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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時初月渾身都僵了一下。
明喻白察覺到她的情緒，安撫似地摸了摸她的背脊。
半晌，時初月才艱難開口問，「什麼？」
「抱歉，您的記憶被拿走了一部分，不知道所以很正常。」
「我是由您創造出來的。簡單來說，您是這本書的作者，而我是您寫出來的作品的意識體，您可以稱呼我為書魂。」
時初月想過很多種可能。
包括她穿越的可能不是書而是某個平行世界，但她從來沒有想過，所謂的這本書和她的世界一樣的原因，是因為這本書就是她寫的。
這也太荒誕了！
因為她的記憶裡完完全全沒有這一段！
和見到明喻白時覺得似曾相識的感覺不同，這不是失憶的感覺，這是彷彿從來沒存在過的感覺。
書魂禮貌問她：「為了方便理解，您要恢復記憶嗎？」
時初月立刻說：「好。」
在她說完這句話後，再次僵了一下。
一連串超出她原本認知的真相讓她驚到大腦都空了片刻。
她忘記的人，原來並不止明喻白一個。
她從來不追星，對娛樂圈一無所知，但她有個關係很好的室友，非常熱衷於娛樂圈，為她科普了很多相關的資料。
時初月一直很想她，卻沒發現她的形象在自己記憶裡，同樣是模糊的。
因為她的名字就叫鹿星星。
……
鹿星星喜歡追星，平生最大的夢想是進娛樂圈。
她本來想走藝考，可惜父母不同意，退而求其次又想報考傳媒專業，父母也不同意，最後只得選擇她第二喜歡的歷史專業。
她常常惋惜說：「如果我當時選擇藝考，你們說不定以後就能在電視上看到我了。」
「現在也有機會。」
時初月一邊看書一邊說，「或許哪天你就能出現在百家講壇上了。」
鹿星星：「……」
時初月當時在搞創作，不過大多是短篇，包括為了奶奶而寫的阿爾茨海默症患者的故事，也不長。
聽到鹿星星這麼說，她忽然說：「或者，我給你寫個小說吧？」
「雖然現實裡沒有機會，但我可以在書裡給你實現呀。」
「剛好我還沒有寫過長篇小說，可以拿這個試一試。」
鹿星星拍了下手：「啊，我懂，這就是所謂的娛樂圈AU吧。」
時初月：「……？」
鹿星星解釋說：「AlternativeUniverse，你也可以理解成平行世界，是同人小說裡經常出現的設定。」
「……」
時初月知道這又是她不懂的名詞，不過無所謂，她打開電腦說，「先說說，你想要什麼人設？」
鹿星星遲疑著說：「唔……那我要當最火的女團的ACE，在女團畢業之後進入娛樂圈當小花，最後成為了娛樂圈頂流……之一？」
她又頓了一下，很不好意思說，「是不是太不要臉了？」
「這有什麼？我們的世界當然是我們自己來設立了。」
時初月敲了兩下鍵盤說，「那還得給你設置一個男主吧，你想要個什麼樣的男主角？」
鹿星星說：「有錢。」
時初月：「……」
時初月評價道，「你倒是很現實。」
她把這條加入男主的設定，問，「然後呢？」
鹿星星想了一下，「人傻。」
時初月噎了一下說：「為什麼？人家的男主角都是聰明又多金的。」
「這不符合現實呀。」
鹿星星眨了下眼說，「不是傻子的有錢人能看得上我嗎？」
誰會在小說裡尋找現實啊。
時初月對於她這種自我認知不太滿意：「……你能不能自信點？」
「……我能說出這個設定就已經很自信了！」
鹿星星說完後慫了一下，「大概吧。」
她很心虛說，「畢竟我覺得我沒什麼優點，就算進入娛樂圈，也不可能成為頂流吧。」
時初月表示她太謙虛了：「和我對比起來，你還是有很多優點的。」
鹿星星很好奇：「比如。」
時初月努力想了一下，說：「……好騙。」
鹿星星懵了兩下，最後小心翼翼問：「……這真的是優點嗎？」
時初月捏捏她的臉：「是啊，說明你單純又可愛，一定會有人喜歡這樣的你的。」
她又敲了兩下鍵盤說，「我知道了，按照一般小說的套路，我給你設置一個對照組就行了。」
鹿星星迷茫說：「哪裡來的對照組？」
「我呀。」
時初月指了指自己，說，「我來給你當配角。」
「既然出現在這個故事裡，那我要當很惡毒的女配，你是灰姑娘，我就是灰姑娘繼姐，你是白雪公主，我就是你的繼母王后。我不僅要處處和你作對，還要搶你喜歡的人。」
「當然，故事的最後，我一定會拜倒在你大小姐的石榴裙下，這樣才能顯得你魅力大。」
鹿星星睜大眼：「你要這麼對待自己啊？」
時初月啪嗒一下按下鍵盤enter鍵，笑著說：「反正是玩兒嘛。」
……
就這樣，在時初月的筆下，一個以鹿星星為主角的故事就誕生了。
當然，雖然將自己設置成了惡毒又降智的女配，但時初月也給自己加了其他的設定，為了給自己後期洗白用。
不過這個故事沒有寫完，一直住在她的電腦裡。
時初月並不打算發表，因為那是屬於鹿星星和她的故事，是她們專屬的秘密。
她也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因為死亡，穿進自己寫的故事裡。
時初月：「所以，我穿進了自己的小說裡，以自己為原型設置的惡毒女配？」
她想起自己曾經吐槽過這本書的種種，忽然覺得相當不好意思。
簡直是在我罵我自己。
時初月又有點後悔了。
早知道會有穿書的一天，當時她如果寫一本小說說自己是白富美大小姐，前期還用得著這麼憋屈嗎。
時初月想了下，又問書魂：「那我在原世界是真的死了嗎？死了後又為什麼會穿過來，這其中有什麼契機嗎？」
書魂繼續說：「和您想的不太一樣，在您完成書之前，它不是一個完整的世界，只有我因為您的創作靈感而誕生，成為這本書的意識形態。」
「等您這本書完成了之後，它才會變成一個世界。」
「但在您死亡的時候，由於作品還未完成，總部——或者說我，擅自做了一個決定，將您拉回這本書裡。」
「按理來說，如果作者沒有寫完這個故事，這個世界將永遠是平面世界，且隨時可能會崩塌，是不能被運用到穿書系統中的。」
「而我為了拯救您，也為了拯救我自己，擅自將您的思維接入這本書，把這個世界照著您的世界拉扯成一個真實世界，且利用我的權限越權為您置辦了復活系統。」
時初月：「……所以金手指是你給我開的？」
書魂道：「是的，是我擅自借的總部的抽卡系統，不過還不太完善，所以才出現了很多漏洞。」
時初月更震驚了：「也就是，我天天抱怨你們bug多，其實是因為，你是單獨接出來給我開的掛，你們總部壓根就不知道？」
書魂說：「是的。」
時初月：「……」
書是她寫的，金手指也是為了救她搞出來的。
她想起之前吐槽總部不行，結果現在看看，小丑竟是她自己。
時初月問：「717知道嗎？」
書魂說：「知道。」
時初月笑了說，「在你們總部的角度，你們倆還真是狼狽為奸啊。」
難怪它才那麼多次強調，它們是很良心的穿書系統。
能不良心嗎？簡直是仁至義盡。
時初月說：「這麼說，也就是完成任務後，我真的可以回去？」
書魂說：「可以。」
時初月說：「那現在原世界是什麼樣的？」
「您在書裡的時間是靜止的。如果您選擇回去之後，應該會回到事故發生的那一刻，只不過會被救起來。」
時初月倒吸一口涼氣：「那不是疼死了。」
她努力想自己卡包裡有沒有遮蔽痛覺的卡，片刻後忽然想到什麼，說，「那我回去之後，我的卡牌是不是不能和我一起走？」
畢竟抽卡系統是這個世界裡書魂給它開的金手指。
書魂遲疑了一下，說：「事實上，我也不清楚。」
時初月：「什麼意思？」
「現在的抽卡系統，和我想提供給您的已經不一樣了。」
「理論上來說，它們是不會覺醒意識的，只是普通的道具卡。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你影響了它們，使他們有了自己的思想。」
書魂說，「現在這些卡，已經不在我的控制範圍內了。」
時初月想了一下，表示瞭解，又問：「那……明喻白為什麼會來這個世界？」
「這本書是我寫的，我會來很正常。那和他的關係呢？」
「這……」
書魂說，「我可以給您回放事故前發生的事情。您要選擇看嗎？」
時初月說：「看。」
書魂在她前面放出了畫面。
與此同時，時初月也想起來了。
她和明喻白在原世界其實還不是情侶，不過她也已經喜歡明喻白很久了。
而那一天，她和明喻白在一起前往學術研討會的路上，被一位反社會人格的持刀者在無差別屠殺中殺死了。
在事故發生的那一刻，明喻白為了保護她，身上挨了比她多一倍的刀。
雖然書魂很貼心地幫她在血腥畫面上打了碼，但時初月看完之後，依舊有很不舒服的情緒往上湧。
書魂小心說：「而據我瞭解，那一天，他其實準備向你告白的。」
時初月閉了閉眼，忽然覺得很心痛。
「因為你們是一起死的，死前對彼此的思念意識非常強大，所以我把您的意識拉入這個世界後，明喻白的意識也跟著過來了。」
「他來了之後，這個世界變成了兩個穿書者，我給您的金手指就產生了混亂。」
「我本來是準備給您一個完整的歷史人物卡池的，但因為我的能量值不足，只能將卡包一拆為二。」
「當然，由於我的操作不當，你們的卡包才反了，這點是我和717都沒有料到的。」
「還有一點要說的是，您和明喻白先生的進度條的進度，始終都是一樣的。這是因為你們用的本質是同一個進度條，只是你們每次漲人氣的時機都差不多，所以一直沒被發現。」
時初月問道：「那剝奪我們記憶的原因是什麼？」
「我的能量值前期不夠與您正式溝通，而717受到總部限制，不能和您說太多。為了方便您專心完成任務，乾脆進行了記憶屏蔽。」
「同樣，為了怕明喻白先生影響到您，我也屏蔽了他的記憶。」
「當然，我也沒有想到，在這種情況下，你們還是認出了對方。」
時初月越聽越鼻酸，最後說，「那現在，能把他的記憶接回去嗎？」
書魂說：「現在的話當然可以。」
「還有……你提到的那個能量值是什麼？」
時初月問，「之前不夠，為什麼現在就夠了？」
書魂說：「您的人氣值就是我的能量值。當您的人氣值越高，我的能量值也越高，所以當您的人氣值到達百分之八十的時候，我才有機會和你溝通。」
這並不是系統提供的所謂獎勵，而是只有到了這一刻，它才能來見時初月。
時初月：「……好吧。」
書魂話鋒一轉：「但最近，我發現，我發現能量值越高，似乎也會讓總部察覺到我的異動。」
「總部的一些態度，讓我懷疑……它準備對我們這個世界產生回收處理。」
「？」
時初月皺眉說，「你們的總部又是什麼？」
「這個世界上每時每刻都在發生穿書。有的是幫書裡的人完成任務，有的是為了離開自己的世界有更好的歸宿，有的是渡劫，有的則像您，是復活。我們的總部，就掌管整個穿書活動的系統。」
「總部挑選穿書者都是有理由和原因的，我們作為意識體，是不能自己選擇由誰來穿書。」
「但您是我的創作者，為了救您，我擅自違反了總部的規定，可能會遭到懲罰。」
書魂頓了一下，說，「等您回去之後，總部或許就會將這個世界進行回收處理。」
時初月一愣，下意識掐了下自己的指尖。
她艱難問，「回收是什麼意思？」
「就是抹殺。」
書魂的語氣還是很柔和，但時初月卻覺得她聽起來很難過，「等您的任務完成後，會被遣送回去。您會直接忘掉您寫過這本書，存在您電腦裡的故事也會直接消失，而在鹿星星小姐的記憶裡恐怕也會少掉這一環。」
時初月一聽就不樂意了。
好歹她也寫了小十萬字了，怎麼能說沒了就沒了。
「有什麼辦法可以避免嗎？」
書魂這次卻沒有給出她想要的回答，只說：「您一定有辦法，因為您是我的創造者。」
時初月：「……」
這是什麼答案？
時初月又說，「可是——」
在書魂還想說什麼的時候，線路卻被忽然切斷了。
片刻後，系統717的聲音重新響起，「抱歉，再聊下去總部恐怕就會察覺到了。有什麼話你可以告訴我，我會幫忙轉答。」
時初月默了很久，最後說：「先不用。」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才覺得自己後背全是一身冷汗。
明喻白看她表情意識到她結束了，終於問：「怎麼了？」
時初月轉頭看向他，彷彿終於從荒誕回到現實，下意識伸手抱住了他。
她慢慢說：「你等我先緩緩。」
信息量實在太大了。
她得慢慢理一理。
而明喻白這邊的記憶也恢復了。
他怔了片刻後，忽然笑了：「原來在原世界裡，我們還沒在一起啊？」
他這句話緩解了一些時初月的情緒。
她跟著笑起來，「是啊，我們之前都白猜了，失望嗎？」
「沒有。」
明喻白看著她說，「也挺好。」
沒來得及說出口的喜歡，在這個世界終於說給你聽了。
他輕輕叫了一聲：「初月。」
時初月嗯了一聲，說：「我在呢。」
明喻白低頭，把剛剛那個被強行暫停的吻給繼續了。
事實上，這才算他們認真的第一次接吻。
上一次與其說是親吻，不如說是明喻白輕輕咬了她一口。
而這一次的吻就深入了很多，卻依舊帶著明喻白一貫風格，纏綿而溫柔，像是一種無聲的安撫。
這個吻持續了很久，似乎兩人都不想分開。
等結束之後，明喻白抵著她額頭，長鬆了口氣，笑了：「還好我來了。」
否則他在失去時初月的世界裡該有多後悔。
明喻白想起時初月問他的，他會因為什麼而生氣。
他死前的那一刻，一定很生氣自己的無能為力，為什麼沒有保護好時初月。
在這個世界裡，初見她那一刻的震蕩，恐怕除了心動，還混雜著他沒有保護好她的遺憾。
時初月也意識到了這點。
這個世界，也許就是一個彌補遺憾的世界。
明喻白沒有說出口的告白。
鹿星星沒有成行的夢想。
還有她得了阿爾茨海默症的奶奶。
那些在原世界的遺憾，在這個世界被填上了。
時初月想。
既然如此，那她就一定不會讓這個世界被所謂總部抹殺回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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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eae
發表於 2022-4-16 01:37: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