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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退戈] 第一戰場分析師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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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30 09:04:43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章 組隊

  等乘風回到活動大廳,裡面又是空無一人。

  學生正在三樓上專業課,不知道今晚要講些什麼。

  熄了一半燈的房間裡,乘風拖著淺淡的影子又開始了晚間的奔跑。

  空蕩大廳裡一切細小的聲音都變得分明,雖然窗外夜空沉靜,卻隨著她粗淺不一的喘息多了幾分聒噪。

  乘風跟著腳步聲的節奏,默默背誦代碼串,試圖讓大腦忙碌起來,這樣就無暇感受身體的疲憊。只是這樣一來同樣也無法準確感知時間,覺得周圍的流速變得極為緩慢,短短幾百米的路程也遠得像是一場馬拉松。

  到了九點半,設定好的鬧鈴猛然作響,將乘風飄遠到外太空的意識拉扯回來。

  她擔心正式下課之後醫務室會過於擁擠,於是先整理了一下裝備,去按摩機器人那兒躺了半個小時,又塗了點抗疲憊的藥物。感覺身體獲得新生了,又一次回到自己的戰場。

  體能訓練就是不斷重復的機械運動。

  乘風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應該是在組合訓練的第三項跟第四項之間。

  她跑完衝刺路段,放緩速度,從身後扯過背著的衝鋒槍89型準備瞄準靶子進行射擊。做半蹲的姿勢時膝蓋不受控制地軟了一下,用來作擋的手臂也沒怎麼用力,身體便順勢躺到了地上。

  躺著是一種很舒服的姿勢。趴著冰涼的地面,她閃過了一點點偷懶的想法,決定暫時休息五分鐘。

  不等她進行自我唾棄,眼皮已經闔下,思維的世界跟著天馬行空起來。

  混沌之中,乘風還記得自己有一輪的訓練沒有做完,分不清是肉體還是靈魂站了起來,腳步輕快地沿著白線進行訓練。

  訓練室門口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小貓頭鷹撲騰著飛進來,仰頭尖聲一叫,將場館內的燈光全部點亮。

  短時間不見,它的翅膀跟二次變得發育一樣健壯不少,羽毛也忽然豐厚蓬鬆起來,可加在它嬌小的身軀上卻顯得不倫不類。

  乘風過於驚喜,沒將心中的違和指出來,只大叫道:「朋友!你大變樣了!」

  可為什麼不是照著她夢中情鷹的樣子長呢?

  小貓頭鷹停在她面前,低頭用嘴理了理羽毛,隨即熱情邀請她上來,要帶她一起飛。說自己安裝了最新型、最強勁、最昂貴的飛行系統,現在已經有合法的搭載資格了。

  乘風大為震撼,垂眸看著它的翅膀,有點期待又有點不好意思,但在對方殷切的催促中,還是小心翼翼地站了上去。

  小貓頭鷹的底盤不穩,乘風站在上面,感覺整個人都很飄忽,頭重腳輕地左搖右晃,因此努力蜷縮起四肢壓低重心,生怕一會兒掉下去。

  不等她找好合適的姿勢,腳底下的智能機器人兩眼之間閃過一道紅光,像開啟了什麼詭異程序,直接推動拉滿平地起步。

  乘風屏住呼吸,驚訝於它雞爪子似的雙腿竟然如此有勁,又想聯盟的科技實在是太新潮了,每每朝著她無法理解的方向發展。

  雖然四肢跟被什麼東西禁錮住一樣難以自由動作,心裡的喜悅卻無法抑制地衝將出來。

  眨眼間,小貓頭鷹載著她飛出了窗戶。不等她多享受一會兒迎風招展的快樂,視線向下一轉,對準地面,一人一鷹開始急速墜落。

  連十秒都沒堅持住就發生了飛行事故。

  乘風想張嘴大叫,格鬥機器人你為什麼換了個殼之後就變得那麼不靠譜!

  她張開手臂在空中胡亂抓了一把,這個動作也讓她順利從夢中驚醒。睜開眼睛,霧濛濛的水氣中照出了天花板上的白光,角落位置還有教官那張素淨白皙的臉。

  乘風緩了緩,才回憶起自己目前的處境,喉嚨沙啞地問了句:「現在幾點了?」

  專業課教官說:「一點半。」

  乘風不確定自己睡了多久,思考無果,左臂支撐著坐起來。四肢肌肉酸軟得不像是自己的,讓這個簡單的動作也變得笨拙而僵硬。

  視線聚焦後還是有些發花,乘風抬手想揉眼睛,被教官一把按住。對方遞給她一瓶眼藥水,讓她多注意用眼衛生。

  教官看著她仰起頭,竭力瞪大眼,手指輕顫地往下滴眼藥水,玩笑了一句:「睡個覺都手舞足蹈的,你是做夢夢到教官還是陶睿了?」

  乘風說:「才沒有。」

  她有點想小貓頭鷹了,哪怕它還不會飛也可以。

  那隻笨鳥,不知道有沒有按時充電。

  它只會跑出去跟野貓打架,或者是蹲在欄桿上往底下望。

  教官說:「今天的課件上傳到平台上了,你記得下載查看。」

  乘風滴了好幾次,終於順利將眼藥水滴進眼睛裡。垂下頭,滿臉的水珠往下滾落,加上熬夜太久而泛起的紅血絲,看著像哭過一樣。

  「好的。」她禮貌地道,「謝謝教官。」

  教官說完,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放下手中的光腦,順勢在乘風邊上坐了下來,擺出閒聊的架勢,說:「我以為你昨天已經走了。」

  「教官,我還沒有問過你,我跟陶睿的模型,你更偏向於哪一種?」乘風猶豫了下,又補了句,「這個能說嗎?」

  教官思忖:「嗯……」

  她順手解開制服最上面的一顆紐扣,斟酌片刻,回道:「戰損過高的數據分析師,確實很難向上拔升,這是許多新人經常需要面臨的問題。所以一些技術精湛,或已經有一定合作經驗的指揮,會適當地加高物資、任務,以及其它特殊條件的權重。」

  乘風大概明白了。

  「只是對於陶睿來說,這樣的模型還太早了。他目前沒有對應的技術,也沒有相對強悍的單兵,達不到別人的前提條件就說以利益為主,所以風格變得冷酷。但這並不代表模型的對錯。」教官坦誠地道,「跟你說實話,遠征軍的機甲部隊是全軍精銳,在頂尖的領域,陶睿那種類型的模型參數,比你的要更加主流。」

  乘風沒有表示驚訝,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她幫忙批改的那份卷子也有類似的趨向,她是完全能理解的。

  她生氣的根本不是模型的對錯,而是陶睿表現出來的不尊重。為了捍衛模型的正確性,他刻意讓自己站到了人情的對立面,彷彿只有這樣才能確保模型的正常推進,簡直是荒謬。

  教官觀察著她的表情,見她對此的感受分明是無語比憤怒更多,好笑地說:「不過,這也是全真模擬系統的後遺症之一。大家慣性地以為生命只是一場游戲裡的數據。可是等真上了戰場,相比起藐視生命,90%以上的學生反而是不敢開槍、不敢殺人。」

  乘風沉默良久,表情嚴峻地說了兩個字:「我敢。」

  教官笑了一聲:「他今天晚上也在這裡訓練,我跟他聊了一個來小時。相同的問題,他給出了相同的答案。他覺得自己敢。」

  乘風木然地道:「我是認真的。我有發言權。他就是瞎說,我用我的頭髮保證。」

  「這點你們確實不大一樣。」

  教官若有所思。與乘風對坐了幾分鐘後,扯過她胸口的統計器查看,掃清上面的數字,露出一絲同情,說:「你繼續訓練吧,我先走了。」

  乘風怏怏地應了聲:「哦。」

  乘風肚子很餓,但在小睡一番後精神好了一點,效率比她預計得要高,順利熬夜做完最後一組訓練。

  然而她瞄一眼胸牌,上面的時間顯示也已經接近四點半了。她不想回宿舍,乾脆往角落就地一趴,直接睡在了訓練館。

  等她再次醒來,是被兩個學長一左一右地架住胳膊,人還沒徹底清醒,已經被拖到了隊伍中間,下一秒被動地站直了身體。

  周教官立在最前方,負手在隊列中掃了一圈,看著乘風凌亂的頭髮和茫然的表情,用力吹響口哨,喝道:「早上的訓練馬上就要開始了,所有人都給我打起精神!」

  乘風被那尖銳的哨聲刺得一個激靈,睏意也隨之散去。飢餓的感覺倒是變得更強烈了。

  沈澹從鼓囊的兜裡摸出一瓶牛奶還有一個包子,從側面遞了過來。

  周教官撇撇嘴,睜隻眼閉隻眼地轉過了身。乘風趁機囫圇地吞進去,胃裡墊了東西,才感覺重新活了過來。

  不知道該不該說是幸運,今天的訓練項目是射擊。槍支上面放一個水杯,訓練持槍的穩定性。

  乘風的槍一向架得很穩,跟聯盟有槍械管制不同,她剛懂事時就學過拿槍。只是她現在體能消耗過度,肌肉的不受控制,在穩定性考核上完全不佔優勢。

  好在基地對B類指揮的射擊準度要求不高,加上射擊不是憑借一朝一夕的訓練可以速成的,所以教官的打分也放了點水。

  乘風在隊列中的表現還算不錯,有驚無險地完成了任務要求。

  又撐了一天,基地終於放假了。

  乘風躺倒在宿舍的床上補眠,睡得昏天暗地,醒來後用剩下的半天刷完了平台上的課件,終於趕在時間前截止上傳完作業,把自己從遣退的生死線上拉了回來。

  校友們同時鬆了口氣,這幾天為了這個小學妹的事沒少操心,光在旁邊看著都覺得焦急。

  其實乘風的壓力更大,因為老羅給她發了兩條信息,嚇得她夜不能寐,食不能安。

  老羅:我想了一下,為了讓你更有動力,給你制定一個專屬鞭策計劃。

  老羅:你提前一天被退回來,我就申請扣你一千塊錢的助學金。上限一萬。這很合理吧?

  乘風的心裡很核平是真的,差點當場把光腦給砸了。

  安全上岸之後,她給老羅發了一個【抹眼淚】的表情包。老羅認真給了回復。

  老羅:不要鬆懈,不要低估你自己!

  葉歸程:……

  想要拉黑這個人了。乘風沒任何留戀地上交了光腦。

  高壓的生活,讓眾人模糊了時間的流速,當然沒能阻擋住頭髮的生長。

  基地沒有放過這個展示自己傳統藝能的機會。

  三月的第二個週末,各位教官從倉庫裡領了推子和剪刀過來,說要給所有的男生理髮,挽救一下基地的平均顏值。

  女生的話,劉海過長、短髮不清爽的也要剪。如果能全部紮起來,勉強網開一面。

  當天的活動廣場,充斥著鬼哭狼嚎。

  教官手藝好不好,全看上天垂不垂憐。

  乘風驚恐之中找人借了根皮筋,發現之前的毛糙短髮已經可以很好地紮起來。

  周教官交叉著兩根手指,對著她的頭髮長度比來比去,找不到藉口,最後只給她修理了下劉海。

  他很遺憾地推薦道:「我最擅長的是理寸頭,你要不要試試?」

  乘風屁股冒煙似地跑了。

  夢裡都不要想得那麼美!

  雖然基地對學生的髮型要求不算太高,俐落、乾淨,不過耳朵就行。可教官們還是熱情地給所有男生都推了個可見頭皮的板寸。

  理髮之後,這幫學生如同剛從監獄深造回來,渡上了一層特別的凶悍氣質。

  男生的板寸勉強還能說是乾脆,至少不算難看,女生這邊就只剩災難。

  乘風有時候記人靠的就是髮型,對著幾個劉海被剪到眉毛跟額頭中段的女生,差點沒認出來。

  好在平時訓練都戴著帽子,醜態倒不用經常冒出來。

  統一理完頭髮之後,大概是覺得眾人都有了嶄新的面貌,基地同時發布了一份成績統計表。

  上面羅列著自訓練以來各大院校的平均成績。每個學生還能下載有關於自己的個人評價表。

  「什麼意思?」乘風按照教官給的鏈接翻找自己的名字,跟身邊的人詢問道,「是希望我們從頭做人?」

  學長說:「應該是訓練快結束,要分隊做紅白陣營考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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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30 09:05:00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一章 分組

  紅白陣營戰,是慣例的雙陣營團隊計分對抗賽,但具體規則會根據每次演習的目的而做出變化,沒有什麼固定的模式。

  這種考核方式一般都是針對單兵的拚鬥,指揮系的學生偶爾參與其中。純粹由指揮類學生組成的陣營戰,他們也沒怎麼經歷過。

  乘風在三夭看過幾段剪輯視頻,具體並不瞭解,就問身邊的學長:「怎麼考?」

  青年搖頭:「不知道基地怎麼設置規則,之前問過單兵系的朋友,他們說就是各種亂打。誰頭鐵技術硬誰能站到最後。咱們指揮系不能這麼簡單粗暴吧?畢竟都是技術工。」

  乘風心說那還真不一定,體能教官這段時間的訓練下的可都是死手。

  她把屏幕往下一拉,終於找到自己的個人評語,立即點開一看,發現裡面只有八個大字。

  「仍需努力,未來可期。」

  乘風:「……」

  所以她期待個什麼勁兒?

  她隨意往邊上一瞥,發現學長也翻到屬於自己的評語了,正專心致志地看得投入,眼睛都快要貼到屏幕上。

  那一版緊密排列的字體,少說也有上千字。

  乘風驚了,扭頭朝台上的人看去。專業課教官似有所覺地望了過來,朝她頷首笑了笑。

  ……應該是因為上次私底下聊過,所以評語的步驟就省略了。乘風還怪失望的,失去了一篇彩虹屁巨作。

  ‧

  翌日,基地統一放假,眾人下課後領回了各自的光腦。

  早晨五點不到,光腦彈出一條公開信息,是基地發布的關於本次紅白陣營戰的分組通告。

  系統隨機抽取兩所軍校,確認紅白陣營的歸屬。

  最終【聯盟軍事】大學固定為【紅色】陣營,【聯盟第一】軍事大學固定為【白色】陣營。

  其餘的學生,聯大和二軍將以學校為單位,經內部討論後可分別選擇紅、白陣營。

  因為流動大學的學生構成本身比較零散,同時為了增加陣營戰的靈活性,該校學生可以個人意願,自由加入兩邊陣營。

  由於流動大學的特殊安排,陣營之間不強制要求人數相等。

  宿舍裡接連亮起幾道幽暗的藍光,向下照亮幾張蓬頭垢面的臉。

  乘風睡眼惺忪,還沒看完基地寫的恭賀詞,就被拉進一個討論群。

  「投票了家人們,聯軍還是一軍的隊伍?」

  「一軍跟二軍的風格太莽了,和他們組隊,我總是忍不住想大義滅親。」

  「問題是這倆學校撕得天昏地暗,不可能混到一起去吧?」

  「說到合作愉悅度的話,我還是更喜歡一軍,畢竟他們不陰險。」

  乘風匆忙發了兩條信息。

  葉歸程:「我想打陶睿。」

  葉歸程:「我喜歡紅色。」

  群裡眾人沉默了兩秒,很可恥地被她的第一個理由誘惑到了。

  人類啊,就是那麼的世俗。

  群主開了個投票響應,不到兩分鐘,23票投紅隊,還有幾個人沒起床。

  「行吧,那就紅隊。我找教官登記,別被二軍的人捷足先登。」

  乘風聽見學姐在對床的位置打了個哈欠,含糊地罵道:「神經病啊,非得這個點通知。睏死了。」

  緊跟著她看見頂著那位學姐名字的賬號在群裡激情應援。

  「斬陶睿於馬下,聯大神話不敗!」

  「都打起精神來朋友們!這次的紅白陣營要是贏了,以後回聯大,我們出門就可以帶兩雙鞋。一雙穿著,一雙讓單兵系的那幫憨憨們在後面提著!多大的容光!」

  「雖然這話說得很有道理,但是還沒開始就想標語是不是有點太早了?」

  「登記完了,現在要去拉流動大學的學生。家人們起床了,快去敲響隔壁宿舍的門!」

  「為什麼拉人的事也得我們幹?」

  「當然是要考驗我們身為指揮的感染力和組織力!」

  「群主,投票再開一次,起晚了,給我一點參與感。」

  「新情報,流動大學那邊有個陶睿的粉絲團,15人的小隊直接報白方了。家人們再不起床幹活,陣營比賽就要60:90了。」

  「……你早說五分鐘,我就選一軍了。」

  「動員一切力量!快點拉人了!」

  乘風第一個爬起來,臉也不洗,披上衣服就往外走。

  拉開宿舍大門,她回頭問了一句:「流動大學是哪幾間宿舍來著?」

  沈澹探出頭說:「最裡面的那幾間。你等等我也去。」

  學姐猛然驚醒,猶如被當頭澆了盆冰水,從床上一躍而起,喊道:「你倆別動!求求你們!這種小事不用你們出手!讓你們見識一下學姐們的魅力!」

  乘風張了張嘴,想說自己可以。她已經成長了,不會再輕易生氣。

  學姐生怕她主動,直接踩著拖鞋衝出門去,扯著嗓音大喊道:「姐妹~一起組隊嗎?」

  走廊上傳來回音似的婉轉呼喚。隔壁大門紛紛打開,在還未大亮的天色中,在昏暗的聲控燈下,穿著寬鬆睡衣的女生們一個接一個從她們宿舍門前飄過。

  「姐妹~」

  「美女~」

  「小姐姐,起床了嘛~」

  整個軍事基地,莫名多出了一股盤絲洞的妖氣。

  學姐不忘轍回來把們給她們鎖上。

  不過說到拉人這事兒,乘風後續觀察了下,不得不承認還是前輩的經驗更加豐富。

  乘風洗漱完,從宿舍走向食堂的一路,好幾次看見一群人諂媚地圍在目標人物的身邊,噓寒問暖、端茶倒水,地位可謂卑微。

  ……原來這就是指揮的魅力。

  那做指揮確認挺不容易的。

  ‧

  臨近中午,雞飛狗跳的組隊任務終於結束。

  基地發來一個新網站,上面顯示著本次陣營組隊的結果——紅方陣營70人:白方陣營80人。

  後面附帶了一則集合通知。

  辛辛苦苦大半天,笑得臉都快僵硬了,原來也就拉過來十個人。

  乘風關掉網頁,切進聊天群。

  不過這次確實是一軍比較佔優勢,畢竟在大戰場的對決上,陶睿還保持著100%的勝率。實績就是最好的招牌。

  聯大學長們倒是很樂觀,還在群裡插科打諢。

  「辛苦大家了!」

  「同志們幹得漂亮,中午多吃一點補補,晚上還有場惡戰。」

  「不找聯軍的人確定一下主指揮的人選嗎?」

  「先別討論這個,容易鬧得不和氣。」

  下午一點半,學生們準時在基地門口的廣場上集合。

  機器人搬來十幾箱的設備,一字排開,堆放在樓梯台上。五位教官掐著點出現,著裝齊整,表情看著比他們還興奮,恨不得用臉上的每一根褶皺寫出「放假」兩個字。

  周教官巡視一圈,滿意笑道:「狀態不錯,看來食堂中午的伙食很好。」

  眾人貼了個笑臉。

  紅白陣營戰有著天然獨特的魅力,就是兩天不睡覺,他們也能精神抖擻地跳出來。

  周教官清清嗓子,道:「廢話不多說,先提重點。本地演習有兩個陣營根據地。分別在訓練大樓,就是這兒。還有前面的村尾,就是豬圈。現在要先選定各自陣營的據點。大家可以交流意見,順便推選出一位代表,上來爭取優先選擇權。」

  眾人聽完,腦海中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怎麼又是豬圈?這次集訓就越不過去了是吧?

  沈澹喊了聲報告:「教官,不能總麻煩老鄉,這多不好意思啊。」

  學長們附和:「是啊是啊。」

  周教官笑罵道:「滾犢子,又不用你們去借場地,嚷嚷什麼?這叫軍民一家親懂嗎?給你們30秒,找不出代表我就隨便抽了。」

  大三一學長正準備進行組織。乘風餘光窺見陶睿上前,用力舉起了手,踴躍道:「我!我!」

  學長見狀,改口道:「我同意乘風上!大家關照一下小學妹啊!」

  聯大的人沒什麼意見。

  聯軍那邊,雖然不知道要考什麼,但本身沒什麼信心能在專業知識上從陶睿那裡討到好處,倒是很想看這場熱鬧,就同意了。

  乘風遂跳上台階,正了正帽子,兩眼炯炯有神地盯住周教官。

  周教官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回憶了遍,確認自己剛才說的不是「上台打擂」。若無其事地轉過身,給專業課教官讓出位置。

  女教官聲線低沉而有力,簡潔道:「搶答題。三道。」

  紅隊陣營裡傳來兩聲輕緩的嘆息。

  果然是對他們不利的專業課。

  教官立起光腦,在空中投出一個模型。

  乘風當即上前兩步,眯著眼睛在細節處反復觀察。

  台下眾人也顧不上隊形,一股腦朝前湧了過來,擠成一團好讓自己看得更清楚。

  不待眾人記清楚,五秒後投影自動消失。教官笑眯眯地道:「標準比例下,目測高度。」

  陶睿猶豫了下,回道:「327米。」

  乘風勢必壓他一頭:「328米!」

  「334米。」教官指向乘風,「紅隊。」

  白色陣營那邊發出幾道噓聲,表示不服。

  紅隊不甘示弱,跟著出聲挑釁。

  教官抬手向下一壓,說:「聽聲音。」

  眾人屏息。

  擴音器裡傳來一陣頻率密集的射擊聲。

  這對乘風而言太熟悉了。武器知識是她的長項,而且這題目選得很典型,不等教官提問,乘風直接報出槍械型號,包括射擊範圍、戰鬥射速以及容彈量。讓人毫無辯駁的餘地。

  教官著實有些驚訝,再次指向乘風:「紅隊正確。」

  陶睿錯愕地看了眼乘風,確實沒能聽出來,朝教官們彎了彎腰,返身下去。

  白隊陣營的人還回不過神。

  「這都能聽得出來?不可能吧?」

  「後面一題還要比嗎?陶睿居然輸了?」

  「這兩道題目是不是超綱了?」

  紅隊那邊後知後覺,爆發出一聲歡呼,掌聲雷動。

  「乘風幹得漂亮!」

  周教官高聲道:「乘風代表紅隊,優先選擇一個根據地。」

  眾人大多以為乘風會選基地,畢竟從集訓開始,她對豬圈就表現得比較抗拒。不料乘風沒多猶豫,直接報出兩個字:「豬圈。」

  正準備舉手提意見的學長愣住了。周教官視線淡淡飄來,問道:「為什麼?」

  乘風冷靜地分析:「一軍、二軍不少人都去過豬圈,可是我們紅色陣營的人很多沒有去過。如果讓白隊佔據豬圈,從情報掌握上,對我們而言會比較不利。而且我逛過這兩個地方,雖然不知道具體賽制是什麼,但我認為,比起禁區多,且建築風格較為方正的基地,豬圈附近的地形更適合學生發揮。」

  周教官背著手,克制地笑了笑,點頭道:「可以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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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規則

  紅隊,西面根據地。

  白隊,東面根據地。

  「接下來宣讀陣營戰的基礎規則。」

  周教官刻意放緩語速,逐字逐句地清晰宣告。

  「本次考核為積分制。物資、存活人數等條件,將按照公式計算積分。具體公式會羅列在系統左上角。比賽正式開始後進行查看。」

  「考生需全程佩戴模擬設備,未宣告陣亡不得提前摘除。系統中會顯示地圖範圍,不得進入紅色區域。違反者一律剔除比賽資格。

  「除卻基本武器,教官在地圖中投放了一定數量的物資箱。每個物資箱可以開出不同的裝備。請妥善保管使用。」

  「考核時間,下午15點至深夜0點。考核結束方式:1,時間截止。2,單方陣營全部陣亡。3,根據地戰旗被推毀。」

  「雖然已經跟附近的村民打過招呼,但如果比賽過程當中,有平民誤入,誰意外打傷村民,十倍扣分!」

  規則倒是很簡單。

  周教官問:「還有什麼問題沒有?」

  乘風遲疑地舉起手:「就打嗎?」

  「對啊。」周教官說,「都是軍校生玩什麼虛的?沒有問題了就排隊上來領取設備!」

  設備是一個小型傳感頭盔,外加一把自選武器。

  佩戴上去之後,由於比賽還未正式開始,視線界面沒有發生太大變化,眾人看見的依舊是基地大門。

  左上角顯示時間。右上角縮略處可以點出本次考試的統計數據和計算公式。

  乘風研究了下那串積分公式。

  開場狀態下,物資所佔的權重大約是人頭的三倍。但隨著陣亡人數的增加,士兵的權重將按階梯式增長。

  己方陣亡人數超過30%時,物資:人頭的換算數為2:1。

  陣亡人數超過50%後,1:1。

  陣亡人數超過70%,直接飆升至1:3。

  陣亡人數超過90%,物資不計分。

  人都沒了,物資就不值錢了。

  這個數據的範圍給得倒是挺寬容的,一般指揮系的學生打不到那麼激烈的程度,因此相較而言,物資很重要。

  周教官打斷眾人的小聲議論,指揮道:「紅隊,所有人集合!準備前往西面根據地。現在出發!」

  領隊的學生小跑著離開。

  沒有教官從旁監督,隊伍走了一半就散了。

  聯大學長們紛紛後退,圍住乘風,搭著她的肩膀擠眉弄眼道:

  「乘風優秀啊,開局搶到先機,說明風向在我們這裡!這局吉利!」

  「小學妹,我多問一句。剛才那題,你怎麼聽出答案的?就那突突突的頻率,耳朵真能分辨得出來?光靠練行嗎?」

  「我覺得乘風真的有點剋陶睿,不是錯覺。你們看見沒有,剛才贏的時候,一軍那幫人的臉都綠了。笑死我了!」

  「這不是廢話嗎?也沒人物理性地抽過陶睿的臉啊!」

  乘風糾正道:「沒有抽。是用拳頭,揍的。」

  左側的學長按下她的小拳頭,說:「都一樣,千萬不要驕傲!」

  玩鬧一陣,大三一學長收斂了笑意,說:「好了兄弟們,時間不多,先討論一下我們聯大內部的總指揮。」

  說話的人叫陳華岳,大三的學長,在聯大的威望雖然沒有陶睿那麼高,但成績也屬於頂尖的水平,尤其是組織能力特別強。建群、交流通知的任務,一直都是他在負責。

  平時戴著幅無鏡片的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模樣,做事風格卻是雷厲風行。外表很有迷惑性。

  但他態度十分親和,對待學弟學妹沒什麼年長者的架子,反而多有關照,很好地展現了聯大的包容傳統,像個性格溫和的鄰家大哥。乘風對他也比較喜歡。

  一人問:「要不要把聯軍的人也叫過來?」

  「算了,聯軍的人不會聽我們的。陶睿雖然名氣大,但估計也指揮不了二軍的學生。」陳華岳冷笑一聲,「呵,教官特意沒有指定本場雙方的總指揮,你們猜是為什麼?」

  這還用猜嗎?當然是想讓技術工們內鬥了。隔著肚皮都能看出他們的險惡用心。

  陳華岳說:「才剛開場,大家沒必要爭權,反正誰也不服誰。先打,哪所學校的人折損得多了,才好坐下來心平氣和地選指揮。那邊肯定也是各自為政,所以沒關係,我們管好自己就行。」

  這是很現實也很有用的做法。

  雙方實力差距夠大,才能減少扯皮的時間。

  管好自己,在哪兒都是真理。

  隊伍不由放慢了速度。

  乘風仰頭望向陳華岳。

  對方比她高了二十五公分,就站在離她最近的位置,這個角度,乘風的視線正好對著他剛冒出一點鬍茬的下巴。

  後排的人沒留意前方的速度,不小心踩住乘風的鞋跟,輕輕推了她一下。

  陳華岳側過身,順勢扶住她的手臂,也恰好低下頭,跟乘風四目相對。

  很明顯的,那雙漆黑爍亮的眼睛裡,有一點掙扎。

  陳華岳笑說:「幹什麼?你想做總指揮是吧?」

  總不總指揮的其實不重要,乘風就是想壓陶睿一頭。

  不過陳華岳如果很想要這個位置的話,乘風就不跟他搶了。

  陳華岳說:「這次的地圖不大不小,需要計算能力強、善於變通的人來做進行規劃。這點乘風沒什麼問題。而且她剛才贏下了陶睿,按照道理來說,這個位置可以讓給她。」

  沈澹習慣性響應:「我支持。」

  聯大總共就三十個人,從任務目標來看,主要方向是分散搜尋物資,總指揮的作用不大,沒什麼好爭的。

  後期戰況復雜,再做特別分析。

  陳華岳開了個投票,超半數人同意,當下確認由乘風來制定方針。

  陳華岳認真說了句:「大家都一個學校的,是自己人,有什麼問題互相間好溝通,三十來個指揮,如果都有小想法,就很不好領導,我希望大家可以坦誠討論。」

  一眾學生不滿抗議道:

  「那是當然!你瞧不起誰呢?」

  「小學妹為了陶睿都跑丟了半條命,報仇雪恨的機會得給,懂的。」

  這其實是個很好的鍛煉機會,前輩們顯然是為了關照學妹。

  乘風有點感動,悶聲許久,說了一句:「謝謝。」

  又轉頭跟沈澹道:「謝謝。」

  沈澹就等著這句,飛快接道:「下次帶我一起組隊。」

  乘風:「哦。」

  ‧

  兩點半左右,所有紅隊成員抵達豬圈。分開行動,完善好豬圈周圍的地圖後,重新在門口集合。

  對戰開始前五分鐘,傳感頭盔正式載入考試模式。

  視野中的畫面驟然一轉。髒亂的水泥磚牆消失不見,變成了金屬堆砌的各色遮蔽物。

  所有的景色根據現實路況發生大幅變化。

  如果不是背景中的豬叫聲過於明顯,以及空氣裡的臭味難以忽視,很難代入這是一個小型養殖場。

  聯軍跟聯大的學生不做深入交流,自覺負責一左一右的方位。流動大學的十位學生選擇跟著聯軍的指揮一起行動。

  雙方各自推選出五人,守在戰旗附近,也就是養殖場背面的一個隱蔽點位。

  這地方正好毗鄰一條狹長的糞便池,裡面的東西尚未處理,當然也可能是故意不處理,以致於濃鬱的氣體飄散在周圍,帶著極大的殺傷力。

  聞著那足以熏陶靈魂的臭味,幾人不由懷疑,本場最嚴峻的考驗就是對鼻子的摧殘。

  乘風很人性化地答應他們,每小時會輪換一支隊伍過來守旗。

  下午三點,倒計時結束。

  眾人迅速展開行動,以五人為單位,分散到地圖四周搜尋物資箱。

  五分鐘後,乘風在養殖場深處的一個角落,找到了第一個物資箱。

  那是一個棕褐色的,僅有巴掌大的裝備箱。

  乘風將圖片傳至公頻,方便隊友參照,同時按下開鎖。

  箱子沒有打開,倒是界面中跳出一道考題,詢問七星的建模代碼,十五秒的作答時間。

  乘風心道果然如此,手指敏捷地輸入答案。

  箱子順利打開,裡面是一張小紙條,展開後,上面寫著【炸彈】。

  等她看清,紙條變成一個小型武器,出現在她手心裡。

  原來是這麼個獲取方法。

  乘風將它放進隨身的武器庫,跟眾人交流結果。

  沈澹說:「好東西。但如果題沒答對怎麼辦?」

  聯軍一學生慫恿道:「你試試。」

  「我不建議你們試。」乘風說,「如果你們很想知道的話,我希望你們先來。」

  題目難度不算大,如果答不對,以基地一貫的作風,乘風覺得後果很嚴重。

  說不定物資箱會消失。

  這個問題很快就有人幫忙實踐。

  在乘風帶著隊伍朝基地的方向緩步靠近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炸響,己方存活數跟著往下跳了兩位。

  鮮紅的數字過於刺眼,對人數本就不佔優勢的紅隊來說更是損失巨大。

  乘風還沒開口詢問原因,公頻裡一學生已經心有餘悸地叫了出來:「爆炸了!這玩意兒都好好填,敲錯一個字母直接爆炸啊!答題的時候隊友都站遠點,危險!」

  眾人無法平靜了。

  「答不出題就得死?太歹毒了吧!」

  「很好,很有教官的風格。」

  「我就知道沒那麼簡單!」

  「題目難度到底怎麼樣?我不敢隨便開了,開到我不會的題怎麼辦?要不收集物資箱統一管理?」

  青年緩了緩神,補充道:「題目應該有難度區分的。剛剛那題有個三米內共享的選項。箱子打開就無法關閉。我建議擅長不同題型的學生組隊一起走。真不會的話隊友趕緊跑!」

  難怪要提前一天公開所有學生的成績單。乘風暗罵一聲,重新創建列表,在學長們的提示下,組建新的小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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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30 09:05:45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三章 戰略

  沈澹的知識面比較均衡,鑑於人手不夠,乘風讓她雙人組行動。

  乘風對自己也比較有信心,只帶了一個學長。

  聯軍那邊還想過來借人,被乘風婉拒,順便忽悠了一個流動大學的學生過來。

  重新分組後,聯大的三十位學生反而拓展成了十一支小隊。

  眾人沿著地圖,從不同的方向朝基地的位置靠近。

  由於虛擬頭盔對現實場景的修改,原本修建過的平坦馬路,增設了許多奇形怪狀的巨石和廢棄的廣告牌,導致視野中出現各種彎曲不定的盲點,嚴重拖緩眾人的節奏。

  如果不按照虛擬場景的有效路線行走,系統會給予警告,所以眾人哪怕明知前方是一條筆挺的車道,也要順從系統的要求,硬生生走出九曲十八彎的路子。

  限時的考題,也帶給眾人很大的壓力。

  出題範圍過於寬泛,從機甲知識到模型建設都有涉獵。課堂上教官對生僻知識點的抽查,也讓眾人心生忐忑,即便是學霸都不敢篤定自己能完全答對。

  但是,眾人很快發現這種擔心其實是多餘的,因為物資箱的數量稀少。

  他們七十個人,找了將近一個小時,一共才找到九個物資箱。

  就效率來說,絕對不是一個明志的選擇,而且隊伍也因此被打得七零八散。

  九個物資箱裡,除卻意外爆炸的那一個,其餘開出來的東西倒是都不錯。

  諸如【短期信號屏蔽器】、【定向爆破彈】、【高速止血針劑】之類常用物品,還有一張寫著類似密碼的小紙條。

  乘風覺得獲勝的關鍵不在物資箱上,紅隊開場初始比白隊少十人,是巨大的劣勢,不主動就是一種被動。

  雖然是手操專業的學生,但乘風確實是陣營裡唯一一個單兵。考量過後,她跟同行的學長商量了下,決定加快腳程,去前方蒐集一下白隊的情報。

  乘風所在的位置離兩個根據地的中間線已經很近了。

  她抱著槍,在路邊林立的遮蔽物後靈活跑位,很快遇到了今天第一個白色陣營的敵軍。

  對方就埋伏一棵樹後,瞄準來路,潛心地守株待兔。

  因位置不佳,乘風轉移位置的時候,才從餘光中瞥見那道殘影。

  憑她精準的眼力和豐富的經驗,她很確定,對方反應速度太慢,不應該打中自己。但她的界面上還是出現了【正在受到攻擊】的字樣。

  乘風就地翻滾,重新躲到一塊石頭後方,抬眼向上一掃,系統上的狀態還沒發生變化,讓她有點發懵。

  此時對面學生的面板上正跳出一道考題。

  單題幹就有五十來字,堆積的專業名詞更是讓題目看起來極為復雜。

  選擇題,只有七秒的答題時間。

  限時跳動的鮮紅數字讓青年心煩意亂,連掃了兩遍題目都沒看清意思,青年乾脆硬著頭皮懵了一個。

  「B!」

  乘風發現面板上的狀態修改為【成功閃避】的字樣,大概明白了一點規則。趁著對方還沒回神,火速衝出,顧不上看清,照著大致的方位囫圇打了一槍。

  乘風開槍的速度極快,是指揮類的學生比不上的,命中率也算馬馬虎虎。單兵系裡可能排不上號,在指揮系絕對能算中上。加上系統對命中標準的放寬,不出預料的,她的界面中也跳出一道考題。

  乘風:「……」

  雖然是這樣猜測,但這一秒她還是覺得很荒謬。

  這真的合理嗎?

  想念真刀實槍。

  題目跳出來的一剎那乘風腦子裡飛速閃過許多雜念,很快被她自己壓下。

  等看清那段描述得極為拗口的題幹,各種罵人的話又一次無師自通地蹦了出來,讓她的分析處理能力陷於潰敗。

  乘風覺得自己的理智從未受過如此惡意的挑戰,直到倒計時跳到剩餘兩秒,大腦才恢復正常工作。

  她倉促地答道:「A!」

  話音隨著快要清零的數字在空氣中消散。

  【葉歸程擊殺一人!】

  空中漂浮起的紅色提示讓乘風鬆了口氣。

  腦袋瓜子嗡嗡的。

  乘風在隊頻裡宣告這個不幸的消息:「戰友們,射擊也是靠答題。需要瞄準,允許一定的誤差範圍。題目範圍應該還是隨機,答對就是命中,答錯閃避,沒有額外懲罰。題目難度不大但是描述有點噁心,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

  剛恢復平靜的心情又一次炸開了。眾人忍不住地叫罵道:

  「這是不是太過分了?!我朝敵人的胸口開一槍,自己要面對一次靈魂追問?」

  「我射出的是子彈,不是什麼丘比特的愛情箭!為什麼要我捫心自問?!」

  「我特麼第一次想做單!兵!」

  「我一點都不喜歡這種類型的考試,放過我吧!」

  「我這會兒說真心話會被強制退場嗎?」

  「還是抱團走兄弟們!多開幾槍,總有一個人能答對。大家分擔一下壓力吧,這樣我真受不了。」

  就算是技術工,也禁不住這種撩撥神經的考試。

  乘風再次調整隊伍分配,決定組建一支學霸小隊,剩餘人負責收集物資,大家分工合作。

  這種問答設定,其實也有一個好處,就是極大地彌補了指揮系學子射擊命中率的窘迫。

  像沈澹、陳華岳等人,儼然會成為新一代神狙手。

  ……當然陶睿也是。

  遇見這些人,要保持更高的警惕、更遠的距離。

  聯軍那邊同樣做出了調整,雙方按照自己的風格規劃起新的路線。

  乘風抱著槍,準備出發前,在公頻裡提了一句:「徵集一下陶睿的坐標。如果有發現告訴我一聲。」

  「你想幹什麼?」聯軍一學生好奇地問,「這樣真的可以嗎?陣營戰裡允許私下鬥毆嗎?」

  「也沒說不可以,陣營戰嘛,重在交流。」

  「什麼叫鬥毆?這叫擒賊先擒王,是戰略!」

  「江湖中的事,外人不要插手。讓她去。」

  「我怎麼覺得你們都在等著看熱鬧啊?」

  「又胡說了吧?大家都是戰友,一條船上的人,分明是互幫互助怎麼被你講得那麼難聽?」

  「這場比賽的設定充滿了和平的光輝,頂多只能進行學術交流。」

  說到陶睿,凝結的氣氛稍稍驅散了一點,但意識到後續影響,又很快消沉下去。

  「靠答題才能確認擊殺的話,真不敢在陶睿面前隨便晃啊。」

  「這種設定,明顯對一軍的優勢更大。」

  「乘風同學,你要是能把陶睿給學術交流下去,我就把聯盟第一的名號讓給你!」

  「必須找個突破口才行,我們不能哪哪兒都落後,那還打什麼?」

  統計的成績單上,一軍的均分確實要高一點。何況他們人多。

  這場比賽人多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此時場上人數。

  紅方68人:白方78人。

  ‧

  幾位教官悠閒地坐在基地門口曬太陽,邊上擺著零食跟飲料,正前方投影著模擬設備傳過來的監控視頻。

  那兩位開場就陣亡的學生蹲在他們身後,謙卑地進行著反省。

  專業課教官笑道:「一群單兵跟一群指揮是一樣的,都沒有組織性。」

  周教官不以為意地道:「吃過癟才會知道組織的重要性,看看哪邊先學乖。」

  「優勢差距有點明顯。」薛教官問,「幾點了?是不是該投放大型物資箱了?」

  周教官雙手枕著後腦,說:「快了,還差一小會兒,讓他們磨蹭磨蹭。我說老薛你別擔心嘛,紅白陣營戰最不缺的就是反轉,開場佔據優勢的,最後大概率會輸。」

  邊上兩位教官不服叫道:「誒幹什麼?睜著眼睛說瞎話啊?我跟你說別使這種玄學的手段,沒用。這批學生裡,一軍的素質就是略高一籌。」

  周教官哂笑:「呵呵。」

  繼學生之後,教官內部的火藥味也開始濃起來了。

  ‧

  白隊陣營發現這項隱藏設定,要稍微晚一點。因為那名埋伏的青年緊張中忘了向隊伍反饋情況,陣亡後直接被彈出考試場景。

  直到沈澹帶領的小隊包抄並成功狙擊了對面兩個小兵,白隊才開始進行調整。

  乘風跑去跟沈澹的隊伍匯合,後者顯得十分激動。

  在現實和游戲裡都沒能實現的夢想,沒想到在紅白陣營戰裡具象化了。她覺得自己現在可以一個打十個,並希望三夭能將這種比賽模式做成副本推廣出去。

  「這麼優秀的游戲,應該傳承下去。」沈澹說,「我可以免費為它代言。下一個聯盟狀元,從這裡開始!」

  邊上的學長很殘酷地打擊道:「你在想屁吃,注定單機的游戲是沒有前途的!」

  小隊在中線區域不斷遊走,尋找合適的目標。不敢貿然前進,畢竟對面可能也是一幫「神槍手」。

  傍晚五點。

  模擬設備中的場景沒有發生太大變化,光影沒有如往常一樣暗去,但眾人切實地感覺到有點餓了。

  乘風正想詢問教官,陣營戰裡有沒有食物,天空中突兀地出現兩個色彩鮮亮的降落傘,落。

  生怕學生忽視,緊跟著地面還亮起一個紅色箭頭,導向物資箱的位置,顯然是鼓勵學生前往蒐集。

  紅隊這邊的投放點,跟乘風等人所在的距離不遠。

  乘風抽空關注了下白隊那邊的落點,便跟著小隊的人先去查看情況。

  剛靠近箱子,眾人界面上就出現了新的提示。【大型物資箱:成功解鎖,可以獲得50份食物、50份水,以及30個小型物資箱。】

  「獎勵豐厚。」沈澹上前,二話不說拍下解鎖開關。

  沒有跳出題目,而是跳出了幾個提示。

  【解鎖條件:通關十題

  【題型:選擇題(限時)

  【難度:困難

  【備註:未開啟下一題前,可選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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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30 09:06:06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四章 說服

  沈澹作為聯盟狀元,對文試是不帶怕的,那一手快得眾人猝不及防,此刻站在原地,冷汗都要下來了。

  陳華岳無語地道:「朋友,你下次做這樣的動作之前,能不能跟我們先打個招呼?」

  沈澹無辜地說:「為什麼?我們都不能答的話,還有誰能?」

  「萬一呢?」陳華岳說,「我們是精銳小隊,一聲爆炸,聯大的希望就一起破滅了!」

  沈澹大義凜然地一揮手:「如果我都不會,你們可以趕緊跑路。」

  她說完轉念一想,又覺著不行。

  這次的演習設定簡直是為了她的崛起量身訂造,同樣變態的考官就跟教導主任的頭髮一樣稀少,專屬於她的高光時刻說不定很難再迎來第二次。

  如果還沒有散發出熱量,她就已經作為炮灰光榮陣亡,該是一種怎樣的損失?

  意識到主角重任的沈澹反省了一遍,鄭重道歉說:「不,你說得對,我以後不會了。」

  陳華岳:「??」你們女孩子的心思都那麼難猜的嗎?

  很快,聯軍的一支小隊趕了過來,看見乘風等人圍在大型物資箱邊上卻不動作,繞著箱子轉了一圈,問道:「怎麼不開始?題目難度怎麼樣?」

  「你們過去看看。」陳華岳抱著槍頭斜指,「難度不知道,但獎勵夠豐富,值得衝一次。」

  聯軍學生頓時不滿道:「憑什麼要我們的人先上?聯軍就得負責給你們排雷啊?」

  陳華岳冷淡瞥去,隔著鏡片的眼尾微微下斜,沒了平時那種很好說話的隨和:「激動什麼?十道題,又沒都讓你們上。兩邊各選一個學生上去開題,摸排一下題目難度。我們這邊的人還沒到,你們有合適人選的話就先過去。現在大家都是一個陣營的,難道還要互相提防、內部算計?」

  另一學長跟腔道:「別在扯皮上浪費時間,也叫你們總指揮出來。就說乘風、陳華岳幾個人都在這兒,只要題目正常,就沒有太大危險。」

  乘風欲言又止,但還是沒出聲,總覺得這時候掉個物資箱,不一定是件好事。

  青年走到箱子背面,跟聯軍指揮簡略討論了一下,最後推出一個人選。

  被點到名字的青年臉色迅速陰沉下去,耷拉著眉眼,上前的時候輕嘆了口氣,畢竟被分派到這種任務就說明了對他實力的不認可。

  乘風等人自覺退到三米開外的位置,找了個遮蔽點,從石頭後面探出頭張望。

  青年選擇開啟答題,眾人視野中同時跳出一段黑色的題幹描述,懸浮在半空。

  這次考察的內容明顯要復雜許多,可以說與普通物資箱的難度分處於兩個等級。單從龐大的干擾數據就可以看出——附加的模型和單純的文字描述,就已經佔據眾人三分之二的可視版面。

  一個不規則樓房的縮略圖緩緩旋轉,系統在中下層的位置用籃框圈出了一小個範圍,要求是讓學生補全空缺處的代碼組合。

  答題時間僅有十五秒,選項有六個。

  乘風的思維速度已經屬於靈敏了,看完模型再去看選項,剛想喊出答案「A」,不料還是遲了一步。

  角落處的紅色數字跳轉至清零,爆破聲跟她的喊話一同響起,在現場掀起一陣熱浪,吹得周圍草木向外排空,捲出一圈渾濁的風暴。

  雖然只是幻覺,乘風還是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等風平浪靜,第一個上前答題的青年已經被彈出考場,而那個大型物資箱依舊安安穩穩地立在原地,毫無變化。

  乘風眼神一暗,繃緊了唇角。

  聯軍指揮聽到爆炸聲,在公頻裡生硬地質問道:「居然沒做出來?聯大的總指揮呢?沈澹跟陳華岳不是都在嗎?」

  「難度很硬核。」陳華岳沉聲道,「沒有準備,時間上差一點點。」

  聯軍指揮不在現場,無法判定具體情況,聞言只好不悅地忍下去了,又問:「然後呢?總得給我個後續交代吧?」

  乘風徑直上前,再次點開答題模式。

  幸運的是,題目沒有發生變化,乘風直接選擇了A,順利通過。

  陳華岳想攔都攔不住,好氣又好笑道:「你們大一的學妹是不是都那麼莽啊?如果題目不一樣呢?指揮先把自己給獻祭了?」

  雖然這總指揮的職位有點虛,可也是眾人一致推舉出來的,莫名其妙出了事會影響到所有人的節奏。

  乘風平靜地道:「如果題目會發生變化,我想紅白陣營雙方都不會選擇繼續攻克這個空投包。因為30個物資箱的補給,和士兵的犧牲數量相比,太不劃算。」

  陳華岳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對的,然而由此導出的結論,卻比假設要更恐怖一點。

  很顯然,這個空投包不是以考核為主要目的而存在的。

  即便是陶睿,乘風也敢篤定,他不可能有絕對的自信去答對題目。或者說,他的正確率連50%都未必能保持,更不用說普通學生。

  嚴苛的時間限制下,只要考生在思維過程中出現一個小岔子,爆炸就會發生。極端的條件根本不具備考驗團隊實力的意義。

  所以這其實是一個更加簡單的選擇。

  ——挑十名學生,進行人肉排雷。

  像乘風、陶睿這些考生,遇到部分自己擅長的題目,或許的確可以憑實力解出答案。即便沒能做到,開題的考生也還有六分之一的概率猜對選項。

  運氣好的話,也許只用一兩個傷亡就能解鎖空投包。

  即便是非酋聯盟,傷亡總數也不會超過十個。

  乘風對自己的運氣不報太大的希望,但粗略估算一下,認為5人的傷亡數量屬於平均水平。

  獻祭5人,除卻獲得大幅的積分增長外,還能擁有30份隨機的先進熱武器。

  此外,食物跟水可以保證隊伍中超過半數的學生在後續比賽中保持在溫飽的最佳狀態。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這都是極為劃算的一筆買賣。

  但乘風依舊覺得違和。就像是在基地在引導學生犧牲一樣。其中還包括一場殘酷的內部篩選。

  人群逐漸聚集,數十人圍繞在空投包附近,零零散散地站位。現場隨著逐漸增大的喧嘩聲變得異常熱鬧,卻沒有人上前說願意負責解題。

  戰局緊迫,先行解開物資箱的陣營顯然能擁有絕對的主動權。敵軍可不會給他們預留優柔寡斷的時間,任何一步節奏後面都有無數把槍口在抵著催促。

  眼看聯盟大學幾個有話語權的學生還傻站在場邊發愣,聯軍的總指揮開始焦躁地打轉,暗惱對方怎麼會選派這樣一個初生牛犢來領導隊伍,面對如此嚴峻的事態竟然還不出來組織活動。

  青年站定,側身靠著物資箱,急切地道:「開吧。我覺得這場利益置換很合理。我們本身已經少了十個人頭數,沒有選擇的餘地。」

  乘風思忖良久,驚人地說了句:「不。就因為我們本身已經少了十個人頭數,我才認為,不應該開這個物資箱。」

  聯軍總指揮不自覺拔高聲線,有些尖利地道:「為什麼?!」

  他掃了眼時間,又強硬地補充了句:「我們必須要在五分鐘之內做出決議。如果雙方沒能達成共識,那也必須要開!陳華岳!」

  陳華岳單手抱著槍,聞言抬頭掃視一圈,不作保證。略微傾身靠近乘風,抬起下巴示意道:「理由。」

  「我覺得規則或許不那麼簡單。又不是填坑游戲,只要投入固定的犧牲就可以完成指標。這合理嗎?」乘風條理清晰,「我們只摸排了一道題,目前僅知的規則是:難但可解、六個選項、題目不變。如果後期題目加大了難度呢?或者臨到最後一題,題庫又開始出現變化呢?到時候該怎麼辦?」

  聯軍指揮莫名覺得有點好笑,搖頭說:「理由沒有根據性。如果按照這種思路,整場演習都需要疑神疑鬼。」

  乘風一步步朝他走近,聲線平坦,神色卻透著嚴肅:「所有的戰爭裡都有誘人的利益,演習也是一樣。我想說的是,十道題的考驗,一旦開始,有了投入,你就很難再有退出的魄力,因為犧牲是不可逆的。可是沒有人知道未來的既定規則,所有都只是我們的預測而已,現實真的有那麼理想嗎?」

  眾人都被她說得有些鬆動,彼此間交換了一個不確定的眼神。

  聯軍指揮也動搖起來,指尖順著槍托光滑的截面小幅摩挲,思考後續的發展。

  乘風單手扶住物資箱,望著上方飄出的虛擬文字,繼續分析道:「正常情況下,按照基地的計分標準,30份的物資,15人以上的犧牲才屬於正常水平。」

  「雙方陣營總共只有150人,10人的人數差距其實已經很大了。就算一切按照最樂觀的方式發展,我們現在打開這個物資箱,人數的損耗未必會比白隊低,如果運氣不好,等於又一次拉大了雙方差距。冒了巨大的風險,結果沒能找到戰局的轉機,那意義是什麼呢?如果遵從教官安排的節奏進行發展,我們只是在進行自我損耗,跟自殺有什麼分別?」

  聯軍指揮不得不承認他被說服了。

  時間還不到五分鐘。他垂眸看著比自己矮半個多頭的女生,問:「那你說該怎麼辦?」

  乘風說:「與其去博這個空投包的難度,去賭教官的仁慈,不如趁著這個機會,過去狙擊白隊的成員,有效縮小雙方人頭差距。這樣才叫掌握主動權,對吧?」

  她說的都是問號,但其實沒有給眾人回答的空間。

  聯軍的總指揮沒有品出乘風想表達的尊重,反而從對方的面無表情中讀出了股陰陽怪氣的味道。就很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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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衝突

  時間有限,確認了戰略方針,眾人直接朝白隊的空投箱集合。

  聯軍跟聯大的學生,分別跟著自己的指揮,以不成型的隊伍向前奔跑。

  雖然站位很近,但涇渭分明。

  走在半路,陳華岳適時提出一句:「既然決定共同行動了,總得需要一個總指揮吧?不然到時候突襲沒成功,還讓陶睿他們看笑話。」

  公頻裡一些細碎的談話消了下去。跑在前排的聯軍指揮回過頭,意味深長地看了過來。

  陳華岳說:「我們一般是誰主張誰負責。」

  通訊器裡安靜數秒,跳過一段狹窄的排水溝時,聯軍指揮給了答復。

  「可以。暫時。前提是公平。」

  「當然。」陳華岳笑道,「等演習結束了,大家一起吃頓飯慶祝一下。」聯軍總指揮悠悠地道:「你們這是賄賂吧?」

  「這叫暫時性戰略合作夥伴,謝謝,別用那麼不文雅的詞,大家可都是讀書人。」邊上的學長大聲道,「小學妹,快去對接他們的數據!」

  乘風其實覺得30個人夠用了,聯軍的人怎麼發揮關係不大。不過他們既然願意主動配合,少幾個添亂的人也不錯。

  ‧

  周教官已經猖狂地笑出了聲。

  「看見沒有?人家雖然年紀小,但是對我們的老謀深算認識得很深刻啊!」

  專業課教官預先設定的難度,就是15人左右的傷亡。陶睿技術過硬,再搭配一點運氣加持,說不定能控制在13人以內。反正差距不會很大。

  白隊有10人的人數優勢,這種損耗是絕對值得嘗試的。紅隊能否利用好這次的空投轉機,眾人倒是一直不敢斷定。

  不過照專業課教官的看法,開啟空投箱,最關鍵的問題或許不是傷亡,而是臨近結束時卻發現事態不受控制後產生的慌亂。

  當意外接二連三來襲的時候,絕大多數人都會無可避免地出現悲觀的心態,進而影響準確的判斷。

  指揮需要極大的抗壓能力,這種壓力可能來源於隊友的質疑、信息的冗雜、計劃之外的變故,或者是所有□□短時間內的傾軋。

  許多人以為自己能處理,其實只是沒有遇到而已。

  看不慣周教官得意的模樣,邊上一教官哂道:「人家連自己任課老師的名字都不記得,能記得你嗎?陌生人你開心什麼?」

  周教官臉一拉,不是滋味地摸摸下巴,過了會兒又罵道:「滾!我本來就沒告訴過她我的名字!」

  蹲在後面的學生鼓勵說:「教官,有信心一點,你剪過她的頭髮,她肯定能記你一輩子!」

  周教官又笑了兩聲,翹起二郎腿,沒個正形地道:「這樣啊?那等她回來,我還得給她多修修。」

  ‧

  陶睿守在物資箱附近,已經解到第六題了。

  前面幾題的走向比他預測的要更加順利,但這沒讓他覺得安心,反而是不適感越發加重。

  天上掉的午餐可能會香,但絕對不會免費,尤其是基地範圍一百里內的區域,一隻鳥飛過都得戰戰兢兢地夾緊翅膀。

  陶睿一般不克制內心的不安,直覺在戰場上一向能起到很大的用處。

  換人上前的空隙,他跟二軍指揮商量道:「紅隊可能會過來偷襲,要不你們的人也過來一起埋伏?」

  二軍指揮聲音粗獷,在公頻裡一開口,就帶著極強的畫面感:「他們不去開箱子,過來找我們搞偷襲?這麼體恤我軍,人頭還送貨上門?」

  「他們人數少,處於劣勢,所以要比我們主動。」陶睿單膝跪地,打了個手勢示意前面的學生先別開題,耐心跟二軍指揮解釋,「而且開箱子不需要那麼多人,他們大部隊不會閒著,很有可能趁機過來騷擾我方答題。」

  二軍指揮大大咧咧地說:「真巧啊,我也是這麼想的。那正好了,對面現在後方空虛,指揮也不在那兒,我們一波推了他們!」

  陶睿吸了口氣,呼吸聲裡所有人都讀出了「無語」兩個字。

  好像罵人了,但又沒完全罵。

  二軍指揮覺得自己考慮得也很妥當,短暫的沉默後,聲音低了一點,說道:「你們一軍加上流動大學,不是總共有50來個人了嗎?紅隊陣營就算真的把大部隊拉過來,你們也可以抵抗。何況開完箱子後,你們還有30個小型物資箱,戰力不比他們低。我帶人直接繞後去推旗,成了皆大歡喜,失敗也可以騷擾他們,牽制他們的行動。這個沒問題吧?」

  全隊成員都守著陶睿答題,這行為也太古怪了。如果紅隊沒來偷襲呢?簡直是在浪費資源。他們二軍可沒說要以陶睿為中心。

  陶睿看著地圖上晃動的紅點,見他們已經過去,再說有沒有的問題太多餘了。

  除卻守旗的學生跟答題的學生,他最後將三十來個能指揮得了的學生,全部叫到了空投箱附近,分散站位,在地圖中段巡邏,隨時匯報情況。

  在他一路答到第九題的時候,不詳的預料還是成真了。

  戰線最前方的偵查員傳來反饋道:「紅隊的來了,人數不少……好的,聯軍聯大手牽手,看來是建立了良好合作關係。」

  陶睿正在看題,聞言有一瞬的分神,再回過神已經來不及,匆忙記下題目中所有的數據,眼睜睜看著倒計時清零,爆炸聲夾著火光從空中閃過。

  氣浪膨脹的巨響在陶睿的大腦深處炸開,搖晃著他快要麻木的神經發出一陣輕顫。或許是長期精神力的損耗,隨著各種砂石碎屑的飛濺,他的意識也出現了天旋地轉的錯覺。

  陶睿用力闔上眼睛,重新睜開時,視線裡蒙了層模糊的水霧,抬手去抹,才意識到自己額頭上全是冷汗,順著流進了眼眶。

  頻道裡有人激動地道:「快了,再堅持一下我們就開始反攻!還剩最後兩道題,拆了物資直接過去轟他們老家!」

  陶睿覺得可能不止兩道題,但是他不能說,竭力維持了語言上的冷靜,叮囑了兩句:「注意分散站位,以防對面有定向爆破彈之類的大型熱武器。整理一下我們這邊的物資箱,務必要攔住他們。」

  「放心吧!你安心答題,兄弟們準備!」

  陶睿重新點一名隊友上前,開啟第九題。輸入答案後,卻沒馬上繼續。在原地將半蹲的姿勢換了條腿,捏住發酸的肌肉,做好心理準備,才用氣音吐出兩個字:「開吧。」

  答題小隊中的成員都是緊張中帶著興奮,猜測到最後一題或許會特別困難,但想到這種自殺式的行為終於得以結束,周身的陰冷還是隨之驅散,連帶著四肢都輕快起來。

  然而第十題出現之後,眾人還是臉色驚變。

  這次的題目是道運算題,幾人將數據記錄下來,單完整運算就用了三五分鐘的時間。

  做完後不放心地反復檢查了兩遍,確認沒有遺漏任何條件,才懷揣著激動的心情進行作答。

  可等再次點開題目,眾人卻發現題幹中的某一條件發生了變化,導致後續的運算結果全部無法匹配。

  「這怎麼可能!」答題小隊裡一人驚呼,壓抑著嗓子不敢讓其餘人聽見,「這根本不可能答得完啊!」

  隊頻裡的人都騷動起來,彷彿看著生路從自己面前斬斷,從頭到腳涼了半截。

  陶睿喉結用力一滾,按住鼻子山根,沉沉兩個呼吸後,安撫道:「題庫有限,肯定會有重復。教官放這個物資,不會白送便宜好處,但也不會過分削減我們的戰力。再試幾題看看。」

  一人自嘲笑道:「靠,真特麼成敢死隊了。」

  一隊友苦澀道:「說點吉利話我求求你,我們已經夠非的了!」

  ‧

  乘風也在跟隊友們傳遞本次作戰的技巧。

  「沒什麼特殊的地方,就是開槍速度一定要快。打完馬上躲起來,以免被對面的人擊中第二次。不急著答題,我相信以諸位的成績不在乎那一兩秒的時間。現在我給同志們做個示範。為了分擔風險,挑選四名志願者跟我一起行動。」

  乘風對自己的動態視覺以及開槍速度有著足夠的自信。她推了一下沉重的頭盔,決定利用這個打響第一槍的機會,奠定好自己身為總指揮以及全隊唯一單兵的超然地位。

  志願者全部來自他們聯大的精銳小隊。

  沈澹跟陳華岳,還有另外一名學長,分別站在不同的方位。

  在五十多人期待的目光中,乘風比了個手勢,四人迅速探出頭,視線往光影交錯的路邊掃視,尋找合適的目標。

  白隊這幫人是真的很喜歡埋伏。

  不僅如此,還學到了不管打不打得準,先瞎打一槍再說的重要精髓。

  當然也是乘風再一次印證了自己的倒黴。明明有四個目標,她卻還是對方眼中最閃亮的那個崽。

  乘風捕捉到對方蹤跡的時候,目標早就瞄準了她所在的位置。

  黑色的槍管看得乘風心下一突,正常情況下她此刻縮頭應該能躲過去,但是考慮到這個游戲不正常的射擊範圍,她最終只是微微仰了下頭,手上還是有條不紊地進行瞄準、射擊。

  【正在受到攻擊】的提示先一步在題目前跳出來。

  乘風暗道要翻車了,背靠著石頭飛速掃了遍答案,思維在陣亡的刺激下變得高度發達,只用了兩秒就報出答案。

  鮮紅色的警告框竟然消失了,與此相對的是一條新的提示:【葉歸程擊殺一人!】

  乘風:「?!」

  你說它違背先來後到的江湖准則吧,它又確實很符合強者生存的發展規律。

  眾人沒注意到其中的細節,沈澹更是連目標都沒看見,聽到槍聲就馬上回撤了,只以為乘風真的一秒殺一人。

  一幫學長在後頭吹噓,給乘風撐排面。「乘風牛逼!」

  「小學妹神槍手,不愧是指揮系最強單兵!」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乘風你這射擊速度在本場演習裡根本無人能敵啊!」

  沈澹也叫了一句:「老大。」

  乘風心情有點復雜,在頻道裡宣佈了這個不知道好壞的消息。

  「好像有個新規則。不看誰先擊中目標,看誰先答完問題。其實剛才是我先中槍的。」

  眾人聞言都靜默下來,嘗試消化這個信息。只有沈澹變得特別激動,握著拳頭道:「我要超神了!」

  這對沈澹等人來說確實是好事,但僅限於對槍的情況下。

  「大家還是警惕一點,混戰最怕的是流彈。」乘風說,「我們徑直往空投包的方向衝,陶睿就在裡面。越靠近那個地方,白隊為了阻止肯定會越集中。到時候不要吝嗇,有什麼彈丟什麼彈。咱們的投彈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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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30 09:06:32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六章 反轉

  紅隊隨著指令,開始發起今天的第一波衝鋒。

  人數上壓倒性的優勢,再加上紅隊不拘一格的作戰方式,直接將對面的人給幹懵了。

  尤其是沈澹,那迅猛如虎的操作極大影響了隊友的士氣。

  連續射擊的戰略,經過眾人測試發現不大可行,短時間內只能觸發一次答題,但是大範圍掃射是可以的。

  沈澹的射擊成績在班內排名中下,可是她的膽和她的癮一樣大,抱上自己的衝鋒槍就是一陣盲掃,掃完拔腿就跑。找地方躲好了才去看自己有沒有命中。

  如果幸運地打中多個人,就跟選妃似地挑選倒黴蛋進行淘汰。

  此時外間的天色已經暗了,連綿的路燈順著幽靜而平坦的水泥路漸次點綴開去。

  模擬器中的場景倒還是一片白晝,只是因為路燈過亮的光線,導致視野中總殘留著一個點,閃爍著不大自然的熒黃。

  紅隊眾人的存在,對於白隊陣營的小可憐來說,比這個bug還要令他們炫目。

  因為紅隊的橫衝直撞,白隊的防線被迫跟著潰敗。眾人無暇顧及什麼數據分析,什麼最優隊形,眼下只能關注兩件事情:活著,以及讓陶睿活著。

  雙方人數都開始急速縮減。

  二軍指揮看不見白隊的數據,只看見已方積分跟開了閘一樣地往下飛洩,像被踩著了尾巴,急得在公頻裡直嚷嚷:「不是就十道題嗎?為什麼還沒解完啊?」

  「我們的人頭數也掉得太快了,自殺都還得排個隊,你們這是怎麼回事?」

  「我們也到紅隊的大型物資箱這兒了。好傢伙一個人都沒有……靠!他們只答了一道題!學渣聯盟嗎他們是?這麼好的空投不多試一下就放棄了?」

  「怎麼又死了三個?到底是怎麼死的?一眨眼的功夫你們好意思嗎?陶睿你沉穩一點細心答題,做錯一道就是一條人命啊!」

  「好我知道了,紅隊這邊還真是傾巢而出。如果實在打不過你們就先撤吧,我們直接過去推了對方戰旗。哈哈他們真是活該!居然敢那麼大膽!」

  陶睿想大罵一句閉嘴!

  他們只剩最後一道題了,根本沒有撤退的可能!

  整個考場裡,現在他的壓力是最大的。看不見頭的題庫,不斷犧牲的隊友,質疑的眼神,質問的聲音,還有全盤仰仗著他不容片刻分神的考題。

  風暴似的碎片信息一股腦地朝他拍打過來,互相撕扯著他的理智,排不出先後的順序。

  粗汗又一次從額頭滾落,砸在他的手背上。

  濕潤的汗漬讓他過載的大腦一瞬間清空,隨著一次沉緩的深呼吸,終於騰出了可供思考的空地。

  「最多五分鐘!」陶睿咬牙道,「你們那邊能不能堅持?」

  前線隊友苦巴巴地回復道:「五分鐘?五分鐘以後我怕你見不到我,我也不敢保證我能不能活那麼久。」

  陶睿不信邪道:「對面是那麼快就解開空投箱了?他們到底持有什麼殺傷性熱武器?為什麼會傷亡成這個樣子?!」

  戰友一時難以回答。有些慚愧又很是憤恨。

  紅隊這次的風格,一點都不聯大,反而很像他們一軍。莽出勢不可擋的魯直。

  一軍眾人一面感慨著,果然這種打法是很勇的,一面又有點懷疑人生,為什麼自己這個正牌貨卻變得那麼脆弱?

  真要反省的話,除卻人數差距,大概就是節奏無法做到自如切換。

  槍戰與答題,精神在完全兩個極端的領域裡反復橫跳,不知道究竟是哪位人才想出了這種訓練方式,堪稱不人道。

  ‧

  乘風又一次轉動眼珠查看時間。

  這一波混戰中,紅隊已經犧牲了7人。不確定對面具體的死亡人數,但根據她大致的觀察,應該在12人左右。

  人數多在答題這項考核上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何況他們這次來的都是聯軍跟一軍的精銳小隊,比起對面各自為政的遊兵散將,各方面都要強上許多。

  這其中還不包括陶睿在答題過程中折進去的考生。

  如此明顯,或者說可怖的數據變化下,乘風一直提防的援軍卻始終沒有出現。

  在秒針又跳過一個整數後,乘風抱著槍蹲了下來,敲了敲耳機,在公頻裡詢問:「有沒有臉熟的?對面的人有點少了。」

  陳華岳聲線不大平穩地回道:「我也發現了。最初抵抗的學生在30人左右。加上答題的人數差不多是他們陣營的一半。除卻守旗的隊伍,還有一部分學生不見了。」

  「報告,這裡應該都是一軍跟流動大學的學生。我沒看見二軍的人。」青年帶著頗為幸災樂禍的語氣道,「看來大戰場的神也指揮不了二軍的士兵啊。」

  乘風當機立斷,招手道:「兄弟們,撤。」

  沈澹正殺到興頭上,跑得大汗淋漓也不覺得疲憊,強撐大眼睛問:「這就走了?我們都快推完了!說不定還能搶他們一個空投箱!」

  小沈同志一開始膨脹,就看不清社會的現實跟自我的實力。

  乘風在奔跑的喘息中溫柔地問:「看時間陶睿的題也快答完了。30個物資箱,你猜他能開出幾個手雷幾個爆破彈?你一條命能告慰他們幾個陣亡的兄弟?」

  她溜號的速度一向很快,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遠遠已經只能看見她一個小小的後腦勺。

  沈澹:「……」你對得起那一聲老大嗎?

  「而且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二軍指揮跟陶睿再怎麼不合,也不可能平白看著他損耗。」乘風費勁地吼出,「老家被偷了,戰友們!」

  下一秒,紅隊的小兵們跟秋天的落葉一樣,毫不留戀地開始後撤。

  白隊眾人追了一段,不敢糾纏,無奈放他們離開。提著槍頹喪地回到再次安靜下來的戰場,鬆了口氣的同時,又忍不住張口大罵:「跑太快了!不然老子肯定打得他們滿地找牙!」

  「他們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啊?」

  「別管他們,火速集合,重新編隊!」

  陶睿偏頭朝遠處凝望,看著人影消逝,皺緊眉頭咋舌一聲。兩分鐘後,終於在折損了13名隊友的情況下,解鎖了大型物資箱。

  足量的食物跟熱武器出現在眾人面前,現場爆發出一陣不算熱烈且裹著疲憊的歡呼。

  從結局來看,13人的損耗並不算失敗,可是那股勁兒卻是怎麼也提不起來了。

  此時場上人數。

  紅方58人:白方49人。

  紅方陣營人數成功實現反超,但白方的未使用物資數大幅領先32個。單從積分評判,白方目前仍舊佔有絕對性優勢。

  ‧

  地圖中段,乘風率領著大部隊,正抓緊時間朝老家回援。

  留在戰旗附近的學生僅有12人,而前往偷襲的二軍學子,保守估計在20人以上。

  陳華岳等人剛從混戰中抽離,來不及休息,現下連跑位的姿勢都跟老弱殘兵一樣,沒有多少殺傷力,只能勸告老家的同志早做準備,努力拖延時間。

  守旗的隊員聽到敵軍的人數,自動將幾人後面的叨叨全部翻譯成「吃好喝好,選個好墳」,忍不了他們的廢話,連連追問道:「真的有那麼多人嗎?帶了什麼大型武器?還有多久會到?我們應該要出來迎擊,還是死守在戰旗邊上?總指揮給個明確指示吧!」

  「實不相瞞,聞了那麼半天的糞味,我感覺自己有點中毒了,現在渾身發軟四肢乏力,症狀很不尋常。」

  「你特麼那就是餓的!」

  乘風也餓,她那麼能吃的人,現在如果擺盤白菜在她面前,她都願意吃上兩口。

  感受到眾人殷切的期盼,作為總指揮,她還是多說了一句廢話:「找找看看,周圍有什麼能用來防禦的裝備。」

  青年絕望吼道:「豬圈裡能有什麼武器?連圍欄都是水泥砌的。清掃地面的掃帚要嗎?可是這玩意兒只有一個,而且得近身攻擊才能起效。」

  乘風沉默,腦子裡冒出一個不大善良,但是又很有誘惑力的想法。不好意思直接說出來,於是沖著邊上的人不停使眼神。

  陳華岳起了身雞皮疙瘩,迫於壓力,謹慎地問了句:「你幹什麼?」

  乘風飛速問:「如果一不小心打開了豬圈的柵欄會怎麼樣?」

  眾人頓時嚴肅起來。

  「你在想什麼?」

  「不能拿群眾一針一線!」

  「你會被基地跟村民聯合追殺。你知道這後果有多嚴重嗎?」

  「你可能還要漫山遍野查找監控把不慎丟失的找回來……不對,是我們。」

  「我沒拿。」乘風的思路轉得很快,「那後溝裡的糞便可以借用一下嗎?」

  陳華岳想到那個畫面,不由打了個哆嗦:「借用一下我估計是沒太大問題,但如果把它弄的滿地都是,你可能真的會乘風直上九萬里。」

  乘風:「咦……」

  基地門口,周教官坐不住了,拍著扶手站了起來,大罵道:「這孩子到底在想什麼?她竟然連豬都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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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30 09:06:46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七章 反擊

  乘風很遺憾。這種因地制宜的策略他們都不採用,那總指揮能有什麼辦法?

  總指揮只是一個沒有權力的人罷了。

  守旗學生們在豬圈裡轉了一圈,一無所獲。聽著派出去偵查的學生開始反饋敵軍的動向,發現死亡已經迫近,焦慮之餘又忍不住琢磨起乘風出的那個餿主意。

  人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真的什麼都幹得出來。

  幾位青年小步靠近豬欄,趴在門欄上,朝著裡面不停拱動的豬群細看。

  在模擬系統的視野內,這些大傢伙不是豬,而是會發出豬腳的中型機器人。

  保持著最後一絲良知,一學生弱弱問道:「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撐一撐吧。」陳華岳含蓄地道,「我們盡量。」

  「盡量」這兩個字裡沒什麼底氣,很難以讓人信服。

  緊跟著就是非常無理的要求:「起碼請堅持到我們回援,這個總能做到吧?」

  青年們想把「呸」這個字砸到他的臉上。

  這種奇葩的賽制下,誰敢做類似的保證?

  偵察兵尖叫道:「直線距離還剩一公里了!加上各種障礙頂多也就兩公里!兄弟們怎麼辦!」

  兄弟們也很不知所措,下意識靠得離門欄更近了,這種距離下,也不再嫌棄之前的惡臭,反而頻頻朝開鎖的位置張望。

  「你們說,給豬用這樣的外觀,是為了統一模型風格,還是為了給我們提示?」

  「閉嘴!你的想法會破壞軍民關係,你承受得了教官的怒火嗎?」

  「放十隻……不,放五隻呢?打亂一下他們的節奏就好了。」

  「你們在幹什麼?」

  一道粗糲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進來,陌生又中氣十足的嗓門,將室內正心虛的眾人嚇得一個震顫。

  青年們齊齊扭頭望去,差點以為是敵軍越過偵察兵的視線,直接攻到了他們腹地。定睛一看,發現是一個戴著帽子,臉部模糊,被系統判定為紅色危險等級的中年男人。

  對方打開室內的開關,拄著根木棍走進來,順手摘下頭上的工具帽掛在一個架子上,用操著口音的話又問了一遍:「你們圍在那裡幹什麼嘞?」

  學生們愣了片刻才想起來,對方應該是當地的村民。

  「那個什麼自動系統的管道又堵啦?」中年男人見無人回答,自顧著生起悶氣,拿著木棍罵罵咧咧地走近,「我要投訴了!一個破管道,光改造就裝了我十幾萬,還三天兩頭地鬧毛病,它配嗎!必須得賠錢!」

  見他靠近,眾人自覺清出一條道來。

  中年男人拿著木棍敲了敲餵食的凹槽,伸長了脖子朝內部查看,沒見找到什麼問題,回頭狐疑地問:「這不是好的嗎?」

  乘風看到了希望,在公頻裡念經似地重復:「借豬!借豬!」

  青年受她影響,硬著頭皮問了一句:「叔,能借你的豬用用嗎?」

  中年男人說:「借?十幾塊錢一斤的那種借嗎?」

  青年臉色發苦,兩手合十地懇求道:「我們考試打比賽,人不夠了,對面馬上就要過來,想把您的豬趕出去干擾一下。完事兒肯定給您抓回來,可以嗎?我保證絕對不會弄傷它們!」

  中年男人遲疑片刻,為難道:「這不是作弊嗎?你們教官會生氣的。」

  青年身姿一挺,拍拍胸口,說得字正腔圓:「人民的戰爭當然需要人民的參與!這怎麼能叫作弊呢?!」

  邊上眾人紛紛應和:「就是就是!這叫物盡其用,也是我們的考點之一!」

  「叔,可憐可憐我們吧,輸了很慘的。」

  中年男人耐不住眾人請求,半晌無奈地揮揮手道:「行吧行吧,出了問題你們要負責啊。」

  眾人聞言大喜,沒想到絕地反擊還能走出魔鬼的步伐。領隊青年拿過一旁的竹條,示意同伴打開豬圈的門鎖。

  為了保證安全,同時降低後續捉豬的難度,他們特意選了一窩體型較小的幼年豬。

  結果這批豬養尊處優慣了,看著大門打開也不動作,窩在裡面不肯出來。

  青年踮起腳尖進去,生澀地用竹條趕了趕,只引得眾豬吭哧吭哧地吼叫,驚恐地從一個角落跑向另外一個角落。嘗試了許久都沒個進展。

  偵察兵急得大喊:「快了兄弟們,已經能看見豬圈的大門了!你們怎麼還不出來?!」

  中年大叔在一旁看不過眼,推開幾人道:「哎呀,給我給我,你們這怎麼搞的?連個豬都不會趕。」

  他接過竹條,嘴裡發著怪聲,利索地將豬趕出了圈門。

  ‧

  一群教官轉過了頭,用譴責的目光齊刷刷地盯住身邊的同事。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才能教出這一整個班的臥龍鳳雛?

  這小子恐怕也不是什麼好鳥。

  「關我什麼事?」周教官無辜地道,「我也覺得他們過分!何況我只教了他們一個月而已!」

  「我看你剛才挺得意的。」邊上的兄弟指著他痛斥道,「而且這不是犯規嗎!」

  周教官欠揍地一聳肩,直接給出三個理由:「沒說過不允許。人老鄉自願的。戰場上本來就會出現各種各樣的變數,這種都算有跡可循。」

  兄弟伸手拽住他的衣領,迫使他貼近自己的臉,冷笑著又問了一句:「紅白陣營戰裡出現豬,你管這叫有跡可循?!」

  周教官指向左側:「你問老薛,是不是?」

  薛教官抬起一條腿,假裝沒有聽見,聚精會神地看向投影。

  ‧

  二軍指揮帶領著隊伍一路直驅至養殖場入口,途中沒有遇到任何阻礙,順暢得他們再三確認路線,以為是模擬系統出現了連接錯誤。

  僅剩兩百米的距離時,眾人還是停了下來。

  可以精準探測的範圍內,最先出來迎戰的,不是紅隊的士兵,而是一群紅黑色的矮胖機器人。

  那些剛過大腿高的機器人歪七扭八地朝他們跑過來,後頭還跟著一個自帶警示圖標的非考場人員。

  二軍指揮迷茫道:「什麼玩意兒?」

  眾人舉起了槍,也不敢確定。

  「難道是他們開到的物資箱?」

  「那數量也太多了,不可能。」

  「我怎麼聽到了豬叫聲?靠,模擬得好逼真。」

  「這好像不是錯覺。」

  有學生試著開槍。

  不知道是機器人過於堅固,槍械無法起到作用,還是這批撒丫子狂奔的東西本身就是考核系統之外的bug,一串連射停止之後,模擬世界裡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直到豬叫聲越發清晰,同時一股熟悉的臭味隨風撲進鼻子裡,學生們才驚然回神,叫道:「不是模擬是真的豬!靠!快跑啊!」

  然而一群幼豬已經哼唧哼唧地衝了過來。

  二軍指揮回憶起開場前教官的訓誡,嚇出滿頭冷汗,反復提醒道:「不能打!躲!全部躲開!」

  見到太多生人,又聽到太高分貝的吼叫,幼豬明顯受到驚嚇,開始四散逃開。

  人和豬雜亂無章地在地圖裡亂竄,中年男人掌控不住,忙喊道:「豬被你們嚇壞了,快攔住!別跑丟了!」

  二軍學生只能發出各種驚疑的呼聲,跟無頭蒼蠅似的滿場亂轉。紅隊守旗的成員趁亂跑出,舉起槍一陣亂射。

  被豬攆還要幫忙逮幼豬的二軍成員懵了,當下有不少人收到了攻擊提示,心態集體崩盤。

  「無恥不無恥!你們特麼的這是作弊!」

  「到底要不要捉豬?」

  「捉什麼捉?真以為大半夜的帶豬出來散心啊?誰放的誰自己抓!」

  「大叔您哪邊的啊?我們在考試您這是故意搗亂呢?」

  有些學生話還沒說完,已經收到了被淘汰的提示。正跳腳地想要找教官告狀,耳機裡響起對方的指令:「快快快,先把豬都抓回去!」

  「憑什麼啊?!」眾人憋悶著一口氣,胸口彷彿堵了一籮筐的髒話,還是摘下頭盔,將失控的豬群往回趕。

  雙方拉鋸爭吵中,乘風等人的支援順利抵達戰場。

  二軍指揮一共帶了二十三人過來突襲,面對前後圍擊,堅持了不到十五分鐘,便全部陣亡在這場沒頭沒腦的交鋒中,連戰旗的影子都沒瞧見。

  此時場上人數。

  紅方51人:白方26人。

  白隊陣營物資上的優勢,在這一戰後被迅速拉平。由於戰力的極速減少,甚至開始展現出明顯的劣勢。

  紅隊陣營歡天喜地,一群人圍住乘風猛誇她的應變機敏,隨後簇擁著她走進豬圈,在一干人景仰的眼神中,清點豬群的準確數量。

  周教官這邊一點也不開心。二十多個「冤死」的英魂在通訊器裡叫屈,那場面是震撼的,吵得他耳朵都要聾了。

  然而這事兒還真就沒規定,往年沒出過乘風這樣的小天才,基地一時也沒了辦法。

  假使豬是養殖場的隱藏戰力,那基地裡有什麼?周教官跟同事商量了下,為保公平,只好道:「如果白隊成員也來找教官幫忙,我們幾個可以參戰!前提是所有人不能給予提示!」

  說完便是一股屈辱感襲上心頭。

  什麼世道?教官竟然淪落到跟豬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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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消耗

  陶睿等人正在基地裡佈置熱武器,研究地圖時聽見了雙方將要交戰的消息。

  他們承認,他們需要反省。他們天真的抱了點微末的希望,以為二軍的繞後部隊能推下紅方戰旗,提前結束比賽。

  直到公頻裡迴蕩起的各種鬼哭狼嚎,己方人頭數三兩成群地往下掉,眾人的心情也從最初的錯愕到提心吊膽,不斷降低標準再到麻木冷笑。

  萬萬沒想到,一個活口都沒能留下來。

  盟友忍不住諷刺道:「如果不是這個游戲沒有間諜的玩法,我真的懷疑這幫人是紅隊派來的奸細。跋山涉水地過去送死,這得多大毅力?」

  難以找出任何的詞去形容他們的愚蠢,單純的語言都遜色了些。

  一句話勉強概括的話,大約是死於同類相殘。或者說幼豬的表現還比他們高明一截。

  僅剩的二十多位學生圍聚在一起,分析了一遍眼下的情況,覺得前途無亮。在自救的策略上出現了嚴重分歧。爭吵兩句後,無法達成共識,索性張開嘴大叫:「陶睿,接下去該怎麼辦?!」

  陶睿之前的計劃,大致分為兩種情況,不出意外的話都是必勝的走向。

  如果紅隊選擇重新開啟空投箱,他們就在旁邊伺機行動,等紅隊人數削減到與己方相近,立即集結小隊上前騷擾。並利用物資箱開出的火力優勢,在關鍵時刻及時撿漏。

  到時候手握兩個空投包的資源,白隊甚至可以躺著等結束。

  如果紅隊選擇前來推旗,眾人就在基地附近築好防禦線,坐等紅隊趟雷。佔據主場優勢,想在最終戰裡削減紅隊人數應該不成問題,屆時同樣可以穩妥拿下勝利。

  白隊開場坐擁十人的人數優勢,又先一步解開大型物資箱,可以說把握著絕對的主動權。陶睿本來只需要將己方的優勢發揮到最大,就可以穩坐釣魚台。

  二軍的這波意外操作,實打實砸了他一個措手不及。由於積分計算的特殊規則,現下所有的計劃全部流產,雙方處境也發生重大逆轉。

  「我們要認識到很重要的一點。」陶睿表情緊繃,嚴肅說道,「我們可能會輸。」

  現在白隊僅剩26人,再犧牲兩人就會超過70%的標準線。一旦過線,單份物資所價值的積分便驟降至人頭數的三分之一。

  物資大幅貶值了,陶睿先前用13個學生換取的空投箱也就變成了虧本買賣。這對他們而言是巨大的損失。他們不得不重新衡量雙方差距。

  紅隊的具體傷亡暫時無法確認,但他估計應該在30%左右,或許甚至沒有超過30%。

  這樣看的話,目前場上更佔優勢的已經是紅隊。而且一旦白隊的陣亡比例超過70%,雙方積分之間會出現斷層式的差距。

  陶睿想到這裡,也被氣笑了。

  他可以當二軍那幫人跟死了一樣,大家互不干擾獨立行動。但他們不能自己死了不算,還把整個團隊都往陰間帶。

  是怕沒人作伴嗎?

  陶睿說:「物資所佔的系數太低了,這個已經沒有改變的可能。我們只剩下一個辦法,那就是將紅隊的人數打下來。」

  他頓了頓,低沉地道:「而且必須要將他們的倖存人數打到30%以下,也就是將目前的紅隊人數再削減至少一半。同時我們要確保己方不能再有任何多餘的犧牲。」

  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漆黑陰冷的夜色裡,二十多個青年或站或坐,無神的視線在空中混亂交錯,在陶睿說完後陷入長久的岑寂。

  不知道是誰先嘆了口氣。那聲悠揚的嘆息消散在空氣裡,透過模擬頭盔的收聲系統,清晰得彷彿是在腦海深處響起。

  靠窗的青年像被什麼踩了一腳,立即挺直脊背,聲音洪亮地叫道:「呸!嘆什麼氣 ?這還沒完呢!」

  眾人剎時警醒,不敢讓這股萎靡之風蔓延。

  比賽可以輸,但絕對不能輸得沒有志氣。

  「嘆完氣了,該認真幹活了。」陶睿的濃眉沉沉下壓,陰晦的眸光被茂密的長睫所遮掩,也蓋住了他沒能完全收斂的情緒,「接下去是一場硬仗,我們會以迂迴騷擾、敵後游擊為主要戰略,以伏擊和襲擾為主要戰法。保證自身安全,服從指揮調派。盡量避免冒險行動。另外,對而的陣營可能會採用一些規則外的極端手段,大家要注意防範。」

  他雖然沒有明說,可是場外的教官都聽出了他語氣下的不平靜,因為他最後幾個字咬得比較重。

  準確來說,所有白隊成員都對剛才那一波戰鬥心存質疑,只是當下沒有閒情抱怨,也怕說得太多會影響戰友狀態。

  「做好持久戰的準備。紅隊沒有空投箱無法進食,時間越久,對我們越有利。」陶睿說,「現在我們要做的是,確認紅隊的具體動向。」

  ‧

  紅隊的一眾青年還留在養殖場裡。

  為了表示對外援大叔的感謝,眾人主動幫他將豬圈裡的智能程序完整檢查了一遍。

  又為了證明自己的才華,一群看不懂眼色的青年費盡心機從運行程序裡找出了一些小bug進行修復,抓著中年男人講解了十分鐘後,順手將他的軟件也更新了一部分。

  乘風覺得,如果不是他們人多勢眾,大叔已經舉起手中拌豬飼料的棍子朝眾人頭上打去。

  誰要聽什麼計算機運行規則和bug的五大基礎檢測方式?他只是一個養豬人!

  還沒背景裡此起彼伏的豬叫聲來得動聽。

  在受了十五分鐘的精神摧殘之後,軍校生的貴賓招待流程終於進行到了列隊恭送環節。

  中年男人戴上自己的工具帽,迫不及待地朝外走去,離開前又驚險停步,不放心地叮囑眾人,說不可以動場地後方的糞水溝。

  ——他們明明沒有提。

  ——果然真正的知己可以一眼看穿對方的想法。

  紅隊眾人遺憾點頭。

  得到青年們的保證,村民才敢沿著淺黃色的燈光往自己家中走去。

  走到眾人看不見的位置時,他又回頭望了一眼,小聲嘀咕道:「今年的學生,看起來毛病都挺嚴重的。」

  稍微正常點的孩子,好像剛才被他不幸淘汰了。

  中年男人縮起脖子,將手揣進兜裡,搖頭道:「反正不關我的事。」

  紅隊成員短暫地放肆了下,等村民離去,立馬調整狀態。

  清點混戰的損失、組建新的小隊。

  因為彼此熟悉,這項任務僅用了不到三分鐘。背好武器的青年們自發調整站位,整裝待發。

  乘風跟陳華岳在規劃新的地圖,一隊友笑著道:「如果我們現在去把那個物資箱開了,是不是就穩贏了?」

  乘風抬起頭,奇怪地問:「開什麼物資箱?不開我們也穩贏。這種時候多做多錯,以逸待勞就好了。」

  隊友問:「那我們就集體守在基地,等著零點來臨,系統清算積分?」

  「現在應該還不行。我不能確定對而具體的死亡人數。要確保對方陣亡比例在70%以上,我們才能穩操勝券。」乘風若有所思地道,「不到最後時刻,大家還是不要太放鬆警惕。白隊仍有一絲翻盤的機會。」

  他們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如何開啟一場安全的混戰。

  基地不到緊要關頭不能靠近,那是對方的主場,多半已經埋好了陷阱。

  「白隊大概率會進行遊擊。游擊作戰其實沒什麼不好,看誰先拖垮對方的體力……我們目前的人數優勢很大,只要不跟二軍的學生一樣被一網打盡,就不算意外情況……」

  乘風小聲分析了幾句,做下決定。

  「我們分開行動吧。白隊現在肯定急於削減我們的人數。他們擁有更先進的熱武器資源,分散的隊伍可以最大程度地消耗他們的物資。而且拉長戰線,能及時捕捉到對方的動態。」

  眾人沒什麼意見。

  「三人一組的小隊就差不多了。別忘了蒐集地圖裡零散的物資箱。對我們來說,那個還是很值錢。」乘風悄悄提了句重點,「遇見陶睿的話告訴我。危險的事情請放飛交給副指揮。」

  與此同時,白隊眾人也開始行動了。

  陶睿帶著隊伍從基地門口跑過,陣亡了的學生們站在教官身後,見他們出現,擠眉弄眼地朝他們打暗示,五官猙獰地扭曲在一起,就差直白地喊出,快來找教官。

  然而陶睿只是輕輕朝這邊瞥了過來,看見一根根木頭樁子似的東西在風中搖晃,覺得有點瘆人,又迅速移開了。所有人都沒試圖來找教官搭話。

  隨著大部隊遠去,一軍的體能教官閉上眼睛,無奈嘆了口氣。

  周教官聳了聳肩膀,一臉「不是我不給他機會而是他不給我機會」的心安理得。

  之後的幾個小時,比眾人想像得更為平淡。

  不僅沒有驚心動魄的交鋒,連不必要的交談也消失在沉默之中。

  白隊風格變得極為保守,在陶睿的指示下,防守躲避,尋找可以安全進攻的時機。

  然而這樣的時機微乎其微,經過一整晚的操勞,連陶睿的模型中都出現了一絲遲疑。

  陶睿只能改變策略,暫時放棄游擊,以純粹的騷擾拖延為主,等待紅隊露出破綻。

  隨著紅隊防線的逐漸拉長,白隊成員的體力消耗被迫加劇。加上士氣的低迷,到夜晚九點左右,陶睿等人臉上盡顯疲態,比一整晚沒吃東西的乘風還要憔悴。

  乘風的腦袋瓜裡已經裝不下陶睿了,他頂多只值半個紅燒肘子。

  如果再配一碗海帶排骨湯就更好了,當然黨參烏雞湯她也可以接受。

  陳華岳起初看她年紀小,還陪著她暢想了會兒,當乘風的話題從紅燒貪婪地進展到燒烤後,他忍不可忍地警告道:「別說了!你再說我都想把你賣了!」

  「賣給誰?」乘風問,「成年了還能賣得出去嗎?」

  她想做項雲間家的小孩。辛曠家的也不錯。只要不是嚴慎家的就萬事大吉。

  可惜這群人沒有該項業務。

  陳華岳表情古怪地道:「聽起來你是不是挺期待?」

  「主要是想蹭頓飯吃。」乘風舔舔嘴唇,「我要求很低,也可以接受水煮肉下而墊豆芽這樣委婉的葷菜……」

  「喂——」

  眾人集體惱怒。

  「快把陶睿挖出來!」

  不然他們怕控制不住自己,會失去自己的總指揮。

  夜間潮濕的山路上,迴蕩著紅隊青年沙啞的喊聲。

  陶睿現在最不缺的就是耐心,而對各種叫陣的挑釁無動於衷。

  他背靠在一塊隱蔽的石頭後方,目光尋找著紅隊成員的蹤跡,將他們一一標注到地圖上,提醒附近的同伴注意。

  聽著耳機裡隱約的呼吸聲,陶睿正在思考的卻是本場考試幾個重要的轉折點。

  雙方相悖的幾條決策中,最讓他在意的就是對空投箱的處理。

  從結果來看,他當時的選擇造成了負面的影響。可是假使再將相同的條件擺在他的面前,他或許還是會做同樣的決策。

  而且他相信大多數副指揮的判斷跟他一樣。

  如果真的有重來一次的機會,最能力挽狂瀾的做法,應該就是死死按住二軍那幫憨憨。

  正常發展的話,白隊眾人此時應該已經坐在軍區食堂裡歡慶勝利。

  ……是這樣的吧?

  陶睿吞嚥著唾沫,喉結用力滾了滾。

  數據就是這樣說的,數據難道會騙人嗎?

  那一丁點的遲疑很沒有道理。多半是逆風在影響他的判斷。

  陶睿動了動,長期保持一個姿勢,導致肌肉麻痺得快要失了知覺。

  此時距離陣營戰結束,還剩不到兩個小時。不管是哪一方,都已經對沒有進展的排查感到無比的厭煩。

  陶睿集中精神,聽著路邊逐漸趨於暴躁的喊話,以及地圖上開始分散的站位,張開嘴,提醒道:「準備……」

  出口喉嚨一片嘶啞,將他自己都驚了下。

  陶睿輕咳一聲,調整狀態,接著道:「準備行動,紅隊開始鬆懈了。所有人朝我靠攏,按照我標紅的路線發動反擊。一發現對而有四人及以上的聚集人群,立馬投擲定向爆破彈!」

  「收到。」

  「同志們沒睡著吧?都快醒醒,打完收工!」

  陶睿曲起手肘,小幅調整姿勢放鬆肌肉。

  他不知道這一擊能不能成功,概率應該是五五開,但起碼能將雙方積分拉到一個相近的水平上。

  他要用一次漂亮的反擊告訴教官,誰對誰錯還不一定。

  系統時間跳過十點半。

  陶睿的心臟跟著一個劇烈震動,隨著血液在四肢加速流淌,他低吼出聲:「行動!」

  白隊眾人當即從各自的隱蔽點一躍而出。

  正在巡邏的紅隊青年回過頭,察覺到四面八方突然出現的人群,沒有慌亂,而是笑著露出一口白牙。

  陶睿朝他開出一槍,在跳出系統問題之後,對方卻獰笑著沖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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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結束

  陶睿答完題,看著對面的青年在系統提示中猝然倒下,周圍的隊友都在朝自己靠近,分明站在人群中間,心下卻有種沒由來的忐忑。

  他不敢過多停留,提起槍轉身就走,循著之前設定好的路線,趁紅隊尚未集結,迂迴行軍,擊殺落單的人群。

  然而原先還在混亂游蕩的散兵,忽然間變得有秩序起來。所有人彷彿預知了他們的行動,開始朝著既定的方向後撤、會合,試圖拉成一個大型包圍圈。

  陶睿想像中的自亂陣腳的畫面沒有出現。紅隊冷靜得如同一台設定好程序的機器,忍受著近乎折磨的待機狀態陪他們周旋了四個多小時,等著他們敲下開始的代碼,才終於顯露出自己真正的實力。

  泛著冷光的槍管如同野獸鋒利的獠牙,狩獵者們極有耐心地保持著安全距離,在夜晚空曠而沉寂的空地上迅速遊走,佈置出緊密的羅網。

  意識到這一點,陶睿腦海中跳出的第一個想法不是震驚,不是恐懼,而是覺得荒謬。

  他相信自己的觀察跟判斷,會被紅隊的走位迷惑只是因為過於低估了他們的謹慎。他確實沒有想到,在己方佔據成倍人數優勢的情況下,紅隊還是會選擇忍受飢餓和枯燥,循序漸進地在他面前表演出從煩躁到疲憊再到放棄掙扎的全過程。

  這種謹慎簡直是極致到苛刻,到了不合常理的地步。

  紅隊只需要再擊殺他們兩個人,即便是十換一的水準,也足以實現積分的反超。哪怕是考慮到數據的模糊,無法確定具體的人數,以擊殺至少五人為目標,也不至於採用這麼曲折的方式。

  所以紅隊的總指揮到底是誰?

  根據他的瞭解,聯大跟聯軍那幾位大三的學生,都不是類似的風格。

  陶睿的腦海中風暴般地閃過一連串的信息,席捲後留下滿地的殘骸。怔鬆了一秒,他立即停止這種無用的思考。

  僅是雙倍的人數還做不到太嚴密的包圍網,何況己方擁有更具殺傷力的熱武器。

  陶睿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重新修改路線,從側面繞彎,通知隊友往基地的方向回撤。

  所有人都在深夜的奔波中感受到一絲無力,麻木地遵從陶睿的指揮,僅用幾個簡單的詞語表示一下對紅方陣營無恥行為的回應。

  饒是如此,眾人還是得在撤退的過程中保持精神的緊繃,戒備觀察四周,以防自己受到任何伏擊。

  自己的命現在很值錢。

  這是當下所有人最強烈的念頭。

  軍靴踩在堅硬的路面上,發出沉悶的敲擊迴響。節奏雜亂的腳步聲應和著夜晚無常的北風,打亂了青年們從胸口吐出的溫熱呼吸。

  紅隊眾人在瘋狂的跑位中連氣都捋不平,卻還不忘興奮地瞎嚷嚷,把「奔走相告」四個字做出了應有的喜慶。

  「紅燒肘子出現了同志們!」

  「各部門請注意,已經降價了。乘風十分鐘前更新了物價,說他現在只值一個無骨雞爪。」

  「告訴陶睿,讓他自覺一點。再拖一個小時,他在餓瘋了的總指揮眼裡可能都值不上一道葷菜了!他難道想做熗炒油麥菜裡的蒜末嗎?」

  「請有消息的同志匯報一下無骨雞爪的具體位置。」

  「看不清臉,無法確認。先把無骨雞爪們湊成盤好嗎?總能嗦到你們喜歡的那一隻。」

  「閉嘴閉嘴!」陳華岳逆著民意大聲唾罵道,「誰再報菜名我就給他禁言!」

  眾人沉默半晌。

  一青年試探性地道:「那……叫桃桃烏龍?現在只值三分糖的那種。」

  陳華岳頂著他那張斯文和順的臉,很凶殘地爆了句髒話:「滾特麼的犢子!」

  不正經的交談在下一秒全部結束。

  一學生反饋道:「追查到了目標,根據兩個點位之間的移動方向判斷。陶睿現在應該在往基地回撤。」

  「反應真快。」乘風小聲道,「跟長了狗鼻子一樣。」

  這是純粹的洩憤行為。眾人可以斷定。

  不用乘風指示,隊形已經做出調整,距離最近的幾支小隊漸次排列,嘗試對陶睿進行攔截。

  「不要聚集,不要聚集。」乘風再三提醒,「小隊之間請保持十米以上的距離,以防被對面一波帶走。」

  眾人知道的,雖然有點睏,但還沒昏了頭。

  很快,地圖上出現了類似雁陣的人字隊形,白隊疏散的成員則被分開的兩翼夾在其中。

  確定好大致方向後,紅隊成員氣勢高昂地朝前行進。乘風期待的「安全」的混戰也開始了。

  沉甸甸的模擬頭盔戴了半天,已然壓得眾人脖頸發酸。

  白隊成員在陶睿的指示中連續變化隊形,靈活地衝擊紅隊不斷收攏的兩翼。面對劣勢的局面,不再吝嗇地投擲熱武器削減對方的戰力,以捨生求仁的態度發動最後一次搏擊。

  破釜沉舟確實是有效的,事實證明那三十個物資箱裡的裝備也確實是保命的絕佳武器。紅隊的陣型被撕開了數道口子,傷亡數量也在切實地上升——雖然由於紅隊的站位,幾次爆破並沒有達到白隊理想中的效果。

  可惜的是箱子裡開出的並不全是爆破設備,而且他們還留了一半用於基地設伏,在為了突圍耗盡彈藥後,就像是燭火被風吹滅前的最後一躍,光線閃亮了一下,轉瞬趨於黯淡。

  倖存的紅隊成員很快跑位進行補充,不待他們調整,便轟轟烈烈地打響了反擊的戰爭。

  狼狽的追逐中,白隊的陣亡數量很快邁過70%的關鍵線。

  看著驟然縮減的積分,白方陣營的成員即便反復勸誡自己不要放棄,還是失去了反抗的動力,只覺得肩膀及以上的壓力更重了,連同頹廢都化成了實質,跟繩索一樣捆綁他們的四肢。

  大局已定,兵敗山倒。

  他們哪裡還有什麼翻盤的資本?

  隊友彼此的心情互相影響,往更負面的方向墜落。夜裡晃動的人影如同行屍走肉,面對情緒越發高漲的紅隊,連垂死掙扎都顯得力不從心。只是因為不願意放棄而苦苦支撐。

  陶睿在公頻裡喊了兩句,可惜平實的口號已經調動不了隊伍的氛圍。他自己也沒有存太大的僥幸,誠然不知道此刻該說些什麼,乾脆保持沉默。

  耳機裡頻道急促的射擊聲就像是死亡的號角,陶睿不敢再看面板上數據,咬牙攻擊著所有能見到的敵軍,在對戰正式宣佈結束之前,執著地戰鬥,給白隊陣營爭取最後一點可憐的顏面。

  專業課教官等不到自己想看的畫面,離開座位,繞著空地走動活動手腳。

  她身後那群被淘汰的學生此刻亦是五味雜陳,有些不忍看這悲慘的畫面,別過了視線只聽聲音。

  「衝動的後果,怎麼樣?」二軍的體能教官兩手環胸,氣悶了大半場忍著沒開口,此時才極盡嘲諷地訓斥道,「覺得自己很能,很了不起,是不是?現在什麼感覺?二軍總指揮要不要發表一下感想?」

  眾人理屈詞窮,緘口不言。

  被點名的青年支支吾吾地說道:「對不起。」

  「跟誰說對不起?跟我?」教官抬手一擋,「別,跟我沒關係,我只是個觀眾。你們就算是跳進糞池溝裡打滾洗澡,也頂多是給我找個樂子。犯不上。」

  青年訕訕低頭。

  過了片刻,教官哼著粗氣,帶著點憤憤不平道:「人家紅隊怎麼就能團結在一起?隊伍分裂,你覺得主要是誰的問題?」

  挑頭兒的。個人主義太強烈的。

  青年反思。

  他和陶睿都是這樣的人。

  陶睿態度可能比他溫和,但作戰風格更為強勢。退讓、屈從,類似的詞語應該都不存在於他的字典裡。

  而且兩校紛爭由來已久,所以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把對方當成是一路人,更別說是組團了。

  「我的錯。」青年低落道。

  教官回過頭,正欲開口,邊上兄弟拍了下他的手臂,提醒說:「反省大會晚點再開,不然一樣的話你得說兩次,累不累?」

  教官覺得有道理,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們先關注比賽,好好看看自己的戰友是怎麼迎接慘敗的。

  戰局已經沒有什麼特殊的風浪了。人群緩緩移動到基地附近。

  陶睿想覷機衝進去,將還沒用掉的幾個手雷翻出來投了,免得浪費。

  可是從剛才開始,一向謹慎的紅隊又反常地換了風格,讓他摸不著頭腦。

  他很確信已經有學生察覺到他的所在,偏偏那幾個人不上前、不主動,跟他保持著距離,像放風箏一樣地吊著他。

  正當陶睿決定破罐子破摔的時候,一條黑色的弧線從牆後丟了過來,落點就在他腳邊。

  陶睿下意識地抱頭撲倒,等濃烈的白煙開始升騰,繚繞了視線,才發現那原來是個煙霧彈。

  系統中迅速出現【流淚】、【眩暈】、【行動受限】的負面標識,證明是帶催淚效果的化學煙霧。

  陶睿遵從系統要求,匍匐在地準備爬出去。循著記憶中的方向前行了一小段,便聽見一道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陶睿當即去搆手邊的槍,並朝聲音的來向抬起了頭。

  模擬視野中的畫面成片模糊,甚至看不見一道黑影。

  陶睿用力眨了眨眼睛,卻發現人物的負面狀態不僅沒有消失,反而還在加重。

  他扣住扳機,準備在系統允許範圍內隨便開個槍以作震懾,來不及用聲音分辨出敵軍的所在,衝鋒槍先一步被人踢開。

  陶睿還在想是誰這麼不禮貌,下一秒,雙手意外地被人捆在了身後。

  陣營戰裡可沒有這樣的玩法!

  對方身上帶著股淡淡的臭味,膝蓋抵在他背上時可以察覺出體重跟力氣都不算太大。可受限於系統的警告,他一時沒有反抗,等回過神來已經難以掙扎。

  陶睿當即叫出了聲:「乘風?!」

  對方沒有回應,只是拽著他往前走了兩步。

  陶睿的雙手被反縛在身後,動作一大就容易傷到肌肉,加上模擬系統裡紅光一直閃爍,他猜不準乘風的意圖,只能問道:「你想幹什麼?」

  「滴」的一聲,是電梯到了,乘風粗暴地將他提了上去。

  輕微的失重感後,電梯門再次打開。

  陶睿不知道自己現在身處幾樓,不過負面狀態總算有所消退,如果定睛細看的話,隱約能看見一些光影的輪廓。

  乘風一路拽住他的手臂,迫使他跟隨自己的腳步。走了一小段路後,直接抬腳踹開大門。

  金屬門板與牆面發出刺耳的撞擊聲,夜間清涼的風從大開的縫隙裡湧了進來,陰冷冷地吹在陶睿身上,讓他自脊椎末端打了個寒顫。

  大門還在呼嘯的風聲裡跟牆壁不停敲擊,周圍所有的因素都透著令人恐慌的異常。

  陶睿定住腳步,目光無措地四望,胸膛劇烈起伏,大吼道:「你瘋了嗎?你到底想幹什麼!」

  回答他的是乘風自身後毫不猶豫踹來的一腳。

  陶睿沒有防備,直接趔趄地兩步跌到地上,即便有手臂俯衝,下巴仍舊被粗糙的地面蹭破了一層皮。

  他大吸了口氣,尚未從暴怒的心情裡找到自己的聲音,又被乘風拎著後衣領,從地上提了起來。

  陶睿下意識朝後靠去,在過腰的高度抵到了類似欄桿的物體,他微撇過頭,隨即就被乘風按著胸口朝後推了下去。

  視線陡然翻轉,負面狀態即將褪去。

  又一次眨眼後,畫面猶如被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沖洗過,陶睿看見了模擬系統中一片澄澈蔚藍的天空,以及一排倒立著的古樹。

  他從來沒有在這個視角看過這片景色,卻沒有任何欣賞的心情。

  離地面數十米的高度差讓他產生了一種極為真實的眩暈,某一瞬間他的大腦是完全放空的,在重新恢復運轉後,所有的理智全部系在乘風抓著他衣領的那隻手上。

  耳機裡傳來教官帶著警告的呼喝:「乘風!」

  陶睿的心臟快要沖破喉嚨。他感受著血液朝大腦一波又一波猛烈地推壓,艱難從肺部擠出空氣,咆哮道:「放開我!你腦子有病嗎?」

  乘風的手又往下按了一點。

  這時,她才極為冷淡地對他說出第一句話。

  「害怕嗎?」

  陶睿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發出聲音,他覺得乘風就是一個真正的瘋子。

  乘風譏諷地道:「這麼乾脆俐落的死亡,你也會覺得害怕?」

  教官的斥責聽起來甚至有點遠:「乘風你給我住手!」

  回應他的,是越發殘酷的一推。

  陶睿的半邊身體已經快要滑出護欄外,重心不斷下移的同時,任何輕微的雜音在他耳朵裡都成了死神逼近時的問候。

  他瞳孔渙散,亂了呼吸的節奏,胸腔內部傳來一聲倒氣的雜音。

  「呵,怎麼了?軍人不是必須要有死的覺悟嗎?你沒有嗎?」

  陶睿的眼珠朝前轉了轉,從眼皮闔出的狹窄視野中看清乘風那張無波無瀾的臉。

  對方閃著寒光的幽深眼神告訴他,她真的敢放手。

  幾位教官站在投影屏前,緊盯著半空的光幕。現場靜默無聲,連空氣都似被定格。

  下一秒,乘風唇角上翹,緩緩鬆開發紅的五指。

  料峭的春風吹乾皮膚上的冷汗,陶睿腦海中殘留著乘風那副獰笑的表情,躺在護欄後方一米多寬的平台上,大睜著眼睛發愣。

  模擬系統裡彈出淘汰提示,理由是離開地圖紅圈。

  長方形的邊框閃爍了兩秒後,頭盔正式停止運轉,世界歸於真實。

  再看著天空。

  浩瀚陰沉的夜景懸在他頭頂,巨大的黑暗似乎要將他吞沒。

  所謂死亡的恐懼,隨著戲弄被戳破而驅散,但每一個毛孔仍舊記得戰慄的感覺。

  陶睿閉上眼睛,顫抖著調整呼吸,耳邊聽見乘風踩著軍靴輕快跑開。

  「吃飯吃飯。紅燒肉!」

  緊跟著大樓底部傳來男生興奮的歡呼。

  「炭烤羊肉!」

  「油淋雞!」

  「肘子!肘子在我腦子裡轉一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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