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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溫芯 -【咬你不是錯(黑暗家族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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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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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5-23 00:06:3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江豐睿在公司造成一陣旋風。

  經過三天修養,關妮薇幾乎已完全痊癒,他終於能放下心,走出封閉的實驗室,重拾公司業務,結果一群等待他主持會議的高階主管們,見到他現身時,都嚇一大跳。

  這個俊美帥氣的型男是誰啊?

  眾人竊竊私語,看了好半天才恍然大悟,原來就是他們那個臉上帶著醜陋疤痕的總裁大人。

  天老爺,他是什麼時候好的?雖說這些年來,公司實驗室一直在研究幫他消除疤痕的方法,但從沒聽說過有任何突破性的進展啊?

  到底是哪個整形醫生這麼有辦法,在他臉上施展這種魔術?

  還有啊,沒想到他原來的相貌竟如此端正英俊……

  一干人看得目瞪口呆,視線整個移不開,會議結束後,江豐睿巡查整間公司,更是見一個『殺』一個,魅力無敵。

  「天哪!沒想到我們家總裁這麼帥!」女同事們紛紛祭出仰慕的眼神,有這麼一尊型男總裁坐鎮公司,就算要她們天天加班到三更半夜都心甘情願。

  以前真是小看他了,以為他只是個其貌不揚,把不到妹,只得無奈寄情於工作的可憐工作狂,可現在,當他手術成功後,可以去拍電視上那種超級大變身的行銷廣告了。

  現在的他,跟新聘的美女保鏢站在一起,顯得郎才女貌,熠熠生輝,簡直是天生一對。

  「好令人羨慕喔!」眾員工哀怨嫉妒,口水流一地。

  「她們為什麼一直瞪著你?」關妮薇覺得奇怪,悄悄問江豐睿。

  「你不懂嗎?」

  「不懂。」

  「笨蛋。」他笑望她。「因為我的臉啊!」

  「你的臉怎麼了?」她認真地問,認真地打量他的臉,卻彷彿看不出個所以然。

  他不禁放聲大笑。

  也對,對別人來說,他消去了臉上記號,或許是變身為頂尖帥哥一枚,但對她而言,他跟從前並沒有什麼不同。

  他還是他,就是江豐睿。

  「喂,你看,她們又在看你了,而且表情超怪的。」察覺到週遭異樣的視線,關妮薇附在他耳畔低語。

  「那是因為我在笑。」他也小小聲地回她。

  「你笑起來,有那麼奇怪嗎?」

  不是他笑的樣子奇怪,而是這些員工從未見過他開懷大笑,從前的他,總是擺一張陰沉的臉,像被倒了幾十億的債。

  看關妮薇滿臉迷惑的可愛表情,江豐睿不覺伸手揉揉她的頭,連他自己都未察覺,這舉動充滿寵愛意味。

  「你跟我進來。」

  在眾目睽睽之下,江豐睿將關妮薇帶進私人辦公室,緊閉門扉。

  「有事嗎?」她眨眨眼。「我以為你等下還要見客戶。」

  「是要見,不過不急。」他將她按坐在沙發上,從小冰箱裡取出一管人工血液。「該打針了。」

  「喔。」她恍然,意欲結果針筒。「我自己來。」

  「我來。」他堅持為她服務,拿酒精棉花擦拭她手臂肌膚,利落地為她進行靜脈注射。

  「你打針的技巧進步很多了耶。」她讚歎。

  「淡然,這幾天每天都替你打針,怎能不進步?」他抽出針頭。「痛嗎?」

  「怎麼可能?只是打針啊。」她笑。

  他注視她燦爛的笑顏,心弦一動,又摸摸她的頭。

  她沒有躲開,享受著這溫馨受寵的滋味。「睿,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什麼事?」

  「前兩天在屋頂上,你不是追過來找我嗎?」她薇薇側臉,星眸回斜,似有幾分羞澀之意。「你那時候要我不准離開你,是真心的嗎?」

  他聽問,俊頰微熱。「當然。」

  「你不希望我離開你嗎?」

  「是又怎樣?」他粗聲反問。

  「如果我離開你,你會有點點想念我嗎?」

  他更窘了,賞她一記白眼。「幹麼問這些?」

  「我是說,」她停頓片刻,彷彿正在凝聚勇氣。「當我準備『終結』羅伯特那時候,你看我的眼神,其實是有一點害怕吧?」

  他蹙眉,開始有些明白她想問什麼了,清清喉嚨。「老實說,是有一點。」

  她臉色一變。「你是不是覺得我是怪--」

  「不是!」他打斷她,不贊同地瞪她。「我說過了,別那樣說你自己。」

  她楞了楞。「不是我說的,是我媽咪……」

  江豐睿歎息,傾身握住她雙肩,深眸堅定地望她。「我知道你母親傷你很深,忘了她曾經說過的話好嗎?不是每個人都跟她一樣。我承認,我不想看到你吸乾羅伯特的血,不想親眼目睹你殺人,但那不是因為厭惡,而是因為--」他頓住。

  「因為什麼?」她追問。

  「因為……」他窘迫地轉過頭,咬牙切齒好半天,好不容易低聲吐落。「喜歡。」

  「啊?」她不理解。「什麼喜歡?」

  「喜歡就是喜歡。」他嗓音又變粗了。

  「喜歡什麼?」她還是不懂。

  敗給她了!他撫住額頭。「這樣你還聽不懂?」

  「啊?」無辜地睜眼。

  「你這女人!真的很遲鈍。」

  「什麼嘛,我哪裡遲鈍了?」關妮薇不滿地癟嘴。「在組織裡,我的任務達成率可是百分之百,大家都叫我『勝利女神』,我啊--咦?喔。」這回,換她噎住了。

  「喔什麼?」他翻白眼。

  她凝望他,半響,小心翼翼地求證。「你的意思該不會是,你喜歡我吧?」

  「……哼。」

  「哼是什麼意思?」

  「就是……」江豐睿快抓狂了,這女人就是要逼一個大男人放下他最在意的面子就是了。他起身背對她,「對拉,你猜對了!」

  她不敢相信地瞪著他挺直的背影。

  他喜歡她,喜歡她!這是真的嗎?她可以相信這是真的嗎?

  她的心飛起來了,眉眼彎彎,嘴角擒笑。「你喜歡我,有比喜歡丁若悠還多嗎?」

  「嗄?」他怔住,好一會兒,才找回說話的聲音。「我說過,她是--」

  「你最重要的人。」她輕聲接口。

  他轉過頭,看著她的眼神微蘊憂鬱,像是不忍傷她的心。

  為何要憂鬱?她一點也不覺得難過啊。

  關妮薇嫣然一笑。「不過對你來說,我也有點重要,對不對?」雖然還比不上丁若悠。

  他盯視她許久,默默點頭。

  這樣就夠了。關妮薇滿心喜悅,明眸點亮燦光。「我也喜歡你喔!」她快樂地表白,態度比他乾脆百倍。「而且一定比你喜歡我還多很多、很多、很多!」

  幹麼用力強調啊?像個幼稚園小鬼似的,她就這麼喜歡他嗎?

  江豐睿很想扮出嘲諷的表情,胸臆卻滿滿脹著某種歡悅的情緒,嘴角忍不住揚起。「你……是笨蛋嗎?」這話,也帶著寵溺的成分。

  可惜她聽不出來,大聲抗議。「我才不笨呢!我笨的話,你為什麼要喜歡我?」

  對啊,他究竟為何喜歡她?

  江豐睿歎息地微笑,傾過身,手指從她柔順的發瀑溜過,最後,停在她瑩白的耳際,曖昧地撫弄耳垂。

  她屏住呼吸,臉紅心跳。

  「我喜歡你,就是因為你是個笨蛋啊。」他可惡地逗她。

  「你說什麼?!」

  那天晚上,那個金髮綠眼的美男子到底對她說了什麼?

  丁若悠已經忘了,但她知道,自己有件重要的事必須去做,她得掉包一管鮮血,雖然她不明白究竟為何要這麼做。

  總之,掉包就對了。

  她等了幾天,好不容易等到江豐睿帶關妮薇回家休養,隔天一早,她起床後,趁家裡沒人在,打開冰箱。

  冷凍庫深處,果然藏著一個金屬盒,盒子裡,還有六管血液。

  她顫著手,取出其中一管,換上自己手上這一管。

  然後,她關上金屬盒,愣愣地瞪著冰箱,許久、許久,才站起身,猶如夢遊一般地在屋內飄。

  直到林秘書開門進屋,跟她打招呼。「大小姐。」

  她神智一醒,眼神轉瞬清明--奇怪,她剛剛在做什麼?

  「林秘書,我睿哥哥好像不在家,你知道他去哪裡了嗎?」

  「喔,他有打電話給我,說他跟關妮薇小姐出去了,要我幫他取消今天的行程。」

  「他們出去了?」丁若悠愕然。那個女人不是傷得很重嗎?怎麼這麼快就可以四處趴趴走了?

  「接下來要去哪裡?」

  「這裡。」關妮薇指著旅遊手冊。「感覺好像很好玩的樣子。」

  江豐睿湊過去看,發現她指的是一家遊樂園的照片。「你想去這種地方?很幼稚耶,那是小孩子才去的。」

  「會嗎?」她癟嘴。「可是這上面說,這家遊樂園很受情侶歡迎耶,是戀人必遊的聖地。」

  「那是廣告詞。」

  「可是我想去。」關妮薇開始耍賴。「你自己答應我的,我說要去哪裡,你都會帶我去。」

  「是這樣沒錯啦。」江豐睿搔搔耳際,半無奈地瞥她一眼。「不過你在急什麼?想玩的話,等你身體好一些不行嗎?你現在這樣到處跑,真的撐得住嗎?」

  「可以,我沒問題!」關妮薇拍胸脯保證。

  「真的沒問題?」

  「真的。」關妮薇猛點頭,像小狗似的,閃亮著期盼的眼神。

  江豐睿發現自己無法拒絕那樣的眼神。

  就算他仍擔憂她的健康情況,就算公司裡其實還有一堆公事要忙,他還是不由得盡力滿足她的願望,這幾天帶她上山下海,跑偏附近哥哥景點。

  她說,她想知道人類平常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談戀愛的時候,會去哪些地方、哪些事情,她都要一一體驗。

  問她為什麼,她只用一句話,便狠狠打動他的心。

  「因為我想跟你談戀愛啊!」

  當時,他整個人愣住。

  「我知道,你只是喜歡我,並沒有愛我,不過我還是想試試談戀愛的感覺。」她笑得好甜,好美。「你就幫我這個忙好嗎?我想留下快樂的回憶。」

  回憶--

  他們的相遇最終只能成為回憶嗎?

  聽到她如此說時,他的胸口莫名地泛開一股酸澀。理智上,他很清楚她總有一天會離開,回總部報到,情感上卻似乎無法接受那一天的來臨。

  只希望那天,越遠越好……

  「好嘛,我們去遊樂園好不好?」這幾天相處下來,她已經逐漸掌握了對他撒嬌的訣竅。

  他歎息,只能點頭。

  「YA!」她喜悅地呼喊。

  而他看她笑盈盈的表情,只覺得心跳加速,有股衝動想捧出任何他能夠送給她的東西,只要她能樂開懷。

  他想看她笑,她笑起來真可愛。

  他帶她來到遊樂園,她興致勃勃地左顧右盼,玩的都是最刺激的遊戲,高空三百六十度旋轉,倒吊空中,以令人驚嚇的速度往下直墜……每一樣,都挑戰他心臟的忍耐極限。

  「夠了沒?」才陪她玩過幾個遊戲,他已經快吐出來,臉色鐵青。

  「你這樣就不行了啊?」她調侃。「好遜!」

  他聞言,白眼瞪她。這些高刺激的遊戲對她這個總是高來高去的『終結者』當然沒什麼了,但對他這個幾百年才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的人類而言,可不好受。

  「玩就玩,誰怕誰啊?」他死撐大男人面子,不認輸。

  「好,那接下來玩那個!」她指向一個會在空中快速旋轉的遊樂設施,他光看到就昏頭。

  他最怕暈了……

  「走吧!」她拖他坐上去,在上頭玩得不亦樂乎,笑聲不斷。

  他極力忍吐。

  下來後,他假裝若無其事。「好熱,要不要喝點什麼?」

  「嗯,我想和可樂。」

  「OK,你坐在這邊等我。」

  他搖搖晃晃地往飲料攤走去,買了兩杯可樂,拿回來時,不知不覺灑了半杯。

  她噗嗤一笑。

  「笑什麼?」他蹙眉。

  「笑你啊。」她歡快地回答。「明明就不行了,還逞強!」

  明知道他不行,還故意整他?江豐睿瞪大眼。

  「好啦,別起了。」她捏捏他臉頰,接過可樂。

  被她捏過的那塊肉,不痛,卻熱得隱隱脹紅。

  嘖,他臉紅什麼?真丟臉!又不是沒見過世面的青少年。

  江豐睿暗恨自己,在她身邊坐下,悶悶地喝可樂。

  微風吹起她烏亮的髮絲。「好舒服喔!」她讚歎,瞟他一眼。

  那一眼,嫵媚得令他呼吸一凜。「看什麼?」

  她沒答腔,只是怔怔地望著他,粉頰淡淡染上紅暈。

  「怎麼了?」

  「沒事。」她撇過頭,正襟危坐。「只是忽然覺得你長得……很好看。」

  他好看?

  江豐睿訝然挑眉,他以為在她眼裡,所有人類應該都長得一個樣,沒什麼分別。「你覺得我帥嗎?」

  「嗯,很帥。」

  他輕哼。「你懂得什麼叫帥?」

  「為什麼不懂?」她懊惱地回眸。

  他忽地玩心大起。「好吧,那你說說看,我跟賈維斯誰比較帥?」

  「當然是你。」她毫不猶豫。

  他楞了楞。「從哪裡看出來的?」

  「哪裡呢?」她蹙眉,認真地想了很久,然後誠實地搖頭。

  「這樣你還敢說我比較帥?」

  「你就是比較帥嘛!」她嬌嗔。「我看賈維斯的時候,心跳不會亂七八糟的,可是看你的時候就會。」

  他懂了,原來是情人眼裡出西施。

  江豐睿凝望關妮薇的側臉,心臟咚咚咚咚地猛烈撞擊胸膛,他何德何能,能得到她如許垂青?

  「你幹麼一直看著我?」關妮薇轉過臉,見他緊盯著自己,黑眸深邃,宛如神秘的磁石,強烈地吸引她。

  一個路人經過,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重心不穩,往江豐睿身上偏。

  他連忙展臂扶穩她,將她定在彼此相距不到五公分的距離。

  太近了,近得兩人都能嗅到彼此身上的氣味,近得令他們面酣耳熱,同時憶起在陽台上激情的那一夜。

  「睿。」她無助地輕喚,連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想說些什麼。

  但他卻彷彿懂得她未出口的言語,盯著她猶如櫻花粉嫩的兩瓣唇,一股野性的渴望強悍地席捲而來,支配他的理智。

  他緩緩貼近她,輕柔地吻住那楚楚可憐的嫩唇,憐惜著、呵護著。

  他在她唇上,嘗到可樂的味道,令他心動的味道。

  她柔順地回應 他,與他交換一個又一個綿密的吻,貪戀地想永遠留住這溫存的時光。

  好想、好想,一直留在他身邊。

  好想能這樣,一直親吻著他。

  好想每天都見到他,就算他眼裡看的是另一個女孩,只要偶爾能出現她的倒影,她就甘願不悔。

  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嗎?

  這就是人類約會時,會做的事嗎?

  好棒,好美妙,她真希望能一直這樣愛他……

  「媽咪你看,他們在玩親親耶!」一個小男生誇張地揚聲喊。

  兩人震住,尷尬地推開對方,視線往旁邊瞥曲,才驚覺已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

  「咳咳!」江豐睿窘迫地清喉嚨。「我們走吧!」

  白天,他欸她到處出遊,但在日落前,他們便會及時趕回家。

  因為黑夜,是屬於長生種的出沒時刻,關妮薇暫時還不想與羅伯特正面衝突--或者應該說,她並不像太快重回執行任務的崗位。

  任務一旦完成,她便沒有任何理由留在台灣,如今的她,想盡辦法拖延那一刻的來臨。

  雖然她很清楚,那一刻終究會來……

  「你累了吧?要不要先睡一覺?」

  這天,兩人回到家,江豐睿發現關妮薇臉上似有些倦意,關懷地問。

  「不要。」關妮薇搖頭,長夜漫漫,她才捨不得拿來睡,她要把握跟他再一起的每分每秒。「我們來打電動好不好?」

  「好啊。」他含笑應允。

  電玩遊戲是她新發現的樂趣,自從她曉得原來人類宅在家裡都愛玩這個,試打了幾次,便迷上了。

  「今天要玩什麼?」

  「玩這個好不好?」她興高采烈地挑起一片賽車遊戲。「我們來比賽。」

  「想跟我比?」他挑眉。「你不曉得我是記錄保持人嗎?」

  「什麼記錄?」

  「就是積分啊。」

  「嗄?」她還是不懂。

  「算了,直接玩比較快。」他將遙控桿遞給她。「哪,我先講解規則給你聽……」

  進行過基礎教學後,他先讓她試玩幾次,才正式開始比。起初,他還抱著禮讓的心態,不久後便驚覺這女人的實力不容小覷,進不得很快。

  「你再不打起精神,小心被我超過。」她得意洋洋地嗆聲。

  「怎麼?,想贏我?你再練八百年吧!」他卯起勁迎戰。

  兩人玩得瘋狂,互有領先,但結算積分,仍是江豐睿贏了一大截。

  「不行不行,再來一次!」關妮薇不服輸,不停地要求重玩。

  江豐睿也樂得陪她,眼看窗外夜色越來越深,關妮薇忽地一凜。

  「對了,你若悠妹妹怎麼還沒回來?」

  「八成又跟朋友們出去鬼混了吧?」對丁若悠的夜不歸營,江豐睿已經很習慣,暗暗歎息。

  關妮薇觀察他凝重的臉色。「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看?」

  「算了,她玩到盡興,自然會回來。」江豐睿搖頭,站起身。「差不多該是幫你打針的時候了。」他從冰箱裡取出一管血液。「剩下最後兩管了,會不會不夠用?」

  「沒關係啦,其實我現在身體情況挺好的,不打也OK啊。」關妮薇不以為意。

  「不行。」江豐睿不贊同。「你這幾天到處跑,一定耗費不少體力,該補充的時候還是要補充。」他拿酒精棉替她擦拭手臂肌膚,拿起針管。

  「啊,好痛。」關妮薇輕呼。

  他白她一眼。「我都還沒打下去呢,痛什麼?」

  「嘻。」她吐舌頭。

  「而且你不是說,只是打針不會痛嗎?」

  「因為我想要你摸摸我的頭嘛。」她坦率地道出自己的用心。「跟你喊痛,你就會摸我的頭,對不對?」

  他一愣。「你喔!」

  「人家想要你疼我嘛。」她嬌笑。

  怎麼會有女孩子如此厚臉皮的?江豐睿好笑,可是偏偏又令他好心動。

  「好,你先忍忍,我待會兒再秀秀你。」說著,他利落地下針。

  她等他抽出針頭,仰起嬌顏,作勢迎接他的寵愛。

  還真像他以前的寶貝柴犬。

  江豐睿噗嗤笑了,剛伸手要揉她的頭,她忽地痛楚地驚呼,雙臂環住自己,捲縮蹲地,一陣陣地打顫。

  「怎麼了?」他駭然望她。

  「我……」她勉力抬頭,臉色蒼白異常,鬢邊冒冷汗,牙關顫得合不攏,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薇薇!你怎樣?到底怎麼回事?!」他焦心欲狂。

  她努力咬緊牙關,迷濛地望向他還拿在手上的針筒,方纔他替她注射的,不是賈維斯替她帶來的人工血液,是人類的血。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是人類的血?

  「薇薇……」

  是他嗎?是他故意替她注射的?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會這麼做,他沒理由陷害她。

  關妮薇昏亂地想,強忍著體內忽冷忽熱的折磨,她全身都痛,血液在體內不聽話地流竄、沸騰。

  「睿哥哥……」

  耳畔,忽地傳來一聲機械化的呼喚。

  關妮薇轉過頭,瞥見剛回到家的丁若悠,她呆呆站著,眼神呆滯,隱約透著一線紅光。

  是她!

  關妮薇驀地恍然,暗責自己太粗心大意,為何她竟沒想到羅伯特會找江豐睿身邊的人下手?

  丁若悠一定是中了羅伯特的催眠術,掉包了血液。

  這下事情不妙了,他感應到自己計謀成功,一定會馬上趕過來……

  「睿,你聽我說……她努力從齒縫中逼出虛弱的嗓音。「你走,帶丁若悠一起,在天亮以前,找個地方躲起來……」

  「為什麼?」江豐睿驚問:「是羅伯特嗎?他要來了嗎?」

  「嗯。」關妮薇點頭,用盡全省力氣,慢慢起身。「我必須跟他作戰。」

  「那我留在這邊陪你!」他激動地握住她雙手。「你看起來很不對勁,我不能丟下你一個人。」

  「我……沒事,只是因為感應到他,一時有些……不舒服。」她逼自己展露鎮定的笑顏。「你快走,我沒辦法分心照顧你們。」

  他面色一變。「你的意思是我會拖累你?」

  「沒錯。」為了不讓他跟自己一起涉險,關妮薇狠下心點頭。「這個給你。」她將手錶脫下來給他。

  「這什麼?」江豐睿疑惑。

  「是通信器,賈維斯可以透過訊號找到你。」賈維斯應該會瞭解她的托付,替她保護他不受羅伯特所傷。「快走。」

  「薇薇……」

  「快走!」她厲聲催促,已經隱隱約約聽到遠處傳來異樣的風聲。

  江豐睿無法,只得牽起丁若悠的手。「那你自己要小心。」

  「嗯。」她目送他背影,忽地感到好不捨,忍不住揚嗓。「睿。」

  他擔憂地回頭。「怎麼?」

  她淡淡一笑。「我覺得自己那時候咬錯認,真是咬對了。」

  「什麼咬錯又咬對的?」他蹙眉。「你在說什麼?」

  她沒解釋,只是一臉地凝視他,但願能將他偉岸俊朗的形影刻進基因裡,伴隨自己投胎到來世--

  睿,再見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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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一定有問題!

  江豐睿領著丁若悠來到地下停車場,開車衝出大樓,一面陰鬱地沉思。

  關妮薇那蒼白至極的臉色,以及不自然的態度,在在顯示她隱瞞了些什麼,她突如其來發作的痛苦絕不是因為感應到羅伯特的到來,而是其他原因。

  會是什麼原因?這些天來,他每天替她注射人工血液,她都沒怎麼樣,怎麼今天反應特別奇怪?

  有哪裡不對勁?

  我覺得自己那時候咬錯人,真是咬對了。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為何忽然提起這件事?彷彿……是在向他告別似的……

  一念及此,江豐睿驀地打個冷顫。

  就是這裡最不對勁,關妮薇最好留給他的微笑,太清淡,太飄忽,令人捉摸不定。

  那是個不祥的微笑。

  「睿哥哥,怎麼回事?你要帶我去哪裡?」

  離開家門數公里後,一直處在恍惚狀態的丁若悠忽地恢復神智,驚愕地望著他。

  他蹙眉。「你剛剛沒聽到薇薇說的話嗎?」

  「什麼?她說了什麼?」丁若悠茫然。

  江豐睿一凜,這才警覺一路上她的表現太沉默,像是夢遊似的,魂不守舍,直到現在才醒神。

  他緊盯她。「你剛才在發呆嗎?」

  「發呆?沒有啊。」丁若悠迷惑地眨眼。「我只記得我回到家,看到那個女人蹲在地上,然後就……」

  「就怎樣?」

  「就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丁若悠頓了頓,驚慌失色。「睿哥哥,怎麼回事?為什麼我的記憶好像中斷了?」

  因為被催眠了。

  江豐睿回想起自己十六歲那年遇見羅伯特時,記憶也呈現破碎的片段,若悠很可能也是同樣的遭遇。

  「你是不是遇見一個金髮綠眼,長得跟我很像的男人?」

  「對啊,你怎麼知道?」丁若悠訝異。

  果真被他料中了!

  江豐睿眉宇糾結。「為什麼不告訴我?」

  「因為他叫我不要跟別人說,而且……」丁若悠停頓,又陷入茫然,她依稀記得那男人似乎交代過她一些重要的事情,只是怎麼樣都想不起來。

  江豐睿觀察她表情,心下瞭然,若悠肯定被羅伯特催眠了,只是羅伯特為什麼要對她下手呢?

  這一切,跟關妮薇方才無預警的發作有什麼關係嗎?

  他愈想愈慌,飆車來到附近一棟舊公寓,林秘書就住在這裡,他按鈴進屋,將丁若悠交給她。

  「林秘書,麻煩你照顧若悠,天亮以前千萬別讓她出門。」

  「喔,好。」林秘書莫名其妙。「可是為什麼這麼突然……」

  「對啊,睿哥哥。」丁若悠也覺得不對勁,拉扯他臂膀。「你為什麼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你要去哪兒?」

  「聽著,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你乖乖留在這裡。」

  「我不要!」丁若悠直覺異樣,含淚搖頭。「我不要你丟下我,我要跟你在一起。」

  「若悠,聽話。」

  「不要嘛,睿哥哥,我要跟你在一起……」丁若悠急得哭出聲。

  江豐睿無奈地望她,若是以前,他肯定捨不得若悠掉眼淚,她要他陪在身邊,他絕對義不容辭,但如今,他雖然感到抱歉,一顆心卻早已遠走,飛到另一個女人身上。

  他必須趕回關妮薇身邊,她有危險。

  「對不起,若悠,你在這裡等我。」他只能對從小最疼的妹妹說抱歉,毅然轉身離開,頭也不回。

  目送江豐睿離開後,關妮薇這才允許自己不支倒地。她跪在地上,努力凝聚最後的力氣,一步一步爬向冰箱。

  冷凍盒裡,還剩一管血液,她顫著手取出來,仔細嗅聞,確定不是人類的血液。

  她力氣太微弱,已拿不住注射管,只好咬開蓋口,用吞的。

  她很清楚,這一管人工血液只能勉強替她爭取一些時間,暫時壓抑體內人血的作怪。

  她必須想辦法在這短暫的時間內,制伏羅伯特。

  喝過血後,她趴在地上,調勻氣息,窗外詭異的風聲逐漸逼近,終於,撞破了玻璃。

  他來了!

  關妮薇深吸口氣,在狂風漫卷中緩緩起身。

  羅伯特飛在窗外,遠遠地與她對峙,似乎是決定她的身體狀況前,別太冒險躁進。

  算他聰明。

  她在心裡,嘲諷地下評語。

  「只有你嗎?」他尖銳地揚聲。「那個膽敢複製我的臉的男人呢?」

  「他不在這裡。」她冷冷地回應。「我不想他礙我的事,把他趕走了。」

  「是嗎?」羅伯特飛進屋內,卻還是警醒地與她保持距離。「我想你現在一定很難受,對吧?」

  「你是指我誤打了你掉包的人血?」關妮薇從容地揚眉。「沒錯,我是挺不好受的,不過幸好我及時發現,只打了幾cc,頂多就是覺得身體有點熱而已。」

  「只是身體發熱?」羅伯特冷哼,懷疑地打量她。「我得到的感應好像不是這麼回事,剛才你應該痛苦得整個人都蜷成一團了吧?」

  「我看是你感應錯了吧?要不就是--」一股強烈的噁心過湧上來,關妮薇一時止不住,唇角逸出暗沉的血滴。

  「你吐血了?」羅伯特瞇眼,跟著,放肆地大笑。「你果然打錯針管了,太好了,這下我可不必顧忌了!」說著,他伸長手,飛快地朝她竄來。

  她已有準備,一個旋身,躲過他的追擊,幾個輕盈的縱躍,逃到屋外。

  江豐睿是往樓下逃的,於是她決定往樓上走,來到屋頂。

  羅伯特很快便追上來。

  兩人在屋頂上起伏竄躍,伶俐地斗開,羅伯特雙手握雙槍,朝關妮薇猛開槍,槍口裝了滅音器,但在寂靜的暗夜聽來,仍是清晰。

  烏雲遮去明月,夜色更深沉了,關妮薇乘機躲進水塔後的陰影。

  「在哪兒呢?」羅伯特在附近兜轉,一面陰惻惻地喊話。「你不是號稱『勝利女神』嗎?這樣畏首畏尾的,很難看喔--」

  關妮薇屏住氣息,探頭窺望,發現羅伯特背對著她,心念一動,扣住掌間的鎖鏈徒然往前延展,捲住他頸脖。

  羅伯特大驚,激烈掙扎。

  關妮薇手一使勁,讓反作用力帶領自己的身軀飛越,落定羅伯特面前朱唇一啟,露出瑩白貝齒。

  羅伯特駭然睜眼,驚恐地看她銀亮的白牙。

  「受死吧!」她嗓音冰冽,明眸綻放妖艷紅光。

  羅伯特驚呼,發狂似地拉扯捲住自己脖子的鐵煉,爭取呼吸的空隙,關妮薇冷眼看著他的舉動,指尖掐住他頸側……

  一波排山倒海的熱浪突如其來地席捲她全身,她再次嘔血,腦子一暈,站立不穩。

  羅伯特趕緊抓住機會,爭取束縛,幾個縱躍,離她遠遠的。

  但她已無力阻止他,甚至無法撐住自己虛軟的身子,跪倒在地。

  「終於不行了嗎?」羅伯特冷笑,在一旁觀察片刻,確定她不能反擊,手臂一舉,槍口對準她。

  他連開數槍,彈無虛發,關妮薇雙手撐地,強忍劇烈的疼痛。

  鮮血在地上蔓延,預告著死亡。

  羅伯特逼近她,伸手探向她胸口,她昏蒙地注視他宛如剪刀的手,知道只要自己的心臟被取出,生命便會就此終結--

  她才二十五歲,就這麼死了嗎?

  已經夠了,她嘗過愛的滋味,這樣就夠了。

  關妮薇合落羽睫,安然等待死神的降臨……

  「住手!放開她!」野獸般的咆哮倏地劃破靜夜,充滿驚慌與憤怒。

  羅伯特愣了愣,不覺停下動作,關妮薇也愕然睜眼。

  她看見江豐睿握著一把刀,不顧性命地奔過來,用力捅向羅伯特。

  他一時措手不及,後背劃開一道口,但這對他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傷口,幾秒後,便開始癒合。

  江豐睿也很清楚自己殺不了他,用最快的速度抱起關妮薇,躲到陰暗的角落。

  「你怎麼回來了……」她迷離地睇他。「我不是要你快點逃嗎?」

  「我不能丟下你一個人。」他只有這句話。

  「但你過來……也只是送死啊!」她焦急不已。

  「那就一起死吧!」江豐睿擁進她,將她冰涼發顫的嬌軀護在懷裡。「我只知道我不能失去你。」

  「睿……」她心弦震顫。

  「都是我不好。」他嗓音暗啞。「自從遇到我以後,你一直在受傷,如果你那時候沒咬到我就好了,現在你也不必受這種罪。」

  她搖搖頭,伸手摀住他的唇,不忍他如此自責。「我不是說過了嗎?咬到你,是我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事。」

  「可是……」

  「我愛你喔,睿。」

  他聞言,猛然一震,深郁的眸鎖住她。

  「你不要說我們不懂得愛,我們也會愛的。」她真誠地表白。

  他看著她澄淨的眼,只覺得胸口擰痛,喉間湧上酸意。

  「我很高興自己能愛你,愛你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她含笑低語,每個字句,都震撼他的心。

  他深情地凝視她,正欲開口,身後忽然飆來一道狂風,他警覺地抱緊關妮薇,用自己的身體替她擋下攻擊。

  他中了一槍,後背血流如注。

  「睿!」關妮薇驚慌失措。「你快走、快走……」

  「我說過,我不能丟下你。」既然她的身子已經虛弱得不能逃,他願意陪她一起死。

  他下定決心,毫不動搖。

  「睿……」

  又是一聲沉悶的槍響,江豐睿閉上眸,臂膀縮緊,將心愛的女人圈在懷裡。

  至今,他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早已愛上她--

  當江豐睿再度掙開眼,他發現自己被送進醫院,躺在病房床上。

  丁若悠坐在他身旁,焦灼地守候著他,見他總算清醒,鬆了一大口氣。

  「你醒了,睿哥哥,你知不知道我好擔心?」她眼眶泛淚。

  「我怎麼會在這裡?」他愣了愣,神智一醒,馬上想起關妮薇。「關妮薇呢?她怎樣了?」

  「有人把她帶走了。」

  「誰?是誰把她帶走的?」江豐睿驚駭,掙扎地起身。

  丁若悠連忙壓下他。「你別激動,睿哥哥,是她的朋友,一個叫賈維斯的人。」

  賈維斯?他怔住。

  「你要我留在林秘書那邊,我就乖乖待著,天亮以後,我回到家,發現我們家一團亂,他就在客廳等我。」丁若悠解釋。

  「所以……是他救了我跟關妮薇的?」

  「是他把你送來醫院的,還要我留話給你。」

  「什麼話?」

  丁若悠瞥他一眼,似是猶豫該不該說。

  「你說就是了。」江豐睿催促。

  「他說你沒有遵守承諾,好好照顧關妮薇,所以他帶關妮薇回美國了。」

  這意思是……他永遠不能再見到她了嗎?

  江豐睿惘然,一顆心直往下沉。

  ***

  半年後,美國,紐約。

  天空下著細雨,天色灰濛濛的,路人們踩過地上一個又一個水窪,行色匆匆。

  江豐睿抬起頭,仰望對街一棟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陰冷灰暗的外觀恰巧與今日的天色相襯。

  在大樓地下某層,藏著某個外人不知曉的神秘單位,就是關妮薇口中那個研究機構的總部。

  他調查了半年,好不容易查到總部所在,這還是多虧關妮薇留給他的手錶,經由他聘請的科學團隊進行訊號解析與反追蹤,才找到一絲線索。

  如今,他總算能夠來找她了。他不惜千里迢迢,也不在乎自己可能會遭遇危險,無論如何,他非得見她一面不可。

  他必須見到她……

  江豐睿下定決心,邁開堅定的步履,穿過馬路,取出事先複製的識別證,刷卡進大門,警衛檢查他的證件。發現他是新來的研究員,微笑頷首。

  他進電梯,按下六位數密碼,電梯往下,直達地下六樓。

  出了電梯,迎面是一道金屬安全門,他湊上左眼,讓儀器檢驗瞳孔,資料核覆後,門打開,他站上空蕩蕩的長廊,一時之間不知該往哪兒走。

  忽地,瞥見某個西裝筆挺的男子朝他走來,急忙轉向另一個方向。

  這個方向,似是通往居住區,每一扇門都有編號,他心念一動,想起關妮薇手錶上也刻有一串數字。

  或許那就是她的編號。

  他按照編號,經過一扇又一扇門,終於來到目標門前。

  「你做什麼?」一條手臂由他身後伸來,閃電般地攫住他肩頭。

  他身子一僵,在腦海迅速複習事先模擬的借口,微笑轉頭。「嗨,我是--」

  他驀地頓住,驚愕地瞪視來人。

  「沒想到你居然有本事找到這兒來。」站在他面前的,正是賈維斯,俊唇似笑非笑地勾著。「你好大膽,你知道如果你被發現的下場是什麼嗎?這世界上可能會多一條失蹤人口。」

  「我想見關妮薇。」江豐睿不理他的嘲諷,直截了當地要求。

  「你沒資格見她。」賈維斯懶洋洋地挑眉。

  「我要見她!」江豐睿堅持。

  兩個男人四目交接,氣勢凜然,誰都不肯相讓。

  最後,是賈維斯先笑了,他低下頭,瞄了一眼江豐睿掛在胸前的識別證。「算你行,為了闖進來,連這種東西都弄到手了,不過你恐怕是白費功夫了,因為關妮薇不在這裡。」

  「什麼?」江豐睿一震。「那她在哪裡?」

  「她已經不在這世界上了。」

  「她不在……這世界上?」

  聽聞賈維斯的宣言,江豐睿只覺得腦海瞬間空白,無法思考,甚至無法呼吸,整個人呈現凍結狀態。

  為了見她一面,這半年來,他砸下重金,召集最優秀的科學家,聘請最專業的情報員,甚至連電腦駭客高手都延攬了,鎮日只掛念著追蹤今讀,公司業務也差點荒廢,若悠看不慣,還曾經與他爭吵多次。

  但他依舊我行我素,為她廢寢忘食,嘗盡相思之苦。

  他只是想再見她一面而已……

  「不可能!你說謊!」他猛然揪住賈維斯衣領,眉宇皺凜,郁紅著眼,神態近乎瘋狂。「她一定還活著,一定還在某個地方,我要找到她,一定會找到她--」

  「你冷靜點。」面對激動的他,賈維斯顯得極為優雅,閒閒扯下他的手。「我只說關妮薇不在這世界上,可沒說你不能再見到心愛的人。」

  他愣住。「這是什麼意思?」

  賈維斯沒解釋,逕自將江豐睿帶離總部,兩人坐上他的愛車,穿過紐約大街小巷,最好停在一棟花園洋房錢。

  ***

  庭院裡,張燈結綵,幾個男女在一頂帳篷下搭起炭火爐燒烤,肉香四溢,熱鬧非凡。

  「這是怎麼回事?」江豐睿跟著賈維斯下車,愕然瞪視這一幕。

  賈維斯回頭瞥他一眼。「不得不說你還真會挑時間,剛好選在我們替她慶生的時候來。」

  「慶生?替誰?」

  「她啊。」賈維斯指向角落一扇落地窗。

  窗內,一個女人正彈琴給大家聽,她穿一件金色古典宮廷禮服,滾著華麗花邊,長髮飄逸,氣質出眾,坐在鋼琴前的姿態宛如女王。

  「她是方薇薇。」賈維斯介紹。

  「方薇薇?」江豐睿怔然重複。

  「沒錯,那個名叫關妮薇的女人已經不存在了,在總部的資料上,她在半年前因公殉職。」賈維斯頓了頓,幽默地眨眼。「為了說服總部我們的勝利女神殉職這件事,可是費了好一番功夫,為了不露出蛛絲馬跡,這半年來她都躲在某個隱密的地方,直到今天才正式重生。」

  江豐睿癡癡地凝望白衣女子。

  她叫方薇薇,從她母親的姓,這意思是--

  「從今以後,她不再是『終結者』了。」賈維斯彷彿看透他的思緒。「她是方薇薇,只是個普通女人。」

  只是……普通女人?

  江豐睿震撼。

  「那天,你抱著她為她擋了一槍,後來我救了你們,她雖然傷重,一心一意還是牽掛著你,那時候我就知道,她已經離不開你了。」賈維斯歎息。「她跟我說,不管是當你的保鏢或是朋友都好,只要能待在你身邊,她就心滿意足了,所以我們才會想辦法,讓組織以外她已經殉職身亡。」

  這一切,只為了留在他身邊--

  江豐睿感動又感傷,遊魂般地走進屋內。雖然這半年來,他一直想見到她,但在見到她這一刻,他竟感覺猶如夢幻,他的心狂跳,不由自主。

  「薇薇?」他顫聲喚她。

  她停下彈琴的動作,回首望他,眼眸瑩瑩發亮。「你真的來找我了--」

  「他怎麼能確定?」他傻問。

  「他說,一個願意跟我一起死的男人,絕對會想盡辦法尋找我的下落。」她笑了,笑容甜美而純淨。「對不起,睿,這半年來沒有給你一點消息,因為我不能讓組織發現我還活著。」

  「沒關係的,只要你或活著就好了,只要你活著……」他驀地哽咽,緊緊握住她柔軟的雙手。

  兩人彼此相望,都在對方眼裡,看見纏綿情意。

  「睿,你應該……很喜歡我吧?」否則不會願意陪她一起死。也不會不辭辛苦來尋她。她含羞斂眸,粉頰淡淡染上紅暈。

  「我愛你!」他用手捧住她嫣紅的臉蛋,真摯地表白。「這句話我半年前就應該對你說了。」

  「那丁若悠……」

  「她只是妹妹。」

  「可是你說過,她是你最重要的人……」

  「曾經是。」他糾正。「現在是你了,薇薇,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她一陣輕顫,揚眸望他,陷溺在溫柔的眼眸裡,接受滿滿的愛意眷寵。

  「恭喜、恭喜!」歡呼聲響起,有人狂拉禮炮,彩屑如星火,繽紛地落在兩人身上。

  兩人成為目光焦點,都不太好意思。

  「他們是誰?」江豐睿輕聲問。

  「他們啊,是我的家人。」薇薇甜笑,拉起他的手。「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芬妮,這是丹尼爾,賈維斯你見過了,還有這個可愛的 美少女,她叫糖心,搞怪得很呢……」

  她一一為他引介「家族成員」,他們一個個都是俊男美女,有的熱情,有的冷若冰霜,但共同點是,他們在看著薇薇時,眼神都很溫暖。

  江豐睿心念一動,忽然領悟她用「家人」來形容這些與她親近的「終結者」並不是毫無道理的,他們也許不太懂得表達感情,但彼此之間,確實有感情聯繫。

  他們甘願以身犯險,聯手瞞天過海,欺騙組織,只為了替薇薇爭取成為平凡人的幸福。

  他們的確是一個家族,一個有情有義的黑暗家族。

  「好了,現在我宣佈慶生會正式開始,大家一起唱生日快樂歌吧!」年紀最小的糖心拍拍手,引導大家唱歌。

  歌聲與歡笑,響徹屋內。

  屋外,雨也停了,烏雲散開,陽光破雲而出,暖洋洋地照拂大地,而兩位男女主角在親友的祝福中,相偎相依--

  可惜可賀哪!


  【全書完】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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