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3952|回覆: 11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于媜 -【麻煩小嬌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22-8-7 00:46:0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于媜 - 麻煩小嬌妻

凝霜從沒想過她的丈夫竟會不愛她,
在南宮府,她只是備受冷落的少奶奶、下人茶餘飯後的笑話。
所謂的新嫁娘生活只讓她感到傷心,
而丈夫的冷落,更是令她心寒……
可倔強的她,不願就此認輸,所以她關心他,
願將一切錯誤都攬在自己身上,只因為她是真的愛他……
南宮琰從來就不願意娶白凝霜這個妻子,
不只因為她的一廂情願,更因為他心中已有了愛人!
他無法和顏悅色,更無法心平氣和,
即使知道她是無辜的,也沒有辦法對她放下一絲一毫的感情,
最多只能做到不去傷害她、無視她的存在,
一心等待著,終有一天可以另娶心愛的女人……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22-8-7 00:50:41 |只看該作者
  楔子

  當她看到這個男人的第一眼,她就決定——這輩子非愛他不可!

  第一次跟著娘遠從鎮海縣上南宮山莊做客的白凝霜,還只是個才十二歲未及笄的小姑娘,卻微妙的被那雙帶著抹陽光般光采的眸給觸動了心。

  彷彿是上天的刻意安排似的,在幾個玩在一起的少年、少女中,她卻獨獨只看得見他!

  那個美少年年約十七、八歲,卻有著張狂傲自負的俊美臉孔,笑起來眼底還有一抹炫目的陽光!

  他漂亮的五官、自信的神采讓他耀眼得令人睜不開眼,就連聲音都好聽的快讓人融化似的。

  從大門外一路走進廳內,凝霜始終著迷的看著他,以及唇邊那抹好看的笑,久久回不了神——

  「霜兒,來見見南宮夫人!」

  她娘拉著她的手,將她帶到一位和善、慈藹的婦人面前道。

  她終於轉過頭,看著眼前這張笑意盈盈的臉孔,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

  「南宮夫人,我可以嫁給他做妻子嗎?」

  她指著廳外正坐在石階上的美少年,清脆的嗓音在大廳裡格外響亮。

  這是凝霜第一次見到素未謀面的南宮夫人,神態間卻絲毫不見羞怯,反倒落落大方得像個小大人。

  「霜兒,不可以無禮!」她娘沒料到她會口出此言,要阻止也來不及了。

  「這——」南宮夫人愣了下,繼而笑了起來。「凝霜這麼標緻、乖巧,如果不嫌棄咱們琰兒的話,我當然是很願意啊!」

  她瞥了眼眼前清麗、慧黠的小姑娘,認真的許下承諾。

  「南宮夫人答應凝霜,如果將來凝霜滿了十八歲,而琰兒卻還沒有成婚的話,我就讓他娶凝霜,你說好不好?」南宮夫人含笑瞅著她、如假似真的說道。

  「好!」

  一朵漂亮而又滿足的笑自她臉上綻放,同一刻,她也喜歡上了這個好親切的夫人。

  南宮夫人轉頭看著廳外的兩個身影,悄悄歎了口氣。

  將來若能有這麼個聰慧、乖巧的媳婦兒她也求之不得,但,這機會怕是小之又小了吧!

  琰兒跟水映好得成天形影不離,長大後結成夫妻怕也是早晚的事了!

  但眼前這個聰慧、清麗的小姑娘,她實在喜歡得緊,沒給她當媳婦兒,實在可惜!

  「凝霜,我們珩兒也不錯喔!他斯文、有禮,以後一定會好好照顧、疼愛你凝霜!」她改而勸說道。

  「不要,我就是要他!」凝霜凝望著門外的少年,堅定的搖搖頭。

  一旁的白母與南宮夫人一眼,不禁被她認真卻又嬌憨的神情給逗笑了。

  才十二歲的小姑娘,哪懂得甚麼叫愛?

  誰也不會對一個小姑娘的話認了真,自然不會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但凝霜雖然還小,卻比誰都清楚知道——

  那就是愛!

  而且,她還知道——她會愛他一輩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22-8-7 00:51:4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宋洛陽城

  時逢正午,喧天的鑼鼓聲,自東城郊一路傳來,將寂靜的洛陽城渲染得熱鬧不已,迎親隊伍更是浩浩蕩蕩的綿延至數里外。

  從今日迎親的排場、陣仗就可見南宮家的財富與對這門親事的重視。

  在洛陽城算得上是數一數二大戶人家的南宮家辦喜事,一直是城中眾所目的大事。

  尤其是南宮山莊的藥材生意聞名天下,生意有所來往的商賈當然也不在少數,因此,今天城裡所有百姓,莫不爭相前來搶睹南宮家再度辦喜事的風光場面。

  看熱鬧的百姓將整個大街擠得水洩不通,每個人莫不睜大了眼、仔細觀覽著綿長的迎親隊伍、金碧輝煌的紅轎以及整整好幾車,多得讓人目不暇給的嫁盒,交頭接耳的私語著。

  「怎麼這南宮家『又』娶親啦?前些日子那南宮珩不才娶了衣水映嗎?怎麼今天又要辦喜事啦?」

  一名身形矮小的男子擠在人群之中,疑惑的搔著腦袋嘟囔道。

  半年前衣水映嫁給南宮珩的消息,足足令洛陽城的百姓震驚議論了好久,其實遠近馳名的大美人衣水映,嫁給相貌俊挺出色的南宮珩也該是件美事——

  但壞就壞在那南宮珩是個瘸子!

  這麼一個嬌嬌柔柔的美人兒竟嫁給瘸子,足令城中的年輕男子懊惱、惋惜了許久,再如何不濟,怕是連城西磨刀的光棍王大,也強過南宮珩那個瘸子。

  「今兒個是南宮家的二莊主南宮琰娶親。」

  身旁一名青衣男子瞥了他一眼,簡略的解釋道。

  「南宮琰?」一下子,矮小的男子眉頭全糾了起來。

  「咦?這南宮家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幾個月前不還聽說南宮琰要迎娶自小就到南宮家依親的衣水映嗎?結果那衣水映卻嫁給了他大哥南宮珩,反倒是南宮琰娶了個外地姑娘?」

  「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青衣男子說起這件至今仍讓城中百姓議論紛紛的八卦,精神可全來了。「聽說啊,前幾個月這南宮家可出了件大醜事啦!」

  「醜事?這南宮家做生意向來實在、謹慎,據說兩兄弟平時也挺和睦,頂多也只是南宮家的千金性子野了些,哪來的醜事啊?」矮小的男子怎麼也不敢相信。

  「那是在南宮珩娶了衣水映之前!自從那衣水映嫁給南宮珩之後,兩兄弟就鬧僵啦!」

  「究竟是出了甚麼事?」

  「這——我就不知道了!」青衣男子沉吟了下,搖搖頭。

  「不過,據很多上南宮家談生意的人透露,兩兄弟現在不但變得陰陽怪氣,整個莊裡更是猶若一座鬼城一樣,陰森恐怖得孩人哪!」

  「依我看,這事兒八成是這做大哥的南宮珩心生妒忌,才使出的伎倆來個橫刀奪愛!」

  「事實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沒人知道,南宮家的口風也緊得很,幾個月來誰也探不出半點口風,橫豎如今這兩兄弟全各自成了親,至於他們心裡頭真正愛的究竟是誰,也沒有人知道了。」青衣男子聳了聳肩道。

  「喂,兄台!那南宮琰要娶的這姑娘是哪兒的人士?」

  矮小的男子好奇的再度踮起腳尖,盯著打從前頭過的迎親隊伍好奇的追問道。

  「聽說是遠地鎮海縣的姑娘,家裡也是做藥材生意的人家,也算得上是門當戶對,聽說,這椿婚事還是南宮老夫人做的主意。」

  「攀上了這門好親家,這下南宮家豈不是富上加富啦!」矮小男子語氣中有著羨慕。

  「這自然是不在言下啦!」

  較於轎外圍觀群眾的竊竊私語,轎內頭覆紅縭的新嫁娘卻是一無所知的沉浸在出嫁的喜悅之中。

  她只知道,她成了親,嫁給自己夢寐以求的男人!

  這六年來的日夜等待,全都值得——

  值得了——

  夜冷星稀,暗香浮動——

  在靜謐沉寂的房內,一對腕臂粗的龍風紅燭分列案上,熒熒的燭光映得紅色的喜帳、喜被格外的顯目。

  只見華麗偌大的喜房裡有個一身鳳冠霞帔的嬌柔身影獨坐床畔,頭復紅縭的螓首也始終嬌羞的低垂著,唯有一雙緊絞的雪白柔荑洩露出她的不安與緊張。

  白凝霜端坐在床畔,一心候著她的夫婿進房掀起她的紅縭。

  六年了!這六年來她不曾再見過他了,但她知道,無論他變得如何,她定會認得出他!

  聽著門外異常靜謐,絲毫沒有半點喜事氣息的平靜,凝霜不無疑竇,但早已被喜悅沖昏頭的她,哪顧得及想那麼多,只覺一顆心,跳得又快又急,彷彿隨時會跳出胸口似的。

  她不敢相信!

  她竟然真的嫁給了南宮琰——那個六年前打從她娘帶她上南宮家做客,第一眼見到便從此鍾情於他的男人!

  當她第一眼見到他那張睥睨天下的自負、狂傲臉孔後,她的心就徹底為他淪陷了。

  他修長、挺拔的身影,以及俊美、出色的五官,緊緊吸引了她的目光,但令她傾心的不是他俊美無儔的相貌,而是他眼中散發出來的自信神采與——陽光!

  就是因為這道宛若烈日般耀眼的光彩,她足足等了六年。

  而南宮夫人也遵守當年的諾言,在她滿十八歲這天依約前來提親,於是,在她滿十八歲又兩個月後,她如願成了他的妻子!

  要不是她娘因為生意上的關係,與南宮家的老夫人素有交情往來,她怎會遇上了他?

  想起了她娘,白凝霜的心裡有著難言的感謝。

  年方三歲就沒了爹爹的凝霜,是她娘一手扶養大的,雖然是孤兒寡母,但她娘卻有著一身不服輸的傲骨,非但不願靠他人的接濟過活,反倒是一手扛起了家裡的生計,在外頭奔波,做起了賣藥材的生意。

  她娘不畏流言、更不怕險惡的江湖是非,十幾年下來硬是將一間小小的藥鋪子做得有聲有色,甚至在各城縣的分鋪多達十餘間,這些龐大的生意全靠她娘一人獨撐了下來。

  也因此,外頭的人給她娘起了個「鐵娘子」的稱號。

  但對於她,她娘雖然寵愛但絕不放縱,因此,長久下來她的個性就如同她娘一樣,倔強而不服輸。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緊閉的大門卻突然打開了,一雙黑靴也隨之踏進了房。

  他來了!

  她緊盯著那雙朝她逐步走近的腳,心緊張得幾乎躍出胸口,一雙擱在膝上的蔥白小手不知不覺更是扭得死緊,無措的等著她的夫婿下一步的動作。

  新婚之夜,你得先由夫婿掀蓋頭,再喝交杯酒,然後服侍夫婿更衣,再來夫婿會替你寬衣——

  她羞紅著臉蛋,宛若念口訣般牢記著她娘教過的步驟,邊緊盯著那雙佇立眼前良久的腳——

  孰料,令她意想不到的,他竟逕自卸下衣衫便倒床而睡,留下她不知所措的呆坐一旁。

  她料想過千百種令人羞、心慌無措的新婚夜,卻怎麼也沒想過會是現下這般景況。

  「相——相公,你該來掀我的蓋頭——」怔忡了半晌,她終於支吾著擠出一句話。

  「自己掀吧!反正這兒也沒有旁人。」

  一句淡漠得彷彿沒有半點溫度的話自褥間悠悠傳來。

  紙窗外夜風呼嘯而過的聲音,襯得房內格外死寂,唯有的沉重呼吸聲在小小的空間裡隱隱浮蕩。

  凝霜瞪著自己絞得死緊的纖白手指許久,再度艱難的擠出話。

  「相——相公,勞煩你,我娘說新婚夜你一定得——」

  話聲未畢,床上的身影立即猛然一躍而起,拿起桌上掀蓋頭的秤尺,一揚手便挑開頭上沉重得快令她窒息的紅巾。

  毫無準備的猛然一抬眼,凝霜的水眸筆直望進他的黑眸底!

  登時,她狠狠倒抽了口氣。

  眼前這個眉心糾結,眼底還帶著股濃得化不開的憂鬱男人是誰?

  他沒有變,他仍是那個俊美、英挺,渾身散發著一股令人難以忽視的狂放氣勢的南宮琰,但變的是他的眼神!

  他不再是往昔那個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南宮琰,而是個陰沉得讓人幾乎心驚的男人。

  他眼底的自信、狂妄光芒早已消失無蹤,只剩下一抹失意與冷沉籠罩在深邃得探不進底的眸裡。

  這六年來他究竟發生了甚麼事?竟會讓一個狂傲、自負的男人消沉至此。

  「相公你——」

  白凝霜震懾不已,然而眼前這個她苦思了六年,卻陌生無比的男人,她竟不知從何問起。

  「睡吧!」他不耐的轉身上榻,連看她一眼也不願。

  「那交杯酒——」她遲疑的轉頭覷了眼背著她的頎長背影,又望向案前兩隻銀樽,支吾吐出一句。

  「你非要將人逼進絕境是不?」宛若被挑起的火苗餘燼,他倏然彈坐而起,冷冷的吐出一句。

  絕境?

  凝霜愕然看著他陰鷙的俊臉,一時之間竟被他的怒氣給震懾住了。

  她只是遵從俗例、聽從叮囑罷了,何來的絕境?

  但看著他惱怒的俊臉,凝霜卻連一句辯駁也擠不出來。

  看著她錯愕蒼白的小臉,南宮琰一臉陰霾的緊攏起了眉峰,倏然跳下床榻,抓起衣衫便奪門而出。

  夜沉風靜,四周靜謐得彷彿連呼吸都顯得刺耳,她怔著,任由一片死寂將麻木的她包圍。

  直到一陣陣自門外灌進來的寒風,吹醒了怔忡出神的她,她才覺她的丈夫竟然在新婚之夜丟下了她!

  白凝霜錯愕的僵著臉,仍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十分不情願娶她。

  一夜未眠的凝霜獨坐桌旁睜眼胡思亂想了大半夜,直到泛流的燭淚滴疼了她的手,她才猛然驚醒過來。

  轉頭瞥了眼天窗外的天色,她才現現不知何時,天竟已經亮了。

  他竟一夜未歸!

  望著几案上堆滿燭淚的龍風燭,以及兩杯始終未動的水酒,頓時湧上心頭的各番恨緒不知抑或苦。

  她真是無用!

  才剛嫁入門一天竟然就開始替自己抱屈起來了,她可是苦苦等了六年,她絕不容許自己退怯!

  不多時,一名年約十五、六歲的小丫環,便很快進房來。

  「二夫人!」小丫環低著頭,畢恭畢敬的喚道。

  「你叫甚麼名字?」她含笑問道。

  「奴婢名喚挽月。」小丫環偷覷了眼眼前剛入門的二夫人,怯怯的回道。

  對於初嫁入莊的這二夫人,挽月的畏懼自然是有的。

  遠在二莊主娶親之前,她就聽聞下人間在流傳著這未來的二夫人來頭不小,在鎮海縣裡是數一數二的有錢人家。

  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會是甚麼樣蠻驕縱的個性與脾氣,她們這些做丫頭的心裡早有個底,為了來伺候這新進門的二夫人,她早巳忐忑了好幾天。

  但眼前二夫人和善、溫婉的笑容,卻讓她不由自主的鬆了口大氣。

  看來二夫人雖有著千金小姐的氣質,卻沒有半點驕縱的脾氣——她安了心!

  「挽月,往後就要勞煩你照顧了!」她柔柔的朝她一笑。

  「二夫人放心,挽月一定會盡心服侍您的!」

  只是一個笑容,隨即擄獲了這個心眼單純的小丫環的心。

  就算新婚之夜奇糟無比,但嫁入夫家的規矩自得不可少,看看天色也該是去給婆婆請安的時辰了。

  她疲憊的神色以及眼下的兩團陰影,著實讓她用水粉費好一番功夫掩飾,但雙眸的紅腫卻怎麼也掩不住。

  「二夫人!您昨兒個夜裡沒睡好?臉色不太好哪!「不知情的挽月關心的望著她道。「二莊主他昨晚——」

  「挽月,時辰不早了,我該到大廳給娘請安去了!」凝霜不自在的倏然起身,打斷了她的話。

  「哎呀!挽月差點忘了,二夫人請跟奴婢來!」經她這麼一提,挽月也慌了起來,連忙帶頭往門外走。

  在挽月的帶領下,凝霜緩緩走向位於正苑的大廳,南宮山莊佔地頗大,一路走來迴廊、小徑蜿蜒複雜。

  所行經處亦隨處可見雄偉壯麗的假山、流水,以及曲廊、樓閣,幸好有挽月的陪伴,她總算大略認得了往大廳的路。

  懷著忐忑的心情,她踏進正廳,邊在心底編造合理的說詞,交代她這新嫁娘何以沒有夫婿陪同來請安。

  但她畢竟是嫁入了南宮家,眼前她已無退路了!

  凝霜踩著徐緩的腳步一步步的走上廳前,心底已有了決定。

  「老夫人,二夫人來給您請安了!」一旁的挽月福了個身,恭敬的報告道。

  「娘!琰他——」

  她深吸了口氣,懷著破釜沉舟的決心一抬頭,發現她一夜未歸的丈夫就站在南官老夫人的身旁。

  他來了!

  在這個新婚第一天的請安,他沒有再像昨晚一樣丟下她一個人,竟然來了。

  霎時,她有著失而復得的激動與狂喜。

  她強忍激動的凝望著他,在那張依然深沉得讓人看不出情緒的臉孔上,她隱約瞥見他眼下疲憊的黑影與眼中的血絲——

  「凝霜!」一個和藹聲音將她飛離的思緒拉回。

  「娘!」她連忙回神,垂下螓首恭敬的應道。

  「琰兒說你昨晚累壞了,所以讓你多睡會兒,想不到,成了親,琰兒果然體事多了!」

  「嗯——相公對我很好!」她勉強漾出笑、點了下頭。

  「瞧你們倆恩愛的!」南宮老夫人喜不自勝的來回看著四目相接的兩人,誤將他們不自在的表情看成是互有情意。

  「我就說你們倆一定會是天造地設的一雙,如今證明我這老太婆的話果然不假吧?!」她笑得合不攏嘴。

  凝霜偷偷抬眼偷覷了南宮琰,卻發現他始終沉著臉,沒有一絲表情。

  至此她終於知道,他來,並不是因為昨晚一夜未歸的歉疚,而是為了他娘而來的。

  一股巨大的失落衝上她的眼底,嗆得她急忙低下頭來。

  「你這丫頭,別害臊了!反正你跟琰兒都已經是夫妻了,還有甚麼不好意思的嗎?」看著她一如當年的乖巧、聰慧,南宮老夫人滿意的笑了。

  「娘——說的是。」她艱澀的點頭道。

  說著,南宮老夫人欣慰的仔細端詳著眼前端莊、溫婉的凝霜,感歎的輕喟了一聲。

  對於這個有著十幾年交情好友的女兒,除了疼愛,更有著憐惜。

  「唉!能娶到你真是琰兒、也是我南宮家的福氣,琰兒你說是不是?!」南宮老夫人一臉期盼的轉頭看著兒子。

  南宮琰微挑起眉,看著眼前嫻柔、溫婉的凝霜許久,大廳裡沉重僵滯的氣氛幾乎快令人繃斷神經。

  凝霜僵白著臉、交結的小手不覺已汗濕了整條手絹,即將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拆穿新婚夜遭冷落的羞辱,讓她的臉龐更是一陣青一陣白。

  她垂下螓首緊咬下唇,等著他以淡漠、毫不在乎的聲音否定她的存在——

  「是的,娘!」

  低沉好聽聲音,在眾人都鬆了口氣的大廳裡悠悠響起。

  餘悸猶存的緊揪著心口,凝霜緩緩吐出一口氣。

  「娘,您言重了!有相公這麼出色的丈夫以及您這麼好的婆婆,才是凝霜的福氣!」她強綻出笑,幾近虛脫的說道。

  「好,好!」南宮老夫人來回輪流看著兩人,欣慰的笑了。

  凝霜抬起頭,看著南宮琰疏遠得令人難以接近的俊臉,卻不由得迷惑了。

  嫁給他是因為她愛上了他,但,她卻從沒想過他是否也愛她?

  尤其是自她進門後,他冷淡、疏遠相對的態度讓她不禁懷疑——

  嫁給他,真會是種福氣嗎?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22-8-7 00:52:3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強迫自己對於這椿婚事抱著樂觀的想法,然而十天來始終等不到南宮琰回房一步,凝霜才知道自己的傻!

  懷著滿懷的惆悵與失落,她睡得極不安穩,夜裡醒來後下意識的摸摸身旁,冰冷沒有溫度的床榻就一如她冷到谷底的心。

  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唯一肯定的是:他不願意看見她!

  才新婚數日就遭丈夫冷落,凝霜在這奴僕成群的莊裡處境極為難堪。

  尤其是每天清晨進房侍她的丫環挽月,每回整理著空冷著一頭的床榻時,更讓她倍感無地自容。

  然而奇怪的是,挽月除了第一次露出些許詫異的表情外,往後看見是空冷著一邊的床榻時,所露出的不再是吃驚,竟是——同情!

  她不是傻瓜,不會看不出來挽月那種眼神的含義,她隱約感覺得出來,挽月似乎知道些什麼似的,但每回問她,她卻總會支吾其詞,或推說不知情。

  凝霜雖然出身富家,受的是深閨千金那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規矩,但她卻從不是個會輕易放棄的人。

  她發誓非得弄清楚南宮琰何以如此冷淡以對不可!

  一早,凝霜打扮妥當後,便刻意支開挽月,獨自一人到山莊四處走走。

  南宮家是這鄰近幾個城鎮中專做藥材生意的最大商家,廣絡的人脈、顯赫的財勢讓城中之人對他們都得敬讓三分。

  據說,南宮家的老爺南宮驊是白手起家的,今日這名聞天下的藥材生意是他在二十年前所打下的根基。

  不幸的是,正當南宮家的藥材生意最為鼎盛之際,他卻突然染病而匆匆撒手人寰,留下妻子與三個兒女。

  南宮家的老夫人帶著當時三個還不滿十八的兒女,繼承了南宮驊的藥材生意,獨立撐起大局,幾年大出旁人的預料之外,竟將藥材生意做得越來越大。

  直至近幾年,她才將生意的重擔交付到兩個兒子的身上,不再過問南宮山莊裡的大小事。

  莊裡除了南宮老夫人外,就是她的三名兒女南宮珩、南宮琰以及唯一的獨生女南宮羽了。

  巧的是南宮珩也在半年前成了親,娶的,就是自小便依親到南宮家的衣水映。

  嫁入南宮山莊以來,她還不曾見過衣水映,但聽挽月說,她有著沉魚落雁、絕美出塵的容貌,人就像一個水做似的纖婉美人兒,性子也極好,深受莊裡上下的喜愛。

  除了他們之外,整個莊裡就數統管莊裡大大小小事務與奴僕的冷燡總管權力最大。

  聽說,冷總管有著神秘的來歷與身世,但是向來愛才、惜才的南宮珩在五年前自外地將他聘請回莊,協助他管理商務。

  他這一待就是五年,而且一如當初南宮珩所料,是個難得一見的人才!

  他不只將山莊上下管理得極為妥貼、有條理,做生意又曲具眼光與手段,確實幫南宮珩分擔了不少的責任。

  尤其是他挺拔、修長的體型,俊美中帶著抹淡淡疏冷的氣息,更是迷煞了莊內為數不少的丫環,每個懷春的少女心中全在巴望著有天冷漠的冷總管,會注意到她們。

  但,轉眼間五年過去了,他始終沒有成親,那雙深不可測的冷眸也未曾看進任何一個身影。

  只是,隨著他待在南宮家越久,也越受到南宮家的倚信,是南宮山莊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

  隨著對南宮山莊的一切知道的越多,凝霜心裡的疑問也越深。

  這裡沉重、怪異的氣氛讓人不由得懷疑,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凝霜邊想著繞出一處迴廊,一抬頭,遠遠就見到一個熟悉的修長身影自書齋走出。

  她驚喜的綻出笑,匆匆提起裙擺就追上前去。

  「相公,等一等!」

  然而聽見後頭的叫喚聲,前頭的身影明顯僵了下,而後再度舉步匆匆往前走。

  好不容易找到他,豈能任由他再度消失,她急忙追上前去,擋在他的身前。

  「相公你——你——在躲我?」

  看著她紅著小臉,氣喘吁吁的模樣,南宮琰沉默半晌,終於勉強吐出一句。

  「你多心了!」

  「那你是討厭我?」她穩住了氣息,小心地問道。

  「我跟你無仇無怨,何來討厭?」他勉強的再度吐出—句。

  「但你我畢竟成了親,身為丈夫的你卻——不願回房?」

  然而別過頭去的南宮琰卻沉著臉,始終不發一語。

  「或者,一開始,你根本就不願意娶我?」她屏著息,將她最不願意想的可能說出口。

  看著他微蹙的眉頭,以及遲疑的神情,她就知道——她果然猜對了!

  「人生本就有很多不得不為的無奈,何必非要知道是情願或不甘的答案?!」

  說完,他隨即轉身而去,留下她怔忡原地,好半晌才如夢初醒的回過神來。

  他方纔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不成!今天她一定得問個清楚。

  她撩起裙擺,往他消失的方向追去,怎知一路追來卻來到一個偌大的花園。

  她四處張望了下,正暗自懊惱他竟然又消失了蹤影之際,就驀然見到前方的花叢後有個熟悉的身影。

  那一如南宮琰的修長、挺拔的背影背對著她,心一喜,她急忙奔上前去。

  「琰,你方纔的話是什麼意——思——」

  在乍見前頭緩緩轉了過來的臉孔,她的話聲也戛然而止。

  他不是南宮琰!

  雖然他有著張與南宮琰神似的俊美、英挺相貌,然而他更甚於南宮琰的的漠然與陰沉,讓人打從心裡害怕。

  「你是——」她望著眼前這個面貌神似她丈夫的男人,不禁遲疑了。

  雖然未曾見過他,據來過南宮家數回的娘說,南宮珩的相貌俊朗、宛若書生,還有個少見的生意頭腦,是南宮老夫人十分倚重的兒子。

  但她怎麼也無法把她娘口中的南宮珩與眼前這個陰沉的男人聯想在一起——

  「南宮珩!」他毫無感情的吐出一句。

  她震懾的瞠大明眸,好半天才消化這個錯愕。

  原來他真是琰的大哥南宮珩!

  但,她娘口中的南宮珩怎會是這個樣子?

  渾身散發著一股令人難以接近的孤冷、陰鷙氣息,尤其是眼中至寒的冷,更是讓人不禁起了陣寒顫。

  從南宮珩看她的目光,似乎已知道她是誰,但凝霜仍歉疚的綻出笑,試圖彌補方才見面不識的尷尬。

  「大——大哥!我是——」

  「我知道你是誰!」不待她說完,他隨即掉頭而去。

  她錯愕的看著他頭也不回的離去,直到他的身影離開花叢之後,她才赫然覺——

  他竟然——

  她瞠大眼,狠狠倒抽了口氣,及時摀住即將出口的驚呼。

  南宮珩坐著輪椅,他是個殘廢!

  從挽月口中,凝霜終於知道了南宮珩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原來南宮珩的雙腿在一次意外中殘廢,雙腿不良於行,自此性情大變,非但對妻子衣水映淡漠如冰,就連往日掌理的生意也全都不聞不問,全都靠南宮琰與冷燡管理。

  他徹底成了個與世隔絕的怪人,拒絕任何的親情與關心,更痛恨他人的憐憫,憤世嫉俗的個性讓他變得難以親近。

  「那大嫂處境豈不可憐?」

  一想到衣水映得成天伴著張陰沉臉孔,忍受他喜怒無常的脾氣,她就替她心疼。

  連凝霜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是,此刻她同情的竟然不是遭冷落的自己,竟是別人。

  「可不是!原本大夫人是個逢人是笑意盈盈的人,但自從嫁給大莊主以後,就總是鬱鬱寡歡、愁眉深鎖,大莊主腳殘了以後,更沒見大夫人過過一天安寧的日子。」挽月歎了口氣接著說道:「唉!說來說去,還不都是因為大莊主成天疑神疑鬼,認定她跟——」意識到自己洩露了什麼,她及時噤了口。

  「怎麼不說下去?」她好奇的抬眼望著挽月道。

  「沒——沒什麼!」挽月心虛的轉過身、急忙搖頭。

  「你剛剛說——」凝霜顰起眉,努力回想著。

  「挽——挽月到廚房給您端參茶去。」挽月倉皇的丟下一句,便急忙跑出房。

  看著挽月倉皇而去的背影,凝霜不禁疑然的蹙起了眉頭。

  究竟怎麼回事?

  為何她總覺得這莊裡上上下下,好像有什麼事瞞著她,怕她知道似的?!

  卻始終想不出個頭緒來,雖然這莊裡的氣氛有些古怪,但她難以想像這裡會藏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就算她想破了頭,也理不出個結果來。

  一手撐在桌上,一夜無好眠的凝霜想著想著竟不知不覺睡著了,直到挽月石破天的聲音在耳畔驟然響起。

  「二夫人、二夫人!醒醒——」

  「挽月?」她睜開迷濛的眼,挽月的臉就隱約在眼前晃動著。

  「二夫人,老夫人請您上大廳一趟!」

  南宮老夫人找她?頓時凝霜的睡意全醒了,她立即掙扎著起身。

  「娘找我有什麼事?」

  「這——」挽月的眼神閃爍了下,隨即心虛的別過頭去。「挽——挽月也不知道。」

  要是讓二夫人知道方纔她在老夫人那兒說了些什麼,她定是少不了一頓罵。

  二夫人平時人雖和善,但她卻清楚性子倔強的她,可不會高興她這下人多嘴替她爭取公道。

  絲毫沒有察覺挽月不安的神色,凝霜理了下妝容便隨同挽月來到大廳。

  一見她出現,南宮老夫人原本繃緊的臉,不露痕跡的迅速堆起了笑。

  「凝霜,到這兒幾個月了,一切都還習慣吧?」

  南宮老夫人將她拉到身旁太師椅上,慈藹問道。

  「謝娘的關心,凝霜過得慣,莊裡上下也很照顧我!」只除了一個對她不聞不問的丈夫——凝霜笑得牽強。

  凝霜的落寞與強裝的笑顏全落入南宮老夫人的眼中,她暗自歎了口氣,心疼也惱怒。

  這麼好的媳婦兒,她那渾兒子卻一點也不知珍惜,成親幾個月了,卻連她的身子也——

  對了!這麼一說,她差點把這椿重要的正事給忘了。

  「來,凝霜!今兒個我請了城中有名的陶大夫來替我看病,你也順道給大夫看看。」她重新綻起笑容,熱絡的說道。

  雖說如此,南宮老夫人的臉上卻絲毫見不到一絲病容,反倒紅潤氣色比一夜無眠凝霜還好。

  「不用了,娘!凝霜的身子沒有什麼不舒服,不麻煩大夫了。」凝霜瞥了眼一旁顯然等候許久的白髮老翁,忙搖頭道。

  「反正大夫都來了,看看也無妨,來!」

  南宮老夫人不由分說的拉過她的手,讓大夫在她纖腕上繫上紅線。

  「娘——」凝霜不安的轉頭望著南宮老夫人。

  南宮老夫人伸指在嘴邊比了下,示意她噤聲。

  忐忑不安的看著白髮大夫仔細替她診脈,只見大夫手含紅線閉眼凝神聽脈,不一會兒功夫隨即張開了眼。

  只見那大夫不宣佈病狀,反倒是在南宮老夫人的耳邊私語了幾句,而後者既怒卻又凝重的臉色,竟不知怎麼的讓她感到不安。

  「娘,凝霜的身子可是有什麼問題?」

  「喔——」南宮老夫人愣了下,敷衍的朝她一笑道:「大夫說你身子沒什麼大礙,就是體虛了,明天我讓廚娘燉些補物讓你養養身,喔!」

  「謝謝娘!」她懷疑的抬眼看了眼一旁的大夫,總覺得事情絕非這麼簡單。

  「沒事了,讓挽月扶你回去歇息吧!」南宮老夫人慈愛的說道。

  「那凝霜先回房了。」福了個身,凝霜便帶著挽月走出大廳。

  待凝霜的身影一消失在門外,南宮老夫人的笑立即消失在遽升的怒容中。

  「喜兒,去把二莊主給我叫來!」

  那渾小子,她今天絕對饒不了他!

  「你倒是好好給我解釋,究竟是怎麼回事?」

  午後時分,偌大的大廳裡響起的冷厲聲音聽來格外令人心驚。

  南宮琰沉著臉立在廳前,始終不發一語,宛若無言的抗衡。

  「你說!凝霜是你媳婦兒,成親至今已經三個多月了卻還沒圓房,你——你這丈夫是怎麼當的?」南宮老夫人氣得聲音不住發抖。

  成親這麼久了,竟然連一次也沒有回房睡覺過,這像什麼話?

  要不是挽月這丫頭機靈來告訴她這事兒,她還不知道要被他瞞到何時哪!

  凝霜那丫頭善良從沒有一句怨,並不表示她這個做娘的,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任由這渾小子欺負凝霜。

  「我並不愛她!」他淡漠的聲音宛若風,雖輕卻冷利得傷人。

  「感情這事兒得慢慢培養的,像你這樣三天兩頭不見人影,如何能培養得出感情?」

  聽了挽月丫頭的報告她才知道,一直以為恩愛異常的兩夫妻,根本是難得碰上一次面。

  「我為了娘當年的一句承諾娶了白凝霜,但這不表示往後事事我都得聽任您擺佈!」南宮琰倏然回過身,恨恨的擠出一句。

  他真不明白!

  娘向來精明、理智,但怎會莫名其妙在六年前答應了一個異想天開小丫頭,要他這做兒子的在她滿十八歲這年娶她?!

  難道他娘到現在還不明白,這不是信守承諾,而是荒謬的兒戲?

  僵立在門外,隱隱意識到事有蹊蹺去而復返的凝霜,得狠狠咬住手指才能阻止啜泣聲衝口而出。

  「你說這是什麼渾話?!凝霜有哪一點不好?她聰慧又漂亮,哪一點讓你不滿意了?」

  「她是沒什麼不好——」他的眼前倏然浮現凝霜那張清新可人臉龐,不得不承認她的特別。「但,我不愛她!」這才是事實!

  造成如今的狀況,要怪也只能怪白凝霜六年前的異想天開,害慘了自己,也害慘了他!

  「娘同凝霜她娘情同姊妹,我既許了婚約就沒有反悔的道理,如今你既然娶了凝霜,就該好好待她,否則娘要如何向她娘交代?」

  「我就是沒辦法愛她——」

  「你不試怎麼又會知道?」南宮老夫人的一句話驀然堵住了他接下來的話。

  「我——」

  用不著試,他就是知道,這輩子他再也無法愛上別的女人了!

  「難道到現在你還——」說著,南宮老夫人倏然瞠大眼,她不知道自己的兒子竟執著到這種地步。

  「我與水映相愛,她——本該是我的啊!」南宮琰緊握著摹,悲憤的低喊道。

  「但出了那種事,水映不得不嫁給你大哥,這是為了她好,也是為了咱們南宮家好,你再不甘於事何補?」向來好脾氣南宮老夫人也出現難得的嚴厲口氣。

  她以為讓琰兒娶了凝霜,就可以沖淡兄弟倆的心結與不合,假稱六年前曾允的諾言也只是個借口罷了,但如今看來她還是太樂觀了。

  「這天大的屈辱我一輩子也忘不了!」他緊握著雙拳,仰天悲吼道。

  他曾經是那麼深愛著那婉柔似水的水映,如今卻成了大哥的妻,他不甘心啊!

  隱隱迴盪在山莊裡的悲愴聲音,竟讓窗外的窈窕身影再也難以承受的含淚飛奔而去。

  「不管如何,今晚你給我回房去!必要時,我會不惜親自把你綁回去。」南宮老夫人強硬的撂下了話。

  壓抑心底許久的憤恨與不甘,宛如狂濤巨浪,席捲了他的理智。

  他陰鷙著臉,不顧一切就往門外沖——

  在成親後的幾個月後,他終於回了房——是挾帶著令人心驚的憤怒與不甘。

  碰的一聲,被粗暴踢開的房門發出的巨大聲響,嚇著了房裡頭的凝霜。

  凝霜倉皇的擦去淚水,慌張的一回頭,只見他宛若一頭失去控制狂獅衝了進來。

  「琰,你——你怎麼一」

  凝霜一心期盼他回心轉意,如今他終於踏進了房門,卻只令她感到害怕。

  「怎麼?獨守空閨太寂寞了,所以到我娘面前哭訴你遭受冷落的苦楚?」

  他一步步的逼近他,臉上那狂亂、憤恨的眼不再是疏遠冷漠的南宮琰,而是像只負傷的野獸。

  他不善的眼神、狂暴的氣勢讓她不自覺站起身,一步步的往牆邊退。

  「不——我沒有……」凝霜緊楸著衣襟,她什麼也沒做,頂多只是給大夫診了下脈罷了——

  診脈?凝霜怔了下,這前後的事情一連貫起來,突然間,她懂了!

  原來南宮老夫人突然要大夫替她診脈,就是想知道她是否跟南宮琰圓了房,而非真要替她診病。

  但,南宮老夫人一向深居簡出,又怎會知道他們——

  「我真是錯看你了,模樣純真得像朵百合似的,心機卻這麼深沉。」他瞇起冷眸盯著她,逼迫的腳步卻一步也沒停。

  「琰——你——你聽我說——」她背驀然頂上了牆,再也無路可退了。

  「你還想解釋什麼?」

  他的臉逐漸逼近她,以一種輕柔得令人心鶩的語氣輕喃道,濃烈、溫熱的氣息也跟著噴上了她的肌膚。

  他宛如一隻狩獵狂獸,看著獵物被逼人了絕境,竟露出了噬血的殘酷微笑。

  「我——」他銳利陰冷的目光,讓她不安嚥了口唾沫。

  「怎麼,怕了?難道你出嫁時你娘沒告訴過你,得懼怕提防男人嗎?」

  「你——你是我丈夫,我怎會怕你?」她故作鎮定的說道,然而聲音卻早已微微發抖。

  他眼前這副失去理智的狂亂模樣,確實快嚇壞她了。

  「丈夫?你當我是你丈夫?」他感嘲諷的勾起唇。「不!你這被寵壞的千金小姐只是把我當成玩具,看上眼的,就非要到手不可?沒想過得到的卻是個只剩空殼的丈夫,你說,這婚姻豈不諷刺?」

  望著他冷然的臉孔,一股莫名的衝動,讓她在還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時,話卻已脫口而出。

  「我愛你!」她一鼓作氣說道。「從第一次上南宮山莊作客,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愛上了你了!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是——玩具,當時的我只是好喜歡你,喜歡得連胸口都疼了,所以才——」

  「住口!」他惡狠狠的吼住她。「你認為那種光憑一眼就決定的感情,就是愛嗎?你真是天真得可笑!」他勾起唇嘲諷的冷哼道。

  愛——就該是像他從十歲起,就眼巴巴的等著小水映長大成為他的妻子,那種飽受煎熬的焦急與渴望,才真的叫做愛!

  「不!我知道——」她倏然抬起頭,以前所未有的堅定一字一字宣示道:「我就是知道那種不顧一切的感覺就是愛。」

  她堅定的臉龐以及眼中閃爍的光芒,讓他有著不小的震懾,卻仍強迫自己硬起心腸,不讓自己心軟。

  她打著愛的名號,卻處心積慮的想設計他,自從她來到南宮山莊,接二連三的事已將他的思緒搞得大亂了。

  「所以你就同我娘告了狀,好聯合我娘來達成你的目的?」他瞇起眼,冷冷的笑了。

  「我沒有!」凝霜搖搖頭,希冀的說道:「我是希望你能注意我,像夫妻一樣——」

  『要名副其實是嗎?」他勾著冷笑,驀然打斷她的話。「好!既然你這麼渴望這種沒有感情的夫妻之實,我就遂了你的願!」他面無表情的一把將她摜上床,偉岸的身軀隨後欺上了她。

  他向來溫文疏冷,雖然沒有半點溫情可言卻也不至於傷人,但如今的他宛如一隻負傷的野獸,已被疼痛逼去了理智。

  「別碰我!」凝霜奮力掙扎咬著牙低嚷道,沒有愛的結合對她而言,只是種屈辱。

  她要的不是這種有名無實的夫妻關係,她要的——是他的心啊!

  「你不是要做名副其實的夫妻?」他譏諷的冷睨著她。

  「你沒有心!」她恨恨的瞪著他。

  「心」聞言,他嘲諷的仰頭大笑。「我的心全給了水映,如何還剩下的能給你?」如今他只剩一個沒有感情、沒有心軀殼而已。

  「你——」凝霜的臉倏然刷白。

  她從不懷疑眼前這個除了給她個「妻子」名銜外,對她絲毫不關心男人對她沒有感情,但如今親自聽他自口中吐出他所愛的人是衣水映,仍讓她震驚不已。

  「吃驚?」將她震驚、錯愕的表情看進眼底,南宮琰譏諷的勾起唇。「我不愛你,你以為憑你的模樣,如何比得上水映,你連她的一根頭髮都不如,即使我迫娶了你,但我的心永遠也不會在你身上。」

  「她——她可是你的大嫂啊!」凝霜震得幾乎忘了呼吸。

  他竟然犯了愛上大嫂的禁忌,而且顯然深陷不可自拔。

  「她曾是我深愛且即將迎娶的妻子!」他憤然不甘的嚷道。

  他跟衣水映竟然曾經是未婚夫妻?那為何她卻嫁給了南宮珩?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既然你愛的是她,那你為何要娶我?你該娶的是她!」她搖著頭,震驚不已的問道。

  「我——」她的話彷彿重錘,一下就擊中了他的痛處。

  只見他僵白的俊臉,眼中的憤恨、不甘情緒劇烈的洶湧翻騰著。

  「知道太多事對你不會有好處的!」

  他隱藏起波動的情緒,漠然的望著她,那淡漠毫不在乎的眼神不是面對妻子該有的眼神,而是一個陌生人。

  他不願意說?這表示,這件事至今仍是他心底至深的痛,因為在乎,所以才不願再提?

  「你們之間——」

  「不准再提了!」他狂暴的吼掉她的話。

  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氣給震駭住了,好半晌,凝霜只能瞠大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雖然他不願再提他們之間的變故,但今天她算弄清了一件事!

  原來他心裡深愛著的是衣水映,即使娶了她,也始終忘不了衣水映!

  「原來——你娶我只是被迫的?」她麻木的問道。

  「否則你以為是什麼?情愛?一個心甘情願的婚姻?不!我明白的告訴你,除了榮華富貴,我什麼也給不了你!」

  「你好殘忍!」她渾身有如被掏空似的森冷。

  「比起你,我所遭遇的殘忍又何止千百。」

  他冷然一笑,然而眼神中的落寞與痛楚,讓她心為之擰疼。

  但,這只能全怪她傻!

  這本就是她一廂情願的喜歡,他會娶她也是被迫,他無需為她的感情負責。

  她只怪自己這幾個月來面對他淡漠、毫無感情的態度,為何始終沒有想透,而任由自己一再沉溺?

  但如今,她認輸了!

  對這個深情同時卻又極度無情得令人寒心的男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22-8-7 00:53: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翌日清晨,天還濛濛亮,凝霜帶著簡單的包袱,一反來時的風光與隆重,形單影隻的步出房門準備離開。

  然而偌大的山莊守衛確實森嚴,她帶著包袱才來到前苑,幾名守衛便出聲留住了她。

  「二夫人,外頭天色剛亮,您——」兩名守衛不約而同的看著她手裡的包袱。

  「我——我要回鎮海縣。」像是被觸痛了傷處,凝霜緊抱著包袱急忙想繞過他們。

  「二夫人!山莊地處偏僻,您獨自一人離莊安全恐有顧慮,我這就去稟告二莊主。」

  「別去!」凝霜急忙喚住了他。

  「二夫人請見諒!為了您的安全,小的定得稟知二莊主!」

  眼看著一名守衛就要往後堂裡頭走,凝霜一時之間也急了,她就是鐵了心要離開,若驚動了任何人,豈不是跟千金小姐耍性子、鬧脾氣無異?

  「你們這是做什麼?口口聲聲尊稱我二夫人,卻防我如宵小?怎麼?怕我這包袱裡裝的是值錢之物?」眼見他態度強硬不肯放行,凝霜索性板起臉厲聲斥道。

  「二夫人!」守衛愣了下,急忙躬身解釋道:「小的無意為難,但二莊主授以小的守衛山莊上下安全的重任,我們不敢稍有差池。」

  「既然無意為難,就別阻攔我!畢竟我還是二夫人,你們這種態度可還有一絲尊重?」

  「二夫人——」

  「我只是有要事得回鎮海縣一趟,這事兒二莊主也知曉的,萬一你們這一大驚小怪驚擾了老夫人,你看二莊主會不會責罰你們的多事?」

  經她這麼一說,守衛竟不由得猶豫了。

  「還不快去替我備輛馬車,萬一若耽誤了要事,我就唯你們是問!」

  凝霜渾然天成的凜然氣勢果真震懾了兩名守衛,只見他們倉皇的應了聲,便急忙到馬廄去備馬。

  她從不是個任性的人,但面對眼前這難堪的局面,她真不知該如何交代她這根本不該進入南宮家的新婦去向,只得偷偷的離開。

  然而她的堅強,卻只維持到她坐上馬車的那一刻,望著隨疾行的馬車越形遙遠的南宮山莊,凝霜的眸慢慢泛起一層淚霧,隨著漫天飛揚的黃沙,瀰漫整個眼底。

  凝霜自她娘那兒習來的堅強與勇氣,在這個被傷透了心的時刻卻全然派不上用場。

  坐著馬車回鎮海縣的這一路上,她絕望而心碎的心情早已尋不到一絲出嫁時的雀躍。

  六年前因為那一面之緣的衝動,她不顧一切決定嫁給他。

  如今傷了神、碎了心,繞了這麼一大圈,她才發現,自己強求的根本是永遠也不會屬於她的東西!

  任由思緒恍恍惚惚地浮沉著,足足走了一天,馬車在傍晚時分終於抵達了久違的家門。

  「娘!」她一進家門,隨即高聲喊道。

  「霜兒?」聽到下人通報,自後堂走出的阮貞見到客廳裡的身影,不禁又驚又喜。「你怎麼回來了?」

  一見到她娘慈愛的笑容,凝霜隱忍許久的淚終於潰堤。

  「霜兒好想娘!」凝霜投進母親溫暖的懷抱,哽咽的說道。

  抱著女兒明顯瘦了一圈的身子,阮貞驚訝的看著空無一人的門外,不禁蹙起了眉頭。

  「南宮琰怎麼沒有跟你回來?就連半個護院丫頭也沒有?」這南宮家是怎麼回事?竟然就這樣讓她女兒一個人這麼長途回來。

  「我回來,沒告訴任何人!」凝霜搖搖頭,在她懷裡哽咽的說道。

  「怎麼回事?是不是在南宮家受了委屈?」阮貞微微退開身子,來回仔細端詳起女兒。

  凝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淚卻拚命流個不停。

  只消瞧一眼這向來堅強的女兒淚流滿面的樣子,她就隱約猜出定有事發生了。

  「瞧你,這一身的沙土。」阮貞綻開笑,慈愛的抹去她臉上的塵土道:「來,讓小翠伺候你去淨個身子,我吩咐廚房多煮些你愛吃的萊,有事等吃飽了,咱們母女倆慢慢聊!」

  她娘善解人意的舉動,讓凝霜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忍不住潸然而下。

  原來,她真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當初她根本不應該離開她娘身邊的!

  「傻丫頭,別再胡思亂想了,趕快進去把自個兒洗乾淨,瞧你髒得跟小乞兒似的。」阮貞解意的打斷她的冥想,取笑道。

  「嗯!」她聽話的點了點頭,趕了一整天的路,她的確累壞了。

  臨進門前凝霜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她娘,她娘和藹溫暖的笑容烘暖了她的心窩,讓她不由自主綻出一抹滿足的笑。

  往後再也沒有令人心碎神傷的煩惱,只有她娘無私的愛。

  回家,真好!

  「所以,你不打算回去了?」

  阮貞坐在床邊,凝睇著床榻上女兒漂亮的臉龐,輕聲問道。

  聽完了女兒在南宮家所經歷的一切,她才發現原來看似平靜的南宮家隱藏著這麼多不為人知的事。

  「我放棄了!」她毫無生氣的說:「我不要他看到我愛得這麼狼狽的一面,那只會讓他痛苦,趁著我還有最後僅存的些許自尊,我只得離開。」

  凝霜閉上眼,希望在睡夢中能忘記一切,卻發現一閉上眼,他的身影卻益形清晰。

  聽著女兒的話,阮貞眼眶一熱,喉頭一陣發酸,嗆得她說不出話來,直到許久之後,床榻上再度傳來輕柔的聲音。

  「但娘,霜兒還是好愛、好愛他——」她閉著眼眸輕聲呢喃道,唇畔牽起一抹感傷的笑,許久之後,她才又啞著聲音再度開口。「就算他對我冷落、漠視,眼裡從來沒有我,但我就是無法不去愛他。」

  「霜兒——」一時之間,阮貞竟不知該說什麼。

  她鼓勵女兒勇敢追求自己所要的幸福,如今卻也成了將她推下苦海的劊子手。

  「霜兒成全他心底始終執著的感情,但是——霜兒的心卻碎了。」一道晶瑩的淚自她的眼角緩緩滑下。

  那滾燙的淚彷彿一下全化成烙鐵炙上她的心,讓她的心全揪了起來。

  這個她唯一相依為命的女兒,自小她就捨不得讓她受一點兒苦,如今卻在離開家門後飽受愛情的煎熬,讓她於心何忍?!

  「霜兒!」阮貞再也忍不住心疼的抱著女兒哭了。

  「娘,別哭!霜兒不苦,只是心——有點兒疼。」凝霜抹去淚,故作堅強的強綻起笑容。「總有一天,霜兒一定會忘了他的,到時,或許我的心就不會再那麼疼了。」

  「娘,霜兒是不是很傻?」凝霜自她娘懷裡退開,仰頭問道。』「的確很傻!」阮貞拭乾了淚,坦白的說道。

  「娘——」凝霜疑惑的凝望著她娘。

  「傻孩子,你為了南宮琰受了這麼多苦,卻打算半途而廢?」阮貞望著她微微笑著。「幸福可不是唾手可得的,而是必須自己去爭取才行。就像娘,在你爹撒手人寰後若不是甘冒著被人議論、輕視的苦,咱們母女倆哪會有今天?是不?」撫著女兒的發,她語重心長的說道。

  「可是娘,他——不愛我!」

  凝霜心碎的低嚷道,好不容易停下的淚,一下又全湧了上來。

  「愛哪是那麼容易就求得來的,感情就像收割稻穀,你得先有付出,才能有所收穫啊!」

  「我以為——我以為——」

  「以為什麼?跟一個男人成了親就理直氣壯獲得了愛情?」阮貞感歎的凝望著她道:「不!傻霜兒,不是每個愛情都能這麼完美,有些人得辛苦些,歷經煎熬才能獲得,沒有經過痛苦掙扎淬煉的情愛,不是那種深肌入骨深刻的感情,根本稱不上是『愛』,懂嗎?」

  「但南宮琰他愛的不是我,而是衣水映,我再如何痛苦掙扎,他也不會愛上我的!因為這輩子我永遠也成不了衣水映啊!」凝霜痛苦的低喊道。

  「你用不著改變也不必成為衣水映,你就是你,也有著別人無法取替的優點,用你原本的自己去贏得他的愛,這種感情才是真的,懂嗎?」

  凝霜搖搖頭,黯然的說道:

  「娘,你不懂!他對衣水映那堅定的感情,是一輩子也無法動搖的——」她也永遠不敢妄想能敢替她的位置。

  「你不試,怎麼會知道?難道我阮貞的女兒,真就只有這麼點能耐?」阮貞用一雙質疑的眼直視著她,而後緩緩的笑了。「況且,娘活了這麼大把歲數,倒也想見識一下什麼感情是動搖不了的!」

  「娘——」凝霜抬起一雙惶然的眸望著她半晌,繼而黯然一笑。「您太看得起霜兒了,霜兒既沒有傳聞中衣水映那美麗無雙的面貌,更沒有那份自小竹馬青梅的深厚感情,頂多,就只有六年前短暫的一面之緣罷了!您說,霜兒如何爭得過?」

  「爭得過、爭不過還得去試了才知道,如今你是南宮琰名正言順的妻子,有誰比你更有資格獲得他的愛?像你現在這樣不戰而敗,就注定得輸了。」她笑了下,再度說道:「再說,感情可不是以容貌美醜定輸贏的喔!」她不露痕跡的提醒她。

  雖然她這女兒自小嬌生慣養,但沒有人比她更懂得自己的女兒,她看似柔弱的表面下,是一身倔強而有韌性的傲骨。

  「回去吧!用你六年前向南宮夫人宣示要嫁給南宮琰的篤定跟堅決,去贏回他的愛!」阮貞鼓勵的朝她一笑。

  凝霜怔怔的望著她娘眼中無言的鼓勵,慢慢的隱約懂了。

  為了情愛,向來極有主見的她竟會亂了分寸?但娘說得對,不爭取,永遠也不會是她的!

  當年她爹遽逝,她娘不也克服了萬難,含辛茹苦帶著她四處奔波走出了自己的路嗎?她是娘的女兒,更不該輕易就退縮。

  「娘,霜兒懂了!」

  抬頭望著她娘,凝霜知道這個決定勢必會讓她傷痕纍纍,但起碼,她要讓南宮琰知道:她一見傾心的愛有多堅定!

  阮貞含笑望著她,驕傲自己的女兒一身倔強不服輸的個性,這點,她像極了自己!

  她不擔心,因為她相信女兒會找出自己該走的路——

  一如當年的她!

  她回來了!

  望著才離開短短幾天的南宮山莊,她的感覺既熟悉卻又陌生。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從大門進大廳這一段短短的路,卻讓凝霜感覺宛如半輩子長。

  她沒有留下隻字片語就私自離家,不知道南宮老夫人會不會氣壞了,還有琰他——是否也有一絲的緊張?

  懷著腦中紛亂的思緒一抬頭,發現她已到了大廳門口,深吸了口氣,她硬起頭皮踏進大廳。

  「娘,我回來了!」一進大廳,見到高坐在堂上的南宮老夫人,她雙膝一曲,就這麼就地跪下。「對不起,凝霜由於太想娘了,所以才沒有告訴您一聲,就私自回鎮海縣去。」

  「快起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原想讓琰兒明兒去接你,沒想到你就先回來了。」

  南宮老夫人對於她私自離莊回娘家,非但不生氣,反倒是宛若珍寶失而復得般的激動。

  「你娘還好吧?」南宮老夫人和藹的問道。

  明知她一聲不響的突然離莊回娘家,定有隱情而非只是想家這般簡單,但南宮老夫人卻連一句也沒有提起。

  「娘她很好,她老人家也要凝霜代她問候娘一聲,也請您若得閒,上鎮海縣讓我娘盡盡地主之誼。」

  「好,改明兒有空,我一定到鎮海縣去看看你娘去。」一提起老友,南宮老夫人的嘴角終於鬆了些。

  好不容易緊繃的情緒終於鬆弛了些,凝霜一抬頭,倏然發現南宮琰竟也意外的在場。

  她急忙垂下螓首,一時之間,她竟不知該用何種心情面對他。

  「你還杵在這做什麼,還不快去帶凝霜回房歇息!」南宮老夫人口氣不善的命令一旁的南宮琰道。

  好不容易凝霜回來了,這渾小子卻跟個悶葫蘆一樣一聲不吭,好像今兒個是專來看戲,跟他沒半點干係似的!

  她清楚得很,凝霜會突然離家,一定跟這渾小子脫不了干係,看在凝霜已經回來的份上,她姑且饒了他這一回。

  要是她的警告再起不了作用,沒辦法讓這固執的倔小子跟凝霜圓房,她這娘就算是白當了!

  沉默了半響,他終於還是勉強開了口。

  「走吧!」他漠然轉過身便逕自往後堂走,甚至沒有看她一眼。

  看著他臉上無動於衷的表情,她知道自始至終他壓根不曾在乎她的離去。

  她強忍心痛,綻出一抹笑容。

  雖然一如她所預料的,回來的情況並沒有多大的改變——

  但至少這回,她已學會要如何堅強。

  手捧著她娘給她的護身玉珮,這樣沉寂、靜謐的深夜,總是讓凝霜特別容易興起思親的愁緒。

  霜兒,這玉珮是當年你爹送給娘的,你帶著,它會保佑你平安,而且,獲得幸福——

  娘慈愛的聲音彷彿還縈繞在耳邊,她人,卻已經回到了這千里之外!

  「二夫人,您又在歎氣了?」自她下午回府以後,這樣的歎息聲不知是第幾回了。

  挽月的聲音,終於將沉浸在自我思緒中的她驚醒,她一抬頭,才知道夜竟然這麼深了。

  「挽月,我沒事!」她笑了笑,故作輕快的說道。「夜深了,你下去休息吧!我也有點累了。」

  「好——好吧!那挽月歇息去了!」挽月實在有些不放心,但她看得出來二夫人並不希望她的打擾。

  送出挽月,凝霜發現自己其實半點睡意也沒有,她預料得到這將又會是一個漫漫的長夜。

  輕歎了口氣,她起身脫下衣衫正欲將燭火捻熄,房門卻毫無預兆的開了。

  「挽月!你——琰?」她不以為意的一回頭,竟發現門口立著一個此刻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身影。

  她瞠大眼,怔怔的看著他走進房來,一時之間竟連身子也忘了遮。

  順著他的目光,她才憶起自己此刻正衣衫不整,她連忙以雙臂環胸遮掩,臉更是漲得緋紅。

  她的驚訝顯然是多餘的,因為他彷彿視若無睹的逕自關起房門,而後開始脫起衣服。

  「你——你要做什麼?」凝霜結巴問道。

  「睡覺!」他的話簡潔得一如他寬衣解帶的俐落。

  睡覺?可他不是一向都在書齋裡——

  她質疑的目光顧著他平靜的俊逸臉孔往下移,直到觸及他僅著單衣的健壯身軀時,小臉倏然漲得通紅,連忙別過頭去。

  他是怎麼了?

  原本避她唯恐不及的南宮琰竟然回房來了,而且態度平心靜氣得令人不安。

  是因為幾日前的不告而別嗎?若他是因為歉疚或補償,那她並不需要這樣的憐憫。

  「你若——若——不必——這——這樣——」她的心跳得有如擂鼓,一句話更是說得七零八落。

  「不必什麼?」他抬起頭瞥了她一眼。

  「你若是覺得歉疚,那我可以告訴你,我並不在意,你用不著勉強自己回——回房來。」

  「我不是覺得歉疚,而且——」他動作俐落的一下就翻上床,在錦被落身之際吐出一句。「一點也不勉強。」

  今天他娘下了三申五令,若是今天夜裡他再不回房,從此以後就連白天也不許踏出房門一步。

  他瞭解他娘言出必行的固執,既然他都聽了娘的話娶了她,也不差進房同睡一張床這樁了。

  這下輪到凝霜錯愕的怔立一旁,她看著閉眼安穩的躺在床上的南官琰,他前後丕變的態度讓她百思不解。

  「睡吧!若你不想讓我娘親自押你上床,你最好自己上床來。」他淡淡的聲音自床間傳來。

  「喔——喔!」她唯唯諾諾的虛應一聲,怔忡原地良久,才舉起猶如千斤重的雙腳,正欲捻熄燈火——

  「別熄!待會兒我娘才看得清楚。」床上再度傳來略帶睡意的聲音。

  凝霜回頭望向床榻瞪大了眼,突然間,她弄懂了一切!

  原來,他會突然回房來履行丈夫的義務,全是迫於南宮老夫人的壓力,做戲給她看的!

  凝霜不得不承認,這種作樣裝態的樣子很可笑,但她真的不願破壞這難得的和諧。

  這只是做戲罷了——凝霜這麼告訴自己!也沒什麼好怕的。

  她沉默的來到床邊,卻在看到他令人倍感威脅的修長身軀後,勇氣頓時全消失無蹤了。

  她真是沒用!

  她不是一直期盼著他能回房來,怎麼如今他真回來了,她卻倒怕了起來?!

  「我娘來了!」他倏然發出低沉的警告。

  凝霜甚至還來不及思考,就倉皇的跳上床,拉起錦被就往身上蓋。

  她緊捏著錦被,緊張的心跳與門外逐漸接近的腳步聲簡直一樣快,卻不知是因為門外腳步聲,還是身旁的身軀!

  「靠過來些,我娘精明得很,你這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騙不了她的。」

  她怔了下,半晌才渾身僵硬的將身子微微往他溫暖、偉岸的身軀移動了些。

  眼見她一副宛如上斷頭台的恐懼模樣,門外的腳步聲也進來越近,南宮琰索性一把環住她的纖腰,將她馨軟的身子往自己的懷里拉。

  她勉強將身子窩進他寬闊的胸膛裡,製造出兩人親密相擁的假象。

  她這是在做什麼?竟然跟她名正言順的丈夫躺在床上假裝恩愛?

  凝霜著時有些啼笑皆非,但眼前讓人羞赧的情況讓她實在笑不出來。

  此刻她的胸正緊貼著他的胸膛,鼻子還抵著他緊閉的薄唇,他溫熱的氣息更是一陣陣的噴向她的耳際,撩得她一陣心慌。

  她從來沒有靠得他這麼近過,也從來不知道,這個她愛了好多年的男人竟然這麼高大,有個這麼寬闊的胸膛!

  她知道這只是場戲,但她卻不由自主的入了戲。

  南宮琰緊抱著懷中出奇柔軟、嬌小的身子,對於自己並不討厭抱著她的感覺有些意外。

  他側耳凝神傾聽門外的腳步聲,懷中嬌軟的身子也熨貼得他異常舒服,直到一股沁鼻的幽香鑽入他的鼻腔,竟讓他的身下起了奇妙的反應。

  「你擦了什麼?」他蹙起眉,狐疑的上下嗅著。

  「我沒有!」她尷尬的低嚷。「怎麼?我身上有怪味道嗎?」

  「有!」一種讓人感覺有些「奇怪」的香味。

  凝霜漲紅著臉,嗅不出來自己身上有什麼怪味道,可她今天確實沐浴過啦!

  她既尷尬又難堪,暗自決定以後在他回房前,一定得重新沐浴一回。

  沉穩的腳步聲在兩人默默的倒數終止後在門口停了下來,兩人盡力擺出恩愛的姿態竟意外的一致,而隱約中,似乎還能聽到紙窗被戳開個洞,以及他娘達成目的的竊笑聲。

  南宮琰緊抱著懷中略顯僵硬的身子,渾身的骨頭也僵硬得幾乎快散開似的,這種不自然的事做來畢竟吃力。

  這同軍隊裡頭的軍頭巡房有什麼兩樣?

  突然間,眼前這個荒謬的情況竟讓南宮琰有點想笑。

  只是,他有些意外,在這種被趕鴨子上架的情況下,他竟還能笑得出來——

  當凝霜不經意一抬頭,竟意外捕捉到他眼底一閃而逝的陽光——她惦記了整整六年的燦爛陽光。

  「琰,你——」她怔然的開口。

  他倏然鬆開的有力臂膀,及背過去的身子,讓她接下來的話陡然哽在喉頭中。

  她失落的望著他寬闊的背,胸口的酸澀嗆得她久久難以呼吸。

  「睡吧!」

  許久之後,他終於緩緩吐出一句。

  即將燃盡的殘燭在異常沉寂的房間裡緩緩的熄滅,而他低沉的聲音也隨著殞落的光影悠悠的沒人暗黑中——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22-8-7 00:54:3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或許事情沒有他想的這麼簡單!

  他以為半夜回房,一宿之後便能自由的拍拍屁股走人,但顯然是料錯了情況,也是一直到這一刻,南宮琰才瞭解他XX的老奸巨猾。

  「嗯——」

  緊窩在懷中的人兒無意識的嚶嚀一聲,自窗外透進來的冷風讓她不自覺的往他的胸膛靠得更緊了。

  南宮琰大口吸著氣,試圖平息體內那莫名的燥熱,邊恨恨的暗咒道。

  他娘早就料準了!

  他是個男人,一個生理、心理皆正常的男人,面對這麼一個——他瞥了眼緊窩在他懷中睡得酣甜的人兒,模樣純真得猶如一朵初綻的百合,定是衝動得無法保持理智,到時她就等著坐收漁翁之利。

  他從來不是聖人,更何況是她以這種足以逼瘋柳下惠的姿勢,緊貼在他逐漸隆起的亢奮上,還不停的蹭著,逼得他不由自主的起了反應。

  他該推開她,但,惱人的是天色還太早,寒冬的清晨天候又太冷涼——

  他勉強替自己找到了借口,卻怎麼也不願意承認,懷中的馨香與柔軟是那樣該死的好!

  他從來不知道女人睡覺是這個樣子,恬靜的小臉上融合著無邪的純真與足以逼瘋人的性感,想著,南宮琰又狠狠吸了口大氣。

  該是寒氣逼人的冬晨,然而南宮琰卻硬是冒了一身熱汗。

  他不明白,至今心裡仍深愛著水映的他,怎會為一個不相干的女人衝動得幾乎難以自持?

  她或許——好吧!她確實有那麼些與眾不同,但她不是水映,沒有纖柔似水般的氣質,需要他的憐惜保護,更沒有那種瞭解甚深的默契。

  雖然她不同於水映的獨立興堅強讓他刮目相看,她唇畔那抹若有似無的淺笑也令人莫名的舒服,但,這只是因為他並不討厭她罷了!

  但,他知道不討厭跟衝動可是兩回事,他怎麼會才一晚,就——

  只因為她是個女人罷了——他以不容懷疑的堅定告訴自己!

  對,只是如此罷了!

  「二夫人,您起身了嗎?」

  正面臨身體與心裡的極度痛苦煎熬之際,門外突然傳來一個不確定的輕喚聲。

  懷中的人悠悠張開了雙迷濛的眸,他毫不猶豫地立即翻身而起,頭也不回的迅速著衣,打開了房門。

  「二莊主,早!」挽月恭敬的喚了聲,邊不露痕跡的抬眼偷覷了眼房內床上的嬌小身影,暗暗在心底偷笑著。

  南宮琰站在門邊,看著門外畢恭畢敬的小丫環半晌。

  「等會自己到帳房領五兩銀子!」

  沒頭沒腦的丟下一句,一臉晦暗的南宮琰便逕自離去。

  挽月目瞪口呆的望著主子離去的背影,一下也傻了。

  什麼?來了南宮山莊這麼多年,她第一次知道——

  原來,連喚主子起床也有錢領!

  幾天來南宮琰按時回房的舉動,終於讓凝霜有了些成親的踏實感,即使南官琰看起來始終心不甘情不願的勉強模樣!

  但,終於打破的僵局卻已讓她滿足了,畢竟天下哪有不化的頑石,是不?

  凝霜難得好心情的噙著笑,才剛繞過迴廊,竟意外遠遠就瞥見到一抹熟悉的修長身影,她心一喜,邁著疾步,心急的開口想喚他。

  「相公——」

  「琰!」

  突如其來的輕柔嗓音,讓她愕然的一轉頭,只見花園另一頭施施而來的娉婷纖柔身影,讓她頓時僵住了。

  她是——衣水映?!

  幾乎是立即的,她馬上就知道眼前美得令人屏息的女人,就是久聞其名的衣水映——那個是深鎖愁眉、未曾展過笑顏的大嫂。

  她下意識的縮回身子,怔然看著衣水映輕移蓮步走向南宮琰,優雅婉約的一舉手投足,以及無論何時看都美得奪人心魂的絕世容顏,連凝霜都不禁看癡了——

  「琰——」

  衣水映來到南宮琰的眼前仰頭望著他半晌,自殷紅的唇瓣中吐出一句,讓南宮琰倏然瞇起了黑眸,也同時凝霜驚得瞠大眼。

  衣水映竟直喚她的夫婿「琰」?他們的關係果然如同南官琰所說的,曾是一對相愛的未婚夫妻,但如今她親眼所見,才發現心痛更甚百倍。

  「珩他——」

  衣水映兩道晶瑩、澄澈的淚緩緩自完美無瑕的臉龐滑下,美得令人心折,卻也令人心酸。

  「別哭了!」他毫不猶豫的將她纖柔的身子攬進懷中。「你放心,我會想辦法的!」

  「但琰——我實在不能再等了!」

  衣水映輕柔嬌軟的聲音,甚至連帶著哽咽都好聽得讓人揪心。

  他們兩個宛若一對璧人似的,相互凝視的畫面更美得讓人屏息,卻讓她心口繃得發疼。

  他們相愛如此之深理當在一起的,但為何衣水映卻嫁給了南宮珩,他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好一副親愛兄嫂的畫面啊!」

  就在世界彷彿為之靜止之際,一個冷冽的聲音劃破了這片和諧。

  兩人驚嚇的迅速分開來,一回頭,只見自後堂緩緩滑出—輛木輪椅,上頭坐的正是陰沉、喜怒不形於色的——南宮珩。

  「珩——珩?」霎時,衣水映的眼中閃過一抹驚慌。

  「親愛的娘子,你是怎麼回事?怎麼一出來就是好半天,莫非是忘了還有個不良於行的瘸腿丈夫在等你服侍?」

  他的話聲極輕,然而語氣中飽含的譏諷意味卻讓人心驚。

  「我——」衣水映狼狽的瞥了南宮琰一眼,眼底有著難堪。

  「喔,我明白了!原來是在這跟我親愛的弟弟『培養感情』啊!」南宮珩來回看著兩人,緩緩綻出一抹惡意的笑。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衣水映的美麗臉龐倏然刷白,精緻的菱唇更是咬得幾乎出血。

  「回房去!」他的眸光一冷,厲聲命令道。

  衣水映蒼白著臉,哽咽一聲,提起裙擺急忙朝後堂奔去。

  「大哥,求你對水映好些,她——」

  「我要如何對我的妻子還輪不到你來插手。」他冷冷的回道。「倒是你、該關心的是你剛進門的妻子吧?」

  「那是我的事!」他沉著臉,倏然背過身去。

  「瞧我們兩兄弟,挺像的,不是嗎?」南宮珩嘲諷的一笑,而後留下深深的一瞥,便隨即操著輪椅離去。

  望著兩人離去的方向,南宮琰置於身側的雙手逐漸握緊,直到他的忍耐到達極限而一拳擊上一旁的石柱,頓時手竟血流如注。

  「大哥,求你……給水映幸福——」他頹然跌跪在地,捂著臉痛苦的低道。

  這究竟是怎麼樣一種至深的感情,甚至連切膚之痛都不覺得疼。

  遠遠隱身在廊柱後,凝霜只覺宛如被抽空似的,渾身泛著股噬心的空冷。

  白凝霜麻木的怔立當地,久久無法動彈,連手上的盤子何時掉的都渾然不覺。

  「二嫂嫂!」

  凝霜恍惚失神的一路走回房,直到身後一個嬌軟清脆的聲音喚住了她。

  她一回頭,一個嬌俏可人的身影宛若小鳥般輕巧的躍到她跟前。

  「羽兒?!」好半天,她才終於稍稍回過神來。

  眼前這個清靈可人,眉宇間卻總是帶著抹頑皮神采的女子,就是南宮老夫人最小、也是唯一的獨生女南宮羽。

  她是莊裡讓眾人頭疼的小搗蛋,已經十八歲的她早到了該許人的年紀了,然而活潑、頑皮的個性讓她活脫像個長不大的小姑娘。

  有著副讓人驚艷的美麗容顏的她,渾身卻總是散發著股少見的清新氣息,這種美麗中融合著純真、無邪的與眾不同,讓她宛若一道澄澈的清泉,讓莊裡上上下下無不對她喜愛有加。

  尤其不怕生的南宮羽,對於她這個才剛入門的嫂嫂,更是親熱得宛若自家姊妹一樣,讓她少了份初來乍到生疏與不安。

  「二嫂嫂,你怎麼啦?是不是病了?臉色好蒼白喔!」南宮羽蹙起兩道精緻的柳眉,以手探了探她的額。「咦?沒有耶!你的額頭比我的手還要冰。」

  「我沒事!」凝霜勉強綻出一抹笑。

  但事實上,她怎會沒事?她——傷透了心!

  「羽兒,嫂嫂問你件事,你一定得據實回答我。」她抓著她白嫩的小手,凝重的說道。

  「二嫂嫂想問什麼,羽兒知道的,一定據實以告。」

  羽兒笑燦了張白裡透紅的嬌俏臉龐偏頭看著她,嬌憨可愛的神情惹人憐愛。

  「羽兒,這府裡是不是有什麼事?我總感覺府裡頭的氣氛不太對,還有你二哥跟大嫂她——」

  「反正自從『那件事』發生後,他們這樣陰陽怪氣也不是—天兩天的事了——哎呀!」南宮羽嘟起小嘴,不自覺的脫口而出,直到她猛然驚覺自己洩漏了什麼,想捂嘴卻已經來不及了。

  「那件事?!」凝月緊抓住她,急切的追問道。「羽兒,你一定知道些什麼對不對?!」

  「二嫂嫂,這些事羽兒不——不知道!」個性向來率直的南宮羽,竟一反有話就說的大而化之,反倒驚慌的頻往後退。

  「羽兒一定知道的!你快告訴嫂嫂。」凝霜急急的保證道。

  「二嫂嫂,不是羽兒不肯告訴您,而是娘——」她咬著唇,覷了她一眼,才一鼓作氣的說道:「娘她說這事兒誰也不許提,上回羽兒犯了忌,可挨了娘一頓罵,我不敢說!」

  「羽兒——」

  「別再逼她了,她不會告訴你的!」一個孤冷的身影不知何時從她身後冒了出來。

  「琰?」她詫異的一轉身,對上一雙淡漠如冰的黑眸。

  「這兒沒羽兒的事,羽兒先走了!」

  眼見情況不對,南宮羽撩起裙擺便急忙離去,留下他們無言的四眼相對。

  「進了我南宮家,你只需扮演好南宮山莊裡的二夫人角色,其他的,你最好不要知道太多!」他漠然別過頭。

  面對自從踏進山莊,就忍受丈夫刻意的冷落與莊裡頭不尋常的沉重氣氛,卻始終保持沉默的她終於起了怒氣。

  「包括我自己的丈夫?」

  他轉回頭,筆直望進她澄澈的眸底。

  看著她前所未有的大膽舉動,南宮琰悄悄揚起了兩道帶郁的眉,也挑起了他的怒火。

  他們倆今日得在這毫無感情的婚姻裡痛苦掙扎,全是由於她可笑的天真與一廂情願,她竟還敢在這討伐他?

  「別惹惱我!」他眸光一冷,倏然抓住她的皓腕,惹來她一聲痛呼。

  「若你自認心裡無愧,誰能激得惱你?」凝霜強忍住疼,天畏的反視著他。

  他無一絲溫情的冷漠讓她終於知道,每天夜裡的同床共寢對他而言,根本毫無意義。

  「拜你的天真所賜,如今變成這局面,該自作自受的是你,而不是我!」他咬牙說道。

  「我確實該自作自受!」凝霜有些鼻酸的承認。「或許六年前我是太過於天真了,若今日我們尚未成親,我絕不會強求這樁婚姻,但糟的是,我卻在成了親後才發現真相,然而事已至此,我的尊嚴不容許我輕易放棄。」她感傷卻堅定的識道。

  瞇起眼看著她,南宮琰確實被她眼中流露出的堅毅給震懾住了。

  曾經,她溫婉、柔順的模樣讓他以為她會是個聽話而順從的妻子,但他錯了!她的大膽無畏,遠超他當初的預料之外。

  成親一個月來,這是南宮琰第一次正視自己的新婚妻子,

  她不頂美,至少跟水映比起來,她絕非那種美得奪人心神的女子,卻別有一種溫溫婉婉、清新淡然的氣息,讓人感覺舒服、沒有絲毫壓力。

  還有一雙清澈而慧黠的明眸,他隱約還記得,她的笑容很甜美,彷彿像星子一樣會熠熠發亮似的,讓她婉柔的臉龐看起來格外的美麗、耀眼——

  但,卻是這張單純無害的臉孔,扼殺了他僅存的自由,害他被迫得陪她演出可笑的戲碼!

  「強求一個對你毫無感情的丈夫有何意義?」他嘲諷的說道。

  「這無關任何意義,我只是堅定我的信念,從第一眼看到你的那一刻,就已經決定了。」她平靜的說道。

  「天真!」他怨聲啐道。

  「我不天真,我清楚知道我丈夫跟我的大嫂,有著段不為人知的過去——」

  「住口!不准再提了!」南宮琰的臉色丕變,怨聲吼道。

  「不,我要提!莊裡每個人總害怕提起你們的事,每當我一問起,每個人都躲著我、要不就是支吾其詞,若非是件見不得人的事,又怎麼會遮遮掩掩的怕人知道?」一時之間,凝霜被激得失去了理智,口不擇言的說道。

  「你就是這麼不死心的非要追根究底不可,嗯?」南宮琰暴怒得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惡狠狠的吼道:「既然你想知道這件令人難堪至極的醜聞?好,我就仔仔細細的告訴你!」他緊盯住她,自嘴裡一字一句的說道。

  他眼中不顧一切的狂亂與憤然讓她不由得心驚。

  「那是因為我未過門的妻子跟我最敬愛的大哥,就在我跟水映即將成親的前一夜,被我撞見光著身子躺在同一張床上,你說,這夠不夠醜惡、夠不夠難堪?」他咬著牙嘶吼道,心扉仍隱隱扯痛著。

  「因為她——不貞?」

  凝霜知道自己這句話視同於挑釁,但她就是忍不住想知道來龍去脈。

  「不是!她是——被逼的!」他幾乎是嘶吼的斷然否認道。

  「那是大哥他強佔了大嫂的清白?」

  他瞥她一眼,眼中譴責她的多事與大膽,卻仍頑強的凝著一張臉,久久不發一語。

  他不願相信向來儒雅有禮的大哥怎會做出這種事?但,在大庭廣眾之下,他竟——親口承認了!

  凝霜看著他陰晴不定的臉,陡然怔住了。

  他默認了!

  難道真是南宮珩因為忌妒或也同樣愛上了纖柔動人的衣水映,所以才會在他成親的前夜,強行對她——

  難怪每次一提起他們,莊裡的下人總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樣,在這個莊裡,兄弟兩人的關係也像是個禁忌的話題,絲毫提不得。

  「現在你該得意訕笑了?揭開別人瘡疤的得意暢快可滿足了你?」

  「你認為我現今的處境會比你好到哪兒去?笑得了誰?」她自嘲的一笑道。

  他瞇起眼,看著眼前這個已是他妻子的女人,發現她眼中有著乍到之初所沒有的黯然,他及時轉身,掩飾眼中過一閃而逝的不忍。

  他心軟了!

  雖然恨透了她的天真讓他陷進這進退兩難的境地,卻也不禁同情起她無奈的處境,就如同他一樣!

  「總有一天,我會還你自由的!」他沉重的吐出一句。

  語畢,他不再看她一眼隨即轉身而去,留下她獨自震懾的怔立原地。

  還她自由?

  她愛他那麼深、那麼久,而他只願意給她——自由!

  一直以來即使倍受冷落、忽視,卻從沒有一刻比現在更令凝霜心碎。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22-8-7 00:55:3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幾天來,她幾乎夜夜難以人眠,每次一閉上雙眼,總會出現南宮琰與衣水映緊緊相擁的畫面。

  她不知道,心底幾乎快瓦解的決心還能支撐她多久?!

  早從見到他的那一眼,她就愛上了他眼底的陽光,所以她逭逐著陽光而來,卻沒有想過,這道陽光早已失色,而且,並不愛她!

  她真傻啊!竟然會天真的以為獲得婚姻的同時也獲得了愛情。

  但她愛了他足足六年,這份感情不是說放棄就放得開的,她甚至還沒有努力爭取啊!

  「挽月,二少爺都在哪兒工作?」

  她想去看看他,即使她知道他絕不會高興她的出現,但即使是一眼也好!

  「書齋。」遲疑了好半晌,挽月才囁嚅著說了一句。

  「那我們就上書齋走走吧!」她輕快一轉身便往門外走。

  不一會兒,在挽月的領路下,她終於來到他足足有兩個房間大的書齋,發現裡頭竟不見他身影。

  她好奇的四處打量起書房,驚訝於裡頭的藏書幾乎淹沒四面牆壁,而書桌上的帳本與藥材存貨清冊,也毫不遜色的堆得有如一座小山。

  她信步走著,隨手拿起了本帳冊翻看了下,意外發現他竟寫得一手的好字。

  現在,她終於瞭解為何他總是不見人影,若是見著了他,也總是行色匆匆,原來,一人獨撐南宮家龐大生意的他,事情竟多到這種程度,至此,她終於發現,對於南宮琰的所知竟少得可憐。

  歎了口氣,她漫步往房裡頭走,發現書櫃的盡頭竟是一個休憩的小房間,裡頭的擺設極為簡單,除了一個床榻外,就只有一桌一椅。

  房間裡似乎隱約還殘留著他熟悉好聞的氣息,來到床邊,她順手拿起被褥,想替他整理些許凌亂的床榻。

  然而拿著沾染了他獨特氣昧的錦被,那熟悉的氣息彷若他就活生生的在她眼前似的,讓她不由得怔然出神,直到挽月石破天驚的尖叫聲嚇醒了她。

  「二少夫人!有——蛇、蛇——」

  蛇?她倏地一驚,順著挽月手指的方向看去,竟然發現自床裡頭鑽出一條約腕臂般粗的蛇。

  「天啊!」她丟下錦被,驚駭的往後彈跳。

  看著泛著銀光的大蛇迅速的爬下床榻,朝一旁尖叫不已的挽月疾爬而去,那嘶嘶作響的聲音,以及鮮紅的舌信看來好不駭人。

  「二夫人,救命啊!」挽月驚懼得尖聲大叫著,早被嚇軟的雙腿一步也無法移動——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自凝霜腦中倏然閃過的念頭,讓她不及細想就轉身搬起圓凳往蛇身上砸去,巧的是,圓凳竟不偏不倚砸中了蛇頭。

  上一刻還齜牙咧嘴、吐著舌信的蛇,下一刻卻已經血肉模糊的氣絕癱地。

  瞪著地上約有一尺長的大蛇,仍餘悸猶存的喘著氣,暗自狐疑方纔那股勇氣是打哪兒來的。

  「二少夫人!你好勇敢喔!」挽月怕著胸口,以崇拜的眼神看著她。

  「沒什麼!」她近乎虛脫的吐出一句,心裡的怕並不下於她。

  她只是個女人,這麼粗的長物她怎會不怕,方才急中而生的膽子,只是怕它會傷了挽月,絕不是她有何過人的膽識。

  「雖然這種事以前也發生過,但每次遇上了,還是嚇人得很。」挽月驚魂未定的拍著胸腑道。

  「這不是第一次了?」

  「是啊!說也奇怪,自從大少爺的腳殘廢了以後,莊裡就經常會有蛇出沒,莊裡頭的下人每天進房整理房間前,都莫不暗自祈求老天爺別為難他們做事哪!」

  這南宮山莊這麼大的莊院,裡頭的奴僕成群人氣旺盛,常出現大蛇實在不太尋常。

  正沉思間,一群聞聲而來的護院跟丫環喧喧嚷嚷的相繼跑進房來。

  看到地上橫屍的蛇,不免又是一番議論稱奇。

  「這裡怎麼回事?」

  突然間,門邊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終止了這片吵雜。

  眾人一轉頭,只見顯然是正自外頭回來的南宮琰,沉著臉立在門邊,顯然對於自個兒的地盤出現這麼多參觀者感到頗為不悅。

  「二莊主!」眾人恭敬的喚了聲。

  穿過自動兩邊排開的人群,南宮琰緩緩步進房,狐疑的目光從地上的蛇屍以及倒在一旁的凳子,最後停在凝霜身上。

  最後還是挽月沉不住氣,嚷嚷著跑了過來。

  「二莊主!您就不知道,方才是二夫人救了我——」挽月一副獻寶的口吻將方纔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給主子聽。

  「喔?」聽完事情的經過,南宮琰不禁微微蹙起起了眉,他看了下床榻,又看看一旁始終未發一語的凝霜半晌。

  他十分意外,她的模樣看起來嬌弱得宛若一陣風就能吹倒似的,沒想到竟然還能除蛇,她究竟打哪兒的勇氣?

  「沒事吧?」出乎意料的,他開了口,聲音竟是意外的輕柔。

  第一次自他口中吐出的關心,宛如一道暖流悄悄地沁人她的心窩,熨得她心底暖烘烘的,然而他的下一句話卻隨即又讓她摔進了深淵。

  「以後別再亂闖了!」他隨手立起圓凳,淡淡的說道。

  亂闖?登時,她的火氣冒了起來。

  她冒著生命危險替他除蛇,他竟還敢批評她做妻子進丈夫地方叫「闖」?

  若她夠聰明,剛剛就該把這條花蛇放回他的被窩裡,晚上好替他暖被!

  她氣鼓著小臉,轉過頭不願搭理他。

  一旁的挽月見氣氛不對,也識相的閉起了始終喋喋不休的嘴,與一旁的眾人面面相覷。

  正在這一片沉默之際,一個如銀鈴般清脆的嗓音自門外響起,眾人不由得鬆了口氣。

  所有人都知道,來者定是那個有好玩、熱鬧的事就絕對不缺席的人。

  「聽說又出現了大蛇?」

  不一會兒,一張精緻絕倫的漂亮臉蛋,快樂的自門外探了進來。

  「三小姐,您方才可沒見到二夫人英勇撲蛇的經過呢,剛剛——」一見又來了個人,挽月迫不及待將方纔的場面,再度活靈活現的搬演了一回。

  「二嫂嫂,你好了不起!」這下,第二個崇拜者也敗倒在她的腳下。

  「這也沒甚麼,急中生智吧!」南宮羽天真無邪的笑靨,讓凝霜繃緊的小臉也忍不住鬆了些。

  「哇,好厲害!準頭竟不偏不倚就砸中了蛇頭。」南宮羽蹲在蛇屍旁,聚精會神的研究起地上血肉模糊的蛇。

  「羽兒,別再看了!這麼可怕的東西怎是你一個小姑娘看得的?!」

  南宮琰實在看不下去,一把便拉起這個天真得近乎傻氣的妹妹。

  「哼,古板!」南宮羽甩開他的手跑到凝霜身邊,還朝他扮了個鬼臉。「人家才不是什麼小姑娘,我現在可是個小姐了!」她不滿的嘟起小嘴反駁道。

  「你根本就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南宮琰不以為然的丟下一句,便轉身大步離去。

  「走了最好!」南宮羽憤憤的朝門外吐了吐舌頭,一回頭看見地上的蛇卻又隨即漾起了笑容。

  「太好了!今天又有蛇湯可喝了!」南官羽用腳踢了踢地上的蛇,興高采烈的拍著手嚷道。

  蛇湯?

  看著南宮羽純真無邪的笑臉,霎時,凝霜方才來不及發作的雞皮疙瘩——

  一顆顆全豎了起來。

  寒夜風涼,偌大的南宮山莊已是燈火盡熄,陣陣的冷風襲過,更讓悄無聲息的莊院更加蕭索。

  然而在這片闃黑之中,唯有書齋的燭火未熄,房中還隱約有著兩抹高大的身影走動著。

  「二莊主,我回來了?」

  一身風塵僕僕,看得出是剛回來的冷燡恭敬的喚了聲。

  「冷燡,你終於回來了!」一見到來者,南宮琰臉上有著掩不住的激奮。「怎麼樣?找到了沒有?」

  「回二莊主,冷焊不負您重托,找到萆薢這味藥了!」

  冷燡將手裡的藥包交給南宮琰,幾天來四處奔波尋藥讓他看來有些疲憊。

  「太好了!」他興奮的看著手裡的藥,感激的朝他一笑。「冷燡,真是辛苦你了!」

  「二莊主,您要這藥是——」冷焊好奇的問道。

  莊裡最珍貴、稀少的這味藥,前些日子已經全批給了城裡王藥師,何以現在又要找這味罕見之藥,而且,這藥還是用來作為活絡筋脈之用——他有些不解。

  「喔!是有個朋友托我買的。」他笑了笑,輕描淡寫的說道。

  「可是——」

  「沒事了,你下去歇息吧!」南宮琰一揚手阻止了他。

  「是的,二莊主!」遲疑半晌,冷燡躬了個身,留下深深的一瞥,便帶上門離去。

  一見冷燡已離去,他立即從書櫃的暗格中取出一張紙簽,坐進桌前聚精會神的看了起來。

  「半夏、萆薢、秦芄、冬綠油、石菖蒲、川芎——」他輕聲念著藥方上的幾味藥,不禁陷入了沉思。

  這藥單上的藥已經全都搜齊了,如今就缺一味「赤芍葯」了!

  然而看著藥單上的這味藥,南宮琰的劍眉不禁蹙了起來。

  有這味藥的藥鋪普天之下怕是還找不出幾家,若要入山採集也更是困難重重,這種藥生長在極陰寒、險惡之地,看來得到蜀中深山找才有。

  若是不趕緊把藥搜齊,若拖過了一年,恐怕就——

  霎時,南宮琰的心又沉了些。

  正在思忖間,門外卻突然傳來丫頭綠兒壓低聲音通報道:

  「二莊主,老夫人往您寢房去啦!」

  彷彿是立即的,他跳了起來,匆匆收起藥方就往門外沖。

  繞了條捷徑,他得趕在他娘「巡房」之前進房間,否則要是讓他娘知道這陣子他都忙到三更半夜,非剝了他的皮不可!

  他的唇邊浮起一抹輕笑,但意識到自己嘴邊那抹不自覺的笑意,他卻驀然僵住了。

  他竟然——在笑?

  多久了?自從深愛的水映嫁給大哥以後,以為自己已經麻本得不知笑為何物了,但,他卻莫名其妙的因為這個只為應付他XX的表面功夫而笑了!

  他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愛上了這種遊戲!

  尤其是每回進房是能欣賞到她窘迫不安、羞紅著臉蛋的動人模樣,對於這種陌生的關係,他頗不自在。

  但,這是種樂趣!

  他並不愛她,但他不否認她抱起來玲瓏有致、無比柔軟的身子,以及身上那股撩人甜美氣息也不討厭!

  正思忖間,燭火微亮的房間已在眼前,門外還站著挽月,這麼晚了這小丫環不睡覺站在他房門外做什麼?

  然而不經意一轉頭,卻遠遠瞥見長廊另一頭有兩個人影朝這裡緩緩走來——

  糟!來不及了?

  心一慌,他邁開大步甚至不及理會挽月的阻止,打開房門就往裡面衝——

  每夜臨睡前沐浴成了凝霜的習慣!

  幾天前他抱著她時,眉頭緊蹙、痛苦不堪的模樣,讓她至今仍難釋懷,每一想起就羞窘得恨不得挖個地洞躲進去。

  「二夫人,可是——」挽月看了眼窗外黑的天色,囁嚅道。「現下已經是戊時了,怕是風大氣寒,您會害病。」況且,今天下午二夫人已淨身過一回了呀!

  「你別擔心,我會快快淨身,不會耽誤很多時間的。」凝霜掛著淺笑,以不容拒絕的堅定將她推出門外。

  關上門,凝霜迅速的卸下衣衫,而後將自己泡進香氣襲人的水中。

  雖然剛答應挽月會迅速淨身的承諾還沒有冷,然而被溫熱、芳香的熱水包裹著身子,卻讓她舒服得不想起身了。

  這幾天來不知南宮琰在忙些什麼,總是到深夜才會回房,看來今晚也應該不會這麼快回房的?

  她放縱自己多泡了一下,直到門外傳來挽月盡忠的提醒。

  「二夫人,該起身了!天涼得很——」

  「我起來了。」

  她歎了口氣,依依不捨的離開尚有餘溫的熱水,才剛踏出木盆,房門卻毫無預兆的突然被打了開來——

  凝霜遽然轉身,發現一雙深沉黑眸也同樣錯愕的盯著她赤裸的同體,她大驚失色的連忙抓過衣衫遮掩。

  「啊!你出去!」

  南宮琰倉皇的瞥了眼門外逐漸接近的人影,什麼也來不及細想了。

  「來不及了,我娘在後頭?」

  他拉過她的雙臂反身將她壓上床榻,混亂之間,連凝霜緊抓在手上的蔽身衣裳也掉了。

  「娘來了,你——我——這樣不成體統!」她羞赧的急忙想起身。

  「別起來!她就是特地要來看我們這個樣子的。」他用一雙修長的腿牢牢壓住了她,阻止她的掙扎。

  他娘是何等精明的人,要是她發現做妻子的淨身沐浴,他這個做丈夫的卻得迴避,定會被她給識破,而他並不想功虧一簣。

  「可我沒有穿——穿衣裳——」凝霜漲著小臉。

  經她這麼一說,他的目光瞥及掉落在地上的粉色衣衫,而後不由自主的轉回視線,膠著在她未著寸縷的雪白同體

  直到此刻他終於意識到自己身下壓著的,是個溫香暖玉的赤裸同體,她看起來十分纖瘦,卻沒想到卻有副玲瓏有致的身子,以及一身滑如凝脂的肌膚。

  他從來沒有想過婉約、可人的她不穿衣裳是什麼樣子,但如今他終於知道了答案——還真是該死的誘人?

  她又擦了什麼?

  身下這副渾身散發著股致命馨香的身子,簡直叫人癲狂!

  他該立即翻身走人的?

  但現下緊貼著她誘人的身子,嗅著她散發出來的感情香氣,卻彷彿中蠱似的,腦中除了一片空白,什麼也無法思考。

  他瞇起眸,目光順著她嫣紅、羞赧的美麗臉蛋緩緩往下滑,直到她酥胸消失在兩人緊貼的接合處。

  自小到大,他始終篤信不疑自己的正直,然而眼前玉體橫陳、酥胸半露的誘人模樣,卻讓他亢奮得難以自制,竟不自覺邪惡的微微退抬起身子——

  她若隱若現的豐盈酥胸,自他抬起的身子緩緩躍入眼底,她美麗的酥胸終至盡覽無遺。

  宛若雪峰般的酥胸堅鋌而豐盈,頂端還綴著兩朵殷紅蓓蕾,微瞇的眸在看到她胸前頂端的殷紅時,目光倏然暗沉了下來。

  她——美得令人屏息?

  玲瓏、曼妙的曲線,一身彈指可破的雪白肌膚,以及臉上嬌羞、無措的嬌憨神情,都叫人著迷得移不開視線。

  「別看!」她別過頭,羞惱的低嚷道。

  「這是做給我娘看的,若想被識破,你儘管推開我!」

  他說謊了!而且是臉不紅氣不喘的脫口而出。

  在他的計劃裡根本沒有這一段的!而且——他娘早就走了!

  「你——我——」她囁嚅著小嘴,顯然正努力想解除尷尬。

  他還不及細想,已經俯身噙住了她的殷紅唇瓣,飢渴的汲取其中的芳甜,柔嫩的觸感竟超乎他想像的甜美。

  他什麼也不能想!

  只想解除身上那股莫名的亢興與燥熱,以及心底深處被撩動的不安。

  他失了控,即使知道不該,卻也停不下來。

  他以滾燙的唇、熟練的巧撩起她潛藏的情慾與渴望,讓她顫抖著呼喊。

  然而眼看著一步步將她逼入絕境,他所承受的痛苦也不亞於她。

  紊亂的黑髮、濕透的衣衫顯示,他也同樣被猛烈狂熾的慾火焚身。

  「我無法再忍了!」他迅速的卸除早已汗濕的衣衫,重新覆上她的嬌軀。

  在她的嬌吟、喘息中,他一舉將自己埋進她柔軟火熱的體內,卻引起她的掙扎與痛呼。

  「琰,別——好疼。」凝霜雙手緊抵著他的胸膛,阻止他的動作。

  她從來不知道,圓房竟會這麼痛,身子彷彿被狠狠撕裂成兩半似的。

  她強忍著痛楚的淚水,急欲推開他,想自一片模糊的床邊找回衣裳。

  「噓,霜兒,別動。」他強忍亢奮的痛苦,柔聲撫慰道。「忍一下,很快就不疼了,否則你再這麼動下去,我不敢保證會不會傷了你。」他嘶啞的低喃道。

  果然,她停止了掙扎,卻不是因為他的哄慰,而是他竟——喚了她的名!

  她睜開含淚的水眸,怔怔的凝望著眼前這張俊美卻怖滿痛苦的臉孔,一抹絕美的笑緩緩漾上她的唇畔。

  他不愛她,但此刻,卻能被他擁有,足夠了!

  她閉起眸放軟身子,雙臂也主動攀上他的頸項,將他拉向自己——

  一場遲來的歡愛,在暗暗寒夜中才正要展開——

  萬籟俱寂、寒夜沉沉,此刻該是好夢正甜的時候!

  然而南宮琰躺在床上,雙眸盯著床尾出神,腦中紛亂的情緒擾得他始終不見睡意。

  他不自覺的轉過頭,看著身旁睡得恬靜、香甜的凝霜。

  銀色的月光自窗欞透進房來,映得她雪白的肌膚宛若上好的珍珠般晶瑩剔透。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撫上她猶帶紅暈的細嫩臉蛋,而後以手指輕輕地摩挲著她飽滿、細嫩的菱唇,幾乎可以嘗到它甜美的味道!

  她很美!

  嬌柔的臉蛋與散發出的那股堅強與慧黠的氣息,讓她看起來更是如此的與眾不同。

  但——他並不愛她?

  他愛的該是自小便下定決心要娶的衣水映,那個總是柔弱、無依,總是需要他在一旁看顧、保護的瓷娃娃。

  但,方纔他不由自主的被她的甜美氣息勾動情緒,情不自禁的要了她的身!

  這下該怎麼辦?

  他聽從他XX的話娶了她,但這並不表示他會跟她生活一輩子。

  總有一天,他打算讓她走,讓她自由的!

  所以他從不願意奪取她的清白,因為他知道,那該是獻給她真正愛的男人,而不是他這個無心、無慾的——

  不!他顯然高估了自己,他怎麼也料想不到,自以為對任何女人都不為所動的他,竟然會被另一個女人給撩動了情慾!

  如今計劃失去了控制,一切變得複雜而棘手。

  一想起她,心底總有股莫名的情緒翻騰著,令他煩躁,也讓他失了主張。

  這下,他是真的給自己找了個難題!

  看來,他得該找個地方好好的冷靜一下,把事情想清楚不可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22-8-7 00:56:2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凝霜就知道!

  想奢求幸福的到來,她高興的實在太早了!

  第二天過後她就再也不曾見過南宮琰了。

  一如當初對她的冷落,如今他遑論是白天了,就連晚上再也不見他回房了。

  她猜想或許他是故意避不見面,怕是因那天晚上「意外」,會被她給纏上,再也擺脫不開了!

  但,他實在多心了!那天夜裡的你情我願誰也沒有強迫誰,往後更不會藉機牽扯不清。

  她不願向下人探聽他消息與去向,就怕自取其辱。

  這天,心煩意亂的她在莊內四處信步走動,正巧來到大廳之際,下人卻突然通報,說是外頭有人求見。

  「請他進來吧!」

  她記得這個時候藥貨都還在外地沒有運抵山莊,怎麼這時會有人入莊來。

  不一會,僕役便帶了個穿著一身銀色綢衫,生意人打扮的男子進到大廳來。

  「二夫人,來客帶到了。」

  「原來是二夫人,鐵道生有禮了!」男子恭敬的躬了個身,便急忙問道。「請問二莊主在嗎?」

  「他——」凝霜怔了下,隨即朝一旁的丫頭咐道。「青兒,你去請二莊主出來。」

  「回二夫人,二莊主他——」一旁的丫環,覷了來客一眼,怯怯的回道:「不在莊裡!」

  南宮琰不在莊裡?那他上哪兒去了?

  她心一急,急忙將丫環拉到一旁,悄聲問道:

  「二莊主上哪兒去了?」

  「二莊主前幾天一早背了個布包就出門去了,也沒有說是去哪兒。」丫環茫然的搖搖頭。

  「唉!這——」

  凝霜正惱著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一轉身就見鐵老闆一臉冀望的看著她。

  「二夫人,不知二莊主上哪兒去了,何時才會回莊啊?」一旁的鐵老闆顯然來意頗急。

  「這……」她一時也慌了,不知該如何交代數天不見人影的南宮琰行蹤。「我丈夫他——他——」

  正在尷尬無措之際,突然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鐵老闆,二莊主到蜀中去了,怕是得十天半個月才會回來。」

  一轉頭,原來是總管冷燡自外頭回來了。

  「原來是冷總管。」鐵老闆沉吟了下,臉色有著掩不住的焦急。「這樣啊!那真是不巧。」

  凝霜僵自著臉,無意識的絞著手裡的手絹,孰不知薄薄的絲絹幾乎被她扯成兩半。

  諷刺啊!她的丈夫出了遠門,而她這個作妻子的,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冷燡吩咐下人奉了茶,便陪同坐了下來。

  「怎麼,鐵老闆有事?」

  「這——唉。」鐵老闆瞥了冷燡一眼,重歎了口氣。「也不是我信不過南宮山莊,只不過最近蜀中一帶的藥材實在損失慘重,所以、才想來提醒一下貴莊主。」

  「鐵老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聽說,蜀中一帶最近有山洪啊!」

  「山洪?」聞言,冷燡的黑眸瞇了起來。

  「你也知道的,雖然那兒各類珍貴藥材繁不勝數,但地勢險峻、氣候惡劣,三天兩頭就下雨,這回竟爆發了山洪,衝垮了不少藥田,很多在那種藥材的商家全遭殃啦!」鐵老闆一臉凝重的說道。

  「這麼嚴重?!」冷焊若有所思的斂起眉。

  「可不是!你知道的,我們這些商家一直以來可全是靠你們南宮山莊供應的藥材,你們若出了事兒,我們也跟著遭殃!再說,我這回可是談妥了個唐溪鎮的大筆生意,這藥說好如期交貨的,可千萬差池不得啊!」

  「這是當然!」兀地,冷燡緩緩的笑了,「南宮山莊做生意向來講求信用,這藥,南宮山莊定會一件不少的交到您的手上的。」

  「跟南宮家做生意這麼久了,我自然是信得過,只不過,這水火向來是最無情的,還是小心為上啊!」鐵老闆抹了把冷汗道。

  「我家二莊主行事向來機警、謹慎,相信他必會趨凶避吉的。」

  「那我就放心了!但還是煩請冷總管務必將這個消息盡速通知二莊主。」

  「鐵老闆請寬心,冷某明天一早定會發出信鴿,盡速通知我們二莊主!」冷焊慎重的應允道。

  一直到冷燡送走了鐵老闆,一旁的凝霜卻始終無法回過來,腦中只反覆想著——

  南宮琰就在有山洪的蜀中!

  霜兒——霜兒——

  在昏沉恍惚的睡夢中,凝霜隱約聽見有個呼喚悠悠響起。

  那個彷彿似曾相識的聲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急迫,她動了下身子,極力張開眼眸尋找那個聲音——

  「霜兒,我在這兒——」

  聲音清晰的自她的身後響起,她迅速的一轉頭——

  只見身後的南宮琰正奮力的朝她奔來,一道滔天的大洪水就在他的身後,以萬馬奔騰的駭人氣勢朝他襲來。

  「琰!」她心一驚連忙想去抓他,卻抓了個空。

  而轉眼間南宮琰已經不見人影了。

  她四處叫喚、尋找著,直到她在自腳邊流過的滾滾洪流中,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霜兒——」南宮琰拚命揮動雙臂,渾身濕透的他看起來無比疲憊。

  「琰?」她心急的想抓住他。

  「霜兒,救我——」

  她又慌又急,眼看著他被洪水越衝越遠,她心一橫,就抱起身旁的木塊跳下水去。

  「琰,快抓住我的手!」她在水中找到了載浮載沉的南宮琰,蒼白的臉色令她心驚。

  只見他吃力的伸出手,凝霜奮力劃向他,拚命想拉住他的手,好幾次卻在緊要關頭被湍急的水給衝開,試了好幾才終於順利的抓住了他。

  然而專注著抓住他的手,卻沒有注意到前頭的巨石,說時遲、那時快,兩人的身子硬生生的迎頭撞上了石塊。

  她吃痛的鬆開了手,手中緊握的大掌也滑開了。

  方纔那一個撞擊力道顯然不輕,竟然讓南宮琰昏迷了過去,無力的任由洪水將他往下衝。

  「琰!」她痛徹心扉的狂吼著。

  她不要他死!

  不要、不要!她寧願掉下水的是自己!

  但任由她哭得聲嘶力竭,卻再也救不回他。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洶湧湍急的黃濁洪水,將他絕望無助的臉孔淹沒——

  「琰——」

  她淒厲的呼喊一聲,渾身是汗的遽然彈坐而起。

  她恍惚的看了眼四周熟悉的擺設,才發現自己只是做了個夢,然而夢境中猶存的餘悸卻讓她的心仍急速跳個不停。

  她渾身虛軟的拭了下額際的汗水,緩緩起身下了床。

  頗著手替自己倒了杯茶,她一口便將茶水喝乾,以鎮定紊亂的情緒。

  窗外的天色仍是一片暗沉,她卻再也了無睡意,自從昨天下午聽到鐵老闆帶來的消息後,她已經是第二次做這樣的夢了!

  到底,南宮琰在那是不是遇上了危險,若她的夢境是真的,那他——

  凝霜怔然任由杯子自手中滑落,而後倏然摀住臉,腦中各種最壞的念頭逼得她幾乎瘋狂。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她得想想辦法了!

  翌日,天才剛亮,凝霜便獨自來到冷房門外。

  「冷總管,對不住,這麼早吵醒你!」

  凝霜有些歉疚的看著他泛紅的眼,明白南宮琰一不在莊內,所有的重擔也形同落到他的身上。

  「無妨,二夫人有事?」冷燡自俊朗的臉上綻出笑。

  「冷總管,你發出飛鴿傳書了嗎?」凝霜再也顧不得心急的問道。

  「回二夫人,冷燡昨天就立即以飛鴿將消息傳給二莊主了,請您放心!」

  「琰他——會不會出什麼事,我這兩天老做一些惡夢!」她不安的看著他。

  「二夫人,您別瞧二莊主一派文弱書生的模樣,其實他是有些功夫底子,若真遇上了什麼事,自保絕不成問題!」

  雖然冷燡如此安慰她,但她還是擔心。

  昨晚那個惡夢至今仍歷歷在目,宛如發生在眼前似的!

  尤其是一回想起那山洪的景象,以及南宮琰即將沒入滾滾洪水中的絕望神情,她的心就一刻也無法平靜。

  不行!她實在不放心?

  與其坐在這裡乾著急,不如——

  兀地,她眸中散發出一抹堅定的光芒!

  南宮琰真的相信「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句話!

  尤其是每夜都會出現在夢裡的人兒,如今就活生生的出現在他眼前,逼真得幾乎就像是真人似的!

  南宮琰搖搖頭,就欲轉身走進藥圃——

  「琰!」

  他陡然僵住——

  但,夢一旦若變成真,那老天爺的玩笑開的也未免太大了!

  他背對著她,不信、驚訝、震驚、錯愕各番情緒輪流閃過他的臉孔,而後以異常緩慢的速度緩緩轉過身來。

  「你——怎麼來了?」

  南宮眼錯愕的瞪著眼前風塵僕僕、一身狼狽的女人,頓時真的震懾住了——她甚至還穿著他的衣服,一身男子的裝扮!

  他用力眨眨眼,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

  她一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怎會敢,又怎能一個人獨自來到蜀中這路途極為險惡之地?

  究竟是誰告訴她他來到了蜀中?甚至還允許她冒險獨自前來的?

  陡然升起的怒氣,讓他甚至無法思考,為何他會氣成這麼樣子,便破口大罵起來!

  「你是活膩了還是真不知天高地厚?竟然這麼胡來,一個人跑來這種地方?你以為這種萬里尋夫的戲碼很感人?不!這是愚蠢!」

  「我來看你。」她平靜的看著他。他憤怒的模樣,宛若一隻齜牙咧嘴的狂獅,甚至讓她覺得有些好笑。「而且我還沒你想的那麼笨一個人獨闖深山,我是托識路的山樵帶我上來的。」

  她早已有了承受他怒氣的準備,能來到這裡別說是他了,就連她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從她威脅挽月替她引開山莊裡的守衛偷偷出莊,幾天來她一路上硬是忍著蜀中陰晴不定的氣候,以及顛簸難行的山路,好不容易才來到這裡。

  有好幾次她數著腳底大大小小的水泡,以及身上、腳上的擦傷,幾乎放棄了,但,是夢中他無助、絕望的臉孔喚起了她的勇氣。

  她一定得來確認他安然無事,她才放心!

  「看我?你——」

  「二夫人,您——等等——等等挽月——」

  突然間,一個氣喘吁吁的聲音打斷了他,一轉頭,只見模樣狼狽也同樣好不到哪兒去的挽月,自陡峭的山坡下跌跌撞撞的爬上來。

  原本高漲的怒焰,這下更是宛如大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

  「沒有男丁、護院?只有一個連走路都吃力的丫頭?」他回頭狠狠瞪著她,咬牙自嘴裡擠出一句。

  他被迫娶她,對她也沒有一絲感情,但他從來沒想到要害她送命!

  凝霜回頭瞥了眼挽月這越來越大膽的丫頭,要不是她威脅著若不讓她跟就要去報告南宮老夫人,她一個人來反倒自在些!

  凝霜理直氣壯的說道。「我擔心你啊——」

  「我不是三歲孩童,你的擔心是多慮了!」他冷然的打斷她,轉身就要往門外走。「我立即派人護送你回洛陽!」

  「等一等!這山洪來勢洶洶,要真遇上了,可是會送命的!」凝霜激動的擋在他跟前說道。

  她這麼千里迢迢而來,就是為了來與他共度難關,說什麼她也不會走!

  「山洪?」他的眉頭倏然蹙得死緊。

  「怎麼?冷總管沒有以飛傳書通知你?」她疑惑的眨著眼看著他。

  早在五天前冷總管就說放出傳信鴿了,算算日子,兩天前早該到了!

  「他——喔,有!我當然是收到了」他遲疑半晌,卻仍點了點頭。

  「那你怎麼還不快收拾東西?待在這裡太危險了。」

  凝霜緊張的嚷道,邊左右張望著身旁陡峭的山壁,彷彿下一刻滾滾洪水就會從上頭衝下來似的。

  南宮琰一言不發盯著她好半晌,那深不可測的目光竟不自覺讓凝霜想起那夜,他也是用這雙深邃的黑眸,狂烈的看著她——

  她臉上遽升的紅暈,一下就驚醒了他,他倏然別開頭,不自在的清了下喉嚨。

  「李善,派人把藥房裡的藥材全運下山去,越快越好!」頓了下,他又接著說道:「還有,下山去順便雇幾個可靠、身手好的壯漢跟準備兩匹騾子。」

  「二莊主——」一旁男子顯然面有難色。「若一下山這趟來回,恐怕得要六天。」

  「六天?」他蹙緊眉頭,這天數也差不多是他該離開的時候了。「既然你能走上來,也該能走下山吧?」他回頭看著她。

  「你跟我一起走?」

  「不,我還有事。」他斷然轉過身。

  「那我就跟你一塊留下!」她轉頭看著眼前的黑色瓦屋以及滿山坡的藥圃,輕快的宣怖道。「這兒看來挺不錯的。」

  「你不能留下!」

  「為什麼?夫唱婦隨本就天經地義,既然你留在這,那我豈有離開的道理?」

  一句話堵得南宮琰再也說不出來。

  「你——」他幾乎氣結,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麼頑固。

  「挽月,把咱們的行李拿過來,我們進屋喝茶歇腳去!」

  她領著小丫環,好整以暇的自他閃著怒焰的眼前翩翩而過。

  如果眼神能夠殺人,她怕是早已死過不只一百回了!

  但來這之前,她早已有了萬全的準備。在沒有看著他安全下山之前,她絕不回去!

  他以為向來嬌生慣養的凝霜,不出三天就會受不了這山上惡劣的環境與氣候,自動乖乖的下山回莊去了。

  但眼看著五天過去了,她依然還是開心的帶著小丫環在這進進出出,忙得不亦樂乎。

  南宮琰看著一襲布衣、頭上系花布巾,儼然像個小村姑,卻仍清麗、可人的她,正混在一群工人間,忙著將藥房裡的藥材搬上腳夫的背籃。

  這山上的地勢陡峭,沒辦法用木車或騾子運送藥材,只得雇腳夫把藥材背下山

  再加上蜀中的天氣實在不穩定,幾天就會下一次大雨,每當雨一來,運送藥材下山的工作就不得不停止。

  因此,幾天下來,藥房裡的藥材還是多得讓人憂心!

  而且若真如凝霜所言會有山洪,不只會損失藥材,就連他們的性命也都會有危險。

  但是她顯然一點也不瞭解自己來到的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半點害怕的樣子也沒有,反倒是他成天戰戰兢兢,就唯恐有了什麼風吹草動。

  「李師傅,這些藥要放哪兒?」她將手裡以棉紙包裹的藥材,遞到李善眼前問道。

  李善是專門統管南宮山莊在蜀中藥圃的藥師,人約莫四十上下年紀,對藥材專精的程度連南宮琰也不得不敬佩,人一如其名的和善、好脾氣。

  「二夫人,那藥怕潮,交給我就成了,我另外保管。」李善小心接過她手裡的藥,放進腳邊一個木盒裡。

  「挽月,快跟我進來,裡頭藥還多著哪。」她一轉身又往藥房裡頭走。

  「喔,來了——」

  看著凝霜忙得不亦樂乎的模樣,倚在門邊的南宮琰不禁陷入了沉思。

  所有的情況他都預料過了,沒料到這株溫室的花朵,竟比他預料中的還要堅韌!

  最近大雨著實頻繁得反常,上山採藥的計劃得盡快進行,一旦找到了赤芍葯就得趕緊下山去,他不想讓大家在這裡送了命。

  「李善!」他朝遠處正忙和的工頭喚道。

  李善朝身旁的男子低聲交代幾句,便隨即跑了過來。

  「二莊主?」

  「李善,我明天打算上山,這裡就交給你,麻煩你多費點心了!萬一——」沉默了會兒,他又繼續說道。「若兩天後我沒有回來,你就帶著夫人還有所有人盡快下山,知道嗎?」

  「二莊主您——」他前所未有的慎重,把李善給嚇著了。

  「我把夫人交給你了,無論如何,你一定得帶她平安下山,知道嗎?」

  李善看著主子前所未見的凝重表情,知道這回自己的責任非比尋常。

  「二莊主,您放心,我一定不負您的重托,會把夫人安全送回莊的!」李善慎重的點頭應允道。

  「嗯!」他拍拍李善的肩,隨即使轉身走進屋內,為明天一早動身做準備。

  凝霜早就發現南宮琰與李善臉色凝重的在一旁低聲交談,一見南宮琰的身影消失在屋內,凝霜隨即跑到李善身邊打聽。

  「李善,剛剛二莊主同你說了什麼?」

  「喔,二莊主說明天要到上山採藥去。」

  「採藥?那不是一向由藥師上山去採的嗎?」凝霜狐疑的看著他。

  「二莊主是要去找極為珍貴罕見的赤芍葯,所以才親自上山。」李善緩緩解釋道。

  「還有呢?」他們明明談了好久,怎麼會只有這麼件事?!

  「沒——沒有了,二夫人!」李善急忙低下頭,逃避她詢問的目光。

  她狐疑的瞅著他,總覺得他似乎有所隱瞞,但在這蠻荒偏僻的山上能有什麼事需要瞞她的?

  哎,不管了!眼前,還有什麼比趕緊將藥材運下山,好離開這裡更重要的事?!

  「好吧!那你趕緊回去工作吧!」她點了下頭。

  但是,在這天候不穩定的深山裡,琰一人獨自上山安全嗎?

  她轉頭看了眼大屋,不禁擔憂的緊揪起了衣襟,卻不經意摸到了躺在胸口的玉珮。

  她娘送給她的保平安玉珮!

  她雙眸倏地一亮,轉身就往屋內跑。

  「琰,我能進來嗎?」凝霜輕敲著他的房門,柔聲問道。

  雖然他們是夫妻,也有了夫妻之實,但南宮琰卻不跟她同房,反倒將她與挽月安排到另一間房。

  她真傻啊!在南宮山莊他願意跟她同房,全是因為屈於他XX的威嚴,如今來到這兒,他又何必再作戲呢?!

  不多時,他看不出情緒的俊逸臉孔,隨著大開的房門出現在門內。

  「有事?」

  「聽李善說,你明天要上山採藥,這是我娘給的護身符。」她解下掛在頸項上的玉珮,替他掛上。「它會保佑你平安——」至於幸福,若有這麼一天,她願意給他自由,讓他去尋找幸福。

  「用不著——」他蹙起眉頭,身手就想將它取下。

  「琰!求你,就當是讓我安心。」她緊抓著他的手,低聲懇求道。

  他低頭看著她緊抓他大掌的纖白小手半晌,又抬頭看著她寫滿祈求的臉龐,雖然她臉上有些髒污,髮絲也有些紊亂,但仍美得令人——心動。

  就這樣怔怔的凝望著她不知多久,直到她開口喚他,他才恍然發現自己竟看她看癡了。

  「我帶著就是了!」他倏然抽回自己的手,粗聲說道。

  「那我就放心了!」她漾起一抹安心的笑,緩緩往門邊退。

  終究,他又再度離得她那麼遠了!一個連只站在她前頭,卻仍讓她覺得遙遠與陌生的人!

  留下深深的一瞥,凝霜及時忍住淚轉身跑出房。

  他默默的望著她,置於身側的雙手得緊握成拳,才能阻止自己想擁她入懷的該死衝動。

  他不該再沉溺下去了?

  因為——這世界上除了衣水映外,他再也不會為第二個女人動心了!

  他再一次痛苦的提醒自己?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22-8-7 00:57:2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夜裡,毫無預兆的,山裡竟又下起了滂沱的大雨!

  屋外的雨勢宛若萬馬奔騰,幾乎要打穿屋瓦的斗大雨滴,聽來尤其令人心驚。

  凝霜聽著屋外的大雨,竟輾轉反側怎麼也無法人眠。

  萬一明天還是這種天氣,南宮琰該不會還要冒險上山吧?

  但繼而一想,他看起來挺聰明,應該不是那種會逞英雄的人,或許這場雨早讓他打消了明天的行程。

  看著一旁睡得正熟的挽月,凝霜勉強閉上眼,數著她的鼾聲強迫自己人眠。

  但一閉起眼睛,腦中卻仍然浮現著一堆紊亂的思緒,她索性翻身下床,悄悄地來到南宮琰的房間。

  房間裡燭火已熄,顯然他已入睡。

  但她不放心,一定得得到確定的答案她才要回去。

  「琰?」她試探的輕喚了聲。

  房內沉靜默了好半響,才悠悠傳出他低沉的嗓音。「這麼晚了,還有事嗎?」

  「我——我只是想來問你——」頓了下,她充滿希冀的急急問道:「外頭下大雨了,明天你該不會去吧?」

  許久,房內仍是一片冗長的沉默,唯有屋外滴滴答答的雨聲落得令人心慌。

  「我不會去的!」他的聲音終於再度響起。

  幾乎同時的,她臉上綻出了釋然的笑容。

  她就知道,南官琰這個絕頂聰明的男人,怎會笨得做傻事?!

  瞧!他親口允的諾,這下,她該安心回房,就算是整夜得數著挽月的鼾聲睡覺也行!

  是啊!這會兒她該安了心,回房睡覺了——

  她低頭盯著自己的足尖,催促著它移動,奈何比她還固執的雙腳像是被定住似的,一步也動不了。

  她知道那不受控制的腦子裡想著什麼!

  她好想看他一眼、聽聽他令人安心的呼吸,就算是說話也行——

  「我——可不可以進去?」

  在凝霜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之前,話早已脫口而出。

  她倒抽了口涼透心底的濕冷寒風,小臉卻如滾燙的火猛烈燒了起來。

  「你若不願意,大可不必——呃,不!我是說我——我只是說著玩的——不、不!我意思是你用不著當真——」凝霜尷尬的清著喉嚨,忙想解釋,卻發現自己越描越黑,索性閉口。

  一陣陣打在屋瓦上的大雨,吞沒了他們小心翼翼的呼吸,那彷彿咫尺的氣息竟一下離得她好遠。

  「你究竟是哪來的勇氣?」

  突然,門內悠悠響起一個輕不可聞的聲音,幽遠得像是歎息。

  「什麼?」凝霜倏然抬起小臉,瞪著眼前緊閉的木門,彷彿又隱約聽見門後輕微的呼吸聲。

  是她的錯覺吧!

  「此刻你該是規矩地在南宮山莊裡——」而不是到這兒來擾亂他急欲平靜的心絛!

  「幾天前我作了個夢,夢中的你遇上水難處境危急,我醒來後心一刻也沒法平靜,所以就不顧一切的來了。」那孤注一擲的勇氣中甚至沒有考慮過她自己。

  「那只是個夢!」綿密的雨聲蕩出了他的歎息。

  「你不會明白,你對我有多重要!」

  她的背輕靠上那道將他們兩人隔絕的門,感覺彷彿靠近他一點。

  「傻瓜!」他輕啐一聲,語氣中毫無火氣,卻倒像——憐惜!

  凝霜甩了下小腦袋瓜,懷疑自己是不是打瞌睡了。

  然而她的臉蛋卻不由自主的慢慢泛紅,四周逐漸沉澱的聲響,只剩他們彼此在黑暗中益形紊亂的呼吸,把她的心揪得好緊、好緊——

  「夜深了,去睡吧!」他的聲音裡有著前所未聞的溫柔。

  她躊躇了下。「那——你也早些歇息!」凝霜不捨的將自己拉離那道門扉,勉強回了句。

  隨著纖細的身影逐漸隱沒在另一道門內,原本緊閉的房門緩緩開了。

  門後——

  是一張寫滿複雜情緒的俊美臉孔!

  但事實證明,看起來越聰明的人就越笨!

  第二天一大早,當凝霜衝進南宮琰的房間裡,發現裡頭空空如也連半個人影也沒有時,她才知道,南宮琰竟然騙了她!

  依褥已無餘溫的情況看來,或許在她昨晚回房後,他就已經悄悄的走了。

  凝霜又氣又惱——

  氣的是南宮琰竟然形同送死的在這種大雨滂沱的夜晚貿然上山。

  惱的是她竟會輕易信了他的話,以為這匹向來我行我素的孤狼會突然改了性,願意乖乖的聽話、任人安撫。

  昨晚那場驚天動地的大雨仍持續到今早,一打開大門,只見外頭來不及收成的藥圃,已成了一堆稀泥,可見這場雨的威力大。

  「二夫人,進來吧!您再這麼看著,小心淋濕了身子。」身後傳來挽月擔憂的聲音。

  「不打緊,讓我再等一會兒!」她的濕意不是打在身上,而是打在心底、在眼底啊!

  歎了口氣,她再度引頸仰望著大雨朦朧的遠方。

  雖然嘴裡罵著,但凝霜心底卻比誰都焦急擔憂,在這種大雨裡別說是採藥了,就算是要勉強行走都困難,更何況是在那陡峭、險惡的山上——

  一想到他此刻就孤單的站在大雨中,攀過一座又一座艱險的山壁四處尋藥,她的心就宛如刀割。

  「二夫人,您寬心!二莊主明天應該就會回來了,相信他該不會有事的!」後頭的勸說者又換了個人。

  「為什麼他要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上山採藥,就算那『赤芍葯』能賣再多銀子,也比不上他自己的一條命寶貴啊!」焦急了,凝霜不禁憤恨埋怨起他來。

  「二夫人——」李善遲疑了半晌,還是吞吞吐吐的道出了實情。「原本二莊主是要我們保密的,但眼見二夫人誤解了二莊主,我覺得還是應該讓您知道實情。」

  「什麼實情?」她倏然轉頭盯住他。

  「其實二莊主上山采赤芍葯並不是為了拿來賣的,而是為了要治療大莊主的雙腿。」

  「赤芍葯是要用來醫治大莊主的腳?」乍聞這個事實,凝霜果然愣住了。

  「這幾個月來,二莊主常到這兒來四處尋找、摘采罕見的藥,如今,就缺這一樣了。」

  自小就在藥鋪子裡頭長大,凝霜自然也聽說過赤芍葯,這種藥普天之下極為難求,但治療筋骨脈絡極具奇效。

  這下,她總算懂了!

  原來,雖然表面上他與南宮珩並不和睦,但面冷心熱的他,為了大哥的雙腿卻始終未曾放棄,就連這種惡劣的天候也冒險上山。

  頓時,他那張冷然的臉孔再度浮上心底,她的眼眶竟不由自主的發熱了。

  她一直以為她愛上的是個無情無心的男人,但如今她總算知道——

  原來,他擁有一顆至情至性的心,只是他始終不願讓人看見!

  即使告訴自己無論如何得有信心,但事實卻是——

  他上山已經兩天了,卻始終沒有回來。

  「不!我不走,我要等琰回來!」

  凝霜冷著臉固執的端坐在床邊,拒絕任何人的勸說。

  門外逐漸暗黑的天色,讓一旁的李善不由得急了起來。

  二莊主曾經囑咐過他,若他沒有回來,要他無論如何一定得將二夫人平安送下山,而眼看兩天過去了,驚人的大雨更是沒有停過。

  看來大雨若照這麼下去,恐怕會爆發驚人的山洪,到時他們就算想走,也走不了。

  「二夫人,二莊主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會設法自己下山的!」眼前李善也只能這麼哄騙她了。

  「不要說了!沒有看到琰回來之前,我是絕對不會走的。」凝霜無比平靜的抬起頭,堅定的說道。「我要等他回來!」

  眼看著天色已黑,李善不由得想起二莊主臨行前慎重地囑咐——

  我把夫人交給你了,無論如何,你一事實上得帶她平安下山,知道嗎?

  他答應過二莊主了,今天就算是他不得已得冒犯主子綁住她,也要將二夫人帶下山。

  「二夫人,你也知道的,這裡的情勢十分危險,您若不走,怕是會有生命危險的。」

  她何嘗不知道現在情況的危急,但她不願意因為自己而害了其他人。

  「挽月,你走吧!」突然間,凝霜下了個決定。「李善,你帶著挽月還有其他人下山,我留在這裡等二莊主。」她堅定的道。

  「二夫人,李善冒犯了,這是二莊主的交代,我一定得辦到。」他朝一旁的挽月使了個眼色,兩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左一右的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們——這是做什麼?」凝霜又驚又怒,拚命掙扎著想擺脫兩人。

  「二夫人,對不住!挽月並不想這麼做的,但挽月實在不能讓您冒險,等回莊後,挽月願受二夫人任何責罰。」

  「挽月,你是我的丫頭,竟然還幫著外人這樣對我——」凝霜氣極她竟然幫著外人。「快放開我——二莊主還在山上哪!」

  「二夫人,挽月也——也是為您好,不希望您出半點意外呀!」

  挽月驚恐不安的說道,顯然也被眼前這混亂的場面給嚇壞了。

  「挽月,我命令你快放開我,聽到沒有?」凝霜板起臉命令道。

  「二夫人,我——」挽月侷促不安的低著頭,登時陷入了天人交戰。

  「挽月,快帶二夫人走!」李善焦急的催促她道。

  挽月看了眼掙扎不休主子,一顆慌亂不安的心突然安定了下來。

  在這個時刻她不應該感情用事的!眼前二莊主生死未卜,她得盡力保護二夫人的安全啊!

  打定了主意,挽月朝李善點了個頭便迅速將疑霜帶出大門。

  「你們快放開我!」她一迭聲喊著,使盡全力想抽回手臂。「挽月、李善!剛剛的事我可以不計較,你們快放了我——」

  然而李善卻鐵了心似的,一路帶著凝霜就往門外跑。

  「不,我不走!琰他——還沒有回來——我不能走啊——」凝霜強忍著淚水,聲嘶力竭的喊著。

  從她第一眼見到他,她就知道她要愛他一輩子的,她不能丟下他,更不能沒有了他!

  他在,她也會在,若他死了,那她也不會獨活。

  早在六年前她就決定了——這輩子誰也不能把他們拆散!

  她強忍的淚水,以及心吶喊,讓在場的眾人莫不鼻酸,如果今天她哭,他們或許會覺得好過些,但她始終強忍著眼底的淚光,堅強得只讓人覺得痛心。

  「李善,算我求你,別帶我走——」毫無預兆,她雙膝一屈竟在李善的面前跪了下來。

  「二夫人,你這——」不只李善,就連一旁數十個人全都傻了。

  「琰他一定會回來的,求你讓我留在這裡等他——」她仰起臉看著他,眼中的淒楚與哀求讓他不忍。

  直到現在,他終於明白何以二莊主一定要他把二夫人安全送下山的原因了。

  因為像她這樣深情又忠貞的女子,實在不該被老天爺奪走啊!

  但,與其枉送兩條人命,倒不如拚死帶走二夫人。

  「二夫人,走吧!」

  拉起地上的凝霜,李善毅然別過頭去,不願再看她的表情。

  「李——李師傅——」正欲啟程下山,一旁的挽月卻一臉宛如見鬼似的表情,直瞪著後頭看。

  「怎麼了?天已經快黑了,再不下山——」他邊說著也同時狐疑的轉過頭,頓時他眼睛瞬時睜得老大,錯愕的脫口而出。「二莊主!」

  琰?凝霜心一驚,也倏然回過頭去。

  只見他高大熟悉的身影,就立在屋前,然而狼狽髒污的一身令人不忍卒睹。

  「你終於回來了!」

  看到他的身影終於出現眼前,她怔然的低喃一聲,兩道淚竟就這麼滑下臉龐。

  她哭了?

  不只南宮琰,就連一旁的眾人也全震撼不已。

  這個就算歷經長途跋涉與蜀中惡劣的環境,卻絲毫不畏懼的女人,也會哭?

  他不無震撼,這一刻,他看到了這個女人極端的堅強與軟弱。

  凝霜知道自己該用笑容來迎接他,但兩道熱淚硬是不聽使喚的沿著頰邊流下。

  她又憤怒又激動,然而更多的卻是鬆懈後的釋然。

  「你這傻瓜!竟然貿然的在這種天氣入山,難道你不知道你——」或許再也回不來了嗎?

  然而這句話哽在她酸澀的喉頭,怎麼也吐不出來,只能拚命掉著淚。

  看著她哭得亂七八糟的臉蛋,陡然一股衝動,讓他連想也不想便上前將她攬進懷裡,緊緊的抱住。

  窩在他衣衫早已濕透的懷中,她從來沒有一刻比現在更安心。

  她閉上眼,不願去想他這難得的柔情究竟是為何而起,只想真實的感受他的存在——

  然而他的擁抱甚至還來不及溫暖,緊抱著她的鋼臂,卻突然毫無預兆的緩緩鬆開了。

  她還來不及回過,眼前高大的身軀已經宛如一株巨木,轟然倒下。

  她坐在床邊,細細的凝睇著他沉睡中的俊逸臉孔,以及他好看的眉眼鼻唇。

  「大哥,我找到——赤芍葯了——再晚——就來不及了———」

  昏迷一天一夜以來,他始終斷斷續續的發出夢囈。

  外頭的大雨仍持續的下著,但凝霜卻一點也不害怕,因為——她的琰回來了!

  「二夫人,您去歇息著吧!這兩天來您連一刻也沒合過眼,萬一二莊主要醒來了,您倒下了,那可怎辦?」

  不知何時,挽月竟悄悄地進房來,難掩擔憂的說道。

  「挽月,不礙事的,我不覺得累。」她再也不會讓他離開視線之外。

  「但是——」

  「我得待在這,他隨時會醒來的。」凝霜平靜的一笑,眼睛自始至終從沒離開過南宮琰。

  「好吧!那您要保重身子,若累了,就喚挽月。」

  「嗯,知道了,去吧!」

  門再度被關上,房內又恢復原有的安靜,唯有他平穩的呼吸聲在隱隱迴盪著。

  她攤開手掌,望著手中繩子已斷的玉珮,不禁陷入沉思。

  這是方才替南宮琰換衣裳時,自他懷中掉出來,當時玉珮上沾滿了沙泥,而且繩子也早已斷裂。

  正沉思間,突然床上的身軀動了一下。

  她驚喜的連忙上前探了探他的額,發現他持續的高熱竟然退了。

  「霜……兒?」南宮琰困難的嚅動了下唇,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得宛若烏鴉啼叫。

  「琰,你終於醒來了。」她清新可人的笑臉,讓他完全清醒了過來。

  他掙扎著就想起身,卻發現自己的身體竟莫名的酸疼。

  「別動!你已經足足昏迷兩天兩夜了,身體當然會有點不舒服,我去喚挽月給你熬碗粥——」

  「霜兒,不必了!我——」他連忙抓住她的手,直到他驀然看到她臉上浮起紅暈,他才趕緊鬆手。

  「你已經兩天滴水未進了,大家都很擔心你。」凝霜紅著小臉坐在床邊,輕輕的敘說道。

  「好吧!就熬碗粥來。」

  莫名的,他竟被她眼中那抹擔憂給擰痛了心,而且連他自己也沒察覺的是,他竟在不知不覺中,喚順口了她的名。

  「嗯!」噙著抹欣喜而滿足的笑容她匆匆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又回來了。

  兩人相對坐著,突然沉默了,凝霜心慌意亂的絞著小手,突然發現自己掌心還緊緊捏著斷了線的玉珮。

  「玉珮的繩子怎麼斷了?」她攤開掌心,打破沉默問道。

  「為了救我。」他平靜的說道。

  「究竟是怎麼回事?」

  「當時我在山上遇上了大雨,由於急著趕下山,結果一時疏忽沒有發現腳下的泥土鬆動了,還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已經連同爛泥滑下山壁,幸好是玉珮的繩子恰巧勾到了樹枝,那片刻的時間讓我及時抓住了旁邊的樹保住了性命。」

  「幸虧上天保佑!」雖然他說來輕描淡寫,卻讓凝霜聽得一陣心驚膽跳。

  「不,我該謝謝你,若不是你當時堅持,或許我不會平安脫險。」他有些侷促不安的謝道。

  「不,我沒幫上什麼忙,但若可能的話,我寧願跟著你去的是我。」她紅著臉一鼓作氣的說完,而後倏然低下頭。

  如此一來,當他危急的時候,她就能陪在他身邊助他一臂之力了。

  「你——」南宮琰震懾住了,他凝望著她,從沒發現她竟是如此單純的死心眼。

  她不經意的抬起頭,目光倏然迎上他,卻不禁在他幽深難測的眸中迷失了自己。

  自從她來到南宮山莊以來,她從未看過他如此柔和的眼神,而那抹消失已久的陽光竟也在他眸底若隱若現。

  南宮琰從來都不知道,她有雙就連凝視也會教人心痛的深情雙眸。

  她那專注且蘊含著柔情的眸光讓他狠狠的擰了心,他幾乎是倉皇的連忙別過頭去。

  他究竟是怎麼了?他還在懷疑什麼、遲疑什麼?

  他該是愛著水映的!

  過去十年來他一直是如此相信著,但如今,他卻發現自己的腦子裡、心裡想的全是她的種種。

  他痛苦捧著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掙扎。

  她的慧黠、她的嬌柔,以及她絕不退縮的堅強與勇氣,甚至讓他覺得自己像個懦夫。

  不行,他的思緒全被攪亂了,他需要一點時間,好好——好好的再想一想!

  「大水來了!」

  門外遽然響起的倉皇叫,倏然中止了這個迷咒。

  此刻的情況,用「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句話來解釋,怕是最貼切不過了!

  好不容易南宮琰平安自山裡脫困,足足發了兩天的高燒,今天病情終於見好之際,始終嚴防戒備的山洪竟然來襲,簡直讓他們錯愕得不知如何反應。

  「二莊主,不好了!山上的大水沖下來了,我們得快離開這兒啊!」

  不一會兒,挽月跟李善匆匆跑了進來,失措的嚷道。

  「好,你去通知所有工人趕快進去!」雖然虛弱,南宮琰卻仍十分鎮定的指揮若定。

  「能去哪兒?」凝霜不明所以的看著銜命匆匆而去的李善道。

  光聽外頭洶湧的水聲,恐怕人還沒有走出大門,就會被大水給沖得不見人影。

  「屋外有個當初為了避水害而鑿的地道,我們先到那去避一避,等水退了再離開。」南宮琰說著,卻一刻也不停的勉強下床。

  「挽月!快幫忙扶二莊主。」凝霜急忙提醒她。

  兩人七手八腳的將虛弱的南宮琰掩護至地勢較高的地道裡,緊跟著所有人也陸續全躲進了地道,墊後的李善渾身濕透的爬進地道裡連忙關上木門、插上木栓,頓時小小的地道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眾人不安的呼吸聲,在陰暗的小小空間裡顯得格外清晰,尤其是聽著外頭宛若狂濤巨浪般的水聲,更是讓人打從心裡害怕。

  她緊靠著坐在地上的南宮琰身邊,突然間,她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

  赤芍葯還在外頭沒有拿!

  她甚至無暇細想,一轉身就朝地道外頭鑽。

  「霜兒,別出去!」

  南宮琰想拉住她,卻抓了個空,挽月更慌張的叫了起來。

  「二夫人,您不能出去啊!外頭——」

  「不成!赤芍葯還放在屋子裡沒有拿啊!」她頭也不回,只匆匆丟下一句。

  突然灌進來的大水讓後頭欲阻止的眾人,全淋了一頭一臉。

  待他們一回神,地道的木門早巳被大水沖得碰然一聲遽然合上,而她人更已不知蹤影。

  她竟衝了出去!

  一行人面面相覷,全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住了。

  此刻外頭可是水勢洶湧,現在出去無異是去送死嘛?!

  他要去救凝霜!

  南宮琰根本沒有考慮到自己大病初癒的虛弱身體,排開眾人跟著就要往外衝,所幸李善及時攔住了他。

  「二莊主,不行啊!」

  「誰也不許攔我!」他寒著臉厲斥一聲,吃力的正想拉開木門——

  突如其來的猛烈的大水宛如奔騰的千軍萬馬,遽然自山上衝流而下,巨大的衝力不只將木門給猛然撞合,讓南宮琰整個人往後飛彈幾步之遠,甚至連地都微微撼動了。

  持續衝下的大水將木門撼搖得轟隆作響,巨大聲響讓他們不得不捂起耳朵,以防被震破了耳膜。

  「霜兒!」他激憤狂吼一聲,霎時,各種驚急而又複雜的情緒,在腦中全絞成了一團。

  或許是老天爺慈悲,約莫一刻鐘的時間,門外的水聲逐漸平息了,他整個人也頹然的癱坐了下來。

  身旁痛哭伴著悲喊的聲音始終恍惚、隱約,然而腦中淨是一片空白的他,什麼也無法思考——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22-8-7 00:58:2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二莊主——」

  李善、挽月與一群工人全圍在南宮琰的身邊強忍悲傷的喚道。

  在方纔那陣傾洩而下的大水下,他們那嬌弱纖細的二夫人恐怕已凶多吉少了,如今就連二莊主也變成了這副茫然無神的模樣,他們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跟著慌了起來。

  對於身旁的叫喊、呼喚絲毫沒有半點反應,眼仍怔怔的望著前方,始終找不到焦距。

  一群人心知肚明主子眼前這樣子分明是因為二夫人遭逢意外,受到太大的打擊所致,向來堅強、果決的二莊主甚至還——

  直到此刻,他們也才知道平時冷靜自持的二莊主,竟是這麼一個至情至性的男人!

  唉!眾人暗自歎了口氣,全不忍別開眼。

  「怎麼辦?二莊主變成這樣,連二夫人她也——」說著,挽月再也忍不住掩面痛哭了起來。

  氣氛凝重得似乎凍結了地道裡僅存的空氣,讓他們個個沉重得幾乎難以呼吸。

  看樣子門外的危險是解除了,卻沒有人敢打開這扇門,就深怕得殘酷的迎接那令人悲痛的事實。

  但在這歷盡萬險,該是能絕地逢生的階段,事情的發展也出乎意料之外。

  就在眾人垂首默立,任由悲情瀰漫之際,一個輕微的聲音竟驀然自門外響起。

  他們毫無半點心裡準備的一回頭,雙眼卻驀然的瞠大

  南宮琰任由魂恍惚漫遊,目光卻逐漸膠著在一抹嬌小的身影上,而後逐漸清晰——

  他錯愕的看著她從外頭打開木門爬了進來,而他臉上甚至還掛著——眼淚!

  「霜兒?」他眨了下眼,不確定的輕喚了聲。

  眼前的人兒雖然渾身濕透,還滿沾了黃濁的污泥,髒濕的小臉看來更是格外狼狽,但他卻絕不會錯認!

  南宮琰眼中那抹類似「淚」的東西讓她感動,莫名鼻酸。

  「琰,我沒事!」她吸了下鼻子,含笑宣佈道。

  歷經了方纔那陣幾乎要人命的大水,她知道他誤會了什麼。

  為了能將藥交回他手上,大水來襲時,她急中生智的用繩子將自己緊綁在樑柱上,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水過後,整個瓦屋全被沖夷為平地,僅剩幾根粗梁,渾身骨頭幾乎被大水沖散的她,卻僥倖逃過了一劫。

  「幸好赤芍葯拿回來了!」她喜孜孜的自懷中掏出一包草藥,慶幸的說道。

  南宮琰怔仲許久,久到他幾乎以為自己不會說話了,才終於找回說話能力,戰兢著吐出一句。

  「你這傻瓜,這大洪水水勢猛烈、來勢洶洶,萬一你要是——」

  「這赤芍葯是你費盡千辛萬苦冒險從山上採回來的,說什麼也不能讓水就這麼沖走!」更何況她知道這赤芍葯對他有多重要!她傻氣的衝他一笑。

  「你——」心頭一股既不捨又感動的情緒霎時湧上心底,讓他衝動得倏然張臂就將她擁進懷裡,她手裡的藥也應聲落地。

  「你簡直是全天下最可惡、最該打的女人!」他將臉埋進她濕透凌亂的長髮之中,憤憤的低喊道。

  「琰?」她愣住了。

  她是不是哪裡做錯了?

  凝霜怔忡的被他抱在圈得有些疼的懷裡,一下子竟反應不過來。

  這是他第二次抱他,只是因為她保住了他藥材?

  頓時,失落夾雜著微微的痛楚竟嗆得她有些鼻酸。

  她瞥了眼地上的藥故作輕快的一笑,試圖提醒他。「琰,藥——」

  「藥丟了可以再采,但你要真出了什麼事,看你怎麼對我交代?!」他仍是緊抱著她,激動的說道。

  南宮琰又急又惱的抱著她,懲罰似的刻意將她圈得死緊。

  這個女人!

  他都已經說過這輩子除了水映,他絕不會再為第二個女人動心了,她卻還要老做一些讓他扯心揪肺的傻事,讓他胸口緊繃得難受。

  「我惹你生氣了?」而且看來還氣得不輕!她小心翼翼的瞅著他蒼白的臉孔問道。

  「不,你嚇壞我了!」他沉重的吐出一口氣。

  她嚇壞了他?

  她越來越糊塗了!怎麼南宮琰老是說些讓人莫名其妙的話,莫非是病糊塗了?

  「這輩子,我再也不會讓你離我那麼遠了!」

  這下,她終於聽懂了,他說這輩子他再也不讓她離遠了?

  凝霜受到了驚嚇更甚於方纔那場宛若狂濤巨浪般的大水!

  難道為了她奮不顧身的搶救赤芍葯,他就要勉強自己跟她一起,好報答她的「恩情」?

  「琰,聽我說!其實——」她掙扎出他的懷抱,試圖要跟他說明白。

  其實歷經了這一切,她突然發覺,只要他能平安活著,她再也不強求他的愛,更不需要為了這小小的舉動就犧牲自己!

  她急急的才剛張開小嘴,就驀然被一個滾燙的唇給接個正著,彷彿怕她隨時會消失似的,他狂烈、急切的唇舌迫切的探人、汲取她的甜美,一刻也不肯放鬆。

  她震驚的瞠大眼,緊盯著就近在咫尺的俊臉,全然無法反應。

  在他逐漸加深的吻中,她的呼吸逐漸急促,意識也隨著飄然毫無重量的身體恍惚起來。

  她幾乎要窒息了——在他狂熱的吻,滾燙的唇中!

  就在她幾乎快停止呼吸的前一刻,他終於萬般不捨的緩緩鬆開了她,滿足的將她擁在胸前。

  凝霜順從任由他將她攬在懷中,聽著他同樣急速的心跳,怔然的喃喃說道:

  「你不用這樣的!愛你——是我一廂情願,我從不奢望你勉強自己付出同樣的感情。」她清楚那樣的感情是勉強,不是愛!

  「你究竟在說些什麼?對你,我從來沒有勉強過!」他好笑的看著她。「小傻瓜,我愛你呀!」

  對她確實不是一見鍾情,但卻是最深刻、歷經患難後的真情。

  甚至當他與凝霜有了夫妻之實那夜,他也從沒有半絲勉強,只是當時他還沒弄清楚對她的感情罷了!

  然而,他得在歷經這一切,甚至幾乎失去她之後才赫然發現——她對他有多重要!

  「你——」凝霜得狠狠深吸一口氣,才能顫抖著吐出這兩個字。「愛我?」

  瞬間,她的世界天搖地動!

  「可是——可是——」凝霜的眼前逐漸模糊起來,她盼了這麼久,久得幾乎快絕望了——

  他卻突然宣佈說他——愛她?!

  「你——你怎能這麼說?」凝霜倉皇失措的說道:「你愛的該是水映——」

  水映?

  經她這麼一提,他才恍然驚覺:他有多久沒有想起過那抹纖柔的身影了?

  或許他曾經喜歡過,也自以為愛過水映,但如今他才終於弄清楚心底真正的感覺。

  自從他第一眼看到宛若只落難小貓般脆弱、無依,卻又精緻脫俗得宛若一尊瓷娃娃似的水映後,他就發誓要當她一輩子的英雄。

  他總以保護者自居,見不得她皺一下眉頭、掉一滴眼淚。

  大哥終日沉浸在書堆與帳目中,無形讓他與水映走得更近——近得讓他理所當然的以為,她就是他的一切!

  但凝霜的出現讓他堅信不移的感情動搖了,她的堅強、她的聰慧,以及那種執著得近乎傻氣的無私付出,逼得他的心不由自主的為她而撼動了。

  他愛上了她!

  這種不同於對衣水映百般保護的感情,是一種除了心疼、憐惜,還有著害怕失去的強烈恐懼!

  「那只是少年時的英雄氣概作祟,不是愛!」

  他輕笑著為自己迷失了十年之久的情感下了結論。

  不是愛?她迷惑的仰望著他。

  「可是,我曾經看到你為了衣水映跪求大哥寬待她,甚至連傷了自己也渾然不覺得疼,這若不是愛,是什麼?」那種痛徹心扉的苦與無奈,她相信絕不是假的。

  「你看到了?」他驚訝的微挑起眉。

  「嗯!」她咬著唇,點了下頭。

  「水映自小就弱不禁風,我也習慣了寸步不離的跟在她身邊保護她,但那只是種對妹妹似的保護。」他緩緩解釋著。「但對你的感情,卻真正是愛。」他深情的凝望著她,柔聲說道。

  「為什麼?」凝雙茫然的問道。

  她既不是什麼天仙美人,個性更是衝動得無可救藥,她看不出自己渾身上下有哪一點會吸引他?

  況且,她娘曾說,若要獲得真正的感情,得努力去爭取才行,而她甚至什麼都還沒有做啊!

  耐著性子解釋了好半天,南宮琰終於失去了控制。

  這個女人!難道她非存心跟他作對不可嗎?

  今天若換了旁人,早該感動得投進他的懷抱了,她還問他——為什麼?

  他氣結的盯著白凝霜,然而她迷惑的嬌憨情,卻讓他的怒氣怎麼也發作不起來。

  輕了口氣,南宮琰還是一指撐著額際,認真的思考起來。

  他愛上的,是她勇往直前的堅強?還是遇上任何困難絕不輕易放棄的勇氣?抑或是她身上那股吸引人心的清新氣息——

  「那是一種感覺,我無法解釋。」他搖搖頭,老實的說道。

  凝霜愣了下,卻緩緩笑了。

  雖然他的答案乍聽之下難以理解,然而她卻懂了!

  就像是六年前她第一眼看到他時,就決定要愛他一輩子一樣——那只是一種感覺,也無法解釋!

  她含著淚笑著投進他的懷抱,任由他張開雙臂接納她的身子。

  「我們回家吧!」南宮琰寵溺的輕撫著她的髮絲道。

  她嬌羞的窩在他的懷裡,點了點頭,許久之後她才終於頂著梨花帶淚的小臉,退開他的懷抱。

  她紅著臉半天不敢轉過身,幾乎可以想像身後的眾人,早已津津有味的看他們上演了場好戲。

  直到兩人相擁著一轉頭才發現——

  原來一旁的人不知何時早已不見了。

  歷經劫難的一行人終於回到了南宮山莊。

  他們平安歸來的消息,讓幾天來幾乎急白了發的南宮老夫人欣喜得不禁老淚縱橫。

  說完了幾天來驚險的遭遇後,南宮琰自然也從他娘口中,知道了凝霜大膽妄為到何種程度——

  「什麼?此行出門你竟是偷偷去的?」南宮琰的狂吼聲幾乎掀掉屋頂。

  「我——我只是怕若說了,娘定不會讓我去——」凝霜低著頭,心虛的囁嚅說道。

  「等回房去,看我怎麼讓你清楚記得教訓。」南宮琰咬著牙撂下警告。

  若不給她一點小小的懲罰,以她這種衝動個性,往後他還不知道要被她嚇死多少次。

  看著兩人之間交流的那股微妙氣氛,南宮老夫人竟緩緩笑了。

  「你要教訓媳婦兒還不快帶回房去,難道還在這兒讓我們當笑話看?」一旁的南宮老夫人故意板起臉,低聲斥道。

  去淹了趟水回來,這渾小子總算是開竅了,如今就只差手上缺個白白胖胖的小孫子了!

  「娘,遵命!」母子倆互交換了抹瞭然的眼神,南宮琰再度板起了臉。

  「我想你最好有很好的解釋。」

  他黑著臉撂下一句話轉頭就往堂內走,半天卻始終不見她跟上來。

  「琰——」一回頭只見她不安的絞著小手,一臉求饒似的看著他。

  他硬起心腸,決然的別過臉去,不再看她一眼。

  「娘——」她轉而向一旁的南宮老夫人求救。

  「這是你們夫妻倆的事,我這老太婆怎管得了?」南宮老夫人一臉愛莫能助的也別開了眼。

  凝霜扁起了小嘴,看著眼前冷著張俊臉,半天不搭理她的南宮琰,實在委屈得緊。

  再怎麼說,她好歹也是為了去他啊!他竟然一點也不顧念她其情可憫的份上饒了她這一回,竟然還要罰她?簡直是可惡——

  「還不來?」

  眼前自鼻孔噴出的一聲冷哼,讓她當即聽話的撩起裙擺馬上就朝他飛奔而去。

  看著他單純、可愛得緊的小妻子,南宮琰心底早已笑翻了。

  這女人!

  他對天發誓——

  這輩子,他非要愛她直到嚥下最一口氣為止!

  南宮琰帶著凝霜從大廳出來後不回房休息,反倒是一路往西苑的方向走去。

  用不著問,凝霜自然知道他要去哪裡。

  好不容易搜齊了所有的藥,他自然迫不及待的想治療大哥的腿傷。

  為了大哥,他甚至連命都豁出去,就只為了能治癒大哥腿傷的一線希望,她深以自己有個如此重情的丈夫為傲。

  轉進了西苑門邊,就見到衣水映正打從房間裡出來。

  「琰,凝霜?你們——」他們突然的出現,讓衣水映當真嚇了一跳。

  「水映,這是大哥的藥!」南宮琰將手上紙包交給衣水映。

  「琰,你——」衣水映又震驚的看著他手裡藥包,好半天回不過神來。

  「你真的找到了,那珩的腳就有救了!」她顫著纖白的手小心接過藥包,聲音陡然哽咽了。

  「我答應過你會想辦法的,更何況,他是我大哥,沒有人比我更希望他能好起來。」南宮琰真心的說道。

  「是啊,只要大哥能好起來,再苦也值得。」凝霜在一旁替他補上一句。衣水映一雙含淚的美眸來回看著兩人,臉上寫滿感激。

  「太好了!」衣水映激動的緊抱住懷中的藥,拚命想眨回眼底的淚。

  再過不久她就能夠看到珩重新站起來了!

  只要他能夠站起來,她甚至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是誰在外面?」

  猝不及防的,房間裡突然傳來一個冷冽的聲音。

  「珩——是——是琰他——」

  霎時,衣水映臉上堆起了驚慌,她倉皇的瞥了一南宮琰,結巴的不知如何解釋。

  話還沒說完,房門碰的一聲遽然被打開了,隨之出現的是南宮珩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孔。

  他冷著臉,來回看著在場的三人,陰沉的模樣宛若是只捍衛地盤的黑豹。

  「怎麼?見了舊情人來高興成這個樣子?」他恨恨的盯著她眼底的淚光,冷言譏諷道。

  她眼中的淚觸痛了他的眼!

  她流淚是因為那份始終未曾忘情的舊愛?還是委屈嫁給一個殘廢丈夫的怨懟?

  他刻意忽略不願去想,只怕胸口再度泛起幾欲撕裂他的疼。

  「大哥,你誤會了!水映她是因為——」

  「這是我的家務事,你少管!」南宮珩冷睨了他一眼,語氣不善的回道。

  「大哥,你變了!從前你不是這樣的。」

  他不懂!以前那個睿智、開朗的大哥到哪去了?

  「我變了?哈哈哈——」南宮珩譏諷的仰頭狂笑,那含苦帶悲的笑聲讓人心酸。「你,有兩條這樣要殘不廢的腿,有誰能不變?如今我這副落魄、可憐的鬼模樣,誰還認得出我?」

  尤其是當纖柔脫俗的美麗妻子站在他身邊,就更加顯現出他像只見不得人的怪物!

  「大哥,別絕望,你腿還是有機會治癒的,只需要再一點時間。」南官琰心痛的安慰他道。

  「怎麼?才去了一趟蜀中回來,情操突然變得高尚起來了?」他嘲諷的盯著他道。

  「大哥——」

  南宮琰是真的震懾住了!

  失去雙腿怎會讓大哥打擊如此之大?

  以往始終沉浸在失去水映的痛苦之中,他從來沒有發現,如今大哥眼中的黯然與陰沉叫人不忍卒睹。

  「我看你真正關心的不是我的腿,而是我的妻子吧?!」他陰沉的緊盯著他。

  「珩,別再說了!你們是兄弟,不該為了這種事鬧得不快!」一旁的衣水映急忙上前,拉著他衣袖勸道。

  「走開!」他憤怒的一把甩開她的手,力量之大竟然將給摜到了地上。

  直到摔疼了皮肉,衣水映才猛然覺——她一時慌張,竟然犯了他的忌諱!

  「大嫂!」凝霜大驚失色上前忙想起衣水映。「你沒事吧?」

  「不礙事!」衣水映忍住疼,強綻出一抹笑容道。

  她怎會這麼大意?竟然忘了她是不能站在他身邊的。

  然而衣水映的逆來順受,卻讓南宮琰對於大哥的冷血憤怒至極。

  「大哥,水映是你的妻子啊!你怎能這樣對她?即使現在水映不是你的妻子,她畢竟是我們自小一塊長大的青梅竹馬,於情於理你都該善待她。」

  南宮琰憤然轉頭瞪著南宮珩,聲音跟表情一樣冷。

  「心疼了?」南宮珩強掩自眼底一閃而逝的複雜情緒,冷冷的譏諷道:「你還愛著她是吧?別忘了!她現在是我妻子,你的大嫂!」他咬著牙低吼。

  「大哥,別不講理!如今我對水映——」

  「水映?」南宮珩勾起一抹冷笑,恨恨的瞪著他。「叫得還真親熱;怎麼?水映被我奪走了很不甘心?說真的!若你存心要讓我戴綠帽我也毫無招架之力,畢竟我也只是個殘廢,無用的廢人——」

  南宮琰抬頭驚見衣水映蒼白的小臉、荏弱的神情令人心疼。

  在大庭廣眾之下他都可以毫不在乎的踐踏水映的尊嚴,他不敢想像私下他是如何對待她的!

  這一刻,他看不見他廢殘的兩條腿,只看得見他幾近沒,有人性的冷血與無情!

  「你簡直是麻木不仁!」南宮琰一把揪起他的衣襟,狠狠的朝他的俊臉揮出一記重拳。「這一拳是替水映打醒你!」

  他的拳又狠又重,一拳就將輪椅上的南宮珩打落在地,身下的輪椅也跟著一起翻覆。

  「珩,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裡傷著了?」一旁的衣水映驚喘一聲,連忙奔上前要扶起他。

  「走開!別在這裡假惺惺了,你真正心疼的是他吧!」南宮珩氣急敗壞的推開她,暴怒的回頭瞪著南宮琰。「混帳!你竟然敢打我!」他寒著臉,舉袖抹去唇邊的血漬。

  「若你敢再傷害水映分毫,我會毫不遲疑揮出第二拳。」南宮琰寒毫不畏懼的回道。

  「你果然還愛著她!」南宮珩咬牙切齒的嚷道。

  「可惡!你得到了水映,卻一點也不懂得珍惜,你這跟老天爺奪走你兩條腿的殘酷有何差別?」他憤怒的吼道。

  「當然有!差別就在於老天爺奪走我兩條腿,而我——奪走了你愛的女人罷了!」南宮珩惡意的挑起眉,朝他露出一個挑釁的笑。

  「原來你是為了報復?」南宮琰瞇起黑眸狠狠瞪著他,一雙拳早已在身側握得死緊。

  「沒錯!就在你成親的前夕,我故意強逼水映就範,好讓你羞辱得從此再也抬不起頭!」

  「你這個禽獸!」他咬起牙,一拳打掉他的話。

  「不要打了!」衣水映噙著淚急忙上前勸阻,卻始終拉不開兩人。「琰哥哥,求你不要再打珩了!」她倉皇得在他眼前跪了下來。

  不是的!事情不像珩口中所說的那樣,他只是為了氣琰哥哥罷了——

  那夜事實的真唯有她知道,但——她怎能說——

  「夠了!你們都別再打了!」始終在一旁看著兩兄弟爭執的凝霜,終於忍無可忍的出口阻止了。

  頓時,混亂的場面竟因為她的一聲嬌斥,突然安靜了下來。

  「大哥!我尊敬您,喚您一聲大哥,但今日凝霜看您行為舉止,卻無一絲兄長該有典範,有的,卻是爭風吃醋、惡意攻訐的不堪樣貌,看來,大哥全枉讀了聖賢書。」凝霜忍不住說重了話。

  「你敢教訓我?」南宮珩惡狠狠的瞪著她。

  「凝霜不敢教訓大哥,只是提醒您,別再失去了第二樣珍貴的東西。」

  說完,凝霜朝水映揚起一抹鼓勵的笑,拉著南宮琰就要往外走——

  「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身後的南宮珩暴怒的發出怒吼。

  「既然您願意聽,凝霜就把說清楚。」凝霜遲疑了下,遽然折了回來。

  「你失去了雙腿,難道連眼睛也看不見身旁的人為你做嗎?大嫂無微不至的照顧總是惹來您惡言相向,甚至連琰他為了你的腿,不惜——」

  「霜兒,別說了!」一旁的南宮琰出聲阻止她。

  「不!我要說。」她義憤填膺瞪著南宮珩,一股不吐不快憤慨讓她再度開口。

  「為了您的腿,琰四處奔波數月之久,甚至為了最後難求的赤芍葯一味,他在蜀中頂著惡劣天氣冒險上山,差一點他就回不來了!為了大哥,他拚命得甚至連性命也不顧了,大哥又怎麼忍心用自己的不幸來傷害人?」憶起當時的情景,仍讓凝霜不禁揪心。「難道大哥腳廢了,連心,也殘了嗎?」她筆直望著他,痛心的說道。

  聽了這番話,南宮珩陡然怔住了。

  琰他竟然為了他的腳四處尋藥?

  宛若半輩子之久,他才緩緩回過身看向南宮琰,頓時,一股久違不見的溫暖悄悄自他心窩裡蔓延開來。

  自從意外發生以來,他始終仇視著天底下所有雙腿健全的人,卻沒有發現,他身旁還有至親的親人,始終毫無條件的接納他!

  「天!我做了什麼!」

  南宮珩痛苦的捧著頭,不敢相信一直以來他是這麼殘忍的去傷害他。

  「大哥,我從來沒有怪過您。」南宮琰安慰的拍怕他的肩道:「而且,我也有件事要告訴您。」

  「什麼事?」南宮珩緩緩的抬起頭,疑惑的看著他。

  「我愛的是凝霜,而不是水映!」在三個人的眼前,他鄭重的宣告道:「或許過去我一直把照顧水映的責任往身上扛,怕她太冷、太熱,怕她受傷害,但往後,我把水映交給你了,請你無論如何一定得好好的待她!」

  一番話說完,誰也沒有注意到南宮珩跟衣水映,竟然不約而同暗自鬆了口氣。

  「我——」南宮珩不確定的抬頭看了眼衣水映。

  她已是他的妻,他又何嘗不想好好的待她——

  但就算琰愛的不是水映,她的心畢竟也不是屬於他的啊!

  老天爺殘忍的奪走了他的雙腿,還會慈悲的捨給他,他幾乎渴望了一輩子的愛嗎?

  如果真有天老爺,南宮珩只期盼奇跡的出現——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2-26 18:48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