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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阿良車輪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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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甄栗子] 快穿之收視女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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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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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4-8 15:54:21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章 晉級賽:飛躍皇宮(二)

  艾貝從彈幕中得知了小妾的含義。

  為了獲取基礎常識,她用局內金幣購買了歷史常用詞字典,字典自帶短時間快速記憶功能,可以短暫性被她快速吸收,但僅限直播間內使用,出了直播間就會失去效果。

  所謂的局內金幣來源於她本局打賞,以10000:1兌換,一旦使用,這部分就不再計入分數排名統計,限制了主播的購買欲。TITR公司顯然沒在分成上賺夠錢,才動起了額外的腦筋,但另一方面也是怕道具太厲害降低比賽難度,門檻設限高。主播想買的東西如果價格太高,就要面臨數據大幅度降低,排名不上不下的尷尬局面。

  況且局內金幣可以購買的東西不少,但能發揮作用的不多,目前解鎖的都是老式古董,早就被時代淘汰的東西,有的艾貝連見都沒見過。

  觀眾也沒見過。

  他們同樣可以給主播投餵「道具」,但這個過高的兌換比例,和能買到的雞肋的道具,還是讓人望而卻步。最多能做到給艾貝一袋零食。

  [ 上古時期的飲食不知道合不合貝貝的口味,貝貝喜歡零食嗎?我看你很喜歡21世紀的薯片,我給貝貝買吧。 ]

  [ 小心點,貝貝憑空變薯片,那邊的人會把她當女巫抓起來放火燒死。 ]

  [ 樓上定位錯了,那是上古歐洲,不在同一片土地。 ]

  對直播間的觀眾來說,上古的背景新鮮,等同於看主播去外星球郊遊。不過有人關注吃喝玩樂,也有人在意艾貝的事業發展。

  [ 這一局感覺不容易,另一個女主播好像最擅長這個背景的直播。而我們貝貝,連基礎名詞都不知道。 ]

  [ 我開始緊張了,保佑貝貝開局順利! ]

  在觀眾將命運交給上帝的時候,艾貝大致查看了一下資料,選擇進入直播間。

  背景故事的女主角蘇安然是21世紀的大學生,因意外事故穿越到了一個歷史上不曾有過的朝代。由於寫作者的寫作需求,這個朝代由多個朝代糅雜,方便蘇安然表現自己的「才能」,同時蝴蝶了一些原本歷史中存在的東西,將它轉化成蘇安然帶來的「知識」。

  她與眾不同的思維與能力,成功打動了一干趙姓皇族。但她徘徊在太子趙元琅和二皇子趙元琊之間,遲遲無法做出抉擇,直到外界力量的推動,被人打上二皇子趙元琊的標籤,才無奈嫁給二皇子。但苦於身份限制,小官員家庭出身的她只能作為側妃嫁入二皇子府。

  二皇子趙元琊的母妃視她如禍水,為了膈應她,同一天時間裡,指了一個人到二皇子府中,和她同天出嫁。

  艾貝就是那個和她同天出嫁的人。姓木,叫木小溪。

  木小溪作為女炮灰,自然有一段悲慘的經歷,在被指給二皇子之前,她就已經喜歡上了太子。她是舞女出身,嫁給太子的幾率渺茫,但太子曾對她加以青眼,她同屋的姐妹紛紛道她被太子看上了,她喜不自禁,沒想到還沒開始做夢,就被二皇子的母妃打碎了幻想。

  她與蘇安然同天進府,境遇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蘇安然一路獨寵,她卻無人問津,飽受下人苛待。這些她都忍了下來,但某一天,她發現了蘇安然和太子私下仍有聯絡的秘密。

  她境遇淒慘,蘇安然卻一邊和趙元琊你儂我儂,另一邊又和太子趙元琅藕斷絲連。

  她終於黑化了。

  隨後,她化作了二皇子正妃手裡的一枚棋子,用以對付蘇安然。

  這一次,艾貝進入的時間不由自己掌控。

  由於三個選手進入了同一個時空,所以時間節點由節目組隨機選擇,艾貝調動時間線的權利也縮小了範圍,只能做小幅度調動,跳過不必要段落。但同時,她要警惕在她跳時間線的時候,其他主播沒有給她設下陷阱,否則跳完面臨必死局面,不再有時間倒回的機會。

  艾貝一睜開眼睛,四周到處都是喧鬧聲,她站在階梯式長廊上,兩邊掛著紅彤彤喜慶的燈籠,她一身紅裳站在燭光下,連臉都映著紅色。

  但倘若移開燈火,就會發現她沒有血色的面龐。

  只因她面前站了一個威勢壓人的男人,他穿著玄色緞袍,上繡四爪蟒紋。男人的五官半藏在陰影之中,哪怕面色淡淡的,且嘴邊輕揚著笑弧,卻給人以可怕的感覺。

  「聽見……什麼了?」男人清朗玉潤的聲音,經夜風的摩挲變得輕低。

  這一幕來的太突然,艾貝沒回過神,就被人捏住了下巴。「說。」

  艾貝黑靜的瞳仁看著對方 ,片刻,詢問他:「說什麼?」

  男人意外的好耐心,沒有更多的威脅,只玩味著道:「說你聽到的內容。」

  「風。」

  「嗯?」

  「風聲,鳥叫,還有人說話。」她一邊側耳傾聽,一邊道,「我聽到的內容。」

  男人一時不言,她又道:「還有,有人的腳步聲。」

  她說完後下一秒,就有人出現在兩人的視線之中,來人大宮女打扮,模樣漂亮,衣服穿的也精緻,身後跟著許多侍衛打扮的人。

  「殿下您在這!」大宮女看見男人喜不自禁,隨後目光落到了男人身邊的人,「這是……」

  趙元琅輕描淡寫地道:「不知她是誰,只知道她撞了我一下。」

  艾貝看看四周,再看看衣裳,再看看這幾個人,後知後覺地想了起來。

  眼前的人正是太子趙元琅。

  這是木小溪嫁給二皇子的當天,她既茫然又難過,聽見大宮女說太子也來參加婚宴就跑了出來。沒想到真碰上了遙望婚房的趙元琅,此時,正是眾人鬧洞房的時刻,趙元琅藉口喝醉沒有參與。他也確實喝了幾杯酒,以至於酒意微醺間喊出了蘇安然的名字。

  恰好這時,木小溪為自己撞見太子而驚訝,發出了輕吸氣的聲音。

  這本是一次意外,她根本沒有聽清太子在說什麼,直到她後來發現蘇安然和太子來往的秘密,才回想起那天碰到的一切。

  在原著中,太子察她神色確實無異,令人輕輕「教訓」了她一頓就放了。但身為新娘,婚禮當天跑到屋外不說,還衝撞了太子,她的名聲一落千丈,成了人盡皆知的笑話,加上她既無寵也沒有好的家世背景,誰都想來踩上一腳,在黑化投靠正妃之前,過了一段相當淒苦的日子。

  「你敢衝撞殿下?」

  大宮女柳眉豎起,凶相畢露。她自然看見了艾貝身上的大紅喜服,知道這是今天的另一位新娘,但那又怎麼樣,宮裡誰不知道蘇安然是二皇子的寶貝,有蘇安然在,這個地位卑賤的舞女算什麼東西?退一萬步說,哪怕是蘇安然,撞了太子也能輕易了之。

  艾貝看她面色不善,剛想做好武力準備,就發現受「外殼」影響施展不開。她頭頂是千斤重的首飾,衣服也是一層一層將人緊緊地束縛住,一天沒吃飯的身體嬌弱,她只覺得動一下就要喘不過氣來。她身份不高,穿戴的東西其實並不多,饒是如此,已經覺得負擔沉重。

  所以當她打開大宮女伸來的手時,一時不察,就被大宮女叫侍衛幫忙制服住了。

  「誰撞他了,做人要講道理吧。」艾貝還不習慣上古時期的用詞,對話時生疏,「哦,不是他,是殿下。」

  她這種諷刺的態度惹怒了大宮女,「你還敢頂嘴?難道是殿下冤枉了你嗎?!」

  「怎麼不能是他冤枉了我呢?」

  大宮女從來沒見過這麼膽大包天的人,立刻喝聲讓侍衛將她壓跪到地上,沒能成功。兩個侍衛的手勁竟然都敵不過她一根硬直的脊樑骨。

  雖然她沒成功壓服艾貝,但她成功激起了艾貝的負面情緒。

  原本她對陌生的環境總是很容忍,在沒有熟悉環境之前,不會輕舉妄動,所以被侍衛制服後她沒有立刻掙脫。但她討厭被人逼迫,而且她還是有理的那一方。

  她看了眼太子,始作俑者只淡看著眼前的一切,不覺得有任何問題,就像看一條即將被拍死在砧板上的魚,不會同情,也不會覺得有趣。就只是看魚快死了而已。

  哪怕他眼下已經大致確認她沒有聽見他說話的內容,也不妨礙他冷眼旁觀。

  「你說殿下冤枉你?你是什麼身份,也值得殿下冤枉你?」

  「事情發生了,就說明我很值得呀。」

  「你放肆!」

  大宮女怒極攻心,她訓慣了人,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下來。

  但掌風剛到艾貝臉旁,就被早有準備的她驀然側頭咬住了,那一下咬的極其精準,沒人能看到她是怎麼做到的,只知道等她鬆開的時候,大宮女的一根指頭已經被整根咬斷了。

  ——活生生的咬斷了一根手指。

  大宮女慘痛的尖叫幾乎衝破了他們的耳膜!

  十指連心,她痛到幾乎要在地上打滾,情狀之慘,不僅侍衛們看愣了眼,就連趙元琅也不禁微微側目。

  「我說了要講道理的,為什麼不聽呢?」

  艾貝發出疑惑的詢問,在這樣的情形下卻顯得尤為詭異。她彷彿渾然不知,輕舔了一下唇邊的血跡,對這個雖然擁有制度,但充斥野蠻色彩的時代有了點好感。

  這具身體牙口很好,可見這裡的飲食一定不錯,她的觀眾不需要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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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4-9 15:37:29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一章 晉級賽:飛躍皇宮(三)

  這裡離婚房不遠,女人淒厲的尖叫飄進了鬧洞房的笑聲中,場面上的熱鬧依舊,有人的臉上卻不免出現疑惑。好在賓客本就該散了,趙元琊交代丫鬟照顧蘇安然,自己舉步出了房間,去到下屬上報的地點。

  趙元琊還沒到地方,就聽見熟悉的太子的聲音。

  「牙這麼尖利,不如拔了。」

  「拔誰的牙?」趙元琊一眼看見被侍衛壓制著的人,穿著火紅的喜服,是他的另一位新娘,「太子殿下好大的威風,臣弟大喜之日就對新娘喊打喊殺。」

  地上的大宮女已經被侍衛用布巾堵住了嘴,防止她太疼咬舌自盡,也免得打擾了往來的賓客,鬧出更大的動靜。

  「二弟做事還是這麼心急。」趙元琅唇邊牽起似有若無的笑。他的話和笑令趙元琊眉心微攏,他仔細看了看現場,臉色慘白的宮女,嘴角流血的新娘,還有……

  ——地上的斷指。

  另一邊,聽到「拔牙」也沒有變臉色的艾貝,正趁兩人對話,打量趙元琊。

  不得不說,趙元琊和趙元琅的氣質截然不同。趙元琅面容如玉,眉目含笑,表面上看誰都要讚一聲謙謙君子,自然,他笑容收斂之時不怒自威,由經年累月的太子之學磨礪而成。趙元琊卻更具有侵略性,五官深刻,眉毛斜刺入鬢,更如暗器匕首,輕鬆一笑間邪肆之意流露。

  「我只是怕趕得不急,兄長就把我的新娘子賜死了。」

  他腳踹開了侍衛,將火紅嫁衣的新娘子一拎,半摟到自己懷裡。

  趙元琅嘆氣搖了搖頭,「你母妃給你賜下的人戾氣太重,我也是為你……」他頓了下,「你們著想。你和她大婚,想來也不希望有人從中作梗,鬧出大亂……」

  趙元琅的神態一直不溫不淡,直到提到「她」才有了細微的變化,神色間多了感傷般的溫柔。

  他的神情牽動了趙元琊的神經,想起兄長對蘇安然的感情,男人護衛領地的本能油然而生。況且說到底,自家人歸自家人,他也不喜母妃擅自做主,可人已經納了進來,萬不能在外人面前給母妃沒臉。

  趙元琊當即拒絕:「即便如此,也不勞太子殿下處置。」

  「你不問問她究竟發生了何事?」

  趙元琊低頭看懷裡的人,神情已經有了幾分不耐,「你來說,什麼事?」

  女人一改剛剛的凶狠,細聲細氣地說:「她要打我巴掌,我就把她手指咬斷了。」她垂下的眼睫微抖,她白皙的皮膚上,燈光如水脈脈流淌著,將她的神情襯得楚楚可憐。

  趙元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知怎的,逸出一聲輕笑。

  「誰?!」趙元琊的眉峰一跳,「等等……你說那是你咬下來的手指?咬?」

  哪怕看見地上斷了的指頭,他也從沒往那方面想過,任誰也不可能往那方面去想。直到此刻,趙元琊才真正正視他的另一位新娘。

  然而他這位新娘用無比害怕的姿態,將臉貼在他胸膛上,讓人看不清神情,「嗯,誰讓她不講道理。你要為我……為我做主啊。」

  女人輕飄飄的聲音不像是求人,倒像是一種蠱惑。

  「……」

  趙元琊花了半天時間才消化了這場事件,但先前已經在太子面前表了態要維護她,哪怕途中突然發現維護的不是柔弱的小花而是食人花,他也只能「一意孤行」,強迫自己相信這是正常的防禦行為。

  「既然是兄長的宮女先動的手,她這也是無心之失,兄長大人大量,何必計較。」

  「那也罷了。」

  趙元琅意外的沒有糾纏,就這麼放過了艾貝。

  由於二皇子的維護,這一幕莫名被輕鬆揭過,事後也沒有人借此來嘲笑她。府中反而有人說趙元琊在新婚之夜拋下側妃不管,專程跑去保她,恐怕對她早有情誼。

  但這話也沒流傳多久,就被趙元琊和蘇安然的恩愛打破了,很快不了了之。

  艾貝就此在二皇子府住下,除了一開始,沒再見過太子等人,哪怕是二皇子也見不到面。她沒有浪費時間,正好用來適應了一下古代的生活,同時瞭解了一下其他小妾們的日子。

  是的,趙元琊除了蘇安然之外,早有正妃和其他小妾。

  倒是直播間的觀眾開始為她發愁。

  [ 貝貝這個身份不太好操作啊,上古時代的規矩也太嚴苛了,女人需要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樣怎麼開展劇情? ]

  [ 這就是展現主播能力的時候了,希望主播不要讓我失望。 ]

  [ 我信貝貝,蹲在這個直播間不走了,就用貝貝的視角看故事。現在反正沒事,不如猜猜看另外兩個主播是誰,找點樂子? ]

  [ 同蹲,我享受猜謎過程。男主播應該是三個皇子之一吧?我盲猜趙元瑛,他還沒出現,前面兩個表現的都比較像原住民。 ]

  [ 女主播有沒有可能是蘇安然? ]

  「不是她。」

  艾貝突然開口。

  [ 咦,貝貝也在猜嗎,為什麼不是? ]

  因為艾貝見過蘇安然,在一次例行「拜見」正妃的時候。蘇安然被趙元琊護著免了請安,幾乎不會出現在正妃的屋裡,但那次她大概是想表達對正妻的尊重和禮貌,前去拜見了一次。

  蘇安然的長相清秀,如果站在木小溪身邊,就像鮮花邊陪襯的綠葉。但她神清氣正,眉眼飛揚,眼神格外清透明亮,對長年浸淫在勾心鬥角中的男人來說,格外有吸引力。

  她和那位女主播的神態不一樣。

  當然不排除女主播表演的可能,但就她觀察到的女主播來說,能夠輕易被聞芋乃調動情緒,很難做到深度隱藏。

  艾貝「寫劇本」在前期總是以觀察為主,直到瞭解人物、產生靈感為止,因而前期發揮的較為自由,一邊被劇情推著走,一邊在回應劇情中找準自己的定位。當然,如果一開始就有好的靈感,她也會先「埋下伏筆」。

  現在正是前期觀察期。

  這一次,她民主地詢問了直播間裡的人。

  直播間裡的觀眾受寵若驚,關注的主播太高冷,全程不說幾句話,難得有這麼親切的時候。她們也不客氣,立刻嗷嗷叫著要看感情戲,但也有人表示感情戲的難度很高,開局就是三個重要的男性角色都對同一個女人有好感的時候,再加上艾貝的身份束縛,名義上的丈夫趙元琊,偏偏是現階段對蘇安然用情最深的那個。其他兩個又難以對二皇子的女人產生什麼想法。

  哪怕他們喜歡蘇安然,那也是在她嫁給趙元琊之前的事了。

  最後眾人總結定下了戰略方針,抓住一個先集中力量攻克,行有餘力再搞定其他,以點帶面,全面發展。

  [ 那麼,貝貝想先選誰呢? ]

  艾貝若有所思關掉了彈幕。

  剛關掉彈幕沒多久,她聽見了隔壁房間裡傳出來的抱怨。蘇安然來了之後,小妾們就被趙元琊趕到了一起,擠擠挨挨住在一個院落裡。這些也是她平時學習的模板。

  她隱約聽見自己的名字。

  「……溪妹妹有膽氣,也給側妃來上一口,咬下半根指頭,就算去了我們一塊心病……」

  她咬下太子身邊大宮女手指的事沒有被藏掖著,但或許是公開了,眾人反而不太相信她有這樣的本事,而且事後也沒有任何懲治,只當是她放出來唬人吹牛皮的,平日就拿這個打趣。

  艾貝——木小溪探出頭,「她怎麼了?」

  「她弄出了一雙什麼輪滑鞋,和殿下一起滿院子的飛。那些勢利眼,不許我們靠近呢。」

  宅院裡的生活就是這樣,有人格外受寵,其他人就要遭殃。那句「雨露均霑」說來諷刺,但偏偏是維持平衡最好的狀態。

  「我也去看看。」

  她們當面笑著鼓勵,等她一走,立刻譏諷她自以為是,非要去碰一鼻子灰,「還真以為能動咱們側妃娘娘一根手指頭?」

  這話放在這裡過於貼切,其他人聽了捧腹大笑,但其中也有人看見木小溪手裡拿的東西,神色微微一動。

  木小溪還沒有走遠,就有人追了上來,「小溪,你也要放風箏嗎,正好我們一起!」

  「還是小溪聰明……」她話沒說完,就被旁邊的人摀住了。

  「就是的,秋日風高,正好放風箏。」

  木小溪也不在意,幾人就這麼遠遠的放起了風箏,只不過因為剛被警告過,一開始眾人膽子小,不敢讓風箏離趙元琊他們所在的地方太近,閒來無聊,就聊起了天。

  「溪妹妹真的把太子殿下貼身宮女的手指咬下來了嗎?」

  「嗯。」

  其他人對視一眼,有些發怵,但又不太相信,「怎麼咬的?」

  「手指關節的地方最好下口,又軟又脆。」

  「……」

  這種形容食物的口吻將人嚇到了,有人勉強維持笑容,轉移話題,「那太子殿下有責怪你嗎?」

  那就是那場對話裡有趣的地方,當時表面上是趙元琊在維護她,其實真正激得趙元琊這麼做的人,卻是趙元琅。

  這人在她剛咬斷宮女手指的時候,一言不發,除了叫侍衛將宮女的嘴堵住之外,在場沒有人覺得不對,那種自然流露出的殘忍令人心驚。直到她聽見趙元琊的腳步聲,眼前的男人才笑了一下,說出了「牙這麼利,不如拔了」,這是刻意說給趙元琊聽的。

  「沒有。」

  「看來太子殿下真的像大家說的一樣好呢,小溪你真好運,好在是撞上了太子……」

  「但他看著自己的貼身宮女血流了一地,還叫人堵住她的嘴,就這麼笑看著。」她做了一個微笑表情。

  其他小妾不禁顫抖了:「……」

  聽起來好殘暴哦。

  但這話她們不敢接,眼見至今沒人來驅趕,她們的膽子也大起來了,驅使著風箏飛往趙元琊所在的方向。

  只有木小溪的風箏突然飛低了,離它不遠旁邊就有一棵大樹,風箏挨近樹頂時不知為何突然斷了線,「擱淺」在枝頭。

  「哎呀,小溪你快去撿風箏。」她們歡天喜地地將她趕過去,自己則往前跑了幾步。

  木小溪安然來到樹下。

  那根風箏線飄得很長,飄到了木小溪能搆得到的地方。

  她跳起來拽住了風箏線,扯動了一下,線纏在樹枝上,令它發出嘩啦啦的響聲,本就脆弱的葉子不禁從枝頭跌落。她連連拽動,聲音不絕。

  金色的秋葉也如漫天的雨,飛舞在空中。

  她扯線時離得遠,只頭頂零星飄了幾片葉子。但風箏卻始終沒掉下來,她試著往旁邊走變化角度,卻突然看見了樹後男人的衣角。

  隨著她一點點探過頭,滿身落葉的男人出現在眼前,高貴威嚴的身形中透出一絲狼狽。

  木小溪發出了「咦」地一聲。

  蘇安然做輪滑鞋這一齣確實是原著劇情,她在屋裡悶得無聊就「發明」了這個,趙元琊覺得有趣,幾下學會,和她在庭院玩起了你追我趕的游戲。

  也因此,被偷偷爬牆進來的三皇子趙元瑛看在眼裡,為此黯然神傷。

  現在,趙元瑛呢?

  趙元瑛沒有,殘暴的趙元琅正抬眼望她,「我是怎麼笑的,表演給我看看?」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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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4-9 15:38:00
第六十二章 晉級賽:飛躍皇宮(四)

  木小溪低頭行禮,一套動作做得行雲流水,是近日練了好多遍的,「見過太子殿下。」

  趙元琅也沒免了她的禮,撣去身上的落葉之後,就從落葉堆裡撿了一塊石頭,打在枝頭,將上面的風箏震了下來。風箏輕輕飄落到他手上,他看著她唇角彎了彎,「要嗎?」

  「嗯!」

  木小溪伸手去拿,誰知對方拿住了另一頭不放手。

  她皺皺鼻子,花了點力氣去搶,男人的手指捉著另一頭巋然不動,風箏的骨架在兩人拉扯中微微變了形。趙元琅眉眼帶笑仍舊看著她,看得人沒由來升起無名火,她的力氣不由加大,風箏脆薄的紙張已經被迫撕開了裂痕。

  忽然間,他鬆了手!

  她正在施加力道,猝不及防失去了平衡,抓著風箏摔到了地上!

  他彎下腰,向她伸出手來要拉她起身,眉眼俱笑,「背後說人壞話,是要受到懲罰的,知道了嗎?」繞了這麼大一個彎,就為了「報復」她。

  木小溪:「……」

  他的視線突然被一樣東西吸引了目光,是從她身上掉出來的一枚玉珮。

  察覺到他的目光,她也順著看過去,在見到玉珮的剎那,原本面容平靜的女子忽地變了臉色,一把摁住玉珮不讓他看,而後將它往自己袖管中塞。

  趙元琅沒有攔她,只是在她快藏的差不多的時候,慢悠悠地問:「這不是我丟掉的那塊玉珮嗎?」

  「不是。」

  「欺騙太子是多大的罪名,你可知道?」

  她微微低下頭。

  兩人之間安靜了一陣,只聽不遠處的空地傳來男女的笑聲,而後有其他女人嘰嘰喳喳的說話聲響起,外面的熱鬧更襯出這裡的靜。

  「你喜歡……」他一個「我」字剛吐露了開頭的音,就收到了她的否認訊息。

  「沒有!」

  「是嗎。」趙元琅倒也不在意。

  身為皇太子,闔宮上下喜歡他的小宮女不少,多一個她也不稀奇。他對這個曾經的舞姬倒是有點印象,舞跳的不錯,也僅僅是不錯而已。讓他留下深刻印象的,還是那晚她的言行舉止。無論是聽風辨音、還是咬斷人的手指,不像舞姬,倒像一隻被關進囚籠的小野獸,敏感、警惕、極具攻擊性。

  這時,風送來的笑聲由遠及近,再加上特製的輪滑在地面滾動,如近在耳旁。

  木小溪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男人連人帶風箏拉進了假山口。這一帶除了樹還有假山,是天然的遮蔽之處。假山內的空間狹小,氣氛滯悶,他的手碰到她裸露的頸項,帶來一點顫慄的感覺。大概是察覺到了她的反應,他的手不自覺地頓了一下。

  她突然開口:「那天的話,我聽見了。」

  「你喜歡她。」

  「現在承認,你不怕死了?」男人的嗓音低沉含笑。他倚靠在假山石壁上,狀態似是閒適放鬆。

  木小溪知道他沒有在開玩笑,她說出那四個字的瞬間,就感覺到了頸邊一閃而過的殺意。她輕聲問:「你想我死嗎?」

  女子的聲音輕軟如棉,是令人沉醉的江南水鄉的吳儂軟語,她的話也似是情人間的問話,按理是含嗔帶嬌的,然而趙元琅的心裡卻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不像是她自作多情非要問他會不會捨得,倒像是——

  風箏被她取走了一根風箏骨,折斷的細木兩頭,都冒著毛刺的尖。

  下一刻,她將這根細木放到他手中,然後握住他的手,讓他將木頭最尖銳的地方對準了她的脖頸,慢慢地刺入,一顆血珠從白皙的皮膚中沁出,形成鮮明而刺目的對比,水跡「滴答」聲在山石壁中迴響。

  「你喜歡的話……」女子輕聲呢喃,話只有這半句,然而下半句卻立刻在他腦海中出現:「命給你也不是不可以。」

  趙元琅黢黑的眸光微凝,低頭看她。

  這個女人……

  *

  蘇安然早在兩人還在樹下的時候,就依稀看見了趙元琅那道熟悉的身影。等趙元琊的小妾藉故找上來,她不覺煩悶,說也沒說一句,就丟下趙元琊,踩著滑輪往那個放向去了。

  樹下空空蕩蕩,像是她的錯覺。

  她踩著輪滑鞋在假山邊轉了轉,剛想要回去,一轉身眼前突然多了一個人,嚇了她一跳。對方容貌昳麗,即使她是女人也不得不承認被她所驚豔。而後她記起,她見過對方,這人也是趙元琊的小妾之一。

  雖然她從不看輕下人,對後宅的女人們也沒有惡意,但凡是女人就沒有不吃醋的,對趙元琊的其他女人,她總是能不見就不見,真的要見面,也只會表現的客氣有禮,不會玩古代女人親親熱熱的那一套膈應自己。

  她將這些心情坦率地告訴了趙元琊,趙元琊才替她免了給正妃請安的規矩。

  蘇安然看見是她,表情有些失望,禮貌地對對方點了一下頭,不抱希望地問:「你一直在這裡嗎,剛剛有沒有和另一個人說過話?」

  對方回:「沒有哦。」

  她點頭剛要說聲「打擾」,忽然看見了她脖頸間的血跡,「……怎麼有血?」

  她身後趙元琊也來了,聞言道:「你受傷了?」

  蘇安然:「不是我,是她。」

  「是你。」趙元琊眉眼一沉,他本就不喜歡母妃賜下的人,更何況還見過對方凶戾的一面。他道,「沒事少出來轉,礙眼。」

  這話說得重,普通人早就經受不住打擊要哭了,誰知竟聽她說:「有事。」

  木小溪的視線一直放在蘇安然身上,不再理會趙元琊,而是對蘇安然粲然笑道: 「你是安然姐姐吧,我好喜歡你呀,能不能和你做朋友?」

  看著她臉上的笑和頸邊還在流的血,蘇安然:「……」

  假山石洞內,趙元琅大致能描摹出外面的場景,聞聲忍不住笑了。

  *

  直播剛開了一個頭,艾貝對其他選手所扮演的角色沒有頭緒,直播間裡的人猜的轟轟烈烈,也已經將正妃排除出去了。其他的小妾就更不用提,如果是在二皇子府中的,看見她的「異變」早就有反應了。

  最大的可能性還是在府外。

  而能接觸到府外的人,就需要契機。節日就是很好的契機。

  中秋節前,趙元琊的母親麗妃就將她們都邀入皇宮。宮人早已將皇宮佈置得喜氣洋洋,充滿節日的氣氛,宮燈掛滿樹梢,和臨近中秋的月色一般相合。除了宮人,還有洋人在這裡出沒。

  特異的人總是新鮮的,眾人都圍著洋人請教這個、請教那個,皇子們例外,但也俱是在亭子裡閒來喝茶,看著其他人熱鬧。節日沒到,此時正是年輕人們肆意開懷的好時候。

  亭子寬敞,首座空著,兩邊放著太師椅和高几,中間空出一塊寬敞的地方,供人表演耍樂綽綽有餘。

  金髮碧眼的洋人先是教了他們幾句口語,一眾人鸚鵡學舌,蹩腳的口音極為逗趣,引得人發笑,其中就屬三皇子趙元瑛笑的最大聲,邊笑邊把眼睛往二皇子旁邊溜,蘇安然就坐在二皇子身旁,給趙元琊做翻譯,告訴他這些對話是什麼意思。

  簡單的外文對話皇子們也學過,可蘇安然卻能流利地和外國人對話,因此二皇子也樂得炫耀。

  「他說要教大家跳舞,想邀請一位女士和他配合。」

  蘇安然當然樂意配合,但手剛搭上去,就被趙元琊拉開了。他看向洋人的面色不善。蘇安然早就習慣了古代這一套男女授受不親的規矩,提議:「要不然你學他的動作,我們再配合。」

  趙元琊依舊不大樂意,哪個皇子會在眾人面前跳舞取樂?

  他倒是沒有明說,但學習的過程中擺明了不配合,洋人跳了兩次,他也不過懶洋洋地抬抬手臂。

  蘇安然頓時不高興了,對她來說跳舞怡情,並非表演,而且華爾茲的動作也不出格。無論是觀念不同,還是提議被否,都讓兩人的氣氛有些僵硬。

  木小溪同樣也在場,只不過和其他相同地位的女人一樣站在後方,那些女人交頭接耳地笑話蘇安然。

  「這位二皇子側妃倒是奇特,明明身份尊貴,偏要和舞女一樣。」

  「舞女可未必有她的本事好。」

  「舞女怎麼了?」木小溪突然問。

  「舞女……」

  「哎——」有人拉住她,在她耳邊悄聲說,「那是二皇子府上的妾,」

  那人嘁聲,張口時背後突然有人猛地推了一下,導致原本壓低的聲音突然飈高:「一個妾而已——」

  場上安靜了一秒。她背後的木小溪安然收回了手。

  原本此刻中心的人就是蘇安然,眾人自然都以為這聲是嘲諷她的,側妃叫的再好聽,說起來,確實也只是一個妾而已。

  蘇安然面上難堪,三個皇子也都面色不虞。趙元瑛面露怒容,旁邊的趙元琊輕扯嘴角一笑,早已將人的模樣都記在心裡。趙元琅最為內斂,只手中茶蓋輕擊。

  忽然,有一個人在這時走上前去,向蘇安然做了一個邀請行禮的手勢。蘇安然有些錯愕,卻下意識地將手放到了對方手中。

  「剛剛看他們跳,學了一點。」木小溪笑道,「安然姐姐想和我跳嗎?」

  「……跳吧。」

  蘇安然雖然不太喜歡趙元琊的小妾,但難得有人肯捧場配合,也不是不高興的。

  等兩人一起舞動時,她才發現小看了對方的水平。

  這豈止是學了一點?幾乎是原樣Copy了一遍吧!

  小提琴的旋律在長弓中悠揚傳開,月色如水,粼粼波光流淌在她們身上。同樣是青烏長髮,白皙面容,兩位美人的威力是加倍的,更何況其中一位的容貌本就勝過在場大多數的人。

  基礎的慢三步抒情柔緩,兩人配合默契,在連綿起伏的舞步中對視了一眼。蘇安然的眼睛早就越跳越亮,「我教你另一種跳法!」

  「好啊。」

  [ 這突然姬情四射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

  [ ……我怎麼突然覺得,主播想攻略的人是蘇安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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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4-9 15:38:36
第六十三章 晉級賽:飛躍皇宮(五)

  亭中,蘇安然邊教邊跳,跟她學的人學習的速度也不慢,從慢三步到快步舞,音樂節奏越來越輕快,女子的腳步也跟著跳躍靈活,歡快十足。

  女子跳躍間的熱情感染了在場的人,有人不自覺的伸了伸手,或者扭扭腿,再一看周圍的人也做著相同的動作,頓覺尷尬。到底規矩制度擺在這裡,縱然有虛心向洋人請教的人在,也無法做到像她們一樣自在隨心。

  趙元瑛的視線從蘇安然身上轉到了另一位女子身上,挨到他哥身邊問:「那是誰啊?」他還沒見過會和安然一樣跳洋舞的女人,而且跳得這麼自然好看。

  「你要看的佳人。」

  「我?」

  「你那天爬進二皇子府,不是為了看她?」趙元琅的視線仍落在跳舞的人身上,沒有看她。

  趙元瑛萬萬沒想到忽然被他哥翻出舊賬。他那天原是準備悄悄潛進去,看安然日子過得怎麼樣,沒想到被他哥撞見了,進府勒令他回去——結果事後他又在府外等了半天,才等到他哥出來,他事後覺得是賊喊抓賊,中了他哥的奸計。

  「……我那不是沒看著嘛。」趙元瑛摸摸鼻子,「而且我要看的人又不是她,明明是……」

  那邊,二皇子趙元琊隱約聽見了幾句,側頭挑眉:「是誰?」

  趙元瑛輕咳了一聲,「沒誰。」

  人堆裡同樣有議論聲傳出:

  「那位是誰啊?」

  「原是宮裡的舞姬,後來被麗妃娘娘看中,賜給二皇子當妾室。」

  「怪不得了。」

  兩個人這麼出挑,很難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另一邊姚西湖的直播間裡也很熱鬧,她所扮演的角色也在皇宮之中,見證了這場舞蹈,因而同樣有死忠的粉絲和觀眾在猜測。

  [ 哇,會跳舞,是不是另一個女主播? ]

  [ 這是近古的華爾茲啊,之前女團選秀的比賽,我追的主播就在私下跳過。 ]

  「不一定是她。」姚西湖細聲輕語道,「我聽其他人議論說那是舞姬。上古時代的舞姬可是很厲害的,尤其是被選入皇宮的這一批,都是國內頂尖的人才。」

  [ 那又怎麼樣,西湖不是也會嗎? ]

  姚西湖笑道:「只會一兩首曲子而已,也是逢節日的時候,長輩壽辰,家裡安排我們姐妹循古例跳的舞。她們和我們這種純愛好舞蹈的人不一樣,有生存壓力,能快速學會一支舞曲其實不難。你們仔細看,她的動作是不是和示範的洋人一樣?有形無神,有感染力也是因為有蘇安然在而已。」

  她趁機向眾人講解了上古時的高壓環境,聽得人心有慼慼。

  [ 上古環境太惡劣了吧,我之前以為近古就夠糟糕了,還是我們現代人比較幸福,男女平等,作風自由,也不限制言論。這樣一看突然好愛這個時代。 ]

  [ 我好喜歡西湖的直播間,能學到很多平時學不到的事! ]

  [ 看西湖做上古直播真的太幸福了,千萬不要太快結束啊! ]

  姚西湖自開播以來就沒有做過出格的事,將自己藏得很好,雖然沒有波瀾起伏的劇情做支撐,但她和話少的艾貝不同,無論點滴都會與觀眾分享。她對上古事物、規則的熟悉也是她做日常直播的有力支撐,哪怕她只是將早餐一一介紹給觀眾,都會引起直播間的觀眾大呼有趣、新奇。

  其他人沒有這樣的文化背景作支撐,難以模仿。這也是她的底氣所在。

  當然,她知道比賽激烈,僅僅靠日常分享做直播是不夠的。

  晉級賽一場就只有三個人,不需要觀眾切出直播間去看,選手們的數據排行就高掛在直播間上頭,現在數據最高的就是姚西湖。但後面艾貝的數據也不差,兩人的比分咬得很近,看見對方近期又往上躥了一截,姚西湖定定地看了眼場上跳舞的人。

  雖然和觀眾說得肯定,但那只是為了展現她在這方面的能力,對於古代的舞蹈她其實只懂皮毛,無論上古還是近古。

  所以她也不能肯定究竟是不是另一個女主播。

  如果是,對方是想做什麼,而她又該怎麼做呢?

  *

  一場雙人舞給宮裡的人帶來了無限的樂趣和八卦想像空間。

  「二皇子府後宅竟如此妻妾和樂?二皇子本事了得!」

  「早聽說二皇子側妃是妖精轉世的,將皇子們的魂都勾跑了,我原不信,眼下看著確實有點……你沒看那位側妃被指著鼻子罵的時候,三位皇子臉色都不好看呢。太子也罷了,三皇子面顯怒容,就差沒把杯子摔了。」

  「奇了,就那副長相,和春香你都差不多,還不如那個舞姬長得好。」

  趙元琅回東宮的路上還能聽見宮女太監們之間的閒言碎語。宮女太監眼見被他撞見,忙不迭下跪請安,用惶惶不安的眼神看他,深怕被他聽見了那些話。他唇邊噙笑,恍若未聞,只擺擺手讓他們起來了。

  他身邊的大太監拂塵一揮,免得他們髒了太子的眼睛,臨了還給他們丟了個警告的眼神。

  待他們走遠,宮女太監們又不怕死的悄悄咬了兩句耳朵,橫豎太子脾氣好。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太子對太子妃還是挺好的。」

  「那是你沒瞧見太子妃私下哭的時候,我聽說啊……」

  趙元琅回到東宮,宮裡亦是燈火通明,立即有宮人上來除了他的外衣,他疲憊地揉了揉眉骨,舉步走近臥房。太子妃從宮人手裡接了茶,遞到他手邊。他接了過來,順口問:「你沒去看燈?」

  「原是在的,後來倦了便先回來了。」太子妃答。她長著軟白面皮,細長眼睛,長相和善,一看便是有福相的女人。只眉宇間有一股化不開的憂愁。

  「看見洋人跳舞了嗎?」

  「看見了,蘇側妃跳的好,妾身都看住了。」她說起「蘇側妃」三個字的時候,明顯停頓了一下。

  趙元琅笑了笑,「她是跳的好,從小就喜歡這些,也不專精,什麼事都愛學個皮毛。」

  他臉上放鬆的表情,太子妃看個正著,便微微低下頭去。

  「倒是另一個……」他話未盡。

  「另一個,是說二皇子的妾室?」

  提起另一位,太子妃復雜的神色稍去,顯露出了好奇心。

  趙元琅卻玩味地把玩著杯盞,沒有回她的話,還在想那個舞姬。

  抓到趙元瑛翻牆進二皇子府那天,他原是想抓了人就走,沒想到會聽到自己被人背後議論。

  他想到她奇怪的言行舉止,有武力在身,下口精準,見血不懼,聽聲辨人,與死士無異。要不是見到她今天跳舞的樣子,他還以為這人是被臨時調換了。麗妃到底對此知不知情,是特意往兒子身邊送一個助力呢,還是被人借了手?

  更有趣的是,這——似乎原本是要往他身邊送的人。

  另一邊,死士艾貝不知道自己被心眼多的太子殿下琢磨了一晚。跳完了那場舞,她就被蘇安然拉著促膝長談。說是關係猛增倒也沒有,只不過她不帶嘴巴,光聽對方傾訴舞蹈這門興趣愛好。

  作為穿越女,蘇安然集百家之長,所有的技能都會一點,跳舞也不例外。曾經在大學的時候進過舞蹈社,雖是純打卡,但多少會一點「基礎」,來了之後又跟著洋人學,比古人放得開,跳起來也是有模有樣的。

  蘇安然說的盡興,越說就越喜歡木小溪。

  人總有傾訴欲,但她女性朋友少,也不是什麼內容都能說得來,像在眾人面前表演跳舞這樣「奔放」的行為,她們是不愛聊的。因此被她抓到一個人,就想說個痛快。

  這也是木小溪會和她搭舞的原因,相同的興趣愛好是接近一個人最直接的手段。

  「原來你是學跳舞的,怪不得!」蘇安然恍然大悟,「你真的都能一學就會嗎?」

  「原先在宮裡就跟著『洋先生』跳過幾回。」

  「原來如此。」

  「不過簡單的舞,看過兩三遍就能跳了,有人領著可以更快。」

  「……」

  基本上也就是過目即會了。

  先謙虛後坦白,古人的這一套蘇安然已經很熟悉了,為此打消了最後一點疑惑。雖然這人還是有些古怪,但莫名比其他古代的女人和她氣場更相合。再加上趙元琊不喜歡木小溪,蘇安然就安心給自己找了個伴。

  節日未過,她們仍要在宮裡住著,蘇安然很排斥,即使趙元琊哄著也不大樂意。畢竟趙元琊一走,麗妃的重重刁難就往她身上招呼了。

  臨近節前天,大概是想到過了節就要回去,蘇安然的心態終於放鬆了。

  這天下午秋風細細,最後一片溫淡的餘暉灑在宮殿的瓷磚上,照的瓷磚光滑可鑑。宮人走路的聲音不輕不重,輕了怕太小心,主子沒聽見嚇人一跳。重了自然要挨罵。

  麗妃儀態端方在上首的位置坐著,能被稱一個「麗」字,她容貌自然非凡,趙元琊有一半基因遺傳自她。她似笑非笑地看著蘇安然,「聽說你那天跳舞,大出了一回風頭。」

  蘇安然沒想到對方一連幾天都沒拿這件事找茬,臨了居然出來翻舊賬。她謹慎地回:「聊作娛樂罷了。」

  「好一個娛樂,究竟是別人娛樂你,還是你娛樂別人?!」

  「娘娘說笑了,沒有誰娛樂誰,眼見節慶,年輕人一同作樂而已。 」

  「哦?這麼說倒是我老了,跟不上你們『年輕人』的想法了?」麗妃一拍茶几,「木氏也就罷了,她本就是舞姬出身,身份卑賤,你一個官員的女兒也跟著湊熱鬧,你父母到底是怎麼教養你的,把我兒的臉都丟盡了!」

  那邊,二皇子妃連忙幫著打圓場,「母妃萬莫生氣,太醫前兒才說母妃不能動怒,動怒傷身……」

  「我倒是想不生氣,偏有人一意要氣我!」

  二皇子妃轉頭對蘇安然道:「妹妹也是的,這件事本就是你錯了,哪有皇子側妃大庭廣眾之下給人跳舞作樂的道理。說到底母妃也是為了你好,跟母妃認個錯,這事也就過去了。」

  蘇安然冷笑了一聲,乾脆沒接她的話茬。這兩個人聯手擠兌她也不是第一次了,二皇子正妃是個什麼人物,她早就心知肚明。要說早前面對她還有「小三」面對正房的羞恥感,到了現在,對對方的厭惡感早就遠勝過一切。

  在古代堅持現代的三觀,除了讓她痛苦以外,沒有任何作用。

  眼見眾人都看著她,她語氣淡淡地回道:「娘娘也別太生氣,沒下回了。」

  見她這態度,麗妃還要再開口,卻被二皇子妃勸下了。她輕聲輕語地勸慰麗妃,一邊不經意間和木小溪對視一眼。

  原著中,正妃通過木小溪的家人來威脅她,試圖掌控這枚棋子,然而木小溪一開始沒有接受正妃的金錢誘惑。後來即使正妃換了手段,令她哥哥被誘豪賭,父親被陷害坐牢,母親愁白了頭髮,她也堅持住了自己的底線。當她發現蘇安然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之後,才覺得這份堅持沒有意義,在時光的磋磨之中,向命運妥協了。

  而現在……

  木小溪輕不可見地點了下頭。恰好宮女上了茶和點心,她小聲地對蘇安然道:「安然姐姐別生氣了,喝口茶吧。」

  *

  二皇子趙元琊下朝後,照例大步流星地往母妃的宮中走去,一邊走一邊問下屬,「交代你們的東西都買好了?」

  「殿下放心,麗妃娘娘、正妃、側妃各有一份,已叫宮人先送去了。」

  趙元琊為人狂放不羈,卻不是粗心的人,檯面上的禮物都會備上一份,不會單給蘇安然,免得給她招恨。

  下屬:「就是那位木小娘,因殿下沒吩咐……」

  「她就算了。」趙元琊揮揮手。要不是麗妃欽點了木小溪進宮,她本沒有這個資格。趙元琊本就對這個強塞過來的人不大喜歡,再看她那天強出風頭,自是看出這個不安分守己,偏見愈發深。

  就在這時,他聽下屬道:「還有件要緊的事需向殿下匯報。早前放在正妃娘娘那裡的人遞上來的消息,說是娘娘私下見了那位木小娘。屬下經過查證,木小娘家中突然多了一筆大額錢財,與娘娘脫不開關係……」

  趙元琊的腳步慢下來,「你是說,正妃拉攏木氏?」他想到這裡,臉色微微一變,安然一向和他的妻妾不和,也很少打交道,但這幾日,因為那天一同跳舞的緣故,她和這個木小溪關係走得很近。

  「再去細查。」

  他剛說完,就有一個宮人匆匆趕來,正是他宮中的心腹。只見對方行禮匆忙,挨近他耳語了幾聲,「殿下讓奴才注意正妃娘娘的舉動,恰好今日……」

  趙元琊聽完,眉眼之間劃過一絲戾氣,「走,去給母妃請安。」

  他人到的時候,宮殿內的氣氛尚算融洽,有二皇子妃活躍氣氛,蘇安然的性子也不是尖銳的人,只要麗妃不針對她,倒也願意說上兩句話,木小溪影子似的待在一旁。趙元琊卻先覷了她一眼。

  他風風火火地進了屋,滿屋的人都看向他。

  麗妃忍不住笑,又嗔看他一眼,「這麼著急忙慌的做什麼,可是餓了?」

  「母妃。」趙元琊隨意行了禮,和麗妃報備,「對不住母妃,兒臣剛聽聞母妃這宮中有些地方不乾淨,需叫人來查一查。」

  說著話,就有宮人進來翻查她們剛剛用過的蔬果點心。

  「二皇子這是要做什麼?」麗妃眼底閃過驚異之色,到底沒叫人看出來,「少拿母妃取樂,母妃的病才好,正是要清靜的時候,實在受不得你鬧。」

  趙元琊轉頭就吩咐,「正好,去叫太醫來瞧一瞧,就說母妃身子不適。」

  「趙元琊!」

  「母妃莫惱,有人在你宮裡鬧鬼,我不抓出來,母妃才是沒個清靜。來人,先將母妃扶到隔壁間休息,以免髒了母妃的眼睛。」在趙元琊的堅持下,麗妃也無可奈何,只能先回了裡間,橫豎這事和她沒有直接關聯。

  趙元琊和她一樣狹長的鳳眸輕挑,往旁邊掃了一眼。正妃定力差,緊繃的嘴唇洩露了她的心事。

  就在這時,檢查的宮人肅然道:「殿下,這杯茶水有問題。」

  這杯茶正放在蘇安然身側高几之上。

  「正妃娘娘有什麼話想說?」趙元琊猛地看向正妃,戲謔的口吻中有凜冽的寒意。

  「殿下的意思,是懷疑妾身?」正妃手中帕子緊絞,故作淡定,「那杯茶妾身可沒動過,哪個下人犯的事殿下只管拷問,再不濟那也是木氏遞給蘇側妃,難保不是她下的手。 」

  蘇安然不蠢,從他進來後大動干戈起,就已經猜測發生了事端,且很可能和她有關。但她一直將注意力放在正妃身上,直到正妃的這句話,突然點醒了她!

  她在麗妃宮中用餐總是萬分謹慎,今日卻被那兩個女人氣了一通,再加上她和木小溪關係融洽,那個時刻,對她拿來的東西失了往日的防備心,沒多做查驗就喝下了。

  她將視線看向一直安安靜靜的木小溪,語氣克制:「真的是你……你是被脅迫的嗎?」

  木小溪正對她笑了下,尚未開口,就被斜刺裡伸來的手猛然扯離座位!

  趙元琊毫無憐惜地將她摔在地上,女子身段柔弱,骨頭和瓷磚地面相撞,她下意識地以手撐地,發出輕微地骨裂聲,她疼地皺了下鼻子。

  「除了她還有誰?」

  下一刻,趙元琊俯身捏住她的臉,「我警告過你,讓你乖乖待在房間裡,離安然遠一點。」

  木小溪抬眼和他對視,「可我很喜歡安然姐姐,想和她做朋友。」

  「是嗎,你和人做朋友,就是拿了別人的好處,給她下毒藥?」

  木小溪的嘴唇動了動,似要說什麼,卻沒能說出來,反而抬手要擋開他,和他咄咄逼人的言行。

  「你現在不說沒關係。」趙元琊面露諷刺,「待會自有人叫你開口——」

  他話音剛落,木小溪突然一口血噴出來,正濺到他臉上!

  趙元琊:「……」

  「小溪!」蘇安然驚呼。

  「我沒事……咳咳……」木小溪唇邊咳血,目光黯然地看著蘇安然,「安然姐姐,我……我是受人脅迫,但我沒有對不起你……我將茶杯換了……」

  兩人坐在一起,兩只茶杯就放在同一張高几上,她悄然換了茶杯也無人注意。

  「小溪,」蘇安然心下震撼,不敢相信剛認識的人會對自己這麼好,然而事實擺在眼前。她一時感動,一時又迷茫,「你傻不傻,就算是這樣,你不會告訴我嗎?不用自己喝……」

  「我不聽那人的話,遲早是要死的……」木小溪露出笑容。

  「可……你為什麼這麼做?」

  木小溪搖了搖頭,並沒有回答。

  蘇安然也不再多問 ,她想起一個偏方,即刻叫人去取牛奶,給木小溪催吐。她等待間心情焦急,忍不住將槍口對準二皇子,「趙元琊,你就不能先問清楚再問罪嗎?!」

  趙元琊臉上的血污沒清,就被人劈頭蓋臉地罵,「我沒……」

  「就算小溪給我下毒,也是被那個女人逼的,你心裡難道會不清楚?」

  正妃坐不住了,「蘇側妃把話說清楚,那個女人又是誰?」

  蘇安然看也不看她,只對趙元琊冷笑:「你好的很,柿子專挑軟的捏,這就是你的皇子風範!」

  「安然——」趙元琊有口難言。確實,在沒有證據的時候,他不能在眾人面前給正妃沒臉,挑中木小溪發作,就是想間接警告正妃。

  誰知道木小溪發瘋居然自己喝下毒藥?!

  木小溪擦掉唇邊的血跡,她的嘴唇已經烏紫了,臉上卻還帶著笑,在趙元琊怒瞪她時歪了歪腦袋,立刻對蘇安然道:「姐姐,我心口疼……」

  蘇安然立刻柔聲勸慰她,「太醫很快就要到了,你放心,沒事的。」

  趙元琊平生就沒受過這樣的氣,氣得他肺管子都疼。偏偏她是替蘇安然擋的災,他不能不管。等鬍子花白的太醫跑進來時,他咬著牙道:「找解藥,治好她!」

  索性趙元琊來的及時,太醫請的早,又有蘇安然替她及時催吐,人還留了一口氣。只不過用的急性毒藥,體內毒素無法全部拔除,餘毒未清,要跟隨她一生,即使慢慢治也很難恢復。

  倘若原本蘇安然心中還有猶豫,不能相信會有人無緣無故地對她好,等看到這樣的結果,心也軟了。

  人的感動可以催生一時情感,而負疚感則能將這份情感維持很久。除非木小溪背叛了她,否則只要看見對方病弱的模樣,就會想起這件事,是她替自己背負的劫難。

  蘇安然事後又一次詢問木小溪這樣做的原因,她只道:「我和安然姐姐有緣。」

  這話讓她疑心是小的時候幫助過對方,對方回來報恩,但她委實沒有這個印象,讓趙元琊去查證也沒有結果。在她嫁入皇子府之前,顯然和她是不認識的兩個陌生人。

  找不到原因,蘇安然也只能暫時作罷,只希望未來有一天能夠得到答案。

  木小溪在宮人眼中也算是「一朝翻身」,身邊不止多了個宮女伺候,吃住也搬到了蘇安然的房裡,雖然只是在皇宮中暫住時有這樣的待遇,但能另闢蹊徑借蘇側妃站穩跟腳,宮人說起來就要為她豎一個大拇指。

  這件事在麗妃宮中鬧得轟轟烈烈,但趙元琊進殿之前就封鎖了消息,讓閒雜人等都退出了殿外,只有心腹在場,因此沒有傳開。太醫院的脈案消不了,有人中毒記錄在案,但後宮中這樣的事也不鮮見,出事的又只是一個小小的皇子妾室,除了有心人,關注的人不多。

  中秋節的活動自是如常進行。

  木小溪身份低微,陪坐末席,蘇安然倒是想來陪她,但被趙元琊按在了她的座位上。木小溪記得中秋這一段的劇情,晚宴這一場算是瑪麗蘇女主的專屬劇情。蘇安然經歷了後宅的鬥爭,內心感觸,恰好碰到了太子趙元琅,和他傾訴了心事,事後被出來吹風的趙元琊、趙元瑛撞個正著。

  史上最佳修羅場。

  木小溪一邊托腮,一邊百無聊賴地夾肉吃。

  這是個好時候,如果其他主播連這樣的劇情點都不出手,那她也不用再去猜她們的角色了,可能就是想在哪個角落裡做生活直播,發黴到老吧。

  就在她發呆時,席上突發混亂,人與人的私語聲大了起來,恰此時,她的小宮女芙蕖突然從後方靠近她,低聲道:「蘇側妃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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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4-9 15:38:54
第六十四章 晉級賽:飛躍皇宮(六)

  出事的地方在御花園,此時外圍已有宮中侍衛挎刀攔守,縱然眾人有心看戲,規矩森嚴的宮廷之中也由不得他們可以隨意來去。當然,總有些人的身份是攔不住的,譬如皇子、受寵的公主,又及高位嬪妃等等,恰逢這會家宴漸進尾聲,聖上年事已高,早早退席,因此仍有些人去看熱鬧。

  木小溪的身份自然也要被攔在外面。她正要想辦法進去,三皇子竟發現了她,「啊,你是那個和安然一起跳舞的……」

  她望著對方,疑惑在心裡一閃而過,點點頭,「聽說安然姐姐出事了。」

  「你跟我一起來。」

  有三皇子開道,侍衛自然沒有攔著她。

  艾貝的直播間裡,有許多彈幕都在發出她內心的疑問:[ 三皇子怎麼在這裡? ]

  [ 這不是瑪麗蘇女主角的修羅場大戲嗎,重要主角缺席? ]

  [ 等一等,我記得原著中,劇情發生是在宴會進行到中段的時候,皇帝還在席上鎮著,但剛剛席位上亂的那個樣子,首座上的人已經不在了……時間不對! ]

  三皇子帶她走的近路,不時越過灌木叢和鵝卵石的小路,他步伐邁得快,木小溪要小跑步才能跟上。她微微喘著氣,忽然問他:「三皇子可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趙元瑛是三位皇子之中最平易近人的,但也不會輕易回答旁人的問題。只眼下他似乎也在整理思路,隨口道:「我是不久前見過她一面,但不太清楚,只記得當時大嫂忽然來了……不過大哥也在,應該沒什麼問題……」

  他語氣遲疑,因為涉及前情,語焉不詳,換一個不知情的人就聽不懂了。

  木小溪自然是知道的, 「見過她」「大哥」這樣的關鍵詞鑽進她的耳朵裡,提煉出了她想要的信息。

  也就是說原來的修羅場劇情已經發生了,或者發生了一半被打斷了。那個主播沒有直接在這個劇情上做手腳,而是另外開了一條「支線」。但既然時間點設在這裡,劇情發展必定仍與之有關,那個原著劇情中沒有出現的趙元瑛口中的「大嫂」,即太子妃,就是意外發生的關鍵。

  兩人趕到的時候,裡面亂成了一片,哭的哭,鬧的鬧,皇宮裡的人有哭有笑也都是私下,很少有在表面上鬧得不可開交的,但今天的場面就格外「壯觀」。

  「……往日無論如何,我們娘娘都忍了,今天這又算什麼呢?若蘇側妃說與太子無私情,您與娘娘一同落水,為何太子救的是您,而不是娘娘?」

  說話的宮女站在一位挽婦人髮髻的女子身旁,她眉眼間與艾貝咬斷手指的那位大宮女有些相像,似是姐妹,眉毛倒豎的模樣都有些凶相。

  短短一句話,裡面包含的信息量就異常龐大。

  園中池水邊果然有兩人渾身都濕透了,身上裹著毛毯,其中一個是宮女口中的娘娘——太子妃,她眼中深刻著哀愁,望向太子趙元琅的目光是怨是恨,是乞是求,再看蘇安然時卻是悲憤交加,淚水漣漣。

  從中不難聽出,在「修羅場劇情」之後,她發現了與太子在一起的蘇安然,就是不知她們是怎麼同時落水的了。

  按照原著劇情推測,可能是二皇子心生惱怒,不願意聽她辯解,又不想將怒火發洩在她身上,於是憤而離開,留下太子和太子妃。太子妃也許向蘇安然要求私下說清楚,兩人發生爭執落水,尚未走遠的太子將人救了上來。

  這麼多大人物,論理輪不到一個小宮女來說話,但眾人都看出這是當事人太子妃默許的,她到底還顧著臉面,不想直接與蘇安然辯駁,因此才讓貼身宮女為她出頭。

  她對面站著蘇安然,眼下面色虛白,濕漉的黑髮沾在臉頰上。她面對大宮女的逼問,選擇了一言不發。

  直到對方炮轟一般說完了,她才看了眼太子妃,回了一句:「清者自清。」

  她的話激得太子妃自己站了出來,「到了現在,早已不是這四個字能說得清的了。我若心寬,蘇側妃自去清者自清,但我看見蘇側妃與太子私下訴衷情在先,你我同時落水,他又先救的你,若你換做是我,一句清者自清,我就能信嗎?」

  比起宮女,她句句情真意切,發自肺腑,個中苦楚凡經歷過的人都能明白。宮中最不缺的就是閨怨婦人,提起勾引丈夫的狐媚子,自是同仇敵愾!

  「訴衷情?」

  蘇安然原本處處後退,不想多辯駁,一是她知道多說無益,她們不會理解,也聽不懂。二是她可憐太子妃,這些人是在男權壓迫的環境下成長的,世界小到只剩下自己的丈夫,她吵贏了又能如何?

  但眼下,她能感覺到在場每一個人心中的鄙夷,就好像在指著她罵「這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她們都站在太子妃那一邊,皇宮之大,她就像其中的異類,沒有幫手,沒有朋友,除了她自己,還有誰能為她做辯解?

  蘇安然忍不住自嘲般地笑了下,辯解道:「太子妃連話都沒有聽見,就先下了定論來污衊我,我該怎麼說?你為何不先問問太子,我和他說的每一個字,就沒有不能對人說的。」

  太子妃:「無論你和他說了什麼,既然無不可對人言,那為何不與二皇子說,他才是你的夫君不是嗎?」

  「我和太子從小一起長大,他對我來說亦兄亦友,我怎麼就不能對他說?」

  ……

  不遠處,木小溪將眼下的情形盡收眼底。

  她看見了作壁上觀的太子,看見了「捉姦」之後面無表情的二皇子,聽見了身旁的三皇子嘆息「大嫂可憐」,看見了在場諸人的臉色,當然也看見了蘇安然心灰意懶的笑。

  她也笑了笑。

  有意思。

  此時此刻的情景,她知道蘇安然是說不清的 ,她本就已經當了「小三」,緊跟著發生了「出軌」這樣的事,一身的黑水洗不乾淨。無論她是不是情願嫁給二皇子,既然有了這個身份,就要遵循古代的規則。別說是古代人,就連她的彈幕裡都有一部分人在指責蘇安然。

  問題的巧妙之處在於這件事發生的兩個對象。一個是太子妃,她是正妻,立場正確,又是受古代嚴苛的規矩壓迫的可憐人,她「完美無瑕」;另一個也許有自己的理由,比如她來自現代,觀念不同,但相對於太子妃而言,就顯得不太「清白」。

  如果這件事非要罵一個人,那就只能罵蘇安然。

  那個主播的立場顯然和她是相對的。

  現下,蘇安然說到激動的地方,忍不住脫口道:「況且,你以為我是自願的嗎,我根本沒打算嫁——」

  她的「嫁」字說到一半,就突然被人打斷了。

  「姐姐。」

  木小溪不知何時走到她身邊,聲音細柔地道:「姐姐別急,我替你分辯。」

  蘇安然先是驚訝,緊跟著眼眶微微一熱。突然有人站在身邊,哪怕她什麼都還沒說,什麼都還沒做,她心裡也感覺到暖意。

  太子妃蹙眉:「你是……」

  「見過太子妃。」木小溪只開口,不見禮,但非常時刻,也沒有人注意到她的細節。只聽她道,「太子妃只是想要一個解釋,對嗎?」

  「……什麼解釋?」太子妃眼底迷茫。

  「太子殿下為何先救安然姐姐的理由,太子妃不想知道嗎?」

  太子妃想說「還能是什麼」,但心底到底存著一分期待,沉默了一刻,道:「你說。」

  「這個理由,說是說不清楚的,我給太子妃演示一遍吧。」她烏黑的眼睛移向旁邊,看向太子妃的兩個大宮女,「向娘娘借兩個人。」

  全場的人就看著這個不知哪裡冒出來的女人去做演示。而最有發言權的幾位,太子、二皇子都默不作聲,只冷眼旁觀看她究竟想做什麼,其他人也只能頂著一頭霧水看戲。

  兩個大宮女被木小溪一隻手牽著一個,拉到池水邊。大概是察覺到她們手有些冷,木小溪笑笑,輕聲道:「姐姐們別怕呀。」

  那個和太子身邊大宮女相似的宮女,不知為何想起了自家姐姐食指齊根斷掉的模樣,還有她對「凶手」樣子的描述,和那半瘋了的囈語。

  眼前的人漸漸和姐姐描述的形象重合,她後頸冷颼颼的,還沒等掙扎,就被人推進了池塘!

  池面上,「砰」地濺起巨大的水花!

  眾人都傻了眼,太子妃猛地睜大了眼睛,「你!你敢在宮中行兇?!來人——」

  「娘娘別急,不會讓姐姐們淹死的。」木小溪問旁邊的太監們,「有會水的嗎?救一下人。」

  太監當中自然有鳧水高手,幾個人同時站出來,木小溪只點了當中一個道:「一個就夠了。」

  池塘水不深,太監救人的動作也快,縱然如此,先被救上來的那個還好,另一個還是吃足了苦頭才上了岸,一改高聲質問蘇安然的模樣,虛弱地歪在那裡,不斷嗆咳出腹中的水。

  「娘娘看明白了嗎?」木小溪問太子妃。

  太子妃又驚又怒,「明白什麼?你這樣折騰我的人,就是為了給蘇側妃報仇?」

  木小溪見狀,轉身問救人的太監,「你為什麼先救她?」

  「呃?」小太監發現自己被眾人注視,壓力太大,險些咬到了舌頭,「沒為什麼啊……因、因為順手?」

  「她離你更近,對嗎?」

  他忙不迭點頭:「對對對!」

  「就是呀。」木小溪綿軟的聲音慢慢地說道,「在不確定情形的情況下,太子殿下如果不能確保將兩個人都救上來,那麼先救離他更近的那個,不就是最好的選擇嗎?」

  她話一說完,場上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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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晉級賽:飛躍皇宮(七)

  原是一齣感情糾紛,突然被人擺出了一個正的不能更正的道理,像是有人用金鑼在耳旁突然「哐」地用力敲了那麼一下,震耳欲聾。

  其他旁觀的人想辯駁,卻又無從講起。

  你說有理,這自然是強詞奪理,太子妃所論的難道就真的只是太子先救了誰嗎?她要爭論的本是太子殿下心中誰的份量更重。但要說無理,卻偏偏又有那麼點道理,只是這道理太殘酷了。

  如果太子真的就像這個小太監一樣,只是順手把近處的先救上來……

  那意味著在太子心中,太子妃和蘇安然的份量是一樣的。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太子妃本能的反駁,「難道我和蘇側妃在太子眼裡是一樣的嗎?」

  木小溪已經走回到蘇安然身邊,一邊細心用乾巾替蘇安然拭長髮,邊抬眼瞟了下太子妃,「這話,得問太子。」

  太子妃看向趙元琅,在對方與她對視的剎那,卻下意識地發怯收回了目光。

  她會對蘇安然發難,是認為蘇安然行為不檢點,假如對方承認自己與太子有私情,那就是她勾引了太子,與太子無關。可眼下將矛頭對準太子,她便不敢問了。

  她只覺頭腦昏漲,下意識地替太子找藉口,「即便如此,那也是太子大公無私……」

  「太子妃英明。」

  木小溪垂眸給蘇安然整理長髮,口中只道:「您是太子妃,太子先人後己,因此先救了安然姐姐。太子一番苦心,想也只有太子妃能夠理解。」

  太子妃一怔。

  這話如果對方一開始就擺出來說,她只會嗤之以鼻,可一步步推敲到這裡 ,又是從她自己口中道出,仔細一想,卻不無道理。太子若先救她,蘇側妃出了事,他又怎麼好與二弟交代?雖然將她的安危放在了後面,但她們自小學的道理,為丈夫奉獻犧牲是理所應當的,並不覺得這麼做有什麼問題。

  再往前想一想,蘇側妃辯駁時眼正神清,他們果然只是閒聊而已?如果不是知道太子對蘇側妃有意,換做是其他人,她本就不會發作。

  雖然仍有覺得不對的地方,但女人慣會自己騙自己,太子妃囫圇一想,問責的氣場便弱了下來。

  這場鬧劇草草結束,一眾人渾身都濕透了,趕忙回去洗熱水澡。

  艾貝的直播間彈幕中,不斷有人下註:[ 我賭10星幣,太子妃就是另外一個女主播,姓姚的。 ]

  [ 小氣鬼,一萬星幣押這了,絕對不可能是太子妃。女主播會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打賞不想要了嗎? ]

  [ 本來覺得不是,但是樓上的話一說,我默默押了太子妃。 ]

  [ ??? ]

  [ 不久前,我們的主播吃毒藥的事,你們都忘了嗎? ]

  [ ……貝貝是真的狠,大家注意一下,狼狽和狠絕還是不一樣的。]

  [ 我一直覺得這個主播很奇妙,不是說直播中發生的事會刺激神經嗎?我記得初賽還有人因為比賽內容受了刺激,險些瘋了,及時送醫才沒出問題。主播磕毒藥居然面不改色,還能走劇情,她現實中的身體素質得多好? ! ]

  艾貝每次「殘害」自己的時候,打賞都會迎來一波小高潮,倒不是觀眾多想看這樣的內容,只是一想到這有多痛,就會忍不住給主播精神損失費。這也是劇情還未能完全展開,艾貝的數據和姚西湖的數據相差不遠的原因。

  當然,直播間也有相當一部分觀眾吃這套。艾貝用毒藥博取蘇安然信任,開倍速拉感情進度條的時候,就有人愛上了這個人設:[ 感覺病病的好帶感。 ]

  [ 能做到這種程度的主播,我至今還沒見過第二個。 ]

  晚間,艾貝閒著沒事看彈幕,古代的娛樂活動太少,彈幕都成了她的消遣。屋外忽然傳來一陣歌聲:「晚風輕拂澎湖灣,白浪逐沙灘,沒有椰林醉斜陽,只是一片海藍藍……」

  這歌她沒聽過,風格顯然也不是上古時期的,有些像兒歌,大白話的歌詞,她猜是蘇安然所在的那個時代的歌曲。

  她走到外面就看見了坐在屋外欄桿前的蘇安然,哼著歌晃著腳,神情比平日都要輕鬆。

  「小溪?來坐。」

  「這是哪裡的歌?」

  「我家鄉的曲子,你沒聽過。」蘇安然提起『家鄉』兩個字的時候,稍頓了下,「小時候學的,我以為歌詞應該不記得了,沒想到今天隨口一哼就唱出來了。」

  艾貝:「人的潛在思維記憶吧。」

  「什麼?」

  艾貝用古人的詞句解釋了一遍。

  蘇安然當然是能聽懂這個詞,她疑惑的是木小溪也知道。

  那聽起來不像是古人會說的詞,但蘇安然也是來了之後才知道,許多她以為現代人才有的詞匯,其實古人早就有了,只不過源於現代人普遍的無知和傲慢,輕視了古人,才覺得他們什麼都不懂。

  聽對方解釋的認真,受她的態度感染,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便轉瞬忘到了腦後。

  蘇安然又哼了兩句,見對方一直看著自己,不由笑問:「你想學嗎?」

  艾貝點點頭。

  她扮演過過鹿楹,知道唱歌的方法,原以為兒歌信手拈來。沒想到木小溪空長了一副好嗓子,明明腦海裡的旋律沒有錯,唱出來就變了調。

  她那一臉疑惑的樣子,讓蘇安然笑彎了腰。

  「小溪你好可愛!你這樣的女孩子,在我們那裡一定很受歡迎,長得好看,性格又好……可惜在這裡只能嫁給趙元琊。」

  「你不喜歡他嗎?」

  「也不是不喜歡。」蘇安然悵然嘆了一口氣,「如果是在我的家鄉,也許他就是我的前男友吧,談個戀愛享受一下就可以了。在這裡就不行。」

  「那,太子殿下?」

  提起太子,蘇安然的神情有了些變化,她忽然抱住艾貝,將臉靠在她肩膀上,「我不想騙你,我也不知道。」

  艾貝回想了一下木小溪的情感,說道:「那如果我說,我喜歡太子……」

  「你喜歡趙元琅?!」蘇安然猛然驚起。

  「嗯。」

  蘇安然愣了有一會兒,突然笑起來:「……那趙元琊真的有點慘。」

  對蘇安然來說,這就像大學室友喜歡著同一個男生,互相是情敵關係,但良性競爭嘛,不會影響她們的友情,更何況她對趙元琅的心思本就復雜,連自己也糊裡糊塗的,情敵也談不上。

  而且……無論是她還是木小溪,在這個時代,這份心意都注定只能藏在心裡,無法得見天日。

  兩人又推心置腹聊了片刻,蘇安然談興大起,今天發生了這麼多事,放在以前,她只能寫在日記裡。但有了木小溪之後,她忽然發現,無論她的話與這個時代多麼格格不入,對方都能全盤接收,即使不懂也不多言,讓她積壓的情緒終於有了出口。

  忽而,有宮人前來給蘇安然請了安道:「側妃娘娘,殿下請您去書房一趟。」趙元琊在宮內住到成年才開牙建府,這之前,麗妃宮裡他的臥室、書房都保留不變,命人時常打掃。

  蘇安然一聽神色就淡了,「我不去。」

  宮人不敢就這麼回去,執著糾纏了一會兒,木小溪道:「我替姐姐去回吧。」

  「也好,就和他說……算了,沒什麼要和他說的。」

  書房裡,除了趙元琊之外,趙元琅竟然也在。兩人臨窗下棋,木小溪到時,他們都抬頭望了一眼。趙元琊眉頭皺起,趙元琅倒是沒有意外之色,輕瞟一眼之後就兀自拈棋思索。

  這情形也奇怪,兩人的妻妾剛吵了一架,他們就沒事人似的做在一起下棋娛樂,旁人看了還以為這樣的事從未發生,兩人心中毫無芥蒂。

  不過,正也因此,其他人傳這件事的小話時,想到這一齣,自會遲疑太子是否當真與二皇子的側妃私會。

  否則二皇子哪能不動怒呢?

  二皇子的顏面可保,太子也免於陷入桃色緋聞之中。

  宮人怯怯地要回話,就被趙元琊打發下去,徑自問木小溪:「她呢?」

  「姐姐不肯來,讓我與殿下說,她沒什麼要和你說的。」

  趙元琊聽了將棋子砸在棋盤上,連帶著其它周圍的棋子都被他砸散了。趙元琅一一擺正,輕描淡寫地道:「二弟輕點,別毀了棋局。她說的不錯,本也沒什麼好說的,她不過與我說你後宅有人想害她罷了。」

  趙元琊怒色更顯。

  家醜不可外揚,她卻連這都和太子說了。

  太子輕聲一笑,「若不然,你叫她與你抱怨你的妻子?」

  「……」

  「此事你一查即知,可有想過怎麼給她一個交代?」

  「我府中之事我自會處理,不勞皇兄費心。」

  木小溪側耳聽了半晌,此時突然道:「殿下準備怎麼處理,我聽了回去告訴安然姐姐,也好叫她安心。」

  趙元琊:「……」

  如果換一個人來,他早就拍桌叫人滾了。但木小溪現在是安然的心頭寶,況且……

  那日她服下毒藥,還言笑晏晏的模樣著實有點滲人,說不上多特別,但他恐怕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忘不了這個噩夢了。

  太子頷首,趁趙元琊落子,端起茶杯慢飲,視線一轉,轉到了旁邊的木小溪身上,「口才不錯。」

  趙元琊輕嗤,「不過有點小聰明罷了。」

  「我倒覺得她不錯,二弟若是不喜歡,不如贈與我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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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晉級賽:飛躍皇宮(八)

  這是麗妃賜的妾室,縱然二皇子想,也不可能隨手贈人,更何況向他要人的是太子。

  但他沒有一口回絕,只輕抬下顎道:「你問她。」

  太子看著木小溪,誰知她道:「問殿下一個問題。」

  「嗯?」

  「安然姐姐和太子妃掉到水裡,殿下先救了安然姐姐,那麼我和安然姐姐掉進水裡,殿下先救誰呢?」

  那邊趙元琊正心不在焉地喝茶,聞言險些沒嗆到。

  太子先是一愣,隨後笑了笑,意態閒適地道:「我大公無私,自然是救近的那個。」

  木小溪的視線轉到趙元琊身上,他起先莫名,而後倒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問我?」

  「您救誰?」

  「你和安然?當然是安然。」他抬眉便說,「你一個小小的舞姬,野心倒是很大。我不救你,你就打算投奔皇兄?」

  「二皇子立場堅定,堪稱男性楷模,我自然不會捨您而就太子殿下。」

  趙元琊:「……」

  她答案已經給了,草率地行了個禮,也不等人說,就自己告退了。

  過了半天,他尚未反應過來,落子間問太子:「她是在諷刺你?」

  堅決不救他的人她給了好臉色,給她機會的人反倒不要,也是奇了。

  太子抬眼覷他,「妾室維護二弟,想來二弟心中正得意罷。」

  確實,往常只見她維護蘇安然,不惜頂撞他。這還是第一次被她維護,感覺倒是挺奇妙。但他很快輕哼道:「險些被她繞進去了,她哪來做主選擇的權利,還不是我們說什麼就要聽什麼。」

  *

  皇宮裡人多,關係復雜,有和蘇安然不對付的,自然也有交好的。落水事件第二天,永康公主就來安慰蘇安然,原著中她和蘇安然關係一直不錯,不是常出現的角色,但算是蘇安然的半個知交好友,偶爾出現就是和蘇安然一起研究新鮮美食、娛樂活動,典型的「酒肉朋友」。

  「昨日太后她老人家退了席就叫我給他讀書,脫也脫不開身,可惜了沒瞧到熱鬧。」

  蘇安然:「你來就是瞧熱鬧的?」

  永康公主一笑:「怎麼能呢,原是要來安慰你的,但聽說你身邊有個能人替你解了圍,我倒想看看是誰。」

  木小溪出來見了禮,永康公主笑說了一句「長得倒比你好看」,過後倒沒有多關注她,仍舊與蘇安然聊天。倒是木小溪垂眸站在旁邊,將她閒聊說的話都聽了進去。

  中秋家宴一結束,眾人便紛紛回到府中,二皇子府的人也不例外。

  [ 這就要回府了?主播暴露的差不多了,另外兩個人還沒影呢。 ]

  [ 我等不了了,對答案好奇死了,原本以為能很快揭秘,現在猜了半天連個影子都沒猜出來,主播也不給方向,光靠我們瞎想。大家掰掰,我去別的直播間看看。 ]

  [ 主播也沒猜到吧。這場交鋒表面上好像是主播贏了,把太子妃壓了下去,但實際上,那人究竟是誰都沒有定論,答案在天上飄,對方的直播間肯定早就猜到我們這邊了,主播行事一點都不遮掩,敵暗我明,好煩! ]

  原先觀眾都等著看皇宮裡上演對決之戰,還能和平的玩玩猜謎游戲,看看百合之情,結果艾貝小幅度打了一下對方的臉就鳴金收兵,打道回府,這讓等著看下文的觀眾失去了耐心,彈幕裡說什麼的都有。

  艾貝一開始沒說什麼,等眾人吵完了,抱了袋蘇安然搗鼓出來的酸奶,道:「過幾天,他們要去打獵。」

  [ 什麼什麼? ]

  [ 打獵這段有劇情嗎,還是說,貝貝想做什麼? ]

  「那個主播想做的事其實很好猜,如果她意在感情線,那麼直接「明搶」女主角的男人,她在道德上就處於下風,現在將女主角變成身有污點的女配角,她再接近三個皇子……你們喜歡看嗎?」

  [ 聽起來有點好看。 ]

  艾貝吸了兩口酸奶,「嗯?」

  [ ……不,太罪惡了! ]

  另一邊,姚西湖的直播間裡,氛圍明朗歡快。

  [ 打獵啊,西湖快挑一套好看的騎馬裝! ]

  [ 哈哈哈哈另外那個女主播會不會以為太子妃就是西湖,她要是把矛頭對準太子妃就好笑了。 ]

  [ 我看她沒那麼蠢,不過也不聰明就是了,自己站出來當靶子,西湖本來可沒想對付她。 ]

  [ 就是,西湖就是看不慣蘇安然而已,穿越就了不起嗎,沒嫁人之前就算了,都嫁人了還勾搭別人,婊裡婊氣的。 ]

  姚西湖大致看了一下評論,笑道:「這次打獵,我沒記錯的話,蘇安然會受傷。」

  如果說上一次蘇安然瑪麗蘇之光的對像是太子,那麼這次,照拂到的人就是三皇子。這也是一次機會。

  太子妃那次雖然沒有在虛擬世界對對方造成負面影響,但至少關鍵的人物都被點到了,她直播間裡的人也因此對蘇安然的看法不佳。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那個女主播想怎麼維護蘇安然她都無所謂,不過白費功夫罷了。

  倒是那個男主播,現在還藏得很好,會是誰呢?

  *

  圍獵那天,秋高氣爽,天朗氣清。

  以木小溪的身份,原是參與不了打獵這樣的行程,但有蘇安然在,再加上二皇子妃也被趙元琊禁足在家,就把她帶上了。

  木小溪沒學過騎馬,艾貝也沒有,只能從頭學起,找人牽著繩溜兩圈。她給馬餵吃的,馬打了個響鼻,把她驚得一個倒退,一人一馬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

  蘇安然穿越得早,騎馬打獵都像模像樣,見木小溪這樣不由好笑,「怕什麼,馬是人類的好朋友。你早點學了,以後騎馬趕路也方便。」

  「趕路?」

  蘇安然拍拍額頭:「我忘了,你連出門的機會都少……反正,多學一樣總是沒錯的。」

  木小溪繼續回去打量她的小馬,棕黃顏色,十分普通。

  她在初賽的時候,就覺得21世紀的交通工具足夠寒酸了,上古時期的交通工具,差得更遠。

  蘇安然本來要親自教她,不過她不是當老師的料,兩人越忙越亂,三皇子那邊一招呼,木小溪就把蠢蠢欲動的人推進樹林裡去了。「安然姐姐去玩吧,不必管我。」

  三皇子握韁御馬走在前面,還不忘回頭道:「往日都在外面打獵沒意思,今天我們走得遠一點?」

  「走!」

  不遠處,三皇子妃也騎著馬在旁邊兜圈,見二人有說有笑的進了林子,立刻揮鞭追上。

  木小溪仔細看了一眼周圍人的情形,見二皇子趙元琊沒什麼反應。

  大抵是三皇子眼下年齡尚小,不像二皇子已經封了王,二皇子對他和蘇安然接觸,倒不像對太子那樣避忌。幾人從小玩慣了,蘇安然、永康公主、三皇子他們總是一道耍玩。何況騎馬打獵就是一個大型社交場合,至少他們說話行動都是擺在檯面上的,沒人覺得不對。

  卻不成想就這一會兒時間,蘇安然那邊就出了事。

  他們在捕獵的過程中遇到了猛虎,蘇安然險些被撲咬到,幸虧三皇子救的及時。她身上只被虎爪撓了一下,但這一下抓得不輕,衣袍受損不說,傷口鮮血淋漓。

  通報的人來報之後,太醫就在營地裡候著,那邊遠遠的人來了,三皇子和蘇安然共乘一騎,人一到,三皇子將蘇安然抱了下來,她身上還裹著他的披風,想是為了遮擋被扯破的衣裳。

  兩人剛落地站定,後頭跟著的三皇子妃就跟上來,看也不看甩了蘇安然一巴掌,「賤人!」

  蘇安然沒防備間挨了這一下,身體尚虛弱,嘴巴不饒人:「賤人說誰?」

  「賤人說你。」

  「噢,賤人說我啊。」

  三皇子妃反應過來了,「你!」

  趙元瑛一貫帶笑的臉龐,此刻也沒了笑,「有事回去說,先讓安然醫治。」

  「回去說,回去我還能說她什麼?!你沒看出來她是故意的嗎,賤人,狐狸精!」三皇子妃氣得不輕,怒瞪著三皇子,「還有你,人家自己有正兒八經的丈夫,你跟她一起打什麼獵,用得著你救她?!」

  「是我不對,我不好,我不該救她。」三皇子面無表情地道,「行了吧?」

  他那天看他哥好戲的時候,還同情過太子妃,但一放到自己身上,就是另一套道理了。畢竟眼下三皇子妃胡攪蠻纏,要說出去,那也是她有一百個不對。

  這場戲令人依稀覺得熟悉,相關的人迅速聚攏了,太子也驅馬上前,「怎麼回事?」

  「……你給她就受著,不知道拒絕,不是心存故意是什麼?!」

  「算二哥不在,也不必你給她披衣服,還有馬,就算她的馬沒了,我不能帶她一起騎嗎——」

  三皇子妃仍在那糾纏不休,忽地有一道纖瘦身影,冷不丁地從旁接近,扯下了她一隻手臂上的接袖。古人的衣服都是接袖而成,這一扯,整條袖子都被扯掉了。

  三皇子妃露出一條白玉般的手臂,她低頭一看,驚叫出聲!

  三皇子趙元瑛也愣了下,他想給對方披衣,但他的披風還披在蘇安然身上,關鍵時刻,還是太子將他的披風遞了過來。

  三皇子妃剛一裹上,馬上氣得揮鞭打人,木小溪輕輕一閃躲了過去。她望著對方道:「三皇子妃不願接受外男的幫助,怎麼不扔了太子殿下的披風。」

  對方一時語噎,忽而眯眸看她,「我記得你,你就是那天逼迫太子妃的人……可笑,你以為我像大嫂這麼好欺負,叫你隨便一搪塞就聽了信了。」她冷冷一笑,「太子的披風我敢接,是我和太子心中坦蕩。他們敢說他們心中坦蕩嗎?」

  「他敢說他不喜歡蘇安然?!」

  木小溪:「三皇子喜歡也不稀奇,姐姐那麼好,我也喜歡她。」

  「……」

  這話一下子叫人無從說起,眾人好生愣了一愣,三皇子妃一時不敢置信,簡直要被她氣糊塗了。隨後才聽她繼續道:「三皇子妃方才說的有理,只不過心中有鬼的人不是安然姐姐 。敢問三皇子妃,究竟是誰勸說你去試探三皇子,表白自己?」

  三皇子妃眼神閃了一下,「什麼勸說,是我自己是想教蘇安然做人罷了。」

  「其實要知道背後的人是誰不難,三皇子妃不願意說,自有人願說。」

  眾人正要聽詳解,就見她閉口不言,待得他們用疑惑的目光看她時,她才道:「眼下要緊的,是想先扶姐姐就醫。」

  他們這才想起來,女人們一番爭執,又是巴掌又是扯袖子,險些把蘇安然的傷勢忘了。

  幾人轉到屋子裡,眼下在場的除了重要的幾個人物,就沒有其他人了。

  蘇安然只是流了點血有些虛弱,傷口包紮好後,便頂著其他人的催促,用眼神詢問木小溪:「你剛剛說的話……」

  木小溪看了眼三皇子妃,三皇子妃冷哼一聲剛要說話,就見她將視線落到了其他三人身上,「敢問三位皇子,近來可有收到旁人的慇勤?」

  三皇子:「……太多了。」

  「也許以前沒有,近來突然就有了,但也不會覺得很稀奇……」

  「你這話聽得我一頭霧水。」

  木小溪輕聲提示道:「比如,妹妹。」

  因為是家裡人,以往也許不怎麼送禮,但突然收到禮物或者被示好也不會覺得稀奇。

  那個主播從來沒有做出違反自己身份的事,因此藏得很深,與此同時,她又能自然地接觸到太子妃、三皇子妃這樣的人物,能令她們信任非常。如果只有太子妃那一次,她還不能肯定,但今日三皇子妃一鬧,她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你這麼一說,永康最近倒是送了個荷包給我,小妮子以前可從來不送這些小玩意兒。」三皇子說著,還從懷裡將荷包摸出來,想起木小溪的暗示,他大笑,「你想說永康在背後鬧事?這不可能——」

  「巧了。」

  二皇子也拿了一個相似的荷包出來,隨手丟到小几上,挑了挑眉,似也有幾分意外,「永康給的。」

  三皇子的笑容凝固了。他隨著眾人的視線一同都落到了太子身上。

  這時,外頭響起女子清脆的嗓音,「我來晚了,剛才一個人去西邊打獵回來。」

  「不巧——」屋中,太子說道,就在眾人以為他沒收到荷包時,他笑笑道,「今日出門,恰好沒把她送的那個帶在身上。」

  他話音落下,永康公主一身粉色旗裝鮮亮美麗,風風火火地闖進來,「聽說安然受傷了,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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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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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晉級賽:飛躍皇宮(九)

  永康公主進門之後,就發現室內沉默,眾人無聲地望著她,眼神難以形容。

  三皇子已經將荷包收了回去,二皇子倒也給他這位妹妹顏面,慢吞吞地將東西收好,永康只看見熟悉的東西在眼前一閃而過,沒有深究。

  她一時不解,先看向病人,「安然現在可還好?」

  蘇安然點了點頭,沒開口。她不敢相信是永康在背後挑撥,兩次衝突,她都巧合地避開了,確實,倘或她在場,無論是她還是太子妃三皇子妃,都會求助於她,到時她可就說不清了,不如找藉口避開。

  但兩人多年感情,蘇安然不願輕易下判斷,只不過此時受信息衝擊,讓她再像以前那樣表現親暱又無法做到。

  永康公主感受到了她的冷淡,她下意識地看向三皇子妃,「三嫂……」

  三皇子妃想到丈夫懷裡的那個荷包,再想起對方挑唆自己的模樣,心裡只如吃了蒼蠅一般噁心,要說是兄妹情誼,怎麼以前一直沒有,這會兒突然心血來潮知道送禮了。再一想她眼下的年紀,便冷笑道:「可不敢當。」

  永康公主再遲鈍,這時也知道事情不妙了,但蘇安然和三皇子妃有一人不對也就罷了,兩人同時發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她面上只笑問:「三嫂這是怎麼了,可是三哥給你氣受了?」

  趙元瑛聳肩:「與我無關。」

  「那是……」

  「我這會兒倒是想起來了,永康不是陛下親生女兒吧?是當年西北將軍為國捐軀,作為烈士遺孤被皇后娘娘收養了。」

  「三嫂怎麼突然提起這個……」永康公主的臉色頓時暗下來,一部分是這個人物不願提起過往,另外一部分也是她感覺到了對方提起這個的用意。

  「你這個年齡,皇后娘娘怎麼沒為你張羅親事?可是沒有看中的青年才俊?」

  糟糕。

  永康公主心中徹底拉起了警報。

  就在三皇子妃與永康公主鬥智鬥勇時,屋中的其他人都陸陸續續地出來了。

  對三位皇子來說,永康公主就是他們的妹妹,即便收到了一樣的荷包,也未必是對他們有非分之想,況且他們對她本就無意,不必深究這些。也只有蘇安然、三皇子妃能懂女人之間那些微妙的情緒。

  與此同時,屋中也少了一個不太重要的角色。

  木小溪在樹林中給一匹馬餵草吃,馬兒吃慣了上好的草料,拒不接受路邊的野草,將頭扭開了。草地裡響起腳步聲,隨之有輕笑傳來。

  太子在她身邊站定,「不會騎馬?」

  「不會。」

  「也是。」他似想起她的身份限制,「可要我教你?」

  木小溪側眸望他一眼,又轉了回去,依舊餵她的馬,「殿下的時間寶貴,不必浪費在我身上。不知殿下今日叫我出來,所為何事……?」在室內看三皇妃和永康公主交手之時,她突然收到了太子給她打的手勢,這才和蘇安然報備了一句,為掩人耳目,牽了馬來樹林。

  她不太喜歡和太子打交道,這個時代的男人都異常敏銳,她要在完全陌生的環境下遮掩自己本就不容易,再加上感情戲方面的生疏——初賽是世界等級低,綜藝節目時面對霍爾只靠文字來表達,復賽乾脆選的事業線——她固然擅長揣摩人心,但有些純粹的情感卻不是那麼好演繹的。

  尤其是木小溪這樣將自己看得很卑微,卻將男人奉為天神的古代女人,她們的愛熾熱而充滿奉獻精神。她完全不懂,在和太子的相處中總是格外警惕。

  太子撫摸著馬背上的鬃毛,慢慢開口:「為什麼幫安然?」

  「……」

  「給你的任務是接近二皇子,獲取情報信息,有她在,難道不會阻礙你的行動?」

  木小溪答:「我以為二皇子對她的情意無人能夠撬動,從她著手接近二皇子更好。」

  「為此,不惜飲毒?」

  麗妃宮中掩蓋的再好,他也收到了消息,知道她為蘇安然做了什麼。否則太子妃和蘇安然落水那晚也不會任她發作,打擊太子妃的顏面。

  但與其說是她維護蘇安然的獎勵,倒不如說他現自己看不透她的行事路徑,想看看她究竟準備做什麼。

  木小溪從太子意味深長的眼神之中,發現了他對她的好奇與忌憚。如何最大程度的降低一個人的戒心?那就是讓他以為,你深深地愛著他,為此失去理智。

  這也是她保留了原主喜歡他的設定的原因。

  於是,她輕聲道:「我知道那樣做,殿下會高興。」

  太子怔了一會兒,才笑道:「你若為此受傷,也是我不願看到的。」

  木小溪神情訝異地抬頭。

  「你以為,我為什麼向二皇子討你?」太子從她手中拾起幾根草莖,也學她那樣拿來餵馬,邊道,「當日你與太子妃起衝突,我卻沒有出面阻攔,即使二弟沒有立刻發覺,也會埋下種子,對你不利。」

  「若我開口討你,直白地表露出對你的興趣,他自會往其他方面猜想,不會懷疑你的身份。」

  「所以,即便是要保護安然,也是在確保自己安危的前提下,懂嗎?」

  「……知道了。」

  他輕抬手落在她頭髮上,等他的手離開時,她髮間已經多了一枚木簪,分外樸素。他道:「閒來無事自己雕的,倒是適合你。」

  木小溪聽見這一句,方沒有將木簪取下。

  [ 這個太子,我看他才使的一手美男計吧?! ]

  [ 太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姚西湖終於被捉出來了,大快人心! ]

  艾貝的直播間在慶賀的時候,姚西湖的直播間已經炸鍋了。她最終從三皇子妃口中瞭解到了自己的翻車信息,她強行解釋為兄妹之情,三皇子妃自然是不信的,但至少在三個重要的男性人物跟前還算圓得過去。

  好在她只是初步試探送了,畢竟在把蘇安然的影響去除之前,她也不敢輕舉妄動。倘或這次給的禮物再出格一點,真是想圓都沒地方圓。

  另一邊,她直播間的觀眾對她分外失望。

  [ 我以為西湖是在幫助正妻翻身,但那邊沒說的話,我都沒發現西湖居然在幹和蘇安然一樣的事?! ]

  [ 我噁心了,垃圾主播#*@&# ]

  罵髒話的人迅速被禁言,不過卻給直播間帶來了負面的情緒影響,除了道德正義感特別強的人,也不乏感情線愛好者。

  [ 身份被抓出來,感情線也斷了,主播是在把對手當傻子嗎,以為用同樣的招數就能有用?拜託主播動動腦子,和你比賽的是同個維度出來的人,不是這些古人! ]

  [ 好像還是那邊的直播比較精彩,反正現在身份都出來了,我去看看那個女主播的。 ]

  姚西湖氣得險些沒把牙齒咬碎。

  她用現在這個身份走感情線,一個是身份便利,又有禁忌感,符合一部分人的口味;同時也是因為她知道另外兩個直播間做不到。男主播不用說了,即使他要走感情流,那也是和女人互動。至於艾貝,她觀察過對方的復賽直播內容,發現她的劇本主做事業,感情線似乎也想走,但沒有走成,她由此斷定對方這方面不強。

  但按原來的計劃,她會慢慢引導,讓觀眾察覺不到自己在復刻蘇安然的劇本——觀眾罵歸罵,到底還是喜歡這些內容的居多。結果現在被那個女主播強行挑開了,這導致那些想看她做「慈善」,拯救古代女人於水深火熱的觀眾,集體逆反。

  她突然有些後悔。先前是考慮到主線信息與選手無關的話,後期觀眾會疲軟,早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就乾脆走這條路,不去考慮感情線。那眼下被打臉的就是對方了。

  好在現在她仍有一個很大的優勢——她的身份,在撕破臉皮後,可以不再顧忌。

  這一點,艾貝自然也發覺了。

  於是她打開了被塵封的數據兌換商城,買了一瓶22世紀包裝的香水,將它放到了蘇安然的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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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晉級賽:飛躍皇宮(十)

  蘇安然晚間發現了窗檯上的香水。外形是鳥的形狀,胖墩墩的圓,伸出長長的鳥喙,勾勒的金邊將玻璃瓶中粉色液體切割。按下鳥兒頭頂的羽毛,鳥喙張開發出啾聲,按第二下時,有香霧噴出。

  鳥身偏下的位置寫著它的Logo,是她沒見過的牌子。

  然而她發現這瓶香水的瞬間,根本沒有在意過這些細節。她第一時間衝到了門口,繞到了窗檯邊,除了一地草衣和漸枯的灌木花叢,一無所獲。她轉回到院中問下人,下人也是搖頭不知,道從未見外人來過。

  「安然姐姐找什麼呢?」

  「小溪!」蘇安然即刻抓住她,神情焦急,「你來的正好,你從那邊過來,有看見可疑的人嗎?我是說穿著打扮都很奇怪的人。」

  木小溪認真想了想,搖頭道:「來去都是熟悉的面孔,沒見到什麼生人呢。」

  「熟悉的面孔?」

  蘇安然一愣,她想到自己的情況,便有些猶豫了,「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這位「同鄉」也是魂穿的,穿著打扮便與常人無異。可如果是魂穿,又怎麼可能會有香水瓶呢?

  她想得頭疼,抓著木小溪的手便鬆了。

  木小溪問:「姐姐到底想說什麼?」

  「沒什麼。」

  這樣隱秘的事,蘇安然自然不可能與這個時代的人說,因為急著想從香水瓶裡獲取信息,應付了木小溪幾句,就回了屋內。晚間二皇子來,她也將門關著,沒讓對方進來。

  趙元琊就不是那等吃了閉門羹就乖乖回去的人,府中下人說到底都是他的人,除了蘇安然原本的小丫鬟負隅頑抗,被他的人拉走了,其他人乖乖給他讓開了路,還把門打開了。

  蘇安然早聽見了外面的動靜,深知在古代的皇權面前,沒有所謂的人權和隱私權。她也早習慣了,除了臉色冷了兩分,將香水瓶放好以外,習以為常地等趙元琊進來,只不過沉默著背對著他。

  趙元琊一進來就連打了幾個噴嚏,「熏了什麼,怎麼這麼香?」

  「沒什麼。」她語氣淡淡地道,「說了你也不懂。」

  第二天,木小溪就在蘇安然身上聞到了那瓶香水的味道,像是一個訊號,表達了她對給她香水的人的友好訊號。

  但木小溪沒有站出來。

  她將香水給蘇安然,目的自然不是為了「相認」這麼簡單,或者說,時機還沒有到。

  有那麼幾天,蘇安然身上都有著這種香水味,甜蜜的花木香令人記憶深刻,趙元琊也一改最初的嫌棄,漸漸喜歡上了這個味道。但蘇安然真正想等的人卻沒有出現。

  沒多久,永康公主前來拜訪。

  「我今天來是想解釋上一次的事。安然若是疑心我,為何不當面與我說清楚,我還要從旁人那裡才知道你疏遠我的原因。」她滿臉受傷。

  「永康才是。」蘇安然靜靜地打量她,「我倒覺得你近來像變了一個人,神態氣質都與從前不同,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這裡的人也不傻,蘇安然是從小就穿到了這個時代,因此能融和的很好。木小溪的身份低微,從前認識她的人都在皇宮,其他人不知道她的脾氣秉性,自也沒有發現不對。也許他們發現了,但如果僅僅是與這個時代的違和感,他們大抵不會往外說,按這些人拐十七八個彎的心思,只會獨自揣摩。

  但永康公主這樣的角色就很難纏了,萬眾矚目,和身為女主角的蘇安然又相熟,也就是兩人沒有住在一起,降低了扮演難度,否則日日相對,細節之處早就被發現了。

  節目組的抽簽不完全公平,但每個角色都有利有弊,只看個人怎麼發揮而已。

  那邊永康公主的臉色果然也有些變化,但她怎麼說也是闖過復賽的人,經歷風浪。她低頭似是猶豫了半天,才緩緩道:「……我原就想和你說,但你和二哥剛成親沒多久,正是新婚甜蜜的時候,一直沒找到機會。母后她……有意將我嫁到外族人和親。」

  「什麼?!」蘇安然驀地抬頭看她,然而短暫地驚訝過後,她稍稍恢復了冷靜道,「所以你就準備在三位皇子之中挑一個,只為了不遠嫁?」

  永康公主一口否決:「怎麼可能!我和他們雖不是親兄妹,但感情與親兄妹無疑,怎麼會做這種荒唐事。只不過你也知道,我雖說是公主,父皇母后對我亦疼愛有加,可在這件事上是做不了主的。我向哥哥們獻慇勤是沒錯,只不過希望他們幫幫我,能說動母后不將我遠嫁罷了。」

  這話沒有說錯,然而前提是她沒有在背後弄鬼,「教唆」太子妃和三皇子妃來對付蘇安然。

  蘇安然也不是什麼傻白甜,她確實沒有證據確認是不是她做的,可心裡對對付的懷疑也最多是從八分降到了五分。

  她面上接受了這個理由。

  只問她:「那你為何今日才來找我?」

  「我能出宮的機會少,你又不是不知道。」

  永康公主嗔道。她揣度對方的神色,對蘇安然的態度心知肚明,一時半會卻也沒有別的解決辦法。更何況她不在意會不會真的和蘇安然絕交,她又不走「友情線」。她只是擔心蘇安然對三位皇子的影響力,如果她在對方心中形象不佳,會間接影響到她在攻略人物心中的評分。

  眼下能維持表面平和就已經足夠了。

  說話間,永康公主嗅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氣味,「這是……」

  她和蘇安然關係不同尋常,說的又是私房話,所以被請到了裡間。此時,她聞著味道來到蘇安然的梳妝台前,一眼就看見了檯面上的香水瓶,有別於這個時代的設計,令她瞳孔驟縮。

  蘇安然原來是每天都將香水瓶藏好的,不過被木小溪撞見過一次,見對方神色平平,想到這個時代也有玻璃製品,除了那聲鳥叫非同尋常,但古代厲害的能工巧匠數不勝數,許多作品能令她一個現代人都大開眼界,便也不再藏掖著,大大方方擺在梳妝台前。

  當然,如果是現代人,自然能看出瓶身上的現代設計感。

  蘇安然看見了永康變化的表情,但沒往深處想。如果是其他人,她打著趙元琊的旗號說是他送的,沒人敢向趙元琊求證。但永康公主就比較難辦,她怕對方看上,讓趙元琊再去弄一瓶來,到時候謊話就穿幫了。

  因此她笑道:「小時候,父親還在杭州做官,與洋人的傳教士打過交道,買過這麼一瓶,說是香水,我早就忘了,近幾日才從箱子裡發現它。」

  她一出口,永康公主就知道她在撒謊。

  每個時代都有獨屬於自己的審美特點,她雖然不認識近古的所有品牌,但這樣的設計大約是在哪個時代還是能看的出來。這不是這個時代能做出來的東西。魂穿的蘇安然自然不可能擁有這樣的物品,只可能是除她以外的主播。

  兩人不像從前那樣親密無間,永康公主只將將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她心中正存疑,沒想到半路碰上了木小溪,她立即道:「站住!」

  木小溪停下腳步行了禮:「問公主安。」

  永康公主屏退了左右,打量了她一下,直接道:「現在沒有其他人,我們明人不說暗話。」

  「公主請說。」

  「現在我們兩人對彼此的身份都心知肚明,還有一位卻還藏得很深,就這點來說我們應該是同盟吧,你認為是誰呢?」她話問出口,就開始觀察木小溪的神情。

  偏偏木小溪輕低下頭,做出謙遜的模樣:「公主以為呢?」

  「我以為不是皇子。」

  「公主說得是,皇子位高權重,自然不是。」

  兩人一番推拉的對話,永康公主忽而發覺不對。按理說,她能和自己搭上話,沒有對此表現疑惑,應該就是那名女主播,可她的對話卻都是跟著她的思路走,即是說利用她的信息,去回應她。

  而且……

  從她言語中的細節可以看出,她對她的態度有改不了的恭敬。

  永康公主神色一凝,驀然道:「蘇安然的香水,是你送給她的吧?」

  話題突然一跳,木小溪的對話思路也有遲滯,她微微抬眼,似是想觀察她,卻被她看見她眼底的迷茫和猶疑,像是在思考怎麼說。半晌,她謹慎地問:「公主可是為此事不樂?」這句話可留的餘地大,就為了激她多說兩句,再從她的語句中提煉信息。

  永康公主不由火大!

  她覺得自己好像被耍了。

  仔細一想,除了跳舞那一次她看完了全程,且當時還對木小溪是主播的身份抱有懷疑。其他兩次對方「發威」的時候都沒有在現場,事後只能靠其他人的話去拼湊信息。也就是說,她不能直觀地從對方當時的表現中觀察她的狀態,這會帶來印象偏差。

  而且木小溪還為了保護蘇安然吃了毒藥!如果是主播,誰敢做這個賭注,不怕一命嗚呼停了直播嗎?

  假設蘇安然才是主播,那這個角色和原著有偏差也再正常不過,主播知道原著,自然會提前收服這些人為自己賣命。而那瓶擺出來的香水,很可能是蘇安然忘了收回去,再加上輕視自己,以為她對近古的東西沒有研究,會信了她那套洋人香水的說辭。

  說到底,蘇安然發現她將矛頭對準木小溪的時候,就已經在背後偷笑了吧?

  如果不是和木小溪一番對話中發現了端倪,她也確實不會輕易下論斷,畢竟香水這樣的物品,不是擺在誰的梳妝台上就屬於誰。

  眼下木小溪在這裡試探她的信息,想來就是為蘇安然提供情報,所以哪怕她什麼也聽不懂,卻也要硬接自己的話。她一直覺得奇怪,為什麼對方會這麼早就跳出來,完全沒有掩飾的意思,如果是蘇安然推出來的假人,就能說得通了。

  這樣一來,對付木小溪自是失去了意義。她的目標應該是蘇安然。

  查明了事實真相,她這一趟也不算白來。

  *

  木小溪保持著恭送的姿勢,看著永康公主離去的身影,直到對方徹底消失在道路盡頭,才起身笑了笑。她轉身來到蘇安然屋中。

  蘇安然正在想永康公主,對方看見香水的那一刻,神情不太對,對她闡述香水的由來也顯得不置可否。往深處想,近來她身邊發生變化的人就只有「永康公主」……

  「安然姐姐在想什麼?」木小溪將茶杯放到她手邊。

  蘇安然忽地抓住她的手腕,兩人推心置腹的時間多了,她第一時間就想起了木小溪,「如果有一個人,和你從同一個地方來,你會和她相認嗎?」

  「嗯?」木小溪神情有些懵懂,「姐姐的意思是同鄉嗎?」

  「對,同鄉。」

  「這……看彼此的處境和對方的品行罷。假如處境都很好,那相認也無不可,即使對方品行不好,也不會有太大的危險。反之自然要事事小心。」

  蘇安然若有所思。

  永康公主即將被遠嫁和親,處境自然不太好,但如果對方懷抱善意,她也願意幫一幫自己的同鄉。可她看上去頗為不善。況且她不直接來相認,只拿香水做試探,今日來拜訪,除了化解兩人的矛盾,特意提到這瓶香水,是不是也想逼她先表態?

  木小溪慢慢地道:「這世上好人少,惡人多,姐姐一定要謹慎呀。」

  *

  直播間裡的人看艾貝閒聊間復立乾坤,和蘇安然「交換身份」,頓時熱鬧非凡,笑的大笑,哭的痛哭。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個主播被騙到的樣子太好笑了叭。 ]

  [ 剛從姚西湖那邊回來,爆笑如雷,都在猜……內容相關打個碼,大家自己意會哈。 ]

  [ 嗚嗚嗚貝貝做個人吧,我們安然妹妹這麼可愛,你捨得把她推出去和那邊打架嗎? ]

  [ 蘇安然是女主角,多的是人護駕,再不濟還有主腦保護呢,死是死不了的……不過我是木蘇CP黨,一人血書求貝貝輕點虐。 ]

  [ 上古的背景真的是莫名壓抑,我看完了只覺得好傷感。 ]

  「嗯,牢籠之中,不管怎麼掙扎都是枉費。」

  [ 咦?貝貝要幹嗎? ]

  艾貝從抽屜裡拿出太子給的木簪,迎著光,裡面好像有什麼東西,又好像什麼都沒有。她對著鏡子,將它慢慢推進烏黑的髮髻裡,她慢慢地欣賞了一會兒鏡中人的美麗,道:「我們去別的地方玩一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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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4-9 15:40:26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九章 晉級賽:飛躍皇宮(十一)

  就在女人之間的關係發生變化的時候,朝堂上也出現了變化。

  邊疆與異族打仗的將軍吃了敗仗,且傷亡不小,他歸屬於太子的陣營,朝堂上立時吵得不可開交,二皇子一黨趁機落井下石,很是風光了一陣。期間,木小溪只見過太子一次。恰逢麗妃得病,要人進宮服侍,她隨蘇安然一起進了宮,在御花園散步時,撞見了太子。

  他唇邊笑意仍在,似全然不受朝堂的影響,和蘇安然亦只簡單交談了兩句。從頭到尾,都未和她有過視線的接觸。

  形式很快就有了轉變。

  眼看太子勢弱,竟有人檢舉二皇子通敵賣國,為打擊太子,將信息透露給異族之人。此事本質是風言風語,沒想到二皇子府中的妾室竟呈上了一根木簪,簪中設有機關,扭轉間打開,能取出其中藏好的書信。紙張輕薄,上面的字跡確是二皇子所書無疑 。

  聖上震怒。

  二皇子府內,茶杯猛地被人砸在地上四分五裂。趙元琊雙眸泛紅,有著別樣的邪異,這樣一雙眼睛落在木小溪身上,「你是太子的人?」

  木小溪將碎片放到托盤上,彷彿最普通的妾室一樣細聲道:「殿下何必震怒,不是早知我居心叵測?」

  趙元琊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通敵叛國的罪名,你以為自己能獨善其身,還是趙元琅能救你出來?你也不過是被他利用的一顆棋子罷了,逃不了一死。」

  「有殿下陪葬,榮幸之至。」

  「那安然呢?」趙元琊冷不丁地問,「你這麼護著她,也是因為太子之令?」

  木小溪一時未能作答,他道:「她要是知道送她去死的人是你,不知作何感想。」

  趙元琊說話的時候,木小溪就發現了身後多出來的氣息,只不過不曾回頭看罷了。待他說完,她方回過頭,只見蘇安然就站在門外,早就聽見了兩人的談話。

  二皇子終究是聖上的血脈,僅憑一封書信,不能作為絕對的證據,還要經過多方調查。因此二皇子府中眾人暫時被押入監牢,只待進一步審問。趙元琊說得也不錯,木小溪雖然提供了證據,但她的身份只是無足輕重的妾室,二皇子都被關進了大牢,她背後無人撐腰,沒有特赦和法外開恩,同樣需要面臨審查。

  女眷都被投入獄中,惶惶不可終日,不是哭喊就是叫冤,唯獨木小溪和蘇安然安之若素。作為穿越女主角,蘇安然的心理素質極佳,在這樣的困境之中反而顯出了她的特別。兩人恰好關在一起,只是和先前的親暱相比,蘇安然的態度變得冷淡許多。

  蘇安然怎麼也沒想到,木小溪接近自己會別有目的。對她來說,木小溪和永康公主不一樣,永康公主雖是玩伴,可因為地位高高在上,即使再親和,平日相處時對方仍會流露出睥睨之態,她與對方並不能全然交心。但對木小溪就不一樣了,她救過她一命,無形之中就建立起了值得信賴的關係。

  兩人相處也非常投契,木小溪配合她,自稱從不用「奴婢」這樣的字眼,她也常常忘了對方的身份,是她來到這裡以後,相處起來最舒服的一個人。

  如今想來,誰會無緣無故地救一個陌生的人?這是階級分明的古代,不是現代。

  兩人心裡有了隔閡,縱使眼下正是共患難的時候,蘇安然也沒辦法強迫自己給對方好顏色。木小溪卻一如既往,鋪床端飯都會詢問她的意見,彷彿她們沒有生活在獄中,而是仍在二皇子府內生活。

  也是,她是太子的眼線,自然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做好了心裡準備。

  短短一個月內,她就連續遭受了永康公主和木小溪的「背叛」,心中茫然。她抱膝靠在獄牆旁,前所未有的想回家。

  忽然,身旁傳來其他人靠近的氣息,但或許是考慮到她的排斥態度,沒有像以前那樣突破安全距離,只在一個相對疏遠的位置停下來。

  「姐姐放心,殿下會保你安然無虞。」她道。

  蘇安然抬頭看她一眼,對方眼神中有關切之意,見她對視便微微低下眼睛。她氣有不順,直白地刺她道:「你說的殿下,是哪個殿下?」

  木小溪的聲音輕柔依舊,「姐姐應該知道,不論哪位殿下,都希望你平安。」

  「……那你呢?」蘇安然忍不住問,「你為什麼這麼做?」

  「安然姐姐要理由,自然是有理由的,不外乎家境貧困,宮中生活又如履薄冰。宮裡能用的人那麼多,多的是主子看不上眼的人,我們能被選中,就是多了一條命,萬事都能通融些,也有求情的地方。」

  「那就值得你豁出命去——」

  「不值得。」她笑笑,「姐姐還不明白嗎?人只在有選擇的時候,才會考慮值不值得。」

  這話彷彿小錘,敲打在蘇安然的心臟上。她想起自己的穿越,也是沒有由來沒有選擇的。來時她安之若素,安慰自己只是一趟穿越旅程,能見過聖上天顏,與皇子相戀,聽起來似乎這一趟非常值得。

  可如果她有選擇的機會,會選擇穿越嗎?

  她正出神,耳邊又有聲音傳來:「……可這些理由和姐姐沒有關係。無論如何,是我牽連了姐姐。」

  蘇安然搖了搖頭,竟不知不覺中想明白了,此事和她無關,可是又和木小溪有關嗎?

  皇權之爭下的犧牲品無數,她和木小溪都只是太子和二皇子之間的星屑,不值一提。

  她沉默半晌,道是:「事到如今,我也不知你哪句話可信,哪句話不可信。我坦白問你一句,你和我相交,可是只為了太子的命令?」

  木小溪望進蘇安然的眼睛,道:「他沒有讓我保護你。」

  蘇安然微微一怔。

  「他從未下過這樣的命令,在我入府之前,他甚至不知道有我這個人的存在。」

  「那你……」

  欄桿處傳來「哐哐」的提示聲,欄桿外的獄卒將飯菜端了上來。二皇子一日沒定罪,監獄中的人也不敢怠慢她們這些家眷,再加上她們住的這間有人關照,飯菜都還不錯,連碗也是新碗,不像影視劇裡演的那樣油膩破口的碗,被千百個人用過。

  她將它端至蘇安然面前,她道:「姐姐不必把我想的太壞,也不用想的太好。他確實沒有下令,但我保護你,更有利於接近二皇子。」

  這是自然,蘇安然不至於連這也想不到,可她終歸是豁出去半條命來救她,有人會為了這樣迂迴的方案,做到這一步嗎?

  如果不是為了她,那就是為了——

  「你……很喜歡趙元琅?」

  木小溪搖搖頭,將筷子分予她一雙。然而她夾起碗中的肉時,忽地發現不對,馬上用筷子按下了蘇安然的筷子。

  她神情嚴肅,蘇安然也變得緊張了:「有問題?」她想到木小溪眼線的身份,在這方面很可能經受過訓練,「該不會是有毒吧……」

  「嗯。不知道是什麼毒,但飯菜有問題。」

  蘇安然輕吸了一口氣,不敢想像如果她不在,自己吃下這些飯菜會變成什麼模樣,只這樣想著,胃裡就有些犯噁心。她喃喃:「可是誰會想來殺我們?」

  她第一時間排除了太子。拋開感情因素,理智一點思考,趙元琅都不可能會殺害女眷,不說他有沒有憫人之心,眼下正是風口浪尖上,二皇子尚未定罪,如若她們被殺人滅口,那聖上恐怕要懷疑這一系列事情背後是否有主謀了。對他來說,現在宜靜不宜動,退一萬步說,就算要殺也是殺二皇子,那才是關鍵人物。

  可除此之外,會有人對她們動殺心嗎?涉及到人命,除了朝堂政治鬥爭會帶來這樣的影響,又有什麼矛盾會深到這個地步呢?

  也許不是太子本人,該不會是太子的屬下私自行事?電視裡都是這麼演的,比如知道太子喜歡她,擔心她誤事,趁此機會殺她滅口……

  蘇安然甩了甩頭,這個想法未免太過自作多情。

  「姐姐笑什麼?」

  蘇安然摸摸嘴角,輕咳了聲:「想起一些好笑的事。」經過剛剛一番心理活動,她已經調節了過來,不再被死亡帶來的陰影所籠罩。

  隨即,她聽見身邊的女孩子道:「也許是我的敵人,或者是姐姐的敵人?姐姐若沒有死仇,那就是沖我來的了,想來我這次做了出頭鳥,引起了他人注意,」

  換一個角度思考,既然不是被牽連的,那就是針對她們本身。

  她說的有道理,可蘇安然卻突然想到了永康公主。就身份來說,對方完全可以辦到這樣的事,可對方應該沒有動機,哪怕來者不善,她們也不會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吧?

  但這個念頭一植入腦海,就怎麼也摘不掉了。

  昏夜將至,太陽將天空漸上了一點血色,木小溪提醒她道:「姐姐最好警醒一些。」

  難道僅僅是下毒還不夠?

  蘇安然半信半疑,神經高度警惕,可她自來古代以後錦衣玉食,這具身體也沒有經過鍛煉,眼下飯菜不能動,又累又餓,慢慢地鬆懈下來。直到再次聽到「哐啷」一聲。

  「誰?!」

  「收碗。」來人不耐煩地道。

  是獄卒。

  映入眼簾的是他的官衣,往上看只露出半張臉,剩下的都藏在陰影之中。

  蘇安然呼出口氣。正好飯碗都被木小溪收拾放到了旁邊,裡面的飯菜都已經被倒進了恭桶,只剩下空碗,她將餐具從縫隙裡遞出去。

  就在這時,她突然被一股後側邊傳來的力氣猛然撲開!

  餐具落地發出碎裂的巨響,幾乎是下一刻,她隱約聽見了「砰」地一聲!

  這個聲音……

  隔著欄桿,無論刀槍劍戟都很難殺人,她剛想叫小溪退離欄桿遠一點,視線突然落在了「獄卒」手中,他手上是昏暗燈光下難以發現的,一個漆黑的洞口。

  它正對準了她。

  「怎麼會——」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永康,就是永康派人來殺她!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身體僵硬,這樣的禁閉空間躲無可躲,只能眼睜睜看著「獄卒」的手指做了一個輕勾的動作。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擋在了她面前,下一秒槍聲再次響起,那個人影倒了下去。

  「小溪!」

  此時,這間獄房造成的動靜引來了真正的獄卒,假獄卒見機不妙,來不及再補上一槍,即刻退走了。幾個喝的醉醺醺的獄卒眼下已然清醒過來,追了出去。

  木小溪倒在濕冷的地上,腰腹間中了一槍,紅色浸染了衣裳。

  「小溪,小溪你怎麼樣……」蘇安然眼中大顆的眼淚掉下來,她砸著鐵門,卻沒有人來回應,只能回去看木小溪。她不知道槍傷該怎麼處理,子彈深入木小溪的腹部,她能做的只是撕下自己的衣服,替她止血。

  可包紮手法不對,血怎麼也止不住。

  木小溪按住她抖得厲害的手,「姐姐,有些話,我還沒和姐姐說……」

  「你說。」

  「那封書信是……是我自己呈上去的……」

  蘇安然愣愣地的看她,「什麼?」

  「太子,沒告訴我,裡面有信……是我自己發現了機關……」大量失血令她渾身發冷,她聲音虛弱地道,「他說,是送我的……禮物……」

  蘇安然的瞳孔驟縮。也就是說,趙元琅不但沒有告訴她這裡藏的東西,還欺騙她。因為什麼?

  她想起那天夜裡,她靠在木小溪肩上,突然聽到她對她坦言承認「我喜歡太子」,有著第一次坦白心事的生澀和羞怯。

  趙元琅,利用了她的感情。

  因為是他送的,所以喜歡他的木小溪一定會時刻戴著這支簪子,直到某一天,邁入他為她佈置好的陷阱,將書信呈上。

  她只覺得喉嚨被一團棉絮堵住了,「你發現了,為什麼不將簪子扔掉?!」難道只是因為喜歡他,她們的感情就這麼卑微嗎?

  女孩美麗的不可方物,蒼白的臉上是柔弱,像路邊小花一樣脆弱的笑,「姐姐,我沒……沒選擇的……」

  蘇安然將要出口的話都被堵了回去,她哽咽出聲。

  她穿越後一直壓抑在內心深處的情緒都爆發了出來,突然感覺到了自己對這個世界的憎厭。她一次次的調節自己的內心,樂天的看待週遭的一切,只是為了讓自己過得更好罷了。

  她改變不了這個環境,只能改變自己。

  「我沒有選擇,可姐姐有……」木小溪輕輕地攥住了她的衣角,「姐姐,你想……離開這個地方嗎……」

  「我……」蘇安然說話時,猛然察覺到她的瞳孔漸漸渙散,馬上抓住她的手低喊:「無論如何,我不會用死亡的方法離開,小溪!你再等一等,很快就會有人來了……」

  木小溪的聲音已經徹底低了下去,輕不可聞,「姐姐想走的那天……我來……接你……」

  「小溪! 」

  監獄裡,女子的大哭聲響徹,令邁入監獄的趙元琅腳步微微一頓。他一身錦衣華袍,與這個充滿髒污的地方格格不入。黑長的官靴落在蘇安然所在的獄房內,他看見了木小溪的屍首,和抱著她放聲大哭的蘇安然。

  「我來晚了。」

  他低聲道。

  木小溪只是他計劃中無足輕重的一個角色罷了,沒有她,也會有別人可以代替。她主動上交木簪的舉動固然超出他的預料,卻沒有打破他的計劃,也不足以讓他有所觸動。

  可是眼下看著她死去的模樣,不知怎麼,他恍惚想起了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咬斷了大宮女手指的決絕與狠意,還有她唇邊流血的笑。

  「是永康公主。」

  蘇安然站起來,幾乎是撲進他懷裡的姿勢,攥緊了他的衣襟,她憤怒地道:「你如果還有一點良知,就去殺了她,給小溪報仇!」

  *

  皇宮中,永康公主正心不在焉地喝水。有宮人快步走進來,她便將旁邊伺候的宮女屏退了。

  「怎麼樣?」

  宮人搖頭道:「沒成功。但蘇側妃身邊的那個木氏死了。」

  永康公主皺了一下眉頭,「怎麼會……」她皺眉倒不是因為蘇安然沒死,而是因為木小溪。

  女主播死了不是真死,但虛擬世界裡的角色死了就不能復生,對直播間的觀眾來說意義不同。而且命人殺女主播只是她比賽的一種手段,可真的殺了一個非選手的人物,即使是虛擬世界的人物,她心裡也十分不舒服。

  「說是保護蘇側妃,替蘇側妃擋了一下。」

  「原來如此……」永康公主有些佩服蘇安然的手段了,她道,「她倒是忠誠。」

  她原本其實對女主播究竟是兩人中的哪一個還有所懷疑,沒有完全消除疑慮,想要做進一步確認。可眼下木小溪一死,蘇安然定然是那個女主播無疑了。木小溪是為蘇安然擋子彈死的,如果現在時間將近尾聲,那她也許是故意製造悲劇結尾。然而現在賽程剛剛過半,試問哪一個選手會滿足於現狀,退出比賽?

  前兩天那個女主播的數據有了一個高潮漲幅,可能是因為她拿下了階段性勝利,直播間裡的人都以為騙到了她。女主播現在的數據確實已經高過了她,不過還沒有拉開太大的差距,如果她是對方,絕不可能為了令對手相信蘇安然才是自己,而冒然「自殺」。

  這一次至少確定了對手是誰,她倒也不算白做功夫。

  宮人問:「太子殿下會不會發現……」

  「沒事。」她將茶杯放回桌子上,「太子自身難保,管不到我頭上。」

  宮人奇怪。

  如今二皇子已經被關入牢房,太子黨正是高歌的時候,怎麼公主會說太子自身難保?

  永康公主沒再說話,只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原著中,太子是男配角,二皇子才是真正的主角,二皇子此番失意只是暫時的,也因此,她覺得這次是最佳時機。如果是平時宴飲,蘇安然對她必定有所防範,而關在牢獄之中,即使想防範也沒有機會。

  此時,她的直播間裡彈幕飛速閃過。

  [ 我靠我靠,西湖真的要殺那個主播?本來覺得古代場挺無聊的,突然有點厲害怎麼回事。 ]

  [ 啊啊啊這就是上古背景的意義!主播可殺! ]

  [ 這個思路好絕,殺了對方就能提前把對手淘汰出局了,主播手段夠狠! ]

  不是沒有人講人道主義,因為木小溪的死亡而覺得不適,但大部分人都對這個走向喜聞樂見。見慣了悲天憫人、糾結情感的女主播,突然有一個單刀直入的主播,顯得特別帶感。

  當然,主要也是他們知道這些都是假的,主播的死亡不是真正的死亡,才能看的這麼開心。

  觀眾的反應遠超姚西湖預料,也讓她下定決心,在感情線之外製訂了新的計劃。

  與此同時,另一個直播間裡,艾貝的觀眾就完全是另一番場景了。

  [ 死了? ]

  [ 死了?! ]

  [ 嗚嗚嗚小溪不要啊——! ]

  [ 這片彈幕我看著很眼熟怎麼回事,我記得復賽的時候,貝貝一上來就把自己搞死了,然後拉回了時間線。 ]

  [ 拜託你把規則看清楚!!晉級賽是三個人一起比賽,絕不可能回調時間線,死了就是真死了。 ]

  [ 劇情特別有感觸,但是忍不住想說,貝貝這麼做是要退出比賽嗎?!! ]

  [ 你們誰還記得。貝貝那天說要去別的地方玩一玩…… ]

  [ 記得,難道不是說監獄嗎? ]

  這時候,他們發現他們可愛的主播艾貝花光了大半的打賞金,從商城裡購買了一樣道具,且還沒有收手的意思。她一邊購物,一邊「免為其難」地開口和大家解釋:「直播間有一條規則,如出現角色死亡,則角色作廢。」

  [ 誒? ]

  「是角色作廢,不是比賽結束。」

  話是這麼說,可是沒有角色,該怎麼比賽?而且這可能只是文字上表達的不清晰,萬一角色作廢以後,比賽就結束了呢?

  觀眾都替她緊張,生怕並非她所說的這樣。

  其他兩個直播間的主播,在進行日常直播的時候,發現艾貝的直播數據驀然清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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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6 1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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