所以不能怪妳,不過妳怎麼會想當伯特醫生的女兒?」

  「我看見他提起女兒時總是難掩傷心,所以我就想,若自己可以代替他的女兒孝順他老人家,他應該會快樂一點吧?」

  「妳做得很好。」他的想法是正確的,羅勒或許真的可以讓伯特醫生的心獲得救贖。

  「你認為我做得很好?可是我覺得自己很過分耶!」

  「不會,伯特醫生會知道妳完全是出自一片善意,他不會遷過於妳。」

  「可是現在我寧願他怪罪於我,是我爹地有錯在先,我也希望可以替他贖罪。」她一直不懂父親何以那麼重視成功與利益,現在,她更是無法理解他的想法,「我還能怎麼做?怎樣做才能讓伯特醫生的痛降到最低?」

  「妳是心理醫生,怎麼問起我這種問題,妳有得是法子不是嗎?」他笑著調侃她。

  她嗔道:「可是這次面對的是我爹地的事情,我沒法子保持過去的冷靜嘛!」

  「平常心就好,伯特醫生並不是那種滿懷恨意的人,他只是還沒有完全走出失去女兒的傷痛。」

  「那麼你也讚成我當伯特醫生的幹女兒嗎?」

  「這事由妳自己決定,重點是要伯特醫生也同意才可以。」

  「你是我老公,雖然只是名義上的,詢問你是基本禮貌。」看他好像有話要說,羅勒只好補上名義上的那句。

  「我還是那句話,要伯特醫生同意才可以。」

  「好吧,我會再問問他的意思。」

  「現在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嗯。」

  「有什麼煩惱記得找我商量,可別一個人想破頭殼喔!」摸摸她的頭,他語氣中充滿著寵溺。

  「時耘樵!」她拉下他的手,很慎重的叫著他的名字。

  「什麼事?妳的表情好嚇人耶!」他故意裝出被她給嚇到的神情。

  「我不是小孩子,不要老是摸我的頭!」她抗議道。

  「就為了這事?」他忍不住大笑,而且還故意不停摸她的頭,「我就愛摸妳的頭啊,乖、乖……」

  她不提還好,一提反讓他變本加厲。

  怎麼會這樣啊……他根本沒把她的話聽進去嘛!

  「時耘樵——」她被摸到很不爽,嘟起嘴、挑高眉、翻著白眼,即使她已經氣得要跳腳了,他還是繼續著他的動作,絲毫沒有停手的打算。

  最後,她終於受不了扯住他的手,然後狠狠朝他的手腕咬了一口。

  「妳……妳又咬我!」

  「以後你摸我頭我就咬你,怎樣?」她跩了起來,斜眼睨著他,挑釁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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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3-16 00:54:5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我在巴黎,正在伯特醫生家裏作客。」透過電話,羅勒一字一句告訴父親她目前的情況。

  聽完,普森斯博士馬上下達命令,「妳立刻給我回美國來!」

  「不可能。」早料到父親會有這樣的反應,所以她一點也沒有被他的憤怒口吻嚇到,反而展現出更大的決心,「我要留在這裏,直到我確定伯特醫生願意收我當義女為止。」

  當他的義女?!「妳到底在搞什麼鬼?有我這樣的父親妳還有什麼不滿意的,為什麼要找個不相幹的人當妳的義父?」

  「爹地,你真的不知道原因?」羅勒明知故問,只是想聽聽父親的解釋,她多希望一切只是誤會。

  但她失望了,父親不斷的否認,倣佛他和伯特醫生並無任何交情。

  「爹地,你讓我非常失望。」她嘆口氣,無奈的說著。

  從知道她在巴黎伯特醫生家,普森靳博士就氣得不斷跳腳,再被她這麼一指控,更加火冒三丈,「對我失望?我看是我把妳寵壞了!妳馬上給我回來,不然我就叫人去把妳給架回來。」

  「你最好不要做那種事情,因為我不想和你翻臉。」

  「妳這是在威脅我是不是?妳想造反了啊?別忘了我是妳的爹地!」普森斯博上繼續咆哮,怒火越燒越旺。

  父女交惡,羅勒本不想如此的,但是她不滿父親想隱瞞事情真相的私心,「爹地,你知道伯特醫生到現在還無法忘懷他女兒是怎麼死的嗎?你知道他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守著他和他女兒過去相依為命的家園嗎?你知道他至今都還在傷心嗎?」

  有幾秒,彼端的普森斷博士靜默不語。

  知道父親默認了自己的所為,羅勒繼續說:「這就是我為什麼要認伯特醫生當義父的原因,我想替你贖罪,代替他女兒孝順他老人家,這是我們欠他的。」

  「妳回來!」

  顯然父親還沒有清醒呢,真是讓人難過,「你什麼時候肯向他老人家請求原諒,我就什麼時候回家。」

  「叫耘樵聽電話!」女兒不聽話,女婿總該聽話吧!普森斯博士知道自己控制不了女兒,轉而要求和時耘樵對話。

  「這件事情是我自己決定的,你不用遷怒任何人。」

  「妳非要我叫人去把妳抓回來是不是?」

  「如果你真打算那麼做,就是準備要切斷我們父女之情。」羅勒把話說重了,希望藉此喚醒父親的良知。

  彼端再度沉寂,而後傳來普森斯博士氣急敗壞的咆哮,「隨妳!妳要不想回來就不要回來,我就當作沒生妳這個女兒!」

  電話斷了線,傳來嘟嘟聲響,握著話筒,羅勒滿心無奈。

  「爹地,你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會覺醒呢?」

  她還能等到那一天嗎?「如果真如伯特醫生說的,我很有可能不能再當你的女兒,難道你要到那時才知道醒悟?」

  莫非,這是報應,報應他父親喪失良知害人,才會落此下場?

  身為現代人,她本不迷信,但是這些日子來的遭遇讓她忍不住這樣想,人是不能夠做壞事的,舉頭三尺有神明呢!

  「報告出來了嗎?」看伯特醫生拿著資料夾出現,羅勒心底多少有些譜。

  「不是好消息。」他沉重的告知。

  「嗯,什麼樣的消息我都可以接受。」她一如往常的平靜。

  「妳必須要接受手術,否則再拖下去,恐怕為時已晚。」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淡淡的致謝,她再度央求,「請記得你的承諾,不要告訴耘樵我的病況,如果他問起,請告訴他我一切無恙。」

  「你必須讓他相信才行。」拿走老醫生手上的檢查報告,她將之收入行李箱隉,「你的建議我會考慮,但在那之前,麻煩你不要讓他知道,我不希望他替我擔心。」

  「我知道了,那妳好好考慮吧,如果要開刀就要快,畢竟是惡性腫瘤,早點去除成功的機率就會提高,我會替妳安排醫生的。」

  「謝謝。」

  報告一出爐,她更加深信這是老天爺在懲罰父親知錯不悔改,她極力的要求老醫生不可以把事情告知時耘樵,一方面則拉著他到處玩耍。

  「喂,妳身體撐得住嗎?不要太過勉強了。」雖然伯特醫生說她沒什麼大毛病,但是時耘樵還是不太放心。

  「沒事,大老遠跑來巴黎,怎麼可以整天窩在屋子裏,這裏可是藝術之都耶,到處都充滿著中古世紀藝術家的偉大傑作,來此就要多看看才對!」羅勒拉著他到莛泡。

  一跳上Metro地鐵,就到了藝術家的朝聖之地——龐畢度藝術中心,欣賞了立體藝術磁雕以及浮雕,在頂樓的咖啡館喝上一杯咖啡,欣賞了巴黎景色的一隅,也吸收了藝術的氣質。

  再搭上RER(大巴黎郊區鐵路),來到法國的象徵地標——巴黎鐵塔,登上最頂端,鳥瞰巴黎的街景又別有一番滋味。

  繁華的街道,和現代的時尚交錯著,總是會令人流連忘返。

  累了,再找個地方歇腳。

  也許以後再也沒有這樣一起同遊的機會了,所以她想多制造和他相處的記憶。

  「我想拍照。」她這才發現,這趟旅行他們連相機都沒帶。

  時耘樵不愛拍照,所以搖頭拒絕。

  「不行!我一定要拍照,我們去買數位相機。」她才說就行動了。

  他們於是來到3C賣場,買了一臺最新的數位高畫質相機。

  她興味高昂,他卻興趣缺缺,她拜托路人替他們留下美好的畫面,而他卻總是撇開頭的不肯看鏡頭。

  「時耘樵!」她大叫。

  「幹麼?」他轉頭看她。

  她趁機偷了他一個吻,然後笑著跑開,假裝是惡作劇,其實她早就想要親他了,一如她所猜想,他的唇看起很冷,靠近時卻溫溫熱熱的。

  她過度的活潑讓他感到不安,「妳不要亂跑,小心車子!」在她差點被車給撞到時,他連忙拉她一把,把她抓進自己的懷裏。

  她聽著他的心跳,他聞著她頭發飄散出的香氣,亂了心神。

  某種情愫緩緩的在心底擴散,心跳如擂鼓,不斷的加快速度,那一吻竟成了催情激素,讓他們在美麗的巴黎街頭上,纏綿的熱吻起來。

  愛苗已然滋長,在無預期的情況下、在無法阻擋的時候,侵入他的心底深處。

  他愛羅勒,旁人早就看得一清二楚,只有他自己糊塗不願承認。

  「羅勒……」抱著她,輕輕的喚著她的名字,一次又一次。

  「嗯?」她笑著輕哼,一如他,一回又一回,倣佛成了回音。

  也說:「找個地方,我想愛妳。」

  接著,他們轉移了陣地。

  吻著發、吻著眼,細碎的吻落在羅勒的每一處肌膚,看著他的眼、他的唇,耳邊倣佛響起一首歌。

  眉毛像你、眼睛像我,

  嘴巴像你、鼻子像我……

  擁有一個兩人的綜合體,那會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情啊!但是她恐怕是沒有機會替時耘樵生一個愛的結晶了。

  直到這一刻才感覺真實,擁著他,感覺他的深入、探索,一切的一切是如此的美妙,讓她有如置身在天堂裏。

  「羅勒……」每要深入一次,他總是會看著她、吻著她,叫喚她的名宇。

  「嗯?」回應他的熱情,她給了他一個深吻。

  「我愛妳!」生怕她不知道他對她的感情,他努力的身體力行,爆發的呼喊,以及體內的熱流,一波又一波傳送著愛的訊息。

  「我也愛你。」一直一直都很愛他的。

  想起在校園的初次相遇,他是那麼的不可一世,撞到她,卻還賞了她一記白眼,但在那之後,他總會在校園叫住她,並且叮嚀著,「走路小心點,別又被人給撞倒了!」

  他知道的,那一回是他的不是,是他撞倒了她,還書得她額頭腫了個包,但是他依然記得,那時候她只是傻傻的笑著說:「沒關係!沒關係!」

  即便他賞了她一記白眼,她還是掛著燦爛的笑容回應。

  那笑容,讓他軟化了,每次遇見她,就忍不住想要開口叮嚀,現在想起來,也許從那時候開始,他的心底就一直有著她的存在。

  認識她之後,他開始覺得她愛嘮叨,但臉上依舊掛著燦爛的笑。

  她很愛笑的,好像天永遠不會塌下來,好像世界永遠是那麼的美好。

  殊不知美好的其實是她,一如現在,裹著薄被,在陽光的巡禮下,像一件美麗的藝術品,纖細而且白皙,吹彈可破的肌膚讓人感受到她的年輕氣息。

  當她輕哼著,會讓他衝動的想要一再的擁抱她、愛撫她、佔有她。

  和她做愛是這麼的美好,美好到令他流連不肯離開。

  「妳什麼時候開始愛上我的?」他貼靠著她的背,從腰部摟著她纖細的身體,再次進入她的私密領域。

  「從你撞到我的那一刻。」

  「妳可真會隱藏啊。」隨著身體的律動,他的聲音也起伏著。

  「怕你會討厭我啊!」她知道的,一開始他若是知道她愛著他,一定會躲得遠遠的,那麼今天他們就不可能靠得這麼近。

  這將是她畢生最珍惜的記憶,以她的身體,刻劃下對他愛的記憶,再用她的唇,膜拜他宛若藝術大師偉大創作的偉岸軀體。

  「再說一次。」

  「什麼?」

  「你愛我。」

  「我愛妳。」用身體告訴她、用呼喊告訴她,用他的每個細胞告訴她這個訊息,毫不隱藏,也毫不吝惜。

  「謝謝。」她累了,靠著他緩緩入睡,讓身體繼續糾纏,在薄被之中,不讓太陽窺探,也不讓宙斯有機會發現他們的愛意。

  「該死的!」法蘭克永遠只能跳腳,即便掌握了兩人的去向,但他還是晚了一步,看見時耘樵在大街上親吻羅勒,看著他們相擁走入高級飯店,他氣到差點跳窗。

  「少爺,這下子你還想要那個女人嗎?」羅拔不開口還好,一說話就被扁得鼻青臉腫的。

  他說錯話了,踩到法蘭克的地雷區。

  「你這沒用的東西,這種事情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我早就不要那個女人了,我要的是普森斯博士的研究專利。」

  「是。」

  「再這樣下去不行,得想個法子把那個臭女人綁起來。」

  「嗯。」不回應也不行,回答卻又會被扁得更慘。

  羅拔繼續隱忍著,在他找到機會扳倒法蘭克之前,他還得繼續隱忍他的拳打腳踢。

  「不行!如果貿然把人綁架過來,普森斯會發現是我做的,到時我想要擺脫嫌疑也很困難,該怎麼辦才好呢?」

  他到底是不是在問他?

  羅拔戰戰兢兢的想著,也為難著自己要不要回應。

  「你!」

  「是,少爺說的都很有道理。」

  「我不是要你當馬屁精,我是叫你去綁架羅勒,但是不可以牽扯上我,然後打電話叫普森斯交出最新研究的專利,如果他希望他女兒平安無事,就乖乖的照做。」

  說什麼聰明如偉大的天神,法蘭克根本缺少大腦,他要普森斯拿出專利,再按研究內容去生產制藥,普森斯不一樣會知道是他搞的鬼?

  羅拔很想罵他笨蛋,可是他還是怕死。

  「這樣也不行,看來還是要時耘樵消失,我不介意收個二手貨。事到如今,也只有這條路可行,只要能拿到專利,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好了。」法蘭克像個神經病,自言自語又語無倫次了老半天。

  最終還是把矛頭對準時耘樵。

  「那我就叫人去對付時耘樵。」

  「得等我離開巴黎再下手。」

  「你要離開?」

  「我不離開的話,普森斯博士很快就會懷疑到我身上,他是只老狐狸,而且時家也不好對付,我得有不在場證明,所以等我走了再下手,要做得幹凈俐落,知道嗎?」

  「知道。」

  但是法蘭克萬萬料不到,他才上飛機,時耘樵和羅勒也搭上飛機飛回美國。

  女兒歸寧,身為父母本該是高興的接風,可是看見她回家,普森斯博士卻不斷的挖苦她。

  時耘樵因為回學校交報告,並沒有陪同羅勒一同前往,而是她先行回家,他才隨後跟上。

  李莎蘭一向以夫婿的意見為意見,這會兒也不太敢開口袒護女兒,只是不斷的叮嚀她,「別和妳爹地頂嘴。」

  「我只是就事論事,犯了錯就該向人道歉,當年是爹地對不起伯特醫生,向他祈求原諒也是應該的。」

  「那妳呢?為了達到目的不也一樣算計了時耘樵?」普森斯博士冷哼,不再把女兒當寶,說起話來一點也不顧及她的顏面。

  「請不要把這兩件事情相提並論,我現在和耘樵是相愛的。」

  「他知道妳為了和他結婚而算計他嗎?他知道妳請他配合妳演戲,其實也是妳的計畫嗎?」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時耘樵抵達後就自己上書房找人,意外會聽到這麼不堪的消息。

  他的表情是冰冷的,眼神裏更看不出曾有過一絲熱情。

  現在的他,令羅勒感到害怕。

  「耘樵……」

  「說!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說妳一開始就在算計我?說啊!」他怒火攻心的咆哮著,她卻無言以對。

  突然間,她覺得這樣也好,他恨她的話,當他失去她時就不會那麼痛苦。

  於是她決定將錯就錯,點頭承認,「是的,一開始是我算計了你,我請我爹地安排相親,拜托你扮演我的假男朋友,為的就是要抓住你——」

  「夠了!」他怒喝。

  倣佛巴黎那愛的印記是假的,現在的他看起來好陌生。

  「耘樵……」

  「天使?我竟然會認為妳是天使?!妳根本比惡魔還像惡魔!」什麼解釋都聽下進去,他轉身往樓梯定。

  「耘樵……」羅勒還是忍不住追到樓梯口。

  他突然轉頭看她,冷若冰霜的對她說:「我會叫律師把離婚協議書送來,希望妳爽快簽字,我無法和妳這種愛耍心機的女人共處下去。」

  早知道會有這種結果的,但真的遇上,心還是痛得不能自己。

  羅勒不再說話,任由他走出視線。

  普森斯博士這才發現自己犯了大錯,站在書房口憂慮道:「羅勒,爹地不是故意的……」

  「無所謂了,這樣也好。」她淡然地把檢查報告拿給父親。

  「這是什麼?」他納悶的詢問。

  「我的檢查報告,你們看了就會知道。」羅勒轉身,走回房間。

  她深信,這是報應。

  時耘樵受到太大的刺激,於是又丟下學業下管,翌日一早,便拿著護照,瞞著家人搭上飛機,飛向他曾經放逐自己的非洲大地。

  他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後續則交由律師處理。

  而拿到離婚協議書時,羅勒還是哭了。

  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整天不吃不喝,也不與人說話。

  普森斯博士知道自己犯的錯禍及女兒,這才開始後悔,盯著檢查報告,他知道當務之急就是讓女兒開刀動手術。

  但是羅勒卻什麼反應都沒有,這會兒可急煞了普森斯夫婦。

  翌日,她在離婚協議書上頭簽了字,才走出房間,「請把這份離婚協議書送到時家吧,然後一切就都結束了。」

  「羅勒,別逞強,妳是愛耘樵的吧?」李莎蘭心疼女兒。

  「本來就該這樣,我不該強索不屬於自己的情感,一開始就不該,拜托把離婚協議書送去給他。」

  說完,她轉身又要關上房門,普森斯博士連忙阻擋,「羅勒,我們談談好嗎?我想和妳談談妳的病情。」

  「就是報告上說的那樣,是伯特醫生檢查的報告,不會有錯的,你應該比誰都清楚他的醫術有多高超。」

  「那就更應該開刀,只有開刀才有機會。」

  「但是開刀的話,我可能會成為一個活死人。」羅勒很了解自己的狀況,只是她的反應平靜過了頭。

  淺意識裏,她早就放棄了自己,決定要用生命替父親贖罪,也替自己贖罪,她欺騙了自己最愛的人。

  「羅勒,爸爸認識醫術很好的醫生,一定會有救的。」

  「你真的那麼想要救我?」羅勒突然有了另一個想法,也許她可以讓父親去跟伯特醫生認錯。

  「那是當然的。」她可是他唯一的女兒,若是她有個不測,他空有萬貫家財也沒用,「就算要爹地散盡家財,我也要救妨。」

  「那麼去求伯特醫生的諒解,我希望由他來替我開刀。」

  「妳說什麼?」不是要他花錢,而是要他拉下臉去求伯特醫生的原諒!普森斯博士聽完後愣了下,隨即說:「美國多得是醫術高超的醫生,沒必要……」

  「那麼我拒絕開刀。不是由伯特醫生執刀,我就不會同意動手術,如果你真的想要救我,那就去跟他認錯,請求他的原諒,這是你欠他的。」羅勒拗了脾氣,這次拿著生命要脅,就是不肯妥協。

  「羅勒,不要為難我,更別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如果這檢查報告正確無誤,那麼妳連一刻都不該拖延。」

  「我是認真的,你看不出來嗎?」

  普森斯博士當然看得出來,只是他也不想妥協,「這件事情由不得妳耍脾氣說不要,我會安排醫生幫妳開刀。」

  「如果你要繼續勉強我,我也會以死抵抗。」羅勒鐵了心,非得要父親為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致歉,「如果你依然認為自己不該道歉,那就讓我用生命來替你贖罪。」

  丟下話,她用力的把門甩上。

  望著關閉的房門,李莎蘭首次提出自己的意見,「羅傑生,為了女兒好,你就打個電話拜托伯特博士吧。」

  過去的恩怨,她不想再提及,但是女兒的性命,她卻不能不顧,「如果你不願意打這個電話,就由我來出面好了。」

  「妳到底在說什麼?!凱莉的死並不是我害的,是那個笨蛋醫生的錯!」

  「卻是你硬要她拿掉小孩的,不是嗎?」這些年,她假裝不知情,但偶爾還是會聽到一些流言。

  「原來妳都知道!」

  「我當然知道,當普森斯太太,很難不聽到有關於你的種種不利流言,但是我以為那是別人惡意中傷,沒想到卻是事實。」

  「連妳也要和我作對嗎?」

  「我從沒想過要和你作對,即使外界對你的傳聞不利於你,這些年來我也仍一直扮演著稱職的普森斯太太,但是這一回,請原諒我不能繼續站在你那邊,為了女兒的性命,我要以我的意思去做。」拿起電話,她的手停在兩人之間,「是你要打,還是由我來打?」

  這是李莎蘭第一次這麼堅決的表達自己的意思,普森斯博士知道自己再不妥協認錯,他將成為被家人孤立的老人。

  「我打。」接過電話,他終於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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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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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3-16 00:55:0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討厭悶熱的天氣,卻跑到非洲,時耘樵有時候也會覺得自己的心態很矛盾,在這裏,他和當地上著過著同樣簡單的生活,在大地尋找食物,和當地居民共同分享一份晚餐。

  睡在簡陋的房子裏,有時候還看得到天上的星鬥頑皮的衝著他眨呀眨的。

  這裏什麼都簡單,日出作、日落息,最好的互動就是和一群人圍著圈圈,分享著狩獵來的食物,一起抽著一根煙,一手接過一手。

  來這幹麼?很簡單,就只是放逐。

  不必為了和人競爭抱著書本猛啃,也不用為了賺取生活費打著領帶、穿得人模人樣,在這裏,就算打赤膊,隨意的穿著一件短褲,就很迷人了。

  當然,他並不喜歡非洲女子對他投遞來的欣賞眼光,要不是酋長是他的好友,他極有可能被抓去當非洲女婿。

  但他真正的目的地並不是這裏,他只是前來拜訪朋友,暫且拋開一切世俗的煩憂,然後便動身前往埃及。

  旅程,一個人的自在,卻會想起兩個人的和諧,旅程中,有人陪著討論旅遊地點,是一種愜意與享受。

  他想起和羅勒度蜜月的種種,那些記憶鮮明得好像才發生不久,甚至他還感覺得到兩人身體糾纏時留下的溫熱。

  體內會不自主的竄上一股熱流,極度渴望可以獲得抒解,卻又在思及到她對他耍的手段,怒火很快的取代了體內那欲望的火苗。

  用力的甩掉令人尷尬的思緒,他把視線轉向機窗外。

  藍白的天空,除了雲朵什麼也看下見,再把頭轉正,拿起放置在前座後方背袋的報紙,意外的看到了一則新聞,偌大的標題寫著——

  普森斯博士掌上明珠羅勒·普森斯已確定腦部長了惡性腫瘤

  他有多久沒看新聞了?打從離開美國後,他就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他以為就算他不在,天也不會塌下來,況且,離開就是為了和她保持距離。

  但是看到這一則新聞,他才發現自己已經很難和她劃清界線了。

  在乎羅勒的程度早就遠超過他可以想象的範圍。

  看他緊掐住報紙,路過的空姐關注詢問:「先生,您人不舒眼嗎?需不需要我為您拿杯開水?」

  「不用了,謝謝,請問還有多久才會抵達目的地?」

  「再過三十分鐘就會降落了。」

  「謝謝。」

  「若需要眼務請記得告訴我。」空姐親切的說完,才微笑轉身離開。

  半個小時!他連一分鐘都待不下去,可惜人在天空,若是在陸地上,他可能會跳車。

  心急時,時間是如此的難熬,再思及自己離開時給予她的打擊,心中不免有了罪惡感。「老天爺啊,只要羅勒平安,我再也不會與她計較她耍的小心機了。」他從不拜神求佛的,此時卻忍不住要祈求老天爺相助。

  自詡是黑暗之神黑帝斯,面對生死,他也不免有著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無奈感受。

  可笑得很,現在的他,連一點勝過宙斯的把握都沒有了。

  伯特醫生拒接普森斯博士的電話,而為了讓女兒願意接受手術,普森斯博士只得帶著她前往巴黎拜訪老醫生。

  抵達後,伯特醫生只願意接見羅勒本人,完全不願意和普森斯博士碰面。

  「伯特醫生,我知道你到現在還無法原諒我爹地,但是他都來到這裏想要請求你的原諒,請你給他一個機會好嗎?」

  「我不見他,但是我還是會替妳動手術,妳知道我不會把兩件事混為一談,因此妳可以放心接受手術。」伯特醫生就事論事,他從不想把上一代的恩怨加諸在她身上。

  「但是我不願意,我爹地害你失去了女兒,如果我再接受你的恩惠,就算病愈,我也會一輩子愧疚不安,除非你原諒我爹地,接受他的道歉,那我才可以安心的接受手術。」羅勒很堅持,並非真的已經把生死看透,只是希望可以藉由自己來讓老醫生與父親解開心結。

  「妳這是在為難我。」

  「是的,我知道自己的條件令你感到為難,我爹地的所作所為也實在不值得原諒,既然如此,就讓我來贖罪好了。」

  「贖罪?妳以為妳不接受手術而喪命的話我會開心?」伯特醫生的心情越來越沉重,「妳要是因此而發生不幸,我才真的會永遠無法心安,更會覺得愧對那小子。」

  「已經無所謂了,你不用怕愧對他而勉強自己,我和他已經簽字離婚,現在的我,只是你仇人的女兒,和時耘樵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一點關係都沒有?

  或許在法律上是如此,但是對一對彼此相愛的人來說,即使沒有法律上的牽絆,也永遠無法把對方從心底深處割捨的。

  她可能沒發現,在她眼底還留存著一抹寂寞與無奈。

  「要不要和我談談,你們看起來是那麼的相愛,為什麼會突然離婚?難道是因為妳的病?如果那小子那麼現實,我可要好好說說他!」

  「當然不是,他不知道我病了。」

  「妳沒有告訴他?」

  「嗯,不談這個。」羅勒選擇逃避。

  「好吧,等妳想談再告訴我,手術的事情,妳好好考慮一下,這段時間妳就暫時住在我這裏,我也會考慮妳的條件。」

  「你真的願意考慮?」羅勒臉上難得的展現一絲笑顏。

  「除非我是冷血動物,可惜我不是,我不能見死不救。」

  她知道老醫生是好人,也知道自己這一招一定會有效,雖然有些過意不去,但是如果生死未卜的現在能夠化解兩家的恩怨,她就算死也會死得安心一些。

  「妳先休息吧,我還得要和其他醫生討論一下妳的病情,妳回心轉意時隨時告訴我。」

  「你回心轉意時也請隨時告訴我。」

  「兩天吧,我們給彼此一點考慮的時間,明天我會回答妳的。」伯特醫生心底早就有了答案,只是暫時還下不了決心松口。

  羅勒笑著點頭,又恢復她愛笑的模樣,「你的答案出來時,就可以馬上聽到我的答案。」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拿著報紙和離婚協議書,時家女王人沉雯珊嚇得不知如何是好?

  時家上下都在看見報紙後,才知道羅勒腦裏長了惡性腫瘤,離婚協議書則是在發現時耘樵離家出走的隔天,由普森靳博士的秘書送來。

  時濬瑞詳細地把報紙看了一回,忿忿的丟回桌上,火爆的低吼著,「普森斯家到底怎麼回事?發生這麼重大的事情,竟然還要等到我們看了報紙才知情?!普森斯博士到底有沒有把我們看在眼裏?」

  他氣的是外界的質疑,多事的記者猜忌著,說時耘樵可能因為得知羅勒長了惡性腫瘤才會決定離婚。

  離婚的消息傳得很快,外界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他們卻到現在才知情,一向愛面子的他,看了新聞自然怒氣衝天。

  「爸,這事得要問過耘樵才能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您先別生氣。」時耘隆把報紙收到一旁安撫父親,「我馬上和他聯絡看看。」

  「不用打了,那小子存心想躲,就算你把地球找遍也找不到他。」時濬瑞吼道。

  「總要聯絡一下的。」

  然而,電話還沒來得及撥出去,大門就被推開,走進來的正是引起這次大風波的主角——時耘樵。

  「耘樵!」沉雯珊看見兒子回家,連忙起身上前,「你到底跑哪去了?這些天你不在家,發生了好多事情你知不知道?」

  「他滿腦子只想著玩耍,怎會知道發生什麼大事,現在倒好,我們要替他的任性而為背負上始亂終棄的惡名,你到底知不知道那對我們鼎和集團造成多大的殺傷力啊?!」還沒看見人就已經開罵了,看到人自然罵得更勤快,時濬瑞火氣一上來,甚至抓著東西就想往不肖子身上砸。

  「爸,別這樣啦!」時耘慶及時攔阻,才沒讓父親手上的木質擺飾摔出手。

  「爸,有話好好說嘛,我想耘樵也是不知情才會弄成這樣,他這不是回來了嗎?」時耘隆也跟著勸著。

  但是即使不出手打人,氣頭上的時濬瑞也嘴裏不饒人,「真不知道我上輩子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竟讓我生出這麼不懂事的混蛋!真是要氣死我!」

  「你罵完了嗎?」時耘樵平靜的問著。

  「你說什麼?!」兒子的冷然回應更叫時濬瑞火大。

  對於父親的責備,時耘樵沒有反駁,也自知有錯,但是他這趟回來不是為了讓他責備,「我只是回來告訴你們,我會把事情解決,你們不用擔心。」

  說完,再度轉身準備離去。

  沉雯珊連忙上前攔阻他,追問著,「你又要去哪?」

  「我下飛機後就去了普森斯博士家,管家說羅勒已經前往巴黎找伯特醫生動手術,所以我等一下馬上要飛去巴黎找她。」

  「那離婚到底是怎麼回事?」沉雯珊揚起手中的離婚協議書,「這是普森斯博士的管家送來的,你還簽了字,為什麼會這樣呢?」

  接走母親手中的離婚協議書,時耘樵把它塞進背包,「只是誤會一場,你們當作從來沒有發生這事就好了。」

  「那羅勒不會有事情吧?報紙上說她長了惡性腫瘤,會不會有事?」沉雯珊一臉的擔憂。

  面對她的詢問,時耘樵先是露出一抹苦笑,隨即說:「不會有事的,我不允許她出任伺事情。」

  「耘樵……」

  拍了拍母親的臂膀,他轉而安慰,「妳不要擔心,我找到羅勒之後會立刻打電話回來報告狀況的。」

  「耘樵,有什麼需要記得打電話給我。」時耘隆交代。

  「你最好當著羅勒的面把離婚協議書撕了,那孩子是你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即使發生了任何狀況,我也不許你和她離婚!你聽見了沒有?」時濬瑞可是打從心底喜歡羅勒這媳婦的。

  「我知道。」最後,時耘樵笑著在家人的注視下離開。

  伯特醫生家附近的公園,是羅勒來這裏居住後最常去的地方,和時耘樵來度蜜月的時候,她偶爾會陪老醫生來此散步,現在她則時常在公園裏頭坐著,看小孩玩耍。

  天空還是很藍,從不因為她的心情轉變而有所不同,人果然是渺小的,渺小到不會影響周遭的一切物換星移。

  但是她的心情是平靜的,孩子的笑聲讓她格外的開心,看著孩子奔馳在陽光下,她還是會忍不住假想出一幅美滿家庭的藍圖。

  如果她和時耘樵沒有離婚,如果她腦袋裏沒長腫瘤,幾年以後,她應該也會擁有幾個小小天使。

  但是,沒有如果,也許也不會發生。

  事實就是這樣,她和時耘樵已經分道揚鑣,而她的腦袋長了個不討人喜歡的惡性瘤。

  今天,她就要給伯特醫生一個答案,這兩天,她也看出父親的確有在好好的反省。

  這是好的開始,就算她真的撒手人寰,至少,她已經幫老醫生解開心結。

  她一直看著不遠處的孩童笑著,卻不知道有兩個人正在遠處觀望著她的笑容。

  「這兩天,她一有空就來這裏坐著看小孩玩耍,我想,她應該是很喜歡小孩的。」伯特醫生看著她的背影說著。

  才剛下飛機就飛奔而來的時耘樵,也注視著她的背影,但他的心情卻非常的沉重不安。

  羅勒笑得越自得,他就越怕她會飛離他的身邊,到不知名的世界去。

  笑起來的她,即使生病了,依然像個天使,在陽光的照射下,倣佛背後的翅膀正緩緩的展動著,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我會失去她對不對?」

  「我不能給你肯定的答案,但是如果不動手術,就肯定沒有機會留住她。」伯特醫生坦白的告訴他實情,沒有百分之百的勝算,甚至連五成的機率都不到,腦部手術變數太大了,誰也不知道手術後的結果,也許走了、也許健健康康、也許會從此躺在床上動彈不了。

  時耘樵自然也很清楚,不禁沉重的嘆了口長氣。

  「好好的陪陪她吧。」伯特醫生拍拍他的肩膀,轉身離開。

  繼續看著羅勒的背影,時耘樵覺得腳好像長了根,動彈不了。

  一顆球飛向羅勒,落地後滾啊滾的,滾向她的後方,為了替小孩撿球,她起身,並且轉身。

  那一瞬間,視線交會了,成了兩尊化石,任時間一分又一秒的溜走。

  倣佛過了一世紀之久,他動了,上前撿起那顆球,抱著它緩步走向她,直到在她面前站定,才把球扔回給正在等候的孩子。

  「你都知道了?」她低頭淺笑,平靜得一如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妳想一直坐在這裏看小孩打球?」時耘樵也平靜的問,倣佛他們從來沒有過嚴重的爭吵,情感還是像過去一般,他佯裝輕松的抱怨,「太陽這麼大,妳要是變成黑人,可是會變醜的。」

  「我有防曬。」她始終低著頭,不太敢看他。

  陽光下的他還是一樣的耀眼,她現在的臉色和他成了種對比,是一種健康顏色與病態色彩的對比。

  不願意,卻不可否認,她有那麼點自卑。

  「你去了哪些地方?」

  明白她想要知道什麼,時耘樵一一告知自己去了哪些地方,「去非洲,和獅子一起睡;去埃及,卻來不及看金字塔就飛回美國,然後,就來到妳的身邊。那些地方我想改天有機會我們再一起去。」

  機會……會有嗎?

  羅勒遲疑了半晌才應允,「好啊,等我手術後我們再一起去。」

  「妳要繼續坐著?」

  「你有什麼好的建議?」

  「我們去買一束薰衣草吧。」

  「嗯。」她點頭,起身,「我們去買吧。」

  給她快樂,就只是為了這個理由,羅勒喜歡什麼,時耘樵都想為她做到,即便是大老遠跑到普羅旺斯,只為了買一束薰衣草,他仍跑得心甘情願。

  有過許多的執著,對於事業、名利,也擁有許多外在的物質,但是一旦面對死亡,富有如普森斯博士,也開始為自己過去的種種哀悼。

  他知道自己被人唾棄,即便是那些表面上對他奉承阿諛的人,也偷偷在他的背後說他的不是,只有他的家人,始終對他如一。

  然而現在,他面臨著可能失去愛女的恐懼,他才知道,就算擁有全世界,也可能挽回不了自己所愛的人。

  悔改得太慢,他早該去凱莉的墳前請求她的原諒的。

  如今,他只能作有限的補償,以他所有的誠意。他到現在才能了解伯特醫生的心情,失去愛女的他,會痛恨他一輩子也是理所當然的。

  「你還打算跪多久?」伯特醫生去了醫院一趟,回來看見普森斯博士還跪在門口,他總算開口說話了。

  「跪到你願意原諒我為止。」

  「如果我不原諒你,你是不是就要跪上一輩子?」

  「是的。」

  「如果你是擔心我不幫羅勒開刀,那你大可放心,就算你十惡不赦,我也不會遷怒於她,她是個好女孩。而我是個醫生,我會謹守救人本分,不會混為一談。」下去看普森斯博士,伯特醫生依然對他恨之入骨。

  但是他也很清楚,不管他多恨眼前這個人,他的愛女永遠都不可能活過來。

  「你不了解羅勒的個性,她一向說到做到,得不到你的諒解,她不可能點頭同意開刀的。」

  「我會讓她點頭,這一點你不用擔心。」

  「我知道過去我做了太多十惡不赦的壞事,害得凱莉失去寶貴的生命,也害得你一個人孤苦伶仃,我錯了,我不該不負責任。」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你一開始就沒有悔改的意思,事隔十八年,也沒有那種必要了。」

  「我不敢奢望你的原諒,但是,我還是必須向你認錯,我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根本不配獲得你的原諒,但是請你無論如何都要幫忙救救羅勒。」

  「夠了,我已經說得很明白,我會幫羅勒開刀,至於用什麼法子,我會自己去想,可是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一個害死我女兒的自私男人。」

  不想和普森斯博士繼續對話,伯待醫生掉頭開門,然後把門給關上,但仍隔著門說話,「你最好不要繼續跪在那裏,否則我就會反悔不替羅勒開刀。」

  威脅的話語令普森斯博士妥協,為了讓老醫生說服羅勒動手術,他飛快的起身,「我這就走,請你無論如何要說服羅勒動手術。」

  「走!」伯特醫生在門內再度低吼。

  看了看門板,普森斯博士知道一時之間很難獲得他的諒解,「你不要生氣,我這就離開,羅勒就拜托你了,我會在飯店等候消息的。」

  直到門外再也沒有聲音,伯特醫生才再度把門打開。

  見普森斯博士走了,他才略微放松了情緒,然而,想起剛剛他跪在地上的樣子,他似乎不那麼恨他了。

  「人為什麼總得等到要失去一切的時候,才知道醒悟?」

  表面上他無法原諒普森斯博士,但是在心底,他已經原諒他,也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

  拿起手機,他撥了醫院的電話,「我是伯特醫生,交代下去,可以開始安排羅勒·普森斯手術的一切事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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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置身在紫色的花海裏,就好像是倘佯在一大塊紫色的地毯上,感覺很舒服,尤其是涼爽的風吹來時,空氣中散發出淡淡的薰衣草香味,更叫人感覺心曠神恰。

  花田的主人還特地送給他們一束薰衣草的結婚花束。

  「你知道嗎?薰衣草又叫做愛情草。」手捧著一大把花束,羅勒不時嗅聞著那股淡淡的花香。

  紫色的夢幻,配上她一身的白,使得氣氛更加的浪漫了。

  「我只知道羅勒的花語是擁有好聲望。」

  十月十五日的生日花,擁有著神奇的力量,是一種可以引導出入心深處廢棄的毒物,並將之拔除的神奇花草。

  從認識羅勒開始,她總是在無形中指引他走向光明,在他為愛情所傷時也是,她盡心盡力的開導他,並努力的想要拔除他腦中的混亂思緒,讓他獲得清明。

  對旁人,她更從不吝於表現善意,給人鼓舞、為人指點迷津,讓那些心靈受困的人們可以再度展現笑顏。

  這樣的人,老天爺怎麼可以對她如此殘忍呢?

  不信邪的他也忍不住要猜想,莫非一切真是那被稱為偉大的天神——宙斯搞的鬼?

  「怎麼了?」發現他握著她的手加重了力道,羅勒忍不住抬頭問他。

  「妳記得我說過什麼話吧?」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句話?」

  「在希臘時,我們開著玩笑,妳說,如果妳的魂被宙斯勾走了,要我記得把妳喚回來。然後我回答,放心吧,我是惡魔黑帝斯,是宙斯的天敵,想帶妳走還得要經過我的同意才可以。妳記得這些話吧?」

  忽然間,他們都覺得可能是玩笑話開過頭了,所以在眾神國度的領域裏,被詛咒了。

  再度把手收緊,他握著她的手,顯得更加堅定,「那些話還是沒有改變,我的信念只有更加堅定而已。」

  「放心,我不會跟任何人走的。」因為她的最愛只有一個,即使宙斯給她永生不老的承諾,她也不會選擇遺棄她的最愛。

  「妳說的喔,要是敢違背諾言,我會打妳屁股的。」

  她抬頭看他,回以一笑,「你要記住把我喚回來,但萬一我若是醒不過來,也請你不要太過悲傷。」

  不該讓他知道的,如果他不知道,或者仍舊痛恨著她,那麼他就不用擔心或者陪她受苦了。

  「不許說那種喪氣話,如果妳不醒來,即使要把眾神的國度連根拔起,我也在所不惜!」

  「別孩子氣。」

  「總之,妳要答應我。」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他深情款款的說著,「當我叫妳,妳一定要睜開眼看我、回答我、觸摸我、說妳愛我。」

  她一一照做,輕摸著他的臉,回答他,「我在。」接著又看著他情深款款的說:「我愛你,至……」

  他適時低頭吻住她的唇,吞沒她未竟的話語,不讓她說出那個讓人洩氣的字。

  傻氣!

  但是她還是笑著回應他的吻,全心投入。

  也許……她不想去想的問題,卻清楚,不想不代表不存在。

  穿上病人服,羅勒靜靜的躺在病床上等著護士把她推進手術房,在等候的時刻,她看見一群人匆匆趕來。

  餘璃、渚銘惟、時耘樵的父母,及他的兄長,她的媽媽哭得眼睛都腫了,雖然仍勉強衝著她笑,可是瞧她那腫脹的眼,很明顯她方才哭得很傷心。

  「你們怎麼都趕來了?這樣我會很過意不去的。」

  「傻孩子,我們怎麼可能不來,妳可是我們的好媳婦。」沉雯珊握住羅勒的手,鼓舞著她,「妳要加油,我們都會在外面等妳。」

  「謝謝媽媽。」

  「我教訓過耘樵那臭小子了,等妳醒來,我再幫你們辦一場盛大的結婚宴會。」時濬瑞也承諾著要把她風風光光娶進時家。

  羅勒感動得想哭,卻又怕自己哭了會害得眾人跟她一起難過,所以她強忍著淚水,繼續笑著道謝。

  「羅勒,妳一向勇敢,連我都自嘆弗如,有妳在時,我總覺得我有個很好的心靈導師,所以妳一定要為我回來,我需要妳常常陪我說說話。」餘璃握著她的另一只手,紅著眼眶說。

  「餘璃姊,現在的妳很幸福了,妳有妳的心靈引導者陪在一旁,我早就該功成身退了。」指著一旁的渚銘惟,她如是說道。

  「不論如何,我都需要妳,我的好朋友。」

  「嗯,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回來的。」羅勒終於笑著應允。

  「該進去手術房了。」護士催促著。

  「耘樵呢?」眾人開始尋找時耘樵的蹤影,卻發現他並不在場。

  見此情形,時濬瑞又忍不住發視,「這小子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會懂事?!這種時候他到底跑哪去了?耘慶,你去找找看。」

  「不用找了。」時耘樵捧著一大束的羅勒來到病床旁,「對不起!我來晚了,找了好久才找到這個。」

  他將那一大把羅勒送到她的手上。一大把羅勒,開著小小的白花,看起來也是賞心悅目的。

  嗅了下羅勒的味道,她笑說:「原來羅勒的味道是這樣的。」

  「怎樣?」

  「有點辛辣,像我是嗎?」

  「嗯。」他點頭,接口說:「但是聽說有許多療效。」

  「也像我。」羅勒伸手牽他的手,交代著,「幫我保管一下,要記得保持水分充足,等我開刀出來再送給我。」

  「嗯。」忍著想哭的衝動,時耘樵接過那束羅勒花。

  護士開始推動活動病床,要眾人讓路,可是每個人都想多看看羅勒幾眼,所以仍跟著病床前進著。

  「你們不要那麼擔心,我生命力十足,有信心撐過來的。」即使要進手術房了,她還是不忘記要安撫眾人。

  她就是如此善良,善良到令所有人都心疼不捨。

  誰也不敢去想,失去她,人生將會變成怎麼樣?

  終於她被送人手術房,門關上了,阻隔了眾人的觀望,也像阻隔了兩個世界的人。

  在這裏,分秒都在煎熬著,誰也不知道,這門裏門外,下一秒會發生的究竟是生離死別?還是相見歡?

  「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種結果,看來我要想想其他方法對付普森斯那老家夥了。」法蘭克放下手中的報紙,摸了摸脖子上的護套,「本來想要好好對付時耘憔那臭小子,不過這下子不用我教訓,他就夠不好受了。」

  報紙上的時耘樵看起來可真是憔悴呢!

  對峙了那麼多年,時耘樵哀傷的表情最叫他快樂。

  也只有他這麼壞心的人,會在別人痛苦的時候笑得那麼高興。羅拔在心底唾棄他一番,才開口阿諛,「少爺,這麼一來你就不用弄臟你的手去教訓他了。」

  「這還用你說,我自己知道。」法蘭克哼著氣,又開始不爽,「可是對付普森斯那個老頭子並不是那麼簡單,綁架、威脅,或者找人打他一頓都不行,可真是令人頭痛呢!」

  「也許普森斯那老頭失去女兒之後會改變也說不定,也許到時候少爺可以以較低的價錢把專利生產權拿到手。」

  「我就是不想花一毛錢才會想要去追求羅勒。普森斯!」

  「對不起!」

  「你光會說對不起,還有拍拍馬屁,還會做什麼?」法蘭克瞪著他,把所有的氣都住他身上丟。

  又來了!

  法蘭克可真像是只得了狂犬病的瘋狗,動不動就亂吠亂咬,羅拔氣憤在心,不禁心想著,要不是資料還沒有搜集好,我真想一把掐死你!

  但是他的忍耐限度也到達了極點,再過不久,他肯定會反咬法蘭克一口的。

  「怎麼?念你兩句就不高興啊?也不想想你每個月拿我多少錢!」

  罵不夠就動手,羅拔閃了下,才沒有被法蘭克砸過來的杯子給砸到頭。

  這當然不是第一次,法蘭克就是這副德行,羅勒會看上他才有鬼,她恐怕是寧願死也不想嫁給這只豬玀。

  「還敢給我閃躲?你不要命了是不是?!」法蘭克氣急敗壞的大罵著。

  羅拔解釋,「我不是故意要躲少爺你的杯子,實在是我還要盯著巴黎那邊的發展,如果羅勒·普森斯手術成功的話,少爺還是有機會可以得到她,並且拿到專利生產藥物的。」

  法蘭克停下手的動作,思索一下後笑了出來,「說的也對,我現在根本不需要太過著急,總要等到羅勒·普森斯手術完才會知道結果的。」

  「是的。」

  「那就給我好好盯著,不要再給我出任何岔子。」

  「是!」

  此時,門被推開,進來一個妖嬈的女郎,羅拔這才松了口氣,有女人出現時,法蘭克就不會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他也可以少挨罵、少被扁。

  「我要出去一下,你記得給我好好盯著,叫那邊機伶點。」法蘭克上前摟住女郎的腰部,邊走邊交代著。

  「是,少爺慢走。」

  送走法蘭克,羅拔也沒有閒著,他開始翻箱倒櫃的找尋法蘭克所做的一些不法的資料。

  只要找到法蘭克的弱點,他就可以和法蘭克放話,更可以多一層保障,只要握有法蘭克的不法證據,他就再也不能對他呼來喝去。

  所以他一直翻、不停的找,手上的資料也就累積得越來越多。

  長達十四個小時的手術時間,手術房門上亮著手術中的醒目字體終於暗下,門也在下一秒開啟,幾個參與手術的醫生走出來,一群人連忙上前詢問狀況。

  「伯特醫生等一下就會出來,他會跟你們說明一切的。」

  簡單的幾句話後,醫生、護士紛紛離開,早過了下班的時間,這是一場漫長的等待,手術從早上一直進行到晚上,如今外面的天色已經轉為黑暗。

  不久後,伯特老醫生和幾個醫生,還有護士推著全身插著管子的羅勒出現,點滴管、呼吸器以及種種的儀器,看見這一幕,李莎蘭再度痛哭。

  「好好一個孩子怎麼會變成這樣……老天爺啊……」

  「伯特醫生,羅勒現在如何?」時耘樵強打起精神,不敢有絲毫松懈,更不敢看李莎蘭那哭泣的臉,他怕自己也會崩潰,哭了出來。

  「等一下我會跟你們解釋,不過一切都算順利,惡性瘤已經取出來了。」

  「謝天謝地!」沉雯珊連忙雙手合十,對天念念有詞。

  短短幾秒的相見,羅勒又被推進加護病房,門再度把她和大家隔開,護土走出來詢問了些問題。

  時耘樵滿腦子只想著看羅勒,將護士的問題丟給了普森斯博士。

  「我什麼時候可以進去看她?」他看著加護病房的門,問著。

  「醫生處理好就會讓你們看她。」護士公式化的回答,轉身再度沒入加護病房的大門內。

  總是不斷的等待,漫長時間的等候早就把眾人的耐性磨光,情緒起伏著,內心充滿著不安。

  直到穿著手術服的伯特老醫生出現為止。

  一群人再度蜂擁而上,把他團團圍住,「醫生,羅勒現在的情況到底怎樣了?」眾人異口同聲的問。

  這是他們唯一關切的問題。

  「目前還得再作觀察,不過心跳和呼吸都算穩定,腦部的腫瘤也完全拔除,不過還是要等到她醒過來,才知道情形如何。」他說得很客觀,「你們等一下可以進去看看她。」

  不管動什麼樣的手術,即使是再簡單的小手術,醫生總會要病人家屬作好心理準備,因為誰也不知道病人在下一秒會發生什麼狀況,最糟的就是在復元期間引發並發症。

  「時耘樵,要對羅勒有信心。」渚銘惟忍不住替他打氣。

  他回以一個淡淡的苦笑,點頭應允,「我會的,那家夥一向熱愛生命,她一定會醒過來的。」

  進入加護病房,時耘樵再度看見全身插滿儀器管子的羅勒,終究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好希望自己可以代替她痛,代替她承擔這一切折磨。

  「羅勒,妳聽得見我說話嗎?我知道妳聽得見,妳一定要醒過來,不許黃牛,別忘記我和妳的約定。」握住她的手,他聲音瘖  的說著。

  其他人輪流進入病房探看羅勒,即使知道她可能聽不見,還是忍不住和她說話、替她打氣。

  而仍緊握著她的手,時耘樵在心底對她說: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吧?我說過,沒有我的同意,誰也別想帶走妳,現在,我還是要再說一次,沒有我的同意,妳哪裏都不能去,誰也別想帶走妳,不管是死神還是宙斯!

  他深信羅勒聽得見,即使她沒有絲毫回應……

  在醫院前的公園,這是時耘樵第一次能夠這樣坦然的面對餘璃,而沒有任何的男女情愫,以前他總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除了她以外,不會再愛上任何女人,但事實證明,他愛上了羅勒。

  他可以對她忘情,對餘璃來說也是好事,她可以不必再替他擔心,因而解除心中的壓力,但是這樣的結果卻不是她所希望的。

  「耘樵,你一定要對羅勒有信心。」她認真的說著。

  「我知道。」

  「你是真的愛著羅勒吧?」渚銘惟好奇的問。

  「當然,為什麼那麼問?」

  「我不太能夠相信你會轉變得那麼快。」

  「那是因為羅勒是個好女孩,當你發現她的好之後,就很難不去愛她。」

  「這是好事,能愛人是一件好事。」渚銘惟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並非他還介意時耘樵喜歡餘璃的事,更不是因為他從此少了一個情敵而開心,而是又多了一對有情人,而且可以終成眷屬。

  但是餘璃卻替時耘樵難過,也替羅勒難過,一對才剛確認彼此心意的情人,就得馬上面對如此殘酷的考驗,想來不免令人晞噓。

  「餘老師,請不要為我哭泣。」時耘樵遞給她手帕,苦笑的說:「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很可憐,以前我說過,如果這家夥欺負妳,我會打得他滿地找牙,現在妳為我和羅勒難過,等於是我害妳傷心,我怕這家夥會把我打得滿地找牙。」

  「不會,他不敢。」餘璃破涕為笑,睨著丈夫,又說:「他知道羅勒是我最好的朋友,也知道你是我最重視的學生,所以他不會對你動手的。」

  「學生?妳還真把我當成妳的學生?」論學識,他絕對不會比她差。

  「你的程度再怎麼好,中文還是比我差,光這一點,我就可以當你的老師而無愧了。」餘璃笑了笑,「不然我的年紀上也可以倚老賣老一下。」

  「好吧,妳開心就好,我要回醫院了。」

  「我們也該走了,飛機不等人的。」

  「那就叫你家的飛機等你一下,這並不是很困難。」

  渚銘惟笑說:「但是我不喜歡享受特權。」

  「好啦!我知道你要說的是我享受特權,算我欠你一回可以了吧?以後你有需要可以隨時向我開口,只要不殺人放火,我應該都可以滿足你的要求。」

  「你說的喔,到時候我開口了,你可不能拒絕我?」

  「放心!放心!朋友有難,赴湯蹈火在所不是這麼說的吧?」時耘樵邊走向醫院,邊搖著手向他承諾。

  他們真的變成了朋友呢!

  挽著丈夫的手,餘璃最是開心,「我希望他可以得到幸福。」

  「只要羅勒脫離險境,他就會得到幸福。」看著時耘樵的背影,他們夫妻開始向天禱告,替好友祈求老天,把幸福降臨在這對有情人身上。

  每次進入加護病房,時耘樵的心情就會多一份期待,希望進入時,就可以看見羅勒對著他展現笑容。

  當然他也清楚這是種奢求,羅勒還未痊愈,能夠聽他說話,而且睜開眼認出他來,他就該心懷感恩了。

  然而一次次進入加護病房,換來的卻是一次次的失望。

  三天了,她依然還在昏迷之中,他的步伐也變得沉重,從滿懷希望到現在忐忑不安,他漸漸害怕會聽到壞消息。

  一如往常的,他在病床旁叫喚著羅勒的名字,對她說她最愛聽的甜言蜜語,護士貼心的把空間留給兩人。

  「妳這樣一直睡著不肯醒來,是不是因為還在生我的氣呢?

  「妳還在氣我自己一個人跑掉了對不對?雖然妳手術前看起來是原諒我了,但是妳其實還是在氣我的,不然不會對我的叫喚不理不睬。」

  他不當作是自言自語,總認為羅勒聽得見他說的話,他不住的道歉,一次又一次的訴說他對她的感情。

  然而,病床上的人兒依然一動也不動,眼看探病時間又要過去了,他握緊她的手,「我明天再來看妳。」

  語畢,他準備離開,卻發現羅勒的手一直握著他的不放,就在他吃驚當頭,她倏地睜開了眼。

  「羅勒,妳醒了?!妳終於醒了!」無港言喻的喜悅讓他失控的手舞足蹈。

  他的驚叫很快就把護士和醫生給引了過來。

  羅勒張著大眼,傻傻的看著天花板,然後望向四周的人們。

  目光一個接過一個,然後她開始激動的掙扎。

  「怎麼會這樣?她怎麼會有這樣的反應?」時耘樵見狀,緊張的拉著伯特醫生溝2P。

  「你先讓開一下。」老醫生把他拉開,然後吩咐護士調整鎮定劑量,「可能是她不習慣身上的儀器和管子,至少她醒過來是好事,心跳和血壓都正常。」

  習慣?這種事情連他都很難習慣。每天看著這樣的羅勒,有時候他會覺得她是個陌生人,他心中的羅勒,是個愛笑的善良女孩。

  方才她甩開他的手讓他很受傷,她看著他的表情好像他才是個陌生人。

  鎮定劑藥效終於在羅勒的身體裏蔓延開來,她變得冷靜,眼皮也慢慢的閉上,然後又陷入沉睡狀態。

  「她……不會以後都這個樣子吧?她好像不認識我了?!」恐懼沁入時耘樵的四肢百骸,他第一次這麼害怕一件事情。

  「腦部手術會有許多可能的狀況發生,但是這也得等她意識完全清楚才能夠得知結果,你千萬要穩住,別自己嚇自己。」伯特醫生拍拍他的肩膀,既同情又無可太不何。

  醫生救助人命,卻也有些醫術無法控制的後遺症發生,現在只能祈禱病人可以在最佳的狀況清醒過來。

  他是醫生,不是神。

  「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謝謝你!至少她醒了。」時耘樵真心的感謝。

  伯特醫生點點頭,再度拍拍他的肩膀,不發一語的轉身離開。

  再看了羅勒幾眼,時耘樵也轉身走出加護病房,然後見到因為過度擔心而差點病倒的李莎蘭在病房外。

  看見他出來,她連忙上前詢問:「怎樣?羅勒現在怎樣了?」

  「好消息,羅勒醒了,不過剛剛太過激動,所以醫生又給她加了鎮定劑量,現在睡著了。」報喜不報憂,他只告訴丈母娘羅勒醒來的好消息,而沒有告訴她羅勒看起來不太對勁。

  「真的?羅勒醒了!」李莎蘭得知女兒醒了,隨即雙手合十,不斷的謝天謝地,把從來不曾有過的虔誠全部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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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3-16 00:55:3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陽光柔柔的,透過窗子照射進單人病房裏,羅勒坐在靠窗的病床旁,頭上還纏繞著紗布,但是已經可以自由行動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似乎遺忘了所有的人。

  平常只有護士在場的時候,她會顯得比較平靜,但是只要人一多起來,她就會開始騷動不安。

  尤其是面對時耘樵目不轉睛的凝望時,她會閃躲,或者是找尋護士的身體當遮蔽物。

  那看陌生人的眼神讓時耘樵受不了,終於在第三天的下午,他失控的抓著羅勒大聲的說著,「妳怎麼可以忘記我?!妳真的一點也記不得我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了嗎?為什麼妳會忘記了?」

  被他突如其來的吼叫嚇到,她像只驚弓之鳥,瑟縮的蜷曲著身體,連抗議的力氣都使不上來。

  她對他感到害怕,卻又覺得他的表情看起來很可憐。

  很快的,時耘樵就恢復理智,他略松了手,滿臉歉意的說:「對不起!我太激動了,我很抱歉,只是受不了妳就這樣把我忘記了。」

  口口聲聲的抱歉,讓失去記憶力的羅勒都忍不住要認為錯的是自己。

  當她發現跌坐在椅子上的時耘樵,臉上竟然滑落兩行熱淚,她的手不自覺的拾起,替他拭去淚水。

  在她的碰觸下,他猛地抬起頭看著她,「羅勒……」

  「你不要傷心,是我不對,對不對?我不該忘記那麼重要的你……對不起!」於是,換成她滿口歉意,淚水落得比他還兇。

  他們說,時耘樵是她的丈夫:他們說,他們是非常相愛的一對戀人,但是,她什麼也想不起來。

  不只是想不起來,她甚至覺得,不太愛笑的時耘樵看起來有點可怕。

  她愛他?

  她真的是他的妻子?

  可是她怎麼可能嫁給一個自己覺得害怕的人呢?

  種種的疑慮一直盤旋在她的腦海裏,讓她每次看見時耘樵就想躲避。

  然後,她發現自己的舉動真的傷了他的心,在看見他臉頰上掛著淚水時,她深刻的體認到自己有多麼殘忍。

  「別說抱歉,我知道這不是妳所願意的,一定是哪裏出了錯,才會變成這樣。」他苦笑著安撫她。

  他知道自己不該失控,現在的羅勒和個初生的小孩沒兩樣,她還在探索這個陌生的世界,就像是重生的人,對這個世界好奇,卻也感到害伯。

  「你……可以給我看看我們一起拍的照片嗎?」

  「嗯,我會叫人從美國寄來。」點頭應允了她的要求,他知道得做些事情讓她讓她想起關於他們的過去,「等妳身體好一點,我會帶妳去我們去過的地方走走,也許可以讓妳記起一些事情來。」

  「嗯。」她淡笑點頭,開始不再排斥他的靠近。

  「妳放心,不管是誰勾走妳的魂,我都會把妳帶回來的。」想起希臘的承諾,他不願亂想,卻發現有些事情不謀而合的糾纏在一起。

  然而他絕對不認輸,更不要把她交給任何人,即使鬼神也不能例外。

  羅勒不解,偏著頭納悶的問:「什麼意思?」

  「沒事,那只是我對妳的承諾而已。」他笑著,在陽光下顯得燦爛耀眼。

  她不禁看傻了,好久好久才緩緩的開口,「你好耀眼……常常笑的話,應該很漂亮……」漂亮或許不適用於男人身上,但是除了陽剛之外,她真的只想得到這樣的字眼來形容陽光照耀下的他。

  「失去記憶?哈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聽到這個消息,最樂的莫過於法蘭克。

  放下手中最新的資料,他馬上叫來羅拔。

  「少爺,請問有什麼吩咐?」

  「幫我訂機票,我要去巴黎。」

  「又去巴黎?」

  「當然要去,這是老天給我的機會,我怎麼可以錯過呢!我果然是幸運之神,即便出了一丁點的小狀況,最後勝利還是會屬於我的。」

  羅拔滿心狐疑,始終不認為法蘭克有什麼狗屎好運氣,但是他也只能乖乖聽命行事,「少爺有什麼好的想法嗎?」

  「聽說羅勒忘記自己和時耘樵結過婚,而且據了解,現在的他很怕時耘樵,這是醫院的護士偷偷透露的消息,這種時候,我只要扮演著大好人出現在羅勒面前,一定可以讓她很快愛上我的。」

  計畫是很完善,但是羅拔還是覺得法蘭克的運氣超級帶屎,也許好機會到他手上,就會變成很爛的結果。

  「萬一羅勒小姐突然想起她結過婚,而且愛著時耘樵的話,怎麼辦呢?」

  「該死的!你那張嘴就是那麼賤,才會這樣不討人喜歡!」

  嘴快的下場就是獲得兩個黑輪,羅拔常常無法控制自己的嘴巴,拍馬屁常拍到馬腿上,說話果然也是需要練習技巧的。

  不過再忍受也不用多久了,就讓這臭法蘭克繼續囂張一段時間吧,有一天,他會看到他跪地求饒的喪家犬模樣。

  邊想邊在心底發笑,羅拔照著法蘭克的交代,開始打電話訂機票。

  「我告訴你,這次你不要跟我去了,你這倒楣鬼跟著我就很難有好事發生。」法蘭克把自己的倒楣歸咎於羅拔。

  「喔。」本來想再賺一趟免費的歐洲之旅,不過這樣也好,法蘭克不在家,他有更多的時間搜集資料。

  想到自己很快就可以挖到一筆錢,又可以不用再受法蘭克的氣,羅拔打電話的速度更快了。

  法蘭克見狀,哼著氣嘲諷他,「平常做事也這麼機伶就好了。」

  「是,屬下會改進的。」

  「別老是傻笑,去進修點專業技能,我可不想讓人說跟著我的家夥都是些草包,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大學同學的份上,我根本不會聘請你來當我的私人助理。」

  看在同學的份上?哼!這種話他也說得出口,哪有人每天對自己的同學拳打腳踢的?他可是一點同學愛也沒有給予過,所以現在他也不會因為法蘭克是他的同學就對他手下留情。

  「機票訂好了,你可以馬上過去機場準備搭機。」

  「記得要繼續注意普森斯博士的動靜,我聽說他們已經從巴黎回來了,最近他似乎有些研究結果要發表,希望是可以賺大錢的發現。」

  「是。」

  「有空順便幫我看看哪家的禮服設計比較新穎,我想我很快就會需要設計師幫我量身制作新郎禮眼了。」法蘭克心中的美麗藍圖勾勒得益發誇張,臉上的笑容更因為美夢而不斷放大。

  羅拔笑看著他,心想,越高興死得越痛苦。

  「祝福你!」早死早超生——同學。這才是羅拔真正的心意,他真的受夠法蘭克的陰晴不定。

  算準了時耘樵不在醫院的時間,法蘭克扮起大情聖,帶著一大束粉紅色玫瑰花進入病房探視。

  收到一大束玫瑰花,羅勒臉上沒有特別的喜悅,失去記憶使得她對陌生的臉總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羅勒,看見妳醒過來我真是太高興了。」法蘭克一臉傷心的演著戲,心底卻在竊笑著,讚嘆自己的演技如此一流。

  「你認識我?」

  「羅勒,妳不記得我了嗎?」

  「對不起!醒來之後,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你和我很熟?」她小心翼翼的問。

  擠出兩滴悲傷的淚水,假裝傷心難以隱藏,「我是法蘭克啊!」

  「法蘭克?」努力的腦力激蕩一下,羅勒為難的搖頭,「我不記得了,對不起!」他難過的表情讓她感到很抱歉,忘記了太多人,她知道這樣的自己讓很多人傷心。

  「妳不要說抱歉,我知道這不是妳願意的,誰也不願意這種事情發生。」

  「嗯,你可以告訴我,你和我是什麼關係嗎?也許哪天我會想起來。」

  「我是妳最愛的男人。」

  「什麼?!」羅勒嚇死了。

  「我是妳最愛的男人,我也是最愛妳的人,可是因為時耘樵的橫刀奪愛,活生生把我們拆散了,這些妳都不記得了嗎?對,這真的不能怪妳,妳失去記憶了,所以忘記我們當初是多麼相愛。」法蘭克一確定她真的不記得過往,就卯足勁的努力演出。

  羅勒相信了他的演技是真實的,看他那麼痛苦,她忍不住安慰,「我想你一定很傷心,但是我結婚了不是嗎?」

  「那當然也不是妳自願的!」

  「不是我自願?可是大家都說我和時耘樵是相愛的。」難道那是假的?

  如果是這樣,那也不無可能,她那麼怕時耘樵,看見他,她總是會覺得恐慌,反倒是這個法蘭克,讓她覺得親切多了。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都在騙我?」

  「是的。」

  聽他這樣一說,羅勒開始不知道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了。

  「我不知道!」她越想要厘清事實,頭就越痛,「不行!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怎麼辦?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不要!不要!」

  「羅勒,妳千萬不要激動,要是被發現我的存在,我們又會被分隔兩地了。」

  她安靜了下來,看著他,一臉茫然,「我不愛時耘樵嗎?我愛的人是你嗎?」

  「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我深信妳遲早會想起和我過去的甜蜜點滴,一定會想起來的。」法蘭克把跟蹤羅勒和時耘樵的甜蜜說成自己和羅勒的過去,越說越起勁了。

  他演得太過於逼真,以致對過去毫無記憶的羅勒,也忍不住開始相信他的話。

  「妳現在必須保持冷靜,千萬不要讓他們給騙了,更重要的是,千萬別告訴他們我的存在,不然他們會想辦法讓我消失,妳要記住我說的話。」

  「你要走了嗎?」看他一直往門口退去,羅勒突然感到不安。

  「我會再來看妳,時耘樵就快來了,我不能讓他看見我,記住我說的喔,千萬下要向他或者任何人提起我。」

  看她點頭,法蘭克笑著給她一個飛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想及他剛剛輕浮的飛吻,羅勒又突然感到茫然。

  「我愛他嗎?為什麼我一點也感覺不出來呢?我到底該相信誰才好?」什麼是真?什麼是假?現在她最該要厘清的,恐怕是這一點了。

  為了讓羅勒開心,時耘樵又到處去找羅勒,花錢買了一大把,還被人笑傻瓜,因為羅勒只是種料理時添加的香料,沒有人會花大筆錢去購買的。

  但是為了羅勒,他願意當那個傻瓜。

  帶著一大束羅勒來到醫院,卻看見她捧著一大束粉紅玫瑰花,他快樂的步伐停頓了下來。

  「羅勒,誰來過嗎?」他看著粉紅玫瑰,滿心納悶。

  玫瑰,通常是男人送給女人的愛情花朵,誰會在這個時候送愛情的花朵給她呢?

  聽見叫喚,羅勒才回神過來,看著他手中的一大束綠色葉子,她好奇的問他,「那是什麼?」

  「這個?這叫羅勒,是妳的生日花,妳手術的時候我送妳的那束已經謝了,所以我一早又跑去找了這些來給妳。」

  「我的生日花?」比起手中的粉紅玫瑰,時耘樵手上的那束羅勒反倒比較能引起她的興趣。

  他點點頭,訕訕的笑說:「但是看來妳應該不需要這東羅勒了,妳手中那束粉紅玫瑰好像比較討妳歡喜。」

  「不是那樣的,我對羅勒比較感興趣,你說那是我的生日花?我的生日是什麼時候呢?你可以告訴我羅勒是做什麼用的嗎?它看起來不像花啊!」她飛快的放下手中的粉紅玫瑰花,傾身上前接定他手中的羅勒。

  起先有著些微的吃味,但是羅勒的積極表現讓他的心情舒緩了些,他把粉紅玫瑰放到桌上,兀自把輪椅推到床旁。

  「我推妳出去透透氣,路上我再告訴妳有關羅勒的用途。」

  「好。」她順從的下床,任由時耘樵把點滴放置在輪椅架上。

  歐洲的秋天總是來得比較早,在熱帶地區還處在炎熱幹旱的季節時,這兒已經漸漸的染上一抹橘黃。

  除了早晚溫差比較大以外,午後的天氣還是涼爽宜人的,風吹來令人舒服的想躺在草皮上睡一覺。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生日花,十月十五日生的妳,生日花正好就是羅勒,這也是妳爸媽把妳取名為羅勒的主要原因。」

  「原來如此,那羅勒到底有什麼用途呢?」一如好奇的學生,羅勒亟欲想要探知有關於自己的一切,而她也貪婪的想要留住這美好的時光。

  他繼續解說羅勒的用途,以及它的花語,雖然有別於玫瑰的美麗,但羅勒也代表著男女之間的愛情。

  這時候的時耘樵,看起來比較不那麼嚇人,偶爾透過光線看著他,她仍覺得他燦爛得令人不敢直視。

  盡管如此,她還是會忍不住想要偷偷看他。

  兩人偶爾視線對上,看見她正看著自己,他不禁回以一笑,「怎樣?再度被我迷住了嗎?一如妳初始對我一見鐘情的時候一樣?」

  「一見鐘情?我對你?」

  「不許懷疑啊!是妳那樣告訴我的。」他笑著,語氣中充滿著小小的霸氣。

  「我沒有懷疑。」只是心中有些許問號,法蘭克說她最愛的人是他,時耘樵卻說她對他一見鐘情,到底哪個說的才是真的呢?

  她必須自行判定真假,那關係著她的未來。

  「怎麼了?」總覺得她從剛剛在病房就怪怪的,他忍不住問她,「今天是誰來看過妳?」

  「我不認識,她說她是我以前的同學,正巧人在巴黎所以過來看看我。」

  「女的?」

  「嗯……嗯……」說謊令她有些心虛,撇開眼看著天空,她轉移話題,「這樣看著天空,感覺巴黎的天空好熟悉呢!」

  「因為我們來度蜜月的時候,妳也常常這樣看著巴黎的天空。」他突然提議,「我們去巴黎鐵塔上看巴黎吧!」

  「那裏?」羅勒指著遠處的那一座高塔。

  「對,那裏。」那裏有著他們愛的記憶,希望她可以想起。時耘樵這樣期許著。

  為了查出羅勒失去記憶的真正原因,伯特醫生特地安排她再度接受精密的檢查,他認為一定是某個環節出了問題,只要找出症結所在,她就有希望恢復記憶。

  在醫學上,腦部受創的人會失去記憶是常有的事,有的人會忘記片段,有的人反應會變得遲緩,而有的人則像羅勒一樣,什麼都不記得了。

  但是,通常會忘記一切的人,是受到強烈的撞擊導致腦部嚴重受創,羅勒的現象太不正常了。

  「真的是宙斯搞的鬼嗎?」時耘樵心中一直存有疙瘩,從羅勒在雅典昏迷那時候開始,他就覺得事情不太對勁。

  迷信?!他可能中邪了,連他自己都這樣認為。

  「小子,雖然我也認為有些事情是很難用科學去解釋的,但是你當真認為奧林帕斯山是眾神居住的國度?你真的認為宙斯和黑帝斯,以及大地女神之女的傳說?」

  「哈哈,如果我找得到答案,就不必在這裏頭痛了,或許我只是替羅勒的失去記憶找個勉強的解釋罷了。」他苦苦一笑。

  「小子,過去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把握未來,即使羅勒失去以往的記憶,你們還是可以創造出屬於你們的回憶的。」

  這一番話提醒了時耘樵,「你說的太有道理了!就算羅勒失去記憶又如何?我還是愛著她,過去是羅勒追著我,那麼這次就換我來追她好了。」

  伯特醫生忍不住開他玩笑,「你總算開竅了,你再不開竅,我就要把你的腦袋剖開重組一下了。」

  「那可不好,這樣一來我和羅勒就真的無法湊在一起了。」兩個遺忘過去的人,如何再度相遇相愛呢?在他看來,失去記憶的人一個就夠了。

  然而,伯特醫生卻另有看法,他意味深長的說:「兩個注定相愛的人,不管遇上什麼事情,都一定會再度相遇並且相愛的。」

  「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那麼幸運,所以我還是保持清醒比較妥當。」

  「好吧,我也不打算勉強你。」

  「羅勒什麼時候可以出院呢?」

  「怎麼?你想做什麼?」

  「我想給她一場真實的婚禮。」

  「真實的婚禮?你們曾經有過不是嗎?」

  回想起那場婚禮,時耘樵尷尬的笑了,「那是假的,當時我只是配合羅勒演戲而已。」

  重要的都沒聽到,偏偏卻讓羅勒聽見那是假的,以及演戲的那一段。

  「假的……難道我真正愛的人是法蘭克?」躲在門外,她開始心慌。

  「羅勒小姐?妳還好吧?」經過的護士看她一臉蒼白,忍不住問她,「妳人不舒服嗎?」

  「我沒事,謝謝,麻煩妳告訴時先生和伯特醫生,我出去外面透透氣。」謝過護士的關注,她飛也似的離開醫院。

  幾乎二十四小時都在等待機會的法蘭克,看見她一個人走出醫院,飛快的上前將她攔阻下來。

  他把她帶上車子,「我正想去看妳,可是時耘樵在場我沒法進去,妳還好吧?」

  「法蘭克,你說過我愛你,是不是?」

  「當然啊!」

  「那請你帶我走好不好?」她好怕,怕自己會愛上時耘樵,怕愛上他之後卻發現一切都是假的。

  法蘭克等待的就是這一刻,二話不說就點頭答應她,「我帶妳走,馬上就帶妳回美國去。」

  護照早就弄到手了,剩下的只是把人給拐上手,現在可好,她自投羅網了。

  羊入虎口,羅勒壓根不知道自己作出一個危險的選擇。

  原想得到伯特醫生的同意後,要帶羅勒到臺灣旅行,想讓她舊地重遊,看可不可以想出丁點記憶來。

  可是自從護士告訴他和老醫生,羅勒自己一個人離開醫院到現在仍不見蹤影,連醫院附近也找不到人,時耘樵開始慌亂了。

  「她到底去了哪裏?一個失去記憶的人為什麼會單獨離開醫院?為什麼?她到底去哪了?!」

  他像個停不下來的陀螺,不停的動、不停的轉。

  伯特醫生扯住他,要他冷靜,他卻掙脫老醫生的手,激動的說:「我怎麼冷靜得下來?她失去記憶了啊!萬一走失了怎麼辦?」

  「我先報警,一定可以找到人的。」

  「不行!我得出去找她,請你隨時和我保持聯絡,一有消息就打電話告訴我。」

  丟下話,時耘樵便像噴射機般,飛快的消失在醫院。

  進入巴黎街道,他找過和羅勒曾經駐足的地方,巴黎鐵塔、聖母院,甚至是聖心大教堂,只要是他們曾去過的地方,他一處也不放過。

  連巷弄間小小的咖啡館,他也會停下車梭巡一番。

  「羅勒,妳到底在哪?」

  天色漸漸的暗了,他再也受不了,在街道上瘋狂大叫。

  「羅勒!羅勒!」不停叫喚著羅勒的名字,慌亂的神情令路過的人感到恐懼,卻也深表同情。

  他哀傷的眼神,猶如一頭受傷的野獸,四處奔竄,尋找著毀滅自己的途徑。

  等到他冷靜下來,頹喪的坐在巴黎的街頭,看著車子、人潮穿梭,冀望在其中找到熟悉的身影。

  然後他的心緒逐漸變得清晰,想起羅勒收到的粉紅色玫瑰花,他打電話回醫完,「伯特醫生,麻煩你幫我調查一下,前天下午有誰去看過羅勒,謝謝。」

  掛了電話,他又撥打渚銘惟的手機號碼,「喂,是我,幫我查一件事情。」

  好像自從時耘樵結婚後,他找的人都變成渚銘惟,而且說話依然是不怎麼懂得禮貌。

  「小子,找人幫忙好歹也要說個拜托吧?」

  「請,拜托。」

  「咦……哎喲,我開玩笑的啦!出了什麼事?又要我叫人幫你開飛機嗎?」時耘樵變乖反而讓渚銘惟不自在。

  「目前不需要,但是我想請你動用你在機場的人脈,幫我查一下巴黎附近所有機場的出境旅客名單。」

  「找誰?」

  「羅勒,還有……法蘭克·迪斯。」

  「找羅勒還說得過去,可是為什麼找羅勒,會和法蘭克·迪斯扯在一起?」

  「我只是懷疑羅勒的失蹤和他有關係,拜托你了。」匆忙掛了電話,連聲再見都沒有說。

  電話這端突然被斷了線,渚銘惟呆住了,「這小子竟然掛我電話?是他拜托我耶!有沒有搞錯啊?」在抱怨中,他緩緩回過神,轉頭看著正在等候的愛妻,「羅勒好像失蹤了……」

  「怎麼會這樣?!」餘璃錯愕的驚呼著,「到底怎麼了?」

  「詳細情況我也不清楚,我先聯絡一些人,多找些人去打探消息好了。」難道這就是奪人所愛該有的下場?好像自從他娶了餘璃讓時耘樵失戀之後,他的日子開冶變得不太安寧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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