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光 -【馴夫交響曲(花嫁進行曲之三)】《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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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光 - 馴夫交響曲(花嫁進行曲之三)

他這頭笨大熊、臭大熊！
每天到他的牛肉麵店報到，其它客人都以為她是他的女朋友，
她這個大家閨秀都沒有反駁了，他卻急著撇清關係，
怎樣！她很醜是不是？還是他覺得她不夠好，配不上他？
要不是為了討好他，她也不必這麼「用力」壓抑自己的脾氣，
更不用自找麻煩，假裝是個會煮菜又會彈鋼琴的清純妹，
而且看到他被小混混欺負，她幫他出頭，卻只換來一頓罵，
難道女追男隔層紗只是無稽之談？否則她怎麼會追得這麼辛苦！
好加在他還有點腦袋，只是反應慢了點，害羞被動了點，
沒關係，還有得救！就讓她把他騙到深山裡，
再裝可憐逼他和她「共度一宿」，呵，這下他想賴也賴不掉了，
然而正當她以為這頭呆熊好像慢慢開竅了，
他卻為了鄰居的女兒，三番兩次把她這個正牌女友丟一旁，
嘖嘖嘖！如果這次再不給他點教訓，她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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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大熊，我要吃漢堡，再來份薯條。」

　　「好，要不要順便來杯可樂？」

　　「大熊，今天來一客越南河粉吧！」

　　「裘暖，你不是討厭九層塔的味道？」

　　「大熊，我快餓死了，快點拿韓式石鍋拌飯給我吃……」

　　「我去哪裡生石鍋啊我……好好好，馬上弄給你吃！」

　　類似以上的對話，莫嘉俞不知聽過多少次了，但詭異的是，這些對話出現的地點，卻是在鬧區巷子裡的一家牛肉麵店。

　　老闆熊志祥，外號大熊，長得方頭大耳，身材壯碩，但在莫嘉俞看來，他的個性和外表卻完全不一樣。

　　每次只要那個叫裘暖的女人一出現，他對她幾乎百依百順，不論她在牛肉麵店裡點了什麼食物，他總有辦法「變」出來給她吃，個性溫和敦厚到了極點，更有無比的耐心和包容心。

　　熊志祥每次看到裘暖滿足的模樣而展露笑容時，莫嘉俞似乎也能從他的臉上看到全世界，而他那忠厚老實的和善微笑，看起來就像在召喚大家快點來欺壓他一樣。

　　這、不、是、牛、肉、面、店、嗎

　　莫嘉俞在心中吶喊了幾百次，但各國佳餚總會在裘暖的要求下一一出現，然而望著自己眼前總是牛肉麵一碗，還真有些哀怨。

　　不知是母性作祟還是好奇心太過旺盛，總之，莫嘉俞對熊志祥超級有興趣，老是偷偷觀察裘暖和他的互動，猜想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是朋友嗎？但似乎又比朋友好上那麼一點，否則他怎麼會這麼任勞任怨的任憑她使喚；又或者是情人？可是熊志祥和裘暖從未有過任何肢體上的接觸，頂多給她的笑容比別人多一些罷了。

　　自從她第一次踏進大熊牛肉麵店，便愛上了這間牛肉麵的美味湯頭、有咬勁的麵條和香嫩的牛肉，此後她便時常光顧，而偷偷觀察老闆久了，她才發現他與外表矛盾的內在，以及許多她自認不及的優點。

　　尤其是他和熟客裘暖的互動，總讓她有些羨慕，久而久之，羨慕之中又多了些什麼，讓她有想認識他的衝動。只是他和裘暖的那份熟稔，她自認打不進去，也不曉得如何打進去。

　　外表美艷的她，難得也有不曉得該如何認識異性的困擾，所以她只能一再光顧麵店，對他的興趣也越來越深，直到某天她聽到裘暖和他的對話——

　　「大熊，有沒有西班牙海鮮飯啊？」

　　「你不是疑似又懷孕了，可以吃番紅花嗎？」

　　「可是我很想吃嘛！」

　　「你還是忍一下吧，我煮日式海鮮飯給你吃，要不然如果你吃出什麼問題，你老公光用眼神就可以殺死我了。」

　　老公！這個字眼一傳到莫嘉俞的耳裡，她便放下了心中懸宕已久的大石。

　　原來裘暖已經是人妻了，所以他們兩個應該只是交情很好的朋友吧……而且平常也沒看過有什麼女人小孩到店裡找他，所以他應該還是活會吧？

　　這是不是代表她可以從原汁牛肉麵稍微升級了呢？

　　還沒點餐的莫嘉俞越想越出神，直到熊志祥渾厚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她才回過神來。

　　「小姐，今天想吃點什麼？還是原汁牛肉麵嗎？」他對這位幾乎天天來報到的美艷小姐也很有印象。

　　莫嘉俞抬頭看了他一眼，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氣說道：「老闆，來一盤意大利肉醬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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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輛高級轎車停妥在大熊牛肉麵店前，一位穿著鮮紅色套裝，手抱設計圖的亮麗女性隨即下了車。

　　她有著一頭柔順豐盈的直髮，在夕陽照射下，閃著暗紅色的光澤，襯著她像混血兒的深刻五官，顯得格外奪目艷麗，再加上你纖合度的身材……嚴格說起來，是前凸後翹、火辣到不行的身材，在合身套裝的包覆下，更為誘人惹火。

　　總之，她是個性感尤物，但她和車上的男伴微笑道別後，卻直接走進和她穿著打扮一點也不搭的牛肉麵店中。

　　她坐到角落的老位子，把手上幾卷未完成的設計圖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直到看到老闆熊志祥親切的微笑，莫嘉俞才覺得一整天緊繃的工作情緒，終於能夠稍微放鬆一點。

　　「大熊，有沒有刨冰啊？我好熱，好想吃冰。」雖然到牛肉麵店裡點刨冰吃有點奇怪，不過她相信他已經習慣了。

　　自從她第一次硬著頭皮在他店裡點了意大利面，而他也不負期望的端給她後，她便習慣用各式各樣的料理考驗他，也因此和他成為好友。後來她才知道，他對朋友可以說是兩肋插刀的好，比如他的好友裘暖，以前也和她一樣，老愛點些奇奇怪怪的菜。

　　不過裘暖這幾個月被老公關在家裡安胎，莫嘉俞便順理成章地成為熊志祥新一代的好友，免得他因此少煮很多菜，荒廢了手藝。

　　當然，這只是她給自己找的理由，因為熊志祥的手藝根本就好到不行。

　　「嘉俞，你的刨冰好了。」沒幾分鐘，一份芒果牛奶冰便出現在她面前。趁著晚餐前沒什麼客人的空檔，熊志祥一邊煮湯，一邊和她聊了起來。「今天載你來的跟昨天那個好像不一樣？」

　　昨天那輛是寶馬，今天是凌志，他記得很清楚，對於她一天到晚有人獻慇勤這件事，他雖然覺得有些刺眼，卻也莫可奈何。

　　美女總是有優待，更何況她是美女中的美女，男人會對她百般示好是可以想見的，雖然他看見她時也會怦然心跳，但他很有自知之明，他既沒有名車也沒有億萬家產，更沒有帥氣的外表，頂多廚藝比別人好一點而已，所以他根本不敢肖想她會看上他。

　　既然得不到她，能好好照顧她也是一種幸福，至少看到她快樂，他也會覺得開心。

　　「昨天那個人不是我的菜。」莫嘉俞簡單帶過，卻暗自觀察他的反應，只要他有一點吃醋的表現，就能讓她欣喜個半天。

　　而且她也沒有說謊，那個人只是客戶，也的確不是她喜歡的類型，只不過她沒有多加解釋那個人並未追求她罷了。

　　可是眼前這個臭大熊，看到這麼多男人向她示好，他的反應居然這麼平淡，難道她在他眼中這麼沒魅力，完全引不起他的嫉妒嗎？

　　唉，看來他真的對她沒意思。

　　「那今天這個呢？是你的菜嗎？」熊志祥狀似隨口問問，手還在攪著湯，也沒看她，心卻懸得老高。

　　「這個是別人的菜，我沒興趣。」己婚的男性友人，唉，早八百年前就死會了。

　　「每天看你換不同的男伴，但每個你似乎都看不上眼，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他搖搖頭，聽到她的回答其實讓他鬆了口氣。

　　「你想知道？」他終於講到重點了，莫嘉俞抿唇一笑，「我喜歡身材壯一點的男人，可以保護我、給我安全感，而且要溫和老實，笑容要像陽光一樣燦爛，因為忠厚型的男人比較可靠。」

　　她這樣的暗示應該夠明顯了吧？

　　聽完，熊志祥心裡一動，陷入沉思，過沒多久便緩緩開口，「原來你喜歡小熊維尼那一型的。」他摸摸下巴，挺滿意自己的推論。

　　莫嘉俞原本既期待又怕受傷害，不曉得他懂不懂自己的暗示，但在一聽到他的話後，差點沒吐血。「我喜歡大的，不喜歡小的！」現在已經是明示了，他如果再聽不懂，她就要去撞牆了。

　　豈料熊志祥這回揚起了眉，正經八百地看向她。「不喜歡小的，喜歡大的？難道是海綿寶寶裡派大星那一型的？」

　　「派大星？我派你個頭啦！」要不是對象是他，個性一向火爆的她早就直接翻桌了。

　　看來要敲醒這只呆頭鵝的腦袋，不如先敲昏自己，免得哪天被他氣死。

　　「算了。」她吃掉最後一口刨冰，放下湯匙，意有所指地道：「反正喜歡的菜吃不到，不喜歡的菜卻一直送上門，我已經習慣了。」

　　這番話驚醒夢中人，熊志祥馬上丟下湯勺，正色走到她面前，就在她以為他要說出什麼破天荒的宣言時，他卻語重心長道：「你喜歡什麼菜，告訴我，我一定做出來給你吃！」說完還拍拍胸脯，一副交給我就搞定的自信模樣。

　　莫嘉俞的小臉抽搐了一下，這麼愛煮是吧？我就讓你煮個夠！

　　「那就麻煩來盤東石鮮蚵，我要產地直送的，謝謝！」

　　在她享用著東石鮮蚵的同時，因為漸漸接近晚餐時間，所以牛肉麵店裡的客人也多了起來。

　　大熊牛肉麵在地方上也算是頗有名氣，即使熊志祥怕影響客人用餐，婉拒了所有媒體節目的採訪，但牛肉麵的美味經過大家口耳相傳，每到用餐時間，客人還是絡繹不絕。

　　莫嘉俞看著這一切，心裡著實替他感到驕傲。大熊就是這種人，不忮不求，低調卻有自己的堅持，有時候湯頭煮不好，他寧可不開店也不願把不完美的食物賣給客人。

　　只可惜有些客人就是不懂別人經營的苦心，喜歡佔人便宜。不經意瞥見熊志祥替客人結帳的情形，她不僅頻頻搖頭，還看得一肚子火。

　　「老闆，零頭不要算啦！兩百五十五算兩百就好。」

　　「這……抱歉，我也是小本經營，而且這樣對其他客人不公平……」

　　「哪裡不公平？要說不公平，在那裡吃蚵仔的小姐又該怎麼說？小姐長得漂亮就有特別待遇喔……」

　　莫嘉俞忍不住了，突地站起身，來到客人身邊。

　　「我是他的女朋友，所以有特別待遇不行嗎？」她昂起下巴，做好作戰的準備。

　　「女朋友？」熊志祥和客人同時怪叫起來。

　　「怎麼，有什麼不對？」她橫了眾人一眼，尤其當眼神瞥過熊志祥時，更是加重了殺氣。

　　熊志祥連忙搖頭，他哪敢說什麼，何況她是在為他出頭。不過即使心裡因為她的話而小鹿亂撞了兩下，他也不敢當真。

　　眼神轉回到客人身上，她微挑細眉，「你如果這麼想吃，我可以請大熊做給你吃，一盤算你一千就好。」

　　「一千？你坑人啊！」客人嚇了一跳。

　　「誰教你不是他女朋友呢。」她強擠出一個假笑，「還是你想現在應徵當他的女朋友？保證以後要吃什麼有什麼！」

　　這番話讓一旁看熱鬧的客人全笑了出來。

　　這個貪小便宜的客人見討不到便宜，又被人當眾取笑，忿忿然的丟下兩張百元鈔就想離去。

　　「等一下！」莫嘉俞叫住他。「一共是兩百五十五元。」

　　「不是說零頭不算嗎……」

　　「小本經營恕不賒欠。」她完全不管他說什麼，伸出玉掌在他眼前攤平。「還有，你剛才從冰櫃裡拿了兩瓶可樂，請一併付清。」

　　這無疑是變相吃霸王餐了，那名客人被她說得臉上無光，連忙把剩下的錢丟到桌上，便逃之夭夭。其它客人一見到那個奧客被趕走，紛紛拍手叫好，他們早就看他不爽了。

　　「老闆！你女朋友真厲害！」

　　「就是嘛！老闆，你脾氣太好了，就是要有像這位小姐這樣的人來幫你治奧客啦！」

　　被客人們調侃，熊志祥尷尬地想解釋，「她只是想幫我的忙，其實她不是……」

　　不是什麼？現場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想聽聽他會爆出什麼料，反而說話的人一到了緊要關頭便僵住，突然不知道該不該解釋清楚。

　　因為他看到方才趾高氣揚的莫嘉俞，似乎因為他的否認而看起來有點受傷，他根本捨不得讓她受到一絲委屈，而且他如果直接講明她不是他的女朋友，不只不給她面子，也辜負了她幫他出頭的好意。

　　「……她不是很喜歡吵架，只是很有正義感。」他硬生生把她並不是女朋友的話吞回肚子裡，還順道替火爆的她說話，他心酸地覺得自己在客人眼中，大概是可憐的妻管嚴。

　　「老闆，你女朋友不僅漂亮，還很有幫夫運呢！」

　　「平常看她常常來店裡，但都默默坐在一旁吃東西，還以為你們不認識……」

　　「就是嘛！如果不是今天發生這件事，我說不定就跟小姐搭訕了……」

　　熊志祥不好意思地看向莫嘉俞，發現她一派輕鬆地直盯著他，彷彿想等他再說些什麼，他索性轉移話題。「這個……請大家繼續用餐吧，還有幾個客人的菜沒上呢。」

　　話一說完，他飛也似地走回廚房，莫嘉俞見狀輕歎了口氣，跟在他身後，套上他掛在牆上的備用圍裙。

　　「大熊！」她拍拍他的肩。

　　「你……」他沒料到有人會跟進來，嚇了好大一跳，轉頭一見是她，表情更為僵硬，支支吾吾地想解釋，「嘉俞，我剛才承認是不得已的，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

　　她還巴不得他多佔點便宜呢！自動送上門還被人說成是不得已才接受，莫嘉俞真是有口難言。「算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來幫你吧！」

　　話說完，她看了看點菜單，正準備要把他做好的幾樣菜送出去，卻被他阻止。「你不用忙了，你是客人，這種事我來就好。」

　　莫嘉俞的表情瞬間變得哀怨。「我只是客人？」

　　他再怎麼笨，也懂得看人臉色。「當然比客人要好一些。」

　　「那就對了！」得到自己想聽的答案，她隨即綻開笑容。「現在外面的人都以為我是你的女朋友，如果我坐在那裡一直吃，卻讓你一個人忙進忙出的，不是顯得我很不體貼？」

　　「但……」

　　他還想說什麼，卻又被她打斷。

　　「何況，我常在你這兒白吃白喝，幫點小忙不算什麼。」她拿起桌上的菜，張大了眼睛，狀似無辜。「我要把菜端出去嘍？」

　　雖然她看起來好可愛，雖然她是用徵詢的語氣，但熊志祥發誓他看到她眼神透露出來的威脅了，而且她的理由實在無懈可擊，他只能愣愣地點頭。

　　這就對了！莫嘉俞喜孜孜的把菜端出去，至少她今天又前進了一大步，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了。

　　從那天之後，莫嘉俞三不五時就到熊志祥的店裡幫忙，假日時她甚至一大早就到店裡，他熬湯頭時她就在旁邊陪他，開店時更是幫忙端菜收盤子結帳。

　　幫忙了一陣子之後，她連專屬的圍裙都有了，當然熊志祥是不可能讓她洗碗或處理滾燙的湯，雖然讓她幫忙覺得很過意不去，但有時候店裡一忙起來，還真少不了她。

　　他也知道這種情形很不妙，像她這麼搶手的新時代女性，要她窩在這間小店裡已經很委屈她了，萬一她哪天被其它條件好的男人追走，獨留已經習慣有她在身邊的他，不僅要一個人張羅生意，還要面對孤單的感覺，他光用想像的就覺得不好受了。

　　可是又能怎麼辦？他隱隱覺得自己已經被制約了，忍受不了太久沒看到她的感覺。

　　哆、哆……菜刀切到砧板上發出的規律聲響，喚回了他游離的心神，開店的前一刻，莫嘉俞已經開始切準備好的小菜了。

　　他記得一開始她主動說要幫他切菜時，他只差沒有跪在地上，哭求她別動刀，生怕一個不注意，就少了幾根纖纖玉指，想不到現在她拿起菜刀來還有模有樣的，雖然速度慢了一點，但至少不會切得歪七扭八，也不曾見血。

　　「嘉俞，」他好奇很久了，終於鼓起勇氣問出口，「你在家會常做菜嗎？」

　　「偶爾。」煮泡麵算嗎？

　　「我看你切菜雖然不算快，但像是有練過的樣子。」

　　莫嘉俞心裡一驚，但仍強裝鎮定。「自己一個人住，難免會用到嘛！」

　　說是這樣說，但他絕不會知道她為此花了多少苦心。從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現代女性，為了他學著怎麼拿菜刀、怎麼切菜，只是不管她再怎麼小心，白嫩的手仍不免多了幾道傷痕，幸好他堅持處理食物時都要戴手套，否則一定早被他發現了。

　　要在店裡幫他的忙，就要有本事，要不然等於是在給他製造麻煩，她希望能在他面前留下好印象，因為她很明白，就算她礙手礙腳，他也不會多說什麼。

　　「你平時都煮些什麼？」

　　「就肉啊、海鮮，有時候也會弄一些家常菜。」莫嘉俞絞盡腦汁，卻只能想到平時吃的牛肉泡麵、海鮮泡麵，還有早上煎來當早餐的荷包蛋和火腿。

　　「聽起來很不錯。」像是遇到同道中人，熊志祥頓時眼睛一亮。「好像什麼料理都精通的樣子，你的拿手菜是什麼？」

　　拿手菜……康寶濃湯算嗎？莫嘉俞苦笑。「就把那些都混在一起……佛跳牆什麼的。」

　　「佛跳牆？我最喜歡了！」說真的，他好奇死她的手藝了，而且他一向有教學相長的美德。「平常都是我煮給你吃，你要不要也露一手讓我瞧瞧？」

　　「露一手？」她差點沒尖叫，她去哪生一道佛跳牆給他啊！「在你這個大廚面前，我哪敢獻醜啊！」

　　「佛跳牆需要的食材，店裡剛好都有，任君使用。」他大方讓出主廚的位置，就算要把他珍藏的那幾顆陳年干貝和鮑魚乾貨拿來做菜，他也甘願。

　　「改天吧。」她相信自己擠出的笑容，應該比哭還難看。「等一下就要開店了，改天我再做來讓你刮目相看。」

　　「可是我好想嘗嘗看你煮的佛跳牆是什麼味道……」

　　「內行人是不隨便出手的。」她一句話輕描淡寫的帶過，連大師的派頭都端了出來，天知道她緊張得心跳都快停止了。

　　「好吧。」他雖然有點失望，卻也對她感到欽佩。「你真是個了不起的女性，現在很多女人都不願意下廚了。」

　　「我例外。」願意下廚不代表廚藝很好啊！莫嘉俞只能暗暗提醒自己，有機會她一定要想辦法惡補一下，至少要煮得出佛跳牆才行。

　　熊志祥越認識她，就越覺得她完美，也越自慚形穢。「而且你不僅進得了廚房，還出得了廳堂，長得漂亮不說，工作也那麼出色，還是個知名的空間設計師……」

　　她越聽越心虛。「沒有啦，沒你說得那麼好。」因為除了空間設計師這個名號是真的，其它都是裝的。

　　「你有幫什麼餐廳設計過嗎？」他不自覺把兩人的工作連結起來。

　　「其實我在法國學設計時，畢業作品就是一個以鵝黃色和白色為基底，配上木頭的橫樑、窗框和桌椅，小碎花的窗簾和桌巾，以及種滿了熏衣草和香花的普羅旺斯風格餐廳。」她期待好久了，希望這個設計能有被實踐的一天，只是一直沒有可以讓她實際應用的機會。

　　「普羅旺斯？」雖然不甚瞭解，不過他暗自牢記在心。「聽起來不太適合佛跳牆。」

　　普羅旺斯風格的餐廳做佛跳牆？莫嘉俞頓覺哭笑不得。「你還真執著啊。」

　　「沒辦法，一向都是我做給別人吃，還沒有人做給我吃過呢！」

　　「……我會找時間做的。」

　　「什麼時候？」

　　「……再說！」

　　「佛跳牆？你認為我會煮那種東西嗎？」

　　「怎麼不會？你是我的助理耶！應該要萬能才對啊！」

　　葛紳翻了個白眼，身為莫嘉俞的助理，平時幫她勘查場地、跟客戶溝通，還要為她安排行程，這些就已經夠他忙的了，現在連佛跳牆都要會做，不會太為難他了嗎？

　　幸好她雖然脾氣火爆了些，至少都是針對外人，而且這份工作薪水還算優渥，否則除了幫她處理雜事還要幫她追男人，這麼莫名其妙的差事誰要做啊！

　　「這位小姐，」他為難的苦笑，「我好歹是個大男人，能煎個荷包蛋已經算是非常了不起了，你還期待什麼佛跳牆如果我會煮，早就煮來巴結你替我加薪了，還會等到你問嗎？」

　　「那怎麼辦？大熊現在就像顆未爆彈，萬一哪天他心血來潮突然抽考，我卻做不出來，那不是全穿幫了？」她煩躁地來回踱步，工作室裡光滑的地板都快被她踩出洞了。

　　「唉，難得看見你這麼煩惱。」葛紳只能歎氣。「你真的那麼喜歡那個男人嗎？他究竟有哪裡好？」

　　「我就喜歡他嘛。」她洩氣地整個人癱坐在沙發上。「可是那只呆頭鵝，不知道有心還是無意，老是讓我覺得若即若離，想再接近他一點，卻不知道該怎麼做。」

　　「那只呆頭鵝既不帥又沒有錢，更沒有身份地位，你長得這麼漂亮，幹麼非要他不可？」

　　葛紳以男人的眼光來評論，即使不想承認，莫嘉俞還真不是普通的漂亮，身材完美、長相美艷，只是脾氣沖了點兼眼光差了些。不過男人是視覺的動物，漂亮就先贏一半，她到底有什麼好擔心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男人運差到一個不行。」說到這個，她歎氣歎得更大聲了。「從小到大遇到的優質品，不是對我沒興趣，就是認為長得漂亮的女人一定很花心，要不就是私生活很亂，天可憐見，如果唸書時那種純純的愛不算，我只交過一個男朋友啊！」

　　想起來還真心酸，她忍不住一吐怨氣。「而且還是那種牽牽小手的純純之愛，之後遇到的男人，常常第一次見面就想拖我去旅館，要不然就是直接問我包一年多少錢，與其讓他們糟蹋，不如找一個我喜歡的。」

　　「所以大熊的忠厚老實，就正合你意了？」葛紳終於明白熊志祥雀屏中選的原因。

　　「沒錯。」雖然外在條件不夠好，但她重視的是內在，是兩個人的未來！

　　「結婚對像？」這需要進一步確認，葛紳才能知道自己究竟要巴結熊志祥到什麼程度。

　　「結婚對象。」她篤定地點點頭，何況她年紀也二十有七了，現在結婚剛剛好。「大熊不是不帥，只是長得比較平易近人，而且他還是一家牛肉麵店的老闆，不是什麼窮酸鬼。」

　　「不過你追他的方式，會不會太冒險了點？」葛紳一想到她拙劣的招式，只能搖頭。「每天到牛肉麵店吃晚餐，只為了接近他，你吃不膩嗎？」

　　「我有每天換菜色啊！」這還得歸功於大熊的好手藝，有求必應。

　　「還假裝自己很會煮菜，很賢慧……」

　　「我惡補還來得及嘛！」

　　「算了吧！連個佛跳牆都要找人求救，你沒把廚房燒了就阿彌陀佛了！我一定要找一天去鑒定一下，那個男人是不是真的像你說的那麼好！」

　　「你不會失望的。」一想到他，莫嘉俞忍不住笑開，連忙抓起身旁的包包。「所以今天沒事了吧？那我要去大熊那裡嘍……」

　　「給我等一下！」葛紳眼捷手快地拉住她的包包。「我還沒說完！你設計圖的進度未免太慢了吧？每個晚上都到他店裡端盤子切小菜，弄得每個客人都以為你是老闆娘，有沒有想過我這個可憐的助理要一直跟客戶解釋啊！」

　　「我只是過程拖延了一下而已，到時就算開夜車也會趕出來，一定會準時交件的嘛！」這年頭不是只論結果，不看過程的嗎？「而且人家本來連菜刀都不會拿，現在經過苦練，已經有點樣子了！我可是去那裡練習怎麼當一個賢內助的。」她故作認真地朝他點點頭。「我早一點嫁出去，說不定可以在大熊的影響下，脾氣變得好一點，對你有百利而無一害，你要支持我！」

　　「是啊是啊，那我該恭喜你嗎？你裝模作樣的本領又提高一級了。」說真的，他還真擔心像她這樣「隱惡揚善」的追求法，萬一熊志祥發現她是個家事白癡，會直接給她零分，那他希望她脾氣變好的美夢也不用作了，因為到時她一定會直接化身為惡魔。「還有不要轉移話題！那個國際巨星嚴軍的演唱會，他的經紀人要把整個場地包給我們做，我已經簽好約了，你總該撥點時間去看場地吧？」

　　「訂金收了嗎？」

　　「還沒。」

　　莫嘉俞白了他一眼。「那就等訂金收了再說……」

　　「喂喂喂，這是我們熟客老王介紹的，若還硬要照規矩先收訂金再做，老王會怨死我們。」

　　「我先去一下大熊那裡，晚一點就會去看場地了啦……」反正早看晚看，只要有看就好，有什麼關係嘛！

　　「沒有老王就沒有牛肉麵！」他死拉住她的包包，不肯放手，他知道她晚一點去其實沒有太大影響，但拖越久卻對他越不利。

　　到底誰才是老闆啊！莫嘉俞也拗起脾氣。「沒有佛跳牆就沒有老王！」

　　什麼佛跳牆，一直念念不忘這個話題，根本是鬼打牆吧！葛紳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妥協。

　　「我去幫你報名烹飪才藝班可以了吧？現在先給我去看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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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長相雖稱不上英俊帥氣，但也算順眼，他的笑容和善，讓人如沐春風，好吧，勉強及格。

　　葛紳告訴自己，要盡量忽視牛肉麵店老闆隔壁那位切菜小姐眼中傳來的殺氣，這樣才能公正客觀的評斷這個男人。

　　而熊志祥只覺得莫名其妙，為什麼這位第一次上門的客人，點了碗牛肉麵後就不停的打量著他，眼神像是要把他吞下肚似的，而莫嘉俞今天也很反常，渾身散發著一股殺氣，就連刀子切到砧板上的力道，似乎也重了幾分。

　　他用力的搖搖頭，一定是他最近太累了，才會想這麼多，明天公休一日，好好休息一下好了。熊志祥在心裡安慰自己，一邊把葛紳的牛肉麵送上桌。

　　葛紳趁機由熊志祥的指甲開始打量，乾乾淨淨的沒有污垢，手臂上的肌肉很有看頭，鬍子也刮得很乾淨，身上的衣服也算潔淨，這個男人似乎把自己打理得不錯，及格！

　　送上餐點後，熊志祥離開葛紳坐的那張桌子，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偷偷在心裡懷疑起這位客人的性向，他總覺得他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的衣服剝光一樣。

　　無禮於莫嘉俞瞪他瞪到都快掉下來的眼珠，葛紳倒是神色自若地吃起面來。

　　嗯……大熊的招牌牛肉麵果然香濃順口，肉嫩不膩，麵條咬頸十足，光是這確定牛肉麵，就可以替他加好多分。

　　葛紳的目光瞟向莫嘉俞，嚴重質疑其實她是想吃免費的牛肉麵才接近熊志祥的，說欣賞大熊，其實都只是貪吃的借口吧？

　　她趁機惡狠狠的回瞪他，要他收斂一下自己的行為，免得大熊起疑。

　　三個人這麼「眉來眼去」的，大熊終於受不了了，語帶保留、試探性地問：「這位先生，請問你有什麼事嗎？為什麼一直看著我？」

　　葛紳愣了一下，「是熟客介紹我來吃的，她說這間的牛肉麵很不錯，還說老闆人很好，所以我才來吃吃看。」

　　「喔？哪位熟客這麼熱心？」熊志祥很好奇。

　　「呃……」葛紳用餘光瞥了莫嘉俞一眼，尷尬地一笑，伸手一指——「她！」

　　他幫她把面子做足了，很講義氣吧，應該不會被扣薪水了吧！

　　熊志祥一聽，鬆了口氣笑道：「原來是嘉俞的朋友，這碗麵我請你吧！」

　　請？感受到殺氣再一次射向自己，葛紳連忙拒絕，「不用了，不用了，如果讓你請，下次我就不好意思再來了。」

　　大熊以為他是在跟他客氣，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莫嘉俞打斷。

　　她端出一碟小菜，硬是插進兩個男人之間。「大熊，要是我介紹的客人你都請，遲早你會虧死，請他吃盤小菜就好了。」

　　她不客氣的把小菜放在葛紳的桌子上，順便給了他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警告他把皮繃緊一點，便再走回去繼續切小菜。

　　葛紳隨即明白，而且還很識相地故意刺探道：「大熊老闆，你的生意很好嘛！」

　　「是大家不嫌棄。」熊志祥咧開一個滿足的微笑，開這間店是他人生至此最得意的事，聽到稱讚當然十分開心。

　　「幸好有莫小姐幫忙，否則你一個人怎麼忙得過來。」順道替好友兼上司說說好話。「你們站一起時，看起來還真登對。」

　　「不不不，她那麼漂亮，我怎麼配得上她。」一般的客人誤會也就算了，這個人是嘉俞的朋友，一定要解釋清楚才行。

　　莫嘉俞聽到他急於解釋，眼神一黯，切菜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這一聽就知道是托詞，看來他還是沒把她放在心上，唉！

　　葛紳沒有錯過她失落的表情，故意又問道：「我以為莫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呢！大家不是都這麼說嗎？」

　　大熊臉色微紅，靦腆地望了莫嘉俞一眼，才靠近葛紳小小聲的回道：「那是假的。」

　　「假的？」聽他否認得這麼乾脆，葛紳不自覺的飄起高音，「可是你從來不否認啊！」

　　這位先生怎麼知道他從不否認？熊志祥心中閃過這個疑惑，卻沒有思考太久，反正這不是重點，解釋清楚比較重要。「就是因為大家都這麼認為，我如果否認，嘉俞不是很難做人嗎？可是我總覺得這樣不妥，畢竟追求她的人這麼多，萬一誤會了，壞了她的姻緣，我的罪過就大了。」

　　莫嘉俞現在則是連切菜的動作都停下來了。她距離兩人的桌子很近，因此即使週遭吵雜，只要仔細聽，還是可以聽到他們說的話。看來自己這陣子的努力全白費了，那只呆頭鵝果真呆到極點，把她的追求當成是友情贊助。

　　她就不相信有哪個人會夠朋友到丟下自己的工作，全心全意來幫忙，更想不到自己精心安排、營造很多人追的假象，卻造成反效果，讓他更不敢越雷池一步。

　　見她心寒得都快凍成冰塊了，葛紳還真同情她，便試著遊說熊志祥，「像莫小姐這麼好的女人，又漂亮又能幹，我看她也不討厭你，你為什麼不考慮看看？」

　　「她看不上我的啦！何況人家好心好意來幫忙，我怎麼可以佔她便宜？」熊志祥義正辭嚴的道。

　　這下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葛紳強掛著笑容，替莫嘉俞問道：「那你究竟喜歡哪一型的女生？」

　　「啊？」怎麼會聊到那個話題？熊志祥突然不好意思了起來。老實說他現在最喜歡的就是莫嘉俞，但他又不可能也不敢承認，何況他心中理想的女孩典型，確實跟她這種美艷動人的都會女子有一段差距。

　　「這個……」他搔搔頭，「一定要說嗎？」

　　說！葛紳的禍害麼渴望著，背後傳來莫名的強大壓力，也讓熊志祥不得不屈服。

　　「應該說，是很夢幻的那一種類型吧。」他不好意思地一笑，每次說到這個，大家都會笑他不切實際，因為他根本追不到那種女孩子。「就眼睛大大的，長髮烏黑飄逸，樣貌清秀，最好是會彈鋼琴什麼的。」

　　葛紳的目光不由得落到莫嘉俞身上，連她自己也忍不住自我評量起來——眼睛大大，沒錯，但常迸出殺氣；長髮飄逸，也中獎，只可惜不夠烏黑；樣貌清秀……

　　卸了妝或許勉強可以從美艷中看出幾分清秀。

　　但最後一個會彈鋼琴的條件，就好像對發票一樣，前面七碼會中特獎，只有最後一碼差了一號，令人沮喪。

　　莫嘉俞又開始切起菜，試圖借此平撫情緒，不讓自己的失望表現出來，只是沒想到這時葛紳卻語出驚人，害她差點連手指一起切下去了。

　　「其實你真的應該好好考慮嘉俞，她很會彈鋼琴呢！」

　　莫嘉俞驚愕得瞪大了眼，從刀鋒下救起手指，驚險的拍了拍胸，正想對葛紳開罵時，卻看到熊志祥驚喜的目光望向自己。

　　「嘉俞，你會彈鋼琴？」

　　「啊？」這下真是有苦難言了，她根本是個音癡，五音不全也就罷了，連一首小蜜蜂都彈得零零落落，「算……算是會吧……」

　　「那下次彈給我聽吧。」

　　「好……」天知道她答應得有多麼心虛。

　　「太好了，我很期待你的鋼琴演奏。」熊志祥一拍掌，開心的回廚房，同時又再次提醒，「對了，還有佛跳牆喔！」

　　莫嘉俞只能瞪著一臉心虛的葛紳，咬牙切齒地道：「鋼琴和佛跳牆，我會記得的，葛紳，你也聽到了？」

　　他最好找個好一點的老師，讓她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學會，否則他接下來的助理生涯就難過了！


　　葛紳飛快的吃完牛肉麵就落跑，莫嘉俞則是一直幫忙熊志祥，直到打佯。

　　「今天真是辛苦你了。」熊志祥當然不可能麻煩她做清潔這種粗重的工作，便請她坐著休息，並奉上他精心烹調的皮蛋瘦肉粥給她當宵夜。

　　「不會。」她吃著粥，邊想著今晚精神上的折磨，絕對遠大於肉體上的疲倦。

　　「想不到你真是多才多藝，居然也擅長樂器。」他越來越覺得自己站在好懊 邊，真是褻瀆她了。

　　「也沒有很擅長啦，葛紳……我說剛才那個朋友，他說話誇大了點。」她試圖為自己留點後路。

　　「一定是你太謙虛了。」他覺得以她的形象還有透露出的幹練，一定是從小學就一路第一句到大學的模範生，還是一天到晚參加才藝比賽，獎狀疊得比床還要高的那種人。

　　莫嘉俞已經懶得解釋了。她不經意望見門外有來來去去的人影，疑惑地問：「大熊，外面那群人已經晃來晃去很久了，是不是要找你的？」

　　「我看看……」他話才剛說完，便有五、六個青少年推門而入，個個凶神惡煞，似乎來者不善。

　　「你們是誰？」莫嘉俞站起身，下意識想保護大熊。

　　不過熊志祥比她想像得冷靜多了，而他更不可能靠一個女人來保護，便一手擋在她面前。

　　「我知道他們是誰，你繼續喝粥就好了，不用擔心。」

　　那群青少年聽到兩人的對話，有屑地笑道：「漂亮的大姐，還是大熊老闆比較識相，你坐下喝粥啦！男人的事，就讓男人來喬就好。」

　　他們這群小混混會有什麼男人的事？莫嘉俞並沒有依言坐下，不過也不再說話，決定靜觀其變。

　　「大熊老闆，這個月的錢你準備好了吧？」帶頭的阿強，囂張地向大熊伸手。

　　熊志祥歎了口氣，不過還是從抽屜拿了幾千塊出來。「阿強，你們不能老是這麼逞兇半狠下去。」

　　「囉唆！錢拿來就是了，才剛說你上道……」

　　阿強正要把錢拿走時，突然冒出一隻纖纖玉手，迅速的把錢搶走，讓阿強不由得有些傻眼。

　　「你這臭三八……」一見對方是個弱女子，阿強隨即開罵。

　　不過莫嘉俞什麼難纏的客戶沒見過，根本不把他這個毛頭小子放在眼裡。她嚴肅地轉頭看向熊志祥。「大熊，你欠他們錢？」

　　熊志祥忙不迭的搖頭，事關他的聲譽，他當然要鄭重否認。

　　「那你為什麼要給他們錢？」她心裡似乎已經有答案了，只是要再確認一下。

　　熊志祥還來不及回話，阿強已經不耐煩地吼道：「因為這裡是我們幾個罩的啦！保護費有沒有聽過？你這臭三八少囉唆，錢快點拿來就是了。」

　　莫嘉俞絲毫不理會他的威脅，還冷冷地斜瞪回去。「大人說話小孩插什麼嘴？年紀輕輕的不學好，在這裡耍狠，以為這樣我就會怕你嗎？」

　　「你這凶婆娘，錢再不拿來我們要翻桌子喔！」阿強還真的有點被她的氣勢嚇到，連忙拉著身邊的人壯膽。

　　「翻桌？」她狠狠地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老娘……啊不，姑娘我以前在道上混的時候，你說不定還在喝奶呢！敢跟我要錢？作夢！」

　　這下連熊志祥都嚇了一跳，擔心雙方起衝突，更擔心她的安危，便緩頰道：「嘉俞，沒關係，別和他們起爭執，把錢給他們吧……」

　　「給他們？好手好腳的，要錢不會自己去賺嗎？」她最瞧不起這種人了，她指著阿強的鼻頭，當面嗆聲，「告訴你，我們今天絕不可能從這裡拿走半毛錢！我不會縱容你們的！」

　　「臭三八，你別多管閒事喔！」阿強仗著人多，傢伙都拿了出來。「快把錢交出來。」

　　「嘉俞，你聽我說，別和他們起衝突……」熊志祥見情況快要一發不可收拾，將她往身後一拉。

　　不過脾氣火爆的莫嘉俞可不領情，之前還會在他面前掩飾一下，現在根本顧不了那麼多了。

　　她從包包裡拿出一個約莫手掌大小的電擊棒，毫不示弱地面對阿強。「拿棒子了不起了嗎？告訴你，我手上這個電擊棒，能瞬間發出十萬伏特的電力，保證電得你哭爹喊娘！另外，剛才在你和大熊講一堆廢話時，我已經打電話報警了，你們又拖了這麼久的時間，警察應該也快到了。」她按了兩下電擊棒，發出滋滋的聲音，「你們還是堅持要繼續待在這裡嗎？」

　　阿強等人你看我、我看你，決定好漢報仇三年不晚，警察加上電擊棒，還是先溜為妙。

　　一群人不再浪費時間快速離開，臨走前，阿強還不忘撂下狠話，「瘋女人，有種就不要在路上被我們堵到，我們會再來的！」

　　等確定他們走遠了，莫嘉俞才放鬆的長吁一口氣，收起手上的電擊棒。她雖然不怕，卻有點擔心，她學過一點防身術和跆拳道，自保有餘，卻不能保證可以同時保護熊志祥，何況脾氣一來，她實在管不了那麼多。

　　熊志祥雖然訝異阿強那群人竟然這麼快就屈服了，但對莫嘉俞的火爆脾氣，也只能搖頭歎氣，「嘉俞，你太衝動了。」

　　突然被這麼說，莫嘉俞的心頭湧上微微不悅。她是在幫他，他居然還責備她？

　　「你是什麼意思？」

　　「你不應該當面和他們起衝突。」他剛才緊張死了，甚至做好隨時當人肉盾牌的準備。「萬一他們有槍呢？」

　　莫嘉俞一愣，柳眉微皺。「我沒想這麼多……」

　　一反平時的溫和，大熊嚴肅起來。「這群小流氓平時就到處鬧事，也進出很多次了，你和他們硬碰硬，萬一他們失去理智，你會很危險，知道嗎？」

　　他說的不是沒道理，但她被罵得很不舒服。要打架她也未必會輸，要不是顧慮到他，她早就衝上去揍人了，而且現在事情也圓滿解決了，他的態度幹麼這麼差。

　　不過他是她心儀的男人，所以她暫時忍下一肚子怨氣，替自己解釋，「我只是想幫你……」

　　「但是你的幫助，只會更激怒他們，他們下次還是會再來，這麼做對事情並沒有幫助。」這一次，他不像以往般好說話，態度頗為強硬，擔心也讓他的語氣顯得有些嚴厲。

　　這種恰好踩到她的地雷，別說他看不慣她的衝動，她一樣不欣賞他的退讓。「難道你的方式就有幫助嗎？他們要錢就給錢，要吃霸王餐就吃霸王餐，你根本是助紂為虐！這對他們有任何下面的影響嗎？沒有！他們只會食髓知味，越來越過分！」

　　「我有我處理的方式，何況我會答應他們的勒索是有原因的。」他並不完全贊同她的話，因為她不瞭解內情，只是憑一時之氣出頭，這樣太容易出事了。

　　若她因為他而出了什麼事，他永遠不會原諒自己。

　　「下次若再有像這樣的情況，你不要強出頭，我會自己處理。」他神色認真的說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雞婆嘍？」他的態度根本是在否決她的好意，否決她為他做的一切，莫嘉俞簡直氣炸了。就算一開始有點後悔自己這麼衝動，現在也不可能在他面前低頭。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做事前要先想一想……」遲鈍的他終於感覺到她的盛怒了。

　　「現在又拐個彎說我沒大腦是吧？很好，我聽懂你的話了。」她拎起包包，轉身就走，連喝到一半的粥也不管了。

　　「以後你自己的事，你自己處理，今天就當我多管閒事！」


　　莫嘉俞已經三天沒有來店裡了，但熊志祥卻覺得她好像三年沒有來了。

　　以前她沒有來幫忙時，他一個人顧店也不覺得怎麼樣，但自大她來幫忙之後，店裡似乎變得更有朝氣，現在她不再出現，彷彿連客人交談的聲音都小了很多，一間店死氣沉沉的。

　　「老闆，一份水餃，再切一盤滷牛肉和牛肚。」

　　「好，馬上來。」熊志祥搖搖頭，揮去頭頂的烏雲，告訴自己別再多，人是他氣走的，就要靠自己找回來。

　　他下意識地轉向切小菜的地方，但常站在那裡那抹倩影如今已經不在，害他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這時候他才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好想她，想到心都痛了。從一開始對她的驚艷，他一再逼自己克制對她的妄想，沒想到她就這麼一點一滴、悄悄地進駐他的心，害他現在對她朝思暮想，連對最愛的烹飪也興趣缺缺。

　　她挺身幫他趕走那群小混混，他卻反過來責備她，或許當下他是太擔心她的安危，態度過於嚴厲，雖然他還是認為她的處理方式衝動一點，但經過她的提點，他也開始反省自己以往處理這類事情時，是否太過姑息了。

　　如果有機會再見到她，他一定會好好和她解釋，好好和她溝通，絕不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可是他要怎麼找她呢？他對她的了爭，也僅限於姓名、個性及職業這種表面的資訊，想打個電話都不知道她手機幾號。

　　突然覺得手上一陣劇痛，讓他差點把煮麵的勺子甩開，他低頭一看，才發現他把熱湯都舀到自己手上了，只能無奈苦笑。

　　面都煮糊了，能賣給客人嗎？

　　重新下了一次面，他轉頭看向店裡，想不到每個客人都眼巴巴的望著他，因為他實在出神太久，他們等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老闆，我的牛肉麵好了沒有？」

　　「要不然酸辣湯先上吧？那不是早就煮好，盛到碗裡就可以上桌了嗎？」

　　「小菜呢？老闆，小菜不是可以先上嗎？」

　　熊志祥尷尬地走出廚房，向客人們點頭致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今天……今天不太舒服，出菜速度慢了點，麻煩大家再等一下，很快就好。」

　　由於客人們太多是熟客，吃不到美味的料理也不想走，所以都能體諒。不過他們還是不瞭解，老闆今天似乎心不在焉，而且庚日睦起來很落寞。

　　馬上有人聯想到老闆今天這麼反常，是不是和美艷的老闆娘有關係。

　　「大熊老闆，老闆娘怎麼好像很久沒來了？」

　　「這個……」他不好意思地抓抓頭，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你們是不是吵架了？看你失魂落魄的樣子，她不理你了厚？」

　　「我們只是……只是……」他還是說不出來，但臉上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唉唷，大熊老闆你這麼老實，難怪被老闆娘吃得死死的。」某位男客人相當不以為然。「女人就是這樣愛鬧脾氣，你只要不理她，過幾天她就會乖乖回來了。」

　　「作夢！你以為女人那麼好搞定？我看老闆娘也是有骨氣的女人，如果是大熊老闆的錯，勸你還是好好道歉，否則老闆娘的條件那麼好，說不定回頭就把你甩了！」另一位女客說得直接，而她的說法，似乎得到大多數人的贊同。

　　要知道平常來吃麵的男客人，垂涎莫嘉俞美色的多得是，他們不是沒有想過要追求她，只是基於對大熊手藝的熱愛，以及喜歡他的個性，他們大多欣賞欣賞就算了，也不想破壞人家。

　　熊志祥聽得心驚，怕莫嘉俞真的從此不再理他了。「那……我該怎麼辦？」

　　「厚！老闆，你怎麼這麼鈍？當初你是怎麼追到老闆娘的啦？」男客們頻頻搖頭，追老婆還要人家教，簡直遜到極點。

　　「現在忠厚老實的男人最搶手，你們不知道嗎？像那些什麼型男、潮男，還有你們這種大叔歐吉桑，早就過時了。」女客人產也熱烈的討論起來。

　　不過還是有人好心的提供了幾個秘決給熊志祥，免得他求助無門。

　　「送花是一定要的，像老闆娘那麼美艷動人的女人，送大紅色的玫瑰最 適合了。」

　　熊志祥在心裡默念，大紅色的玫瑰，他記得了。

　　「還有，甜言蜜語也不能少，不過我想這對大熊老闆來說太難了……你隨便上網找一下，就可以找到很多情話，總之你背個幾句給老闆娘聽就對了。」

　　還有範本可以用，熊志祥連忙點頭，就算要他背國父遺囑他都會毫不猶豫的背下去。

　　「要不然就送個貼心的小禮物，或是平常她最喜歡什麼，送她就對了。無論是卡地亞還是百達翡麗，越名貴的越好，老闆再怎麼心痛都要捨得？」

　　百達……什麼翡麗？可以吃嗎？熊志祥聽得一頭霧水，不過名貴兩個字他倒是聽進耳朵裡了，而她平時最喜歡的……應該是吃的東西吧？

　　「對了對了，不僅女人要有戰鬥服，男人也要有。老闆，你到時候要記得把自己弄帥一點，頭髮要抓一下，知不知道？」

　　弄帥一點為什麼要抓頭髮？戰鬥服……是他當兵時穿的迷彩服嗎？熊志祥越來越困惑，只能一臉茫然的呆愣在原地。

　　眾人討論到後來，似乎成了追妻大會，所有人情緒激昂，實在不像是要來吃麵的客人。不過時間一久，討論的聲音也漸漸弱了下來，最後一個客人的話，提醒了熊志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老闆，我們做出的最後結論就是……」某個客人以渴望的眼神望著熊志祥。

　　「我們的面和小菜什麼時候要上啊？」

　　「啊！我的面！」熊志祥急急忙忙跑回廚房，什麼什麼翡麗還有戰鬥服，此時全被他拋向天際了。

　　一個星期過去，不知道那只臭大熊是不是還活著？

　　晚上九點半，莫嘉俞在設計桌前，邊咬著筆軒，邊想著已經好久沒見到熊志祥了。

　　店裡忙得過來嗎？那群小混混有沒有再去惹事？

　　其實她的氣早已經消了，只是不甘心自己主動去找他。事後想想，她在處理小混混收保護費的事情時，確實衝動了些，就像他說的，萬一他們有帶槍，她大概當晚就蒙主寵召了。

　　可是她有錯，難道他就沒有？他的態度也太差了吧，這是她最在意的一點，對小混混都比對她好，讓她覺得好心沒好報。要是他能好好跟她說，也不至於弄成現在這樣。

　　臭大熊！不知道他有沒有想她？

　　即使只是朋友，但兩人那時不歡而散，或多或少也會牽掛一下吧？她如此安慰自己，卻不敢確定自己在大熊心裡的重要程度。

　　因為臭大熊的遲鈍讓她束手無策，而且這麼久了，他居然完全沒和她聯絡……

　　她下意識又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機，他仍然沒有打來，她氣呼呼地用力把手機放回原位，突然腦子像被雷劈到一樣，想到一個關鍵的問題——

　　他，有她的電話嗎？

　　仔細又用力的回想，她似乎只留了他的電話，卻沒把自己的留給他，難怪他像失蹤一樣完全不聯絡，如果真是如此，那她這幾天怨天怨地的究竟在幹什麼啊？

　　莫嘉俞開始坐立不安了，什麼鬼設計圖再也畫不下去，走到客廳裡繞了幾圈，她毅然決然拿起包包，把該帶的東西拿一拿，拎著一件外套就出門去了。

　　這時候他應該正打烊了吧，她只是去確認一下他是不是還活著，店面有沒有被小混混給燒了，絕對不是去求和的！

　　心裡這麼著的同時，她已經驅車來到店門口，停好車後，她走到隔壁店裡的招牌邊，既能掩蔽身形，也能觀察到店裡的情形。

　　鐵卷門已經拉下一半，從透明玻璃門裡，還能看到大熊正在開放式廚房裡清理，莫嘉俞眷戀地望著他的身影，幾度想走進去找他，但最後還是強這自己忍住。

　　突然，從遠處走來幾個身影，她眼尖地發現又是上次那幾個混混，而且這次他們顯然有備而來，每個人手裡都拿著鐵棍和西瓜刀，她急忙往後退了一步，把自己藏得更好，另外把手伸進包包裡摸索，拿出手機準備報警。

　　她看著小混混們進到店裡，一邊緊張地撥打110,一方面移動自己的位置，以便聽到店裡的動靜。

　　熊志祥走出廚房，他一看又是阿強等人，而且態度不善，不由得皺起眉頭。

　　「你們要做什麼？」嘴上這麼問，不過他心裡也忍不住想著，這個問題簡直是廢話。

　　果不其然，阿強陰險地一笑。「大熊老闆，上次那個臭女人呢？」

　　「她沒有來。」想一想，為了她的安危，他又再補充道：「以後也不會來了。」

　　「是嗎？那真是太可惜了。」阿強手一伸，吆喝他身後的小弟們。「給我砸！」

　　「等一下！」大熊大聲斥喝，那群青少年嚇了一跳，也停下了動作。「有話不能好好說嗎？」

　　「好啊，你叫那個臭女人出來，再把這兩個月的保護費補齊，我就跟你好好說。」阿強桀鶩不馴地昂起頭，「不過……店要砸，錢也要拿！」

　　「你們作夢！」莫嘉俞選在此時衝進店裡，是因為她已經報了案，想著要報憂一點時間等警察來。「我已經報警了，你們還不快滾！」

　　「報警？上次你也說報警，最後條子還不是沒來？不過你出現得正好，咱們來把賬算一算。」阿強冷哼，回頭看一下身後的小弟們。「把這個女人給我抓起來。」

　　「不准過來！」如果只是想砸店，大熊還不會那麼生氣，但事情牽扯到莫嘉俞，就真的把他惹火了。「你們不許動她。」

　　「這有你說話的份嗎？」阿強壓根瞧不起他。

　　大熊拉下臉，原本的忠厚老實氣息完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驚人的氣勢。

　　「你們要對嘉俞不利，我能袖手旁觀嗎？」

　　「喔？聽起來你很行嘛！那就別再廢話了，給我打！」

　　一群人衝了上來，有的砸店，有的拿棍棒直直揮向熊志祥與莫嘉俞。

　　熊志祥反應極快地將她往自己身後一拉，伸出長腿就先把跑在最前面的混混給踢飛了。

　　沒想到他這麼厲害，跟在的混混們愣了一下，不過就是這麼關鍵的幾秒鐘，熊志祥已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動作俐落的又解決了兩個人，但旁邊突然飛來一張椅子，引起莫嘉俞的驚呼。

　　「小心！」

　　她才從包包裡拿出電擊棒想幫他，卻看他漂亮的接住了椅子，變身閃過西瓜刀，動作敏捷的又出了幾拳，頓時除了阿強以外，所有人全數倒地。

　　他在不到幾分鐘的時間內，就擺平了所有混混，莫嘉俞看得傻眼，連阿強也全身顫抖地愣在店中央，不知如此是好。

　　此時外頭警笛響了，熊志祥冷冷地問道：「警察來了，你不走嗎？」

　　雖然害怕得快尿褲子了，但阿強嚥了口口水，仍逞強道：「我……我不能丟下他們。」

　　他飛快地一把抓住離他最近的莫嘉俞，刀子在她面前胡亂揮舞。「你不要過來喔！」

　　熊志祥冷著臉，看到阿強用莫嘉俞威脅他，比直接向他挑釁還令人憤怒。「放開她！」

　　「你你你……你出去跑警察說沒事了，打發他們走，否則我要這女的好看！」

　　「阿強，」熊志祥此時的更加前所未有的陰鶩，「你最好放手，不要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否則後果是你承擔不了的。」

　　阿強打了個冷顫，不敢相信一個牛肉麵店老闆竟有如此凌人的氣氛，但還是逞強著不肯放手。

　　在兩人僵持不下時，莫嘉俞算準了阿強只是虛張聲勢，而且刀子距離她其實有點遠，便快速低身，躲開揮舞的刀鋒，接著雙手撐地，長腿一伸將阿強踢倒在地。

　　這下熊志祥和阿強都傻了。難怪之前她敢一個人面對這些小混沸，原來她的身手這麼厲害。

　　「遇上我算你倒霉，」莫嘉俞站起身，雙手拍了拍，冷哼一聲，「你們也該讓警察好好管教一下了。」

　　接著，數名警察衝進店裡，這場一開始就一面倒的打鬥也宣告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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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雖然打了場勝仗，不過大熊牛肉麵店也面目全非了。

　　桌椅東倒西歪，還被小混混們砸壞了好幾張；以往潔白的牆也變得斑駁，開放式廚房的玻璃都碎了，只有廚具還勉強完好。

　　這下熊志祥也不用喊累了，因為大概有好幾天不能營業，需要好好整修一下。

　　可是在這之前，熊志祥還有更重要的事做。

　　警察把他和莫嘉俞一起帶回警局問話，筆錄結束後兩人一走出警局，她就想轉身離開，但馬上被他拉住。

　　「嘉俞！」怕她走了就再也見不到她了，一緊張，他力道不自覺有點大，不小心就把人扯進懷裡。

　　「啊！」莫嘉俞猝不及防的被他一拉，下意識地驚呼了一聲。

　　熊志祥只覺一陣香氣襲來，然後胸膛便感覺到她軟綿綿的嬌軀，讓他不禁有些心蕩神馳。不過這溫柔鄉他只沉默了幾秒，便聽到她的抗議，他急忙尷尬地放手。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瞧她皺起了眉，更是心急地抓住她的肩，仔細的檢查一番。「對不起，是不是弄疼你了？我摸摸看……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想看你……也不是想看……」

　　「我沒事。」話說得亂七八糟，令她忍不住想笑，不過她還沒有原諒他，硬是強忍著笑意，假裝板著臉，往後退了一步。「你拉住我做什麼？」

　　失去了她的體溫，熊志祥有些失落，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要先解釋清楚，「謝謝你今天的幫忙。」

　　「我以為你又會嫌我雞婆呢！」她沒好氣地說。

　　「怎麼會呢？」他好不容易才見到她，再怎麼樣也不能再把她氣走。「那天我是太擔心了，才會說話理重了些，希望你不要再生氣了。其實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我一味的縱容阿強，反而是害了他們，今天剛好讓他們受個教訓。」

　　「不過剛才在警局裡，你還是替阿強說話，你這麼袒護他，究竟是為什麼？」

　　「阿強是個可憐的孩子，父母雙亡，只靠姐姐拾荒過活，自從去年他奶奶出車禍後，他便和附近的混混攪和在一起。」熊志祥歎了口氣。「我願意給他保護費，是知道他並不是拿去亂花或買毒品，而是把大部分的錢拿支支付奶奶的醫藥費及生活費。其實他是個好孩子，所以我以前不報警，是不希望他有案底。不過最近他越來越過分了，與其讓他以後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錯，不如現在先讓他受點教訓，希望他知錯能改。」

　　莫嘉俞搖搖頭，這果然是大熊這種心軟到不行的傢伙會做的事，不過她可沒這麼好心。「給敢吃魚，不如教他釣魚，你能幫他多久呢？」

　　熊志祥像突然被點醒，「你說的對，我想這確實是個問題。」

　　「何況他也不是壞到無可救藥，今天他願意冒著被警察抓的危險，也不願意拋不他的同夥，也算有義氣。」而且在警局裡，她看到阿強聲淚俱下的求警察別打電話回家，加上大熊的解釋，她才明白阿強其實很孝順。

　　「我知道阿強的本質不壞，只是環境讓他誤入歧途，我相信他還是有救的。」

　　話說到這裡，他滿懷期待的看著她。「對了，嘉俞，你今晚還願意來幫我，是原諒我了嗎？」

　　「你以為這麼容易？」她扯開唇，咧出一個假笑。「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瞞了我不少事嘛！」

　　「我？」他忙不迭的搖頭。「我沒有事瞞著你啊！」

　　「沒有？那你今天李小龍上身的身手是怎麼回事？」她橫了他一眼。「害我之前還緊張得要命，怕你被人欺負，原來你都是在裝模作樣！」

　　「我不是故意瞞你，我只是覺得沒什麼好說的。」說出來像在誇耀一樣，而且誰會沒事就到處告訴別人他很能打？「武術是我從小迫不得已學的，但我覺得恃強凌弱太可恥，也違反學武的精神，所以我能不用就盡量不用。」

　　他是因為小時候都被人欺負，所以才迫不得已得學武術嗎？莫嘉俞暗自揣測著，「所以以後就算特種部隊開坦克車到你店裡掃射，我也不必多管閒事了，反正你是個武術大師。」

　　她其實還是有些介意，她覺得整體事情，她完全被他當成外人看待。

　　「不，我知道無論你做什麼，都是為了我好，絕不是多管閒事！」大熊只能苦笑，還特種部隊開坦克咧！她果然很氣他。而且她那麼厲害，不知道還藏了幾手，他哪敢惹她啊！「你以後還會來店裡嗎？」

　　「我考慮考慮。」終於到她拿喬的時候了。她雖然身為美女，卻很輩慘地沒要過高傲，因為根本沒人給她這個機會，現在她當然要好好把握。

　　「那……你接受我的道歉了？」瞧她似乎有些動搖，他不死心地再次追問。

　　莫嘉俞眉頭一挑，擺足了架子。「看你的誠意嘍！」


　　「莫嘉俞小姐，有你的花。」

　　聽到工作室對講機那頭傳來的話，莫嘉俞眼睛都亮了，馬上從座位上站起來。

　　葛紳見狀，不由得打趣道：「一整天坐立不安的，終於讓你等到了吧！我想那隻大熊還是很有誠意道歉的，送花……虧他那個二愣子想得出來。」

　　白了他一眼，莫嘉俞昂起下巴。「哼！還不知道是不是他送來的呢！」

　　「如果不是，你那麼緊張做什麼？」瞧她急得都要破門而出了，他還真擔心磅花小弟會被撞飛。「還不快去拿花？否則等一下送花小弟不耐煩想走，說不定還會被你抓回來毒打。」

　　「我有那麼殘暴嗎？」她雙手擦腰，一副晚娘面孔。「還有，你是助理還是我是助理啊？居然叫我自己去拿花，我有那麼沒行情嗎！」

　　明明就有！但形勢比人強，葛紳只好無奈起身，正要去幫女主人收花時，莫嘉俞又伸出手攔住他。

　　「算了，看你這麼不情願，我自己去好了。」其實是她等不及了。

　　葛紳差點沒笑出來，不過為了飯碗，還是極力忍住，目送她去拿花。

　　半晌後，看到莫喜俞喜孜孜地抱著一束大紅玫瑰走回工作室，葛紳忍不住噗哧一笑。

　　「都什麼年代了，還送這麼大一束紅玫瑰，會不會太俗氣了？」

　　「你是羨慕還是嫉妒？」她揚了揚另外一隻手，「不只玫瑰，還有卡片呢！」

　　「快拿出來、快拿出來，我真想知道那隻大熊會寫些什麼。」如果他有辦法寫出什麼讓人感動的痛哭流涕的情話，他葛紳從今以後就改做他熊志祥的助理！

　　「關你什麼事？才不給你看。」莫嘉俞沒好氣地啐了他一口，不過還是拿出小信封袋裡的東西，可待她看清楚後，不禁愣了一下。

　　「照片？」她瞪著照片裡的熊志祥，「他寄他以前當兵的照片給我做什麼？而且就算要寄照片，也都會選特別帥的那張，他那顆鳥頭剪得像被狗啃的一樣，還戴副大黑框眼鏡把臉遮住了一半，我實在不覺得這張照片能替他加什麼分。」

　　老實說，她還覺得現在的他好看多了，至少身材健壯，不像年輕時弱雞一隻。

　　葛紳也納悶地揚眉，不過站在她的對面，他倒瞧出了一些端倪。「照片後面好像有字。」

　　莫嘉俞連忙把照片翻過來，但上頭的文字，又令她再次傻眼，本能地喃喃念逆風；「『有圖有真相』，雖然我是『新警察』，可是我不想『閃開讓專業的來』，所以決定送花表示我的歉意，隨後會附上名貴大禮，請笑納……這什麼鬼？」

　　葛紳聽得抱著肚子狂笑。「哈哈哈……太好笑了，我是不是該稱讚他一句『樓上的真專業』？這種道歉還真另類，他這個年齡才開始玩網絡，還學年輕人的流行用語，未免太晚了點。」

　　「有人規定三十幾歲不能玩網絡嗎？」縱使她也覺得荒謬，不過還是替大熊辯解。「有學習的心不好嗎？我爸都五、六十了，還會玩線上麻將呢！」

　　葛紳笑抑，在她的瞪視下好不容易才止住，隨即門鈴又響了。

　　這次也搶在她之前按下對講機，果然聽到快遞說道：「莫嘉俞小姐包裹。」

　　「你的名貴大禮來了！」葛紳已經準備好要看好戲了。「你覺得會是蒂芬妮還是愛馬仁？」

　　「我想他連這些是什麼都不知道，還愛馬仁咧！」她真想痛扁葛紳一頓，「他別送來一匹巴我就謝天謝地了，何況我敢不想要那些名牌，我只想看到他的誠意。」

　　「如果能夠送禮送得你跪地求饒，也算他厲害啊！」葛紳笑到肚子都痛了。

　　「還不快去拿。」

　　他又忘了誰才是助理！要不是大熊的禮物太，不想假手他人，她一定要他好看！

　　莫嘉俞冷哼一聲，出門去拿包裹，直到她把東西拿回來，葛紳還在笑。

　　「看起來有點份量。」他催促著她。「快拆快拆！」

　　奉上一記白眼後，莫嘉俞也滿懷著好奇心，慢慢打開這個長約六十公分，寬約二十五公分的長形包裹。

　　拆掉包裝後，裡頭是個木盒子，摸起來還有些冰涼，等到她把盒子打開，她和葛紳兩個人，一起陷入一股詭異的沉默。

　　「高級……菲力牛排。」葛紳不知是諷刺還是認真的點點頭，「的確是名牌啊……」

　　莫嘉俞滿頭黑線，「有人送這種東西道歉的嗎？」

　　「他是個廚師，想到這麼做算不錯的了，否則萬一他送一把金門菜刀來，剛好讓你拿來砍他，不是弄巧成拙？你就別強求了。」這回連葛紳都想去敲敲大熊的腦袋，弄清楚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可是我又不會煮。」她有些洩氣。

　　「誰教你要在他面前裝得什麼都會的樣子？連佛跳牆都會煮，煎個牛排應該難不倒你。」

　　莫嘉俞抿了抿唇，相當無奈。「老實說，除了花之外，他送來的東西，包含那張照片，我全都覺得莫名其妙。」

　　「我也很好奇，送這些完全不相干的東西，他的靈感是打哪來的？」葛紳摸摸下巴，思索著玫瑰花、軍服照和菲力牛排間的關聯。

　　「既然你這麼好奇——」現在就是助理的工作了，准教他這麼囂張！莫嘉俞把裝著牛肉的盒子往他的方向一推。

　　「這盒牛肉就交給你處理了！總之兩天之內，我要吃到煮熟的牛排，此事結案，不得上訴！」


　　當人家的助理，尤其是老闆還是蠻不講理的凶婆娘時，總要有些小聰明，才能生存下去。

　　葛紳站在大熊牛肉麵店門口，手裡提著那盒雪花菲力牛排，心裡稱讚自己會想到這一步，真是太高招了。

　　他決定把牛排交給大熊處理，然後再借花獻佛，送回給收視收得一頭霧水的莫嘉俞，一方面她能感受到大熊的誠意，另一方面也讓她知道，他這個助理是多麼的睿智，說不定還能要求加一點薪水。

　　打著如意算盤，葛紳推門而入，不過卻看到店裡空蕩蕩的，桌椅全都不見了，以往雪白的牆面也染上了許多污漬，他開始擔心今天會無功而返。

　　「大熊老闆？」他朝著沒人的店裡大叫，「你在嗎？我是莫嘉俞的助理，上次來吃過牛肉麵的葛紳！」

　　又叫了幾次都沒人回應，正當他著急要怎麼在兩天內煮出讓莫嘉俞滿意的牛排時，突然冒出大熊的聲音。

　　「請稍等一下，我馬上就來。」

　　接著一陣砰砰碰碰的聲音，大熊帶著忠厚老實的笑容出現，只是笑裡帶了些許尷尬，頭上、衣服上也都是灰塵。

　　「你……你在忙嗎？」葛紳退後一步，他可不想沾到他身上的蜘蛛網。

　　「對不起，我在清理倉庫，所以沒聽到你叫我。」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對了，我正愁不知道怎麼找你，有點事情請你幫忙。」

　　「請我幫忙？」葛紳嚇了一跳，最近自己還真是搶手啊。「要做什麼？」

　　「我想把店面重新裝潢，但我找了好幾個裝潢師傅，他們都說沒辦法幫我。」
　　   
　　「為什麼？」

　　「因為我的要求太詭異了，不符合牛肉麵店的風格，而且一些廚房的設備會很難裝設。」大熊無奈的苦笑，「我想把店裡裝潢成以黃色和白色為基底，桌椅要換成原木的，還要放一些薰衣草什麼的普羅旺斯風格。」

　　「聽起來很耳熟。」葛紳覺得這種設計似曾相識。

　　「嘉俞跟我提過，這是她畢業的作品，我想把它呈現出來，讓她開心。」大熊不好意思地搔搔頭，「你能幫忙嗎？」

　　葛紳想了一下，看來這個忙是非幫不可了，而且有誰能比他更瞭解莫嘉俞的風格喜好？如果大功告成，她高興之餘，說不定不僅會幫他加薪，連年終獎金都能多拿一個月。

　　「可以，包在我身上。」他拍拍胸脯，爽快應允，「不過我也有件事要請你幫忙。」

　　「什麼事？我一定幫！」大熊大喜過望，煩惱了好幾天的問題終於解決了。

　　「就是這個。」他提起手上的牛肉，「雪花菲力牛排，幫我煮一下吧？」

　　「這不是……我送給嘉俞的禮物嗎？」他馬上認出，這可是他挑了好久的高級肉。「怎麼會在你手上？」

　　「因為……」他腦筋飛快的轉著，總不能說是因為莫嘉俞是個廚藝白癡吧？

　　「因為莫小姐覺得，你要自己烹調好給她，才有誠意，怎麼有讓她自己煮呢？所以要我送回來給你。」

　　大熊點點頭，二話不說把肉接下來。「她說得有道理，我馬上做。」

　　跟著大熊進到廚房，這裡大概是唯一沒被砸爛的地方，所以可以馬上開伙。葛紳看著他熟練的處理牛排，終於忍不住好奇。

　　「那個……大熊老闆，為什麼你向嘉俞道歉，會送菲力牛排給她啊？還滿特別的，我沒看過有人這麼做。」

　　大熊的動作頓了一下，臉上浮起一層暗紅，訥訥地道：「是……是客人跟我建議的。他們說送一些她喜歡的東西，最好是有品牌的，比如百……百什麼菲力的，我想嘉俞最喜歡吃東西，所以送一塊菲力牛排給她，她應該會開心。」

　　葛紳差點沒一頭去撞牆。「百什麼菲力？他們說的是百達翡麗吧！尋可是名牌中的名牌，專出一些鑽表什麼的，你居然可以搞成菲力牛排？」

　　大熊聞言也愣住，開始緊張起來。「不是菲力牛排嗎？那嘉俞收到我的禮物，有沒有生氣？」

　　「她只是覺得有些奇怪，生氣倒是沒有。而且你沒送鑽表也是對的，她不是崇尚名牌的那種女人，說不定牛排還比較合她的心意。」葛紳毫無隱瞞的說道。「還有，你送玫瑰花還算合理，但那張當兵的照片還有背後的字，究竟又是誰教你的啊？」現在他很清楚，依大熊憨厚的個性，絕對想不出那麼古怪的東西。

　　「也是客人教的啦！」大熊知道自己說不定又會錯意了，恨不得鑽個洞躲進去。「他們說，女孩子喜歡聽好聽話，要我去抄一些網絡上的甜言蜜語……」

　　「很抱歉看了你寫的東西，不過我覺得那些實在不像甜言蜜語。」葛紳忍不住繼續問下去，因為他實在太好奇了。

　　「我去找了幾句，比如『我在憂愁時想你，就像在冬季想太陽；我在快樂時想你，就偈在驕陽不想樹蔭』之類的，實在太肉麻了，嘉俞不是我的『閃光』，我怕她直接『發卡』給我，所以我靈機一動，就必成網絡流行語。」

　　葛紳聽得瞠目結舌，這大熊還真是徹底是「鄉民」化了。

　　熊志祥放下牛肉，把手洗一洗，擦乾之後，走進休息室拿出一本書給葛紳看，「很多話都是從裡面學的，還挺有趣的，我以為她會覺得新鮮。」

　　葛紳翻了幾頁，什麼「去死去死團」、「我的可魯瞎了」，差點沒把他笑死。

　　「說不定你寫那些什麼樹蔭驕陽的，她還會開心一點，這網絡流行語……未免太……而且那照片又是怎麼回事？」

　　連照片也不對吧嗎？這下大熊知道，他大概一輩子沒有耍浪漫的本錢了。「因為客人說，不只女人要有戰鬥服，男人也要有戰鬥服嘛！我想來想去，只有軍服最像了，還有，客人說頭髮要抓一下，你看我當兵時的頭髮，簡直被抓得亂七八糟……」

　　「哇哈哈哈哈，我受不了了！」葛紳笑到直不起腰來，「果真是戰鬥時穿的衣服……人家指的抓頭髮，是要你用發膠造型啦，還有一般說女人戰鬥服，是指……算了，我還是別把你教壞，你自己去問嘉俞吧。」

　　「她願意見我了嗎？」大熊驚喜，雖然擺了個大烏龍，原來還是有用的嘛！

　　葛紳眉一挑，賣了個關子。「這就要看你牛排煮得好不好吃，還有店裡的裝潢，她滿不滿意嘍！」


　　一聽到牛排是熊志祥煎的，莫嘉俞二話不說整塊獨吞，連點渣都不分給葛紳。

　　葛紳當然嚴重抗議，他辛苦的跑腿，又流了半天口水看熊志祥煎牛排，結果什麼都吃不到，不過莫嘉俞可不是省油的燈，她很清楚熊志祥這個人的好客，葛紳肯定已經又吃又拿的貪了不少好處，這塊頂級牛排，當然沒他的份。

　　不過他這回出去跑一趟，居然也替她談成一個工作回來，是她最有興趣的餐廳設計，而且隨她發揮，讓她心花怒放，即使她現在還有嚴軍的演唱會場地設計要忙，但不管再怎麼忙，她也一定要撥出時間完成這個CASE。

　　而餐廳的風格，自然就是她最愛的普羅旺斯嘍！

　　不過她真的忙翻了，所以葛紳拿了她的設計圖後，便自靠奮勇幫她和案主洽談以及監工，她只要負責最後的驗收。

　　由於葛紳很清楚她對工作的要求有多嚴謹，也不曾出過什麼包，因此她很放心地全權給他處理。

　　在日夜趕工下，一個星期後餐廳就要驗收了，莫嘉俞照著餐廳地址前去，但越走越覺得奇怪，這似乎離熊志祥的店很近。

　　當她站在大熊牛肉店門口時，整個人都傻了，以往她只是來這裡幫忙，根本沒相屋要記地址，想不到大熊竟然串通葛紳，瞞著她採用她的設計？

　　普羅旺斯的風格跟牛肉麵店跟本不搭嘛！大熊這個笨蛋！

　　但他的笨，居然讓她好感動好感動，因為他實現了她學生時代的夢想，讓她有機會隨心所欲設計一間餐廳的裝潢。

　　以前的落地窗玻璃大門，現在已經改成鄉村小木屋的造型，兩扇可愛的木頭窗戶上，擺著程式乾燥花，客人還是可以透過窗戶，看到店內溫馨的燈光。

　　她推開門走進去，裡頭一個人都沒有，原本魄的水泥漆牆，普通的石棉瓦屋頂，在她重新設計後，擺上鋪著小碎花淡色桌巾的木桌，上面有薰衣草的小盆栽，吊燈是可愛的吊鐘花造型，牆面漆著深深淺淺的橘色和黃色……看著自己理想中的餐廳完全呈現在眼前，她幾乎要激動地落下淚來。

　　大熊那個臭男人……說他鈍，他卻隨隨便便就能令她感動不已，他並沒有灑錢買名牌，或是說些不切實際的甜言蜜語，卻用實際的行動，輕易的就擄獲了她的心。

　　廚房突然傳來一陣聲響，接著熊志祥出現，當他一看到莫嘉俞時，欣喜全寫在臉上。

　　「你來了？」他笑得眼睛都變了，「還喜歡嗎？餐廳的新裝潢？」

　　「是我自己設計的，怎麼會不喜歡！」她實在很難再對他板起臉，但也盡量忍住笑容，免得他太得意。「你居然串通葛紳來這一套？」

　　熊志祥策郝地抓抓臉，「是……是剛好餐廳需要整修，我就想到你曾經說過的什麼普羅旺斯風，既然是你的夢想，我當然盡可能幫你達成。」

　　「即使這樣的裝潢跟牛肉麵店完全不合？」她好難想像坐在這種餐廳裡，一邊大口吃著牛肉麵和水餃，一邊嗅著薰衣草香氣的感覺。

　　「其實久了也就習慣了。這兩天常有常客來問我什麼時候重新營業，看到這樣的裝潢都很欣賞呢！」

　　「真的？」莫嘉俞驚喜得眼睛一亮。「所以大家都喜歡我的設計？」

　　熊志祥沒有回話，只是微微一笑，反倒從廚房裡又傳出另一道聲音，讓莫嘉俞當下揚高了眉。

　　「大家都很喜歡！大熊嫂，你不用擔心啦！」阿強穿著乾淨的廚師圍裙從裡頭走了出來，原本流里流氣的中長髮，也剃成清爽的平頭。「雖然一開始感覺怪怪的，但待久了，就會覺得這種風格挺舒服的。」

　　「你……」她皺著眉打量了他一會兒，便露出微笑。「你到大熊店裡工作了？」

　　「應該說是大熊老闆聘請我來工作啦！我以前也是缺錢才會跟那群人攪和在一起，大熊老闆說，與其讓我在外頭混，不如讓我來店裡工作，一方面賺錢，一方面也能培養一技之長。」阿強笑得有些尷尬。「不過大熊嫂，你怎麼看到我，好像一點也不意外？我還以為會被你踢出去。」

　　「我又不是笨蛋，如果你又是來砸店的，不會穿成這樣，而且你沒叫我臭婆娘或死三八，也不准你亂幫我取綽號！什麼大熊嫂……」

　　「我有嗎？」阿強一頭霧水，「你是大熊老闆的老婆，叫你大熊嫂很正常啊！」

　　「我才不是他老婆！」莫嘉俞忍不住紅了俏臉，用眼角餘光斜瞄著熊志祥。

　　「你是他的女朋友啊！」阿強常看她出現在大熊牛肉麵店裡，而且還幫大熊出頭，如果不是女朋友，如果不是女朋友，根本不可能做那麼多。「還不是一樣？」

　　「不一樣！你……你自己問他好了。」她伸手一抓，把同樣滿臉通紅的大熊抓到眼前。

　　「大熊老闆，哪裡不一樣？」阿強雖然年輕，但歷練可多了，就算原本不太瞭解，現在也從兩人的反應看出了端倪。他一眼就瞧出這兩人分明郎有情妹有意，只是有搞曖昧，不如他來推兩人一把。「大熊嫂幫你那麼多，你該不會不想認賬吧？」

　　「我哪有？但她……她確實不是……」大熊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阿強的問話讓他進退兩難。

　　「這樣問好了，你喜歡她嗎？」阿強又問。

　　這個問題的答案，莫嘉俞在一旁也同樣期待著。

　　「我我我……當然……當然……當然喜歡……」

　　大熊越說越小聲，不過卻清楚的傳到莫嘉俞的耳中，讓她芳心狠狠地悸動了一下。

　　「那大熊嫂，你也喜歡大熊老闆吧？」阿強轉向她，現在年輕人談戀愛講求效率，他實在看不下去兩個人這麼龜龜毛毛的。

　　怎麼會問到她這裡來？莫嘉俞支支吾吾說不出話，只能輕輕點頭。

　　「那不就得了，以後我還是叫你大熊嫂嘍！」他已經幫到這個地步了，至於兩人後續能不能有所進展，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眼看氣氛尷尬到不行，大熊連忙叫阿強回廚房整理明白開張需要的東西，但阿強一離開，他們兩個馬上陷入一片沉默中。

　　過了一會，大熊清了清嗓子，首先開口轉移話題。「嘉俞，餐廳重新裝潢好了，你會回來嗎？」

　　「你已經有阿強幫忙，不需要我了。」她就事論事的道。

　　「你還是不能原諒我嗎？」大熊心一驚，抓住她的手。

　　「我才沒有那麼小心眼呢，早就不氣了！」莫喜俞終於嫣然笑開。「是因為我最近在忙一個演唱會場地的大案子，只能偶爾來你這裡吃吃晚餐，不能像以前那樣常來幫忙了。」

　　「沒關係、沒關係，你會來就好。」大熊鬆了口氣。

　　「所以你可以不用抓著我的手了吧？我又不會跑掉。」她半嗔半羞地道。

　　大熊連忙放開她，即使心裡有些不捨她小手的濕軟觸感，但再怎麼渴望也要掩飾住。

　　他望著好民，想著她剛才承認喜歡他，是說真的嗎？

　　兩人心中都有著同樣的猜疑，曖昧的泡泡越來越大，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他們才能修成正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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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這算約會嗎？

　　熊志祥不知道，也不敢揣測，但還是穿上了他覺得最帥的衣服，站在店門口等待莫嘉俞的到來。

　　她說，他老是悶在店裡煮麵，公休日也在鑽研新菜單，太沒有生活情趣也太不健康了，於是問他有沒有出遊的計劃。

　　他左思右想，絞盡腦汁，還是一片空白，莫嘉俞便幫他決定，說兩個人一起去爬山好了。

　　爬山？應該不算太困難。他雖然好久沒運動了，但如果不是爬什麼大雪山、奇萊山，他應該勉強還能應付。不過自從她約他的那天起，他就每日胡思亂想，畢竟和女性單獨出遊，還是第一次。

　　沒錯，他活到三十歲，只有在幼稚園時牽過同班女同學的手，連父母都懷疑過他是同性戀，不過他一直都清楚自己是愛女人的，只是女人不愛他，她們都喜歡帥氣多金又幽默的男人。

　　尤其對象是莫嘉俞，他完全不敢有吃天鵝肉的妄想，所以能和她做朋友，他就很滿足了。

　　「大熊！」莫嘉俞穿著輕便的白色T恤和牛仔褲，笑意盈盈的出現在他面前，頭髮紮成馬尾，也看不出來有沒有化妝，只是不像平常上班時的艷麗逼人，也沒有穿套裝的拘謹。

　　他幾乎看傻了，她現在這個樣子，簡直就是他夢中情人的打扮，雖然她本身不是清秀佳人，但今天卻給人一種乾淨清麗的感覺，害他完全說不出話來。

　　「發什麼呆啊！」莫嘉俞笑著往他背上送去一掌，把他從恍神打回現實。看來她的第一步成功了，裝扮成他喜歡的樣子，果然迷得他看直了眼。

　　她可是連頭髮都染黑了，他喜歡烏黑亮麗嘛！

　　好一陣子相處下來，大熊無論脾氣、個性和外貌都很合適她，唯獨腦子鈍了些，始終不敢更進一步，她決定下狠招，一定要把他拐到手。

　　就她的觀察，這憨厚的男子不是對她沒有意思，而是沒有膽。也不知道他在龜縮什麼，總在兩人似乎快要有點進展時，便會硬生生的退後一大步，再次拉開兩人距離。

　　這次出遊是她精心規劃的，絕對要讓兩人之間出現一些化學變化，否則再這樣拖拖拉拉下去，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他那顆腦袋才會開竅。

　　「你今天……很不一樣。」他本想說她今天很漂亮，但轉念一想，她哪一天不漂亮？所以便換了個說法。

　　這個說法顯然取悅了她，她笑得更加燦爛，拿出口袋裡的車鑰匙丟給他。「難得去郊外走走，輕便一點比較好。今天我們去爬拉拉山，開我的車去吧！」

　　「為什麼要開你的車？」他的腦袋一下子轉不過來，他也有車啊！

　　「你那輛載貨車似乎不適合出遊吧？」雖然那輛車保養得不錯，但開上山，她還真怕半路要幫忙推車呢！

　　想想也是，大熊憨厚地笑了出來。「好吧，我們出發吧。」

　　坐上駕駛座的同時，他眼尖地發現後座還有一個提包，怎麼看也不舒適爬山的時候帶，不過女人出門大包小包的似乎是常態，他也沒有多問，發動車子便往目的地開去。

　　沿路風景秀麗，北橫公路的山水景致讓長期關注在都市裡的兩人都覺得心曠神怡，心想這一趟真是來對了。

　　車子開到達觀山神木區，兩人拿了一份路線圖後，開始研究起爬山路線。

　　「我們從一號神木開始……爬到二十二號神木吧？」大熊看完地圖後，發現這似乎不會太難。

　　倒是莫嘉俞臉色發白。全都要爬？拉拉山的神木也不過只編號到二十二號，而且路程高高低低的，他竟想一次走完？

　　約他出門，當然不可能選百貨公司或精品街之類的地方，所以她提議爬山，還特地選了難度不高的拉拉山，她這都市小肉雞以為隨意走個一圈，意思意思就好，因為重點不是爬山嘛！

　　可是現在頭都洗一半了，沒道理在這個時候否決他的提議，她只好抽搐著嘴角，勉強笑道：「好，就爬到二十二號神木。」

　　一開始路途平緩，兩個人還可以有說有笑，前幾號神木姿態各異，也有著不同的吉祥名字，他們一邊拍照一邊聊天，愜意得不得了。

　　但爬過十幾棵神木後，莫嘉俞已經覺得有點腿軟了，再加上她又忘記帶水，又渴又累，相較於他的精神奕奕，她上氣不接下氣的有些狼狽。

　　「下一棵神木應該是……從這座樓梯上去。」熊志祥看著地圖，指向一條又高又長，完全看不到盡頭的樓梯。

　　「從這裡是嗎？我想它是通往天堂吧……」她不免咬牙切齒，深深埋怨起上帝造人怎麼會這麼不公平，為什麼女性的體力跟男性會差這麼多？

　　熊志祥不懂她是什麼意思，回頭想問好民，隨即看到她蒼白的臉，不禁嚇了一跳。「你……你還好吧？爬不動就不要爬了。」

　　她陰惻惻地笑了，「不，當然要爬，難得來到這裡。」輸人不輸陣，他認為她爬不動，她偏要爬給他看，如果能直直滾到山下，還能省去下山的力氣。

　　何況，這和她原本的計劃不謀而合，所以死了都要爬！

　　話一說完，她便搶先走在熊志祥前面，一階一階爬上樓梯。反而是提議的熊志祥有些後悔，小心翼翼的跟在她後頭，以防萬一她體力不支，他還能當她的肉墊。

　　埋頭走了十分鐘，莫嘉俞突然停下腳步，站在原地大口喘氣。

　　熊志祥看她硬撐的樣子，很是心疼，想都沒想就走到她身旁，轉身背對她。

　　「上來吧！我背你！」憑他練武打下的基礎，這種山再爬個十趟八趟，他也不會累。

　　莫嘉俞以為自己要虛脫了，突然看到他寬厚的背，感動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纖手聽話的搭上他的肩，整個人貼上他的背，讓他背著她。

　　「大熊，謝謝你。」她將下巴靠在他的肩上，在他耳邊喃喃細語。「我不會很重吧？」

　　他露齒一笑。「比我以前練武時背的沙袋輕多了。」

　　沙袋……莫嘉俞滿頭黑線，居然拿她跟沙袋比？看來她要快點使出下一個計劃嚇嚇他。「我真的走不動了呢……而且我好累喔。」

　　熊志祥偏頭思考，「我可以現在就背你下山，從這裡開車回家，大概三、四個小時吧……」

　　「那樣太累了，而且會塞車。」莫嘉俞的口氣聽起來好哀怨好哀怨，「大熊，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好。」聽到她哀怨的聲音，大熊覺得如果此時拒絕她的要求，簡直是天理不容。

　　「我們在山上住一晚，明天再下山吧？」她在他背後露出頗有深意的笑。

　　「什麼？」熊志祥差點失手把她摔到地上。「這這這……不太好吧……」

　　「我相信你的人格。」而且她行李都帶好了。

　　「可是——」

　　「我腳好酸喔……」

　　「是我開車啊，你可以在車上睡一下……」

　　「我覺得我累到快死掉了……」

　　「……好吧！」


　　「什麼？沒有單人房？」熊志祥傻眼。

　　民宿的老闆點點頭，「不過我們有雙人山景蜜月套房，還有附按摩浴缸的豪華套房……」

　　「沒關係，就雙人房吧！有沒有兩張單人床的雙人房呢？」她故意問道。這間民宿可是她先在網絡上查好，確定沒有單人房的房型，又在回程的路上，才「建議」熊志祥住這裡的呢！

　　不過她建議的方式，他也無法拒絕就是了。

　　「嘉俞，」熊志祥在她耳邊低語，「我們換一家怎麼樣？」

　　「我好累，腳好酸喔，而且現在天色也暗了，我不想再找了……」她唉聲又歎氣的裝可憐。

　　熊志祥完全拿她沒轍，只差沒高舉雙手投降。

　　一旁的民宿老闆看到，只能暗笑在心裡。「這位先生，我們有兩張單人床的雙人房，男女朋友住同一間很正常，不用害羞啦！」

　　熊志祥不由一窘，不過經驗告訴他解釋也沒有用，便安靜的完成登記。此時他想到兩人都還沒有吃晚餐，便向民宿老闆買了兩碗泡麵，先在民宿餐廳簡單填飽肚子後，才回房間休息。

　　兩人一進到房間，熊志祥便馬上觀察內部擺設，幸好沒有什麼奇怪的煽情圖片或透明浴室，房間潔淨光亮，兩張單人床之間也隔著一個床頭櫃的距離，讓他頓時鬆了一口氣。

　　「大熊！」算計了他一整天，她看得出他心裡七上八下的，莫嘉俞也有點過意不去。「不好意思，害你明天不能開店。」

　　「沒關係，我已經通知阿強明天休息，請他幫忙掛一下牌子就好。」他在放鬆之後，才發現自己已經好久沒有這麼輕鬆的玩樂了，工作的倦怠一掃而空，雖然覺得事情發現有點出乎意料，但還是要感謝她！

　　「既然來了，就好好輕鬆一下吧！我看你每天守著麵店，都快發霉了，才會希望你能出來走走。」看到他眉眼中的輕鬆愜意，她也笑開了，覺得硬把他拖出門，真是對極了。

　　「謝謝你，我本來還很緊張。」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現在知道我多慮了，你是對的，出來玩就該好好放鬆，不用這麼累還要開車回家。」

　　「你不介意就好。」準備萬全的她，從行李裡拿出自己的衣物，「我先去梳洗一下。」說完，便從容的走進浴室。

　　看到她似乎準備齊全的樣子，熊志祥哭笑不得，懷疑自己是是不是被她設計了。

　　不過他很清楚自己是什麼樣的人，不可能會有人對他有什麼非分之想，恐怕是他自己想太多。

　　不過一聽到浴室裡嘩啦啦的水聲，男人的本性令他不由得心猿意馬起來。想到自己兩手空空的入住，他便趁她去洗澡時，向民宿老闆添購了些簡單的換洗衣物，也到公共浴室洗了個澡，還在外頭晃一晃，呼吸一下新鮮空氣，讓自己冷靜冷靜。

　　回到房間，一開門就看到坐在床上擦乳液的莫嘉俞，雖然她穿著長袖長褲的休閒服，他還是倒抽了一口氣，呆愣在門口。

　　「你洗好澡了？」她看著他清爽的樣子，嫣然一笑。

　　熊志祥一句話都沒說，身體直接轉了一百八十度，決定再出去讓山上的冷風吹一吹，免得自己滿腦子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思想。

　　但莫嘉俞眼明手快，連忙把他拉回來。「快點進來，你幹麼那麼僵硬？」

　　「我……」他逼自己忽略從她身上飄來的馨香，坐立不安地道：「這是我第一次和女孩子獨自一室，我……我覺得有點緊張……」

　　她噗哧一笑。「我又不會吃了你！而且，告訴你一個秘密……」她一話不說把他拉進房間，關上房門後，將他按坐在床上，不太好意思地開口，「這也是我第一次和大男人獨處一室，我比你還緊張呢！」

　　「怎麼可能？」她的爆料，馬上讓他忘了緊張，直覺就否認這種可能性。「你長得那麼漂亮！」

　　「怎麼不可能，」她洩氣地坐到他身旁。「我的感情路可坎坷了，你想聽嗎？」

　　熊志祥馬上乖乖閉上嘴點點頭，聽她娓娓道來。

　　「以前在學校談的戀愛就不說了，那至少還是比較正常的。」一想到她的感情史，她真的覺得不會有多少人比她更心酸。「出社會後認識的第一任男友……不不不，我不想承認他是男友，他根本就是個爛人，他是公司同事，很積極的追我，等到開始交往後，他才漸漸露出狐狸尾巴，原來他追我，只是和人打賭能不能在一個月內上了我。」

　　「上了你？」熊志祥的眉驚訝的挑起，這麼粗俗的話，真不像她會說出口的。

　　「喔，抱歉，我只是原汁原味的拷貝他的說法，這樣講比較有臨場感。」好賭暗自警惕自己要淑女點，否則萬一把他嚇跑就慘了，「所以我一氣之下，在所有同事面前揭發他的惡行，讓他成為從矢之的，連工作也做不下去。」

　　熊志祥點點頭，「你真有勇氣。」

　　「有勇氣個……頭！」她硬是把「屁」字吞進肚子裡。「結果全公司的同事都對我敬而遠之，好像一接近我就會有惡運似的，逼得我只好離職。」

　　「但也不是人人都這麼壞，你不應該太悲觀……」

　　熊志祥想安慰她，但似乎造成反效果，讓她更義憤填膺。

　　「這能怪我嗎？之後去設計公司應徵新工作，才做沒兩個月，老闆就問包養我一個月要多少錢。」她深吸了口氣，「所以我把剛領到的薪水全砸在他臉上，飆了那個老色胚一頓，事後再打電話跟他老婆告狀，把他的惡行惡狀貼在公告欄，鬧得他雞犬不寧。」

　　她還真是悍啊！熊志祥吞了口口水。

　　「第二個老闆更過分了，面試時就對我毛手毛腳……」

　　「他最後怎麼了？」熊志祥提心吊膽地問。他現在已經不是擔心她，而是擔心對她不禮貌的人了。

　　「我直接給他一記飛踢，然後報警抓他，還向媒體投訴，讓他在設計界混不下去！」她握緊拳頭，這種敗類就是要讓他身敗名裂。

　　雖然她做的事大快人心，但熊志祥暗自決定，以後千萬別惹她。

　　「之後遇到的男人，不是想一夜情，就是覺得像我這樣的女人不可靠，對我敬而遠之……」她越說越難過，連嘴角都垂下來了。「我也只是想找個好男人，認真的談戀愛啊！有這麼難嗎？所以發生這些事情之後，我就下定決心，一定要找一個忠厚老實的男人，才不會老想著要佔我便宜……」

　　「放心，你總有一天會找到的。」他壓根沒察覺她的暗示。

　　莫嘉俞有些洩氣，決定提高可憐指數，雙眼水汪汪的看著他，慢慢靠近他——

　　「我已經找到那個男人了。」她以四十五度最我見猶憐的角度抬頭注視著他民，加上大眼中的水霧，深情款款的開口，「大熊，你願意做那個男人嗎？」

　　她是在告白嗎？熊志祥只能緊盯著她，心跳得飛快。他他他……真的有機會可以和她在一起？而且是她先說的？

　　他不知道該怎麼反應，腦子裡漲滿的不知是喜悅還是緊張，然而一張美麗的小臉近在咫尺，還是他的夢中情人，那麼惹人，頓時他的本能超越了理智，不由自主低下頭，輕吻了她的紅唇一下。

　　雖不是火辣辣的法式深吻，可兩唇相觸的剎那就像觸電一般，有著極度強烈的震撼，兩個人的心在當下都重重的被撞了一下，其中的甜蜜，難以言喻。

　　突地，熊志祥的理智歸位，在一親芳澤後立刻退開，不知所措的急著解釋，「對不起……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莫嘉俞甜甜一笑。「這代表你答應我了，對不對？」

　　「不是，我……」瞧她滿臉期待，如果拒絕未免也太不負責任了，熊志祥支支吾吾，連手都不知道要擺在哪裡。「我是指，我當然很想答應，但……」

　　她怎麼可能讓他把話說完，一個飛撲，直接環住他的脖子，將螓首埋在他的胸前，總之「先撲先贏」啦！「所以你答應了！說到要做到喔！」

　　這算趕鴨子上架嗎？但這只鴨子心裡居然也充滿喜悅，難以置信自己的好運，剩下的理智只夠讓他傻傻的點頭。「……好。」

　　「那交往以後，你不可以再把我當外人，不可以隱瞞我任何事！」目的達成，她親啄了他的臉頰一下，然後跳回自己的床。「很晚了，我們今天都累了，早點睡吧，晚安。」

　　「……晚安。」這轉變會不會太大了？熊志祥隱隱覺得自己好像誤上賊船，不過卻一點都不討厭。

　　總之，他以後多了一個女朋友，而且是個漂亮得過火的女朋友，相信以後會讓他的生活增加許多驚喜，讓他不再是牛肉麵店裡的宅男老闆！


　　「你就這樣把到他了？」葛紳瞠目結舌，覺得這一切真是太荒謬了。

　　他就算裝可憐裝到死，他想追的女人大概連正眼也不會看他一下，莫嘉俞只是隨便喊幾聲好累，居然就追到一個廚藝精湛的牛肉麵店老闆，美女果然有優待。

　　「不行嗎？」她給他一個警告的眼神。「我們是兩情相悅，不是我追他的，懂不懂啊你？」

　　「懂懂懂，大人你說得都對。」他開始替可憐的大熊哀悼了。

　　「只是我現在開始煩惱，他一個星期有六天要開店，我也這麼忙；要怎麼樣才能和他有多點時間相處、培養感情呢？」莫喜俞喪氣的托著腮。「我和他已經兩天沒網頁了，只能講講電話，明天還要去嚴軍的演唱會場去盯場，順便和他們的贊助商討論器材的擺放方式，哪還有空去找大熊？」

　　葛紳不安的皺著眉，有些提防地盯著她。「所以呢？」

　　「所以……葛紳……」她開始拖展狐媚攻勢，「明天嚴軍的場地，你幫我去盯場好不好？」

　　「不行！那個……我明天已經有事了，而且嚴軍這個案子太重要了，就是因為他的名氣，我們才會沒收訂金也要接，你怎麼可以臨陣脫逃？」即使交換機就知道她在裝可憐，他還是忍不住會為這刻意的使媚而小小的心動了一下。

　　不不不……他不停地告訴自己要忍住，她再怎麼撒嬌都沒用，別忘了這女人美麗的外表不可是個惡魔，而且是火爆的惡魔！

　　唉，早就知道希望渺茫，但葛紳的回答還是令她洩氣不已。她對工作其實沒有那麼大的野心，只要能夠維持品質，做出讓客戶滿意的作品，對像不是嚴軍也無所謂，但葛紳就喜歡接大案子，搞得她累得跟狗似的。

　　以前沒有男朋友還無所謂，現在是她最需要私人時間的時候，卻還得卡在嚴軍演唱會的地獄裡。「好吧，這幾天我好好配合你，但下次大熊牛肉麵公休日，你要讓我放假。」

　　葛紳的臉抽搐了一下，馬上拿起行事歷確認。「這……很難耶……」其實是他不願意砍掉一些新接的案子，因為這直接關係到他的年終獎金。

　　「葛紳，你要操死我嗎？」被他利用了這麼多年，她連輕鬆一下都不行？「我是不介意找個讓我可以輕鬆一點的新助理，這樣我才不會畫設計圖畫到青春老去……」

　　「好好好，我想辦法讓你放一天假，行了吧！」唉，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只好忍痛砍掉一個新案子，原以為年終獎金可以多半個月呢！

　　瞧她那副喜孜孜的樣子，葛紳還是忍不住埋怨。「你那麼積極的想和大熊約會，人家還示必領情呢！」

　　「我也是想把他從牛肉麵的深淵裡拯救出來，否則人生只有工作，多乏味啊？」而且她相信大熊一定會舉雙手贊成她的提案，因為那傢伙的生活單調得很，有她替他增添點樂趣，他才不會整天宅在店裡。

　　「那你的下一步計劃是什麼？」葛紳懷疑大熊逃得出這魔女設下的蜘蛛網。

　　「嗯……就像一般情侶一親，慢慢融入他的 生活，認識他的親戚朋友，然後結婚！」她歪著頭思考，「我相信大熊不像其他男人，喜歡聲色犬馬的刺激，而且他脾氣好，不愛計較，剛好跟我互補，我相信我們會順利走下去的。」

　　「像你想得這麼簡單就好嘍！」葛紳沒把心裡的擔憂說出口，反正時間會證明一切。

　　互補同樣也代表著個性的南轅北轍，意見相左的機會也多了，像他們這種個性完全相反的組合，結果不是大好就是大壞，不知道是滯真能如她所願的那麼完美……


　　葛紳的擔憂不是空穴來風，莫嘉俞很快就感受到了。

　　好不容易熬到牛肉麵店的公休日，她和熊志祥早上先去河堤公園散散步，之後在她的提議下，決定到他家參觀一下。

　　要瞭解一個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從他家下手，不僅可以瞭解他的品味、生活習慣，還可以發現一些不為人知的小怪癖。

　　大熊家離牛肉店並不遠，所以他們把車停在麵店附近，然後步行前往，順便讓莫嘉俞瞭解一下他的生活環境。

　　「我家就快到了。」他慇勤地介紹。「這裡生活機能很不錯，有大賣場了呢商店街，附近還有公園和學校，要提款的話有銀行，警察局就在前面不遠……」

　　說到這裡，他停下腳步。「等一下，我們在這裡過馬路。」

　　在雙向六線道的大馬路旁，兩人站了一會兒，終於行人穿越完了，綠燈亮了。

　　熊志祥才走沒兩步，忽然回頭，快步走回原點。

　　莫嘉俞都走到對向了，發現他還沒跟上，轉過頭要找人，只看到他面前站著一個老奶奶，他遠遠地向她使了個眼色，而後彎下腰不知道跟老奶奶說了什麼，接著便小心翼翼地撫她過馬路。

　　這畫面讓莫嘉俞有些動容，這年頭已經很少看到這麼熱心助人的人了，她再一次覺得自己挑男人的眼光似乎有長足的進步，找到了一個心慈溫厚的對象。

　　她想走回去幫忙，卻在此時聽到一陣鼓噪，然後有人大叫，「搶銀行啊！搶匪要逃了！」

　　這麼緊張的情況，莫嘉俞和熊志祥不約而同看了過去，只見一個頭戴安全帽的男子抱著一個麻袋衝出人群，身後還有兩個警察在追他。

　　莫嘉俞還來不及反應，就傻眼地看大熊把老奶奶一把抱起，飛快的跑到她面前把人放下，然後拔腿就往搶匪的方向追去。

　　「大……」熊字還沒叫出來，人已經跑遠了，情況緊急下，莫嘉俞對嚇得目瞪口呆的老奶奶歉然一笑，然後了上去。

　　跑到待角拐了一個彎，正好看到大熊一把擒住搶匪，然後將搶匪的手往身後一拗，一腳踢上他的膝蓋窩，他便順勢趴倒在地。

　　警方也恰好在此時趕到，邊喘著氣邊和大熊道謝，然後把地上的搶匪拷上手拷。莫嘉俞的心還跳得飛快，一半是因為緊張，一半是擔憂，當下她終於體會到他當初看到她和阿強那群流氓挑釁時的感覺了。

　　要是他因為抓搶匪受了傷，她一定也會非常心疼和害怕的！

　　    「大熊。」她快步走到他身旁，擔心的問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他原本溫和的雙眼，此時極為犀利的緊盯著不放棄掙扎的搶匪。

　　「居然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搶劫，太可惡了！我只是盡國民應盡的義務，幫忙逮捕現行犯。」

　　雖然是很嚴肅的事，但莫嘉俞差點笑出來。光天化日之下不能搶劫，難道還要挑良辰吉日才行嗎？何況，盡國民應盡義務這種話，感覺是四十年前的人才會說的，現在這個社會，有正義感的人雖然還是不少，但真的沒有一個會像他那麼老派，把這種話掛在嘴邊。

　　「你……做得很好。」她想笑，但心裡的擔憂還是衝擊著她，矛盾而奇妙的心理狀態，讓她的神色不太自然。「但抓搶匪時請小心，正如你不希望看到我受傷，我也不希望你受傷。」

　　「好……」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身後的警察打斷。

　　「這位先生，謝謝你協助抓搶匪。」由於事發突然，他們根本來不及請求支援，只能選追搶匪，幸好遇到這位熱心民眾。「可以麻煩你去一趟警局，幫我們做個筆錄嗎？不會耽誤你太久時間。」

　　「當然。」熊志祥一口答應。

　　莫嘉俞看了看手錶，好吧，這下注定要晚一點才能去他家了。幸好他已經答應晚上要做一頓豐盛大餐給她吃；所以小小拖延到，她還可以忍受。

　　兩人一到警局，熊志祥就被請去做筆錄，莫嘉俞只能枯坐在局裡喝茶看電視，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一個一見到她就雙眼發光的年輕員警閒聊。等了像是一個世紀那麼久，熊志祥終於做完筆錄出來了，她才鬆了口氣。

　　「可以走了嗎？」她問。

　　「應該可以了。」熊志祥也知道讓她等了很久，有些不好意思。「我們現在就回……等一下，黃伯伯？」

　　看到警局裡一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老人，他突然停頓下來，丟下莫嘉俞便逕自走了過去。

　　莫嘉俞覺得莫名其妙，正想發問，就聽到他問那個老人，「黃伯伯，你怎麼了？」

　　「大熊！剛好你在這裡……」黃伯伯又哭又笑，好像看到天神降臨。「我家……嗚嗚，我家小白不見了，早上還在院子裡跑，下午就不見蹤影，不知道是不是被偷抱走了，還是自己跑出去，要是被車撞了怎麼辦……」

　　「不要急，你慢慢說。」熊志祥連忙安慰。「小白什麼時候不見的？在什麼地點不見的？」

　　「就吃完午飯的時候還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不見了，最後一次看到它是在院子裡……不不不……還是在客廳？你可以幫我找嗎？」黃伯伯拉著他的袖子問。

　　「當然可以！我馬上幫你找！」他轉身就想跑出去，卻看到站在一旁表情複雜的莫嘉俞，才驚覺自己差點忘了她的存在。「呃……嘉俞，那個黃伯伯的狗丟了，我可以去幫他找嗎？」

　　莫嘉俞無言以對，發現一堆員警和一個哭哭啼啼的老人，連剛才搶銀行被拷在一旁的現行犯都不約而同的看向她，彷彿她不答應就是千古罪人。

　　「可……可以啊，去吧。」她嘴角抽搐著，勉強一笑。難道這種情況下，她可以大叫，為什麼所有奇奇怪怪、大大小小的事都會被他遇上嗎？

　　不過熊志祥可不像她想的那麼多，丟下一句話便衝出警局。「那我去找了，你在這裡等我！」

　　莫嘉俞只能傻眼的望著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她原本精心安排的獨處假日，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被一堆怪事給佔據了，而他居然一點感覺也沒有。難怪大熊老說沒有自己的時間才會交不到女朋友，他這個樣子，如果有女人會看上他，那才有鬼！

　　只不過她一時忘了，她就是看上他的那個人啊！

　　拉回心緒，只見一群人仍然一直看著好民，害她有些坐立不安。待在警局實在太奇怪了。「我還是……」先走好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方才和她閒聊的員警便急忙留人，「既然你要在這裡等他，要不要吃點點心？我去幫你買？」莫嘉俞禮貌的笑著搖搖頭，有時間替她買點心，不如去幫忙找小白！

　　「這位小姐，還是你要到我家坐坐？」黃伯伯有了幫手也不哭了，熱情提出邀約。

　　莫嘉俞仍是客氣的拒絕，卻在心裡怒吼：你這老頭沒事不會去找狗！還有空在這裡瞎扯！

　　面對這些人讓她心煩，她便走出警局吹吹風，趁機左右看看，能不能幸運地看到大熊回來的身影，然而，她卻只能望著越來越黑的天色苦笑。

　　臭大熊！她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去他家啊？最重要的是，她的豐盛晚餐要何年何月能吃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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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熊志祥和莫嘉俞交往的日子，就在一堆莫名其妙的鄰居、親戚和陌生人的打擾中一天天過去。

　　越深入他的生活，她越清楚體會熊志祥沒有自己的時間，也不專屬於她，而是大家的，他總要去幫忙做一堆莫名其妙的事，這個濫好人從來也不懂得拒絕。

　　其實從阿強那件事就看得出來，熊志祥心軟到不行，否則他隨便大手一揮就可以把阿強那群小流氓揍飛到天邊，何必每次妥協付保護費。

　　不過撇天這些不說，兩人平日的相處其實十分愉快，熊志祥的好脾氣總是令她沒辦法發火，他也有極大的耐心安撫她的情緒，而且他的廚藝完全征服了她的胃，更別說他對她的要求，無論合不合理，幾乎照單全收。

　　所以，兩人間的契合度，扣掉那些拉拉雜雜瑣事的負值，還是維持在一個令人滿意的水平，對莫嘉俞來說，這場戀愛還是令她覺得相當愉快的。

　　而且她也明裡暗裡替他推掉許多人過分的要求，否則就算有十個熊志祥，也沒有辦法把所有事都處理完。

　　平常兩人晚上若是有空，大熊牛肉麵打烊後，熊志祥會到她的工作室接她下班，兩個人或開車兜兜風，或者一起走一走，他再送她回家。

　　可是今天左等右等，她都等不到大熊，正在納悶的時候，手機響了，一看來電顯示，果然是他打來的。

　　「嘉俞，」他的語氣有些抱歉，「今天不能去找你了。」

　　「有什麼事嗎？」她純粹只是好奇，沒有質問的意思，反正她向來就不是黏著男友的那種人，否則依兩人都這麼忙的情況來看，她早就發瘋了。

　　「呃……剛好這件事，我也想問問你。」大熊沉默了一下，似在思索，而後才支吾地道：「這個……那個我爸媽今天打電話給我，說……說老家隔壁領導拜託，他們家的孩子失業了，付不起房租，想在我這借住一陣子。「

　　只是借住，他幹麼說得那麼心虛？她沒好氣的問道：「女的？「

　　「……是啊，不過她只是小時候的玩伴，今年才二十出頭，是個單純的女孩子，沒有問題的。「大熊急忙解釋。

　　「問題不在她是個什麼樣的女孩。「莫嘉俞歎氣，她平時脾氣是差了點，但有這麼沒肚量嗎？他幹麼一副怕她吃醋的樣子，」問題你一個大男人，跟一個年輕女孩子共住一室，不覺得很奇怪嗎？「

　　「我也正在煩惱這個問題……」大熊也有些為難。「或許先到阿強那裡窩一晚，明天再打算吧。」

　　莫嘉俞思考了一下，「她要住多久？」

　　「住到她找到工作為止。」

　　那萬一她一直找不到工作呢？莫嘉俞簡直無言了。「這樣吧，你在麵店裡不是還有一間小房間當休息室？」她幫他畫過設計圖，所以很清楚屋內結構。「我幫你佈置一下，讓她可以住進去，以後就不用擔心了。」

　　「但她是客人，讓她住店裡不太好吧？」大熊對別人總是比對自己好。「還是我去住店裡好了。」

　　這個濫好人！莫嘉俞暗罵，但這是他的選擇，她也不想干涉太多。「好吧！乾脆今晚我陪你去接她，把她安頓好後，再去添購一些日用品，女人跟女人總是比較好說話，也比較知道對方需要什麼。對了，我還可以順便和你討論店裡的房間要怎麼規劃。」

　　「那豈不是太麻煩你了？」大熊很感激她。

　　「大笨熊，你再這麼客氣，我要生氣了喔！」她故意壓低了聲音，「別忘了我是你的誰！你又想把我當外人了？」

　　「不不不，你是我的……女朋友，我當然很感謝你。」雖然知道她只是在嚇他，但他就是害怕會惹她生氣。「我馬上去載你！」

　　「這還差不多！」她在電話那頭呵呵笑起來。

　　不過，聽大熊的說法，似乎對那女孩印象不錯，他都還沒這樣稱讚過她這個正牌女朋友，讓她還真想看看佳人的廬山真面目呢！

　　單純？天真？個性乖巧？行事規矩？

　　這是大熊對鍾荷的形容，她是他老家鄰居的小孩，小他八歲，高職畢業後就上台北工作，前一陣子因為失業繳不起房租，又不想回鄉，家人想到熊志祥也在台北，好像混得還不錯，便叫她來投靠他。

　　莫嘉俞和熊志祥接到鍾荷時，已經過了晚餐時間。看到鍾荷的第一眼，她還以為找錯人了。

　　眼前的女孩約莫二十出頭，卻濃妝艷抹，穿著大膽，迷你裙短到都快露出屁股了，緊身衣也快被她發育良好的上圍給撐爆，說話雖然不至於低俗，卻很不客氣，讓她忍不住皺緊了細眉。

　　她還記得當鍾荷看到自己時，眼裡瞬間閃過一絲敵意，但很快的又轉化為光彩，笑盈盈地對熊志祥說話：「大熊哥，你的女朋友好漂亮啊！「

　　大熊自然只能尷尬的傻笑，順便幫鍾荷把行李提到車上，可是這女孩傾勢就一直黏在大熊身邊，連看都不多看她一眼。

　　這鍾荷要是有大熊說的那麼單純，她莫嘉俞三個字從今以後就倒過來寫！

　　因為鍾荷大刺刺的搶坐在副駕駛座上，莫嘉俞只能坐在後座。粗心的大熊並沒有發現這有什麼微妙之處，只以為這是鍾荷的習慣，再加上莫嘉俞也沒有說什麼，所以他很自然地開車就走。

　　「大熊哥，聽說你現在開牛肉麵店啊？」鍾荷皺皺鼻子，「那好像不太賺錢耶！」

　　「日子過得去就好，而且我喜歡下廚，你知道的。」大熊淡淡地解釋。

　　「可是你以前那樣不好嗎？為什麼不重起爐灶……」

　　鍾荷的話被大熊硬生生打斷。「現在的工作很好，經營牛肉麵店，看客人滿足的表情，讓我很有成就感，是任何其他工作比不上的，所以不要再說了。」

　　莫嘉俞聽到則是狐疑地挑眉，這兩個人之間是有什麼秘密嗎？未免太不把她這個正牌女友放在眼裡了吧！

　　鍾荷看情況不對，話鋒一轉，撒嬌道：「大熊哥，我好餓喔，我還沒吃晚飯呢！」

　　「是嗎？你想吃什麼，還是大熊哥煮給你吃？」

　　「我好久沒有吃日本料理了，我們去吃那個好不好？」她直接忽略大熊下廚這個選擇，因為她壓根不覺得他能煮出什麼好東西，頂多只是他賣的牛肉麵而已。

　　由於知道她最近過得不好，也很缺錢，大熊一口應允。等車子開到鍾荷指定的日本料理店時，他只訝異了一下她居然會知道這種地方，沒有多想，莫嘉俞則是若有所悟。

　　這家日本料理店位於巷子底，外觀低調高雅，莫嘉俞曾和客人到這裡用過餐，自然知道消費不低。

　　可憐的大熊，看來今天要被海削一頓了！

　　三人進到店裡，莫嘉俞只客氣地點了一份烤魚，大熊也只吃了幾貫握壽司，至於鍾荷，則毫不客氣地點了一堆，等到結帳時，光她一個人吃的就價值三個小朋友了了。

　　回到車上，車子還沒發動，鍾荷又開口了，「大熊哥，我沒有換洗的衣服，可以載我去買嗎？」

　　大熊還沒回答，莫嘉俞便搶先問道：「你本來不是自己租房子嗎？怎麼會沒有換洗的衣服？「

　　莫嘉俞自認語氣和緩，鍾荷的表情卻顯得不耐煩，又有點不爽，這個女人是在質問她嗎？

　　「被房東扔了嘛！「

　　「為什麼……「

　　「因為房東看我不順眼啦！「鍾荷啐了一聲，不願多談。

　　莫嘉俞心裡有數，通常這種情形，都是沒繳房租又死賴著不走，才會惹火房東。和鍾荷相處的短短時間裡，她對於鍾荷的品格，大致上有了初步的瞭解。

　　熊志祥此時終於聽出兩人話語間不甚愉快，不由勸道：「鍾荷，你的態度不太好，嘉俞也只是關心你。「

　　「喔，嘉俞姐，對不起嘛！「面對熊志祥，她馬上又化身為可愛的小女孩。

　　「大熊哥，你到底要不要載人家去買衣服？」

　　「好好好。」總不能讓她光著身子吧。

　　這一答應，熊志祥就在百貨公司裡刷了近一萬塊，原本鍾荷還想再買，卻被莫嘉俞阻止，說她會以「大姐姐」的身份在她準備這些東西，要鍾荷別急著一次買齊，否則她擔心大熊那張沒多少額度的信用卡，將首次面臨刷爆的危險。

　　提著大包小包回到家，已經很晚了。鍾荷一進到屋內，也不問過主人，東闖西跑的看了一圈後，直接指著大熊的房間道：「我要睡這間。」因為那是最大間的。

　　「好，我本來也打算讓你睡那裡，因為那張床比較舒服。」大熊不計較地點頭。「櫃子我也清好了，你可以直接把東西放進去。」

　　鍾荷喜孜孜地進到房間，莫嘉俞才想和大熊說些什麼，馬上聽到她欣喜的尖叫。

　　「大熊哥……」她拿著一隻香奈兒的白色手提包從大熊房裡衝出來。「你怎麼會有這個？給我！給我！」

　　「不行！」這次反常地，大熊斷然拒絕。「這是嘉俞的東西。」這包包是她上次買了之後忘記拿走的，他好好的收在房裡，本想找機會還給她。

　　「嘉俞姐……」鍾荷的撒嬌攻勢馬上換了對象，「這個包包給我好不好？」

　　算計到她頭上了？莫嘉俞深沉的一笑。「可能沒辦法，我都沒用過呢！而且這個包包價值不菲，現在你應該不需要用到它，所以很抱歉。」

　　鍾荷洩氣地坐到沙發上，仍對包包愛不釋手。

　　大熊眼看時間不早了，便向鍾荷說道：「那就先這樣了，鍾荷，你安心住在這裡，有事就打電話給我，我們要走了……」

　　「大熊哥？」鍾荷緊張得從沙發上彈起來。「你要去哪裡？」

　　「我住在店裡。」大熊很有耐心地解釋，「我們孤男寡女的同住一室畢竟不好，不過店裡離這裡不遠，有緊急的事，你只要打電話給我，我很快可以回來。」

　　「可是我一個人……」她本想反駁，但看到面無表情的莫嘉俞，看看似乎很好搞定的大熊，再看看椅子上的香奈兒包包，馬上改口。「好吧！我一個住習慣了，沒問題的。」

　　大熊笑了，讚美她的乖巧獨立，原以為這關很難過的莫嘉俞也鬆了口氣，只是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鍾荷笑容下隱藏了微妙心思。

　　莫嘉俞的預感沒錯，鍾荷對她而言，的確是個大災難。

　　熱戀中的兩人，好不容易特別抽空去看了一場浪漫愛情電影，接下來準備去吃個大餐，慰勞兩人近日工作的辛苦，也讓熊志祥參考一下別人的料理。

　　電影她選，餐廳他選，相當公平，回到車上後，回想剛才電影裡感人的片段，莫嘉俞還是覺得動容。

　　「大熊，」趁他還沒發動車子，她趁機試探，「如果我像剛才電影裡的女主角一樣欺騙你，你會像男主角一樣遠走高飛嗎？」

　　大熊斷然搖頭。「不會！不過要看是什麼樣的事，我相信你不會惡意騙我的。」

　　她之前說的那些算是善意謊言，應該不在他所謂的惡意之列吧？

　　莫嘉俞芳心大悅，雙手摟住他的脖子，「那我應該要提前給你男女主角的重逢之吻嘍？」

　　話音剛落，她馬上啄了他的唇一下，卻看到他當場愣住，一臉不可置信，她不禁也覺得不好意思起來。

　　「你……你不喜歡嗎？」他的僵硬令她有些受傷。

　　「不，我很喜歡，只是突然嚇了一跳……」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唇，留戀著她芳唇上的那股香氣，幾乎不直視她，好半響說不出話來。

　　他強迫自己想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不要滿腦子幻想著要繼續吻她，她在他心裡就像個女神一樣，他不可以褻瀆女神，只有女神可以褻瀆他……不不不，這是情侶間的親密行為，是自然而然發生的，他應該要習慣……對，要習慣！

　　不過她剛才說了什麼？有事欺騙他？應該不可能吧，她這個大刺刺，個性也衝動藏得不住話，真要說起來，他對她才是沒有完全坦誠，至少一件重要的事，他到現在都還沒告訴她。

　　「大熊，」莫嘉俞看他整個人呆掉，簡直哭笑不得，她的吻有這麼大的威力嗎？那以後兩人要更「進階」的時候，他會不會直接噴鼻血暈倒？「你在發什麼愣？」

　　熊志祥突然回神，朝她尷尬一笑，若有所思地道：「嘉俞，我相信你不信故意騙我，不過要是我有事瞞著你，你會一氣之下遠走高飛嗎？」

　　「那要看是什麼事嘍，」一想到有這種可能，她的火種又不小心燃了火花，「上一個欺騙我的男人，墳上的草已經長得比人還高了，你要是敢欺騙我，我才不會遠走高飛，我會先把你揍得連你爸媽都認不出來！」

　　熊志祥吞了口口水，強拉起嘴角，抽搐地笑。

　　「開玩笑的啦！」好像真的嚇到他了，她吐吐了小舌，「我才不相信你會瞞我什麼重要的事呢！像你這麼忠厚老實的人，如果還不能相信，那麼全世界大概也沒幾個可以信任的男人了。」

　　「是嗎？」聽到她這麼說，熊志祥再也笑不出來了。

　　「我那麼信任你，你是不是也該給我一點回應？」企圖挑起他的熱情，她撒嬌的靠向他。

　　美人出手果然不同凡響，尤其這個美人還是自己心愛的人，熊志祥馬上被迷得暈陶陶的，下意識也傾身向她。

　　接著兩唇相觸，頓時彷彿點起了火花，熊志祥一個情生意動，主動加深了這個吻，雙手忍不住用力的摟住她，彷彿想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雖然沒幾次接吻經驗，但這幾乎不用人教，男性的本能讓他不能自持，只能從她身上需索得更多更多。

　　兩人熱情正熾時，熊志祥的手機不識相的響了起來，他依依不捨地放開她，順了順氣息後，才接起電話。

　　「鍾荷？怎麼了……怎麼會？好，我馬上回去處理。」掛斷電話後，熊志祥轉向莫嘉俞，才想說些什麼，卻看到她臉上嬌艷欲滴的紼紅，滿腦子又糊成漿糊。

　　「嘉俞，我……我……」

　　「呆子！」她嬌嗔地推了他一下，體貼的轉移話題化解他的尷尬，「剛才電話是鍾荷打的？她又有什麼事了？」

　　「她說天花板漏水，要我回去看看。」熊志祥納悶地道。

　　「好的問題還真不少，上次她說沒瓦斯了，結果你趕回去，發現只是開關沒開，上上次說停電，結果是跳電，只要扳一下總開關就好，還有一次說她找不到棉被，天知道天氣這麼熱需要什麼棉被！」莫嘉俞有些不滿。

　　他們要抽空約會已經很不容易了，卻屢屢被鍾荷的電話打斷，這個難得兩人之間又更進一步，卻還是毀在同一個人手上，她幾乎要懷疑鍾荷是故意的了。

　　「抱歉，嘉俞，不過屋頂漏水聽起來有點嚴重，萬一影響到其他住戶就不好了，我還是得回去看看。」大熊有點無奈，那間公寓他住了那麼多年，一點問題都沒有，怎麼鍾荷一住就問題多多？

　　「那我們的晚餐約會怎麼辦？」莫嘉俞更無奈，不過識大體這三個字她還會寫，不至於阻止他去。只不過鍾荷不管大事小事都要找他，每次都會拖個兩、三小時，只怕等他忙完，晚餐都變宵夜了。

　　「你先吃吧，不用等我了。」要讓她餓肚子，他一定心疼死。「我先載你回家……」

　　「不用了，載我到麵店附近吧！我順便買一份幫你拿到店裡，這樣你忙完回來就東西吃了。不用再浪費時間自己煮。」雖然心裡有點不滿，但她還是捨不得他餓肚子。

　　「謝謝。」熊志祥露齒一笑，立刻發動車子離開。

　　莫嘉俞的體貼讓他鬆了口氣，不過兩的約會總是因為鍾荷的電話而草草收場，這種情況還要持續多久呢？

　　當莫嘉俞提著熱騰騰的小籠包和炒飯到大熊牛肉麵店時，已經晚上十點了。

　　果然晚餐已經變成宵夜，但熊志祥還是沒有回到店裡，倒是看到阿強一個人用小鍋煮著湯，一邊喃喃自語。

　　「不對啊，這味道也太糟了……」

　　他靜靜的看著阿強，發現其實他真是個好孩子，平時不但勤快認真，今天明明就是公休日，他還特地跑來練習做菜，而且也把店裡清理得乾乾淨淨的。

　　大熊的處理方式果然沒錯，她當初怎麼沒想到讓阿強這種誤入歧途但本性善良的孩子到店裡工作？只想著要把他們幾個小流氓送到警局，關他個十年八年，現在她才覺得自己真是太衝動了。

　　「阿強，」她喚了喚他，「我來了。」

　　阿強冷不防被她的聲音嚇了一跳，差點燙到手，「大熊嫂，你來了啊！大熊老闆沒回來嗎？」他連忙關掉爐火，用乾淨手巾擦了擦手，倒了杯水給她。

　　「他要等一下。」她簡單解釋，順手把買回來的食物放在桌上。阿強一看到桌上的食物，眼睛都亮了。「有宵夜？謝謝，我正覺得肚子餓呢！可以吃嗎？」

　　對上他那小狗似的祈求的眼神，莫嘉俞覺得好笑，把食物往前一推。「吃吧，反正冷了也不好吃。」

　　阿強也不客氣，一坐下來就迫不及待把塑膠袋裡的便當盒拿出來，一看到是炒飯和小籠包，他感動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你不是在煮吃的嗎？怎麼還會這麼餓？」莫嘉俞不解。

　　阿強囫圇吞棗的吃著炒飯，邊含糊不清地道：「我煮的東西能吃嗎？拿來毒蟑螂還差不多，所以後來我都只試一點點，從煮湯開始，一整天就只喝了那麼失敗的湯，餓死我了……」他突然一愣，咀嚼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大熊嫂，你這是買給老闆的嗎？我吃了那他怎麼辦？」

　　莫嘉俞聳聳肩，「誰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沒關係，你先吃吧，我等一下問問大熊，他如果要吃，再去幫他買就好了。」

　　「嗯。」阿強一口吞掉一個小籠包，真是餓慘了。「大熊老闆去哪裡了？」

　　「他回家修屋頂。」想了一下，莫嘉俞進一步解釋，「現在鍾荷住在那裡，你是知道的。」

　　阿強恍然大悟地點頭，「我懂了，原來是鍾荷那個討人厭的傢伙。」

　　「鍾荷討人厭？你怎麼知……」莫嘉俞也未說完的話吞進肚裡，換了婉轉一點的說法。「你怎麼會這麼認為？」

　　「她來過店裡幾次，每次都讓我快抓狂了。美其名是來幫忙，卻是來找麻煩的，菜送錯桌，牛肉麵打翻，和客人吵架，連掃地也不會，看到大熊老闆在切生牛肉，居然不管店裡還有客人，便尖叫嚷著好噁心……」阿強狂搖頭。「每次都要我和大熊老闆善後，她越幫我們越忙，真是氣死人。」

　　「說不定她只是還沒上手，過一陣子就會好一點了。」那個小女生沒工作，來幫忙總比白吃白喝好。

　　莫嘉俞想到自己一開始也不太熟練，切菜也是她硬練出來的，平心而論，要求鍾荷一開始就能手腳俐落，也太為難她了。

　　「不熟也不至於那麼慘吧？店都快被她拆了。」阿強像洩憤似的一次把兩個小籠包塞進嘴裡，差點噎到，急忙拿起桌上水杯灌了一大口。「咳咳咳……大熊嫂，你要小心鍾荷這個女人。」

　　「怎麼樣？」莫嘉俞有些好笑的看著阿強喝掉她的水。

　　「我覺得她對大熊老闆有企圖。」他很肯定自己的推測，一邊扒飯一連點頭，鼻子都沾到飯粒了。「她在店裡的時候，一直纏著大熊老闆，也不管人家忙不忙，那種撒嬌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裝的，面對我就像個母夜叉。何況講話就講話，她總是喜歡貼著大熊老闆，用胸部撞他，用屁股頂他之類的……真是噁心極了！」

　　「我以為男人都愛女人主動投懷送抱？」莫嘉俞不動聲色，想知道大熊柳下惠到什麼程度。只要阿強的答案有什麼不對，回頭熊志祥的皮就給她繃緊一點！

　　「那也要是自己喜歡的女人啊！像鍾荷那種老愛畫一個大花臉的三八女人，鬼才喜歡！」終於吃完炒飯和小籠包，阿強滿足地拍拍肚子。

　　莫嘉俞若有所思，所以她的感覺沒錯，鍾荷確實對大熊心懷不軌？而這就是他們的約會老被她打斷的真正原因？

　　她包包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拿出來看了一下來電顯示，有種不好的預感。

　　「大熊，什麼？屋頂沒什麼大問題，不過鍾荷說她肚子餓了，身上又沒錢，你要帶她去吃東西？」她和阿強交換了會心的眼神。「我知道了，你去吧，阿強在店裡，他會幫忙解決我買來的晚餐，好，再見。」

　　她電話才掛斷，阿強已經不悄地哼了一聲。「看吧，鍾荷的小動作可多了，大熊嫂你要小心啊！」

　　莫嘉俞無奈的苦笑。或許，她和大熊都把鍾荷想得太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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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莫嘉俞並沒有因此就對熊志祥緊迫盯人，這不是她的作風。

　　她也相信熊志祥有足夠的自制力，否則他和鍾荷從小就認識，要動心早就有所行動了，不必等到現在。

　　不過她倒是對熊志祥的處理態度頗有微詞。雖然他視鍾荷如妹妹般疼愛，但當這個妹妹對他予取予求，他卻來者不拒時，又置她這個女朋友於何地？

　　他人好、個性溫和，所以可以容忍鍾荷一次又一次過分的要求，可是她莫嘉俞可不像他能讓人隨意搓圓捏扁，她倒要看看，鍾荷可以無理到什麼程度。

　　在兩人難得一次的晚餐約會，她才剛吃下第一口熊志祥親手烹調的美味螃蟹羹時，他的手機又響了。

　　他拿出來看了一下來電顯示，還沒說話，莫嘉俞已沒好氣地酸到：「鍾荷，對吧？才剛打烊，她就不能等你吃飽飯再打嗎？」

　　大熊尷尬又無奈的笑了笑，接起電話。「鍾荷……對，我還在店裡，今晚煮螃蟹羹……什麼？你也要吃？可是……好吧！」

　　一掛掉電話，大熊正想跟莫嘉俞解釋，但她沒好氣地直接幫他把話說完，「鍾荷聽到你煮了螃蟹羹，她想吃，所以要你送回去給她吃，而你答應了，沒錯吧？」

　　「是啊，鍾荷不太會照顧自己，身邊又沒錢，常常有一餐沒一餐的。」熊志祥也很無奈。「你在這裡慢慢吃，我先送一份去給她好了……」

　　「不，我和你一起去。」若她這個正牌女友都現身了，鍾荷總會收斂一點吧？

　　「順便過去拿點東西，我上次忘在你家的包包，還放在你房間呢。」

　　於是兩人裝好螃蟹羹，隨即驅車回到熊志祥家。為了表示尊重，即便是自己的房子，大熊還是按了門鈴，然而當鍾荷前來開門時，她的裝扮讓兩個人都傻眼了。

　　她身上只穿著一件熊志祥的T恤，露出半邊香肩，領口大到乳溝盡現，而下半身是一條短到幾乎跑出半個屁股的短褲，在T恤的遮蓋下若隱若現，引人邐思。

　　「她有事找你時，一向都穿成這樣嗎？」莫嘉俞忍住滿肚子怒氣問道。

　　熊志祥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我也不知道她今天為什麼要穿成這樣……」

　　「那好。」她不再廢話，轉過頭對鍾荷正色道：「鍾荷，可以麻煩你去換一件正常一點的衣服嗎？」

　　「人家的衣服又不多，而且都還沒洗嘛！借大熊哥的衣服來穿有什麼關係？」

　　鍾荷嬌嗔著不依。

　　「因為……」莫嘉俞凝起雙目，眼神銳利，「你穿的那件，剛好是我買給大熊的情侶裝，有特殊意義，所以可以請你換下來嗎？」

　　「大熊哥。」鍾荷轉向熊志祥撒嬌。

　　不過熊志祥並沒有蠢到沒發現女朋友已經火大了，而且鍾荷穿著那件衣服也確實令他不太舒服，於是他語氣和緩地勸道：「你去換別件吧，這件不能給你穿。」

　　鍾荷不情願地嬌哼一聲，進房換衣服去，熊志祥則是走到廚房將螃蟹羹裝碗。

　　莫嘉俞跟在他後頭，看著他細心的動作，忍不住吃味道：「你會不會對她太好了一點？」

　　「有嗎？」他以為他對每個人都這樣。「或許因為我把她當妹妹吧。」

　　「那我呢？」女朋友比不上妹妹嗎？

　　「你也想吃？對喔！剛才你好像也沒有吃多少，要不我也盛一碗給你……」

　　看他完全會錯意，她暗自翻了個白眼。「不用了，我不吃。」

　　兩人走回客廳，鍾荷終於換了一件正常一點的裋袖上衣和長一點的牛仔短褲。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莫嘉俞總覺得鍾荷看她的目光不太友善。

　　「你換好了？」不是說衣服還沒洗，怎麼現在就有得穿了？莫嘉俞雖然知道她只是在找借口卻沒有點破。「請問，我可以進大熊的房間找個東西嗎？」

　　畢竟現在是鍾荷在住，禮貌上還是要問一下。

　　「找什麼？」鍾荷提防地問，彷彿全身的刺都豎起來了。

　　「白色的香奈兒皮包。」莫嘉俞捺著性子道：「上次我忘了帶走，大熊說幫我收在房間裡。」要是換成別人，她早就開罵了。

　　「喔……那只皮包啊……」鍾荷迴避她的視線，「你不用找了。」

　　「為什麼？」莫嘉俞覺得不太妙。

　　「就……擺在那裡很久，我以為你不要了嘛，」鍾荷故意走到大熊身後，「我缺錢，所以就把它賣了換現金嘍！」

　　咱！莫嘉俞理智的線終於斷了。鍾荷把大熊耍著玩也就算了，現在竟大膽到玩到她頭上？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繃起臉厲聲道：「你憑什麼賣了？我說過不能給你的！」

　　「誰教你自己不帶走。」鍾荷仗著大熊擋在她前面，毫無悔意的道：「不過一個皮包而已，你不會那麼小氣吧？」

　　「這不是小氣的問題，你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擅自把我的東西拿走，這叫偷竊！」莫嘉俞氣壞了，根本顧不得大熊也在場，一點情面都不留的指責。

　　「大熊哥，你看她好凶喔！」鍾荷連忙找大熊求情，「一個皮包而已，她也要計較，你幫我賠給她不就好了？」

　　「你還不知錯？那我是不是也能把你的東西賣了抵債？還是我乾脆直接找警察比較快？」莫嘉俞氣到拍桌，她是女人，沒有不打女人的顧慮。

　　「嘉俞，有話好說，你先不要激動。」熊志祥也覺得鍾荷這次做得太過分了，但他還是得阻止莫嘉俞報警，要不然沒辦法向故鄉的親友交代。「那個包包我幫她賠給你，你不要生氣了。」說完，熊志祥把鍾荷從自己身後揪了出來。「鍾荷，快跟嘉俞道歉。」

　　「大熊哥……」她不情願地撒嬌，不管怎樣，她就是不想向莫嘉俞低頭。

　　「這事是你不對，道歉！」熊志祥難得對她說重話，臉上的表情也顯示沒得商量。

　　鍾荷不甘願的撇撇嘴，態度隨便的道，「對不起。」

　　莫嘉俞當然不可能因為這樣的道歉而氣消，但熊志祥又在一旁緩頰，「嘉俞，是我沒有看好她，我也向你道歉。」

　　現在是怎樣？她成了咄咄逼人的大惡人就是了？莫嘉俞冷著一張臉道：「鍾荷，這件事我暫時不跟你計較，不過最好不要有下一次！」

　　莫嘉俞現在連客氣話都懶得跟她多說，直接轉身離開，在她關上門走到一樓時，熊志祥剛好追上來。

　　「嘉俞，不要生氣了，我送你回去。」熊志祥至少還記得誰才是他的女朋友。

　　不過莫嘉俞還在氣頭上，皺著眉，口氣不太好地問道：「即使她這樣，你還是站在她那邊？」

　　「不，我知道錯的是鍾荷，我只是不想讓場面太難看。」他無奈的解釋。要不然他能怎麼辦呢？把鍾荷吊起來打？還是幫莫嘉俞報警？眼下的處理方法，已經是他有限的大腦細胞所能想到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莫嘉俞直盯著他，有些心灰意冷的歎了口氣，搖搖頭。「我不是不知道你的脾氣，但就這件事情上，我覺得你偏袒她讓我很不舒服。」

　　說完，她繼續往前走，擺明了拒絕讓他送她回家。她需要獨處一下，消化餘怒，否則她怕等一下會忍不住衝回去揍人。

　　「我沒有偏袒她……」大熊跟在她身後急著解釋。

　　她腳步一頓，回頭看向他。「她闖的禍，你善後；她的生活費和住所，你負責；她犯錯卻是你道歉，這不叫偏袒叫什麼？」她很不滿他的回答。

　　「我對她有責任。」他也是迫不得已，人家把孩子交到他手上，他就有責任好好照顧她。

　　「大熊，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有能力自己承擔做錯事的後果！而且你不覺得鍾荷對你有……兄妹以外的情感嗎？」

　　「不可能！」他一口斷定。

　　這下沒什麼好說的了，莫嘉俞也不可能主動提醒他要注意鍾荷，因為他根本不這麼覺得，只不過她的委屈和擔憂，既然連男朋友都不能體諒，那她還能向誰傾訴呢？

　　「好，你對她有責任，所以你無條件的對她好……事實上，你對每個人都很好，但如果當你女朋友得到的待遇，還比不上當你的朋友或妹妹，那我為什麼要當你女朋友？」



　　「你還真能忍。」葛紳聽莫嘉俞說完昨晚發生的事情後，忍不住大歎愛情真偉大，能讓母老虎化成小乖貓。

　　「要不然怎麼辦？我還在熱戀期耶！再怎麼想揍人，也要顧一下形象吧。」莫嘉俞看了看眼前的草圖，像洩憤似的拿橡皮擦猛擦。

　　「熱戀期？熱戀期就遇到這麼大的阻礙，真是太倒楣了。」葛紳沒見過鍾荷，不過光聽這些描述，再加上前幾天去大熊麵店吃飯時，阿強也大概提了一下，他就覺得那個年經女孩的手段不簡單。

　　「不知道她要住多久，」她深深歎氣，「幸好我放在大熊那裡的東西不多，否則不被她搬空才怪，大熊又一直幫她。」

　　「不過站在大熊的立場，還真的很為難。」一邊是親如妹妹的鄰居，一邊是親親女友。可莫嘉俞性子又直又急，不像鍾荷彎彎腸子繞來繞去，久了一定吃虧。

　　「所以我才只有抱怨，沒有直接對他發火。」她也不禁稱讚自己的修養真是越來越好了。

　　葛紳雖然非常佩服，不過他也懷疑她還能忍多久。「我以為你只是憧憬婚姻，才會選擇那頭大……熊。」在她的瞪視下，他把笨字硬生生吞進肚子裡。「但我現在發現，你是真的愛上他了。」

　　「本來就是真的！我還不至於盲目到不知道自己想什麼好嗎？」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其實她身邊知道她和大熊交往的人，都以為她只是一時被愛情沖昏了頭，甚至說不定連大熊自己都這麼想。

　　不過時間一久，她知道自己對大熊的愛有增無減，只不過大熊對她的愛，能勝過他對親朋好友的責任以及廣博的同情心嗎？

　　原來很有信心的她現在真的不敢肯定了。

　　「可是你們之間現在卡了個鐘荷……」葛紳直覺就不喜歡這個女孩，心機太重了。

　　「也只能順其自然啊！否則還能怎麼辦？」莫嘉俞故作瀟灑的聳聳肩，天知道她心裡其實嘔死了。

　　「好吧，我們言歸正傳，你也該認真工作了。」再閒扯下去，正事都不用做了。「最近那個嚴軍演唱會的大案子，已經完工八成了，目前款項是由我們全數墊付，和贊助商那邊也確認好了，只等著他們撥款。」

　　「很好。」完成那個大案子之後，總可以讓她好好放人假，和大熊培養一下感情吧？

　　「不過，這之中發生了一點問題。」這也是葛紳最近很苦惱的事。

　　「什麼問題？」她不覺得事情會有多嚴重。當初她會用葛紳，就是因為他擁有她所沒有的溝通協調能力，處事圓滑，為人八面玲瓏又認真負責，所以案子幾乎都由他出面洽談，她只負責畫設計圖和監工驗收。

　　做事周延的他，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捅過什麼大爛子，所以這次應該也不會有什麼難以解決的問題。

　　葛紳沉吟了一下，才沉重地說：「當初和我們接洽的那個嚴軍的經紀人，我一直聯絡不到他！」

　　

　　接下來，莫嘉俞陷入無止境的忙碌當中。

　　經過上次莫嘉俞發脾氣走人後，熊志祥再也沒跟她見過面，他不知道她在忙什麼，有些擔心她是不是氣到不想理他了，幸好她還願意接他電話，讓他稍稍放下心來。

　　「你再這樣下去身體會受不了的。」電話中，熊志祥知道莫嘉俞又沒吃晚餐了。

　　「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我好想念你煮的菜喔。」她摸摸空虛的肚子，邊和電話那頭的他抱怨。

　　「不然我煮好，送過去給你吃？」聽到她無力的聲音，他心疼極了。

　　「你有空嗎？」她光想就流口水，而且她也好一陣子沒見到他了。

　　「可以。我現在就開始煮，關店時剛好可以煮好。」

　　「那我等你。」突然覺得胃部一陣刺痛，莫嘉俞知道自己已經到極限了。「等你到了，順便載我去看個醫生吧，我覺得胃不太舒服。」

　　「我馬上送你去！」想都沒有多想，他馬上停下動作。

　　「不不不，沒那麼緊急啦！等你關店再說，我可以先吃胃乳片。」她胃痛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只是今晚比較嚴重。

　　聽她說起來似乎沒有太嚴重，熊志祥鬆了口氣，但還是很擔心。「我今天可以提早打烊，你先休息一下，不要忙了，我會盡快趕過去。」

　　掛掉電話後，想起大熊的體貼，莫嘉俞覺得心裡甜滋滋的，然而胃部的抽痛感越來越嚴重，她知道不太對勁了。

　　可她還撐得住，她想等到大熊來。

　　就在莫嘉俞覺得快要無法忍耐時，熊志祥剛好也到了，她忍住不適給了他一個微笑，不想讓他太擔心。

　　「我怕你餓太久，就直接煮了店裡的面來給你。」他上下打量她，只覺得她的臉色差了一點，其餘並沒有異樣，那種被扼住喉嚨的不安，終於可以稍微釋放。

　　「可能我餓太久了，現在沒什麼胃口。」其實她已經痛到快受不了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們先去醫院吧。」

　　「這樣也好。」熊志祥只關心她的身體，粗心的沒想到一向逞強的她，不是痛到不行不會輕易看醫生，而他煮的東西她居然不想吃，更是非比尋常。

　　關好工作室，熊志祥載莫嘉俞前往醫院，車子才開到半路，他的電話又響了。

　　不會吧！莫嘉俞在心裡哀號，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來的，只有鍾荷，她就非得要選在她身體不舒服的時候胡鬧嗎？

　　熊志祥接起電話，「鍾荷……什麼？你怎麼了？好好好，你忍一忍，我馬上就到。」

　　聽到大熊的回話，莫嘉俞的心涼了半截。

　　熊志祥掛斷電話後，馬上面帶歉意地轉向她。「嘉俞，你的身體還好嗎？還是很不舒服嗎？」

　　「你不要告訴我，鍾荷又要你回家煮東西給她吃之類的。」她已經痛到快抓狂了，他最好別來火上加油。

　　「不是，鍾荷說她受傷了，好像滿嚴重的。」真糟糕，兩人人居然同時不舒服，「你能忍一下嗎？我回去載一下鍾荷，再送你們兩個一起去醫院。」

　　莫嘉俞一聽就知道這又是鍾荷耍的小手段，會中計的大概也只有他這個呆子了。

　　「大熊……」即使身體很不舒服，也已經滿腔怒火了，但她盡量不把怒氣表現出來。「我們距離醫院不遠了，再繞回去接她還要花不少時間，如果她真的很嚴重，我們可以幫她叫救護車。」

　　「但她在電話裡說她痛得受不了，一定要我回去載……」熊志祥也被她盧得沒有辦法。

　　「大熊，我覺得她只是在裝模作樣，最好受傷很嚴重還能打電話給你，直接打110不是更快？你為什麼老是被她牽著鼻子走呢？這只會讓她越來越任性！」無法忍受的痛楚讓她的口氣開始變差，「老實說，我現在也很不舒服，胃痛到都快吐了，我想我沒辦法忍到回去接她，想直接去醫院，可、以、嗎？」

　　但她的說法聽在熊志祥耳裡，無疑只是在爭風吃醋，尤其他不可能冒著鍾荷是否裝模作樣的風險不管她，萬一是真的呢？「嘉俞，不要鬧脾氣了，我接她一下，很快的！」

　　這句話就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莫嘉俞再也受不了的爆發了。

　　「熊、志、祥！我真是受夠了！」她氣得眼眶都紅了，臉色慘白地抱著肚子，「我就在你眼前，身體還這麼不舒服，你都可以視而不見，而她只是隨便打通電話裝可憐，你就緊張到不行，對你來說，我究竟算什麼！」

　　「嘉俞……」熊志祥再怎麼鈍也知道事情大條了，她雖然脾氣不好，但很少直接對他發火，而且她現在的樣子，看起來真的很不對勁。

　　這陣子以來，他都把莫嘉俞的體諒和包容當成理所當然，卻不知道脾氣火爆的她要做到這一切，是多麼不容易，難怪她現在再也受不了了。

　　何況，她還提醒過他要留意鍾荷，他卻完全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更沒有站在她的立場替她想過。

　　「你很不舒服嗎？那我先送你去，再打電話麻煩阿強去接鍾荷……」

　　「不用了！我莫嘉俞不需要裝可憐來博取你的同情，你親自去接你的鍾荷就好，不用管我了！」這算什麼？施捨嗎？非得搞到這種地步他才會正視她嗎？

　　莫嘉俞像個女王般坐挺身子，即使胃已經痛到不行，她也不願示弱。「既然在你心中，每個人都比我重要，當你的女朋友還要事事忍耐退讓，每次都要排在最後一個，那我不做了可以吧！我還沒有可憐到那個地步，需要和別人共享一個男朋友！」

　　此時車子下好因紅燈停下，莫嘉俞抓起皮包就衝下車，熊志祥著急地看著她腳步踉蹌的穿過車陣，他又不能把車子丟在馬路中間，只能無力的撾打著著方向盤。

　　「可惡，我又做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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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稍微冷靜下來後，熊志祥細想剛才莫嘉俞說的話，似乎有分手的意思。

　　他的心七上八下的，但當他再次撥打她的手機時，她已經不接他的電話了，他也不知道她打算去哪裡，加上心裡還是放不下受傷的鍾荷，只好硬著頭皮掉頭回家接她。

　　半路他曾打電話請阿強幫忙，但他一聽到鍾荷的名字，直接在電話裡飆了好幾句國罵，甚至摞下狠話，說就算鍾荷死了都不關他的事。

　　熊志祥這才發現其中有問題。他一直以單純的鄰家妹妹看待鍾荷，她的任性與要求，他都只當成女孩子的嬌氣，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結果不僅莫嘉俞對她很感冒，阿強更是討厭她入骨，會讓他們這麼反感，或許她的行為就不只是普通的使性子可以解釋的人。

　　他是不是……真的誤判情勢了？

　　看來改行煮麵這麼多年，成天埋首在各種食材裡，鑽研新菜單，真的讓他腦子變鈍了。

　　嘉俞這次恐怕不會這麼容易就原諒他，要挽回她的心，他要用百分之兩百的努力才行！

　　車子停妥，熊志祥連忙下車，小跑步的回到公寓門口，禮貌性地按了兩下電鈴。

　　「鍾荷！」他知道她應該聽得到他說話。「你還能來開門嗎？我要自己開門進去嘍？」

　　他還來不及把鑰匙插進鑰匙孔，鍾荷已經從屋內把門打開了，她一看到是熊志祥，一臉驚喜，笑著撲向他，雙手環住他的脖子。

　　「大熊哥，你真的回來了！」她好高興，這代表她又成功的從莫嘉俞那個女人手裡把他搶過來一次。

　　「你……」熊志祥把她的手拉開，瞇起眼將她從頭打量到腳。「你不是受傷了？」

　　「是啊，你看！」她秀出食指，上頭還抱著繃帶。「我剛才不小心割傷了，好痛喔！」

　　「割傷？」熊志祥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緩緩的睜開，但眼神已經變得比剛才凌厲許多。「你在電話裡講的一副快死掉的樣子，結果是這麼小的傷？」

　　「怎麼會小，傷口至少有兩公分呢！」鍾荷依舊笑嘻嘻的，完全不知道大難臨頭，反正她一向都覺得大熊超級好搞定，而且絕對不會對她發脾氣。「不過送醫院就不必了啦，沒那麼嚴重。」

　　他此時才真正看清楚鍾荷除了外表的轉變，她的內心也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天真單純的鄰家小妹了。

　　她不會不知道他總要辛苦的挪出時間和嘉俞約會，卻老是挑在他們獨處的時候用各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叫他回來；她也不會不知道擅自動別人的東西是不對的，但卻仍任性妄為的賣了嘉俞的皮包，再要他收爛攤子。

　　到最後，吃虧的都是嘉俞，因為愛他，她忍氣吞聲，不但損失一個名牌包包，連買給他的情侶裝，最後都被鍾荷用洗衣機洗壞了。

　　現在熊志祥不得不開始懷疑，衣服真的是不小心洗壞的嗎？

　　而鍾荷似乎事事都針對著嘉俞，這又是為什麼？

　　「鍾荷，你知道你剛才打電話給我時，嘉俞正和我在一起嗎？」他沉聲問。

　　「知道啊！你哪時候不是和她在一起啊。」鍾荷不在乎地回道。

　　「那你還為了這種小事把我騙回來，讓我無法和嘉俞好好相處？」他的表情已經不再和善，他不能再放縱他了，否則受傷的永遠是最愛他以及他最愛的那個女人。

　　反正他都問了，鍾荷便大方地回答，反正她覺得大熊不會對她怎麼樣。「大熊哥，我覺得莫嘉俞不適合你。」

　　「怎麼說？」所以她承認她是故意的了？熊志祥板著臉，剛好今天一次把事情說清楚。

　　「她的個性那麼差，哪配得上你，而且她不過空有一張漂亮的臉蛋，也不知道跟過多少個男人……」

　　「不准你這麼說！」熊志祥難得動怒了。

　　「好嘛好嘛！」知道他護著莫嘉俞，鍾荷以退為進，換個說法。「至少她不知道你的背景吧？你覺得如果她知道了，還敢和你在一起嗎？」她理所當然地把莫嘉俞想成怕事的人，自以為這種人她見多了。

　　「她不知道我的背景，只知道我是個小小的牛肉麵店老闆，說起來她的條件比我好太多了。她會跟我交往，表示她看上的是我這個人，而不是我身邊的一切。」

　　他很清楚莫嘉俞和他交往，絕不是圖謀什麼，她的愛讓他重新檢視自己的價值，少了過去的背景，他仍然是熊志祥，一個出色的廚師！

　　「但她遲早要面對的啊！」鍾荷假裝歎口氣。「所以我不看好你們兩個，還是早點分開比較好。」

　　熊志祥直瞅著她，終於明白莫嘉俞所謂的裝模作樣是怎麼回事。他以前怎都沒發現，鍾荷的言行舉止竟是如此做作，而且心機重到隨時都在算計別人。

　　「那你認為，什麼樣的女人適合我？」

　　「當然是瞭解你的過去、不在乎你做過什麼、見過世面的女人啊！」鍾荷露出一個完全不符合她年紀的媚笑，真個人貼上他。「大熊哥，你覺得我怎麼樣？」

　　「你？」他終於明白她的目的了。不過他不覺得她是真心喜歡他，畢竟兩人從小一起長大，要有什麼火花早就有了，不會到現在她才對他有感覺。「我只把你當成妹妹。」

　　「可是我不把你當哥哥啊！」她過大的衣襟裡什麼都沒穿，只要他一低頭，所有春光便能一覽無遺。「大熊哥，我不再是小妹妹，是個女人了，而且我很早就出社會，也混過一陣子，什麼人沒見過，做你的伴侶綽綽有餘……」

　　熊志祥很心寒，社會的大染缸居然可以把一個單純的女孩污染成這樣。她並不是愛他，而是愛他背後的一切。「我不要你」

　　「真的不要嗎？」她抓起他的手，就要貼上自己的身體。

　　「鍾荷，」熊志祥突然用力甩開她，不再留情面。「你搬出去吧！」

　　「大熊哥？」鍾荷不可置信地驚呼，怎麼會這樣？男人不是都吃這一套嗎？」

　　「我說，你搬出去吧！」他不容置疑地再重複一遍，過去就是太縱容她，才會氣走了自己最愛的女人，他再不果斷一點，只會讓愛他的人更失望。

　　「可是我沒地方去……」鍾荷又開始裝可憐。

　　不過這招現在沒用了，大熊不再給她機會，語氣更是前所未有的嚴厲，展現出的氣勢更是驚人，要是莫嘉俞在場，一定會懷疑眼前這人不是熊志祥。「你不回沒地方去，你還有父母。不要讓我再說一次，你知道我的脾氣。」

　　鍾荷瞪著他，最後腳一跺，「你不要後悔！」

　　望著她說翻臉就翻臉，氣急敗壞回房收拾行李的態度，還有她最後撂下的那句話，熊志若有所思，最後撥了一通電話。

　　「是我，我要知道鍾荷出社會這幾年來都在做什麼……」

　　熊志祥真的找不到莫嘉俞了。

　　他不知道她去了哪家醫院，也不知道她看醫生的結果如何，更不知道她後來是怎麼回家的，有沒有好好休養？是不是還是忙到忘記要好好照顧自己？這些他全都不知道。

　　唯一能夠確定的，是她還在生他的氣，否則不會連電話都不接，也不再來找他了。
　　長這麼大，他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心痛。或許真的是因為戀愛的經驗少，他到現在才體悟到不能輕忽情人的情緒，有時候一點小徵兆，都很有可能是日後產生問題的關鍵，何況他早知道她的個性火爆，卻讓她容忍了那麼久，受了那麼多委屈，現在演變成這樣，都是他咎由自取。

　　如果能重來一次，他一定會更重視她，更細心一點，關心她的需要，而不是什麼都讓她為他著想。以她的身手，當他惹火她時，她只轉身走人而不是賞他一拳，已經算對他手下留情了。

　　找不到人讓他束手無策，煮湯頭也煮的漫不經心，一旁的阿強看不過去，直想拿鍋鏟敲他的頭。幸好現在還不到開店時間，要不然客人應該會直接殺進廚房來要吃的。

　　「大熊老闆，不要再想了啦！直接去找她不就好了？」

　　「我找過了。」她難過的望著阿強，那種可憐兮兮的眼神，好像被踢落水中的小狗，跟先前趕走鍾荷的他判若兩人。「但是沒人開門。」

　　「也是，她連電話都不接了，怎麼可能還會開門。」阿強雖不知道他跟莫嘉俞究竟發生什麼事，但多少也明白兩人這次是真的吵得很嚴重。

　　放下手上的工作，阿強下意識地在廚房裡走來走去替他想辦法，突然瞥到桌上的一張名片，拿起來一看，他忍不住驚叫一聲。「啊！」

　　失魂落魄的熊志祥被他嚇了一大跳。「什麼什麼？發生什麼事了？爐子燒起來了嗎？還是你切到手了？」

　　「不是啦！是這個，」阿強急忙把名片湊到他眼前。「葛紳的名片！上面有工作室的電話和他的手機，他不是大熊嫂的助理嗎？找到他，就一定找得到大熊嫂！」

　　「對對對。」大熊趕緊擦擦手，小心翼翼的把名片接過來。

　　阿強也狂推著他的背，連聲催促，「快去打電話，其他的事交給我就好。」

　　大熊定了定心神，照著名片上的號碼打過去。

　　知道現在，他才知道自己有多緊張、多期待，連按數字鍵的手指都在發抖。

　　「你好，我是葛紳。」電話通了。

　　熊志祥急忙開口，「葛紳，是我，我是熊志祥，我要找嘉俞，你知道她在哪裡嗎？我已經找她好久了——」

　　「停！我知道你想幹什麼。」葛紳的聲音明顯變得冷淡。「她都快被搞死了，你還火上加油，她不想見你很正常。」

　　「我知道她在生我的氣，但我想跟她解釋清楚，還有到錢……」

　　「不必！她現在忙得很，沒空見你。」

　　「為什麼？」大熊很挫折，突然又想起一件他很關心的事。「還有，她的身體怎麼樣了？」

　　「莫小姐這個人好強不服輸，所以一忙起來，胃痛的舊疾又犯了，醫生說現在只是輕微的胃潰瘍，她要是再不好好照顧自己，很有可能會胃穿孔，可是現在情況緊急，沒時間讓她好好休息……」

　　「嘉俞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大熊聽得心驚膽跳，恨不得馬上飛到她身邊。

　　「她……」葛紳沉吟了一下，還是決定告訴熊志祥，因為他信任大熊這個人，而且說真的，莫嘉俞在這樣下去遲早會出問題，若能讓他勸勸她也好。

　　「前陣子我們接了一個案子，為一個國際巨星的演唱會佈置場地，由於介紹人是熟人，所以我們就沒收訂金，還代墊了所有的經費，只是沒想到那個自稱是經紀人的傢伙，居然是個騙子，他已經騙了很多人，拿了贊助商的錢就落跑，害我們做白工。

　　莫小姐最近就是為了這件事焦頭爛額，如果不能如期舉辦演唱會，我們的工作室就會陷入困境，贊助商也在質問她，所以她才會壓力大到身體出狀況。」葛紳歎口氣。「這次的演唱會很重要，誰知道會遇到騙子……」

　　熊志祥聞言擔心的皺緊眉，演藝圈他不熟，似乎一點忙也幫不上，可是一想到她遇到這種難題，他就沒辦法袖手旁觀。

　　「是哪個人這麼可惡？」他義憤填膺的道：「他是冒充誰的經紀人？」

　　「就國際巨星嚴軍啊！」葛身生怕他不看影劇新聞，還特地說明：「就是那個也出第一張唱片就爆紅，又從台灣紅到美國的嚴軍。」

　　「嚴軍？」熊志祥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國際巨星嚴軍，那不就是裘暖的親親老公嗎？

　　聯絡了好久，找了好多人，幾乎動用了所有人脈，莫嘉俞和葛紳還是找不到任何大牌明星願意接下這個演唱會場地。

　　因為是嚴軍的場子，萬人的規模是一定有的，使用的設備和聲光效果也一定是最好的，場地的佈置更是別出心裁，堪稱莫嘉俞至今最嘔心瀝血的作品。結果這一切居然是場騙局，教她如何能接受？

　　奔波了這麼多天，場地的問題還是解決不了，葛紳看莫嘉俞一副快掛了的樣子，硬逼著她在家休息一天，免得事情還沒解決，她就先倒下去了。

　　莫嘉俞癱坐在椅子上，戴著耳機聽音樂，雙眼失神地望著天花板。好久沒有這麼閒了，一下子居然不知道要做什麼，連吃東西都懶。

　　葛紳要是知道她這個爛胃還不出去買東西吃，一定又會氣的火冒三丈。可是她就是沒胃口嘛！說來說去還是那只臭大熊害的，她都下定決心不理他了，他的模樣還是如影隨形的出現在她腦海裡，害她想忘都忘不掉。

　　叮咚——

　　是電鈴聲嗎？

　　因為音樂聲以外的細微聲響打斷了她的思考，她拿下耳機，確認是電鈴聲後，拖著無力的身體走到門邊，透過貓眼看到來人，她詫異地思索了一下，才把門打開，試探地問道：「你是……大熊的好朋友，裘暖？」

　　裘暖是個長相清秀、長髮飄逸的女子，說話聲音細軟，雖然現在挺了個大肚子，但無損她鄰家女孩的氣質，就是這樣的人，容易讓人親近。

　　裘暖說道：「沒錯！我就是大熊的國中同學兼死黨裘暖，抱著折扣大西瓜挺累的，可以讓我進去坐一下嗎？」

　　「喔，課餘。」莫嘉俞連忙讓她進來，並熱了杯牛奶給她。

　　「謝謝。」裘暖坐在舒適的沙發上，慵懶的模樣像在自家一樣。她上下打量了莫嘉俞好一會兒，而後輕笑道：「想不到大熊那個二愣子，也交的到這麼漂亮的女朋友。你應該猜得到我今天是來做什麼的吧？」

　　莫嘉俞想都不用想，「他找你來幫忙說情？」

　　「可以這麼說。你最近都沒去麵店吧？現在裡頭可慘了，因為大熊那傢伙失魂落魄的，面煮的難吃死了，可人流失了大半，都不願意再去了。」裘暖加油添醋地說著，「現在連阿強都不太想做了，因為大熊每天都像行屍走肉，別人說的話他都不聽，成天想的說的都是你的事，阿強都受不了他了。」

　　「活該！」雖然嘴上這麼說，但這些話還是在莫嘉俞的心裡產生了點作用。

　　「臭大熊就不能振作一點嗎……不過你把他形容的這麼悲慘，不怕有損他的男子氣概，讓我更氣他？」

　　「不過很明顯的，你還是關心他。」裘暖微笑，簡單一句話就套出對方的心思，她知道莫嘉俞是個直率的女人。「雖然我奉大熊的命來，但其實我是站在女性同胞這邊的喔！」她故意壓低了聲音說。

　　莫嘉俞詫異地揚高眉，「什麼意思？」

　　「大熊那個爛好人，總是做一堆蠢事，他希望對每一個人都好，卻沒辦法面面俱到，我早就覺得他該受點教訓了。」裘暖搖搖頭，「他跟我說了他是怎麼對你，還有那個鐘荷的事，氣得我差點揍他一頓。你可別輕易原諒他，要讓他吃點苦頭，才會學乖。」

　　聽到有人聲援她，莫嘉俞失落的心情終於好一點了。「不過要讓他吃苦頭之前，我自己倒是先吃了不少。」

　　「是啊，看來你應該瘦了不少。」裘暖搖搖頭，突然從袋子裡拿出一個便當盒。「我老公要是敢這樣對我，我以後絕對帶著女兒，還有肚子裡這個遠走高飛！」

　　來，我帶了食物給你，吃一點吧？」

　　她好羨慕裘暖臉上散發出來的幸福光彩，為什麼她的愛情路就如此崎嶇呢？她說了聲謝謝後，接下便當，一聞到食物的香味，她才發現自己真的餓了。「你老公對你很好吧？」

　　「還算可以，不過他那龜毛的個性也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裘暖舒口氣，伸展一下四肢。

　　莫嘉俞不愧是空間設計師，連自己家都設計的如此舒適，讓她好想在這裡睡一覺。「對了，說到這個，我還要跟你說一下我老公的事。」

　　「你老公？我不認識啊！」莫嘉俞嚇了一跳，打開便當的手頓時停了下來。由於長的美艷動人，常有搞不清楚狀況的女人來找她，把她當狐狸精，天知道她根本連對方的老公男友是誰都不知道。

　　「你認識，而且你最近一直在找他。「裘暖微笑。「我老公叫屈衍軍，藝名叫嚴軍，是個歌手。」

　　「你老公是嚴軍？」這下莫嘉俞徹徹底底的呆了。

　　「聽說你最近遇到冒充嚴軍經紀人的騙子，對吧？」提到這件事，裘暖也是憤憤不平。「嚴軍真正的經紀人是我哥，他也因此受到無妄之災，大家把矛頭都指向他，我們也在找那個騙子呢！不過我哥問過嚴軍了，既然場地、設備都有了，他決定將錯就錯接下這個演唱會，總而言之，我們幫定這個忙了！」

　　什麼？煩擾了她這麼久的事，居然這麼簡單就解決了？莫嘉俞感動地握住裘暖的手，「謝謝你……可是，你怎麼知道的呢？」

　　「你說呢？」裘暖望了一眼她帶來的便當，笑得神秘。「有人來求了我好多次，只差沒下跪了，還打電話打到我老公都發火了，最後不僅被迫要包辦我的月子餐，還欠下我老公一個大人情。」

　　這麼嚴重……莫嘉俞遲疑地拿起便當吃了一口，一種熟悉的滋味立刻充盈她的口中。

　　再加上方才裘暖提到別原諒熊志祥時，似乎可以壓低的聲音，莫嘉俞頓時心中有數。「我知道了……」

　　她衝到門邊，突然用力打開門，果然看到一臉驚訝的熊志祥正趴在門邊。

　　「佳玉……佳玉……我……」他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心虛的看向屋內的裘暖。

　　裘暖只是聳聳肩，用表情說著，不干我的事。

　　「你別告訴我你只是剛好路過。」餘怒未消的莫嘉俞沒好氣地說。

　　「不，我是特地……」

　　「特地找裘暖送便當來嗎？」她提高音量，怒氣衝天的道：「臭大熊，你果然很不體貼，你知不知道她是孕婦？」

　　「我知道，我有叫她不要來，可是她堅持，所以我只好請她送個便當，反正順便……」

　　哪有人這麼說話的，大熊你自求多福了。裘暖翻了個白眼，環視屋內一下，剛好看到插在音箱上的耳機，她走過去拿起來戴上，悠哉的坐著聽音樂，決定不?渾水。

　　「順便？」莫嘉俞氣炸了，衝回客廳把桌上的便當盒蓋好，再衝到門邊塞回給他。「拿去，我不需要你的施捨！」

　　「我我我，我不是施捨你……」

　　「所以是同情咯？」莫嘉俞用纖指用力戳著他的胸口，「熊志祥，你這個大白癡！你有沒有發現你對別人都很好，而一直陪在你身邊、幫忙你的人，你反而不珍惜！」

　　「我沒有，我很珍惜……」他急忙揮手否認。

　　「沒有嗎？」她看向屋裡的裘暖，「裘暖是你從小到大的好朋友，你不體諒人家大肚子，還要她千辛萬苦的來替你說請兼送便當？還有我空有女朋友的虛名，你有關心過我心裡在想什麼嗎？你知不知道我多討厭辛辛苦苦撥出時間約會卻被打斷？你知不知道為了成全你當好人，我必須一直壓抑我的脾氣，不能和那些不識相的人計較？」

　　她氣到臉都紅了，他不來就算了，一出現居然還敢狡辯。

　　「別人賣了我的包包、弄壞我給你的重要紀念品，佔據我男朋友的家，使喚我的男朋友，我莫嘉俞什麼時候需要這麼委屈自己了？」

　　熊志祥再一次知道她在這段關係裡，因為他的優柔寡斷和不必要的心軟，受了多少委屈、背負了多少壓力。她或許很悍、很凶，但從不會針對他和他身邊的人，他既氣自己帶給她的傷害又不捨她的委屈。

　　從她的反應他看得出來她不只氣得不輕，甚至可能準備將他踢出她的心房，這個認知令他恐懼不已。

　　「佳玉，我已經叫鍾荷搬出去了。」他試著挽救，他並不是什麼都沒做啊！

　　「我終於知道鍾荷不像我想像的那麼單純，我不想因為她再傷害你，所以……」

　　「重點不是鍾荷。」莫嘉俞打斷他，「重點是你的態度，若你永遠不改。永遠要做個爛好人讓人予取予求，同樣的事情只會一再上演！」

　　最後，她奮力把他往外一推，惡狠狠地關上門，對著門板大吼——

　　「至於你把誰趕出去了，又要把誰接回家住，告訴你，不、干、老、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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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因為裘暖的鼎力相助，嚴軍的演唱會得以如期舉行，時間就定在兩個月後。

　　莫嘉俞終於能鬆了一口氣，因為演唱會這件事，她推掉了所有的工作，所以問題解決了，她也莫名其妙多了很多空閒時間，而裘暖也因為待產無所事事，兩個女人成了好朋友，三天兩頭約出門逛街喝茶。

　　雖然莫嘉俞嘴上不說，但裘暖知道她心裡其實仍然掛念著熊志祥，她常常受托送補品給莫嘉俞，尤其是暖味滋補的食品，像莫嘉俞這麼聰明的人，不會猜不到是誰送的。

　　從一開始的堅決不吃，後來漸漸軟化，意思意思吃個一、兩口，到最後全部掃光光，裘暖就知道熊志祥的食物攻勢如果堅持下去，總有一天會再次感動莫嘉俞。

　　畢竟裘暖也是熊志祥的食客，很清楚他做出來的料理多有吸引力。

　　只不過這一天，裘暖卻雙手空空的來莫嘉俞家串門子。

　　她和以往一樣，一進門就坐到老位子上，喝著莫嘉俞準備的熱牛奶，只是今天少了一個動作，讓莫嘉俞覺得很不習慣。

　　「你……今天沒帶什麼東西過來嗎？」莫嘉俞暗示一下，她今天可是一直餓著肚子，就是為了等她帶東西給她吃呢！

　　「什麼東西？」裘暖故意裝傻。

　　「就是……唉，算了，沒什麼。」她怎麼有臉問她大熊今天上貢的補品呢？

　　裘暖撲哧一笑，「你還是很想大熊吧？在我面前不用假裝了啦！我也是過來人，以前我和嚴軍冷戰時，可是天天想他想到哭呢！」

　　「我可沒有天天哭。」只是在想到極點時，會覺得鼻頭微微發酸，但她可不承認自己會為了那頭大笨熊掉眼淚。

　　裘暖直想笑，但極力忍住。「這樣吧，我帶你去看樣東西。」

　　她也不管莫嘉俞願不願意，直接把她拖出門，動作敏捷快速，害莫嘉俞忍不住替她擔心，怕這個活潑的孕婦一不小心肚裡的大西瓜就提早出來了。

　　兩人坐上計程車，裘暖在司機耳邊小小聲的說了一個地址，車子越接近目的地，莫嘉俞越覺得心慌，直到下車後，她完全不想移動腳步。

　　「我不要去哪裡！」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我們沒有要進去，只是在外面看一下。」裘暖拉著莫嘉俞的手往前走，她現在可是個孕婦，莫嘉俞應該不敢用力反抗吧！

　　莫嘉俞無奈地跟著裘暖走到大熊牛肉麵店隔壁商家的招牌後面，從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廚房裡的大熊和阿強。

　　熊志祥似乎瘦了，也不像以前總是掛著溫和的笑容，反而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而且動作笨拙，不是掉東提西，就是差點燙到自己的手，弄得阿強心驚膽跳，要不時注意他在幹什麼。

　　店裡的客人也少了很多，和過去門庭若市的樣子截然不同，看來大熊真的狀況不是很好，再這樣下去該怎麼辦呢？莫嘉俞不禁為他擔心起來。

　　突然，一個長髮飄逸，身體窈窕的女子從大熊牛肉麵店門前經過，莫嘉俞只看到大熊從廚房裡快速地衝了出來，一把抓住那個女子的手。

　　「嘉俞，你終於來了——」熊志祥臉上滿是驚喜。

　　那個女人先是放聲尖叫，然後轉向大熊，拚命掙扎，「你是誰，你想幹什麼？」

　　熊志祥一看不是自己心心唸唸的那個人，急忙鬆手，尷尬的的道歉，「對對對……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你這個變態！」女人驚嚇之餘，拿起包包就往大熊身上打，大熊只能抱著頭不敢回手。

　　莫嘉俞看不下去，就要衝出去，裘暖卻硬把她拉住，要她稍安勿躁，並指著店裡的阿強。

　　果然，阿強一見到老闆被打，急急忙忙跑出來安撫那個女人，直到熊志祥慎重地向對方道了歉，才平息這場紛爭。

　　兩人緩步走回店裡，莫嘉俞還能聽到阿強埋怨熊志祥，「大熊老闆，你想大熊嫂也不能想到失心瘋啊！每次遇到背影神似大熊嫂的女人就衝出去，這親我很困擾耶，你知不知道……」

　　莫嘉俞只是隨機挑個時間，就可以看到這麼誇張的一幕，如果大熊一直就這麼失魂落魄，那他這陣子究竟是怎麼過的？

　　裘暖見莫嘉俞似乎心軟了，要是打鐵趁熱的道：「如何？大熊現在就是這麼慘，這麼想你。」

　　「我……」莫嘉俞確實有些捨不得，但她絕不可能先示弱，主動主現在大熊面前，畢竟這不是她的錯。

　　裘暖知道她只是沒有台階下，身為大熊的好友， 她當然也不可能放任他這樣不管，於是她決定推波助瀾，一方面讓兩人破冰，另一方面也整整大熊。

　　准教大熊曾經跟嚴軍告狀說她想吃西班牙海鮮飯，害她被嚴軍狠狠念了一頓，哼！

　　「這樣吧！我來幫你跟他說。」裘暖漸漸彎起唇，如沐春風的無害微笑裡，隱約透露了熊志祥下來苦難日子的開始——

　　「大熊不是對朋友比情人還好嗎？那我就告訴大熊，你願意和他和重新開始，不過是以朋友的身份！」


　　能不能重新當情人，就看大熊的造化嘍！

　　裘暖就是這個意思，不過當她把這個訊息告訴熊志祥時，他還是感激涕零，至少他有見到莫嘉俞的機會了。

　　以朋友的身份重新開始，熊志祥決定這次一定要好好珍惜，好好努力，讓兩人兩次成為情侶。

　　終於，大熊牛肉麵店重新上軌道，大熊老闆也恢復以往的幹勁，雖然臉上的笑容還是少了點，而且老是往店外張望，不過至少客人們不會再看到恍神的老闆，也不會等面送來等到肚子都不餓了。

　　自從大熊牛肉麵店重新裝潢以來，多了很多年輕的客人，熟客也覺得很新鮮，沒在普羅旺斯風格的店裡吃過牛肉麵，幸好他的面真的很好吃，大家也知道他最近被老闆娘拋棄，很能體諒，否則像這樣精神不濟的開店，早就被炮轟到爆。

　　店裡可愛的小木門打開，代表又一位客人上門，大熊反射性地喊道：「歡迎光——嘉俞？」

　　「我來了。」莫嘉俞如以往般美麗優雅的走進店裡。

　　這麼久沒看到她，大熊感動得幾乎都要落淚了，也顧不得店裡還有其他客人，一人箭步上前就想抱住她，只不過手才剛伸出來，就被她用一隻柔荑抵住胸口。

　　「等一下！」她往後退了一步，告訴自己不要被他欣喜的反應所影響。「我們現在只是朋友，不太適合做這種動作。」

　　「是嗎……」大熊尷尬又悵然地垂下手，他差點忘了要和她從朋友做起。

　　朋友朋友，只不過是換個稱呼，他對她的感情並沒有變，兩人的距離卻拉開了好大一截。他再一次深刻體悟，愛情的威力足以讓人粉身碎骨啊。

　　「我今天帶了一個最近認識的好朋友，想要介紹給你認識。」莫嘉俞再次打開門，進來的是一個身穿西裝的男子，年紀約二十七、八歲，有著開朗陽光的笑容。

　　「他叫小周，是我的客戶，你叫他周先生就好了。」莫嘉俞順勢挽住小周的手臂，再回頭道：「小周，這是大熊。」

　　「你好。」小周落落大方的伸出手。

　　「……」大熊只覺得欲哭無淚，目光死瞪著莫嘉俞挽住小周的手，硬逼著自己僵硬地回握了一下。

　　這肯定是示威，肯定是！

　　他很清楚是因為他自己不好好把握，才會讓其他「好朋友」有機可趁，無奈他現在和她只是朋友，根本沒有立場說些什麼。

　　莫嘉俞先安排小周坐下，接著回到大熊身邊。「你大方一點好嗎？」

　　「大方？我我我……我怎麼有辦法看著自己的女朋友……」

　　「更正，是朋友。」她打斷他，刻意忽視他可憐兮兮的模樣。「現在人人機會均等，所以表現你的風度給我看，煮碗牛肉麵給他吃吧。」

　　「不要！」大熊也有耍性子的時候，他嫉妒的快要燒起來了。

　　「不要？」莫嘉俞這次倒是沒動氣，只淡淡地道：「不要就算了。」

　　見她轉身就要走，大熊連忙拉住她。「別走！我、我是說，不要吃牛肉麵，我做更好吃的海鮮炒麵給你們吃好嗎？」

　　他幾乎要為自己掬一把英雄淚了，這根本是屈辱的割地賠款啊！

　　「好啊！那就麻煩你了。」她輕輕地抽回自己的手，頭也不回地走回小週身邊，坐在他身旁，等待的同時，兩人親密地有說有笑。

　　這個畫面看在大熊眼中，說有多心酸就有多心酸，可恨他還必須保持風度，否則就怕被她判出局，到時候連朋友都做不成。

　　唉，人真的不能做錯事啊呀！

　　淒慘的回到廚房，阿強投給他一個同樣的目光。

　　「大熊老闆，」阿強歎口氣，拍拍他的肩，「節哀順變啊！」

　　大熊無力地看了他一眼，慘兮兮地問道：「你覺得我的勝算有多少？」

　　阿強觀察了一下小周，年紀看起來比大熊輕，代表更有活力；一副雅痞的裝扮，肯定有不錯的工作，俊秀頎長的外表，比起長得端正壯碩的大熊不知道勝過多少。

　　最後，他只能狠心地做出結論。「你下輩子重新投胎，找對帥一點、有錢一點的父母，可能還比較有希望。」

　　兩人相視無言，不約而同重歎一口氣。

　　莫嘉俞和小周用餐的這段時間，對大熊而言，比他當年數饅頭等退伍的日子還難熬，好不容易等到兩人用完晚餐，莫嘉俞請小周先去開車，她則到櫃檯結賬。

　　當然，大熊拒絕了。「嘉俞，我不可能收你的錢。」

　　「那就算了。」她聳聳肩，從皮包裡掏出兩張紙。「這是嚴軍演唱會的票，托你的福，找裘暖幫忙，得以如期舉行，所以送你兩張票，有空就來看吧！」

　　「你要約我去嗎？」兩張票，他心裡又升起了希望之火。

　　「別誤會了，我是工作人員，根本不需要票，這裡一張是要給阿強的，一張是給你的。」說到這裡，她突然瞇起眼，語氣陰森的道：「還是你想多要一張，約別人去看？」

　　「怎麼可能！我我我……我才不可能約別的女生去！」跟她的好行情比起來，他根本乏人問津！

　　莫嘉俞滿意的點點頭，瀟灑的離開了，誰也沒看出她的竊喜。

　　只是拜託嚴軍的助理小周和她一起吃頓飯，就能輕易測出大熊的驚人反應，看來裘暖想出來的辦法還真高明。


　　之後，莫嘉俞果然和以前一樣，三不五時就到大熊牛肉麵店吃晚餐。

　　照理來說，熊志祥應該很開心都對，可是她每次來，身邊決是跟著一個小周，而且兩人有說有笑的，讓他嘔在心裡卻無法發作。

　　再這樣下去，他和莫嘉俞根本連好好說句都不可能，遑論再有進一步的發展了。而且小周是個強敵，步步進這，只怕他的勝算會越來越低。

　　這天，熊志祥照例含淚送走莫嘉俞和小周，關好店，拎著她為自己買的宵夜，心神不寧地一個人走回家。

　　至少她還會想到要幫他買宵夜，已經夠令人安慰了。

　　鍾荷搬走後，他便搬回家住，不過少了莫嘉俞的陪伴，住哪裡對他來說都沒什麼差別，一樣的孤單。

　　回到家，他把宵夜往桌上一放，習慣性地直接走進浴室，洗去一天的疲憊，等他洗好，只穿著一條短褲出來時，卻發現客廳裡多了一個不速之客。

　　「鍾荷？」熊志祥發現自己還光裸著上身，轉頭又走了回去，「你等一下。」

　　回房套了件衣服，他才走出來，或許是因為莫嘉俞的事影響他的心情，他對鍾荷的擅自闖入不太高興，不僅僅是自己衣衫不理被她看到，有種被侵犯的感覺；另一方面是鍾荷搬走了，竟沒有把他家的仍是一起還給他，如此一來，不就等於他家門戶洞開？

　　「你怎麼沒問過我就進來了？」熊志祥不滿的睨著她，更氣人的是，她居然大刺刺地享用著莫嘉俞買給他宵夜。

　　「因為我有鑰匙嘛！」瞧他臉色不對，她放下手上的食物，拿起桌上的鑰匙晃了晃，「大熊哥別生氣，我就是拿這個來還你的。」

　　她決定改變戰略，重新向大熊示好，因為他還有利用價值，和他交惡太不明智了。

　　「是嗎？我知道了。」他也懶得計較她隨便吃他的東西，心情煩躁的他只想趕快把她送走，「你吃完東西就回去吧！」

　　「大熊哥，我今天來是要告訴你一件事的。」她像發現了什麼重大秘密一樣。「我剛才來的時候，看到嘉俞姐和一個陌生男子坐在車子裡，兩個人互動好親熱喔！你要小心她腳踏兩條船喔！」

　　這很明顯是在挑撥，自從他看穿鍾荷的真面目後，對她老是耍心機的行為很反感。「我知道那個男的，他們剛才到我店裡用餐，可能是回去的路上剛好被你遇到，你不用多加揣測。」

　　「是嗎？」鍾荷嗤之以鼻。「當初我就覺得不太對勁，那麼漂亮的人，會跟你在一起，一定有什麼企圖……」

　　這是拐彎笑他配不上嘉俞嗎？還是只是想故意詆毀她？他忍不住皺緊濃眉。

　　「鍾荷！注意你的用詞，我不想再聽到你批評嘉俞。」

　　「好嘛好嘛！我只是關心你才會這麼說啊，你不想聽就算了。」裝出一副無辜樣，鍾荷見他神色難看，立刻道：「好吧，我要回去了，你好自為之吧！」

　　離開了熊志祥的家，鍾荷臉上的微笑馬上垮臺了下來，朝房裡的男人冷哼一聲，接著從皮包裡拿出一張紙。

　　「哼！不知道你這傢伙怎麼會有嚴軍演唱會的門票，反正我也不是沒有收穫！」


　　嚴軍的演唱會，盛大開場。

　　現場聚集了超過一萬名的觀眾，加上這是莫嘉俞有史以來接過最大的案子，製造出來的聲光效果，遠遠超乎預期，非常完美。

　　「這場地太棒了！」小周在後台讚歎著，即使是在美國，也不也很少看到這麼熱烈的場面。「嘉俞，你真厲害。」

　　「你過獎了，我還要感謝你們幫忙呢！要不然我的工作室早就關門大吉了。」

　　她回著話，地有些心不在焉。「小周，那個……大熊來了嗎？」

　　「應該沒有。」給大熊的票，位置是特別安排的，從後台就能看得一清二楚，而且那傢伙塊頭那麼大，沒理由看不到人。

　　她有些喪氣的回到後台，勉強向小周笑了笑。原本希望他來，是想和他分享她最近努力的成果，結果他居然缺席了。

　　會不會是給他的刺激太大，反而適得其反了呢？

　　小周在一旁安慰著她，最近他受裘暖之托，和她搞曖昧這麼久，不會不知道她的心情。不過這場演唱會之後，兩人的交集便不會像現在這麼頻繁了，給那個大熊老闆的考驗，也會暫時告一段落。

　　演唱會結束，嚴軍在台上接受觀眾的喝彩，足見這是多麼成功的一場演唱會。

　　而這不只是嚴軍的成功，更是莫嘉俞的成功，經過這次，她想必能打響自己的知名度。

　　但是，這樣的光榮卻無法和最愛的人分享，心中總是覺得遺憾。

　　原本小周應陪同嚴軍一起離開，但由於裘暖特別交代，小周便讓嚴軍坐保姆車離開，自己稍後則要開車送莫嘉俞回家，結果他們變成最晚走的人。

　　畢竟兩人相處了那麼多天，他很欣賞她的爽朗和直率，現在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便約她到外頭走走，順便等人潮散去。

　　美好的星光月夜，兩人默默看著已經熄燈的舞台，小周突然說道：「場地做得很成功，大熊沒有一起參與，是他的遺憾，而且也不是每個人都聽流行音樂，說不定大熊喜歡的是古典樂或交響曲，你下回接幾個演奏會的案子，他搞不好就會來了。
　　知道他在逗她笑，莫嘉俞很捧場的彎起唇，只是眉宇之間仍有揮不去的陰影。

　　「古典樂或交響曲？我看他比較喜歡野台戲或電子花車吧，下回我接工地的案子，搞不好他才會願意來。」

　　小周笑著搖頭。「你真會苦中作樂。老實說我很欣賞你，如果沒有大熊，或者大熊一直不開竅，嘉俞，你願意考慮我嗎？」

　　這是告白嗎？莫嘉俞驚訝地張大了眼，她一直把小周當成普通的好友，完全沒想那麼多啊！「小周，我不知道你有這種想法，是不是我做了什麼讓你誤會的事？當初裘暖是怎麼告訴你的？我以為你只是來幫我……」

　　「沒錯，我只是來幫你，假裝是你的追求者，在大熊面前演一場戲，給他一點教訓，順便看他會不會開竅，以後才會更珍惜你。」小周十分誠懇。「不過他今天沒來，不是嗎？這一陣子和你相處，我發現你是個很好的女人，我只希望能有個機會，並不是立刻要你做什麼決定。」

　　可惜莫嘉俞不是會準備備胎的女人，她搖搖頭，很直接地拒絕了他。「謝謝你的欣賞，但或許你還不夠瞭解我，我們不適合的，我也不想讓你等我或抱有期待，我愛的仍是大熊，小周，很抱歉拒絕你的請求。」

　　小週一臉遺憾。其實過去他也對裘暖有點小心動，但對手是又酷又帥又有才華的國際巨星嚴軍，還沒開始就注定了他的失敗，所以他並沒有行動。只是沒想到這次對手是憨厚老實、一點殺傷力都沒有的大熊，竟然還是讓他沒開始就被判出局。

　　「我很好奇像大熊那麼老實的男人，究竟是怎麼追到你的？」他可不想老是當男配角，總是落得陪襯的角色，說不定大熊深藏不露，他還能學上幾招。

　　「他追我？」莫嘉俞終於露出一線笑容，雖然帶了些苦澀。「其實是我追他的，否則他那麼鈍，什麼時候才會開竅。」

　　「你怎麼追他的？」小周很好奇。

　　「很簡單，攻其不備，投其所好。」她聳了聳肩，「就像現在一樣，製造很多人追求我的假象，讓他緊張；他喜歡烹飪，我就裝得很會煮菜；他心儀會彈鋼琴的女生，我就佯稱會彈琴；他的夢中情人是清秀型的，我就不化妝，穿得簡單一點嘍……」

　　「所以你其實沒有那麼多人追，不會煮菜、不會彈鋼琴，在大熊面前的穿著，也是刻意打扮的？」小周真是服了她。

　　「沒錯。」她不諱言自己耍了點心機，但達成目的就好，反正又沒傷害到大熊，「我看得出他心，但我認為他不敢行動，所以只好由我主動嘍！而且，最後還是我裝可憐把他騙上山過夜兼告白，讓他完全沒有辦法拒絕……總之我追到他了。」

　　「真厲害……」既然如此，小周也無言了，難怪他還沒開始就失敗了。「好吧，雖然我今天告白失敗，但我們以後仍是好朋友？」

　　「當然！」莫嘉俞伸出手，和他交握。

　　此時觀眾散得差不多了，莫嘉俞和小周準備回到後台，才走沒幾步，兩人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

　　「嘉俞，我終於找到你了！」

　　莫嘉俞迅速回頭，幾乎要為眼前出現的人而心跳停止。「大熊？你怎麼……」

　　「還有我呢！」另一旁，突然出現一個更令人意外的人。「我和大熊哥一起來的，今天，我就是要來揭開你虛偽的真面目！」

　　原本的喜悅和驚訝瞬間降到谷底，莫嘉俞不由納悶地低呼，「鍾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