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刺北] 不要亂碰瓷 (全文完)

官不聊生

卷四　輪轉塔　第一百七十章　魔界三主

　　三天之後，狐王將會和寧淺瑤一起通過冰陽秘境進入妖界。

　　冰陽秘境曾經和荒城秘境一同出世，當時葉素幾人和徐呈玉他們在荒城，而陸沉寒和寧淺瑤則在冰陽秘境中歷練。

　　黃二錢就是在冰陽秘境中被狐王搶走了萬境通卷軸。

　　各宗大能出關，稍一詢問，便猜到狐王之所以會掉落冰陽秘境內，便是裡面有連通妖界的漏口。

　　是以，他們將會逼出冰陽秘境，同時借由寧淺瑤與狐王的血，共同打開漏口，進入妖界。

　　至於為何要等到三日之後，原因是各宗大能還未有一個統一的說法。

　　昆侖、上闕宗以及五行宗，還有失去三位師祖的萬佛宗，皆同意出弟子進入妖界，助狐王取得妖主之位，再打開妖界之門，和修士聯手滅魔界。

　　但合歡宗不想趟渾水，而吾劍派的兩位大能則還在考慮要不要聯合妖界對付魔界。

　　在神殞期之前，三界互通平衡，魔也並非是修士對付的目標。

　　「魔界三主只剩下兩主，有魔主接受萬佛宗佛子投誠，吸盡三位渡劫大能的力量，想必功力大增。」正初尊人站在一彎湖前，對著水面豎起的七面水鏡中的人道，「我們猜測那魔主應該是荼尤。」

　　荼尤即當初屠盡輝城，讓于承悅在溯洄陣法中不斷重復看著家人死亡的護城官。

　　水鏡中這七人分別是合歡宗、吾劍派各兩位大能、上闕宗、五行宗一位大能，以及萬佛宗宗主。

　　再加上沒有出面的另外兩位昆侖大能，整個修真界共九位渡劫大能，之前是十二位，但萬佛宗失去了三位大能，只能由樂忌出面參會。

　　「平舒蘭已死，刑父坐攬魔界數千年，原本也算相安無事。如今魔軍大肆入侵，很難不和荼尤牽扯上關係。」正初尊人道，「荼尤此人魔性難除，又獲玲瓏骨，想必定是她領著魔軍作亂，吸盡萬佛宗三位渡劫大能的力量。」

　　和正初尊人同代的合歡宗前宗主，一個妖嬈的男人，渾身掛滿鈴鐺，稍稍一動就叮叮噹噹，他摀住嘴在那低低笑：「荼尤本就是魔，何來魔性難除一說。」

　　夾雜在諸位大能中的樂忌：「……」

　　合歡宗不合時宜的出聲原來是自上而下，一脈相承。

　　「可惜平舒蘭已死，否則我們和魔界也能相安無事。」上闕宗大能嘆息道。

　　魔界三主，平舒蘭性善，偶與和修真界往來，且是唯一一位橫跨神殞期的魔，刑父乃接她之位，執掌魔界的魔主。至於荼尤，和刑父同期，未得到掌權位，之後便銷聲匿跡。

　　魔主血脈特殊，和修真界大能不同，即便出來走動也不會被牽進渡劫雷，只有想要飛升，才會迎來渡雷劫，所以魔主不常閉關。

　　「要怪就怪昆侖出了個好弟子。」合歡宗前宗主成翊陰陽道，「不光能讓平舒蘭動心，還去招惹萬佛宗聖女，腳踏兩條船。這麼說起來，修真界如今的亂象，全部是因為你們昆侖和萬佛宗。」

　　「成宗主閉關數千年，對外界的事倒是瞭解的清楚。」正初尊人冷聲道。

　　「此事大家莫再爭論，倒不如想想荼尤吸盡三位渡劫大能靈力後，又擁有玲瓏骨，若是她能以魔身飛升，看現在的狀況，恐怕修真界不保。」五行宗前宗主道，「難怪當年平舒蘭將執掌權交給刑父，沒有給荼尤。」

　　「反正我們合歡宗弟子不去。」成翊直接拒絕，「妖界閉門近萬年，誰知道裡面變成了什麼樣。」

　　妖界漏洞容納不了多少人，大乘期的宗主進入極有可能被發現，只能派境界低一些，但實力不錯的弟子過去。

　　也就是年輕一代的精英。

　　既能為妖王掃清障礙，也能牽制寧淺瑤，讓妖王率妖軍聯手修真界。

　　正初尊人並不意外合歡宗的做法，他看向一直沉默的吾劍派三位大能：「聽聞吾劍派將弟子派去了千機門，昨日千機門有異像，不知發生了什麼？」

　　「結了護門劍陣而已，千機門靈脈剛復甦，大概是靈氣爆發導致陣法出引出異像。」吾劍派前宗主道，「聯手屠盡魔界是否過於草率，且插手妖界之事，也不妥當。」

　　「荼尤做的事有目共睹，三位渡劫大能皆殞落，指不定下一個就是我們中的人。」正初尊人掃過七面水鏡，「她乃魔主，即便飛升之後也能在此停留，神的力量，揮手間便能將修真界夷為平地。我們為的不是自己，是修真界的未來。」

　　眾人沉默。

　　正初尊人長嘆一聲，露出兩張毀了一半的戰書：「之前我已經向魔主下了戰書，由我們單獨論戰，可惜無論是刑父還是荼尤，皆將戰書撕毀。」

　　最終，還是以投票的形勢決定要不要聯手派弟子前往，合歡宗投了反對票，吾劍派棄權，但另外幾宗皆是讚同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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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主要我們三個人去妖界？」徐呈玉被辛沈子喊過去聽完後問道。

　　「不止你們，其他宗也有弟子去。」辛沈子算了算，「差不多就是宗門大比時爭前十的人。」

　　「葉素他們？」徐呈玉望著關閉的房門。

　　「正初尊人還不知道他們從蓬萊回來了。」辛沈子倒是告訴了宗主，但宗主保持緘默，沒說出來。

　　畢竟當時葉素三人也算得罪正初尊人，雖然被蓬萊掌使帶走了，但多少被記住了。

　　「你們正常去，不要管太多。」辛沈子道，「師祖他們會給你們下一道護命神識，以防在妖界出問題。」

　　徐呈玉點頭：「好。」

　　三日之後，大能聯手逼出冰陽秘境，他們沒有辦法進去，以渡劫大能的境界，進去後秘境便會塌，所以各宗弟子準備齊全，跟著狐王和寧淺瑤一起進了冰陽秘境內，去找妖界漏口。

　　「寧淺瑤真的大乘中期了？」連憐落在後面問周雲，「伴生契約未免太強了，都不用修煉。」

　　這麼長時間，他們沒見過面，各自忙著除魔，提升境界，近三個月消息是一個比一個震撼。

　　周雲點頭，隨後往四周看了看，湊在連憐身邊，在她手中寫了幾個字：葉素和易玄，合體後期了。

　　連憐目瞪口呆：「怎麼這麼快？！」

　　她和程懷安在近十個月內，每一日都在畫符籙，研究從輪轉塔內拿出來秘笈，好不容易九死一生進階到化神前期，怎麼那兩人還要快？

　　不是越往上越難進階？！

　　周雲繼續在她手上寫：葉素說吃了菩提果，蓬萊給的。

　　連憐瞬間瞭然，這是機緣。

　　不是誰都能和蓬萊扯上機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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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內，是另一個空間。

　　葉素坐在潭邊，手中握著從范泱水那拿回來的萬境通卷軸打量，這卷軸可以進入妖界。

　　當初在冰陽秘境中，狐王之所以要搶它，就是因為萬境通卷軸能讓他回到妖界，這是狐王的本能。

　　冰陽秘境，她去不了，也不能在那裡動手，九位大能齊聚，隨便一個人打過來，命就沒了。

　　所以葉素一直打算的是通過萬境通進入妖界，不過進入妖界，需要妖的血才能開啟，再者小師弟還沒有醒，要等他醒過來，才能去妖界。

　　葉素側了側身看著外面，若有所思。

　　昨日辛沈子過來告知，徐呈玉他們已經跟著妖王進入了妖界。

　　易玄要跟她一起去，谷梁天竟然也想跟著一起去，說是怕萬佛宗宗主找上千機門，所以想一起去妖界。

　　葉素猜他想找機會留在妖界，不回修真界了。

　　不過，留著谷梁天在千機門內，她也不放心。

　　葉素正思索著去妖界的事，忽然覺得後腰被戳了一下。

　　她轉身看去，便見到原本化出原形沉入譚底的小師弟不知道什麼時候恢復了人形，從潭底出來，濕髮一半浸在水面下，另一半貼在肩頸處。

　　他一隻手攀在譚邊石上，另一隻手伸出食指戳葉素後腰，還沒來得及收回去。

　　被抓包後，他也並不心虛，反而伸出手去抓葉素的衣下擺，黑色長尾在譚水中無意識擺動，引起水面粼粼波光。

　　葉素轉過身，掃過水中的尾巴，低頭俯視小師弟：「美人蛇醒了？」

　　游伏時眼底有微微淡紫色，久久未褪去，他仰頭問葉素：「美人蛇是說我？」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叫他美人蛇，但前面兩個字聽起來就像是讚美，對他本體的誇讚，所以小師弟眉眼帶上了愉悅。

　　「是你。」葉素握住游伏時的手，「出來，我們去妖界拿回額靈血。」

　　出水瞬間，游伏時的長尾恢復成修長雙腿，黑色鱗片所化的薄袍，緊緊貼在長腿上。

　　「寧淺瑤在妖界？」游伏時忽然問葉素。

　　葉素拿出自己之前從譚底撈出來晾乾的衣服裹住小師弟，有些愕然：「……你一早知道她身上有額靈血？」

　　游伏時抬手指了指額間：「她這裡，有我的東西。」

　　隨著寧淺瑤境界越高，使用頻率越多，游伏時的感應就越強烈。

　　最初見到寧淺瑤只是不喜歡她而已，到如今他已經清晰知道對方身體內有自己的東西。

　　葉素望著小師弟眼底依舊未校去的淡紫色：「你是不是快想起來了？」

　　游伏時微微偏頭：「想起什麼？」

　　「不重要，我們該走了。」葉素帶著游伏時出去，易玄和谷梁天就在最裡面的房間。

　　她傳訊給師父說了一聲，便推開易玄房間的門，對裡面兩人道：「我們該走了。」

　　四人站成一圈，葉素拿出萬境通卷軸，看了一眼游伏時，先是割了自己的血滴上去試。

　　沒用。

　　雖然她曾經喝過小師弟一滴血。

　　未等葉素開口，游伏時主動伸出手指，滴在萬境通卷軸上，一陣光閃過，四人連帶卷軸一起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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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輪轉塔　第一百七十一章　龜妖

　　冰陽秘境中原本只能讓元嬰及以下修為的人進去，但因為渡劫大能在外支撐，所以這些年輕弟子才得以進去而不至於秘境坍塌變化。

　　寧淺瑤和狐王站在一起，她如今因為得伴生契約的益處，不用渡雷劫，不用修煉，直接飆升到大乘中期境界。

　　大乘……離渡劫不過一步之遙，寧淺瑤能感受到自己體內磅礡的力量，後面那些大宗弟子又如何，她一道靈力就能完全壓制他們。以自己如今的實力，差不多能比得上那幾個大宗宗主的水平。

　　寧淺瑤走在前方，聽見連憐的聲音，嘴邊悄然勾起一抹笑，眼中閃過得意，確實，有誰能像她一樣，二十出頭就到了大乘中期？

　　她抬頭看著走在最前面的妖王，如今他傷痊癒，恢復境界，氣息和往日早已不一樣，但兩人為伴生契約，自己又照顧他許久，他們關係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在這裡。」狐王站定在一處山石前道，「我們從這進去。」

　　後面的大宗弟子圍過來，看著狐王和寧淺瑤共同割開掌心，血飄在空中結合，再被狐王操控移入山石之內。

　　寧淺瑤吃下一顆回血丹，隨後用靈力覆蓋在掌心傷口處，她餘光見到旁邊的陸沉寒，很快又收斂回來。

　　除去最開始喊了一聲『陸哥哥』外，她沒有再和陸沉寒多說過話。

　　先不說在輪轉塔，對方棄她不顧，再到現在她已經是大乘中期境界，陸沉寒還不過是個化神前期，要知道周圍其他幾個宗的弟子都趕上來了。

　　寧淺瑤對陸沉寒是失望的，原本還以為自己認識了什麼厲害的青年弟子，結果不過如此。

　　好在自己還和狐王結了伴生契約。

　　「開了！」馬從秋望著山石喊道。

　　眾人齊齊朝巨大山石看去，果然有一個圓形洞打開了，從裡面閃發著淡淡的青光。

　　這漏口不足一人高，要進去還得彎腰。

　　狐王率先走進洞口，其他人倒也沒阻攔，之前進冰陽秘境之時，正初尊人讓其立過誓約了，又是一層保險。

　　寧淺瑤緊跟其後，她並不擔心妖界內有什麼，畢竟自己和狐王有伴生契約。

　　幾大宗門弟子第一次進入妖界，進去前皆周身戒備，運轉靈力，時刻準備動手。

　　徐呈玉是第三個進去的，他一踏進妖界漏口後，便聽見窸窣聲音，手指往上一推，劍立刻出鞘半截，待雙眼看清他們踏進來的妖界後，才將劍收了回去。

　　一片鬱蒼參天大樹，纏繞在樹身枝幹上拳頭粗的藤蔓條垂落在地，藤蔓條上還布滿青苔，偶爾有鳥啄食，呼吸間都能感受到另一股奇特的力量，像靈氣又非靈氣。

　　「這就是妖界？」顏好搖著自己的粉羽扇，眼中躍躍欲試，「早聽聞妖界多美人，不知道能不能帶回一些當我們合歡宗弟子。」

　　站在前面的寧淺瑤聽見她的話後，心中鄙夷：不過是想找妖簽伴生契約罷了，說得如此好聽。

　　當初在昆侖台上見到合歡宗顏好的豔羨早消失不見，如今寧淺瑤身有大乘力量，看誰都帶著俯視的意味。

　　周雲低頭望著自己腳下，妖界連草都要比修真界更加長，伸手想要去摸一摸，那草竟然往旁邊躲。

　　妖界的一切都這麼新奇，周雲偏想要去摸一摸那草，不過彎腰還沒有摸到，她便看到身後多了一雙腳，是陸沉寒。

　　他最後才進來。

　　周雲收回手站了起來，眼尾餘光悄悄打量陸沉寒。

　　其實他們這隊伍有些奇怪，萬佛宗沒有弟子過來，妖王和寧淺瑤是一起的，陸沉寒卻並不親近這兩人，一個人安靜落在後面。

　　和他過往凡事當第一人的性格多少有些不同。

　　周雲默默收回視線，不由感嘆，這才幾年，她都對陸沉寒沒有任何感覺了，想當初這一張臉，外加揮劍身姿將自己迷得七葷八素的。

　　其實這兩年陸沉寒又長開了一點，變得更成熟，可惜就是失去了點什麼。

　　周雲回想了一下前段時間回千機門的易玄師弟。

　　易玄師弟都變魔了，還是那麼好看，眼神也越發堅定。

　　「此乃林地，不在我的轄地。」狐王回首看著他們道，「妖界內修士不多，你們最好跟在我身邊。」

　　一行人跟隨著狐往前往青丘山，途中見到一些皮膚綠色的妖在大樹上，有時候蕩著藤蔓去另一棵樹上，不過見到他們都飛快逃跑了。

　　「這些只是一群野生小妖。」狐王見幾個大宗的弟子被這些妖吸引，便道，「法力越高深的妖，越不會顯露出本體特徵，除了一些凶妖。」

　　狐王還要靠這些弟子去收拾其他妖王，各妖王的棲息地內高手差不多，如今他多了這麼多大宗弟子，這些人手中還帶了有各式法寶。

　　最關鍵的是，丹宗宗主給了他一瓶丹藥，吃下去後可以暫時提高境界，達到偽神的境界。

　　此次妖主之位，他要定了。

　　只不過不知道他離開這幾年，青丘山如何了。

　　……

　　「這裡就是妖界？」谷梁天被萬境通卷軸吸進去後，再睜開眼時，便站在了海水中，對面一望無際的碧海藍天，身後是大片岩石山崖。

　　易玄低頭看著沒過自己小腿的海水，有些新奇，他彎腰將手浸入水面，感受著海浪拍打過來的力度。

　　游伏時照舊將手指伸到葉素面前，一個『疼』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指尖上的那道口子便飛快痊癒：「……」

　　葉素忍不住笑了一聲：「看來妖界很適合小師弟。」

　　游伏時：煩。

　　從原著中和輪轉塔內那些野史中，葉素大致知道妖界的分佈。

　　妖界共有七個大族，分別是狐族、蛇族、狼族、龜族、羽族、熊族、虎族，其他小族不成氣候，或依附大族，或遠居深處。

　　狐族的棲息地就在青丘山。

　　四人轉身往岸上走，跨過海岸的岩石，才走了一半，還未完全上去，海面忽然捲起大浪，朝著他們這邊打來。

　　易玄最先動手，他轉身抽刀，一躍而起，劈開巨浪。

　　這面如同高牆的巨浪被劈成兩半，朝左右兩邊的岩石拍打而去，發出轟然聲響。

　　四人站在中間，安然無恙。

　　此時，海面出現一人，身上還背著一個龜殼，鋥亮如新。

　　「何妖擅闖平海？」對方踏浪而來，見到他們之後愣了愣，「修士？還有魔？」

　　妖界內有修士有魔，但不多，皆是當年神殞期之後，妖界大門關閉後，未來得及出去的修士和魔，只能留下來。

　　「平海，你是龜族？」葉素看著對方問道。

　　「大膽！」龜妖怒喝一聲，顯然對葉素這種沒有尊卑之分的語氣相當不滿，隨手一揮，身後便升起滔天大浪，沖著他們圍過來，比剛才的大浪強了數倍。

　　此妖境界在他們之上！

　　易玄擰眉，渾身緊繃，就要握著重明刀朝浪牆斬去，但有人或者說有靈比他更快。

　　泣血從劍中飄了出來，躥到龜妖旁邊，張大嘴對著他的龜殼就是一咬，眾人頓時聽見一聲清脆的『哢嚓』聲。

　　泣血咬下一塊，站在那繼續『哢嚓哢嚓』地嚼著口中的龜殼，如同嚼小餅乾。

　　龜妖渾身僵硬，緩緩扭頭朝泣血看去，彷彿見了鬼：「啊啊啊啊——」

　　他這麼多年憑借著堅硬無比龜殼，四處招惹妖王，也無妖能傷得了自己，如今……如今竟然被人直接一口咬碎。

　　泣血嚥下之後，咂摸了嘴回味片刻後，對龜妖道：「你洗澡了？沒那味，不好吃。」

　　「啊啊啊！」龜妖聞言更是口中嗷嗷大喊，看著二十來歲的成人模樣，哭喊起來更像是個潑男，他還帶著妖力喊的，浪牆褪去，海面上不斷開始炸起浪花。

　　整個海都被攪合得昏天黑地，之前的藍天也變得陰黑。

　　「胡鬧——」

　　一道帶著磅礡妖力的聲音自海底下升起。

　　葉素眯眼，這感覺像是和正初尊人差不多境界的大妖，還未去青丘山，就碰到了大妖。

　　她背在身後的手上已經拿出了萬境通卷軸，一旦勢頭不對，便帶著他們回去。

　　「爹！」剛才的龜妖扭頭哭喊，「有人把我的龜殼咬壞了！」

　　從海底升上來一個中年男人，同樣背著龜殼，只不過要陳舊許多。

　　他瞬移過來，口中怒道：「砍了他的頭！」

　　然而見到泣血時，瞳孔一縮，瞬間僵在原地。

　　這時幾人發現一件巧合的事，中年男人背後的龜殼，右邊殼上也有個小缺口。

　　中年龜妖視線觸及游伏時，頓時伸手按下最初的龜妖跪下，低頭高聲喊道：「妖主，您終於回來了。」

　　葉素聽見這個稱呼皺眉，小師弟竟然是妖主？

　　谷梁天站在邊上，眼中閃過一道光，他還以為游伏時是千機門隱藏的大能，沒想到是妖主。

　　他悄然朝葉素那邊看了一眼，覺得站在他們這一邊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狐王還要爭，這邊已經是妖主了。

　　「爹？」剛沉浸在自己龜殼被咬了一口的悲痛之中的龜妖仰頭看著自己面前的幾人，「哪裡有妖主？」

　　「閉嘴！」中年龜妖按住自己龜兒子的腦袋，直接壓進了沙子裡，低眉順眼對游伏時道，「妖主見諒，小兒無狀。」

　　不等幾人反應，中年龜妖突然躥上去，抱住游伏時大腿，他一個和正初尊人境界差不多的妖，在場無人能攔得住。

　　這中年龜妖突然嚎啕大哭：「妖主您終於回來了，龜快撐不下去了，我們縮在這不摻合妖界的事，安分守己，但是其他族的妖不安分哇！」

　　旁邊龜兒子從沙地中冒頭，困惑：「爹，你不說要隔三差五去鬧事嗎？」

　　中年龜妖哭聲哽在喉嚨間，用力將龜兒子重新按下去：這坑爹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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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輪轉塔　第一百七十二章　妖主石

　　中年龜妖抱著游伏時大腿，又開始聲情並茂哭了起來：「妖主啊！龜在這裡等得好辛苦！您回來了，我們終於可以出去興風作浪了！」

　　游伏時皺眉退後，抽出自己的腿，顯然不認識這隻龜妖：「你是誰？」

　　中年龜妖一愣，直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就知道我老了，變醜了！不再是當年青蔥少年！妖主都認不出來龜了！」

　　「爹，你不是說自己是平海一枝花？」年輕的龜妖跪趴在沙地上，小聲問道。

　　中年龜妖一把抓起自己的龜兒子，露出他沾滿沙子的臉：「妖主！龜是藏六啊！這是龜的兒子藏七，長得和龜當年有幾分像。」

　　「兩位能不能先起來說話？」葉素從游伏時身側後方走出來，對跪在地上的龜妖道。

　　這兩隻龜妖都比他們境界要高，跪在這裡，除了別扭還是別扭。

　　葉素倒沒有懷疑中年龜妖是假認識游伏時，他龜殼上那一個小口做不得假，和他兒子龜殼上那新鮮的缺口幾乎一模一樣。

　　九成九也是泣血咬的。

　　藏六一愣，對上葉素的目光，再落在她衣服上的三個有點眼熟又不熟悉的大字，呆了一會，最後拉著自己龜兒子站了起來，他打了個響指，指尖青光一閃，便從中年模樣變回了青年的樣子，連龜殼也收了起來。

　　「妖主，這樣能不能認出龜？」藏六巴巴望著游伏時問道，「那些妖族成天要龜做這做那，都把龜氣老了。」

　　游伏時掃了他一眼，無情道：「不認識。」

　　藏六看了一眼對自己虎視眈眈的泣血，勉強笑道：「沒、沒關係，龜府上還有八青酒，您要不要喝？」

　　「爹！這酒您不是說要等我成親之後再拿出來？」藏七瞪大眼睛，「我還沒成親呢！」

　　「滾一邊去。」藏六提起龜兒子的龜殼，就把人丟進海裡。

　　游伏時眉眼一動，這酒的名字聽起來耳熟，問藏六：「好喝嗎？」

　　藏六搓了搓手：「好喝，您忘了，當年咱們偷偷喝了十幾壇，龜的殼就是那時候被咬了。」

　　說罷，他朝泣血投去了幽怨的一眼。

　　游伏時扭頭看向葉素：「我想喝。」

　　藏六目光在他們兩人之間來回轉著，妖主怎麼還要徵求一個低階修士的意見？

　　女的，還穿著千機門的道袍，不會是那個誰吧？

　　「好。」葉素點頭同意。

　　對方一個大能，想動手早動了手，不至於哄騙他們過去。

　　龜族府邸在海底，藏六直接揮手，海面便分開兩邊，露出通往海底的階梯。

　　幾人跟著熱情的藏六往下走，才走了不到一半，突然有個頭從一邊固定的海水中冒出來。

　　「爹，你真的請他們回府？八青酒那麼寶貴，怎麼能給外人呢？」藏七一邊說，頭一邊跟著他們往下移。

　　「龜兒子，你看清楚了。」藏六手掌對著游伏時，另一隻手捶著藏七冒出來的腦袋，說一句捶一下，「這位是至高無上尊貴無比的妖主！整個妖界都是我們妖主的！聽見沒？」

　　藏七嘟囔：「聽清楚了，爹，龜兒子被龜捶傻了。」

　　藏六勉強收回手，再轉頭就見到樓梯上那兩個低階修士和低階魔奇怪看著自己。

　　「你拿頭撞頭的行為是從他這學的？」葉素問飄在旁邊的泣血。

　　泣血雙手抱著手臂，扭頭假裝看著兩邊的海水，懸空漂浮著的腳不停心虛抖動。

　　葉素：「……」

　　行，也算真相大白了。

　　幾人跟著藏六到富麗堂皇的龜府，這裡面什麼珍寶材料都有，葉素發現連地板至少都是八階妖骨做的。

　　「妖主，自從妖界被您關了，這的修士少了一大半，會做事的修士就那麼一點。」藏六帶著他們往府邸大堂內走，「龜花了很長時間才將府邸改造好，這張大飯桌是用鯤骨做的！」

　　「你說妖界是妖主關的？」葉素問他。

　　「是妖主關的。」藏六掃了一眼她，又望了望游伏時，連忙道，「不過妖界大門也到了快要開的時間，您離開前說了萬年後會打開。」

　　葉素和易玄對視一眼，顯然沒有料到妖界大門還有這麼一說，那也用不著狐王去打開妖界門了。

　　「妖主，您坐這。」藏六屁顛顛拉開最上位椅子，對游伏時道。

　　游伏時只轉頭看著葉素，等她幫自己拉椅子。

　　葉素抬眼，認命多拉開一張椅子，兩人一起坐下。

　　藏六酸不溜秋問：「妖主，這幾位是？」

　　「大師姐。」游伏時道。

　　大、大師姐？

　　這裡面就一個女修士，很明顯這個大師姐說的葉素。

　　「大師姐好！」藏六十足狗腿喊道。

　　葉素：「……」

　　藏六突然把他們丟下，不知道跑哪去了，但也僅僅是消失片刻，又出現在四人面前，他手中拿著一壇酒，小心翼翼放在游伏時面前。

　　「妖主，龜只剩下這麼一壇了。」藏六拍了拍壇身，「等妖界大門一開，龜就去千機門偷。」

　　「千機門還有八青酒？」葉素揚眉問道。

　　「那當然！龜偷了不少！」藏六挺胸道。

　　「可惜了，千機門快廢宗了，沒有什麼八青酒。」葉素看著藏六，「你去了也無用。」

　　藏六愣住，勉強想起來確實已經過去太久了：「……千機門都廢宗了？」

　　「能不能和我們說說妖界的事情？」葉素說話時，視線往游伏時身上移了移，「我們要為妖主找回一件東西。」

　　藏六自然知無不言。

　　妖界大門突然關閉後，妖主也不在，各族起了不少紛爭，在此期間有幾個渡劫水平的大能有飛升失敗的，還有鬥毆而亡的。

　　總之亂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各族差不多都更新換代了一遍，就剩下龜族還有個藏六撐著，其他上任的妖王也就是大乘後期的水平。

　　「他們有什麼事就要來煩龜，讓龜作主。」藏六坐在游伏時對面『訴苦』，「龜只會興風作浪，哪裡會作主。龜只能來一個，打一個。」

　　一直默默坐在旁邊的谷梁天：「……」

　　妖都是這樣的嗎？也難怪游伏時是這般作態。

　　「狐王呢？聽說他爭妖主之位失敗，被趕了出去。」葉素問藏六。

　　「狐王？」藏六絞盡龜汁想了半天，「青丘山那騷狐狸？他是新起來的族王，勢頭猛，一千多歲就到了大乘前期，到處挑事結盟，想要拿妖主之位。不好好修煉，成天搞那些有的沒的，還放騷氣干擾附近妖民，被正義的龜兒子一腳踢飛了。」

　　葉素沉默，她總覺得這龜妖口中的話最多只能信五分，聽起來就不太對頭的樣子。

　　「狐王如今已經大乘中期了，大概也回到了青丘山。」葉素狀若無意道。

　　「這狐狸升階還行。」藏六不太在意，雙手托腮望著游伏時，「妖主，您要去找什麼？龜陪著您。」

　　游伏時沒理他，專心致志望著手邊的八青酒，他湊近聞了聞，將壇蓋打開，頓時整個大堂溢滿了酒香，還帶著淺淡的藥香。

　　「妖主，您嘗嘗。」藏六立刻掏出一套酒具擺在面前，他指尖一動，壇中的酒便升起數股，自行灌入酒杯之中。

　　葉素沒有阻攔游伏時，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小師弟有強烈意願，想喝八青酒，或許是到了妖界，本能甦醒了。

　　游伏時拿起酒杯，又推給他們幾杯，這才慢慢喝了起來。

　　谷梁天一聞到這酒味便知道是好東西，立刻仰頭喝盡，結果就是靈府內頓時發燙，這酒中蘊含的力量太強，讓他快承受不住。

　　因為太多力量，反而導致他跌坐在地上。

　　谷梁天只能順勢入定煉化這股力量。

　　易玄沒有喝，推了回去，葉素倒是喝了，不過沒有什麼反應，她早已經沒有了靈府，只剩下一片湧動流淌的識海。

　　「我們要拿回我的東西。」游伏時喝完杯中的酒道。

　　藏六一直在給他倒酒，聞言立刻拍案而起：「什麼人如此猖狂，只有我們妖主拿別人東西，哪裡輪到別人動我們妖主的東西！」

　　十足地痞流氓口吻。

　　「妖主，你們要去哪，我帶你們去！」藏六怒道。

　　等游伏時把一壇酒快喝的差不多時，眸中紫色又深了一些，但也多了醉意，最後他將臉貼在葉素手背上，用滾燙的側臉蹭了蹭葉素的手背：「涼。」

　　不止如此，他的尾巴也慢慢露了出來，勾著葉素的雙腿。

　　葉素：「……」

　　大堂內，一個在地面打坐入定，一個在對面已經揚言要在妖界重新掀起一番腥風血雨，至於旁邊這位忙著黏人，只有葉素和易玄兩個正常人。

　　……

　　另一邊，狐王回到青丘山的消息也傳遍了妖界，熊族和狼族第一天便過去拜訪，得知狐王非但傷痊癒了，還又進了一階。

　　各族的妖王也是大乘期，蛇族和羽族、虎族的王甚至到了大乘後期，離渡劫只有一步之遙。

　　但他們對狐王都十分忌憚，因為狐王不過一千歲，又好戰，早和熊族、狼族聯手，當初不過大乘前期，便能使計打壓另外三族，還真的差點被他拿到了妖主之位。

　　要想成為妖主，至少需要獲得五位妖王的認證，在妖主石上滴入妖王之血，才能宣告妖界。

　　當日即將成功時，藏七路過，被狐王的妖氣吸引了過來，不由分說和狐王打了起來，說他騷味太重，其他幾個同盟沒敢插手。

　　藏七實力和他們是差不多，但人家背後有個不分青紅皂白的爹，還是個渡劫後期大能，整個妖界就他爹一個活著的大能。

　　誰也不敢和藏七對著做，眼睜睜看著即將成事的狐王被藏七踢下了山崖，氣息頓消。

官不聊生

卷四　輪轉塔　第一百七十三章　萬妖山

　　狐王回歸，最高興的當屬青丘山的狐族，自從狐王失蹤之後，原本被打壓的幾個妖族翻身，開始反過來打壓狐族，如今狐王回來，還進階了，想必很快就能恢復到以前的好日子。

　　這幾天在知道寧淺瑤和狐王有伴生契約後，族內的人對她的感官兩級分化。

　　有的族妖覺得是寧淺瑤救了他們的王，所以對她極為恭敬，但還有的族妖覺得王多了個弱點，還平白分出自己的境界。

　　不過無論如何，狐王回歸對青丘山是一件好事。

　　「既然當初狐王已經快成為妖主，那再找其他妖王重聚妖主石，應該就行了。」上闕宗弟子汪久道，「修真界還等著狐王打開妖界大門，聯手率軍去攻打魔界。」

　　「答應過的事，本王自會做到。」狐王靠坐在殿中金椅道。

　　當初和熊族和狼族聯手打壓其他三族，眼看勝利在即，卻被藏七毀於一旦。

　　想起這件事，狐王便恨得牙根癢，有時候不是他計謀不夠，而是有的妖不按常理出牌，只會莽。

　　不過……狐王掃過這裡的修真大宗弟子，到時候就算藏七再歸來，利用他們吸引藏七的注意力就行。

　　藏七最喜歡修真界的東西，時常往妖界修真集區跑，這會來了一批真正的修真界弟子，一定會感興趣。

　　至於那幾個妖王，無論如何，最終都得同意他當妖主。

　　……

　　「我不同意。」羽族內，孔雀王直接在傳訊中拒絕了狐王，「既然一次不成功，便說明你與妖主無緣。」

　　「妖主講究實力。」虎王也拒絕道，「要論資排輩，也該是我虎王，離渡劫只有一步之遙。」

　　當年這幾個妖王的子嗣被狐王抓住，以此來威脅，他們才同意助狐王為妖主。但那次藏七橫插一腳，把狐王踹失蹤了，那幾個子嗣早被救了回來，其他妖王自然不想再受制於人。

　　蛇族更是直接不搭理狐王。

　　狐王當夜便去了虎族轄地，他吃下丹宗宗主給的丹藥後，妖力暴漲，直接單挑了虎王，徐呈玉一行人則趁機闖進去抓走了虎王的子嗣。

　　比起上一次聯合兩族，設計抓走對立妖族子嗣的謹慎計劃，這一次狐王充滿了底氣，也更簡單粗暴。

　　第二日清晨，其他幾族才知道虎族發生的事，頓時緊張起來，明明打探來的消息說狐王只是進了一階而已，怎麼會如此強悍？

　　中午之時，狐王再度聯絡各族妖王。

　　「想必幾位一定好奇為何本王的妖力能強過虎王。」狐王抬手將傳訊鏡放大，讓幾個妖王看到自己身後的修真大宗弟子，「這些人是昆侖、吾劍派幾個大宗的弟子，本王有修真界的支持。」

　　修真界……這個詞對幾位妖王而言，已經有些遙遠了。

　　「待我當上妖主之後，可帶各族和修真界來往交易。」狐王誘惑道，「妖界那些修士天賦一般，修為一般，根本比不上外面修真界的修士。他們會煉製上品丹藥，還能煉出最好的妖器，屆時我們妖界的實力才會得到提升。」

　　自妖界大門封閉之後，妖內各族雖然還能自給自足，但他們到底還是沒有修士會製造工具和丹藥之類的東西，而且修真界的靈石對他們也有益處。

　　能和修真界重啟交易，聽起來充滿了誘惑力。

　　在幾番論證妖王確實去了修真界，還帶了修真界大宗弟子回來，各族妖王出現了鬆動。

　　「我們需要時間商討。」孔雀王最後道，「在此期間，狐王不能擅來各族轄地。」

　　「十日。」狐王下最後通牒，「十日之後在妖主石見。」

　　在傳訊鏡關閉後，陸沉寒站出來冷道：「狐王，你未提及聯軍之事。」

　　狐王扯過盤中一顆葡萄，在手指中轉著，也不回話，將陸沉寒忽視的一乾二淨。

　　「陸哥哥，先等狐王當上妖主，之後想聯軍就能聯軍。」寧淺瑤站出來道，「你先別急。」

　　「本王已經立過誓，自然會兌現。」狐王捏碎手中的葡萄，汁水順著指骨留下，他慢慢道，「此事待本王成為妖主之後，便會提上日程。」

　　……

　　寧淺瑤主動留在大殿陪著狐王，其他各宗弟子回房休息。

　　「梅兄。」見陸沉寒和上闕宗的弟子走遠了，徐呈玉拿出一本厚到離譜的秘笈，「葉素托我交給你的，之前忘記給你了。」

　　梅仇仁接過那本幻術秘笈：「這是葉素從輪轉塔帶出來的？」

　　徐呈玉點頭：「葉素之前忙著其他的事，所以一直沒能交給你，知道我們要一起過來，就托我帶給你。」

　　梅仇仁翻了幾頁，然後轉頭交給顏好：「師妹，你的。」

　　顏好雙手抱著秘笈，沒有做準備，直接沉彎了膝蓋：「這秘笈……也太厚了。」

　　「葉素說厚的看起來內容多。」徐呈玉道。

　　「她還在千機門？」顏好收起秘笈道，「可惜葉素他們沒有跟我們一起來。」

　　這些天跟著妖王，太無聊了，顏好還想去妖界到處看看。

　　徐呈玉朝周圍看了看，確認只有他們，才靠近一點，用手指往下指了指地。

　　顏好和梅仇仁順著他手指方向，齊齊低頭，沒見到葉素。

　　「這。」徐呈玉道。

　　「這？」梅仇仁先是跟著他重復一邊，隨後震驚，壓低聲音，「她也在狐族內？」

　　徐呈玉搖頭：「應該在妖界內。」只是他不知道他們怎麼進來，葉素只說有辦法。

　　一聽到葉素也來，顏好精神起來了：「易師弟來不來？游師弟來不來？我很想他們……的臉。」

　　徐呈玉：「……」

　　在各族因為狐王大動作而產生混亂時，遠在平海的幾人還在休息。

　　更確切地說是游伏時醉酒，谷梁天煉化靈酒力量，葉素和易玄屬於被迫休息。

　　「他是蛇妖？」易玄站在門口，望著巨大海床上的游伏時問道。

　　游伏時上半身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是尾巴露了出來，漆黑漂亮充滿鋒利的力量，他抓著葉素的手，總愛用臉去蹭。

　　「應該是。」葉素任由小師弟抱著自己的手，目光在他衣袍下露出的長尾上掠過，「你問到了怎麼去青丘山？」

　　「藏六說帶我們過去。」易玄看著游伏時的樣子，在心中默默嫌棄，萬年老妖精還裝嫩，搶他小師弟的位置。

　　「等他們一醒，我們就過去，你先去休息。」葉素道。

　　「嗯。」易玄轉身離開。

　　葉素低頭看著床上游伏時的臉，原本冷白的臉此刻透著微醺紅，貼在她手上的肌膚也帶著熱意，相比平時哪都冰涼的溫度，確實不太一樣。

　　她視線落在小師弟光潔的額頭上，情不自禁用手去碰了碰，難免想起來當初那個小宗門地下牢獄發生的事。

　　……

　　過了一日，游伏時終於醒了酒，而谷梁天也從入定中出來，他十分興奮，因為那杯酒竟然能增強他的神識！

　　可惜只喝了一杯，谷梁天有些可惜想著。

　　「妖主！」藏六風風火火從外面進來，半點沒有龜族的特徵，「他們竟然要去妖主石把您換下來，哈！簡直令龜忍無可忍！」

　　「可以換妖主？」葉素問他。

　　藏六怒火中燒的情緒突然一頓：「當然不能，一群傻蛋不知道在想什麼，我們妖主當年可是經過七個渡劫妖王全部認證的。」

　　妖主還在，沒有更強力量認證，根本是無用功。

　　「龜兒子已經去萬妖山打人了。」藏六想了想，舉手沖游伏時喊，「妖主，帶龜一起去抄了他們！龜要作浪！興風！」

　　游伏時抬手摀住耳朵，嫌棄龜妖太吵。

　　「還要麻煩你帶路了。」葉素道，寧淺瑤應該跟在狐王身邊。

　　「龜這就走！」藏六在原地轉圈，帶起一陣妖風，不過瞬間就轉移到了萬妖山。

　　這時候，藏七已經和狐王打上了。

　　「總仗著有個渡劫大能的爹到處胡作非為。」狐王吃下一顆丹藥，境界不斷拔高，直到近渡劫大能的境界，他攥了攥手，感受到渾身的力量，對著藏七道，「今日我便替你爹教訓教訓你。」

　　狐王眼中閃過一絲嗜血光芒，正好湊齊妖王的血。

　　藏七感受到壓迫性的力量，立馬對著腰間的海螺喊：「爹！救龜兒子！」

　　話還未傳完，就被狐王一道妖力擊碎海螺：「上次一腳之仇，今日我便廢你一隻手。」

　　「替誰教訓呢？」藏六旋轉撕開空間，帶著葉素一行人出現在萬妖山頂，一巴掌拍在狐王臉上，「龜和你這小騷狐狸有什麼關係？還廢手？龜兒子！」

　　「爹，你喊我？」逃過一劫的藏七欣喜應道。

　　藏六呸了一聲：「我在罵人！」

　　眾人：「……」

官不聊生

卷四　輪轉塔　第一百七十四章　妖主回歸

　　萬妖山頂有一塊妖主石，青色冰石豎立在山頂最中央，妖主的認證就在這裡。

　　狐王帶著修真界幾個大宗的弟子抵達萬妖山，其他各族妖王也已等候在山峰，這是他們第二次齊聚在妖主石之前。

　　妖王們圍著妖主石站成一圈，在掌心中劃了一刀，再一齊按在妖主石之上。

　　按流程，接下來只要等妖主石發出青光，由各妖王承認狐王為妖主，那道青光便能籠罩在下一任妖主身上，如此以來，整個妖界都會感應到新妖主誕生。

　　在各妖王將血掌印按在妖主石上時，狐王已經閉上眼睛，手微微張開等著青光籠罩。

　　和幾個大宗弟子站在一起的寧淺瑤心中也隱有激蕩，一旦狐王成為了妖界之主，那她……不就成了妖主的伴生契約人？

　　以後誰敢看輕自己？

　　寧淺瑤雙手緊握著，等著新的妖主誕生。

　　「好像沒什麼反應。」梅仇仁望著中心的妖主石，「壞了？」

　　眾人紛紛看著妖主石，幾位妖王的手還放在青色冰石之上，血順著石身流下，未被吸收進去。

　　狐王也察覺到不對勁，睜開眼睛只對上了其他妖王困惑的眼神，顯然他們也不明白為什麼。

　　「你們用了自己的血？」狐王上前一一檢查他們的掌心。

　　「狐王，既然我們來了，就是答應你做妖主。」孔雀王面無表情道，「不會違背承諾。」

　　「是不是……還需要龜王的血？」狼王懷疑道。

　　「取我的血？」藏七不知道從哪突然出現，其他幾個妖王齊刷刷往後退了一步。

　　龜王仗著自己一身堅硬無比的龜殼，隔三差五在各族挑事，他們去告訴龜王他爹，結果反被教訓，這麼多年來，各族受的委屈，可以用罄竹難書來形容。

　　藏七望著狐王，「騷狐狸，你抽一個試試。」

　　狐王如今再見到藏七，雖反射性膽怯，但很快他知道自己帶有臨時提升境界的丹藥，根本不用怕藏七，就算是藏六來了，他也能與之一戰。

　　眼看妖主之位到手在即，妖主石卻遲遲沒有反應，加上狼王的話，狐王見到藏七，動了心思，他要取龜王的血！

　　兩人在萬妖山頂上打了起來，狐王吃下丹藥後，境界實力大升，他不給藏七呼救的機會，只要藏六今日沒來，而自己當上了妖主。

　　藏六是渡劫大能又如何，他還敢對妖主動手？

　　狐王擊碎藏七腰間海螺時，嘴邊的笑已經露了出來，彷彿預見了自己當上妖主後的樣子。

　　誰料到藏六居然發現了，上來就是一巴掌。

　　其他妖王頓時伸手摀住自己的臉，感同身受，倒吸一口氣，姿態熟練。

　　「一群龜兒子！」藏六對著這些妖王指指點點，「以前欺負龜的龜兒子，現在膽子越來越大，還敢肖想妖主之位，就憑你們那點本事？」

　　孔雀王放下捂著臉的手，誠懇道歉：「以前小時候是我們不懂事，藏六叔您也教訓過了。」

　　龜族習性發育慢，進階也慢，藏七小時候連說話都慢，他又喜歡和別人玩，沒少被各族欺負，後來這些人全被藏六教訓過一頓。

　　「就是，藏六叔，這……妖界萬年群妖無首，狐王說可以打開妖界之門，和修真界往來。」狼王討好道。

　　狐王沒受過這個委屈，他和藏七不算一輩人，何況之前還有被踢出妖界之仇，他體內的丹藥也沒有完全消耗。

　　垂頭死死捂著自己的臉，突然間動手，竟然是直接朝藏六奔去。

　　「還敢和龜動手？」藏六見到他衝過來，更生氣了，直接正面對上狐王，揪著他打。

　　狐王居然連本體都現了出來，九條尾巴甩在萬妖山峰頂，所到之處皆碎裂。

　　藏六更怒了：「你一身騷氣想熏死龜？」

　　這兩人打得地動山搖，其他妖王紛紛躲避，藏七直接背著自己的龜殼，豎在旁邊看戲。

　　「葉素！你們真的過來了？」連憐繞過來喊道，她見到旁邊的谷梁天大驚，「他怎麼也在這？」

　　「此事稍後再說。」葉素越過連憐，喊著前方的人，「小師妹，你要去哪？」

　　正準備悄然無聲離開的寧淺瑤渾身一僵，慢慢回轉身望著葉素。

　　她沒想到葉素和游伏時還能跟到妖界來，似乎還找了靠山，心中又妒又恨，自己明明已經有狐王做依靠，憑什麼他們還能找到更厲害的人。

　　「大師姐，我們這次來是為了修真界。」寧淺瑤挺直背，她是大乘中期的修士，不應該害怕葉素。

　　「你們做你們的。」葉素視線落在寧淺瑤臉上，淡聲道，「我只是想讓小師妹歸還一件東西。」

　　寧淺瑤藏在衣袖中的手指，神經性一抖：「淺瑤不明白大師姐什麼意思。」

　　「你的玄陰之體怎麼來，要我解釋？」葉素反問她。

　　另一頭，一直安靜觀望的陸沉寒忽然對谷梁天出手，他一出手，七絕劍在峰頂的劍意蕭冷刺骨，谷梁天只能快速躲避。

　　「怎麼全都打起來？」馬從秋站在邊上看著分割成三方的局勢，不明就裡，「我們還能請到妖界聯軍嗎？」

　　寧淺瑤一聽到葉素提起玄陰之體，頓時心虛，她下巴微揚，藏在衣袖中的一隻手聚集靈力，猛然全力朝葉素和游伏時打去，分明是想置兩人於死地。

　　只不過被飛來的泣血劍擊碎。

　　一直站在葉素身後的游伏時抬頭看向寧淺瑤：「你拿了我東西。」

　　不過是簡單的一句話，整個萬妖山忽然發生了變化，彌漫在周圍的妖氣被凝固一般，風聲又似萬妖咆哮，所有的修士和妖不自覺安靜下來。

　　葉素側身看向游伏時，才發現小師弟的雙眼徹底變成了紫眸，風拂過他的長髮，像是換了一個人，高高在上。

　　「它已經和我融為一體了。」寧淺瑤臉上神色幾經變化，最後定格成得意，「你想要也晚了。」

　　游伏時只是重復：「你拿了我東西。」

　　寧淺瑤的膝蓋突然發出嘎吱的聲音，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壓著往下，最終她重重跪倒在地，膝蓋下一片山石地裂成蛛紋狀。

　　這一舉將旁邊幾大宗的弟子嚇一跳，他們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游伏時不過邁了兩步，伸出右手，指尖微微往上，寧淺瑤便發出極為淒慘的哀嚎聲，上半身往後仰，甚至能讓人聽見骨頭斷裂的聲音。

　　由於伴生契約，狐王也感受到了痛苦，原本便被藏六暴打，此刻更是無力反抗，龐大的九尾狐不斷縮小，恢復成人形，跪倒在地，雙手抓著自己的胸口後背，彷彿有什麼東西在遊走。

　　「龜還沒開始打你，就開始碰瓷了？」藏六嚇一跳，離狐王遠遠的。

　　狐王尚且如此，更不用提寧淺瑤，即便是有衣服遮擋，眾人也清晰看到她手臂有東西鼓起來，又消下去。

　　「啊——」寧淺瑤想要用手去抓自己，卻被一股無形的威壓禁錮住雙手，只能落在膝蓋旁，十指分開到極致，成爪狀。

　　顏好擋住自己半張臉，壓低聲音問旁邊梅仇仁：「師兄，什麼情況？」

　　她怎麼不記得游師弟和寧淺瑤有關係。

　　梅仇仁擋住自己下半張臉：「我也不知道。」

　　「陸沉寒不是和寧淺瑤關係好？」顏好朝那邊停手的陸沉寒，他見到寧淺瑤的樣子，竟然沒有半點要阻攔的勢頭。

　　「昆侖的男人，不可靠。」梅仇仁和自己師妹咬耳朵道。

　　寧淺瑤的眼睛和耳朵開始流血，她的哀嚎改成斷斷續續的求饒：「大師姐……救我，不關淺瑤的事，是師父！是他做的。」

　　葉素面無表情，她看到了，那滴血是楊談餵給寧淺瑤的，只是小師妹絕對不是不懂。

　　游伏時大概是覺得寧淺瑤太吵了，手指再度往上微微一提，寧淺瑤便只能哀喊著，說不出話來。

　　她的血原本受額靈血的改造，要收回這滴額靈血，身體就得恢復成之前的樣子，當初強行融合的痛苦，如今翻了數十倍。

　　「啊——」

　　寧淺瑤發出最後一聲尖銳哀嚎聲，整個上半身幾乎彎折成了與地面平行的弧度，她額間緩緩開裂，一滴有些黯淡的額靈血從裡面緩緩飄了出來。

　　游伏時目光落在半空中飄浮過來的額靈血，眼中略帶嫌棄，他不喜歡自己的東西被人碰過，尤其額靈血還是他最重要的東西。

　　額靈血似乎也能察覺到他的嫌棄，更加黯淡了一分，連飄浮過來的速度都慢了下來。

　　不過，游伏時對著額靈血甩了數道清潔術後，最終還是接受了，指尖一勾，那滴額靈血便瞬間印進了他的額心，消失不見。

　　此刻，萬妖山峰頂上的妖主石倏地發出一道青色光芒，將游伏時籠罩其中，妖界各處萬妖自發齊鳴，迎接妖主回歸。

　　其他妖王滿臉震驚，他們甚至不認識游伏時，怎麼妖主石的認證就落到這個人身上去了？

　　「龜的妖主又回來了。」藏六感動道，順手拍在自己龜兒子頭上，讓他跪下來，「喊妖主。」

　　藏七立馬趴跪下來喊妖主。

　　「你們還愣著做什麼？」藏六對著那幾個妖王喊，「跪下！」

　　萬妖山風聲呼嘯如妖嘶吼，其他妖王互相看了看，又看著被妖主石籠罩的游伏時，到底跪了下來。

　　狐王則躺在地上，他目光幽幽移到遠處倒在地上的寧淺瑤，她渾身都滲透出血水，身下也蔓延出了血跡，呼吸雖還算平穩，只是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那種血脈上隱隱的牽連，少了，彷彿有什麼一直壓制的東西消失不見。

　　伴生契約，需要兩者境界上下相差不多，而不是由一方強行帶動另一方。

　　妖，天生對力量渴望，若伴生對象只會分去自己的力量，這份契約便剩下最後的結果——反噬。

官不聊生

卷四　輪轉塔　第一百七十五章　界

　　妖主石的光芒照在游伏時身上，眾人快看不清他的模樣，只覺得有種神秘又華貴的錯覺，像是一種力量的加持。

　　直到淡青色的光消失，萬妖山的呼嘯聲也漸停，他們才看清游伏時。

　　明明臉還是那張臉，卻彷彿有什麼變了，那一雙紫眸淡漠無波，周身還有殘餘的光點縈繞著，恍若神明。

　　不過……神明的目光觸及一人之後，便變回了那個憊懶撒嬌的小師弟。

　　游伏時偏頭看向葉素，眉眼舒展：「拿回來了。」

　　葉素掃過跪倒在地的那些妖王，原本只是想來妖界拿回額靈血，她來的時候，已經在心中設想了數種方案，無一例外需要耗費心力。

　　卻未料到一進來就能碰上藏六，一路過來甚至不需要她出力。

　　「有沒有覺得不舒服？」葉素走過去問他，不知道額靈血在寧淺瑤體內待了那麼久，會不會有變化。

　　游伏時搖頭，在葉素走過來時，指尖悄然勾在她衣袖上，小聲又有些得意道：「我是妖主。」

　　葉素想問他有沒有想起以前的事，只不過地點不對，還有太多外人，便只能作罷。

　　就在此時，狐王忽然動了，他沒有往游伏時那個方向衝去，藏六正因為妖主回歸，也沒有動手攔他。

　　葉素轉回頭看向狐王，以為對方一把抓起寧淺瑤，想要帶著她逃走。

　　寧淺瑤顯然也是這麼認為的，她虛弱靠在狐王身上，委屈地紅了眼睛，心中慶幸自己還有狐王護著，雖然狐王沒拿到妖主之位。

　　「帶我離開……」寧淺瑤雙手揪著狐王胸口的衣服啜泣道，不止是血被取走，她以後沒有了玄陰之體，再也拿不到寶貝了，還有在葉素面前丟了面子的緣故。

　　她想立刻離開這裡。

　　狐王一雙多情眼對上寧淺瑤大而圓的眼睛，誰也沒料到他下一刻的動作竟然是直接伸手掏進了她的靈府內。

　　寧淺瑤本來就大的眼睛瞬間瞪到可怕的程度，抓著對方胸口衣服的手鬆開，她緩緩低頭望著那隻成爪的手，從自己靈府內掏出了元嬰。

　　這是修士修煉到元嬰境界後都有的東西，也相當於將來遇到危險的最後一線生機。

　　狐王就那麼用一雙多情的眼睛望著寧淺瑤，彷彿在看著什麼戀人，抓住元嬰的手卻抬高，一口將其吃了下去。

　　伴生契約，無論哪一方死，另一方也會死。

　　狐王掏出寧淺瑤元嬰時，臉色也同一時間變得煞白，但吃下元嬰後，瞬間恢復。

　　只要親手將對方的元嬰或者妖丹挖出來吃下去，伴生契約便會失去禁錮。

　　與其說失效，倒不如說把對方的命加在了自己身上，也就是修士那邊說的反噬。

　　「你……」寧淺瑤口中吐出一大灘血，她怎麼也沒想到狐王會對自己下手，明明簽了伴生契約。

　　葉素眉心擰起，她對狐王的舉動也十分意外，在原著中這兩人分明感情極好，屬於情人未滿，友情之上的那種程度。

　　想到什麼，葉素視線移向陸沉寒，對方只是瞥了一眼，沒有傷心同情，甚至連一絲震驚的情緒都沒有。

　　如今的情況已經和原著的走向完全不同，但她從來沒有干涉男主女主之間的事，竟然也……變了麼？

　　「你看易玄做什麼？」旁邊小師弟不滿，悄悄勾著葉素衣袖的指尖往上，直接改成攥在手心裡，還用力扯了一把，「他沒我好看。」

　　之前陸沉寒要殺谷梁天，易玄準備要攔下，這時候就在兩人之間，離陸沉寒不遠。

　　葉素偏頭對上小師弟一雙紫色眼瞳：「沒有在看易師弟，眼睛變不回去了？」

　　游伏時以為葉素嫌棄自己眼睛醜，把眼睛一閉：「變回去了。」

　　葉素對小師弟這種賴皮行為見怪不怪，笑了一聲，視線轉回寧淺瑤那邊，眉心又擰了起來。

　　狐王已經將寧淺瑤扔在了地上，他朝藏六看了一眼，最終竟對著游伏時跪了下來，喊妖主。

　　游伏時誰也沒搭理，倒是葉素朝那邊走了過去，他便也跟了上去。

　　葉素走到寧淺瑤面前，她元嬰都被狐王吃了下去，靈府更是被掏碎了，不是誰都像葉素一樣，靈府是個假殼子，說壞就壞。

　　寧淺瑤腹部那個大口不斷有靈力飄散出來，但她因為之前額靈血被取出，身上地面都有血滲出來，看起來可怖。

　　「都、怪、你！」即便瀕臨死亡，寧淺瑤也對葉素恨之入骨，死死瞪著她，似乎要將葉素的樣子深深記在心中，「是你的錯！」

　　寧淺瑤為了說出這句話，甚至牽動了傷口，口中又吐出血來。

　　葉素蹲下來問她：「楊談為什麼要讓你用額靈血？」

　　「救我……」寧淺瑤渾身抽搐，伸出手抓住葉素的衣擺，帶著哭腔，「大師姐……我不想死。」

　　站在身後的游伏時盯著寧淺瑤的手，十分不高興，指尖泛出一道青光，毫不留情打在了她抓著葉素衣擺的手。

　　葉素察覺到，回頭看向游伏時。

　　寧淺瑤手摔落在地上，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竟然還殘蓄了一道靈力，朝葉素打去。

　　葉素下意識神識外現，形成防護罩擋住這道靈力，將寧淺瑤另外一隻手也打飛了出去。

　　這一擊用盡了寧淺瑤的靈力，她再也無法堅持，渾身抽搐得更厲害，臨死前還詛咒：「你們也活不……長久……」

　　葉素皺眉看著寧淺瑤嚥下最後一口氣，她想知道為什麼楊談自己不用那滴額靈血，而是轉頭給了寧淺遙。

　　一旁跪著的狐王雖然頭低，但渾身緊繃，顯然隨時做好了攻擊的準備。

　　葉素瞥了他一眼，轉身走開了。

　　「既然你們千機門的人當了妖主，那更好說了。」上闕宗弟子對著葉素和游伏時道，「打開妖界，帶著妖軍剿滅魔界。」

　　「怎麼跟我們妖主說話的？」藏六沖著上闕宗弟子吼，「沒大沒小！」

　　上闕宗弟子呆住，瞬間閉嘴，他敢對葉素這麼說話，但不敢對一個大能不敬。

　　「妖界大門在哪？」葉素問藏六。

　　藏六指了指妖主石前方的山崖上空：「就在這。」

　　眾人看著虛無的半空，什麼也沒有。

　　「只有妖主能打開。」藏六道。

　　葉素朝幾個大宗弟子那邊看去，他們這次來就是為了聯合妖界的大軍。

　　「魔界異動，帶軍入侵修真界，所以想問幾位妖王願不願意出手相助。」葉素對上徐呈玉幾人的目光後，轉而問還跪在那邊的妖王。

　　「全憑妖主決定。」孔雀王道。

　　緊接著，其他妖王幾經猶豫後也同樣道。

　　只不過，出動妖軍容易，但游伏時根本不會打開妖界的大門。

　　所有人自然而然將目光轉移到，全場年齡最大的藏六身上。

　　藏六搖頭道：「龜也不知道怎麼打開，妖主這樣，再那樣，就開了。」

　　眾人：「……」說了等於白說。

　　不過要集結妖軍還需要時間，正好可以讓妖王去召集各妖族。

　　陸沉寒只剩下一人，那兩個上闕宗弟子顯然無用，為了不起衝突，他保持了沉默，暫時沒有再對谷梁天動手。

　　其他人則跟著藏六去了萬妖山下最大的妖城。

　　「各妖族在這座妖城都有駐紮。」藏六興奮道，「以前我和妖主在這裡打遍妖族！現在還可以再打一遍！」

　　葉素偏眼去看游伏時，想不出來小師弟如何打遍妖族。

　　「爹，你也老大不小了，整個妖界沒人打得過去。」藏七眼巴巴道，「現在是龜兒子的天下。」

　　藏六一陣恍惚：「哎呀，都沒有人能教訓龜了。」

　　一行人去了龜族的駐紮地，是一座龐大的龜殼構成的小城，隨處可見的龜殼裝飾。

　　「你們可以在這休息。」藏六把這些人安排好，轉頭對藏七道，「你去找一批厲害的妖，等妖界一開，我們就出去！」

　　葉素剛進自己的住處，游伏時便從外面推門而入：「葉素，我有東西給你。」

　　葉素沒有問有什麼東西，反而問道：「今天不睏了？」

　　每一次游伏時有什麼大動作後，便顯而易見的疲憊睏頓。

　　「不睏。」游伏時下巴微微揚著，眉梢都帶著得意，「我說了我有很多東西。」

　　他突然伸出手握住葉素的手，兩人倏地消失在房間內，去到了另外一個界內。

　　葉素只覺得眼一花，她便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是一個天然的洞穴，往上是數個台階，最裡面是一道緊閉的大門，台階到門外的那條路上丟落著零星的法寶和丹藥瓶。

　　以葉素的目光看去，地上每一件東西放在修真界內都極其珍貴，拿出去都能引起爭奪的寶貝。

　　游伏時拉著葉素想要往上走，卻沒有拉動她，便回頭看去。

　　葉素轉頭盯著邊上一塊石頭上的凹痕，她走過去彎腰用手指丈量了一下，不大不小，正好夠一個珠子鑲嵌進去。

　　她頓時想起來了寧淺瑤當初戴在脖子上的紫梨癭木。

　　原來是從這裡摳下來的？

　　「我們去裡面。」游伏時扯了扯葉素。

　　葉素這才直起身，跟著游伏時往裡走，一路低頭看著地面上的各種法寶丹藥瓶，她腦中一閃而過的是原著後半部分，寧淺瑤那些拿出來震驚大宗的東西全部在地上一一對應上了。

　　所以……寧淺瑤一直仗著額靈血，在這外面撿東西。

　　紫梨癭木離得最近，依次過去的法寶丹藥也是按距離對上原著後半部分的時間，這說明寧淺瑤不能一次將這些東西帶出去，應該是修為越往上，越能靠近洞穴內。

　　就在葉素思索之際，游伏時已經輕鬆推開了洞穴能的大門，一陣光芒閃得她不由抬手擋住了眼睛。

官不聊生

卷四　輪轉塔　第一百七十六章　尾巴

　　厚重大門被推開，葉素瞬間被裡面耀眼的光芒閃了眼，下意識抬手擋住了眼睛，等放下手再看向裡面時，直接愣在了原地。

　　遍地的箱子，不少半開半合的箱中裝滿了紫色的極品靈石，散發著瑩潤的紫色光芒，無數連葉素也辨別不出來的天材地寶隨意扔在地上。

　　葉素甚至不用看別的，只用看裝著東西的箱子，連這些箱子都是修真界內消失已久的材料製成的。

　　難怪小師弟看不上紫梨癭木。

　　「你想要什麼都可以拿。」某位小師弟大方道。

　　葉素幾個呼吸間平靜下來，她轉頭問游伏時：「這是你的界？」

　　游伏時點頭：「我的。」

　　他沒有在裡面感受到外人的氣息，說明那個寧淺瑤還沒有進來過，思及此，游伏時眉眼舒展，他討厭外人碰自己的東西。

　　葉素是到訪者，靠著的媒介就是游伏時牽著她的手，兩人便一直握著手也沒有鬆開。

　　整個洞府內充斥著各種珍寶法器，還有一箱又一箱的丹藥，以葉素對丹藥淺薄的瞭解，這裡面都是好東西。

　　她四處打量，居然發現了還有十幾箱衣服，每一件流光溢彩，看樣式大小顯然是游伏時的。

　　這些衣服居然也是煉製的法寶。

　　「真有錢。」鎮定如大師姐都忍不住發出一聲感嘆，這些東西得花多少精力和錢財弄回來。

　　「……有人送的。」游伏時微微偏頭道。

　　「什麼？」葉素看他。

　　「你想要都可以帶走。」游伏時認真道，「以前說好了。」

　　葉素掃過那箱快溢出來的靈石，彎腰從地上撿了一顆紫色極品靈石：「拿這個吧。」

　　「一個？」游伏時顯然覺得太少。

　　葉素笑了一聲：「先拿這個。」

　　要養小師弟，一個極品靈石應該不夠。

　　除去這些，葉素又繞著裝法寶的那幾個箱子前，彎腰準備看看，卻發現自己無法拿起來，這些法寶之上……有一股極為強大的力量。

　　不同於靈力或者妖力，甚至是魔力，彷彿是另外一種凌駕之上的力量。

　　葉素收回手，視線掃過這些法寶，再看向游伏時：「拿回額靈血之後，有沒有想起什麼？」

　　小師弟明顯有些困惑：「想起什麼？」

　　「以前發生的事。」葉素問，「你和蓬萊、千機門的關係。」

　　「想不起來。」游伏時直白道，他對自己的過去沒有什麼探究心。

　　「那可能是其他原因。」葉素覺得小師弟的記憶只有偶爾才能閃現出來。

　　洞府內的天材地寶再多，葉素看完了也就看完了，除了帶走一枚紫色極品靈石外，什麼也沒有帶走。

　　倒是游伏時，在一個箱子內翻出乾坤袋，裝了十幾套衣服，這才帶著葉素一起出去。

　　……

　　游伏時躺在床內側，髮間被汗微濕，唇角卻帶著上揚的弧度。

　　夢中是熟悉的靈潭。

　　他見到自己穿著一身薄黑袍，趴在潭邊，微微揚頭望著岸邊一道模糊的身影，明明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很不高興的樣子，偏偏眉眼是遮掩不住的愉意，長尾在潭水間甩出來，特意濺了岸邊人一身。

　　岸邊的人似乎沒有生氣，只是伸出手替他將臉側的濕髮別在耳後：「這個空間，以後只對你開放，不舒服就進來泡著。」

　　「你的房間我能隨意進？」

　　游伏時聽見岸邊的人笑了一聲：「能不能，你都要進來。」

　　自己有些惱怒又夾雜著幾分看透的得意道：「你就是想摸我尾巴。」

　　潭中的長尾再次從水下破出，砸在水面，濺得到處都是，卻沒有再濺到岸邊。

　　岸邊的人絲毫未受驚，也未辯解，只是道：「在外面把尾巴藏好，小心被人抓走了。」

　　「你們修士比魔壞。」

　　「嗯。」

　　游伏時能見到自己臉側微微偏了偏，在岸邊人的手心中親暱蹭了蹭，儼然極信任對方。

　　不知道是不是夢境太過逼真，游伏時隱隱產生他一邊臉頰也感受到了溫熱的錯覺。

　　「小師弟？」

　　天大亮，葉素便去叫游伏時，見到他還未醒，原本想要喊他，卻被對方的臉蹭了一手。

　　游伏時聽見有人喊他，才緩緩睜開眼睛，見到俯身看來的葉素，許久才回神，慢慢支起上半身坐了起來。

　　「做夢了？」葉素坐在床邊，見游伏時一頭長髮凌亂，便抬手隨意替他攬了攬。

　　睡了一晚，小師弟原本紫色的眼瞳又恢復成黑色，不過葉素沒有出聲提此事。

　　游伏時還未完全從夢境中脫離，側臉看向葉素的手，只覺得這一幕極為熟悉，他愣神任由她幫自己理了理長髮，將臉貼了過去。

　　葉素手一頓：「怎麼了？」

　　游伏時抬眸望著葉素，有些恍惚問：「你想不想摸我的尾巴？」

　　某位大師姐收回手，不知為何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不想，小師弟，妖不能隨便現出本體。」

　　游伏時有些失望，『哦』了一聲，便慢吞吞起床。

　　妖族在挑選妖軍去修真界，但游伏時還不知道要怎麼打開妖界的門，所以這段時間，他需要隔三差五去萬妖山峰頂看看。

　　藏六就跟在身邊滔滔不絕：「妖主，你還記不記得當年你帶著我在妖界到處作威作福！」

　　葉素在旁邊聽得臉抽，這龜妖大能不知道在哪裡學的話，形容起自己就沒有一個好詞。

　　「不記得。」游伏時直截了當道。

　　藏六頓時涕淚橫流：「那是我們的青蔥歲月啊！妖主，自從你跟著修士跑了，我就知道！我們的感情遲早有一天會淡的！」

　　葉素聽不下去了，打斷問道：「你跟著妖主這麼久，沒見到過怎麼開妖界大門？」

　　「以前妖界大門又不怎麼關。」藏六嘀咕，「也攔不住那些人啊。」

　　那些人？

　　葉素記得修真界那幾個宗內的渡劫大能，都打不開妖界大門。

　　也對……

　　葉素忽然記起來藏六是神殞期之前的人，那時候各界有神的存在，能打開妖界大門也不稀奇。

　　一行人站在萬妖山峰頂，等候著游伏時能想起什麼來，然而除了妖風呼嘯，什麼也沒有發生。

　　葉素視線落在峰頂一處暗色血跡，那裡原先躺著寧淺瑤的屍體，臨走前，她和易玄將人埋在了萬妖峰上。

　　「你之前不是說妖界大門會開？」易玄抱著重明刀問藏六。

　　藏六點頭：「妖主說了萬年後就會開了，具體怎麼開，龜就不知道了。」

　　葉素和連憐幾人在峰頂四處走動，想要看有沒有陣法之類的東西，但走了一圈，也未找到，峰頂除了妖主石，沒有其他的東西。

　　待了快一天，眾人毫無收獲，只能打道回府。

　　「谷梁天去哪了？」走到一半，葉素忽然察覺少了一個人。

　　易玄轉頭一看，果然沒有見到谷梁天。

　　「大概是逃了。」葉素皺眉道，谷梁天果然想要趁機躲進妖界。

　　常人都想洗刷自己的冤屈，也只有谷梁天這樣的人，甚至不願意找萬佛宗宗主對峙，或者說不敢，也不想惹事。

　　失去了谷梁天的蹤跡，一行人停頓片刻，還是回去了。

　　「既然其他妖王要滴血按在妖主石上。」臨分開前，陸沉寒忽然道，「或許妖主也需要滴血才能打開妖界大門。」

　　此話一出，上闕宗弟子頓時覺得有理：「肯定是這樣，萬妖峰頂上只有妖主石一樣東西，妖主要打開大門，一定是動妖主石。」

　　葉素對上陸沉寒的眼睛，良久才道：「明日再說。」

　　她不太喜歡見到游伏時受傷出血，即便只是在指尖割一道口子。

　　陸沉寒盯著葉素片刻，移開視線，轉身回去。

　　……

　　夜半，林中。

　　谷梁天從乾坤袋中摸出一顆辟榖丹，他的神識放得很遠，小心翼翼檢查著周圍。

　　他對妖界太陌生，這裡面各種妖都有，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

　　三界大戰，谷梁天一點也不想參與進去，尤其是他這種天賦弟子，保不準要打頭陣，太容易死了。

　　修真界不能回去，稍有不慎就能被宗主抓住，屆時一招打過來他就完了。

　　妖界看起來不錯，資源豐富，據說還有一個小的修士聚集地，谷梁天想去那邊碰碰運氣。

　　「你留在葉素身邊，或許還有活命的機會。」

　　林中高樹之上，突然傳來一道聲音，讓谷梁天後頸寒毛豎起，他已經開了神識，竟然還是沒有察覺出對方的蹤跡，說明對方境界遠高於自己之上。

　　谷梁天僵硬抬頭，看向站在高樹之上的人，瞳孔一縮，失口道：「陸沉寒？！」

　　他的境界還達不到這麼高的水準才對，是用了什麼法寶？

　　「就算我殺了萬佛宗的三位師祖，那也是萬佛宗的大能，和你們昆侖有什麼關係？」谷梁天不解，陸沉寒更不像是缺那點報酬的人，昆侖條件比萬佛宗好太多。

　　陸沉寒從上面躍下來，七絕劍靈也從劍中飄了出來，他道：「殺你需要理由？」

　　「就憑你？」谷梁天冷笑一聲，他前不久喝了那杯八青酒，神識得到淬煉，即便打不贏陸沉寒，也足夠一逃，「陸沉寒，頂著年輕一代第一人的名頭，是不是忘記了自己的境界？」

　　以如今陸沉寒不過化神前期的境界，實在算不了什麼，其他幾個宗的弟子哪一個不是化神前期或者快到化神前期了。

　　「要真換做以前，你陸沉寒確實了不起。」谷梁天譏諷道，「撇開千機門那幾個人，徐呈玉都快超過你了。」

　　「是麼？」陸沉寒扭了扭脖子，原本化神前期的境界忽然不斷攀升。

　　「你……壓制了境界？！」谷梁天盯著對面的人，臉難看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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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輪轉塔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有緣人

　　陸沉寒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追蹤到了谷梁天，最關鍵是他竟然壓制了自己的境界。

　　「大乘期？」谷梁天難以置信望著陸沉寒，「不過兩個月，你做了什麼？」

　　合體期和大乘期，谷梁天都見過，輕而易舉分辨出來陸沉寒給他帶來的壓力是哪個境界的。

　　他逃進蓬萊也不過兩個月，陸沉寒卻悄無聲息進階到了大乘期，要知道葉素還是吃了菩提果才連升到合體期的。

　　以陸沉寒每次進階的張揚來看，他要是升到了大乘，絕對會讓整個修真界都知道。

　　「你也吃了丹藥？」谷梁天失望道，「沒想到你也是這種人。」

　　「不必想著拖延時間。」陸沉寒冷冷道，「昆侖師祖能力超凡，自然可助我提升境界，只不過你沒有這份好運了。」

　　話音剛落，陸沉寒便出鞘，疾速揮去劍意，大乘期的一劍，谷梁天哪裡能躲得過，正中胸口一擊，頓時噴出熱血，倒撞在樹上，直接將那個有數百年之久的高樹撞斷。

　　谷梁天趴倒在地，手中緊緊握著法杖，試圖爬起來，卻只能在原地徒勞地顫抖。

　　「同樣的當，我不會上第二次。」陸沉寒悄無聲息出現谷梁天面前，腳踩在他另一隻手背上，「你的法陣太低劣了。」

　　谷梁天口中含著鮮血，之前那一道劍意斬斷了他胸骨，嘴唇微微囁動，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在心中罵人。

　　他想不通為什麼。

　　從發現三位師祖殞落，到陸沉寒非要殺他，上下都透著莫名其妙。

　　難道不該對葉素他們動手？

　　谷梁天已經感受不到手指被踩的疼痛，大乘期的一道劍意，不是他一個化神期能承受的攻擊，他雙眼模糊，還心有不甘。

　　佔了宗門大比第一名的人是葉素，把陸沉寒踢出輪轉塔的人是游伏時，怎麼偏偏陸沉寒對自己起了殺心？

　　還是說自己有必須要死的理由？

　　「大乘期的力量確實強悍。」陸沉寒斂眉站在林中，他握著劍仰頭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知道神的力量該令人多著迷。」

　　神？

　　谷梁天模模糊糊聽見陸沉寒的話，心中嘲笑，放在以前，陸沉寒是飛升的苗子，不過他怎麼有預感陸沉寒就飛升不了呢？要是說葉素能飛升還差不多。

　　在宗門大比上，谷梁天和兩個人都交過手，陸沉寒強，劍意冷峭，乍一看的確是道心堅定，飛升的好苗子，但葉素則是深不可測，他探不到她的邊際。

　　天才和天才之間，也有雲泥之別。

　　顯然陸沉寒更像一坨泥。

　　「笑什麼？」陸沉寒低頭見到奄奄一息的谷梁天露出笑，不禁問道。

　　谷梁天自然無法回答。

　　陸沉寒抬腳鬆開他的手，然而下一刻卻是將人踢翻起來：「死在七絕劍下，也算是給你佛子的榮譽。」

　　谷梁天微不可聞地說了一句什麼。

　　陸沉寒手腕一頓，想聽清他說什麼。

　　以大乘境界的水平，在谷梁天說出第二遍時，他便能聽得一清二楚。

　　谷梁天說：「幹你祖宗！」

　　此話一出，陸沉寒臉色沉了下來，雙手握住七絕劍柄，直直插進谷梁天胸口，甚至還攪動了一圈。

　　谷梁天：「……」

　　他在一陣極致的疼痛中忽然察覺到一股力量不斷匯聚在四肢，原本抬不起來的手忽然能動了。

　　這就是迴光返照的感覺？

　　谷梁天心有慼慼，但臨死前還想傷一把陸沉寒，不能讓他討了好處。

　　於是谷梁天竟然伸出一隻手握住七絕劍身，從自己胸口處拔了出來，法杖一揮，打在了陸沉寒脊背上。

　　在他自己看來是極為漫長的時間，但在陸沉寒看來卻是一瞬間的事情，以至於連一旁的劍靈都愣住了。

　　作為大乘期的陸沉寒沒有躲過一個化神期的攻擊，如何也不能讓人相信，他不是寧淺瑤，空有分來的靈力，劍意還停留在元嬰期。

　　「我……沒死？」隨著谷梁天站起來，他發現自己力量越來越充足，連胸口的傷都在慢慢恢復，甚至隱隱有種熟悉的進階感覺。

　　【菩提果，又名天道果，有緣自會進階。】

　　蓬萊山上那紙人的話忽然閃現在谷梁天腦海中。

　　他居然這個時候要進階，而且來勢洶洶！

　　對面的陸沉寒顯而易見被谷梁天的異狀驚住，他垂眼看了看自己的劍，卻並無異樣，不由擰眉。

　　谷梁天抓住機會，往另一個方向逃跑，陸沉寒迅速追了上來。

　　然而谷梁天體內爆發的力量，加上他求生本能竟一次又一次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風在倒退，只有一前一後的身影在追逐。

　　陸沉寒速度慢了下來，在天亮之前，他必須回去，否則會引起不必要的懷疑。

　　陸沉寒眼中閃過殺意，全力揮起七絕劍，挾裹著大乘境界的一道劍意遠遠擊去，將谷梁天重重打進山崖下。

　　谷梁天後背被劍意擊中，脊背骨全碎，但他臉上卻帶著笑意，要進階了，越是受傷，他體內的力量越能被吸收運轉，天不亡他！

　　谷梁天跌進山谷時，最後一個意識居然是：

　　跟著葉素果然有湯喝！

　　陸沉寒深深望了一眼崖邊，這才轉身疾馳回去，不能讓葉素他們發現異常，隨著離住處越來越近，他的境界也越壓越低，直到最後控制在化神前期。

　　他才翻過院落內，還未接近房間，便察覺到什麼，瞬間一個清潔術後，轉身假裝剛從房間內出來。

　　「陸道友起來的早。」葉素站在對面，清淡問道。

　　「練劍。」陸沉寒抬眼掃過去，「妖界不是長留之地，還請妖主早日打開妖界大門。」

　　他特意加重了『妖主』兩字，像是不滿游伏時當上妖主。

　　「妖界大門也不急於一時，各妖族還沒組織完妖軍。」葉素忽然上下挑剔看了看陸沉寒，有些輕佻道，「陸道友確實需要多練練，怎麼還是化神前期？我已經合體後期了。」

　　陸沉寒沉沉道：「不勞你費心。」

　　葉素微微聳肩：「只是關心處於修真界同僚的關心。」

　　「我們關係還不到這個地步。」陸沉寒冰冷道，握著七絕劍盯著葉素，出鞘半寸。

　　葉素抬起雙手，微笑道：「那我就不打擾陸道友練劍了。」

　　在她轉身那刻，笑便從臉上褪下。

　　太平靜了。

　　陸沉寒生性要強，當了二十年的第一人，她還記得當初陸沉寒被游伏時打下來時的眼神，這樣的人根本無法容忍有人高於他。

　　但葉素向徐呈玉等人打聽過，陸沉寒這一路保持著沉默，幾乎快成了透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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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輪轉塔　第一百七十八章　印記

　　「葉素，你……」顏好往她來時的方向看了看，猶疑問，「找陸沉寒？」

　　「散步。」葉素隨口道。

　　鬼才信。

　　不過顏好沒有說出來，而是問道：「易玄真的是半魔血脈？」

　　「是。」葉素詫異，「怎麼了？」

　　「半魔形態不一，像易玄這種天生人形的半魔，一般有兩種可能，一是修士血脈遠強於魔，二是魔族血脈至少在魔尊級別。」顏好顯然憋了很久，「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嗎？」

　　「平舒蘭。」

　　一道冷淡好聽的聲音在顏好身後響起。

　　顏好猝然回頭，果不其然易玄就站在遠處。

　　葉素微微揚眉，她雖然從原著中知道易玄的身世，但自從他入魔之後，誰也沒有具體提過這件事，她還以為易師弟並不知道。

　　「平、平舒蘭！」顏好結結巴巴道，「那、那不是魔主？」

　　能和平舒蘭扯上關係的修士不就是……那一個？！

　　「你知道她的事？」易玄走過來問道，他面上沒有多餘的情緒，彷彿只是問一件極其普通的事。

　　「知、知道一點點。」顏好眼睛不由自主朝葉素剛才來的方向瞟去，「平舒蘭和那誰有糾葛。」

　　修真界其他修士可能不知道，但合歡宗向來沒有那麼多規矩，吳月想說就說了，顏好和梅仇仁都是聽過這段故事的。

　　她這表現，明顯知道什麼。

　　葉素咳了一聲：「有什麼事進去說，我正好要去找小師弟。」

　　藏六很偏心，他給游伏時準備的住處是整個龜族最豪華最大的一間殿落，而其他人則隨便塞在旁邊的房間。

　　三人去了游伏時住處，葉素進了房間，留下顏好和易玄在外面。

　　「你知道多少？」易玄問顏好。

　　「那個……我也是聽說過一點消息，也不一定。」顏好猶猶豫豫道，「修真界內和平舒蘭有糾葛的修士只有一個人，就那誰……昆侖陸決。」

　　昆侖陸決？

　　易玄其實對自己父母是誰，並沒有太大的執念，無論是誰，也改變不了自己是半魔的現狀，但他沒有想到自己還能和昆侖扯上關係。

　　「雖然平舒蘭和陸決還有聖女有情感糾葛，但也不一定就……」顏好越說越心虛，最後突然冒出一句，「你和陸沉寒的長相有點像。」

　　陸沉寒和易玄一人手握一把神兵，而且隨著兩人長開，又有三分神似，如果這兩人擁有同一個父親，也就不難解釋了。

　　易玄指尖慢慢握緊重明刀，望著顏好問道：「陸決和陸沉寒有什麼關係？」

　　「……陸沉寒是陸決和聖女的兒子。」顏好低頭快速說了一句。

　　這也是為什麼昆侖要求一定要攻打魔界的原因之一。

　　陸決乃昆侖自立宗以來最有天賦的弟子，天生識海，昆侖成神飛升預定人選，結果就因為和平舒蘭、聖女之間的感情糾葛，三人一同死了。

　　易玄聽著顏好說完那些話後，沉默良久後問：「陸決當時什麼境界？」

　　他不認識平舒蘭，也不知道陸決，對兩人沒有太多的感情，反而對三人同歸於盡感到奇怪。

　　平舒蘭身為魔主，至少是渡劫大能，像正初尊人，像藏六，這兩人的修為在易玄看來已經足夠深不可測。

　　「大乘前期，但水平堪比封塵道人，師父說他天生識海，雷劫多，費了很多方法，才升到這個境界。」顏好抓著手中粉羽扇道，「好像是平舒蘭當時心灰意冷，所以帶著聖女和陸決一起同歸於盡了。」

　　易玄垂眼望著自己手中的重明刀：「我知道了。」

　　易玄心中空蕩一片，壓根沒有任何想法，他甚至不知道平舒蘭和陸決的樣子。

　　……

　　「外面有人。」游伏時靠在床邊道。

　　「易師弟和顏好在外面說話。」葉素帶攏門，坐在桌前，順手拉開旁邊的椅子，看向小師弟，「有沒有想起妖界大門怎麼開的？」

　　游伏時站起身，慢吞吞走過去，坐在剛才她拉開的椅子上：「想不起來。」

　　「那只能試試你的血能不能起效。」葉素看著游伏時，眼中有些好奇，她在想小師弟以前是不是也這樣，但從藏六口中的幾次描述中，原來那個妖主似乎是個無法無天、喜歡到處闖禍的形象。

　　可惜小師弟把以前的事忘記了，即便額靈血找了回來。

　　游伏時懶懶將下巴放在葉素手臂上道：「今天去試試。」

　　葉素餘光掃了一眼小師弟，伸出另一隻手抬起他下巴：「走了。」

　　他們走出房間時，易玄和顏好已經說完了，安靜沉默坐在院中。

　　「今日去試試妖主石。」葉素對外面兩人道。

　　藏六照例帶著他們去萬妖山，見到游伏時低頭往自己掌心劃了一道，葉素下意識皺眉，她不喜歡見到小師弟受傷，即便只是自己劃了一道口子。

　　這會讓她想起來當初在蓬萊陰陽盤中見到的場景。

　　不過游伏時卻相當隨意，劃了掌心一道後，便將手按在妖主石上，剛一放上去，妖主石便突然散發出強烈的青光，這次不再是之前柔和撒落在游伏時身上，而是一道深青色光直沖雲霄。

　　就在此時，所有人聽見半空中傳來轟隆一聲，彷彿有兩扇巨大的門在緩緩開啟。

　　「是妖界大門要開了？」周雲望著半空，緊張道。

　　葉素仰頭盯著那束青光，心中一動，釋放出神識，試圖跟隨著青光，探究上空，卻發現即便自己神識到了極限，也無法追上青光。

　　「大門！」梅仇仁指著半空顯現的兩扇大門道，「出現了。」

　　兩扇大門之上有各種凸起的妖頭，生動逼真，甚至看久了會覺得它們還會動。

　　到這時，青光才緩緩下降，回歸到妖主石之內。

　　——大門轟然打開。

　　「是輪轉塔！」徐呈玉遠遠見到了屹立在三界交匯處的輪轉塔，塔外還坐著十二位蓬萊聖使。

　　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妖界大門之上，葉素一言不發上前，將游伏時的手從妖主石上拉下來，指尖靈力拂過他掌心，讓傷口癒合。

　　「爹，青丘山的騷狐狸死了！」

　　山下忽然傳來藏七的聲音，他一邊喊一邊衝上來。

　　葉素倏地轉回頭看向藏七：「怎麼死的？」

　　狐王敢吞了寧淺瑤的元嬰，自然不怕反噬。

　　「我沒下重手。」藏六奇道，「那點傷修養一段時間就好了，哪個妖王動了手？」

　　「不是其他妖王，狐王回去之後讓人清點狐族軍，自己入定養傷，結果下屬進去發現他已經死了。」藏七拿出溯洄玉盤，「這是那個下屬傳過來的。」

　　溯洄玉盤中還能見到洞府中一片混亂，中心處狐王已經恢復成了九尾狐本體，但灰敗乾癟，失去了所有生機。

　　「氣息枯竭，和萬佛宗師祖的死法一樣。」陸沉寒冷聲說完，看向葉素，「你覺得呢？」

　　當初在蓬萊境內，陸沉寒曾經給葉素看過谷梁天刺殺萬佛宗師祖的溯洄玉盤，那時候也能清晰見到師祖失去的模樣。

　　「萬佛宗師祖？」上闕宗弟子頓時想起來，「谷梁天昨日消失了，是不是和他有關？！」

　　「谷梁天極有可能勾上魔主，在妖界作祟，其他妖王或許也有危險。」陸沉寒看向葉素嘲道，「你把危險帶入了妖界。」

　　葉素對上陸沉寒目光，久久才收回，她站在萬妖山頂，聽著周圍似妖號哭的風聲，對易玄道：「我有事去確認一下，你出去聯絡師父，問問近況。」

　　「好。」易玄毫不猶豫答應下來。

　　陸沉寒手背在身後動了動，面無表情望著葉素離開。

　　游伏時直接跟在葉素身邊，兩人一前一後往萬妖山一個方向走去。

　　連憐和程懷安對視一眼，前不久千機門幾人在那個方向埋下了寧淺瑤的屍體。

　　走了一段距離，葉素和游伏時停在了一個突起的墳頭，她指尖靈力一揮，將整個墳頭炸開，看向裡面。

　　那日寧淺瑤斷氣之後，他們走之前便將她埋在了這裡，葉素也設了陣，一般妖獸無法進來，比她境界高的妖，對一個修士的屍體也不感興趣。

　　妖界大門剛剛才開啟，魔界的人怎麼也過不來，但被判斷和魔主有交易的谷梁天卻失蹤了，隔日狐王就死了。

　　按理葉素該懷疑谷梁天才對，但她下意識想起了寧淺瑤，狐王吞噬了寧淺瑤的元嬰。

　　坑內寧淺瑤還躺在裡面，腹部一個大窟窿，渾身青白，和死去的時候並沒有變化，除了肉身開始腐爛。

　　葉素神識覆蓋住寧淺瑤的屍體，一寸一寸檢查，失去元嬰之後，她身體內所有的靈力早已散盡。

　　看不出任何異樣，是自己多想了？

　　葉素按了按額角，望著寧淺瑤腐爛的身體，乾脆一道靈火打在了她屍體，準備燒乾淨。

　　妖火燒得很快，寧淺瑤腐爛的屍體漸漸露出軀體的骨頭。

　　葉素忽然瞥見什麼，停下靈火，走近幾步，看向被燒了一半的白骨。

　　寧淺瑤後椎骨之上，有一縷紫色印記，很淺。

　　如果不是葉素眼尖，根本發現不了。

　　胎記？

　　葉素從未見過有人胎記長在骨頭上，更何況紫色……讓她想起身邊的小師弟。

　　「這個，和我一樣。」游伏時指著寧淺瑤後椎骨的紫色印記道。

　　葉素瞬間起身扭頭看向小師弟：「和你……一樣？」

　　什麼意思？

　　「紫色。」游伏時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

　　「……嗯，顏色一樣。」葉素笑了一聲，將寧淺瑤重新掩埋起來，「我們去一趟青丘山。」

　　不知道為何，她想再確認一遍狐王的屍體。

官不聊生

卷四　輪轉塔　第一百七十九章　神

　　其他人從妖界大門內走了出去，開始聯絡本宗的人，藏六帶著葉素和游伏時去了青丘山，留下藏七帶著各族妖軍出去。

　　狐王的死在青丘山上引起巨大震蕩，但藏六過去，無人敢攔。

　　葉素見到寧淺瑤骨上的印記那一刻，便產生了微妙的感覺，為此將狐王的屍體燒了，但狐王本體龐大，又是實打實的大乘妖，要燒出骨頭來，需要耗費一段時間。

　　而這幾天內，修真界大能已經收到消息，集結修士到了三界交匯處。

　　各族妖王則要求和修真界簽訂契約，希望將來得到修真界的資源助力，原本以為還需要磨一段時間，但以昆侖為首的正初尊人率先答應下來，只要他們一齊攻打魔界。

　　「妖主不是狐王？」合歡宗宗主吳月詫異問，「誰是妖主？」

　　「游伏時。」顏好悄聲道，「他好像以前就是妖主。」

　　「居然是妖主。」吳月嘖了一聲，「宗門大比讓他佔便宜了，不過千機門的弟子身份倒是五花八門，又是妖主，又是半魔。」

　　另一邊，萬佛宗宗主大怒：「谷梁天也在妖界？誰帶他進去的？狐王的死是不是和他有關？」

　　「葉素帶著他進了妖界，她和游伏時還在裡面。」陸沉寒道。

　　「千機門不光收留魔族弟子，還和我萬佛宗逆徒扯上關係。」萬佛宗宗主樂忌望著易玄冷冷道，「不若先將這個魔族弟子押下。」

　　易玄才剛和師父那邊傳訊完，知道呂九進階了，最近也無魔再上門，剛關掉傳訊玉碟便聽見萬佛宗宗主的話，他面無表情看著樂忌。

　　「不過一個半魔，何談魔族弟子。」吾劍派師祖出聲，「他是我吾劍派的弟子，萬佛宗不關心如何除去魔界中的魔，要來對付我門下弟子？」

　　萬佛宗宗主臉一沉，沒想到吾劍派上下都要護著一個易玄。

　　「你們到底還打不打魔界？」合歡宗師祖成翊不耐煩道，「修真界內的魔軍也除得差不多，血池也毀了七七八八，不打我回去閉關。」

　　正初尊人終於開口：「其他事放在之後處理，如今攻打魔界，毀去玲瓏骨才是正事。」

　　此次攻入魔界，不單單是除魔，還要毀去荼尤和收的玲瓏骨，斷了她飛升的路。

　　妖界大門在萬年前被關，但魔界大門並未被關閉，而是修真界幾位大能聯手加的禁錮，魔尊和魔主能進出其中，如今要帶著眾修士和妖軍進去，自然要將禁錮陣消解。

　　因此幾位大能便準備解開禁錮陣。

　　各宗都匯集在三界交匯處，安靜望著大能解陣，他們身後的輪轉塔已經消失了。

　　並不是突然消失，而是妖界之門打開後，易玄等人從裡面出來後，那十二位蓬萊聖使忽然吟誦起來，設下幻術陣法，帶著輪轉塔消失。

　　易玄望著禁錮陣消失，露出黑色透著暗紅的魔界大門出現在眼前，就在這時，他又聽見一道道魔音。

　　【他們來了！】

　　【他們來了！！】

　　尖銳淒厲的魔靈音讓易玄下意識朝四周看去。

　　「怎麼了？」站在旁邊的徐呈玉問道。

　　「你有沒有聽到聲音？」

　　徐呈玉指了指遠處的魔界大門：「魔界傳來的聲音？」

　　「你也聽見了？」易玄緊緊握著徐呈玉的手臂問。

　　「傳聞魔界內多骷髏，風傳入骷髏內便會發出哭聲。」徐呈玉拍了拍他肩膀，「別太緊張。」

　　他以為易玄是因為自己的魔族血脈而緊張。

　　易玄緩緩鬆開了徐呈玉的手，想說不是哭聲，但他掃過周圍其他人的臉，所有人都在看著魔界大門，沒有人聽見這一道道聲音，就像當初在輪轉塔一樣。

　　……

　　靈火接連燒了三天，葉素才將幾乎佔據洞府內二分之一的九尾狐皮肉燒去，只剩下一個骨架。

　　她在上面尋找了一圈，最後果不其然在骨頭上找到了一道比寧淺瑤要淺的紫色印記，幾乎淺到看不見，但仔細看卻能發現有印記。

　　這是魔主吸收力量留下的痕跡？

　　葉素將那截骨頭拿在手上，試圖用神識探查，然而不過觸碰，她便受到反噬，神識回歸，吐出一口血來。

　　原本坐在旁邊的游伏時立刻起身，扶住她。

　　藏六也跟了過來，他撿起從葉素手中滾落的骨頭，打算遞給她，卻忽然頓住：「這是……」

　　葉素朝他看去，卻見到藏六幾次開口，也未說出話來。

　　「……」藏六張口閉口也沒說出來，最後冒出來一句，「龜啞巴了？」

　　葉素猝然盯著藏六道：「你再說一遍剛才的話。」

　　藏六張口：「……」

　　「你如今的境界到了什麼地步？」葉素繼續問。

　　這時候藏六又能開口說話了，他道：「渡劫後期，也就偽神的地步。」

　　葉素手按在額頭上，如果仔細看，能發現她手有些顫抖。

　　——噤言。

　　一般噤言有兩種情況，一是立契，就像她和谷梁天當初在輪轉塔內一樣，要像撕毀契約，便會付出極重的代價，二是高境界對低境界的壓制。

　　她想起有次游伏時指著上空不語，想起泣血劍的沉默回劍，再到今日藏六的無法開口。

　　有點奇怪。

　　葉素甚至不太理解自己的推斷。

　　「我……」葉素聲音緩啞，「我們先出去。」

　　三人走出妖界大門，只來得及見到妖軍和修士隊伍進入魔界的背影，剩下一小批修士守在外面，分別是昆侖、萬佛宗和吾劍派弟子。

　　封塵道人和萬佛宗宗主、吾劍派宗主都在，還有一個昆侖大能也守在外面。

　　「葉素？」吾劍派宗主周奇回轉頭見到三人，率先開口道。

　　「周宗主，易玄進去了？」葉素問他。

　　「進去了。」周奇看向葉素旁邊，他能清晰感受到藏六境界遠遠高於自己。

　　「狐王死了。」葉素看向萬佛宗宗主樂忌道，「和當初幾位師祖的情況一樣，是我錯信了谷梁天，不該出手救他。」

　　樂忌回過頭盯著葉素道：「待魔界事一了，我定會親手處理叛徒。」

　　「三位師祖殞落可是葬在萬佛宗內？」葉素問，「日後有機會，弟子去悼念幾位師祖。」

　　「不必。」萬佛宗宗主樂忌冷道，「我宗師祖歸位閉關之地，乃萬佛宗禁地，外人不得入內。」

　　葉素面有遺憾，只拱手彎腰對他道：「若是再遇見谷梁天，我一定將他抓到宗主面前。」

　　隨後她又對幾位宗主道：「我們要先回千機門一趟。」

　　周奇覺得進入魔界的人也不差葉素一個，便點頭：「你先回去。」

　　「游伏時是妖主，身邊又有大能相助，不若先進魔界除魔再回去。」封塵道人看著游伏時和旁邊的藏六，「這乃決定三界命運的一戰。」

　　「封塵道人，我們很快回來。」葉素低頭道，「來之前千機門準備了一批法器，正好帶過來。」

　　「幾位大能已經進了魔界。」吾劍派宗主周奇對封塵道人說道，「他們回一趟千機門不礙事。」

　　封塵道人猶豫片刻：「也罷。」

　　葉素告別之後，拿出傳送軸，帶著兩人回到千機門。

　　「大徒弟？」張峰峰正在試煉場上給弟子檢查糾正法器，一抬頭就見到出現在大門外的葉素。

　　「這個法陣……」藏六指著半空中不斷轉動的大陣，又是說了幾個字，沒有辦法說出口。

　　葉素偏頭看了一眼，隨後對裡面的張峰峰道：「師父，我們還有事要做，先走了。」

　　在魔界之外說要回來拿法器是假，她只不過想去一趟萬佛宗確認一件事，剛才從樂忌口中已經得知那三位師祖還在禁地之內。

　　之前葉素沒有在他們面前拿出萬境通卷軸，特意轉了一道，現在才拿出萬境通帶著藏六和游伏時去了萬佛宗裡面。

　　葉素隨手畫了幾張符籙，貼在身上，三人身形頓時消失，路過的萬佛宗弟子們也看不見他們。

　　葉素想要查萬佛宗三個殞落師祖，或者說要將他們也燒一遍。

　　她見過寧淺瑤留下的溯洄玉盤，很快便找到了禁地的方向。

　　這個禁地法陣又被重新設了起來，只不過還是原來那一個，大概萬佛宗宗主也沒有想到葉素會進來，防的只是萬佛宗內的弟子。

　　她費了一段時間，將法陣悄無聲息解開，帶著兩人進去。

　　「這法陣我直接能撕開。」藏六跟在後面叨叨。

　　「撕開，會被設陣人感應到。」葉素囑咐他不要亂動。

　　藏六雖然喜歡興風作浪，但是妖主安安靜靜跟在葉素身後，他也只好歇了心思。

　　有溯洄玉盤在前，葉素很快便找到正常的方向，到了三個洞府前，她走進去，便見到一具入定打坐的枯屍，顯然一直沒有動過他。

　　葉素直接將三具屍體匯在一處，掌心冒出靈火，面無表情燒向乾屍。

　　幾日之後。

　　「他們骨頭上也有。」游伏時坐在旁邊，看著燒得差不多的三具乾屍道。

　　葉素收了靈火，上前翻開白骨，果不其然在上面見到了紫色印記，比妖王要深，但比寧淺瑤要淺。

　　五具屍體，四個被抽乾靈力或者妖力，留下類似的印記也罷，寧淺瑤為何也有，還比四人印記更深。

　　寧淺瑤除了玄陰之體，沒有任何特殊之處。

　　玄陰之體……

　　葉素之前一直有個疑問，為什麼楊談自己不用那滴額靈血，而是給了寧淺瑤？

　　紫色印記是否和能融合額靈血有關？

　　葉素盯著這三具屍骨，臉色漸漸極為難看，在骨上留下的這種紫色印記，她不知道為什麼，但能夠讓渡劫後期大能噤言，往上推測，只有一種存在。

　　——神。

　　吸收萬佛宗三位師祖靈力，讓狐王妖力乾涸的可能不是魔，而是神。

　　然而三界之內明明不存在未飛升的神。

　　葉素扭頭看向坐在一旁百無聊賴的小師弟，你……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