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雲 -【求愛初體驗】《全文完》

李洪元

舒雲 - 求愛初體驗

為了讓她的小說更具市場性，她決定走色慾的路線，
可從未談過戀愛的她，哪知道那個到底在做啥米東東啊！
她只好找她那萬人迷的臭屁學長當她的人體試驗品，
實際沙盤推演愛的初體驗，哇！感覺很勁暴耶！
只是，實習的時候不是很詩情畫意的嗎？
怎麼當她跟他複習時卻完全變了樣？
他幹嘛每次見到她就大喊：抱抱親親？！
更討厭的是，他那雙該剁掉的魔手，
總是不客氣的在她身上到處搧風點火，
拜託！她只不過是想在書中描寫做愛做的事的詳細過程，
可沒說她真的想要和他實地全程模擬呀！
而他，真的都快憋得得內傷了啦！
每次當他和她含情脈脈的情話綿綿時，
她就很煞風景的壞了他滿腔的性致；
每次當她觀摩他的雄壯威武時，
她就東摸摸西揉揉，充滿研究的好學精神，
而當他真的真的快被熊熊慾火燒得一發不可收拾，要求她幫他滅火時，
她她她……竟敢理直氣壯義正嚴辭的叫他自己去DIY？！
我咧！他決定豁出去，拼死也要把她帶上床……

李洪元

序    舒雲

　　自從發現一個網站，上面聚集了讀小說、寫小說的各路人馬後，雲的電話費就居高不下，看得自己都心驚膽跳，更別說去面對家裏人的臉色了。所以後來雲很努力的節制，克制自己上網的慾望，希望下個月的電話費可以在三位數以內。

　　不過雲還是很開心遇到許多有共同理念的朋友，還有人跟我交換自己的作品，真是太高興了。(涓，謝謝妳的書囉！小笨巫，我期待妳寄來的書喲！)

　　在完成這本小說的前後，正好碰到了九二一大地震……不不不！我可不是要針對九二一大地震發表什麼感言，而是雲在地震的同時，看到了奇怪的光。

　　猶記得那天因為上網，約一點才上床睡覺，卻不知怎麼的老是睡不著，就在我迷迷糊糊之間，床舖突然上下左右晃動起來，沒錯，就是地震了，沒有危機意識的雲還躺在床上，等待震波過去，結果……

　　一道光、兩道光、三道光！

　　那是什麼光？在地震過後，雲反而對那道光懷疑起來，難道是飛機半夜經過我家上空？不對呀！我們家上空又不是航線，而且那道光之強烈，只有直昇機低空飛過用探照燈探照才有可能，而且三道光勢必是連續三架飛機經過，不吵才怪，但是我沒有聽到機器運轉的聲音哩！

　　UFO？不知道，雲不能下定論。雲只是把自己看到的寫下來，至於實情如何？已成了雲的謎團了。

　　雲相信世界之大，一定還有科學尚未能解之事，倒也不必全盤否認，但也不必因科學不能解釋而歸予未知，畢竟這些光的事，雲還沒有經過查證呢！

　　提了一些跟小說無關的事情，現在就來談談有關這部小說的事情吧！

　　這部小說算是我寫得比較寫實的一部，裏面女主角的心情也感同身受，因為她也是寫小說的嘛！至於其中到底隱含了雲的多少影子，就由讀者自己去猜測囉！

　　十二本了，正好出了「一打」書。(有人這樣來算書的嗎？呵呵呵……)就讓雲朝著二十本書繼續努力吧！還有也請各位讀者繼續支持囉！

李洪元

第一章

　　退稿？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

　　陶恬嘉瞪著甫從郵差手中接過的稿子，自信心無疑受到了重大的打擊。

　　再怎麼說，她也是Ｓ大中文系的學生，一個月前剛畢業，對於市面上盛行的通俗文藝愛情小說充滿興趣，仗著之前打工手頭上還有點積蓄，遂連工作也沒找，就窩在家裡寫小說。

　　反正家裡也不欠她一個養家，她便心安理得的待在家中。至於工作，等過了這陣子求職熱潮再說吧！

　　只是她將稿子寄到出版社一個月後，傳來的卻是噩耗──退稿。

　　天……天呀！為什麼她不眠不休、絞盡腦汁、嘔心瀝血生產出來的辛苦結晶，竟遭受到了如此的待遇？到底是哪邊出了問題？

　　奇了怪了！陶恬嘉了解憑她的中文底子，文筆應該不會差到哪裡去，那為什麼還是會被退稿呢？

　　不服氣的陶恬嘉決定將她的手稿給死黨展韻姝過目，展韻姝愛看小說在她們那個圈子是出了名的，之前沒告訴她是想等出書後再拿出來獻寶，可是現在連門檻都沒跨過，哪來的成就炫耀？

　　而展韻姝在看完之後，也依約打電話來了。

　　「我看完妳的書啦！文筆沒問題，情節也還可以……」

　　「那到底是什麼問題？」陶恬嘉迫不及待的問。

　　「別急嘛！我先問妳一個問題。恬嘉，妳不是在寫愛情小說嗎？可是我從頭到尾看完，完全沒看到男女主角談情說愛，這樣的故事有哪一家出版社會出版？」

　　陶恬嘉一顆脆弱的心又被傷害了，她的小說果然有問題，被打入冷宮原來不是無緣由的。她本來還想是不是那個編輯眼睛被蛤蜊肉粘住了，結果被蛤蜊肉粘住眼睛的原來是自己……

　　沒關係！她告訴自己要堅強、要努力，不服輸的個性在心中作祟，一定要讓她的作品能化為鉛字出書！

　　陶恬嘉虛心的討教，「那我該寫些什麼，才會寫得出符合出版社的要求呢？」

　　展韻姝心想了一下，突然丟出一句：「妳談過戀愛沒？」

　　陶恬嘉一聽愣了一下，呃……說來慚愧，從小學到現在，從來沒有男生跟她示好過，或許是有，但她也不知道。在她的記憶中，「愛情」這個字眼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

　　陶恬嘉笑得很尷尬，「這跟寫小說有關嗎？」

　　「不能說絕對啦！不過有談過戀愛的話，寫出來的小說當然會比較有味道喔！不講別的，就以妳這本小說來講好了，根本沒有『戀愛』的感覺，如何能引起讀者共鳴？一本不能引起讀者共鳴的小說，又有誰會看呀？」

　　「那我該怎麼辦？我又沒談過戀愛！」陶恬嘉委屈的問道。

　　展韻姝對陶恬嘉相當了解，在她二十二歲的日子裡，感情生活是一片空白，幾乎可以用乏善可陳來形容。

　　「去找個男人啊！」

　　「妳也幫幫忙好不好？」陶恬嘉大叫了起來。「妳以為男人那麼好找啊？我就算沒有人來愛，也寧缺勿濫。」

　　「啐！妳還在等白馬王子啊？陶小姐，妳找白馬比較快啦！至於王子……是中古世紀的事情了。」

　　陶恬嘉不服的道：「人總要保留一點幻想啊！」

　　「對，可是我們是活在現實生活中，那些所謂的幻想根本是拿來安慰自己的啦！而且妳缺乏的是戀愛的經驗，又不是要妳找未來的老公，怕什麼？找個戀愛對象不會跟妳的原則相牴觸的啦！更何況多談幾次戀愛，妳以後就比較懂得挑男人啦，這樣遇人不淑的機會就減低更多囉！」

　　「妳很有經驗喔！」她的語氣酸酸的。

　　展韻姝笑了起來，「是妳生活太空白了。」

　　展韻姝從不乏有追求者，跟她相較之下，陶恬嘉就感到矮她一截，不禁氣餒轉回到原來的話題上，「妳的意思是……找個人來談談戀愛？」

　　「對呀！」

　　「這個主意是不錯啦！可是……我又沒有對象，從哪找個人來談戀愛？」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恬嘉，妳在大學是混假的呀？難道沒什麼男同學或是學長嗎？反正只要是男的就可以了。」

　　陶恬嘉很努力的回想，「嗯……是有幾個不錯啦！可是他們有的有女朋友了，有的又太老實，如果知道我是為了寫小說才接近他們的話，可能會傷害他們的。啊……或許那個人可以。」說完後逕自竊笑了起來。

　　「誰呀？」展韻姝可好奇了。

　　「他是我的學長，已經畢業兩年了。」

　　※※※

　　湯之玠，身高一百八十五公分，修長的身形及完美的比例，使得他在眾人之間顯得十分突出，再加上他有一張既陽剛又豪邁的俊臉，讓他在粉陣中幾乎無往不利，甚至有女人主動向他示好。

　　這種虛榮無形中形成了湯之玠的優越感，讓他像隻蜜蜂般，在花叢間擷取蜜汁，一朵換過一朵，樂此不疲。

　　講好聽一點是風流瀟灑，說穿了就是花花公子，仗著自己外貌上的優勢遊戲人間，所以有不少女人或是男人都對他恨得牙癢癢的，卻也莫可奈何。

　　相對的，能讓他看得上眼的，當然也是條件相當好的。不過他從不知珍惜，反正一旦分手，馬上就會有人遞補，所以他對於愛情向來抱持著遊戲的態度。

　　不少女人明明知道他的個性，卻還是往火坑跳，到後來只得到芳心片片──都碎啦！而湯之玠對感情不夠認真，往往是最令女人傷情的緣故。

　　除了女人，男人也拿他沒轍。湯之玠花雖花，卻很有原則，絕不沾惹朋友的女人，而且他亦相當重義氣，這也是為什麼他的同性朋友雖然有時候會被他氣得牙癢癢的，但還是能夠和他維持著良好關係的緣故。

　　男人和女人，湯之玠都能夠和他們做朋友；而男人和女人，也都喜歡和他做朋友。男人和男人，可以有義薄雲天的友情，那，男人和女人呢？

　　※※※

　　「照妳這麼形容，妳學長是個不錯的戀愛對象。」展韻姝聽完她的形容後，對湯之玠已有初步的了解。「不過這種人也很危險，拿來玩玩可以，可不能付出真感情哦！」

　　「不會啦！我和學長認識那麼久，已經熟到快爛掉了，不可能會對他產生感情的啦，要不是這次為了小說，我也不會找上他。」她自信滿滿的道。

　　「不要說的太滿，到時候妳真的愛上他怎麼辦？」

　　陶恬嘉抗議著，「我沒有那麼笨好不好？都知道他的為人了，還讓自己陷下去，豈不是自討苦吃。而且我只是找他談戀愛而已，又不是真的愛上他。」

　　「妳不愛上他，又怎麼跟他談戀愛？」展韻姝很快就發現她的語病。

　　陶恬嘉一時語塞，但仍逞強的道：「就算我愛上他了，只要等我小說寫完，我就馬上抽身。」

　　「就怕到時已經無法自拔了。」

　　「我想我還不至於會到那種地步，搞不好人家對我根本沒興趣，只有我在這裡一頭熱呢。」她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哎呀！不管了啦，先跟他連絡再說。就算沒跟他談戀愛，我想他的戀愛經驗那麼多，跟他接觸對我絕對會有幫助的。」

　　「那就先祝妳馬到成功，小說寫得順利囉！」

　　「謝謝。」陶恬嘉信心滿滿的彷彿已經看到成功的遠景，不論和湯之玠會不會譜出戀曲，她都相信由他帶領她進入愛情的領域，領略愛情的各種滋味，如此一來，她的小說想必能更加貼切世間男女的心聲。

　　為了小說，她願意放手一搏。

　　※※※

　　桃園火車站前，一片烏煙瘴氣，盡是汽車、機車所排放出來的廢氣，而甫出火車站的人潮多得像傾巢而出的螞蟻似的，那種密度似乎比台北火車站更嚇人。

　　時候已經不早了，日頭已經隱沒西山，火車站前的電子時鐘剛跳到十九點整，而陶恬嘉便站在時鐘底下，等著湯之玠的到來。

　　「小姐，等人嗎？」

　　隨著渾厚嗓音的發源處望去，一張俊帥的臉龐便展現在她眼前，親暱的以高大的身材將她擁攬在他身下，看來極為挑逗。

　　陶恬嘉驚喜的叫了起來，「之玠，你終於來了！你也幫幫忙，到現在還改不了吊女孩子的毛病啊？」她向來對他口無遮攔。

　　「我可是因為聽妳說妳在寫小說，所以才想幫妳營造點男女主角邂逅的氣氛，妳竟然不知好歹，把我說得那麼花心？」湯之玠抗議道。

　　「不是嗎？你身邊的女孩就我看到的，少說也有十來個，沒被我看到的，不知道還有多少個呢？」

　　「妳別破壞我的名譽，我可是很純情的呢！」

　　「像你這樣叫純情，那全天下的男人就善良得沒有話說了。」

　　「妳很欠扁哦！」湯之玠抓住她，舉起拳頭在她眼前虛晃。

　　陶恬嘉趕緊陪笑，低聲下氣，「沒有啦！開開玩笑而已，學長你別生氣嘛！」

　　「只有這時候才會叫我學長啊？」

　　湯之玠顯然不放過她，他齜牙咧嘴、雙手交握，關節咯咯作響，逼得陶恬嘉不得不用女性最大的武器跟他求饒。

　　「之玠，你男人有大量，不會跟我這小女子計較的，對不對？」她嬌嗲的諂媚，並像隻貓般在他身上磨蹭，一副可憐兮兮。

　　湯之玠大笑了起來，這小妮子，真服了她了！竟然可以把委屈的小媳婦演得如此入木三分，活像他的拳頭已經落了下去。

　　看著他陽光的笑容，陶恬嘉心頭忽然跳了一下，想不到即使他亂沒氣質的大笑，依舊不減他的帥氣，難怪旁邊有女孩子頻頻向他望來。陶恬嘉託他的福，第一次感受到眾所矚目的感覺，另外還有那麼一絲絲……虛榮？是因為他嗎？

　　「真是典型的欺善怕惡。好吧！這次就放過妳，下次可就沒這麼簡單了。」他決定很「大方」的原諒她！

　　「謝謝。」反正讓他虛榮一下，她也不會少塊肉，陶恬嘉暗自竊笑他的蠢樣，就當是做好事吧！接著她問道：「你不是要帶我去PUB嗎？會不會很遠？要坐車還是走路去？」

　　陶恬嘉從來沒去過PUB，這次為了跟湯之玠接觸，她找了個不算太爛的理由，要求湯之玠帶她去PUB裡面見識見識，以便尋找小說素材，而湯之玠也豪爽的答應了。

　　不過嘴皮子壞壞的他仍忍不住戲弄她說：「為了妳多日不見，卻已臃腫的身材著想，我們走路過去好了。」

　　他的話立刻得到陶恬嘉賞來結結實實的一拳！

　　※※※

　　「Roye，今天帶個美眉來喔！」才進到PUB，就聽到吧台裡面小姐曖昧的招呼，陶恬嘉睨了他一眼！

　　「之玠，你常來這裡喔！小姐都認識你了。」

　　湯之玠漫不在乎，他坐到沿著吧台陳設的高腳椅，輕鬆的說道：「Sandy，這是我學妹，才剛畢業，想寫小說便纏著我帶她到這裡來，看看這裡有沒有什麼男歡女愛的題材好寫的。」

　　「喔？」Sandy先替他們兩人送上一杯白開水。「那問Roye就夠啦！何必跑來這裡？」

　　陶恬嘉大笑起來，正在喝水的湯之玠倒嗆咳了出來！

　　「聲名遠播喔！」她得意的糗他。

　　湯之玠對Sandy說道：「我什麼時候惹到妳了，要這樣陷害我？」

　　「我只是實話實說。」Sandy邊說邊將Menu送了上來，並好奇的打量著陶恬嘉。「妳怎麼會想寫小說？寫小說的收入好嗎？」

　　「興趣而已，我只是想在找工作之前，先完成自己寫書的心願，因為我不知道一旦有了工作後，我還會不會有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至於小說的收入嘛……因為還沒成功，所以不知道收入好不好？」

　　「說的也是，每當我工作完回家後，最盼望的就是上床睡覺，根本沒力氣也沒時間做別的事了。」Sandy亦有同感。

　　「曼哈頓。」突然發出沒頭沒尾的話。

　　面對湯之玠，陶恬嘉奇怪的問道：「什麼？」

　　「他是在點酒，妳呢？妳要喝些什麼？」Sandy熱心的替她解釋。

　　「哦？」陶恬嘉拿起Menu，左看右看，無法下定決心。來這若不點杯酒，會不會太漏氣？可是她又很少喝酒，萬一自己沒什麼酒量，喝醉了豈不很尷尬？「之玠，你幫我看看。」

　　「就來杯『螺絲起子』吧！」

　　「這又是什麼怪名字？」她疑惑的問道。

　　「這只是雞尾酒的名字罷了，而且它的酒精濃度不高，有點甜甜的，我記得妳滿喜歡喝甜的飲料，不是嗎？」

　　「咦？你怎麼會知道？」陶恬嘉可好奇了。

　　「妳記不記得有一次我們社團辦活動，買了一大堆的零食跟飲料助興，結果妳一個人獨自喝了半桶汽水，讓其他人要去倒時已經沒有東西可以喝了，妳那時候的身材也是這樣喝出來的吧？」

　　陶恬嘉被他說的滿臉通紅，不服氣的嚷道：「你還叫我水桶妹，這個仇我還沒報呢！」

　　「都那麼久的事了，妳還記得那麼清楚，真是氣量狹小。」湯之玠不理會她的難看臉色，又繼續問道：「除了『螺絲起子』外，妳要不要吃些什麼？」說著就逕自拿出香菸準備點火。

　　「我傍晚出門時有吃過東西，所以不餓。順便拜託一下，湯先生，你可以不要在我身邊抽菸？」她皺著眉頭道。

　　「怕菸味？」

　　「我討厭菸味，而且我鼻子過敏，不喜歡聞到菸味。」

　　湯之玠自然的將菸收回口袋，針對她找上他的原因問道：「妳要寫愛情小說，難道自己沒故事可寫嗎？幹嘛還要特地來PUB，這對妳有用處嗎？」

　　陶恬嘉訕訕地笑道：「告訴你也無所謂啦！我之前有投過稿，可是被退回來了，我朋友說我就是欠缺這方面的經驗，才叫我多出來了解別人的經驗。」順便找個戀愛對象，不過這句話她可不敢講出來。

　　她會找湯之玠不是沒有原因的，無非是看上他的經驗豐富，以及他對感情的遊戲態度，因為……她的態度也一樣啦！她現在最需要的便是有個人可以交往，讓她體驗一下戀愛的滋味，而當她提出分手時，對方也不會纏著她，所以想來湯之玠是最適合的人選。

　　不過這種利用的心態，不能讓對方知道，要不然恐怕會很慘。

　　至於湯之玠會不會看上她……那是其次啦！她現在要做的，便是死賴在他身邊，看看會不會冒出一點點愛的火花？總之，她只想要有戀愛的感覺。單戀或雙戀都沒有關係。

　　「妳自己找個對象不是比較快？」

　　「沒有男人啊！」真可悲。

　　「妳沒有談過戀愛嗎？」

　　他滿臉的不可思議，看得陶恬嘉亂不爽一把的。「我又不像你，花花公子一個，這山過了還有下一山，我沒那麼大的本事好不好？」

　　他嚷了起來，「我可不是花花公子喔！我承認我很有異性緣，可是我都是把上一段感情做個了斷後，才會接著下一段，從來沒有蓄意欺騙。」

　　這好像……也有道理啦！

　　Sandy將他們點的飲料送了上來，陶恬嘉拿起「螺絲起子」啜了一口。嗯，滿好喝的！她的腦海浮出一幅都會男女相識於大都會的故事，重點就放在PUB好了，這裡頗有西部牛仔酒店的風味，繽紛的擺飾製造出熱鬧的氣氛，而他們所喝的酒，正好塑造出他們認識的情境……哦！多羅曼蒂克呀！她自我陶醉的想著。

　　「來這裡有刺激妳的創作靈感嗎？」湯之玠喝著「曼哈頓」問道。

　　「嗯，我剛剛想到一個故事，關於一對男女在PUB裡相識的故事，我想以酒來貫穿整篇小說。之玠，你對雞尾酒熟悉嗎？我記得我看過報紙，說每一種酒都有它所代表的涵意，是不是？」

　　「我沒那麼深入研究，不過有介紹這方面的書，我可以帶妳去找看看。」

　　「好，謝謝。」不愧是學長，真的挺照顧學妹的。不用她開口，他就已經幫她想好了。

　　管他是不是花名遠播，在作朋友方面，陶恬嘉承認她其實滿喜歡湯之玠的。驀然她的CALL機響起，陶恬嘉拿起來一看，是展韻姝找她。

　　「吧台那裡有公用電話。」湯之玠指引她方向。

　　「我去回一下電話，待會就回來。」陶恬嘉拿著零錢向電話走去。湯之玠趁她不在，掏出香菸迅速點燃，在陶恬嘉的面前不能抽菸，他憋得挺難受的，深吸一口後舒暢多了。

　　「那真的只是你學妹？」Sandy趁沒什麼客人時，遊蕩了過來，笑的賊兮兮的。

　　「妳說這話什麼意思？」

　　「只是學妹的話，你幹嘛那麼聽她的話？她叫你不要抽菸，你就真的不抽了，像『妻管嚴』。」

　　被Sandy這麼一說，湯之玠看著手中的香菸，再望著遠處撥電話的陶恬嘉，心頭怪怪的，她不是只是他的學妹嗎？

李洪元

第二章

　　「喂？韻姝啊！妳找我？」陶恬嘉撥通電話後，展韻姝已經在電話的另一頭等她了。

　　「恬嘉，妳今天不是跟妳學長見面嗎？現在情況麼樣了？」展韻姝對陶恬嘉和湯之玠的情況充滿好奇，想知道最新狀況。

　　「妳也問得太快了吧？我好幾個月沒跟他聯絡，今天才跟他碰面，怎麼可能會有什麼狀況？」

　　「難講喔！」展韻姝笑了起來。「我剛剛打電話到妳家去，妳媽媽說妳上台北找香君，今天晚上不回家，我就覺得怪怪的，妳不是說過要跟學長出去，怎麼又會到香君那兒去了呢？所以我才趕緊CALL妳看看。」段香君是她們的死黨之一。

　　陶恬嘉緊張起來。「妳沒有跟我媽說什麼吧？」

　　「沒有，我怎麼可能跟她說什麼？倒是妳，跟妳媽說妳今天晚上不回去，是想去做什麼壞事？」

　　「沒有啦！因為明天是週休二日，學長說他今天晚上剛好有排節目，叫我全程跟著他跑，因為他要玩通宵，所以待會我們要到『好樂迪』去唱歌，他可以介紹我認識多一點人，對我寫作也有益處。」

　　「聽起來不錯喔！不過妳自己一個人在外面，還是要小心一點，誰曉得妳學長是不是太野狼？當心把妳吃了。」

　　「不會啦！我相信他還不至於會胡來的。」

　　「話很難講，現在社會那麼亂，妳知不知道強暴犯有四成是自己認識的人？還是小心為妙。」

　　「照妳這樣講，那我乾脆待在家裡，不要外出算了。現在坐飛機會失事、出門要小心被車撞、稻米還聽說有幅射污染、水質也含有有毒物質、臭氧層聽說又破了第二個洞，妳說我們活的哪裡安全了？」

　　展韻姝一時啞口，才悻悻的道：「反正妳小心一點就是了，如果出了什麼事情的話，快點打電話給我。」

　　「好。」陶恬嘉又好氣又好笑，掛了電話。

　　展韻姝說得沒錯，現在這個社會異象實在太多了，她若貿貿然跟個男子夜行似乎不怎麼安全，可是若因噎廢食，那她豈不乾脆隱遁山林，不要跟人接觸更為安全？

　　然而那樣的生活實在太乏味，她想要的……是新鮮。

　　她一直是個乖女孩，從小到大都在標準規範下成長，沒做過什麼逾越的事情，偶爾想放縱一下，是罪惡嗎？如果是罪惡，那湯之玠豈不是該下十八層地獄去了？

　　人家現在可是活得好好的，而且生活還過得多采多姿呢！她有些欣羨。

　　一成不變不是她要的，湯之玠的生活一定可以令她充滿樂趣，既然她和他有了交集，她怎麼樣也不能放棄。

　　※※※

　　回到位置上，湯之玠好奇的問道：「誰在CALL妳呀？」

　　「我同學。」

　　「妳同學？男的還是女的？」

　　「女的呀！你問這幹嘛？吃醋啊？」想也知道不可能，陶恬嘉不過是隨便說說而已。

　　「難怪妳沒辦法交男朋友，生活圈子都是女孩子，怎麼談戀愛？妳要多多拓展自己的人際關係呀！」湯之玠教訓的語氣，儼然一副專家的口吻。

　　「我也希望呀！這一點就請你多多幫忙囉！」

　　一個挑染秀髮、打扮入時的小姐從吧台裡頭走了出來，明顯也是PUB裡的工作人員，她見到湯之玠時愣了一下，隨即恢復正常道：「Roye，帶了美眉來啊？」說時一雙媚眼還睨了過來。

　　不知是錯覺還是多心，陶恬嘉覺得她的語氣怪怪的。雖然她和之前的Sandy講的內容都一樣，但這個女孩令她很不舒服。

　　「Susan，她是我朋友。」湯之玠淡淡的道。

　　「那一個美眉不是你朋友？」Susan滿臉不屑，敵視的目光，連不明所以的陶恬嘉都感受到了。

　　「怎麼回事啊？」陶恬嘉直覺不對勁，悄悄地問道。

　　湯之玠拿起面前的酒來喝，並未回答，陶恬嘉可不因此而放過他，嚷道：「喂！你到底講不講啊？」

　　「好讓妳寫入小說裡呀？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湯之玠敲了下她的頭，陶恬嘉不服的道：「那又怎麼樣，替你打響名氣啊！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用假名啊！你又不吃虧。」

　　「我才不做那種事。」

　　「學長……」她開始諂媚起來。

　　「這招沒用，妳換點新的吧！」湯之玠不為所動。

　　「學長，你不要這樣嘛！好人做到底，你都答應幫我尋找小說的素材了，告訴我你的戀情又會怎麼樣？告訴我啦！」

　　看來他不說的話，她是不會放過他了，於是湯之玠簡單的給了她答案：「Susan想追求我，可是被我拒絕了，自此之後我再來這裡，她都擺不出好臉色。」

　　「她長得挺漂亮的啊！你為什麼不接受？」

　　「不來電啊！」

　　「哦！」感覺不對的話，怎麼樣也硬湊不來，陶恬嘉倒很能夠理解這點。陶恬嘉相信在湯之玠身上，一定可以挖到很多故事來寫，扣掉他追求的對象，倒追他的女孩子為數一定也不少。

　　「之玠，這就是你學妹啊？」

　　一個陌生的聲音從她後面響起，陶恬嘉轉頭一看，看到一個面貌斯文的男人，熟絡的和湯之玠打招呼。湯之玠說過他今晚原本是跟人家約好要去唱歌的，後來是因為受了她之託，才帶她到處跑，讓她得以見到更多人。

　　「文鋒，你來啦！恬嘉，我們該走了。」

　　陶恬嘉收拾著東西，好奇的看著後來的男子。跟湯之玠比起來，他看起來忠厚多了。不過是「看起來」啦！所謂物以類聚，誰知道湯之玠的朋友是不是都和他一樣花？

　　「恬嘉，這是我國中、高中同學，他叫施文鋒，有關他的故事，也是可以出好幾本書了。」

　　「哪裡、哪裡，我哪比得上之玠呢？之玠的故事才真的是多采多姿，妳要寫應該寫他的，如果需要補充，我可以幫忙。」

　　「喲！你什麼時候變那麼熱心啦？」

　　「朋友嘛！」施文鋒嘻皮笑臉道。

　　朋友？說損友還差不多。湯之玠懶得和他爭辯，繼續介紹：

　　「她叫陶恬嘉，是我學妹。平常不連絡，一有事才找我。我跟你提過她現在正準備寫愛情小說，但本身又還沒談過戀愛，所以才叫我帶她來這尋找創作的題材。」

　　「我知道。」施文鋒興趣濃厚，問道：「將來想當作家嗎？」

　　「想歸想啦！不過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恬嘉是中文系的，以前在校刊上發表過一些文章，還得過我們學校的文學獎呢！」

　　湯之玠不吝惜替她打名號，陶恬嘉被他吹噓得都有些飄飄然了。心中竊喜，不過口裡仍謙虛的道：「那是僥倖的啦！咦？之玠，你又怎麼會知道？」她記得沒跟多少人講過啊！

　　「我們社團不是有個叫陳怡惠的，她到處幫妳宣傳呢！」

　　看來她做人還不算失敗，還有人幫她免費打廣告呢！被這麼一捧，她覺得距成功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湯之玠看了下手錶，催促著：「好了，到那邊再聊，再不過去就來不及了。」

　　※※※

　　「我老Ｋ。」湯之玠首先發難。

　　「別以為你有老Ｋ就那麼得意，我梅花Ａ。」陶恬嘉丟出她的牌。

　　「慘了，你們這樣打，我牌怎麼出去呀？」施文鋒搔著頭，哀嚎不已。

　　「之玠，我們這樣突然離開，會不會對那些人不好意思啊？」見施文鋒可能要考慮好一會，陶恬嘉乾脆聊起天來。

　　原本該去唱歌的三人，卻在四十分鐘之後，聚集在湯之玠家中，興高采烈的玩起牌來，就聽到他們熱烈的吆喝著。

　　這裡的空間雖沒有KTV包廂大，但清靜許多，而且佈置得相當舒適。地板是用組合式的橡膠地毯，不論他們坐在沙發或是坐在地上，都十分愜意。

　　「那群人是我的網友，大家興致一來說要一起出去唱唱歌，我才想順便帶妳過去認識新朋友，反正本來就互不認識，合則聚、不合則散呀！」

　　「那個穿紅衣服的女孩子是怎麼回事呀？你好像是因為她，才不想待在包廂，要我們移陣到你家來。」想到他們要離開時，坐在湯之玠旁邊的她感受到那種如怨婦般恐怖的眼神，她就毛骨悚然。

　　正在傷腦筋該怎麼出牌的施文鋒突然冒出一句，「果然是寫小說的，觀察力非常敏銳。」

　　「你玩牌就玩牌，不要那麼多話。」湯之玠抗議著。

　　陶恬嘉看湯之玠的反應怪怪的，不僅不懂得避諱，還笑嘻嘻的追問道，「是不是有什麼事呀？」

　　施文鋒不好好玩牌，反而蠢蠢欲動，一副急著要開口的模樣；湯之玠不想名聲敗在他的口中，乾脆自己招供，「Vivian對我有好感，而且她也是個滿主動的女孩子，會積極努力爭取她想要的事物，這一點我是很欣賞她；可是有時候手段太激烈，會令人有些吃不消。」

　　「到底是怎麼回事？」陶恬嘉乾脆把牌放了下來，將身子移向湯之玠。

　　「我是在網路上認識Vivian的，當時還同時認識了很多女孩子，大家都沒有見過面，都只在聊天室連絡。某天有個女孩子開玩笑的說要我當男朋友，我也覺得好玩，就答應她了。

　　這時候Vivian看到了，也吵著說要我當她男朋友，我認為既然不見面，也就開玩笑的沒有拒絕了。」

　　「後來終於網聚了，那兩個女孩子也都出現，Vivian一看到我後就表明要追我，我當時沒在意。沒想到她真的採取行動，而且手段滿激烈的，她在網路上抨擊另一個女孩子，並要她跟我斷絕聯絡，我見事情不對，表明我的立場跟想法，Vivian知道後不能接受，認為是另一個女孩子教唆我這麼做的，於是到處在留言版上說那個女孩子的壞話，並且常常CALL我。」

　　陶恬嘉聽了相當咋舌，這實在太……太富戲劇性了。

　　「那現在呢？另外一個女孩子跑哪去了？今天有出現嗎？」她急著追問。

　　「沒有，Jean沒出現，不過我們倒是成了好朋友，而且Jean現在跟另一個網友在談戀愛，很少上網，我還常常找不到她人哩！」

　　「奇怪，我也有上網跟人家聊天啊！為什麼就沒有碰到這種事？」陶恬嘉腦海中充滿了幻想，眼睛彷彿出現粉紅色的心形泡泡，但這全被湯之玠一句話給戳破。

　　「妳也不看看自己的條件？」口氣充滿鄙夷。

　　「你說說看哪裡不好了？」陶恬嘉不服的抬頭挺胸起來。

　　「是比大學時瘦了一點啦！不過不知道其他的地方是不是去整型過？」湯之玠說時眼睛還直勾勾的瞪在她的胸脯上。

　　陶恬嘉臉頰一熱，揮手打了過去！「少污辱我，這可是真材實料的哩！」

　　「沒碰過怎麼知道？」

　　「你不會有這個機會的。」看來湯之玠不但是個花花公子，還是個色狼哩！陶恬嘉阻斷了他的輕佻，才不給他吃豆腐呢！

　　可惡，跟他胡言亂語慣了，害她在外人的面前顏面盡失。不過知道初次謀面的Vivian與PUB裡Susan都對湯之玠有好感，她突然有些生氣起來！

　　那些女孩子鐵定沒有像她認識湯之玠這麼深，為什麼一個一個都對他有好感？

　　她搞不懂她們……怎麼回事啊？自己幹什麼表現的像個妒婦？

　　「玩牌、玩牌啦！」她悻悻然的喊了起來。「講這些做什麼？喲！文鋒什麼時候出張紅心Ａ了？我……我放棄。」

　　「我也放棄。」湯之玠跟進。

　　見狀的施文鋒開心極了，開始亮出他的王牌，「同花順。」

　　「你那個同花順算什麼？我的比你大，而且牌全部脫手了。」

　　「你那算什麼？看我的！」陶恬嘉大手一揮，將她僅剩的牌攤到茶幾上。「不知道四隻二加鐵枝怎麼算？」她笑得好開心。

　　「什麼？四隻二全都在妳那邊？」湯之玠驚訝得看著這種少見的牌。「算你踢到鐵板了，文鋒，你最後一名，去買零食吧。」

　　「好、好，這麼好的牌還輸，我認了，今天算我請客。」施文鋒大嘆無奈，誰教他玩步步高昇輸了呢？既然輸了就心甘情願一點吧！他站了起身向外面走去。

　　在地上玩牌坐久了，還真有點不舒服呢！陶恬嘉伸伸懶腰，爬到懶骨頭沙發上道：「我有點累了，先休息一下，你可不要趁這時候偷襲我喔！」

　　「放心吧！在還沒確定妳的身材是真的還是假的之前，我是不會浪費時間在妳身上的。」

　　「對，我身材爛，那你去找Susan或Vivian好了。她們兩個身材都比我好，是辣妹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今晚老是想著倒追湯之玠的那兩個女的，而且總有股無名火在胸口。

　　湯之玠突然沉默了下來，一直盯著她看，彷彿想穿透進她的心裡去似的。

　　她有些心慌的想逃避他銳利的眼光，故意扯一些有的沒有的：「看什麼？看我漂亮嗎？」

　　湯之玠不能否認晚上在火車站看到她時，確實被她展露的清麗與嫵媚嚇了一大跳！

　　在他畢業前，他對陶恬嘉的記憶僅止於又俗又土的拙樣，站在人群中實在不起眼。想不到一段時間不見，她變得如此會打扮，將全身的優點都展露出來了。就像是毛毛蟲蛻變成蝴蝶，也許不是最絢爛的，但已足夠惹人注意。

　　原來童話故事多多少少都含有點真實性，不起眼的醜小鴨跟麻雀都有可能是未成形的天鵝與鳳凰。

　　不過湯之玠可不想承認她在他眼底已變了模樣，脫口而出的便是，「妳這樣叫漂亮，那天下就沒有醜女了。」

　　陶恬嘉知道他在拿她之前批評他的話反諷她，睨了他一眼，「不跟你說話了。」便轉過身去睡了。

　　※※※

　　「我回來了。」施文鋒提著大包小包進了屋子，看到躺在沙發上的陶恬嘉，驚訝的問道：「她睡著了嗎？」

　　「對呀！躺下去不到一分鐘就睡著了，還在打鼾，真是豬耶！」湯之玠批評著。

　　施文鋒立刻反駁：「別胡說，人家長得很可愛呢，雖然已經大學畢業了，但看起來還像是高中生似的。」

　　「大概都喝歐蕾吧！」湯之玠隨即奇怪的看著他，問道：「你一直袒護她有什麼用意？是不是想追人家？」但更奇怪的是自己因這個想法而心頭一震！

　　「她長得滿漂亮的，你怎沒追她，讓她成為你的女朋友？」施文鋒避開話題。

　　湯之玠轉頭見陶恬嘉睡得香甜，在確定她不會聽到他們的談話後，才認真的和施文鋒討論起來，「怎麼？你覺得我該追她嗎？」

　　施文鋒有些失笑。「這應該問你自己吧？怎麼問起我來？」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問我？」他狡猾的道。

　　「我只是覺得奇怪，漂亮美眉不是你最愛的嗎？這麼可愛的女孩怎麼可能逃離你的魔爪，倖免於難呢？」

　　「去你的！認識我那麼久，還不了解我嗎？我喜歡漂亮美眉沒錯，但又不是花癡，見一個愛一個。我看是你對恬嘉有好感，想追她才對吧？」

　　「總比被你這個花花公子蹂躪好呀！」施文鋒輕鬆的回答。

　　「要不要我幫你？」他故意試探。

　　「不用了，我是怕又一個好好的女孩糟蹋在你手上，才多說了幾句，你想那麼多幹什麼？既然她睡了，那我也回去好了。」施文鋒的家就住在附近，距離湯之玠家只有五分鐘的腳程。

　　「不繼續嗎？」湯之玠拿著撲克牌問道。

　　「兩個人有什麼好玩的？倒不如今晚提早睡，然後明天趕早場的電影。你看這主意怎麼樣？」

　　「也好，那我明天再過去找你。」

　　「拜拜。」

　　施文鋒離開之後，陶恬嘉還是沉睡著，湯之玠無事可做，遂蹲在陶恬嘉身旁看著她。

　　沒想到之前帶著一副粗框眼鏡、綁著兩個大麻花辮的女孩子，在拿下了厚重的眼鏡及改變髮形之後，竟然能夠變得如此……迷人。

　　湯之玠心頭跳了一下，而他很明白那是什麼？

　　以前看到陶恬嘉時，他對她根本沒有男女方面的遐想，在他眼前出現的女孩子哪一個不是打扮得花枝招展、互別苗頭的，陶恬嘉在她們裡面根本毫不起眼，所以他根本不把她當女孩子看待，還總是極盡所能的用言語「荼毒」她，但陶恬嘉也不是省油的燈，也常反擊得令他招架不住，兩人口角爭鋒是出了名的。

　　不過吵歸吵，卻不是惡意與對方作對，實在是生活太無聊，偶爾吵吵架來娛樂娛樂罷了。雙方似乎頗有默契，每次一見面就吵，越吵卻越了解對方。這是他們交往的模式。

　　而這樣的她會讓他心動嗎？望著她一張圓圓的臉頰，白淨的肌膚，有種涉世未深的清新，令他覺得很舒服；還有她那小巧而豐潤的唇，最喜歡和他鬥嘴……這張臉看了那麼多年，卻在現在讓他有了動心的感覺……

　　他心想也許是自己想太多了，還是休息一下好了。他拿過一個抱枕當作枕頭，躺在地板上歇息。

　　空間靜了下來，只有屋外傳來機車呼嘯而過產生的冷清迴響。

李洪元

第三章

　　由於睡的不是自己習慣的床，陶恬嘉睡得很淺，幾個小時後便醒了過來。低矮的沙發讓她一轉身，便一眼瞧見睡在地板上的湯之玠。

　　快天亮了吧？藉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微曙光，陶恬嘉看著他俊秀的臉龐，不知怎麼的，知道她和他共寢，心頭撲撲的跳了起來。

　　她在欣喜？天啊！她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反應？

　　陶恬嘉小心翼翼的呼吸，怕驚動了他。

　　跟他在一起的那幾個鐘頭，她瞧見了他的另一面，他無拘無束又豐富活潑的生活吸引著她，令她想要涉入卻又躊躇不定，畢竟她的生活跟他是大不相同。

　　但跟他在一起的新鮮快樂，也超乎她的想像。

　　熟睡的他毫無防備，看來竟有些孩童的純真，這跟她所認知的花花公子形象頗不符合。陶恬嘉竊喜看著她看到了他這不為人知的一面，其實真的滿可愛的。

　　他的鼻子發出微微鼾聲，他溫熱的氣息吹撫到她的臉上，她竟然感到有些迷眩……

　　等等！她……對他的感覺，似乎突然由朋友，跨入了曖昧的地帶……才短短幾個小時，她怎麼可能就對他動心，喜歡上他了？

　　「早。」湯之玠突然睜開眼睛對她一笑。

　　呃？他什麼時候醒來的？陶恬嘉像正在做壞事被抓到的小孩，俯在沙發上不敢動彈，只能心虛的招呼，「早……早。」

　　湯之玠抬起手錶看了一下。「才五點半。」

　　「是嗎？」難怪天還濛濛亮。

　　他依舊躺在地板上，沒有移動身體，但轉頭看向她，「妳……常這樣在外面過夜嗎？」

　　他在試探什麼嗎？陶恬嘉想了想，回答他道：「以前出去帶活動時，還有同學找我上台北玩，趕不及回家時，我就待在她們那邊過夜。」

　　「什麼樣的同學？」

　　「我同班同學啊！就是常常跟我走在一起的那幾個女孩子，她們都住台北，以前常陪我到社團走動，你也曾經跟她們打過招呼的。」

　　「哦！那妳這是第一次跟男生過夜囉？」湯之玠像是抓到把柄笑著。

　　講得好曖昧！陶恬嘉不服氣的回道：「怎麼樣？『第一次』給了你，你應該感到榮幸！」要比曖昧，她不會嗎？

　　湯之玠笑了起來，在隱晦的曙光中，他的雙眸顯得格外的灼亮，誘得她好想一看再看……

　　不行！她不能再膨脹他的優越感了。他的身邊已經有太多的女孩子，不需要她再下去湊熱鬧，她更不願和Susan或Vivian淪為一類。

　　「妳真的還沒交過男朋友？」

　　她怎麼覺得他話中有話？陶恬嘉突然感到有點呼吸不順，刻意避開他的眼神，嘴裡仍逞強著，「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妳是對感情有恐懼症，所以才到現在還沒和男孩子交往過嗎？」

　　「拜託！」她打了他一掌。「別因為我還沒交過男朋友，就以為我是怪胎。我很正常，只是還沒碰到合適的男生罷了！」

　　「就我認識的妳，也的確沒什麼男生敢接近妳。脾氣這麼壞，誰受得了啊？」

　　陶恬嘉承認她一向大而化之，失了女人味，所以才沒有什麼人追求。不過被這麼直接的批評，她不認輸的細胞又跑了出來。

　　「脾氣壞？那是看對什麼人而言。」陶恬嘉挑釁的笑道。

　　「哦？那妳從來不給我好臉色看，是瞧不起我囉？」湯之玠挑眉看她。

　　「嘿嘿嘿！」她笑得挺賊的。「我可沒說過這句話哦！」

　　「死小孩！」湯之玠突然伸手將她拉了下來，陶恬嘉沒想到他會來這一招，腳一滑便結結實實跌在他身上，那突來的撞擊也是挺痛的呢！

　　真是可惡！陶恬嘉正想破口大罵，就忽然察覺到她自己正在他身上，身子緊貼著他的，在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時，她不由的身子一繃……

　　「很痛耶！你知不知道？」她掩飾著自己的無措，趕緊離開了他的身子。

　　「我也被妳撞得很痛啊！」他撫著胸口。

　　「是你自作孽、不可活。算了，不想理你了，我還很睏，要再睡一下。」她順勢就在地毯上躺下，不敢隨意動彈。

　　「那就睡吧！反正時間還早。」他先行閉上眼睛，向她身子的那一邊側了過去。

　　剛才她睡在沙發上，和他還有點隔閡，現在就睡在他的身邊，也不見他移動位置，反而緊靠她身邊繼續躺著。

　　他……他到底想做什麼？

　　陶恬嘉內心波濤洶湧，腦筋紊亂，對他如此理所當然的躺在她身邊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但卻不怎麼想叫他翻身或離開。

　　她發現她的心……在雀躍著。

　　她知道他們之間的距離，似乎太親暱了些，已超越朋友間的界限，可是……她不想離開，她發現自己喜歡待在他的身邊。這情境像極了躺在親愛的人身邊，她不想放棄這個能讓她放肆想像的機會。

　　這一切，都是為了小說，對，都是為了小說……陶恬嘉自我安慰的想著。

　　※※※

　　孤男寡女相處一室會發生什麼事嗎？陶恬嘉可以肯定的說，什麼也不會發生！

　　那晚她在湯之玠的身邊睡了那麼久，他竟對她毫無反應？是該感謝他的君子呢？還是他對她根本沒有什麼，只當她是好朋友，而好朋友睡在一起，並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知怎麼的，陶恬嘉感到有點難過，原來她在他眼中，根本就不算什麼。

　　如今都過了那麼久，滿腦子想的都還是他的事情，這……就是喜歡嗎？這樣說來，她得到她要的了，不是嗎？

　　再怎麼煩惱也不會有解答，陶恬嘉決定暫時拋開這些煩惱，開始動筆寫她的小說。

　　「鈴！鈴！」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喂！找哪位？」她接了起來。

　　「麻煩請找陶恬嘉！」

　　這男生是誰呀？聲音不是很熟悉。

　　「我就是，你是哪一位？」陶恬嘉疑惑的反問。

　　「我？我是湯之玠啦！上禮拜才見過面的，這麼快就忘了我？」湯之玠怒氣沖沖的道，不過開玩笑的成份居多。

　　「哦？之玠呀！怎麼有空這時候打電話來，現在不是應該在上班嗎？」她看了看時鐘，才不過下午三點半哩！

　　「我出差，事情都辦完了，問妳要不要出來逛一逛？妳上次不是說要買有關雞尾酒的書嗎？現在正好可以陪妳去找書。」

　　「現在啊？是沒問題啦！不過你現在在哪裡？我們要怎麼碰面？」

　　「我就在妳家門口。」

　　什麼？陶恬嘉大吃一驚！拿起無線電話衝到窗口，就看到一輛銀色的匯豐汽車大剌剌的停在她家門口，湯之玠正拿著行動電話坐在車內跟她講電話。

　　「神經病，到了不會按電鈴啊！」陶恬嘉講完這一句，立刻掛斷電話，衝到門口打開門。見湯之玠從車內走了出來，還不忘嘮叨，「大哥大很貴的，你就算錢多也不要這樣花，要是錢擺在口袋嫌重，就送給我好了。」

　　「我是想給妳一個驚喜。」

　　「『驚』是有啦！『喜』就不一定了。」陶恬嘉睨了他一眼。

　　「枉費我大老遠從新竹出差過來，妳竟然一點都不感動，浪費我的一片心意，真是無情。」湯之玠捧著胸口，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陶恬嘉完全不吃他那一套，漫不在乎的道：「那是你自己要過來看我，又不是我要求的。」

　　「好、好，隨便妳怎麼說。」湯之玠也知道她向來不吃這一招，「那妳到底要不要去買書呢？」

　　「要！」為了她的小說，陶恬嘉當下換了一副嘴臉，討好的道：「那我進去換一下衣服，你等我幾分鐘。」說著人便蹦蹦跳跳跑進屋裡。

　　他來找她了耶！就算心頭狂喜也不能讓他知道，她不想讓他認為她和其他女人一樣，像古代的妃子獲得皇上恩賜般，還得百般叩謝。

　　基本上，這種優越的男人都被慣壞了，所以不能對他太好。

　　陶恬嘉換了件輕便的外出服，留了張紙條給家裡人告知她的去向，拿著錢包與家裡鑰匙便出發了。

　　坐上車子一會，陶恬嘉卻發現湯之玠仍不出發，於是她疑惑的問道：「怎麼了？」她轉過頭去看他時，發現他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妳穿短裙滿好看的。」他那神情盛滿讚賞。

　　他在稱讚她……這可奇了！他不是一向都愛吐她的槽嗎？面對他的改變，陶恬嘉一時無措，僅能簡單的回答，「謝謝。不過這是褲裙，不是短裙。」

　　「妳真的跟以前不太一樣了喔！」湯之玠發動了車子。

　　「哦？哪裡不一樣？」她知道自己不一樣了，但是她想聽他說出來。

　　原先略顯豐腴的她，經過一段時間的節食與運動，除了胸前的肉沒減少外，身材顯得玲瓏有致，不過相信沒有男人會對她胸部減肥不成功有異議。

　　「妳好像變瘦了，也漂亮了。」

　　「那當然，從你畢業到現在看到我，已經隔了多久？中間雖然有靠電話連絡，但是也都沒見到嘛！」

　　「誇妳幾句妳就膨脹了起來啊？一點都不懂得謙虛！」

　　陶恬嘉聽了差點要打下去！「你偶爾稱讚一下我會死啊？」

　　「行，妳要聽什麼？是要稱讚妳沉魚落雁還是花容月貌？妳要知道被蟲嚙食過的花再美，也好不到哪裡去！而月亮的表面其實是凹凸不平的。」他一本正經的道。

　　陶恬嘉聽他這麼解釋，差點沒昏過去！

　　「那何謂沉魚落雁？」

　　「都被嚇得沉到水底，掉到地上了。」

　　「哦……古人要是聽到你這麼說，恐怕會從墳墓裡爬出來找你算帳。」她要被他打敗了。

　　「不過妳的油變少了，是吃了什麼啊？」他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腰。

　　陶恬嘉也回敬他，不過是捏在也的手臂上。「別趁機吃我豆腐。」

　　湯之玠卻皺著眉道：「我怎麼只吃到豆渣？」

　　要不是她向來厭惡髒話，某個以Ｓ開頭的英文字母就會從她嘴中蹦出來。但陶恬嘉仍然俐落的反擊回去：「對，我是豆渣，比不上你常吃的那些嫩豆腐。」

　　「妳非得哪壺不開提哪壺嗎？」倏地他的語氣轉為嚴峻，臉色也難看起來，陶恬嘉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

　　她小心翼翼的問道：「怎麼了？」

　　他的眉頭蹙了起來，也不說話，依陶恬嘉對他的了解，湯之玠是真的不開心了。可是她不懂，之前他們不是還聊得好好的嗎？為什麼一下就生氣了？

　　湯之玠保持著沉默將車子朝市區開去。

　　陶恬嘉試著扭轉冷滯的氣氛，她自動從音樂架取下幾片CD，挑選過後她問道：「我們放這張來聽聽好不好？」

　　湯之玠啟動音響，陶恬嘉將CD片從盒子中取出來放進音響中，不一會，活潑輕鬆的音樂便送了出來，她再度望向他時，他的表情已緩和許多。

　　「喂！你好了沒有啊？」見他不語，她再度試探他。「臉色不要那麼難看嘛！」

　　「還不都是因為妳。」他責備的道，但語氣已不似之前冷峻，態度也明顯的軟化下來。

　　「我又沒有做什麼。」她相當無辜。「我剛剛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嗎？」她左思右想，沒有呀！

　　湯之玠嘴唇張闔著，想說些什麼，卻又吞了回去，車子繼續向前駛去。

　　※※※

　　有時候想一想，自己真的有那麼差勁嗎？他只不過不想安定，身邊的女人對他來講可有可無，卻偏偏桃花運旺盛，難道這樣就造就了他花花公子的名號嗎？

　　湯之玠捫心自問，跟他分手後的女人，每一個都跟他保持良好的關係，最早的那一個女朋友今年結婚還邀請他去參加婚禮哩！他與她交往時，既沒有始亂終棄，更沒有惡意玩弄，那為什麼……陶恬嘉三不五時就要刻意提起？她是在指責什麼嗎？

　　異性緣豐沛也是一種錯誤嗎？他喜歡女孩子，女孩子也喜歡他，合則聚、不合則散，這很正常啊！為什麼透過她的嘴講出來，彷彿他這種行為欠缺道德。

　　都什麼時代了，還講究堅貞嗎？不過話說回來，他也很堅貞啊！在和一個女孩子交往時，他絕對不會和另外一個女孩子有瓜葛，這也是種堅貞，不是嗎？

　　那為什麼陶恬嘉對他有某種程度的誤解呢？湯之玠實在不懂她的腦袋在想什麼？而他又要怎麼扭曲她這個觀念？

　　耶？既然他會這麼想的話，是不是表示他開始在乎她起來了？湯之玠捫心自問。

　　「之玠，你到底有沒有在幫我找書啊？視線都不知道瞟哪去了？」陶恬嘉喚回他的注意力。

　　「我已經帶妳來這一區了，書架上的書都是有關雞尾酒的，妳自己挑挑看哪一種是妳需要的吧。」

　　「哦！」陶恬嘉不再理他，抬起頭專心看著書名。她沒想到介紹雞尾酒的書還挺多的，看得她眼光撩亂。「那你要等我一下哦！」

　　「沒關係，妳慢慢挑。」

　　「你先去看看別的書好了，等我找好我要的書，我再去找你。」

　　湯之玠聽她這麼說，便轉身走至自己想找的書區去，不過並沒離開太遠，仍逗留在可以看到她的範圍內。

　　看著她的身影，他又陷入沉思。她對他換過一個又一個女朋友的行為感到厭惡嗎？要不然對他說話時為何總夾槍帶棒，隱隱透出不屑……或許是他的錯覺，但他不喜歡她這樣。

　　他得想個辦法糾正她對他錯誤而偏激的想法。

　　「之玠，」她含笑向他走了過來。「我找到我想要的書了。」

　　他發現她真的滿愛笑的，就連說話時，嘴角都會微微上揚，讓人看了心曠神怡。以前怎麼都沒發覺呢？

　　「讓我看看。」他伸手將書接了過來略為瀏覽，又再遞還給她。

　　「這兩本寫的還不錯，介紹酒類還滿詳盡的，不過這一本裡面調酒方法有些錯誤，妳確定要這一本嗎？」

　　陶恬嘉抽起他批評的那一本。

　　「既然你都這麼說，那我就把這一本放回去好了。」

　　「這麼聽我的話呀？」他打趣著。

　　「相信你呀！」

　　看來他還不是一無是處，總算有值得讓她肯定的地方嘛？湯之玠心中感到些許得意。

　　跟在陶恬嘉的身邊，隨她把有問題的書擺回書架，湯之玠跟著她付帳後一起出了書店。

　　「要先吃過再回去嗎？」他問道。時間不過五點出頭而已。

　　「可以啊！只要你請客就沒問題。」她精打細算。才剛買了書，還要花錢，她有點捨不得呢！

　　「我大老遠把妳載來買書，還要我請客，有沒有搞錯啊？」

　　「你上班那麼久了，賺那麼多錢，我才剛畢業，苦哈哈一個，當然是你請我囉！」要ㄠ一頓，她還怕沒理由嗎？

　　「歪理。」他雖然不屑，不過仍然道：

　　「好、好，請妳就請妳。」以後他會連本帶利的撈回來。

　　「耶！我先謝啦！」

　　※※※

　　陶恬嘉吃得飽飽的回家，她打算明天得要吃素了。湯之玠帶她去餐廳吃牛排，一客也要五、六百塊，價錢不是尚未脫離學生氣息的她捨得砸下去的，要不是有人請，她是絕對不會去那種地方。

　　不過……他帶她去吃牛排的場所，好像是男朋友帶女朋友進入的那種場所，雖然他們不是愛人關係，但是想到單獨跟他一起吃飯，她還是很開心，呃，不用她花錢也是令她開心的因素。

　　下了車，她不忘轉頭道謝：

　　「今天謝謝你啦！」

　　「小說寫完的話通知我一聲，我要先過目哦！」

　　「我知道了，拜拜。」

　　陶恬嘉拿出鑰匙打開家門，進去之後，她才聽到湯之玠將車子駛離的聲音。難道他剛才在等她進門後，他才放心的離開嗎？他非得看她安全進家門，才回家去是嗎？這個想法讓她心頭甜孜孜的。

　　管它是不是真的，就姑且當做是好了。這麼一來，她會更愉快。

　　「恬嘉，吃飯了沒有？」陶母一看到她，開口就是問她冷暖溫飽，陶父僅向她瞟了一眼，繼續看著電視。

　　「吃過了。」

　　「不回來吃飯也不說一聲，CALL妳也沒回，剛剛外面有車聲，是不是有人送妳回來，怎麼不請人家進來坐一坐？」

　　呵！好敏銳的耳朵，陶恬嘉非常佩服陶母，卻不敢透露什麼。

　　「我朋友要趕著回去啦！」

　　「什麼樣的朋友？男的還是女的？」

　　「朋友就朋友，問那麼多幹嘛？」陶恬嘉趕緊溜回自己的房間，才鬆了一口氣。

　　沒回CALL機是因為她忘了把CALL機帶出去，不通知家裡不回來吃飯就是怕母親問東問西，她跟湯之玠又不算什麼，僅是普通朋友，她怕一講到他，家人的目光就會變得不一樣，把單純的事情複雜化了。

　　她的感情事……她不想讓家人插手。尤其像她的狀況，她根本無法啟齒，她的父母會忍受女兒為了寫小說，而跑到外面找男人嗎？

　　哎哎！算了，不想這個了，想了頭就大。

李洪元

第四章

　　努力敲著鍵盤，將腦中的思緒化為文字。陶恬嘉打得手臂發痠，眼睛也痠澀極了，她感受到爬格子的不易，但又不肯放棄，繼續的再接再厲。

　　連續幾天的奮發，她才寫到第三章，腦汁卻像停止生產，靈感也枯竭萎縮，怎麼樣也搾不出東西來。她努力的抓頭髮、敲腦袋，但還是逼不出東西來，於是她決定先暫時放過自己，免得將自己陷入死胡同。

　　既然寫不下去，那麼找找湯之玠吧？或許跟他談談，就會有新的構思產生。

　　看著時鐘已經十二點多了，她記得他說過他都是一點左右才睡，所以現在打過去應該不要緊吧。

　　「嘟……嘟……」電話響了四、五聲，沒有人接，她懷疑是不是撥錯電話了？屆時要是吵醒了陌生人接電話，她該怎麼辦？

　　「嘟……嘟……」

　　「喂？」

　　呼！沒錯，是湯之玠的聲音，她鬆了一口氣，道：「之玠，是我啦！我小說寫到小半，就擠不出東西來了，想到你有那麼豐富的戀愛經驗，可以給我一點建議吧。」

　　他一聽完，口氣突然躁煩起來：「恬嘉，妳真的覺得我很花嗎？」

　　陶恬嘉因為他嚴肅的口吻愣了一下，但仍據實以報，「你交過那麼多個女朋友，難怪會被冠上花花公子的名號嘛！」

　　「原來還都是我的錯！」他自我嘲弄。

　　陶恬嘉覺得他的語氣真的很不高興，趕緊說道：

　　「其實也不能因為這樣就說你花啦，其實我知道……你對每個女孩子都很用心，只是可能你分手後的復原速度太快，才會給人家花花公子的感覺吧！」

　　這是她的真實想法，從認識他到現在倒還沒有聽過哪個女孩子說他狼心狗肺、薄情朗君之類的厭話惡語。

　　「是這樣子啊……」他一副了然恍悟的樣子，顯然心情好多了。

　　「你幹嘛介意起這種問題來了？」她覺得怪怪的。

　　「沒什麼，只是想問一問而已，我真的……給人家那麼差勁的感覺嗎？」

　　「你別管人家怎麼說嘛！你又沒有存心玩弄人家，而且在還沒有結婚前，男歡女愛是很正常的事啊！只要不要搞到反目成仇，到後來還要拿著硫酸潑灑對方就好了。」

　　湯之玠笑了起來，「妳是小說寫得太多，腦筋變秀逗啦？講得這麼嚴重。」

　　「人生如戲，小說也是反映人生呀！你說是不是？對了，你可不可以幫我看看小說啊？不知道為什麼，我寫到某個程度就寫不出東西來了？」

　　陶恬嘉想不通，為何好不容易終於讓男女主角湊在一塊，正想要好好發揮他的感情戲，卻突然卡住了呢？

　　沉默了一會，就聽到湯之玠問道：「可以呀！妳什麼時候要拿過來讓我看看？」

　　「過兩天就禮拜六了，就那時候把小說拿去給你看吧，那個時間你可以嗎？要不要跟女孩子約會呢？」她仍改不了戲弄他的習慣。

　　「嘖！妳怎麼還在提那檔事？」他又有些生氣了起來。

　　「什麼？」

　　「……算了，那就禮拜六吧！詳細見面的時間，我們再討論討論吧！」

　　「嗯。」陶恬嘉帶著滿心的疑惑掛上電話。

　　※※※

　　「喏，這就是我寫的小說，只寫到前面而已，至於後面的情節，就等你看過之後，再幫我想想劇情囉！」陶恬嘉將作品遞給湯之玠。

　　「我需要一點時間看，妳自己隨便看妳要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那沒問題。」她在他面前自在慣了。

　　陶恬嘉坐在上次和湯之玠共寢的房間裡，感到有些得意，呵呵！她又來到這裡了，心中不禁暗暗竊喜。

　　既然要能和他戀愛，就應該要有兩人單獨相處的時間和空間，像現在這種情境就非常符合；只是……該怎麼和他有個開始呢？是含情脈脈的開口對他傾訴衷情，還是直接大膽以接觸的方式表露愛意？這實在令她很困擾。

　　不過想想，她只是為了寫小說而已，要她這樣主動示好，犧牲會不會大了點？

　　不過，女孩子主動示好就算是犧牲嗎？陶恬嘉也不能確定，她只知道自己是傾向於被動的一方。不過在她仍認為，能夠照著自己的心意主動出擊，轟轟烈烈的愛一場也是很棒的。

　　有時想想自己的個性其實偏向保守，但又對新的觀念相當嚮往，陶恬嘉實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那邊書架有幾本小說，妳要不要拿來看？」湯之玠怕她無聊，提供意見。

　　乍然聽到湯之玠的聲音，讓陶恬嘉驀然回過神來，她微笑的朝書架走去。

　　「耶？有小說？」她興奮的從書架上拿了下來。「你也看這個啊？」

　　「不是，那是我弟當兵無聊，買回來在軍中看的。他看完，就把書擺在家裡。」

　　「真的啊！」她還以為看言情小說的都是國、高中小女生呢！沒想到還有別的讀者市場在。

　　「那你看嗎？」她問湯之玠。

　　「我只有在沒事時，才把小說拿來當消遣。」

　　「是呀！與其窩在家裡看小說，倒不如到外面泡美眉。」見他的視線又興起欲宰人的神色，她趕緊陪笑。「隨便說說，開玩笑的啦！」

　　湯之玠繼續低頭看她的小說，陶恬嘉這才鬆了一口氣。看來以後不能再提到這話題，他似乎對這很敏感哩！

　　陶恬嘉將小說拿了下來，坐在沙發上閱讀。本來她是想好好看書的，可是從炎熱的室外進到涼爽的冷氣房裡，又坐在軟綿綿的沙發上，實在太舒適了，她竟有些昏昏欲睡。

　　她在心裡決定小睡一下好了，上次她夜睡在他旁邊時，湯之玠都沒怎麼樣，這次更不可能會有什麼事的。

　　更何況，湯之玠對她根本沒啥興趣，她也不用把自己看得太有魅力了。對他而言，她不過是個小學妹罷了！

　　身子不知不覺的滑落下來，陶恬嘉躺下來睡著了。

　　※※※

　　她是被一陣輕柔的觸覺給吵醒的，當她尚在半夢半醒之間時，她發現……湯之玠輕輕抬起她的下巴，手指緩緩摩挲到她的嘴唇，然後……俯身親吻了她。

　　天啊！這是怎麼回事？她在驚訝之餘，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湯之玠輕輕的吻著她的唇，探索著她的柔軟；他漸漸的加重力道，他的舌頭忍不住的想一探她的舌，輕輕的舔舐著她的貝齒，陶恬嘉在緊張的情緒下，下意識的將唇緊閉，隨著他溼潤的舌蕊撩撥她的唇瓣，親密加深，她更加的不知所措而輕顫起來。

　　湯之玠感覺到她的緊繃，繼而抓住她的手，環繞住他的脖子，他的手則滑下她的曲線探索著，漸漸撫上了那胸前的渾圓……

　　不行！陶恬嘉腦海中響起了警告的訊息，她忙把手縮了回來，阻止他伸向敏感的雙手！

　　「沒事的，放輕鬆……沒事的。」他沙啞而誘惑的低喃著，他的唇又再度攫住她的雙瓣，繼續的吸吮著。

　　呃……這樣叫沒事嗎？陶恬嘉全身虛乾的幾乎迷眩，身子癱軟的躺在沙發上，讓他雙手更加親密的接觸她全身柔軟的曲線。

　　陶恬嘉腦中一片空白，她知道她應該叫停，應該厲聲喝斥，可是……他的唇舌好靈巧，溫溫熱熱的，深深的點燃了她深處的慾望，讓她忍不住也想試試……於是她些微張開雙唇，

　　他的舌蕊迫不及待鑽了進來，攫獲了她的舌深情吸吮著，那股熱情讓她幾乎失了呼吸。

　　在兩人幾乎要失控之前，湯之玠終於克制住自己，稍稍推離了她，她這才得以喘息。

　　「當我女朋友好嗎？」他依然在調整自己強烈的心跳，細細的在她的耳邊低語。

　　「唔……」她根本沒辦法說話，更無法思考，只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看著湯之玠。

　　看著她嬌艷欲滴的紅唇，酡紅的臉蛋輕輕喘息著，他忍不住再次俯下身貼上她的唇，更加狂野的吸吮挑動著她，彷彿要將她的氣息全從她體內抽出來似的，使陶恬嘉幾乎要昏了過去！

　　「你……不是有很多女朋友嗎？」突然間，一絲理智竄回了腦海中，陶恬嘉在親密的唇瓣接觸間，吐出這句話。

　　「那都是過去式了。」他將吻錯落在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鼻，當然還有那最主要的唇。

　　陶恬嘉好不容易掙脫出他溫熱的「魔唇」，繼續問道：「可是……你怎麼會……為什麼……」她討厭自己的結巴，可是她實在無法鎮定下來。

　　他性感的笑了。「我只想跟妳在一起。」

　　「可是……為什麼……」她的問話被堵住了，剩下的再也聽不見了……

　　※※※

　　在熱情好不容易平息下來之後，陶恬嘉大口喘息著約有一分鐘之久，雙頰緋紅，看起來簡直比跑完百米還累。

　　他有趣的看著她的反應。「第一次接吻？」

　　「對……對呀！怎麼樣？高興了吧？」她惱了，賭氣的不看他。

　　湯之玠將她的臉捧到他的眼前，低嘎的道：「難怪這麼生澀。」

　　這到底是稱讚還是嘲弄，搞不清狀況的陶恬嘉羞赧的縮了起來，卻更方便了他將她擁在懷裡，她也沒有掙扎，至少這時候的他，真的是相當溫柔動人的……

　　「我沒想到你會要我當你女朋友。」她囁嚅著。

　　「不喜歡嗎？」

　　她不語，但她的含羞帶怯已洩漏了一切，他滿意微笑著，又再度吻上了她──

　　※※※

　　真正的約會就是這樣嗎？在夜幕低垂的時候，坐著他的車來到海邊，看著鑲滿滿天黑幕的晶亮星星，享受兩人的靜謐。陶恬嘉搖下車窗，讓涼爽的夜風吹進車內，整顆心像要飛起來似的。

　　「要不要下來走走？」湯之玠開口問道，並朝她伸出手。

　　「好呀！」陶恬嘉第一次被男生牽著走，感到既興奮又緊張，不知道該把手擺在什麼位置？

　　湯之玠主動的將她的手完全握在他的手中，解除了她的尷尬。

　　「是不是約會一定要到海邊呀？」陶恬嘉不甚浪漫的問道。

　　湯之玠被她這個問題搞得一頭霧水。「什麼？」

　　「你記不記得有一對男女站在海邊，然後男的拿出鑽石向那女的求婚的廣告？還有很多電視劇裡，男女主角談情說愛的地點也多是在海邊。難道只有在海邊才可以談戀愛嗎？」她的表情盡是疑惑，看來她是很認真的在思考這問題。

　　「其實到哪都一樣，重點是兩個人在一起就好啦！妳要是願意的話，墓園也是很安靜的。」湯之玠很嚴肅的回答她。

　　墓仔埔……算了算了！她還是乖乖照著大眾愛情的規矩來好了。

　　「星光、海邊，還有車子裡放的音樂……該有的都有了，如果你再送我一束花的話，就更符合談戀愛的情境了。」陶恬嘉細數談情說愛的要件。

　　「花啊？」湯之玠笑得很詭異。

　　陶恬嘉不禁奇怪的問道：「幹嘛笑這麼奇怪？」

　　「來。」他牽著她的手走到車子的後車廂打開蓋子，將放在裡頭多時的香水百合拿了出來。

　　「來，這個送妳。」他覺得清新淡雅的百合花，正符合陶恬嘉清純的氣息。

　　「哇！真的有花？好漂亮！」陶恬嘉驚喜的將花從他手中接了過來，眼睛笑得都瞇了起來。

　　「喜歡嗎？」他柔情的問著。

　　「嗯。」她柔柔的答道。「你怎麼會有花？我今天整天都跟著你，也沒看到你買呀？你是從哪裡變出來的？」

　　「吃飯的時候，妳不是暫時離開了一下嗎？我就到隔壁的花店買的。」

　　「這一大束花要多少錢？」陶恬嘉有些掃興的道。

　　「錢不是重點。」

　　「哎呀！快告訴我，這花包裝得這麼漂亮，到底多少錢？」

　　「一千五。」見她逼得緊，他據實以報。

　　「一……千五？」陶恬嘉眉頭都皺了起來。「好貴哦！」

　　「沒關係，妳喜歡就好。」湯之玠安慰的拍拍她的頭說。

　　「我是喜歡花，可是一束一千五的花……我好心疼哪！這樣吧！以後你要送我花的話，不要超過五百，剩下的錢我們就可以去吃頓大餐了。」她打著如意算盤。

　　「這種事情妳就不用想那麼多了。」

　　「怎麼可以不想？我這是在幫你省錢耶！雖然你一個月的薪水不少，可是也不能隨便花用。你們男人喲！真是沒有金錢觀念。」

　　「什麼我們男人，還有誰？」他有些吃味。

　　「我哥呀！他好像錢放身上會被咬似的，有多少花多少，我媽火大了，把他的薪水都沒收，再按照他的花用給錢，這才比較收斂一點。」

　　他只是輕笑。「計較那麼多幹什麼？錢花光了，再賺就有了。」

　　陶恬嘉不能茍同。「賺錢很辛苦耶！可以省的就省，沒事幹嘛那麼浪費？」她滿臉鄙夷。

　　「像妳這樣生活，一點樂趣都沒有。」

　　「我有說錯嗎？」她不服氣的嘟起嘴巴像小孩子似的想與他爭辯。

　　「與其在這上面計較，不如跟我說說情話吧！」他拍了拍她的頭。

　　「哦？那要怎麼說？光是你愛我，我愛你的說來說去，不是很沒創意嗎？不過你倒是可以教教我該怎麼談情說愛？不要老是那幾句台詞。」想想她還沒有這種機會過哩！搞不好還可以寫在她的小說裡，陶恬嘉在心中偷偷的想著。

　　「照妳這種個性，恐怕很難。」再感性的氣氛，都被她破壞掉了。

　　「你不教怎麼知道我不會？」她不服氣的嚷道。

　　「要不然妳告訴我妳有多愛我？」他有些無奈的問她。

　　「不要這樣子，好好笑喔！」看他那副頹然樣，她忍俊不住。

　　「妳不說妳愛我，可見妳一定不愛我。」湯之玠假裝泫然欲泣，那口吻像極了為愛傷神的女孩子，陶恬嘉反而笑得更誇張了。

　　「這話好像都是由女孩子口中說出的，怎麼換你來說了？」

　　湯之玠一副等著被猜中的表情。「妳瞧，我說的沒錯吧？妳一點都不感性。」

　　「什麼話？必要時，我也可以很感性的。咳咳！」她清了清喉嚨，開始說道：「哦！親愛的愛人，我對你的愛如同石門水庫的洩洪，一發不可收拾。沒有你的日子，就像是停電的夜晚，失去了光明，一不小心還會跌倒。對你的思念就像是巧克力般，讓我恨不得能趕緊衝到商店，把你買回來放在我身邊，不讓別人分享。」

　　「這是哪門子的情話呀？」他快被她打敗了。

　　「時代在變，情話也要有所改進呀！你不覺得很寫實嗎？」

　　「是、是。」他就停止舌戰，讓她開心一下好了。

　　※※※

　　陶恬嘉滿心歡喜的進了家門，手捧著花，讓芳香充斥鼻間，心頭則雀躍不已。

　　這可是第一次有男生送她花耶！連畢業時的花都是老哥送的，給足了面子，裡子卻沒啥可言。哎！

　　她知道家人看到了一定會問東問西……可是這麼漂亮的花不放在自己房間怎麼可以呢？於是她帶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進了屋子。

　　「恬嘉，回來啦？咦！誰送妳花呀？」陶母率先問道。

　　「男朋友哦？」陶家的長子湊熱鬧的取笑老妹。

　　「男朋友？」陶母的音量陡地拔高。

　　「沒有啦！這是我朋友送的。哥，你不要亂講！」她認為不是承認的時候。一方面是陶母一定會問東問西，煩死人了；另外以前讀書時，她總是被諄諄勸導不可以交男朋友，所以心中還是有顧忌。

　　「是剛才送妳回來的那個朋友嗎？」陶母仍不肯放棄。

　　陶恬嘉沒有說話，一溜煙的跑進房間。

　　現在還不是時候，她必須保留空間，以防將來有不一樣的發展。她怎麼知道能不能和湯之玠在一起多久？說不定下個禮拜就分手了，家人卻開始注意她的交友動向，那多麻煩呀！所以她還是保持緘默的好。

　　※※※

　　「那然後呢？」展韻姝饒富興味，催促著她講經過。

　　和展韻姝坐在咖啡館的陶恬嘉揚著幸福的笑容，喝了一口柳橙汁後，才帶著陶醉的語氣說道：「然後那一天晚上睡覺時，他又打了電話過來，我們又聊了大概半小時才掛斷電話。」

　　「聊什麼？」展韻姝將身子湊到她面前。

　　「呃？聊什麼？那時候，就只是想聽聽他的聲音，跟他講話而已，至於聊什麼，我現在也想不起來了耶！」她的眼神根本沒注視前方，早就不知飄到哪裡去了。

　　「照妳這麼講，妳真的喜歡他囉？」

　　「咦？」陶恬嘉愣了一下。「是嗎？」

　　展韻姝看著她的失神樣，不覺笑了起來。

　　「是呀！妳想想看，如果不是對他有好感的話，妳又怎麼會想找他當妳談戀愛的對象？而在他要妳當他女朋友時，笑得這麼開心？妳還敢說妳不喜歡他嗎？」展韻姝直截了當的說道，點破了陶恬嘉的迷惘。

　　「妳這麼說也對啦！可是他身邊的女孩子那麼多，為什麼會挑上我呢？」她咬著下唇，一臉苦思。

　　「妳沒問他嗎？」

　　「沒有，那時候是忘了問，現在想問的時候，又怕他覺得我這個女孩子怎麼那麼煩啊？所以也就沒有問。」陶恬嘉有些委屈的說。

　　「陶小姐，要是有疑問的話，就要問啊！既然妳都當他的女朋友了，妳有權利去問這個問題呀！」

　　「也許下次再說吧！」她咬著吸管道。

　　「恬嘉，妳都答應當他的女朋友了，我也不能說什麼，可是之前妳說過他花心，現在又跟他在一起，難道妳不會擔心嗎？」

　　陶恬嘉臉上的光彩黯淡了下來，不過很快又露出朝氣。

　　「說不擔心是假的，不過我這個人有點自大，我相信他會選擇我，一定有我自己的優點，所以就不去想那麼多了。」

　　「真是自大狂耶！」展韻姝取笑她說。

　　「還好啦！人就是要有自信一點，不是嗎？」

　　「對，妳說的都對。那妳什麼時候把他找出來，讓我和香君、千琴看看啊？」

　　段香君和彭千琴都是陶恬嘉在高中時的好朋友，約好每個人在交了男朋友之後，都要把對象帶給其他人看。而陶恬嘉是在她們四個人之中，最晚交到男朋友的，所以每個人莫不引頸期待。

　　「等我跟他說說看吧！」

　　「好，要早點通知我們喔！」

李洪元

第五章

　　和好友約定的諾言，陶恬嘉不想違反，而且她很想知道展韻姝她們對湯之玠的評價。

　　她是交了個花花公子沒錯，可是湯之玠對她真的還不錯，她所期望的他都做到了，比如說送送花啦！吃吃飯啦！出去看看風景啦！除了喜悅之外，她對他也是充滿感激的。

　　所以，她希望不只是她，她的朋友也能認同他。還有她也想知道湯之玠對她的朋友會有何反應？

　　在一次他又帶她出來喝咖啡時，正應該甜甜蜜蜜，享受浪漫氣氛的同時，她卻直截了當的問。「之玠，我朋友想看看你。」

　　「唔？」他揚起眉看她。

　　「是這樣子的啦！我們幾個高中死黨約好，如果有人交了男朋友的話，就一定要帶給其他人看。」她訕訕的道。「所以你可不可以空出個時間，與她們見個面？」

　　「我有這個榮幸嗎？」他嚼著口香糖問道。因為陶恬嘉禁止他在她面前抽菸，所以他須想辦法克制克制菸癮才行。

　　「怎麼樣，可不可以呢？她們會把她們的男朋友也帶去，所以你不會太尷尬的。」

　　「聽起來妳們都已經安排好了嘛！」

　　她嘿嘿的笑著，討好的問道：「那可以嗎？」

　　「嗯……」他的表情嚴肅，讓陶恬嘉感到不妙，心想他大概不想和她的朋友見面，那她要怎麼跟展韻姝她們交代呢？

　　湯之玠將口香糖吐了出來，一本正經的道：「除非妳親我一下。」

　　在這種地方？

　　陶恬嘉看了看四周，這家店採取情人雅座，每個位置都有自己的空間，除了侍者外，彼此之間不會互相打擾。可是要她在這裡玩親親，她還是沒那個膽子！

　　「不要啦！」她紅著臉道。

　　「是妳說不要的喔！」他威脅她。

　　「討厭，你到底去不去？」她大發嬌嗔。

　　「我已經跟妳說過除非妳親我一下。」他一本正經。

　　陶恬嘉看他這模樣，真讓人想揍他一頓，不過最後還是乖乖的在他臉頰上迅速親了一下，然後便跟他索取報酬，「你要去喔！」

　　「好。」他撫摸著她的頭髮，滿心溫柔，她非常喜歡他這樣的撫觸。

　　本來只是期望交個男朋友來完成小說，沒想到得到了更教她欣喜的結果，只是這種情況能維持多久？她沒有把握。

　　她很清楚眼前的這個人太受女孩子歡迎了，跟他談談戀愛無可置否，至於未來……就只能交給上帝了。

　　「哇！已經這麼晚了，我得回家了。」看到手錶的指針，陶恬嘉緊張得站起來。

　　「才六點多就叫晚了？」湯之玠有些驚訝。

　　「我跟我媽說今晚會回去吃飯的。待會回去的話，嗯……就說路上塞車好了。」

　　「幹什麼想那麼多藉口？」

　　「我媽還不知道我交了男朋友，我也不想讓她知道。」陶恬嘉解釋著。

　　湯之玠瞇起了眼睛，嘴角露出微笑。「乖乖女不敢告訴家裡人啊？」

　　每次和她出來，她都會先跟他講明必須回家的時間，好讓他心裡有個譜。那次能留在他家過夜，也是她先找藉口出來的，如今教她再待一次，她卻不敢再犯。

　　這樣的女孩，他該拿她怎麼辦？「妳都已經成年了耶！」

　　「又不是我願意的，每次我要做什麼，我媽就東唸西唸的，好像我還是幼稚園的小朋友似的，我要是跟她抗議的話，她就會說我是不是翅膀硬啦？想飛了之類的話，聽得我好煩。我又不是要做壞事，但他們總是無法放心的把我看得緊緊的。」她心懷委屈的道。

　　「好，我這就送妳回去吧，免得妳家人叨唸妳。」

　　付過了帳，兩人回到他的車上。趁無人之際，湯之玠決定做件他在店裡就一直想做的事，他將她摟進懷裡，俯下頭又是一陣熱吻，捧住她的臉，手開始不安份的往下移動，就要往她的胸部襲去……

　　陶恬嘉抓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

　　「可不可以讓我碰一下嘛！」他乞求道。

　　「不行。」除了嘴巴外，她其他的地方守得緊緊的。

　　「摸一下又不會少塊肉。」他快被慾望折磨慘了。

　　「哼！摸一下之後，你一定又會要摸兩下，我才沒那麼笨哩！」她覺得她已經吃虧了，不想再被他欺侮下去。

　　她認為交往應該是從牽手、接吻，再進展到撫摸慢慢來的，可是在他表白的那一次，他是又親又摸的，想來就不對勁，進展實在太快了嘛！

　　「妳不喜歡嗎？」他輕撫著她的臉、她的背，緩緩柔柔的，引得她全身酥麻，「上次聽妳說現在的小說市場裡，冒出了一大堆描寫男歡女愛的鏡頭，妳是不是也該需要些經驗呀？」他在她耳邊低語。

　　陶恬嘉被他逗弄得渾身一熱，急忙嚷道：「人家寫的可是浪漫的愛情鏡頭，若要你來教我的話，恐怕會變成黃色小說，我才不要哩！」

　　湯之玠笑的更邪惡了。「妳還不知道什麼叫做真的黃色小說呢！」

　　「別玩了啦！這裡可是停車場，人來人往的，你不要害我丟臉好不好？」她將他不安份的手抓了下來。

　　「不現在玩的話，到妳家門口，妳連讓我碰一下都不行。」他顯得相當委屈。

　　陶恬嘉拍拍他的臉道：「你知道就好。」

　　「改天我們再針對言情小說還有色情小說，這一部份來討論討論吧！」湯之玠又是一臉賊笑。

　　她覺得他話中藏有玄機，但，時間不早了，再不送她回去吃飯，她就慘了！

　　「時間差不多了，我該回去了。」

　　湯之玠無奈的將他的手從她的身上收了回來，開始發動車子。

　　※※※

　　男生都這麼獸性的嗎？陶恬嘉實在想不透為何每次約會時，湯之玠總是抓緊各種機會，摟著她是又親又吻、外加愛撫的。

　　其實那種滋味是不壞啦！甚至有些樂在其中，可是每次見面都來上這麼一段，她都覺得快被他打敗了。

　　站在鏡子前面，她仔細看著自己，她的眼神變得明亮，氣色紅潤，還有她引以為傲的身材，連自己都覺得自己最近魅力大增了呢！

　　呵呵……呵呵呵！

　　她實在很想大笑一場，向全世界宣告她的快樂，她真的──談──戀──愛──了！那種滿滿的充實感，是前所未有的。

　　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準備出門，遇到了今天輪休待在家裡的母親，陶恬嘉立刻裝做若無其事。

　　「恬嘉，又要出去？」陶母打量著她。

　　「嗯。」她迅速穿上鞋子。

　　「晚上回來吃飯嗎？」

　　「可能不會吧！」

　　「早點回來啊！今天還有朋友會送妳回來嗎？」

　　吐血！母親這是在暗示什麼嗎？前幾次她出門，都是搭公車出去，然後讓湯之玠載她回家，再加上上次她拿了那麼大束花回家，難怪家人會起疑了。

　　到底要不要告訴家人有湯之玠這號人物呢？可是如果被家人發現他的過去，恐怕會遭到極力反對，想來想去還是算了。

　　「嗯……我不確定。我……我先走了，拜拜。」

　　她快速溜出大門。

　　※※※

　　陶恬嘉先到湯之玠家裡和他碰面，才一起到約好的店和展韻姝等一群人會合。

　　湯之玠一看到她亮麗的裝扮，眼神立刻為之一亮，手也老實不客氣的擺在她的蠻腰上，並有往下攀延的趨勢。

　　陶恬嘉厲聲的道：「幹嘛？又想對我做什麼？」

　　「妳打扮得這麼漂亮，我受不了了。」

　　「少來。」她打掉了他欲摧花的辣手。「以前在學校時從來都沒說過我漂亮，現在就說我漂亮，這不會是你想跟女孩子上床的招數吧？」

　　他聽了不太高興起來。「妳真的認為如此嗎？」

　　陶恬嘉發現只要一提到他的過去，他的臉就會垮下來。想到待會兒還要跟展韻姝她們見面，她可不想他擺著張臭臉去，於是趕緊陪笑。

　　「隨便說說而已，你別垮著一張臉嘛！」

　　看她咬著下唇，楚楚可憐，湯之玠也不想搞砸氣氛，便揚起笑容的道：「好了，時間也快到了，我們走吧！」

　　「嗯。」

　　※※※

　　段香君和彭千琴已經到達咖啡店，拉著展韻姝猛問問題，幾乎把她們的男朋友都忽略在一旁。而三個男人之前就因為女朋友的關係而和其他人見過面，所以談談當兵、說說工作上的事，也聊得挺開心的。

　　「韻姝，恬嘉的這個男朋友是什麼時候交往的？」彭千琴好奇死了。

　　「對呀！妳說這個是她大學時候的學長，大她幾屆？叫什麼來著？」段香君也忙著問問題。

　　「我想一下……哦！他好像叫湯……湯之玠，是她社團的學長。我記得是大她兩屆。」

　　「湯之玠？」發出疑問的是段香君的男朋友徐匡平，眾人瞬間把視線移到他身上。

　　「你認識他嗎？」展韻姝問道。

　　「我有一個高中同學也叫湯之玠，照妳剛才說那個人大妳們兩屆，他應該跟我同屆才是。」徐匡平狐疑的道。

　　「哦？那他為人怎麼樣？」段香君趕緊追問道。

　　徐匡平的臉色凝重起來，段香君忍不住又催促著：「你說呀！」

　　「我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人？不過若是指我們隔壁班的那個湯之玠，據說……他對女生很有辦法。」

　　「恬嘉也說她的男朋友，以前跟好幾個女孩子交往過。」展韻姝附和著。

　　「我們學校高中畢業旅行時，傳出一些他的流言，事情鬧得很大。不過這件事學校不知道，只在同學間流傳而已。」

　　女孩子面面相覷，段香君蹙眉問道：「到底是什麼事情？」

　　展韻姝比了個手勢。「等一下，恬嘉來了。」

　　眾人靜了下來，望著向他們走來的一對男女，只見徐匡平越來越訝異，而那名男人也回以同樣的表情。

　　「是你？」

　　「你是……隔壁的……」湯之玠努力想從腦袋擠出他的名字。

　　「你們真的認識？」段香君更加訝異，如果徐匡平所說的男人跟陶恬嘉交往的是同一個人，那麼……身為好友的她不禁為陶恬嘉擔心起來。

　　「我們是高中同學。」湯之玠自動招認。

　　※※※

　　「真沒想到香君的男朋友，竟然是你的高中同學耶！」陶恬嘉在八人的小型聚會結束後，跟著湯之玠回到他的家裡。「咦？照這麼說，徐匡平跟施文鋒也認識了？」

　　「嗯。」

　　「怎麼會那麼巧？世界真的好小哦！」陶恬嘉感嘆的說道，沒注意到湯之玠的表情有些怪異。

　　「恬嘉，我問妳一個問題喔！」

　　「什麼？」看他如此正經的問話，她也覺得奇怪起來了。

　　「剛才妳在介紹我，說我曾經任職咖啡社跟吉他社的社長時，妳那個叫千琴的朋友也正問我是不是很浪漫時，妳為什麼突然笑了起來？」他覺得自己男性偉大的自尊被小小刺了一下。

　　他之所以能夠在情場上所向披靡，浪漫當然佔了很重要的一點，而她竟然取笑他，真是太太太……可惡了些！

　　「呃？我不是在笑你啊！」她無辜的說道。

　　「那妳為什麼滿臉的不苟同？」他指責道。

　　「我不是在笑你不夠浪漫，我是在笑每當你努力的在製造浪漫時，就會被我破壞掉。」

　　湯之玠第一次碰到這樣奇怪的女孩，她的反應都跟他之前交往過的女孩不太一樣，這從第一次送她花時就可以知道。

　　而且所謂談戀愛，就是要多談些甜言蜜語嘛！她卻老像少了一根筋似的，甚少對他說出一些愛語，她到底對他有沒有愛意呀？這想法令他感到氣餒。

　　「喂？之玠，在想什麼？」她將臉湊到他面前。

　　「在想……怎麼樣才能吃了妳？」他順勢將她推倒在床上，嚇得她驚叫連連！

　　兩人對看了一會兒，她在發現他眼中迷濛的霧氣時，知道該阻止他往下的動作了。

　　「放開我啦！你好重喔！」她吃力的想推開他，可是他的胸膛好厚實，緊緊貼著她的胸脯，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湯之玠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臉、她的眼……對準她艷紅的唇，又要俯下頭來。

　　發現他又要對她不軌，她抗議著：「不要啦！要是給你家人看到了怎麼辦？」

　　「他們都出去了。」他已經吻上她白皙的脖子。

　　「萬一他們突然回來怎麼辦？」她擔心極了，若被撞見，人家一定會以為她是個放蕩的女孩。

　　「不會，我爸媽去台中吃喜酒，我弟也不在。」他的雙手已經開始不安份，往她高聳的誘人處襲去。

　　「不要啦！」她身子縮了起來，楚楚可憐的模樣，反倒引起他侵略的慾望，不過他仍溫柔的道：「我不會亂來的，妳相信我嘛！」

　　他輕輕掀起她的上衣伸進他的手接觸到她柔膩溫熱的肌膚，陶恬嘉想要拒絕，但他沙啞的嗓音又在她耳際響起：「我不會亂來的，我只是想感覺一下妳的美好，好嗎？」

　　只是摸一下，應該不礙事吧？又不是真的要發生性行為，只要自己把持住，應該沒事吧？更何況她也對這種男女之間的親密接觸感到好奇不已。

　　陶恬嘉在思量之下，終於輕輕點了點頭。

　　得到她的應允，湯之玠迫不及待的解開她的衣物，雙手肆意的撫摸她的肌膚，最後來到她最柔軟的雙峰上，隔著內衣，他輕輕的逗弄著。陶恬嘉感到胸部像有把火向著全身蔓燒了開來，讓她陷入昏眩，偏偏他還嫌這不夠似的，熟練的解開了背後的釦子，再將他的雙掌烙上來……

　　「不要碰了啦！」她開始後悔了，體內像是有什麼被引燃了，陶恬嘉怕會出事，緊捉著他的手。

　　「我的手不會亂動的。」他的大掌一下就箝制住了她的雙手，另一隻手則覆住她一邊柔軟的胸部，真的靜止不動。

　　他說到做到，讓陶恬嘉鬆了一口氣。

　　但沒想到，他竟然低頭以口含住她的蓓蕾，並輕佻的以濕潤的舌逗弄，似吸似吮，一陣前所未有的酥麻感覺貫穿她全身，她不禁顫抖了起來。

　　「你……說過不會亂動的。」老天，這是什麼感覺？她低低喘息了起來。

　　「我『手』沒有亂動啊。」他在齒縫間吐出這句話，雙唇又再度輕輕摩挲她已然挺立的蓓蕾，滑下她的高峰，向另一處頂端罩去。

　　她從喉嚨發出細細的呻吟聲，可是愉悅卻令她喊不出話來。僅能粗重的喘息著。

　　「舒服嗎？」他柔聲問道，看著她已酡紅的臉頰。

　　陶恬嘉全身癱軟的望進他的眸子，他……是如此專注的。理智悄悄的退出，她興起另一個念頭，將她的手也伸進去他的衣襟裡。

　　「我也要摸。」

　　「妳想要什麼？」湯之玠詫異於她的主動。

　　她褪去他的上衣，也學著他的技巧，輕柔的愛撫親吻他的胸膛，她感到他的鼻息漸進加重，身子比剛才更加燥熱，她滿意的笑了起來。

　　「妳在幹什麼？」湯之玠覺得一股衝動直往下半身竄去。

　　「我只是想試試由女生來主動會怎麼樣？大部份的小說，都是由男生帶動女人的慾望，所以我想知道女人可不可以帶動男人的慾望？」他的肌膚光滑，還有股淡淡的香水味，陶恬嘉忍不住輕輕咬了幾口。

　　「小姐，妳知不知道火是不可以亂玩的？」湯之玠極力的壓抑自己。

　　「什麼？」她睜著好奇的大眼。

　　「妳要失身於我嗎？否則最好不要再做下去了。」

　　咦？他的聲音怎麼沙啞了？她做了什麼嗎？陶恬嘉故意將裸露的上身湊了過去，她想要試試看自己的魅力。

　　「為什麼？」她故作無辜道。

　　「妳知道男生被挑逗之後會怎麼樣嗎？」

　　「不就是會想『那個』嗎？」她還答得很含蓄。

　　「妳還不算太笨嘛！妳看看妳做了什麼事？」湯之玠抓住她的手，往他已然堅硬的部位放去，威嚇的道：「妳說妳現在該怎麼幫我解決？」

　　陶恬嘉第一次碰到男性的敏感部位，硬硬熱熱的，讓她覺得既新鮮又有趣，她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好好玩哦！」

　　「好玩？還不都是妳害的！」湯之玠咒罵道。

　　陶恬嘉不知死活，竟然還提出要求：「之玠，我還沒看過男生『那個』是什麼樣耶！你……可不可以借我看一下。」

　　「想看？」他斜睨著她。

　　「嗯。」她的臉上盡是好奇。

　　「那看了之後，幫不幫我滅火呢？」他恐嚇著。

　　「你自己動手DIY就好了嘛！」陶恬嘉說。

　　湯之玠忽然很想殺了這個女人！

李洪元

第六章

　　「恬嘉呀！妳那個姓展的同學找妳，今天晚上已經打了四、五次電話來了。」

　　甫回到家，陶母便告知她這個消息，末了又加上一句：

　　「今天是不是又是妳那個朋友送妳回來啊？」

　　「……」她心虛的無言以對。

　　「下次請人家進來坐坐嘛！」一向不輕易管她的父親竟然也開口了。

　　「喔！再說吧。」她快速閃入房中。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尤其她現在沒有工作，只在家裡寫小說，所以有任何必須外出的活動都十分引人注目，再加上她最近常往外跑，又有專車接送──而且每次都是同一輛車，怎麼不會引起家人的懷疑？

　　那要不要乾脆讓家人認識湯之玠呢？她有些猶豫不決。

　　算了，她還是先回展韻姝電話好了。不過這傢伙也真奇怪，有她的CALL機號碼，有急事為什麼不用CALL機找她而打到家裡來。

　　撥通之後，「韻姝，找我什麼事？還撥了那麼多通電話到我家？」

　　「這件事只有等妳回到家才能跟妳好好一談，有妳學長在身邊的話，就不方便說了。」

　　「什麼事那麼神秘？」

　　「我跟香君，還有千琴決定還是把這件事情告訴妳，免得妳將來知道後，就太晚了。」

　　「什麼事情快說啊！瞧妳們神秘兮兮的。」陶恬嘉覺得好像是很嚴重的事情。

　　「妳記得香君的男朋友和妳學長是高中同學吧？」

　　「當然，他們今天相認時，把我嚇了一大跳，原來世界這麼小，走到哪，都有認識的人，太有趣了。」這巧遇或許可以安排到她的小說裡，她心想著。

　　「恬嘉，」韻姝嚴肅起來。「今天在你們走後，其實我們大家又留了下來，香君她男朋友說，」她困難的開口。「妳學長在高中畢業旅行時，發生過一些事情。」

　　「咦？」陶恬嘉覺得怪怪的，好像要知道什麼不好的事情了……

　　「聽說他們那次畢業旅行，有人看到有女孩子從妳學長住的旅館房間走出。而且據看到的人形容，那個女孩子是哭著走出來的，當時是早上五、六點的時候，所以後來就開始傳得很難聽，說妳學長對那女的做了一些事。」

　　陶恬嘉的心頓時像被刨成了粉屑，倏地傾倒了出來……

　　「這件事由於只有學生看到，教官並不知情，要不然可能會鬧得更大，搞不好他還會被記大過退學呢。」

　　「他對那個女孩子……做了什麼事？」她寒著心問道。

　　「聽說他逼迫那個女孩子跟他發生關係，到最後還負了人家。詳細情況我雖然不太了解，不過我還是希望妳能多注意一點。」

　　「我知道了。」她冷冷的道。

　　「恬嘉，我並不是想挑撥離間，只是妳對他真的了解嗎？同樣都是女孩子，妳又是我們的朋友，我們不希望看到妳受傷害。」

　　「我明白。」她眨眨有些濕潤的眼睛。

　　「恬嘉，妳……沒事吧？」韻姝有些擔心恬嘉的反應。

　　「我沒事，而且我還要謝謝妳們告訴我這件事呢！」陶恬嘉極力控制著自己已經有些哽咽的嗓音。「還有其它事情嗎？如果沒有的話，我要先去洗個澡了！拜拜！」

　　她等不及展韻姝的回答，便逕先掛上話筒，然後整個人癱坐在地上無法動彈。

　　他真的逼迫那個女孩子做這種事嗎？要不然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傳言？

　　雖然他的身體似乎也充滿了渴望，可是他從來沒逼迫她做不喜歡的事情啊！雖然是有些親密的調情行為啦！可是他知道她對男女之事有所顧忌，所以始終尊重她的竟見，未曾強迫過。

　　這樣的人，真的會去傷害另外一個人嗎？

　　她所認識的他，雖然放縱，但卻未有真正使人惱怒的行為。他悠遊於情場中，可也沒見他聲名狼藉，可是……那名女孩，從他房中哭著走出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又該相信誰？

　　陶恬嘉呆呆的坐著，直至夜越來越深沉。

　　※※※

　　也許是到了可以交男朋友的年齡，陶恬嘉發現家人其實對她晚歸的反應，並沒有她想像中的激烈，不過母親仍然希望她能在十一點前到家。

　　除了回家時間，她還有很多堅持，而湯之玠也都盡力的配合著她的原則。對她來說，湯之玠真的是個好情人──除去他的輝煌歷史外。

　　可是她心中仍隱隱的介意著他高中的那一段，那不只是她心頭上的疙瘩而已，而是已然成為他們感情生活的障礙。

　　他到底做過什麼？他和善的外表，會不會只是個掩飾？她好擔心……

　　「在想什麼？」湯之玠見她在車上都沒講什麼話，疑惑的問道。

　　「沒……什麼，在想小說該怎麼寫？」天知道她已經三天沒碰電腦了，湯之玠的事情令她心煩得無心做任何事。

　　「喔？那我把妳找出來，不是正好打擾妳了？」

　　「沒關係，出來走走，說不定可以發現些新的東西寫進去。」她笑笑的道。他找她出來正好，她這個人有心事也憋不住，很多事情必須弄清楚才能心安。

　　只是……該怎麼開口問呢？

　　「好了，文鋒家到了。」湯之玠將車子停在一棟公寓前面的空地。

　　陶恬嘉抬頭看了一下，三樓隱隱傳出聲浪，看起來很熱鬧。湯之玠喜歡帶著她到處跑，她也不反對，除了可以打入他的生活圈、認識他的朋友外，她還可以看到他的另外一面。

　　和湯之玠抵達施文鋒的家中，就聽到裡面傳來陌生的聲音：

　　「之玠，總算來了啊！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人家是去載女朋友了，嫉妒啊？」有女孩子講話的聲音。

　　哇！好熱鬧！客廳裡聚集了五、六個年輕人，有男有女。聽施文鋒說他父母今天不在家，所以才特地邀朋友來家裡玩。

　　「坐啊！」一個短髮的女孩子熱絡的招呼她坐下，把湯之玠冷落到一旁。「妳要喝汽水，還是果汁？」

　　「都可以。」陶恬嘉微笑的回答。

　　「這些都是我高中同學。」湯之玠對她說道，並一一為他們介紹。眾人在得知陶恬嘉在寫小說，不免又是一陣好奇，追著她猛問一大堆問題。

　　湯之玠隨即忙著煮咖啡，然後遞給每個人。

　　「來、來，這是咖啡社社長煮的，難喝的話找他啊！」施文鋒很痞的道。

　　每個人從施文鋒手上接過咖啡，名喚安瓊的女孩子嚷道：「怎麼酸酸的？」

　　「這是摩卡咖啡，味道本來就酸的，妳要是不喜歡的話，可以加奶精。」湯之玠說著便把奶精遞給了她。

　　陶恬嘉早就嚐過湯之玠所烹煮的各式咖啡，所以她並不驚訝咖啡香醇的味道，另有心事的她悶悶的喝著，不發一言。

　　不小心的，她竟打翻了杯子，倒了自己一身咖啡！

　　「啊！」有人驚叫。

　　「快點！快點！衛生紙！」

　　熱情的人趕快幫她搶救，湯之玠衝到她身邊，緊張的問道：「有沒有燙傷？」

　　「沒有，沒有。」她趕緊搖頭說。

　　「我看我找件衣服給妳換好了，妳的身材跟我差不多，應該可以穿。」施文鋒的妹妹施文蓮將她拉了起來。

　　「不用了，我用水沖沖就可以了。」她推托著。

　　「沒關係的，身上黏答答也很難過，妳還是換掉好了。」施文蓮相當熱心，陶恬嘉也不好拒絕，點了點頭。

　　「文蓮，拜託妳了。」湯之玠不好跟著進去，只好吩咐著。

　　※※※

　　陶恬嘉跟著施文蓮到她的房間，施文蓮從衣櫃拿出襯衫遞給她，嘴裡卻忽然說著：「妳也不用在意，之玠跟安瓊都已經是過去式了，他們現在真的只是朋友，而且安瓊現在也有男朋友了，就是坐在她身邊的仲奇。」

　　「呃？妳說什麼？」陶恬嘉驚訝的問道。

　　「妳不就是因為安瓊的關係，才把咖啡倒在身上的嗎？」文蓮更驚訝的說。

　　「我是不小心的。」

　　施文蓮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滿臉懊惱，「啊！對不起，我是看之玠拿奶精給安瓊的時候，妳臉色不太好看，才以為妳是因為安瓊……妳……妳就當做我剛才什麼都沒說吧。」

　　原來安瓊跟之玠也有一段過去，陶恬嘉不禁浮出一絲苦笑。湯之玠可真是歷史輝煌啊！好像不論走到哪，都會聽到他和哪個女孩子有過一段，那他畢業旅行的那件事，是不是也有可能……

　　「妳跟之玠很熟？」陶恬嘉向施文蓮問道。

　　「對，他是我哥的朋友，又住得近，我們兩家常互相跑來跑去，而且我跟他們只差一個學年，還是同個高中的，有趣吧！」施文蓮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了勢。

　　「同個高中啊？」陶恬嘉試探的問：「我聽說……之玠參加畢業旅行時，發生了一些事。」

　　「妳也知道這件事啊？」施文蓮顯得相當訝異。「我還以為他不會跟妳講呢！」

　　「那個鄭萱萱……也不能怪她啦！可是她害之玠後來被說的很難聽，他們畢業之後，我們這一屆的學弟妹還在討論呢」

　　「事情鬧得這麼大？」

　　「對呀！」

　　「妳了解內情嗎？」陶恬嘉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嗯，因為我剛好認識鄭萱萱的妹妹，她說她姊現在也滿後悔害之玠被說的那麼難聽。可是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而且時間也過這麼久了，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之玠道歉？」

　　呃？這跟她所想像的好像不太一樣，她以為是湯之玠對不起鄭萱萱，聽施文蓮這麼一說，反倒像是鄭萱萱對不起他了。

　　陶恬嘉連忙問道：「那鄭萱萱跟之玠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她想要知道的是那一夜的事情。

　　「他們本來只是朋友而已。在畢業旅行時，鄭萱萱跟個男同學起了口角，哭哭啼啼的跑去找之玠，之玠就把她留下來安慰，沒想到因此讓鄭萱萱以為之玠喜歡她，跟她的好朋友講；結果之玠對她根本沒那意思。而那一次鄭萱萱從之玠的房間出來的時候，還正哭得一臉傷心，人家就以為之玠對她做了什麼事，鄭萱萱的朋友也認定之玠騙了她的感情跟身體，所以到處說之玠強暴了她，毀壞他的名譽。」施文蓮解釋得非常清楚。

　　「那之玠不就沒跟她……」陶恬嘉倏地覺得自己怎會如此不信任之玠。

　　「那個鄭萱萱也真是的，受了委屈不去找別人，跑去找之玠吐苦水，之玠也太好心，才讓她在他房間待上一整晚，沒想到反而吃虧了。」施文蓮講得氣憤填膺。

　　「她也沒想到會是這種狀況吧？」

　　「我們也想不到呀！我覺得很難得耶！之玠向來不太願意說這件事，這對他來講是個傷害，可是他竟然跟妳講，妳對他一定很重要。」

　　陶恬嘉心虛不敢回答。

　　房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是施文鋒在外面嚷道：「小蓮，妳是把之玠的女朋友怎麼了？怎麼還不放人家出來？有人在抗議了！」

　　「喔！來了！」施文蓮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央求陶恬嘉道：「拜託妳不要告訴之玠，說我把他跟安瓊的事告訴了妳，我還以為妳知道才會跟妳講那些話的。」

　　「我知道。」陶恬嘉能夠了解她的善意。

　　知道真相後，陶恬嘉鬆了口氣。湯之玠果然沒有做出令她不齒的行為，她的傷心與想像，如今都是多餘的。她好像在挖寶，每到一處，都有所發現。

　　可是心中還是悶悶的，他身邊的女孩子，真是太多了一點？

　　※※※

　　「我咧……」

　　陶恬嘉氣得口不擇言，差點就要將髒話罵出口。

　　嗚……好端端的，電腦竟然給她當機！剛剛打的五千多字，就這麼化為烏有了，真是欲哭無淚哪！該死的她，怎麼不邊打邊存檔呢？陶恬嘉失神的坐在桌前，不知道該怎麼辦？

　　連電腦也要欺負她，她這麼顧人怨嗎？

　　「找之玠，他的電腦比我強，一定有辦法的。」她念頭一轉，馬上想到。

　　陶恬嘉迅速的找出湯之玠公司的電話，撥了過去，待轉到他手中聽到他的聲音時，陶恬嘉連忙喊道：「之玠……」

　　一聽到是陶恬嘉的聲音，湯之玠覺得有些不對勁，她從來不曾在他上班時間找他，她頂多是在午休時候才會打過來；今天忽然在這個時段找他，聲音又像要哭似的，他有些慌亂的趕緊問道：「怎麼了？」

　　「之玠，我電腦當機了啦！剛打的五千多字全都報銷了，你有沒有辦法幫我？」這對她來說是比天塌下來還要嚴重的事。

　　「別急別急，告訴我妳剛才發生了什麼狀況？」

　　「現在麻煩你，不要緊吧？你老闆在不在旁邊？」她怕給他造成麻煩。

　　「無所謂，妳說吧！」

　　陶恬嘉聽他這麼說，便斷斷續續的將她剛才發生的慘事情形告訴了他。

　　湯之玠在聽完她的敘述後，要她邊照他的指示，一步一步的對電腦進行指令。陶恬嘉在完成他的指示後，果然從電腦裡面救回了大部分的文件，她開心的叫了起來：「之玠，找到了！」雖然不是百分之百，但能搶救回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內容，她已經夠感激了。

　　「找到啦？要怎麼報答我？」湯之玠戲謔的道。

　　「以身相許好不好？」她仍改不了跟他鬥嘴的習慣。

　　「好呀！妳今天晚上就到我家來，幫我暖被。」

　　「你……你以為我是黃香啊？我不要！」哼！她才沒那麼容易就給他得逞呢！

　　就算有時候她也會禁不住誘惑，大膽觸及他昂藏的身軀，但溫存片刻後，卻始終沒有越過最後界線。她知道親吻、愛撫能得到許多的歡娛，但要真正的男女結合她是不敢越雷池一步的。

　　「好無情喔！」他誇張的喊道。

　　「隨便你怎麼說，我要趕我的小說去了。」她不想再跟他談這些有的沒有的，這些戲謔的話……他也曾經跟別的女孩子講過吧？她們的反應又是如何？她不由自主想到這些問道。

　　許多問題她都想問，但是都問不出口，因為她不想讓他認為她在吃醋。

　　「小姐，解決了問題就把我甩在一旁，這樣不太好吧！」他似真似假的責難。

　　「好、好、好，下次有空時，我再好好報答你好不好？現在可不可以放我去趕小說了，我想看看剛才的內容到底有沒有問題。」

　　「好，不打擾妳了。」湯之玠感覺到她的心思根本不在他的身上，也就放棄了，「再打電話給我。」

　　「嗯。」

　　※※※

　　「恬嘉呀！外面有人找妳。」陶恬嘉的哥哥特別跑到她的房間叫她，眼神充滿好奇。

　　「誰找我？」陶恬嘉將身子移開電腦，轉頭問道。現在是晚上八點多耶！

　　「一個男的，說是妳的朋友。」

　　不會是湯之玠吧？她突然有這種感覺。他曾經一聲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跑到家裡來找她，把她嚇了一跳！所以他最有嫌疑。

　　如果是他，那爸媽不就看到他了？那……那……

　　陶恬嘉趕緊衝了出去，當然免不了遭受父母詢問的眼神，她裝做沒看到的走了出去。

　　真的是湯之玠，他站在車邊，帥氣十足，平常她是很歡迎他啦！可是她還沒有心理準備要讓父母認識他，所以他的突然到來，令她忐忑不安。

　　「你怎麼來了？」她有絲怨懟。

　　「這兩天妳在趕小說，所以我沒有打擾妳，可是我還是想來看看妳好不好？」

　　他的話讓她心頭甜孜孜的，讓笑意不自覺的就從臉上泛開，可是怎麼可以呢？

　　她這兩天明明就為他的問題而心煩得無法入睡，他過去風花雪月的往事，最近全都湧上她的心頭，他身邊的女人，一個換過一個，而自己是否也會如浮光掠影般，一閃而逝，著實令她心慌。

　　可是在看到他之後，那些問題又離得好遠，覺得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算了！她決定暫時拋開那些問題，不破壞現在看到他的好情緒。

　　「我呀？還活著啦！」她笑得甜甜的。

　　「看得出來。」他想去拉她的手，被她阻止了。

　　「不要啦！我爸媽會跑出來。」

　　湯之玠知道她有她的顧忌，也不強求，便溫柔的說：「要不要跟我出去兜兜風？」

　　光是他來找她都讓她心驚膽跳了，她怎麼還敢和他出去？可是她又真的好想跟他出去，晚上約會氣氛一定很棒……

　　「已經很晚了。」她囁嚅著，心中卻是渴望的。

　　「不想跟我出去嗎？」他看起來有些難過。

　　他好壞，把問題推給她，陶恬嘉忍不住嘀咕著，卻也無可奈何。

　　「好吧，那你等我一下。」

李洪元

第七章

　　「那麼晚出去做什麼？一個女孩子家晚上不待在家裡，要跑到哪裡去瘋？」陶母在知道她要跟個男孩子出去時，埋怨責難著。

　　陶恬嘉囁嚅著：「我……出去一下就回來。」

　　陶父沒有講話，倒是她那一向愛跟她鬥嘴的老哥開口了。

　　「媽，妳就讓恬嘉跟男朋友出去一下，不會怎麼樣的，妳不讓她出去，將來恬嘉交不到男朋友、嫁不出去的話，妳還不是會在家裡唸。」

　　「誰知道他們出去會做什麼事？」陶母還是想禁止陶恬嘉出門。

　　「媽，妳這樣說好像不相信恬嘉，她已經那麼大了，自己懂得分寸。她要是真的使壞的話，大學那幾年住在台北早就變壞了。妳再這樣擔心東擔心西，她乾脆鎖在家裡一直到她出嫁算了。不過我看照這樣子，恬嘉根本不用想嫁出去。」

　　陶母說不過兒子，轉向丈夫求救，「你也說說話，不要只會看報紙呀！」

　　陶父抬起頭來，國字臉依舊沒什麼表情，只淡淡的道：「十一點前到家。」

　　「我知道了。」陶恬嘉感激的向老哥望了一眼，便向門外走去，沒料到她老哥也跟了出來，「你跟來幹嘛？」

　　「總得知道妳是被什麼人帶走的，萬一出了事，才知道要找誰呀！」

　　呸呸呸！咒她呀？陶恬嘉滿腹不悅，不過他說的也有道理啦！為避免家人擔心，陶恬嘉覺得還是讓老哥和湯之玠兩個人會會面好了。

　　湯之玠猜得出來這個年輕男人是誰，他頷首致意，兩人彼此打了招呼，老哥甚至要了湯之玠的連絡方式，知道無誤後，才放陶恬嘉離去。

　　「都是你啦！害我差點鬧家庭革命。」她悻悻的道。

　　湯之玠卻只是輕笑：「他們是關心妳。」

　　「我也知道呀！只是有時候會覺得……好像喘不過氣。我交男朋友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我哥也交女朋友，我爸媽他們就沒有怎麼樣。」

　　「男生跟女生不一樣呀！」

　　「真不公平。」她嘟噥著，卻沒有辦法改變一切。

　　湯之玠向郊外開去，說道：「我會在今天來找妳，是因為我臨時被通知明天要出差，可能要三天以後才會回來，所以今天才想過來找妳出來走一走。」

　　「去哪？」

　　「新加坡。」

　　「出國呀？好棒哦！等我有錢的話，我也要出國。哦！對了，你要記得帶禮物給我喔。」她囑咐著。

　　「知道了。」他不會不知道她的個性。「小說怎麼樣了？電腦還有問題嗎？」

　　「沒有了，好險那些東西還在，要不然我現在也不可能跟你出來，一定還窩在家裡寫小說。」

　　「沒事就好。哦！我想下去買點東西，妳有沒有想吃什麼？」湯之玠將車子停到一家便利商店前面。

　　「我跟你下去選好了。」陶恬嘉跟著他走下車。

　　湯之玠走到冰櫃前選擇冰飲，陶恬嘉則挑了幾樣愛吃的零食，和他走到櫃台結帳。見他又要拿錢包，又要裝東西的，於是將他手上的車鑰匙拿了過來，讓他專心付帳。

　　咦！這鑰匙圈很不同，是片軟木塞，上面還有刻字──

　　給親愛的之玠，我對你的情始終如一。

　　淑麗。

　　陶恬嘉感到像是被潑了一桶冷水。

　　淑麗？這……又是哪個女人？陶恬嘉這次無法再裝作沒看見，因為她知道湯之玠已經看到了。她在他提袋子轉過來時，刻意裝作漫不在乎，「淑麗是誰呀？」她還揚起笑容，像是沒事般輕鬆問道。

　　湯之玠略顯不安的接過鑰匙，淡淡的說道：「是一個朋友。」

　　「哦！」陶恬嘉也沒再追問，她靜靜的跟著湯之玠走了出去，一個晚上都沒有再問起淑麗到底是什麼朋友，竟可以讓他將她送的鑰匙圈隨時攜帶在側？

　　湯之玠不懂她明明看到了方淑麗送的鑰匙圈，為什麼都不問他？這個鑰匙圈對他來說其實沒有任何意義，只是個方便罷了，今天不慎讓陶恬嘉看到，為何她可以如此滿不在乎，依舊淡然自若。

　　難道，她根本不在意？

　　湯之玠觀察著她，她很自然的在笑，彷彿一切都沒發生，他突然覺得他在她心中，也許根本微不足道。

　　她……不在乎他嗎？

　　※※※

　　「恬嘉呀！別再熬夜了，要寫小說可以，可是不要把自己的身體弄壞囉！」陶母很滿意女兒在十一點前回到了家。

　　「我知道了，媽。」

　　陶恬嘉將房門關起來，對著電腦發呆。平常的她總能在晚上時敲出文章，然後白天睡大頭覺，可是現在的她……什麼也不想做，腦筋被塞得滿滿地，思緒無法活絡。

　　該專心寫小說了吧？那是她的工作，可是看到自己筆下的男主角對女主角的一片癡情，她終於了解現實和虛幻是不同的。

　　只要一想到那鑰匙圈，她就益發的難受。

　　他明明知道她會看到的，為什麼還把那個叫淑麗的女人送的鑰匙圈帶出來呢？好歹也該換副鑰匙圈呀！沒想到他連這點都沒想到。

　　她以為他會有解釋的，可是從去看夜景到送她回家，他什麼都沒有講，而她也不想表現出吃醋的樣子，所以從頭到尾，她什麼都不說，想等他解釋。

　　可是……她失望了。

　　他仍是泰然自若，像以前一般的對待她，只見什麼……都沒說。

　　也許……他根本不在乎她，所以才會帶著以前的女朋友送的禮物，而且即使被她看到他也不在意。今天是淑麗，下次呢？

　　陶恬嘉悶悶的打開電腦，開始她的小說。

　　※※※

　　從新加坡回來的湯之玠除了帶禮物回來，還借了施文鋒買的卡通「獅子王」的VCD。於是即使陶恬嘉心中有疙瘩，但看在有這麼多好康的份上，她還是在他回來後，來到他家裡。

　　「這是送妳的。」湯之玠拿了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給她，陶恬嘉好奇的將它打開來。

　　「這是什麼……哇！好漂亮的項鍊。」她開心的拿出禮物，心頭卻沒她表現出來的那麼高興，她還在介意那鑰匙圈的事情。

　　「喜歡嗎？」

　　「嗯，很漂亮啊！謝謝你，不過這多少錢呀？」她又忍不住問道，她不忍心讓他買太貴重的禮物。

　　「別問了。」知道她的毛病，湯之玠不想公佈價格。想起要看片子，他疑惑的喃喃自語，「奇怪了，跑哪去了……恬嘉，妳等一下，我找一下片子。」說著便往房間裡走去。

　　「什麼片子？是『獅子王』嗎？你不要找我來之後，才告訴我我看不到哦！這樣我會很失望的。」

　　「我昨天從文鋒那兒拿回來，擺到哪裡去，我一下忘記了。」湯之玠開始在他房間搜尋著。

　　陶恬嘉走了進來。「我也來找找看。」

　　「嗯。」湯之玠在他的書桌上翻找。

　　「你想不起來放到哪裡去了嗎？」陶恬嘉問。

　　「我記得昨天有拿回房間，可是奇怪了，怎麼會不見了呢？」

　　陶恬嘉往他的床頭櫃搜索著，她知道湯之玠有時候休息時，會順手把一些小東西放在上面，所以床頭櫃上顯得特別凌亂。

　　咦？還有照片？陶恬嘉好奇的拿起來一看，是個女孩子。

　　她拿著照片站立了約兩、三秒，才想起這個女孩子是湯之玠畢業前，在社團交的女朋友，聽說他們在他畢業後就分手了，想想距今也已經兩年了，這期間湯之玠也換過不少的女朋友，那為什麼這個女孩子的照片還會出現在這？

　　陶恬嘉靜靜地將照片放下，沒有講話。

　　「啊！找到了，在電腦裡面。」湯之玠喊道，開心的將片子取了出來。「我昨天回來時，先看了一下，忘了將它拿出來了。恬嘉，我們到客廳用放影機看，畫質比較清晰。」

　　陶恬嘉轉過身，淡淡的道：「好。」

　　湯之玠拿著片子走到她身邊，挽著她的腰準備走出去時，他發現床頭櫃的雜物有被動過的跡象，而白若盈的照片大方的攤在那裡，巧笑嫣然。

　　湯之玠望著不發一言的陶恬嘉，若有所思。

　　陶恬嘉走到客廳，活潑的道：「快點放給我看呀！」說完人便不客氣的往沙發上坐了下來。

　　湯之玠將片子擺到放影機裡，拿著搖控器走到她的身邊，摟著她一起欣賞，他一向喜歡這樣和她一起看電影、看電視，兩人一起度過輕鬆時光。不過現在的他心情可怎麼也悠閒不起來了。

　　照片擺得那麼明顯，她怎麼可能沒看到？可是……她為什麼沒反應？

　　「哇！辛巴的爸爸好帥喲！你有沒有覺得牠很有王者之風，我要是母獅的話，一定會迷上辛巴的爸爸的。」陶恬嘉看著電視，興奮的嚷著。

　　「妳喜歡畜生啊？」他懶懶的問道。

　　「萬物皆是平等的呀！我覺得動物其實滿有靈性的，你那口氣好像有點瞧不起牠們喲！」

　　「我以為妳不喜歡人，只喜歡動物，想要來場人獸戀。」湯之玠根本不專心的亂講一通。

　　「你神經病呀！」陶恬嘉笑著打他，不再胡言亂語，專心看著她的卡通。

　　她是真的沒看到，還是她一點都不在乎？湯之玠心頭忽然像被狠狠刺了一下，他知道照片擺在那裡，她一定會看到的。

　　他本來還希望她在看到白若盈的照片後，會開口詢問一下，或像其他女孩子，撒撒嬌、發發脾氣什麼的，所以他也故意不提。

　　可是……他失望了！她根本不在乎，連聲詢問照片的出處都沒有，只是像平常一樣的開懷、笑話。

　　他為自己試探的舉動感到可笑，更感到挫折。

　　她到底……對他有沒有心？

　　※※※

　　整天窩在電腦前也不是辦法，陶恬嘉決定放自己假，出去透透氣。

　　趁著展韻姝上班中午休息時間，她前去找她，兩個人到附近的簡餐店用膳，順便將近日來的想法告訴了好友。

　　展韻姝在聽到她的想法後，滿臉訝異。

　　「分手？前一陣子妳不是才弄清楚他畢業旅行的那一件事，也知道他的人品並不是像謠言所形容的那般不堪，為什麼妳還想和他分手？」

　　陶恬嘉吐出一口大氣，說道：「因為我不想再和他耗下去了。」

　　「他做了什麼嗎？」展韻姝覺得事有蹊蹺。

　　「我……」陶恬嘉一時語塞。「他並沒有做什麼。」

　　「那妳為什麼想跟他分手？我看你們也是甜甜蜜蜜的啊，怎麼，才沒多久，妳就想跟他分手？我看花心的不是他，是妳吧？」展韻姝打趣著。

　　「我要是有那個魅力就好囉！」陶恬嘉一點也不介意。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陶恬嘉托著腮幫子，半晌才道：「我剛開始的時候，是因為想寫小說才接近他的，會跟他在一起，的確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可是現在……我已經沒那個動力想再和他走下去了。」

　　「妳不是說妳喜歡他嗎？當初他要求妳當他女朋友，妳還雀躍了好幾天呢！現在我看你們之間平平順順的，妳說要分手，令人想不通啊！」

　　平平順順？是的，他們之間確實沒有什麼大問題，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她必須要面對他的過去，Susan、Vivian、安瓊……這些女孩子都是他的過去，那她會不會有一天，也成為他的「過去」？

　　她實在不能忍受和那些女人成為同類。

　　她承認，她是喜歡湯之玠的，而且跟他在一起後，喜歡慢慢的累積，如今似乎變成了愛了……

　　她愛他？

　　陶恬嘉忽然很想哭，可是她哭不出來。

　　她愛上一個不屬於她的人。

　　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她想完全的擁有他，可是湯之玠的生活，似乎是由女人的拼圖組合起來的，以後恐怕還會出現第五塊拼圖、第六塊拼圖……而她，不要成為那其中的一塊！

　　「我覺得……心頭很不安。妳也從我口中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就算他不去惹女人，還是會有女人來招惹他；我雖然喜歡他，可是我不想以後跟他在一起，都要提心吊膽，所以…

　　…我想跟他分手。」她不在乎跟展韻姝說出她的小心眼。

　　展韻姝看著她，冒出一句：「妳這樣好像只顧著自己的想法。」

　　「我不否認。」

　　「不過妳考慮的也對，如果他一直那樣，那妳根本不能期望他能變成妳個人的，與其那樣，還不如去找一個妳比較能夠信賴的男人。我們女人一向較弱勢，總是要保護自己呀！」展韻姝絕對是站在她的立場講話的。

　　陶恬嘉深吸了口氣，問道：「那我要怎麼跟他提出分手？」

　　「問我有什麼用？每個人對分手的接受程度不一樣，根本沒有公式可言。」展韻姝邊吃邊道。

　　陶恬嘉沒什麼胃口，她用湯匙攪和著她的飯菜，就跟她的心情一樣混亂。

　　「我想親口告訴他，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其實他對我滿好的，有時候我甚至在想，他應該真的喜歡我，否則怎會對我那麼好？可是就他的紀錄而言，我覺得我終究只會是一個過客，他不可能為我停留太久的。」太多的茫然，太多的不安，她根本不能確定。

　　「這種事啊！要你們當事人才有辦法解決，旁人是幫不了的。」展韻姝冷靜的道。

　　「我以為妳交過那麼多男朋友，可以給我一點建議的。」陶恬嘉委屈的說。

　　「喂！別把我講的像花花公主似的，我只不過是異性緣豐沛了一點。」

　　這論點跟她當初的想法好像喔！陶恬嘉忍不住笑了起來，問道：「那妳男朋友不會擔心嗎？萬一妳被別人追走了怎麼辦？」

　　「他早吃定我賴上他了，怎麼會擔心？」

　　陶恬嘉無法像她一樣，將整顆心都奉獻給一個男人，因為她的心，仍因那浮動的男人而懸在半空中。

　　喝著果汁，她整個人悶悶的。

　　「好啦！別想那麼多了，妳要是真想要和他分手呢，就快刀斬亂麻！不要搞得自己半死不活的。」展韻姝看她這模樣，也挺難受的。

　　「妳說的我都知道，可是……我沒那麼豁達，能說分就分。」不知怎的，想到真要和他分手的話，她的心底有一絲絲的遺憾與傷痛。

　　也許要分手是她一時的任性、一時的逃避，可是跟個異性緣豐沛的人在一起，她實在不能安心。與其如此，不如早早抽身。

　　她想在還未深陷其中的時候，先行離去。

　　※※※

　　Sandy將「哥本哈根」送到湯之玠面前，疑惑的問道：「今天怎麼一個人來？你那個寫小說的女朋友呢？」

　　沒有了陶恬嘉，湯之玠肆無忌憚的大口抽起菸來，有她在身邊，他想吞雲吐霧簡直是夢想，她管得可緊了。

　　「她沒空。」湯之玠有些落寞的說。

　　又是菸又是酒的，像個浪蕩子，她一定會這樣批評的。湯之玠不自覺的將還抽不到一半的菸捻熄，彷彿她還在身邊。

　　「那Kevin呢？」Kevin是施文鋒的英文名字，和湯之玠常一起光顧店裡，Sandy對他們兩人都相當熟稔。

　　「跟女孩子一起去看電影了。」

　　「難怪你今天會單獨來這。」Sandy又逕自忙她的去了。

　　一個人更顯孤寂，湯之玠玩弄著杯子發呆，覺得這樣子也不是辦法。他站了起來，向店裡附設的電話走了過去，呆立了好一會兒，終於下定決心，他投下零錢，撥了他所熟悉的七位數字。

李洪元

第八章

　　開口？還是不開口？

　　陶恬嘉幾乎要拔花瓣來作抉擇了。可是就算把家裡的花拔光了，她恐怕還是無法下決定，反而殘害了花兒，所以她決定不把煩憂轉嫁到無辜的生命上面，鎮日一個人煩惱著。

　　哎！小說世界裡就沒這種困擾了，她筆下的人物要說什麼、就說什麼，沒有這層的憂慮。

　　「鈴！鈴！」

　　她接起了電話：「喂？」

　　「恬嘉嗎？我是之玠。」

　　呃？怎麼是他？她還在想該怎麼跟他開口，他怎麼就打了電話過來？陶恬嘉努力平息著內心洶湧的波濤，力圖泰然自若。

　　「下班回來啦？」廢話，都晚上幾點了，她問這問題未免無聊。

　　「嗯。」湯之玠的聲音似乎有些無力。

　　「聽你那邊的聲音，你好像不是在家裡？」有音樂、嘈雜的人聲，他的生活一向是如此熱鬧。

　　「我在外面。」

　　「哦？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回家？」

　　「恬嘉，我……想跟妳說件事。」他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怎麼突然嚴肅起來？陶恬嘉閃過這個念頭，但也沒多慮便道：「什麼事？」

　　「我想跟妳分手。」

　　分手？陶恬嘉愕然了！

　　她第一個反應竟然是感到好笑，呵！這個念頭在她心頭翻轉許久，她一直不知該如何開口，未料反倒先從他的口裡吐出來。他聽到她的心聲了嗎？

　　也好，這樣的話，她就不用再擔憂自己會難過，或他會不開心，由他來開口的話，她就不會尷尬了。

　　「好吧。」猶豫不到兩秒，她立刻答應了。

　　話筒那一端傳來一陣沉默，她知道，她的回答把他嚇到了。

　　「我們……雖然分手了，但是還是可以做好朋友。」他的聲音有些緊繃，陶恬嘉可以想像一向從容的他，此刻必為她的反應訝然不已。

　　很好，就算他和她分手，她也要讓他印象深刻，讓他在日後想起她時，記得有這個與眾不同的女孩。

　　「嗯。」陶恬嘉已經不知該說什麼了。

　　「我……我們改天再聊。」

　　「好吧！」

　　他幾乎是倉卒的掛下了電話。

　　※※※

　　湯之玠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他嫌惡的掛斷了電話，他忽然感覺剛才的談話不過是場夢，遙遠的不切實際。

　　可是他很清楚，他剛剛真的打了通電話給陶恬嘉，他並主動開口要跟她分手。而她也答應了──而且超乎他想像的迅速答應。

　　他準備了好多說詞，預設了好多種情況，為的就是怕她會失去理智，可沒想到她竟冷靜得出奇！

　　也許就像他所想的，她對他根本不在乎，所以在他提出分手時，她才會連絲驚訝都沒有，甚至連問為什麼都沒有，就答應了。

　　「再來杯威士忌。」湯之玠頹喪的說。

　　Sandy見他表情不對，關心的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再給我一杯威士忌。」他的神色從剛才的凝重到現在的陰鷙，心情沉重得像塊大石頭，被人狠狠的踹到水裡。

　　Sandy知道不該再多問，便退了下去。

　　該死的！她真的不在乎他們這段感情嗎？難道一開始她就只是在跟他玩遊戲，所以在看到方淑麗送他的鑰匙圈、他故意擺在床頭櫃的照片時，她都無動於衷。

　　老天！不要說她沒感情，他真的是喜歡她才會要求她當他女朋友的，可是他不要一個對他沒感情的女人，與其如此，不如分手算了。

　　可是為什麼在和她分手之後，他會這麼煩躁？

　　「再來一杯。」湯之玠將空的威士忌杯遞到Sandy前面，吩咐著。

　　「你不是在喝酒，你是在灌酒。」

　　「妳別管，再來一杯！」他低吼著。

　　知道他心情不好，所以Sandy仍為他倒了一杯威士忌，不過，在看他連續幾杯黃湯下肚，略顯醉態後，她試著阻止他再叫酒。

　　「Roye，夠了。」

　　「擔心什麼……妳會在乎嗎……反正妳從來就不在乎，又何必假惺惺呢？」他似低語，渾沌不清。

　　Sandy狐疑的看著他，聽不懂他的咕噥。「Roye，你喝醉了。」

　　湯之玠抬起頭來看她，嘴角有抹自嘲的笑意。「醉了嗎？醉了也好。」

　　「Roye？」Sandy不明白他在講什麼。

　　「Sandy，妳放心，我不會在這醉倒，給妳添麻煩的，我自己喝多少，我很清楚。」他說話突然清晰起來，和之前的囈語完全不同。

　　Sandy為他添了杯白開水。「你還是保持好你的形象吧！這樣落魄怎麼行呢？」

　　形象？他有何形象可言？在陶恬嘉眼底，他就是個花花公子，所以才會不相信他也會真的動心，和他在一起，不過是場遊戲而已。

　　呵！要是他也像他的外在那般瀟灑就好了，可是他不是，他是真的對她用了心、動了情啊，而她卻不在意。

　　他不要一個不在意他的女孩，所以主動跟她提出分手，可是一顆心，已經失落……

　　※※※

　　分手了！

　　沒有想像中的牽扯不清，沒有拖拖拉拉，他們分得乾脆而不拖泥帶水，速度更快得嚇人！陶恬嘉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如此絕情，彷彿她從來沒有對他動過情似的。

　　可是心中仍感到遺憾，而且好想念他……

　　這就是思念嗎？她好想他的身影、他的笑容、他的氣息，甚至他輕佻的愛撫她的身子，還眷戀著他的溫柔。

　　「恬嘉，在這做什麼？下去跳舞呀！」展韻姝過來拉著她，想帶她下舞池。「我頭痛，不想跳。」

　　「頭痛？怎麼啦？」展韻姝有些擔心。

　　「感覺像是悶著在痛，我以前從來沒這樣過，不曉得這是不是偏頭痛？」她啜飲著可樂，皺眉的道。

　　這幾天來，腦筋像是被堵住似的，不但思緒不得流暢，還引發陣陣頭疼。小說寫不順，又和湯之玠分手，她今年的運勢大概不怎麼好。

　　「會不會是這裡空氣太差了，妳不舒服？」

　　陶恬嘉搖搖頭。「我不清楚。」

　　展韻姝看著她，尖銳的問道：「我看妳是因為湯之玠的關係，所以才整個人都不開心？」

　　「拜託，都已經分手了，我幹嘛要因為他而把自己搞得不開心？」她否認著。

　　「那妳為什麼不放開心胸，下去跳舞呢？就是看妳恢復了自由身，我才敢把妳帶出來，想讓妳認識新朋友。」自展韻姝知道她跟湯之玠分手後，就擔起為她介紹男朋友的責任，帶著她參加各種聚會；來到這間舞廳，也是她的主意。

　　她並不排斥再與男孩子交往，可是看來看去，總是沒順眼的。

　　「這跟他沒關係好不好？」她覺得很煩。早知道她寧願窩在家裡睡大頭覺，也勝過在這裡被吵雜的音樂吵得頭疼。

　　展韻姝見提到湯之玠，她人就不開心，便不再提他，說道：「那我出去買止痛藥給妳吃。」說完就往門口移動。

　　陶恬嘉把她拉了回來。「沒有到吃藥的地步啦！我只要坐在這裡休息就好了。」

　　「那我在這裡陪妳。」展韻姝放棄跳舞的機會，坐在她旁邊。

　　「沒關係，妳下去跳啊！到時候妳男朋友過來控告我霸佔了他的女朋友，這個罪名我可承受不起。」陶恬嘉已經看到展韻姝那口子，正往她們這邊觀望，所以想趕緊把她叫走。

　　「我去跟他講一下，待會再回來陪妳。」展韻姝先朝男朋友走去。

　　有人在乎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啊！陶恬嘉頭又不自覺的痛了起來。

　　她沒事找湯之玠來做戀愛試驗對象幹什麼？如今，全敗在他的溫柔體貼當中，無法自拔。

　　明明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為什麼心還是會不由自主的偎向他……

　　自作多情、一廂情願、單方面的付出……到頭來要淪落成和其他女人一樣，她不服啊！

　　所以，她寧願在他心中留下與眾不同的印象，讓他即使分開，也會記得他生命中還有她的存在過……

　　除了湯之玠帶她去過那家優閒的PUB之外，她還沒來過舞廳，要不是有展韻姝和幾個認識的人作伴，她也不會瞞著家人溜到這裡來。要是跟家人說實話的話，她肯定今晚一定沒辦法出門的。

　　忽然間，舞廳突然大亂起來，不但音樂停止，人群也全都往門口擠去。陶恬嘉奇怪的望著他們，赫然發現有幾名警察出現，發生了什麼事嗎？

　　「怎麼回事啊？」她問著吧台的人員。

　　「警察臨檢。」

　　看著成群的人往門口移動，她獨自一人待在座位上。緊張的不知所措，才不會出錯？她向舞池望去，想找到一起來的夥伴。

　　展韻姝人呢？還有那些朋友呢？怎麼他們全都不見了？

　　不會吧？她心下一陣慌亂，人呢？跑到哪裡去了？

　　到處都是人，可是眼前沒一個她認識的，誰能幫幫她，不要放她一個人……

　　「恬嘉，妳怎麼在這裡？」

　　這聲音是……陶恬嘉抬起頭來看，是湯之玠！

　　他依舊俊拔帥氣，在暈藍燈光的照射下，襯得他的輪廓更為突出……

　　是她的錯覺嗎？他彷彿瘦了些。

　　「之玠，你……你又怎麼會出現在這？」她的頭因為他已經夠疼了，他為什麼還會出現在她眼前？

　　湯之玠正想說什麼時，看了一下情況，道：「先出去再說吧！」

　　他帶著她出關，她乖乖的將身分證拿出來遞給警察，緊緊的跟在他身邊，不敢和他距離得太遠。在警察把身分證還給她後，她跟著他出了舞廳，這時頭更痛了！

　　她皺著眉頭，按摩著太陽穴，湯之玠抬起她的臉問道：「怎麼了？」

　　「……頭痛。」

　　「警察臨檢沒那麼恐怖吧？」

　　她笑一笑，沒有說話。湯之玠主動幫她在太陽穴輕輕按摩，她想起他這雙手曾經撫摸過她的身體，臉頰就不由得一熱，趕緊拿下他的手。

　　他們不是都分手了嗎？怎麼還可以有肢體上的接觸？

　　陶恬嘉尷尬的道：「謝謝。」

　　「好一些了嗎？」

　　「嗯。」她怕再繼續下去，痛的不只是她的頭，連她的心都要揪起來了。「你怎麼會在這裡？是不是又帶哪個美眉來跳舞呀？」她故做輕鬆的問道。

　　湯之玠沒回答，反問道：「妳又怎麼會來呢？」

　　「我跟朋友一起過來的。」她刻意避開展韻姝的姓別。

　　「那妳朋友人呢？」

　　陶恬嘉左右張望，仍有非常多的人，都聚集在門口，她看不到展韻姝和其他人，她焦急的對湯之玠道：「你可不可以陪我去找她們一下？」她不想一個人。

　　「沒問題。」湯之玠體貼的笑一笑。

　　陶恬嘉在人群中尋找，可是就是找不著，大家都跑到哪兒去了？夜已深沉，如果找不到他們的話，她不知道她今晚該去何處？

　　可惡！頭痛似乎有要考驗她忍耐力的趨勢，陶恬嘉乾脆蹲了下來，等那一波攻勢度過。

　　見她不對勁，湯之玠彎下腰問道：「要不要先到我家休息一下？」

　　再到他家去？陶恬嘉抬頭看了他一眼，在猶豫當中，看到他燦亮的眸子，和以前一樣溫柔，便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

　　「好吧！」

　　※※※

　　「來，喝杯咖啡吧！」

　　湯之玠將熱騰騰的咖啡端到她面前，陶恬嘉拿了起來，聞到香濃的奶精及甜味，疑惑的問道：「這不是你煮的吧？」

　　「嗯，這是即溶咖啡，要煮咖啡得有空我才能動手，沒空時，喝外面買的比較快。」

　　「真不愧是咖啡社的社長，這麼愛喝咖啡。」陶恬嘉想起以前來他家時，都能夠喝到他親手煮的咖啡，以前不覺得怎麼樣，還屢次批評味道不夠甜──現在想起來，那時候她喝到的咖啡才是最香醇的。

　　湯之玠邊啜飲邊問道：「妳不是說妳向來很少到PUB之類的地方，今天怎麼會去舞廳呢？」

　　「哦！我是和朋友一起到那邊的。奇怪，韻姝她怎麼不CALL我？難道她要把我一個人放在外面嗎？」要不是碰到湯之玠，她現在可能哭倒在街頭了。

　　湯之玠鬆了口氣，至少她是和女孩子一起出來玩的。不過他仍然埋怨，「妳們女孩子到那種地方，要小心一點。」

　　「我知道，所以除了韻姝以外，還有她男朋友和其他男生在，我們是一群人一起去DISCOPUB。」

　　「原來還有其他男孩子啊……」湯之玠低語著。

　　「什麼？」她沒聽清楚。

　　湯之玠起身將窗戶打開，讓清新的自然風從外面吹進來。

　　「咦？有星星！」湯之玠看著窗外。

　　「在哪裡？」陶恬嘉放下杯子，衝過去和他一起仰望天空。

　　難得城市的天空會這麼清明，大概只有在沒有了烏煙及廢氣的晚上，天上的星星才能露出全貌，閃著難得一見的清光。

　　陶恬嘉忍不住說道：「真難得耶！這裡也看得到星星？我以為要到郊外才可以看到。」她想起曾和他去過的海邊，那時的天空，和這片天空是一樣的吧？

　　「郊外當然看得比較多，不過那最好找一個假期，找個好場所，放鬆心情去看星星，比較沒有負擔。」他緩緩的說道。

　　湯之玠忽然心中有些感觸，「看著天空和星星，就會覺得自己彷彿不在地球上，而是坐在太空船上，靜靜地向宇宙駛去，會到達什麼地方，自己也不知道？接下來就得靠自己的幻想了。」

　　看到湯之玠的感性，陶恬嘉也有感而發，「沒錯，人類本來就不該侷限在這麼一小塊世界當中，外太空還有好多好多值得我們去探索的事情呢。」驀然她又看向他，問道：「你看過異形沒？」

　　「啊？」他被她突然的一句弄得沒頭沒腦的。

　　美好的氣氛又被她破壞殆盡，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湯之玠被迫在唯美的氣氛中，與她一起討論外星電影的驚悚情節。

　　※※※

　　伸了伸懶腰，陶恬嘉露出疲倦的神色。湯之玠見她似乎快支撐不住了，便說道：「睏了嗎？要不要到我床上去睡？」

　　他和她都已經不是男女朋友關係了，她還可以享有這個權利嗎？陶恬嘉心頭隱隱浮動著……

　　「可以嗎？」不過，她真的很倦了。

　　「去躺一下吧！看妳都快垮了。」

　　她真的得找個地方休息了，今夜她本來就計畫住在展韻姝家的，沒料到會跑到湯之玠家中，還在他這裡過夜。以她和他現在已經分手的情況來說，她真覺得有些尷尬呢！

　　不過只是睡一下的，不要緊的，她無須想太多。

　　「那我就先去睡一下囉！」

　　「嗯。」

　　陶恬嘉簡單的漱洗完畢，向他的房間走去，剛沾上溫暖舒適的大床，眼皮就垂了下來，迅速的進入夢鄉。

　　湯之玠一個人仍處於暗夜中，兀自沉思著。

　　一個細細的、小小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循聲望去，發現是從陶恬嘉的小背包發出來的。他好奇的找出發出聲音的來源，原來是她放在裡頭的CALL機在震動，上面的號碼想必是她朋友在找她而留下的訊息吧？

　　湯之玠安靜的又將它放了回去，沒有驚擾到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