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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祁歡 -【烈焰灼身(狂風烈焰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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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5 00:04:1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祁歡 - 烈焰灼身(狂風烈焰之二)

杜烈焰渾身散發出的藝術氣息,與作畫時的懾人風采,
深深挑動她未曾愛過的心,
雖僅是一面之緣的異國邂逅,卻教她產生濃濃的愛戀,
原以為這將會成為一廂情願的綺麗幻想,
但老天竟讓她在睽違了半年之後,又遇上她的白馬王子,
而他依然耀眼得令人難以逼視,
可她真誠的告白卻換來無情的拒絕與傷害,
她的靈魂、她的心被狠狠地燒灼、撕裂了……

僅管天使般的申薔薇帶給他不少創作的靈感,
並為他沉寂的心添上一道溫暖的曙光,
但他仍決定不再愛了,因為他怕極失去後的傷痛,
所以他選擇拒絕她!
然而,流動在彼此間的情愫卻令他矛盾掙扎,
他真能成功地抑制自己不沉陷其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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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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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5 00:05:11 |只看該作者
楔子

  矗立於台灣最昂貴地段上的三棟造型迥異的建築物,在七彩霓虹的襯托下更加耀眼奪目,從大門口延伸整整有三條街的祝賀花籃,將附近點綴得如花海一般,前來致意的名醫富賈絡繹不絕。  

  盛大的壽宴在中央建築物裡舉行,主人翁已在宴會大廳與賓客寒暄起來,但頻頻往門外探視的不安眼神似乎在等待著某人出現。  

  「別瞧了,他們是不會來的,他們早就不把你放在眼裡。」施茵茵在杜韜的耳邊狠狠地數落著,臉上卻不時款擺出朵朵醉人的笑容向前來的賓客致意,四十歲的她看起來就如二十八歲般年輕,一襲合身的寶藍色旗袍將穠纖合度的好身材展露無遺,今晚她也是主角之一,她必須好好表現。  

  杜韜並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還是一個勁地往門外瞧,施茵茵被他的舉止弄得有些氣惱,但深諳場面的她並沒有將怒氣顯露在臉上。  

  施茵茵口中的「他們」指的正是杜韜的兩個兒子——杜狂風與杜烈焰,他們是兩個令人頭疼的小子。杜韜用手輕輕整了整自己的頭髮,心想若不是老爹當年替自己孫子取了什麼狂風、烈焰這樣的怪名字,這兩個小子今天也許就不會這麼的「囂張」。唉!不過想歸想,杜韜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只略略揚眉,就看他像沒事人一樣,笑容可掬地招呼起了熟人。  

  今天是杜韜六十五歲的壽宴,西裝筆挺、精神奕奕的他讓人猜不出實際的年齡,故意染黑的頭髮使得他看起來與站在身旁的杜夫人相差無幾,前來採訪的雜誌記者都很訝異杜氏集團的總裁看起來竟是如此年輕,真可謂老當益壯。而今天雖然名義為壽宴,但實際上杜韜已對外公佈,他將有重大的事宣佈。這樣的消息一發出,外界隨即猜測紛紛,是要成立新醫院、新大學,還是宣佈繼承人?但以杜韜的健康狀況看來,他肯定還能主持杜氏集團有十年之久,所以到底是什麼重要的事,不到最後一秒是不會知曉的,這也是為什麼今天會有這麼多記者前來採訪的原因。  

  原本一派熱鬧喧嘩的會場突然在兩名男子出現後變得鴉雀無聲,兩位風度翩翩的男士應要求而穿上黑色燕尾服,相近的身高與身材在眾人中顯得格外醒目,兩人連袂走向杜韜,致上淺淺的微笑。杜韜興高采烈地攀著兩人的肩膀,將兩人硬生生地拉上了舞台。  

  調整好麥克風,杜韜首次在台上發言,眾賓客也紛紛噤聲,記者們更把攝影機、麥克風準備好,看來答案即將在這一刻揭曉。  

  「感謝各位先生、女士前來為敝人祝賀生日,想必大家都知道今天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宣佈,實不相瞞,敝人年事已高,對於未來繼承人的事很擔心,雖然我有兩個優秀的兒子,但大家從報章雜誌上都可以知道,他們一個是建築師、一個是畫家,與我擅長的醫學是差了十萬八千裡,雖然孝順的他們已答應我要好好溫習他們的醫術,可是在他們接管的同時,我還是希望他們身旁有賢內助能夠協助他們,所以今天我在此宣佈,我將來的遺產將分為五份,一份當然是我內人的,另外四份我將留給我的兒子與媳婦。  

  也就是說,只要是嫁給我兒子的人就可以得到我的一份遺產,但條件是能輔助他們的事業為佳,而我所謂輔助的意思是很廣的,不管是實質上或是精神上的支持我都能接受。  

  換句話說,能讓我兒子心悅誠服的女子就有資格成為我的媳婦。以上就是我要宣佈的事,大家可以開始享用點心了,別客氣。」  

  杜韜微笑地步下台階,他很滿意台下的反應,正如他所預測,賓客紛紛交頭接耳,前來參加的名門淑媛則不時向台上的「獵物」拋媚眼,她們都想在第一時間搶得「美男」歸。  

  平常冠有醫生頭銜的,其身價總要翻上好幾倍,更何況是在擁有眾多醫學奇才的杜氏集團旗下,原本已經轉行的兩兄弟其實在醫界已是頗富盛名,但取得醫師資格只是為了滿足父親小小的心願,在達成父親的心願後,他倆便拍拍屁股走人,各自發展去了,根本不管醫學界徒留多少遺憾。  

  現在好了,素有老頑童之稱的父親竟然在多年後忍不住頑皮的本性,終究還是將兩兄弟召了回來,而且還送給他們特大號炸彈,存心將兩個兒子炸得體無完膚。  

  這樣的條件一開出來,面露難色的不只是兩兄弟,連在台下的施茵茵也不禁氣煞了俏臉。  

  當杜韜一走下來,施茵茵嘟著小嘴嗲聲嗲氣地嚷嚷道:「你怎麼沒有事先告訴人家?」遺產分成三份她還能忍受,現在分成五份那她豈不少了許多甜頭!  

  「你的那份少說也有幾百億,你不會嫌不夠吧!」  

  「人家不是那個意思,錢多錢少不是問題,人家愛的是你,只是這麼大的事,你竟然沒跟人家商量。」施茵茵口是心非地喔道。  

  「這下你不是知道了嗎?而且我知道你不會反對的。」杜韜拍拍愛妻的小手輕輕安撫著。  

  施茵茵瞟一眼正從台上緩緩走下的兩兄弟,她真恨自己的肚子不爭氣,沒能生下一兒半女,否則現在她得到的絕對不只這些。  

  杜狂風及社烈焰悠哉悠哉地步下階梯,對於頑童老爸所下的戰帖大有置之不理的態勢,但他們不得不承認,老爸這一招真高,接下來他們恐怕是沒有好日子過了。  

  在一年前兩兄弟被老爸以病危急召回國,回來後雖然發現是騙局一場,但在杜韜以不影響兩兄弟的志趣且不強迫繼承的條件下,他們終究還是留了下來,一年來老爸的確也遵守了承諾,只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在老爸壽宴的這一天接到一顆燙手山芋,現在就算他們不惹人家,也會有一大群蜜蜂蒼蠅蜂擁而至,這是他們始料未及的。  

  「怎麼辦?」杜烈焰舉起香檳酒倚在額頭上。  

  杜狂風反而自若地輕叩弟弟額頭上的酒杯,將香檳酒一仰而盡。「也許很好玩吧!」  

  「從小到大,我們曾經贏過他嗎?」杜烈焰不敢置信地望了父親一眼。  

  「該是告訴他我們長大了。」杜狂風放下酒杯,從容優雅地離開會場。  

  杜烈焰知道也該是他離開的時候了,跟隨哥哥的腳步離去,徒留下滿室驚歎與欣羨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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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5 00:05: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巴黎  

  杜烈焰在父親壽宴當晚就直飛巴黎,將惱人的事遠遠拋諸腦後,這回他可比哥哥杜狂風聰明多了,先落跑再說。  

  臨走前撥了通電話在杜狂風答錄機裡留言,沒想到才剛下飛機就接到老哥打來的越洋急電。  

  「老哥,睡得好嗎?」電話這頭的杜烈焰發出慵懶的嗓音,一邊啜著香檳,好不快活!  

  「我可能要失眠很久了,倒是你,竟然一聲不響地離開,太卑鄙了!」  

  「別這麼說,如果你能離開,早走了。」  

  這也是事實,若不是工程纏身,杜狂風也不會笨到繼續留在台灣,他幾乎可以預見自己會有什麼樣的好日子了。  

  「什麼時候回來?」這傢伙從來沒個准。  

  「高興的時候。」  

  「唉!」電話那頭傳來一聲長歎,杜狂風恨不得自己生了一雙翅膀能來去自如。  

  「好自為之吧!Bye!」杜烈焰一點也不覺得愧疚,總要有一個人快樂,既然如此,他當然當仁不讓嘍!  

  經過十多個小時的飛行,杜烈焰風塵僕僕地來到巴黎近郊鄉間小鎮,搭著火車,車窗外的景色令人動容,丘陵上的葡萄園、寬廣無垠的麥田,還有連綿不絕的泱泱大河、湛藍純淨的海洋,到處都充滿著浪漫的法國風味。  

  杜烈焰決定遊遍這些純樸的鄉間小鎮,徹底享受自然與人文的洗禮。  


  邂逅  

  歐崴爾•休•歐瓦茲,巴黎近郊的純樸小鎮,歐瓦茲河蜿蜓其間  

  歐歲爾•休•歐瓦茲是著名畫家梵谷最後停留的村子,杜烈焰佇足在廣闊的小麥田裡,一望無際的金黃是梵谷流連忘返的地方,站在此處彷彿可以感受到一代大師執筆作畫時的熱切神情。  

  一回首,傲然矗立的諾得魯達姆教堂清幽靜謐,也是梵谷晚年的傑作。  

  繼續往歐瓦茲河畔走,杜烈焰停留在蜿蜒處,放下手中的繪畫箱,在此架好畫板,屏氣凝神與逝去的大師心靈交流,手一揚,畫出心裡所有的感動。  

  金黃亮燦的光束自蓊鬱葉隙間透出,亮點隨著飄搖的春風在空氣中擺盪著;如黃鶯出谷的啁啾鳴叫演奏著大地之歌,和煦溫暖的氣息緩緩流動,拂得萬物心生蕩漾。  

  申薔薇著一襲白色及膝洋裝信步在林蔭小道,漫步間蟯首輕抬,享受陽光的洗禮,任它撲撒白皙的麗顏上,絕艷的嬌容隨即染上一抹瑰紅。  

  申薔薇恣意地徜徉在美好春光之中。  

  霍地,視線落在不遠處的河畔邊,一具頒長挺拔的偉岸身影攫住她的目光,慢步移近後,才發現對方是個畫家,此刻的他正專注地勾勒河畔美景,完全沒有感受到身後正悄悄接近的纖纖倩影。  

  申薔薇無意打擾他,靜默地立在他身後欣賞畫作。  

  半晌之後,杜烈焰執畫的左手垂下,身子向後微傾,凝視這幅河邊春色,突地,刷一聲,畫紙立刻裂成兩半。  

  面對這乍來的莫名舉動,申薔薇訝異地輕呼出聲。「啊——」  

  這一呼,驚動了眼前的男子。  

  杜烈焰蹙著劍眉,不悅地轉身,映入眼簾的是和自己同樣膚色的東方女子。  

  申薔薇自知理虧,反射性地避開那道灼灼目光,像首斂低,頻頻道著。「I』msorry.」  

  沒看清楚佳人的模樣,卻被她天使般的氣質震懾,發亮的白色身子透出清新的光環,煦煦春光增添她的純潔與優雅。  

  「抬起頭來。」有這般氣質的人兒究竟是何等模樣,杜烈焰想要瞧個明白。  

  命令般的口吻令申薔薇心顫了下,麗容微微抬起,迎上一對探索的炯亮烏眸,小臉又倏地低垂。  

  杜烈焰玩心興起,掬起她的下頗,眉頭深鎖道:「我的畫作敗在最後一筆上,該怎麼賠我?」邪魅的眼神緊緊瞅住她,好不容易出現的靈感就這麼飛了。  

  「對……對不起。」沒想到還是打擾了人家,申薔薇心生愧疚。  

  「說對不起也無濟於事。」杜烈焰故作悻悻然地回應。  

  「那……」申薔薇慌了,難道叫她畫一幅嗎?  

  「只好拿你來賠。」杜烈焰壞壞地道。  

  「我?」申薔薇杏眼圓睜,拿她來賠?什麼意思?她突地替自己擔憂起來,眼見四下無人,如果他有什麼不軌的企圖,她得救的機率微乎其微,早知道就不要偷偷一個人出來遛達,不安的眼眸骨碌碌地轉呀轉。  

  「我今天必須完成一幅畫作,既然被你破壞了,你只好權充我的模特兒。」杜烈焰道出他的真實目的。  

  原來是模特兒,申薔薇暗吁口氣。  

  「好……好呀!」害她剛剛差點嘶聲呼救。「可是——」申薔薇又訥訥問道:「我可以嗎?」這青翠草原、鄰鄰波光比她美上千百倍,畫她豈不浪費畫紙?  

  杜烈焰悶哼一笑。「你是懷疑我的功力?」  

  申薔薇連忙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不希望浪費你的紙。」  

  不理會她的疑惑,杜烈焰放下在她俏臉上的大掌,讓申薔薇站在適當位置後即開始作畫。  

  徐風拂過發亮的烏絲,輕輕撩起又落下,側首凝望遠方的嬌容摺照生輝,與綠意盎然的春色相互輝映。  

  杜烈焰執筆的手起起落落,瞇起的銳眸捕獲每一個瞬間,將美好化作永恆的收藏。  

  申薔薇定定地杵在那兒,眼角的餘光卻不時觀向正在作畫的杜烈焰,他那一張教人屏息的俊容有著如子夜的黑眸、堅挺好看的鼻樑和性感的薄唇,渾身上下還充滿著貴族般的氣息,再看看那副厚實的胸膛,想必一靠近就讓人不想離開。  

  想著想著,小臉竟發窘地染上緋紅,增添醉人的風采。  

  滾燙的燥熱襲上全身,申薔薇害羞地斂首,心裡直斥自己剛才大膽的非分之想,丟死人了!  

  「頭抬高一點。」杜烈焰邊作畫邊提醒著。  

  此時申薔薇才又回復最初的姿勢,當起敬業的模特兒。  

  全神貫注的杜烈焰渾身上下散發出耀眼的光華,彷彿每一個細胞都在舞躍,挑引著一波波生命的律動。  

  如此躍動的生命氣息在經過筆觸時卻流露寧謐悠然的淡雅,申薔薇化身為森之精靈!慧黠靈動,單腳輕踮在枝椏上,透著光的明亮雙翅逸出晶藍的炫彩,幻化出一道奪目的驚歎。  

  杜烈焰滿意地點點頭,俊逸的唇彎起好看的弧度,這幅「春之精靈」簡直是太完美了。  

  在畫作的左下方烙下他飄逸的字跡——fire,整幅畫終於完成。  

  申薔薇,宛如仙境中走出的精靈,在這浪漫的國度裡與她的春天相遇。  


  「薔薇——」  

  姚美美,申薔薇的閨中密友,現在正以高八度的女高音叫喚最近頻頻出神的怪怪美少女。  

  此時申薔薇無奈地將飄移的思緒緩緩拉回。  

  唉,好捨不得喲!  

  「嗯。」眼皮虛應地抖動了下,但水汪汪的美眸仍盯著盈滿相思的字字句句。  

  姚美美欺近,倏地抽起申薔薇爬滿文字的信紙,朗聲念道:  

  嗨,你好嗎?  

  今早和美美一起到花市批貨,清晨時分,含苞待放的各種芳香上凝著晶瑩水珠,羞澀的姿態令人心生憐惜,捧著一大束海芋的我忽然又想起了你,好希望你也能看看。  

  念畢,姚美美擺出一副「喔!拜託」的神情。「好無聊喔!幹麼把我也寫進去。」她不以為然地噘起豐潤朱唇嘟嚷著。  

  申薔薇伸手搶回未竟的書信。「這就是想念他的心情嘛!我不會修飾,只能想什麼寫什麼。」  

  此時姚美美也不禁要大唱「愛情的力量真偉大」,它可以讓海枯、讓石爛,讓原本還稱得上聰慧的申薔薇退化到標準智商之下,甚至連懶惰的性格都可以改變,只可惜她努力的事都集中在「寫情書大全」,而不是花心思在她姚美美搖搖欲墜的小店上。  

  「你到底有完沒完?都已經多少天了,你連對方是個什麼東西都搞不清楚,還一個勁地猛寫詩、寫信的,真不懂你是哪根筋不對?」  

  姚美美面對申薔薇連日來的怪異舉動,諸如發呆、傻笑、變笨等近乎白癡的行為頗為光火,她這小小花店就快因接踵而來的「疏忽意外」而瀕臨倒店的厄運了,而罪魁禍首卻是她死忠兼換帖的小學同窗。  

  唉!她除了長歎之外還能如何?真是交友不慎啊!  

  「這樣的相遇好特別,也好浪漫。」申薔薇將情書攏在心窩,彷彿這樣的心意能傳遞給信中的主人翁,同樣也能溫暖他的靈魂。  

  對於他倆相遇的情景,申薔薇早已復誦不下數百遍,姚美美的耳朵都快聽出油來,只是她萬萬想不到這單純的妮子竟在法國旅遊之餘有這等奇遇,更不可思議的是,她竟在連對方是誰都不曉得的情況下就產生濃濃的愛戀。  

  「有了這次教訓後下次千萬記得,問姓名、問住址、問電話,如果可以的話最好連祖宗十八代都問清楚,免得又像這回一樣,連情書也沒地方寄。」姚美美殷殷訓誡。  

  申薔薇送她一記白鳳丸,拜託,又不是戶口普查,太誇張了吧!  

  不過,這的確也是她的遺憾,那一天他們的交談並不多,當時的情境太美、太醉,最重要的是一開始她就被他嚇得心兒怦怦跳,思緒全跟著亂了,畫完成後,他便翩然離開,徒留下一地的浪漫。  

  就連申薔薇自己也沒料想到,回來後竟會對一個陌生人如此想念,每一次心思的悸動都想與他分享,也因此才會留下許多寄不出的短箋、詩句、信函,但申薔薇並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好,留在身邊的這些寶貝將是她初戀的美好回憶。  

  申薔薇毫不後悔地將初戀的情苗栽種在陌生人的身上,用純純的愛滋養它。  

  愛總是會讓人沖昏頭的,尤其是單相思,自己漫無邊際的想像力將幸福的感覺無限擴大,但終究有淡然的一天,姚美美相信時間久了,感覺自然就會慢慢消失,更何況申薔薇單相思的對象還遠在法國呢!  

  俗語說得好:時間就是最好的良藥。  

  「寫情書可以,但可不可以麻煩你也專心地工作好嗎?」姚美美搖頭歎氣道。  

  申薔薇一心二用的結果就是讓顧客訂單順序大亂,不但日期錯、數量錯,甚至連客戶的姓名都寫錯,最近她認錯的次數有直線上升的趨勢,為此,姚美美不得不使出撒手鑭。  

  「薔薇,你再這麼脫線可別怪我心狠手辣。」先放狠話讓她收收心。  

  聞言,申薔薇小臉抬起,瞳眸閃過一絲狡黠,唇角掛著邪邪笑意。「你一個人絕對忙不過來的。」一言下之意就是,美美少不了她。  

  呵呵呵!敢反過來威脅她,老闆娘可不是當假的。「所以嘍!我已經找到幫手了。」沒譜可擺了吧!  

  幫手?「誰?」申薔薇瞪大眼追問。  

  「當然是做事勤快、腦筋清楚、又肯乖乖聽話的嘍!」姚美美雙手環抱胸前,一副「少了你也無妨」的表情,這下換申薔薇心慌了。  

  目睹申薔薇終於認真的表情,姚美美顯得洋洋得意,雖然她剛剛的話可信度只有百分之五十,因為即將到來的幫手,其實做事普通認真、腦袋有時也會秀逗、三不五時還會和她拌拌小嘴、唱唱反調。  

  但怎麼都比現在的好。  

  「這麼狠心。」竟然連幫手都找好了,難道這下她真的要捲鋪蓋走路?  

  「賠錢生意只有白癡才會做。」姚美美再下猛藥。  

  一個滑步,申薔薇討好的小手死巴住姚美美豐腴的手臂,從唇齒間逸出的甜甜嗓音足以膩死人。  

  「姐姐……」捲翹的長睫毛煽呀煽的。  

  大她一個月又四天的姚美美趾高氣昂地睨了下申薔薇,若有似無地哼一聲,這妮子終於要改邪歸正了。  

  姚美美涼涼地等著她開口。  

  申薔薇巴住姚美美手臂的十指突地使勁,微仰的俏臉帶著憂心。「好像愈來愈有肉了。」  

  「你這死小孩!」聞言,姚美美細長的丹鳳眼倏地噴出萬丈火焰,揚起銳利的指尖準備向不知好歹的「妹妹」執行最殘酷的家法,她會好好伺候她。  

  見姚美美火力全開、劍拔弩張的猙獰模樣,申薔薇豈有不跑的道理,但仍不怕死地在母老虎嘴上捋鬚。「運動有助苗條喲!」她回頭壞壞地道。  

  霍地,申薔薇迎面撞上一堵肉牆。  

  「唉喲!」  

  在彈回的那一刻被姚美美逮個正著。  

  「你來得正是時候。」傳進耳膜是姚美美勝利的宣告。  

  申薔薇定睛一看,櫻唇訝異地圈成O字型。  

  「你怎麼回來了?」申薔薇水汪的眸子閃出無數個問號,眼前站著的人兒正是闊別六年的小學同學田筱璦。  

  「我知道你們想死我了。」田筱璦放下行李和好友們來個美國式的熱情擁抱。  

  「嘴硬,一定是待不下去才回來的。」姚美美努努嘴嘲諷道。  

  當初她接到田被璦從美國打回來的電話,說要回國時,她就知道事有蹊蹺,雖然當事人一直不肯說明原因。  

  申薔薇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原來所謂的幫手是指田筱璦,申薔薇賊賊地朝姚美美斜睨一眼。「她就是做事勤快、腦筋清楚、又肯乖乖聽話的幫手?」話中有濃濃訕笑的意味。  

  雖然牛皮被戳破,但姚美美打死也不肯服輸。「就算她不是,也比你好多了,你也不看看現在的你是什麼德行,除了戀愛的心形眼,其他的一律視而不見。」  

  「怎麼把人家說得好似愛情俘虜!」申薔薇嬌喧道。  

  愛情俘虜?  

  田筱璦心顫了下,但正在唇槍舌劍的兩人並沒有發現她臉上出現的異采,然而不消幾秒鐘,田筱璦又恢復了以往她們熟悉的大剌刺模樣。  

  「戀愛?薔薇嗎?對象是誰?」田筱璦張開八卦情報網,興沖沖側耳傾聽。  

  申薔薇一臉甜蜜模樣,娓娓敘述她在法國的奇遇,一段美麗的河畔邂逅,他以她為模特兒畫了一幅「春之精靈」,然而匆匆中沒有留下任何的聯絡方式,回國後滿心的相思無法傳遞,只有靠未竟的文字為她的愛留下些許見證。是啊!一張短箋是訴不盡相思之情的。  

  待申薔薇唱作俱佳地道盡她單相思的戀情後,姚美美也咬牙切齒地指證申薔薇這些日子來的種種罪行,聽得田筱璦捧腹大笑。  

  「真有這麼蠢嗎?」將向日葵當成康乃馨,哈哈哈!  

  「不用懷疑。」姚美美無奈地搖搖食指。  

  難怪人家說「愛情是盲目的」。  

  「薔薇,你該不會以為白馬王子有一天又會突然出現吧!」童話式的愛情是小女孩的綺麗幻想。  

  申薔薇笑而不答,但發亮的水瞳深深相信童話的存在,王子與公主的浪漫愛情多麼美麗啊!  

  然此時田筱璦卻語重心長地說道:「王子與公主結婚後,真的會一直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嗎?當生活被柴米油鹽醬醋茶淹沒之後,他們的愛會以什麼樣的方式存在?」  

  「怎麼?好像有切膚之痛。」姚美美似笑非笑地小心詢問,這是她回國的原因嗎?  

  「只是有感而發。小時候看童話書就有這個疑問了,幾乎每一個王子、公主都有圓滿結局,而我好奇的是他們以後的生活。」  

  不同於姚美美、田筱璦將愛情淹沒在現實之下的無奈,申薔薇很天真地說出她對童話式愛情的看法。  

  「他們一定還是很幸福美滿的!」她十分篤定地。「第一,王子和公主絕對沒有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煩惱,因為他們有使喚不完的傭人。」這一點倒是無庸置疑。  

  「第二嘛!我認為能替自己心愛的人做這些瑣事一點也不麻煩,我還覺得挺甜蜜的呢!」被幸福包圍的人做什麼都不覺得苦。  

  「是是是。」兩人敷衍地應答,其實誰不希望能找到這個人然後長相廝守呢!但她們連自己有沒有辦法信守一生的承諾都不確定,又怎能奢望別人會真心一輩子呢!  


  半年後  

  「不會吧!老哥,身陷險地就算了,還將自己困死愁城,太慘烈了吧!」杜烈焰一聽到杜狂風即將與鳳輕舞結婚的消息,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半年前兩兄弟在父親的壽宴上還信誓旦旦呢!怎麼才一會兒工夫,哥哥便中箭下馬。  

  「結婚也沒這麼糟吧!」話筒的另一端,杜狂風瞥一眼正在選購新娘禮服的鳳輕舞,此時此刻,他是幸福的。  

  「你一定被下蠱了。」這是唯一的可能,杜烈焰兀自猜測著。  

  「別胡扯,快回來吧!老哥結婚,你是唯一的伴郎人選,可別找一堆借口說不回來。」若不將醜話說在前頭,這行事全憑感覺的傢伙極有可能中途變卦,自個兒跑去逍遙。  

  「豈敢豈敢,況且我也想目睹未來的嫂嫂是何等人物,能拴得住你,太令我好奇了!」這一趟他當然非回去不可,反正婚禮一結束就可以走人。  

  「就這麼說定,我會叫老劉幫你訂好位子。」這下杜烈焰想跑也跑不掉。  

  「我有這麼惡劣嗎?我一定會回去的。」  

  「你不惡劣,只是隨性罷了。」他太瞭解自己的弟弟了。  

  「You  really  know  me.」杜烈焰在電話的那一頭抿嘴輕笑。  

  「還有——」杜狂風差點忘記這件重要的事了。「順便幫我找個伴娘吧!」  

  「伴娘?」  

  「是啊!反正你女伴這麼多,只要一個就好。」杜狂風心知肚明,這項任務難不倒他這個風流瀟灑的弟弟。  

  「很麻煩耶!」自己回去就夠麻煩了,還得拖一個人湊對。  

  「我就只麻煩你這麼一次嘍!」不會這麼無情吧!  

  「……」考慮考慮!  

  「如果你沒有,老爸倒是列了一長串的名單等著。」言下之意就是,杜韜已經開始玩第二對的配對遊戲了。  

  「你是說……」  

  「不用懷疑。」自己的老爸還不瞭解嗎?  

  「這老頭太無聊了吧!」  

  「正是,他的確開始無聊了。」老大解決了,豈容老二在外獨自逍遙。  

  「好啦!我會想辦法的。」不然,一定會被那隻老狐狸給玩死。  

  「謝啦!」  

  卡啦一聲,國際長途電話在彼端切斷,杜烈焰持話筒的手晃蕩在半空中。  

  結婚!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遙遠了,向來自由慣的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找個人來桎梏自己。  

  但雖然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認人生變化之大之快,短短半年的時間,他的哥哥杜狂風竟掉入情網,還願意永遠深陷網中成為愛情的俘虜,簡直太妙、太玄了,他回國後一定得好好聽聽這一段妙玄的浪漫愛情故事。  

  但——  

  「哼!」杜烈焰冷笑一聲。  

  而他呢?  

  不,不會的。  

  因為「愛」太令人痛苦了。  

  想起自己從小便失去了母親,他最愛的母親突然因病離他而去,原以為這段悲傷可以被撫平,但另一次的死別卻更教他無法承受,當他跪在馬路中央,捧起浸淫在滂沱大雨中的小狗時,他的愛再度受到打擊,這是他小小心靈的寄托,但上天總是無情地剝奪、毀滅。  

  如果他愛過的終將失去,那麼——  

  他決定不再愛了。  

  他杜烈焰就當個遊戲人間的情場浪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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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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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5 00:05:5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在杜狂風婚禮前一個月,杜烈焰終於回國了。  

  但新郎既不是他,籌備婚禮的各種瑣事他也插不上手,索性出外找找靈感。  

  「你上哪兒去?」杜韜眼尖,正好逮住黑暗中握著門把的頎長身影。  

  杜烈焰頓了頓,老頭是起早了,還是一夜沒睡?竟然閒到來掌握他的行蹤,老哥說得對,餿主意開始往他身上招呼了,他得小心應付。  

  杜烈焰揚起手中的畫具。「我上山找靈感。」其他的不想多說。  

  「記得你的伴娘。」他提醒著,杜韜才不管什麼上山找靈感,現在最要緊的是把二媳婦帶回家。  

  杜烈焰性感的唇揚起索然無味的笑,森冷的嗓音從齒縫間逸出,不客氣地撂話道:「別打我的主意。」門板隨即一開一合,浪蕩的靈魂自由去也。  

  杜韜完全沒有被杜烈焰不肖的行徑給氣著,反倒幽幽一笑,老人家閒來沒事最喜歡為兒女們算算命之類的,經高人指點,杜烈焰的姻緣近了!而這傻小子還渾然不知已有一條紅線纏繞在他指上,他老只要等待就行了。  


  天尚未破曉,杜烈焰駕著赤紅如火焰的保時捷往陽明山方向行駛,他記得那裡有一大片海芋田。  

  墨黑的天空透出靛藍的雲彩,藍與黑的交集將天幕緩緩拉開,漸漸地,澄紅的光束從雲層中散逸,沉睡的大地慢慢從曙光中甦醒。  

  啾!啾!啾!  

  或遠或近的蟲鳴鳥叫附和著初升的朝陽,抵達海芋田的杜烈焰架起畫板,執筆的手開始揮灑滿心的感動。  


  拗不過執意要來看海芋的申薔薇,姚美美與田筱璦睜著惺忪睡眼上路顛簸地來到陽明山的海芋田,呵欠連連的她們倒寧願多睡幾個小時,所以一到目的地,兩人並肩而坐,相互倚靠地打起盹,完全無視於申薔薇吹鬍子瞪眼的模樣,以及粗魯的拉扯動作。  

  「有沒有搞錯?開花店的人竟然對花沒興趣,太汗顏了吧!」申薔薇涼涼數落。  

  「……」什麼?好吵喔!兩人只覺有惱人的蚊子在耳邊不識相地飛來飛去。  

  見兩人連動也嫌懶,申薔薇索性自己往海芋田走去。  

  才走兩步,申薔薇一雙腳便硬生生地給定住了,這一幕竟如此熟悉,同樣的身影、同樣的專注,而此刻的她也同樣的迷醉。  

  這是不可能的!  

  她不得不這樣告訴自己,以免期待後又再次失落。  

  緩步走向那抹挺拔的身影,申薔薇雖然心知肚明是同一人的機率微乎其微,因為那個他應該遠在法國,但她還是想要瞧個明白。  

  愈接近,申薔薇的心就愈忐忑。已經半年了,如果真是他,他還記得她嗎?  

  怦怦!怦怦!申薔薇的心止不住地狂跳。  

  「是誰?」杜烈焰驚覺背後有細碎的聲音。  

  這一聲叫喚喝住申薔薇,心兒狠狠地揪了下,當場嚇傻在原地。  

  出聲的同時,杜烈焰轉身確定身後是否有人,一旋身,便迎上一雙瞪大的澄澈瞳眸,好熟悉的身影,他搜尋著記憶。  

  真的是他。  

  當杜烈焰轉身的那一剎那,申薔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又遇到她的白馬王子了!  

  這是命運的安排嗎?小小的腦袋瓜興奮得快爆炸,唇角揚起濃濃的笑意,她感謝老天的安排啊!  

  「真的是你。」甜甜的嗓音有興奮過度的顫抖。  

  「我認識你嗎?」杜烈焰見過的女人太多了,記憶庫早已超過負荷。  

  來不及沮喪,申薔薇雀躍地說道:「去年,在法國,歐歲爾•休•歐瓦茲小鎮,在歐瓦茲河畔我打擾你作畫,後來我當你的模特兒當作補償,那一幅畫叫作『春之精靈』。」申薔薇對當日的情景仍記憶猶新。  

  原來——  

  經過這一番敘述,杜烈焰終於稍有印象。「春之精靈」是他還算滿意的作品。  

  「好久不見。」簡單招呼後,杜烈焰回過身繼續作畫。  

  相對於杜烈焰的淡漠,申薔薇熱烈的情感又全數湧回,這半年來的相思終於有傾訴的對象。  

  他——正活生生地站在她的眼前。  

  感受到背後那雙熾熱的視線,杜烈焰停下筆回頭道:「可以再當一次我的模特兒嗎?」因為有人站在身後他實在沒有辦法專心作畫,加上「春之精靈」還稱得上滿意,也許她也能激發出目前這幅「光之天使」的靈感。  

  不明白杜烈焰這些單純的目的,申薔薇內心狂喜不已,面對杜烈焰的再次邀約,她豈有拒絕的道理。  

  晶瑩剔透的麗顏在朝陽的輝映下泛出眩目的光彩,隨風飛揚的柔亮烏絲飄散在絕美的嬌容上。申薔薇手中捧著一大束海芋優雅地佇立著,此情此景又與她曾寫過的一張短箋不謀而合,她心中掛念的他終於看到自己捧著一大束海芋的模樣。  

  這樣的巧合更讓申薔薇相信,他倆的命運被緊緊牽繫著。  

  「可以問你的名字嗎?」這一回申薔薇不想再重複上次的遺憾。  

  「杜烈焰。濃烈的烈,火焰的焰。」說出她想要的答案,杜烈焰依舊專心地盯著畫板。  

  杜烈焰?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兒聽過?申薔薇訝異自己竟然對這名字有印象,可是……在哪兒呢?  

  認真思索的申薔薇黛眉不禁擰出了一個皺摺。  

  「別動。」杜烈焰看看她又轉向畫板。  

  申薔薇稍稍挪動,重新擺好姿勢,深吸一口氣後,便像雕像般不移不動,但腦袋瓜仍繼續運作。  

  突然,噹一聲,有一篇雜誌報導迅速地閃進腦中。「狂風已息,豈容烈焰繼續燃燒」,莫非眼前就是那個杜烈焰?!不會這麼巧吧!  

  顧不得杜烈焰可能發出的第二次警告,申薔薇訥訥問道:「你該不會是那個杜烈焰吧?」  

  杜烈焰聽出她話中涵義,但他對這無聊的特殊性一點也不以為然,記者們最會加油添醋、穿鑿附會!明著是將他和哥哥捧上了天,暗地裡卻帶來永無寧日的生活,禁錮得連一點私人空間都沒有,這也是他遠赴法國的原因,留在這兒任人宰割,不是他杜烈焰的作風。  

  他不否認也不承認地繼續作畫。  

  不明白杜烈焰的反應代表何種涵義,但申薔薇識相地不再開口詢問。  

  陽光由淡轉濃,昏睡的兩人這才幽幽醒來,一睜眼映入眼簾的畫面卻讓兩人以為還在夢中,猛揉雙眼確定那不是幻象。  

  陽光是溫暖的,海芋也是真實的,但立在海芋田裡的那兩個身影……  

  兩個?  

  姚美美與田筱璦將模糊的焦距拉回、集中,再定睛一看,杵在那兒的不就是申薔薇嗎?  

  申薔薇笑容燦爛地佇立在一片青蔥翠綠的雪白中,淡雅出眾得令人移不開目光。  

  焦點再往右移,俊美過人的立體輪廓教人傻眼,渾身散發出狂野的藝術氣息,以及執筆作畫的風采懾煞兩人,令她們看得出神。  

  這傢伙俊得很!  

  這是兩位旁觀者此時的心得,四隻眼貪婪地全往他身上招呼,怎麼艷遇都讓申薔薇給遇上?好處都被她一人佔盡,她們異口同聲地嘀咕著。  

  良久,當杜烈焰點頭表示完成的那一刻,申薔薇身體僵硬得如傀儡娃娃般,好一會兒才能扭扭脖子、動動手腳,逐漸恢復全身的柔軟。  

  四肢靈活後申薔薇興沖沖地跑向前欣賞畫作——海芋田裡誕生一個發光的天使,好聖潔!  

  「這叫『光之天使』。」杜烈焰再加幾道透明的筆觸,令光的效果更立體、更耀眼。  

  站在杜烈焰的身旁,申薔薇有濃濃的幸福感,她正如此貼近她朝思暮盼的人啊!  

  「薔薇——」被晾在一旁的閒雜人等終於開口說話。  

  唉呀!她怎麼忘了?  

  申薔薇三步並兩步地奔至好姐妹面前。「是他、是他。」眼眸中漾著水光。  

  他?是誰?  

  姚美美與田彼璦猜不出這個「他」是誰,瞠目結舌無法回應,難不成是申薔薇新認識的朋友,但看她又跳又叫的雀躍模樣,彷彿也該是她們認識的。  

  但,想不起來呀!  

  「我們……認識他嗎?」姚美美指指白自己和身旁一樣滿臉疑惑的田筱璦。  

  申薔薇愣了一會兒,她們只聽過沒看過算認識嗎?不管了,現在認識也還來得及呀!「他就是我半年前在法國遇見的……」申薔薇樂不可支地比手劃腳著。  

  半年前?法國?  

  喔!這下記憶全湧回來了,原來他就是半年前害申薔薇行事錯亂、顛顛倒倒的元兇,不過,他不是在法國嗎?怎會出現在台灣呢?  

  這當了半年的藏鏡人,竟好巧不巧地在這片海芋田裡現身,而且又好巧不巧地與申薔薇再次相遇,難怪她會如此興奮。  

  此時,連姚美美、田筱璦都得點頭承認,命運這玩意兒實在太奇妙,不管距離多麼遙遠,會相遇的還是會相遇。  

  這下公主得償宿願,但王子呢?是否和公主一樣飽受相思之苦呢?  

  姚美美此時心裡竟被一個奇怪念頭佔據,申薔薇置身在一個娃紫嫣紅的浪漫世界低頭啜泣,串串墜落的淚珠在花瓣、葉片上滴滴答答地彈跳著,色彩逐漸褪去,生命開始萎靡。  

  大力猛搖頭,姚美美試著甩掉這可笑的畫面。  

  不願被這怵目驚心的念頭盤據,姚美美轉移目標。「他是誰?」總要先搞清楚對方是何方神聖。  

  「杜烈焰。」  

  「獵雁?」這名字太暴力了吧!姚美美挑高了眉。  

  從她的表情就可看出,她口中喃念的名字一定是相當特異的,為阻止她繼續胡亂猜想,申薔薇補充說明道:「是濃烈的烈,火焰的焰,杜烈焰。」  

  杜烈焰?  

  田假璦兩手托腮,眉頭全擰在一塊兒,她可以肯定這名字在哪兒聽過。  

  「有聽過,對不對?」這下申薔薇更加確定了,再看看他本人散發出來的獨特氣質,是豪門世家準沒錯,就連她的姐妹們都瞇起眼徹底地審視一番。  

  「真的是他?」兩人呈現呆滯狀。  

  在三人大玩猜謎之際,杜烈焰已收拾好畫板、畫具朝她們走來。  

  三人住了嘴,目光隨著杜烈焰移動。  

  「過兩天有空嗎?」他是對申薔薇說的。  

  「過兩天?」小鹿在心頭四處亂竄。  

  「我哥的婚禮上需要伴娘,雖然還有一個月,可是繁瑣的事挺多的,伴娘禮服要提早預訂,可能是要修改什麼的。」現在敲定就不須再為此事費心了,另外也可堵堵老頭的嘴,整天碎碎念煩死他了。  

  「伴娘?」意思是伴郎是他嘍!絢麗的煙火在心裡炸開。  

  杜烈焰在等待她的回應。  

  「我願意。」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大好機會呀!  

  杜烈焰瞥了眼小貨車,上面貼了花坊的住址和電話。「你住那兒?」  

  申薔薇機械式地點點頭。  

  「後天早上八點我接你去試禮服。」說完即躍上紅色跑車,一踩油門,瀟灑地揚長而去。  

  許久,申薔薇才從怔仲中醒來。「快捏我。」她得確定剛剛的一切不是夢啊!  

  姚美美當然不會客氣,重重地在藕臂上擰出扭曲狀,其實不只是申薔薇,連她自己也覺得不真實。  

  「唷——」好痛!  

  雖然痛在身上,但申薔薇好似吃了一整斤的蜂蜜,連細胞也甜膩。  

  這一切都是真的!  

  耶!這一趟真是來對了,以後一定要照第六感行事,申薔薇從沒這麼讚歎過自己的第六感。  


  可以想見從那以後的每一分、每一秒申薔薇都處在亢奮狀態中,比半年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唉!  

  原本以為申薔薇已趨於正常,沒想到半路突然殺出一個程咬金,攪亂一池春水,她的「病情」更嚴重了。  

  「別把笑容一直掛在臉上,怪噁心的!」姚美美不以為然地酸道。  

  回程的路上申薔薇時而低頭抿笑,時而望向遠方,好似那兒有一個極樂世界,帶給她滿心的喜悅。  

  「你說什麼她都聽不見的。」田筱璦扭開電台,調整頻道,搖滾爵士樂鬧哄哄地劈進耳膜,這時只有申薔薇一人不動如山,依然沉浸在幻夢裡。  

  「筱璦,你有過這種經驗嗎?」姚美美望向隔壁的「運將」。  

  田筱璦唇角微微揚起,握著方向盤的手流暢地轉動著,彎進一條窄巷找到停車位後停下。「好奇寶寶,到家了。」無法得逞,姚美美只好悻悻然下車。  

  申薔薇如一縷遊魂,姚美美費了一番工夫才將她安置在白色雕花鐵椅上,還好今天公休,否則這妮子不知又要捅多少紕漏。  

  沏一壺薰衣草鎮定神經,申薔薇此刻竟奇跡似地回魂說道:「他很帥吧!」  

  「你醒啦!」姚美美白她一眼,再為她斟滿薰衣草茶,看來這茶還挺有用的。  

  「沒想到你的白馬王子還真的出現哩!」田筱璦將剛剛採摘的海芋立在花瓶裡,親手摘的果然不一樣。  

  「是啊!我也很意外,好像瓊瑤小說喲!」那她不就是淒絕美絕的女主角,太浪漫了!  

  「有點不真實。」姚美美道出真心話。「不過我可不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唷!」她冷冷地強調。  

  申薔薇與田筱璦兩人相視而笑,此地無銀三百兩,姚美美的一句但書倒提醒了兩人。  

  「可是我怎麼聞到了好濃好烈的酸醋味。」田筱璦落井下石地捏住鼻子,揮揮手作態。  

  「我也聞到了呢!」申薔薇不知死活地跟進。  

  直到寒冷的銳眸穿透熱茶的霧氣射向兩人,申薔薇和田筱璦才識相地閉上嘴。  

  「他真的是那個杜烈焰嗎?」田筱璦在回程的路上猛地追憶,才記起雜誌有類似的報導,杜狂風和杜烈焰是杜氏家族的雙兄弟,最近哥哥將完成終身大事,引起一陣旋風。而杜烈焰,這黃金鑽石級的單身漢,其身價更是扶搖直上。  

  申薔薇起身至雜誌櫃前翻找,果然,近期的雜誌封面刊登有關杜狂風即將結婚的消息,斗大的文字佔了近半個版面,而杜烈焰的名字也出現其中,一旁兩兄弟的照片是慶祝父親壽宴時拍攝的。  

  申薔薇仔細端詳,的確是杜烈焰沒錯。  

  「天啊!你遇見的是天之驕子耶!」姚美美搶過雜誌,將無框眼鏡移上又移下地仔細確定。  

  「對啊!」申薔薇一顆心飛上了天。  

  「我看你還是死心吧!」姚美美放下雜誌,一臉正經地說道。  

  「為什麼?」他有什麼不好,申薔薇滿臉疑惑瞅著姚美美。  

  「有錢人家都很花心的。」所謂有錢多作怪。  

  「你不能以偏概全。」申薔薇發出正義之聲。  

  「你不會天真的以為自己配得上他吧!有那種顯赫家世的人,沒有相當背景的人家,他們怎會看得上眼,尤其是我們這種窮酸的小老百姓,搞不好他已有了婚約,下一個結婚的就是他。」姚美美不得不戳破她的綺麗幻想,因為這極有可能是事實,畢竟對於杜烈焰她還知道得太少,現在就掏心掏肺的,太早了吧!  

  像被人刺中了死穴,申薔薇力氣洩盡地軟趴在圓桌上。「好殘忍!」雖然有可能是事實,但攤在陽光下說明白後顯得有些殘酷,難道現實生活中真的沒有灰姑娘的存在嗎?  

  「他不是邀你了嗎?」田筱璦為申薔薇注入強心針,一句話就將她的愁雲慘霧給吹散了。  

  是啊!  

  薔薇果然恢復精神抖擻的模樣,他還邀請她擔任他哥哥婚禮的伴娘呢!小臉霎時綻出朵朵笑容,可見她在杜烈焰心中是特別的。  

  小腦袋馬上把姚美美的一番警告給拋到九霄雲外,申薔薇又元氣十足。  

  雖然距離婚禮還有一個月,但她得保持心情愉快才行,否則到時一定是個醜醜的伴娘,不但丟了杜烈焰的臉,也丟了杜家的臉。  

  對!趕快敷臉去。  

  申薔薇離去後,姚美美意有所指地說道:「筱璦,我的第六感有時也很靈的。」  

  田筱璦啜一口熱茶。「人只有在做了之後才知道會不會後悔,你現在勸太多,她也是聽不進去的,反正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會在她身旁就夠了。」現在的她也是如此,有朋友在身旁一切都會撥雲見日的。  


  在試禮服的同時,申薔薇第一次見到了杜烈焰的大哥及未來的嫂嫂,看見兩人幸福甜蜜的模樣讓申薔薇好生羨慕。  

  「你嫂嫂真漂亮。」穿上新娘禮服的她,彷彿是幸福國度裡發光發亮的天使,她的到來將帶給週遭人全然的幸福感受。  

  「嗯!」整體來說是挺不錯的。  

  「你也有特定人選了嗎?看得出來杜伯伯挺急的。」雜誌上寫得繪聲繪影,加上申薔薇也很在意姚美美的那一番話,所以先問問看,心裡也好有個底。  

  「這就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他杜烈焰豈會找條繩子來拴住自己?  

  「可是你一定……」有很多的紅粉知己,後面半句話她說不出口。  

  「我是個不懂得安定的人,誰跟了我都沒好日子過。」婚姻、家庭都是一種羈絆,而最重要的是,他早就決定不再愛人了。  

  聞言,申薔薇憂喜參半,喜的是他沒有新娘人選,憂的是他不想安定,也表示任何人在他心目中都不會有特殊位置,當然也包括她。  

  心涼了一半。  

  「生命是用來享受,不是用來牽掛的。」杜烈焰以幽幽的嗓音說道。  

  是啊!好有道理的話,想太多反而錯過了生命中許多的美好,太浪費了。  

  這對申薔薇來說,是另一種生命價值觀,凝望著俊逸的側臉,玩味著這一句屬於他的人生哲理,申薔薇欣賞極了,杜烈焰是多麼特別的人啊!  

  「申小姐,到寒捨用個便飯吧!今天真是謝謝你,婚禮那天也請你多多幫忙。」杜狂風挽著鳳輕舞,邀請申薔薇一起回去用餐。  

  「哪裡!」申薔薇害羞地斂首。  

  「是啊,吃個飯再走吧!」鳳輕舞也嬌滴滴地附和道。  

  「好……呀!」申薔薇看了一眼杜烈焰,訥訥地回道。沒想到會到他家,那是否會見到他的家人呢?申薔薇不禁惴惴不安。  


  一踏進杜宅大門,就聽見杜韜開朗的笑聲。  

  「請進請進。」一見到嬌客,杜韜開心極了,這娃兒就是烈焰小子找的伴娘?  

  杜韜笑咧了嘴,開心得不得了,杜狂風大喜的日子即將到來,杜韜每天都在幻想著,當他將婚戒緩緩套進鳳輕舞纖蔥玉指的同時,全場會如何地響起如雷貫耳的掌聲。而在杜宅自家庭院舉行的西式婚禮典雅溫馨,小型樂團隨著各種節目的需要即興現場演奏,悠揚的樂聲帶動全場的氣氛。偌大的花園廣場聚集著富賈政要、名醫名爵……喔!實在是太美妙了!  

  申薔薇第一次看到如此富麗堂皇的豪宅,身在其中恍若置身幻境,這是她做夢也不會有的情境。  

  「很不習慣吧!」杜烈焰看出申薔薇用餐時的彆扭,加上老爸一直投射「關注」的眼神,任誰都會坐立不安的。  

  申薔薇尷尬地搖頭。「不會啊!」事實上她是突然感覺自己好像與杜烈焰一點也搭不上關係,正如姚美美所說的,她配不上他、配不上這個環境。  

  這是她能沾染的世界嗎?她終於開始認真思忖這個問題。  

  但杜烈焰輕輕的一個舉動,又將這個疑慮封回了冰窖,凍得無語。  

  「我載你去兜兜風。」用完餐後,杜烈焰決定趕快閃人,反正今天的任務總算交差了,他大可拍拍屁股走人。  

  但老狐狸先一步看穿他逃脫的陰謀,杜韜微笑地來到這對璧人眼前。「申小姐,今天真謝謝你的幫忙!」烈焰的眼光也不錯,這娃兒他喜歡!  

  「杜伯伯別這麼說,這是我的榮幸。」申薔薇羞著臉有禮地道,她真的不太會說客套話。  

  「她今天累了一天,我要送她回去了。」換言之,就是別再纏著他們。  

  但杜韜豈肯放棄這大好機會,他可是第一次見到這未來的二媳婦,不多聊聊怎麼行?杜韜又在大作兒媳之夢。  

  當狡獪的眸光射向自己之後,杜烈焰這才瞭解當初杜狂風所謂的煩惱何來,這老頭腦筋裡盤算的種種陰謀全都是如何促成這樁他自以為的良緣,但他可不會挖個陷阱讓自己跳下去,免得像大哥一樣來個弄巧成拙,永不超生。  

  杜烈焰不理會還想開口多聊幾句的杜韜,逐自拉著申薔薇往座駕走去,若還呆呆站在原地,是會體無完膚的。  

  知道兒子的火爆脾氣,太逼他只會狗急跳牆,杜韜深諳以退為進的道理。「下次再來玩喔!」  

  意外地,杜韜沒有窮追猛打,杜烈焰以為老爸終於想開了呢!  

  這下他可放心了。  

  「杜伯伯人很可愛。」有貴族的氣息,也有和藹可親的一面。  

  「你別被他騙了,那賊溜的腦袋最懂得算計。」不然那自以為聰明絕頂的大哥怎會栽在他的手上。  

  申薔薇帶著不可思議的眸光望向他,他怎麼可以這樣數落自己的父親?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杜烈焰只手倚著窗撐在頰鬢邊,髮絲迎風飛揚,模樣俊極了。  

  被人一眼看穿,申薔薇羞赧地斂眸,這樣是不是很不禮貌,也許這正是他們一貫的相處模式,反倒是一種親近的表示。的確這樣也挺令人羨慕的,這是一種特別的親子關係。  

  「見多就沒什麼好怪。」而他自己也很習慣與老爸的相處模式。  


  「怎麼啦?」杜狂風盯著鳳輕舞若有所思的小臉,紅邏艷的唇還揚著邪裡邪氣的笑意。  

  「你猜她是不是你們杜家未來的二媳婦呢?」鳳輕舞也挺喜歡申薔薇的,雖然羞澀卻十分討喜。  

  「她啊?」杜狂風思忖著。  

  「會不會嗎?」鳳輕舞環上他的頸,曖昧地磨蹭著。  

  「烈焰不喜歡被束縛。」言下之意,步入婚姻對他來說是一件蠢事。  

  「束縛?會嗎?你會覺得束縛嗎?」鳳輕舞忽爾把矛頭指向親愛的未婚夫。  

  承認就死定了,杜狂風言笑晏晏,甜蜜蜜地在她唇上親啄一口。「怎麼會呢?被你鎖住是件幸福的事。」  

  「貧嘴!」但心裡卻是喜孜孜的。  

  「他不太相信『愛』的。」杜狂風將鳳輕舞摟進懷裡,眼光卻飄向門外馳騁而去的急速車影。  

  不相信「愛」?  

  鳳輕舞不明所以地眨著大眼。「愛是件美好的事呀!」  

  「但對他來說,愛卻是令人傷悲的。」  

  要杜烈焰重新打開心房去愛一個人是困難的,但此時杜狂風卻對申薔薇充滿著期待,希望她是這一把鑰匙,能滋潤他枯涸已久的心靈,為他的人生添上不同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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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杜烈焰整個人偎進柔軟的皮椅當中,修長的雙腿交疊在辦公桌上,他在思忖助理華欣妍剛剛所提的建議。  

  「在台灣辦個展絕對是有利而無害,而且我建議可以在你大哥的婚禮前舉辦,算是雙喜臨門。」華欣妍再次強調。  

  「有利而無害……」杜烈焰玩味她話中的涵義,淡淡的語調有股不容他人輕忽的霸氣。  

  畢竟見多識廣,華欣妍不會選擇直櫻其鋒,她技巧地避開杜烈焰的箭矢。「我知道你對自己要求很高,若不是十分滿意的作品,你絕不會公諸於世。」華欣妍燃起一根薄荷涼煙。「所以這只是我的建議,你點頭我馬上去安排;你搖頭,我也不會再提。」  

  「好,你去安排吧!」杜烈焰從皮椅中躍起,反正畫展的事全數交給她發落,他自己一點也不麻煩。  

  華欣妍展顏微笑,這狂野不羈的黑豹今天倒挺好說服的「有什麼開心的事嗎?」捉摸不定的杜烈焰向來沒個准,她只是猜測而已。  

  「我已經決定好,辦完個展後去南方島嶼玩一趟。」潛水是他的最愛。  

  三秒鐘前才決定辦個展,三秒鐘後他竟然已安排好度假,杜烈焰果真是個會享受人生的玩家。  

  「一個人嗎?」華欣妍腰肢款擺,緩步踱到杜烈焰面前,狐媚地瞅著他。  

  「也許是,也許不是。」看心情嘍!他向來是憑感覺行事的。  

  「該不會是那位伴娘吧?」華欣妍淡淡吐出她的酸言酸語,當她知道杜烈焰竟邀請一個完全沒來頭的女人當伴娘時,差點跌破自己的眼鏡,枉費她好整以暇地等在這兒,結果卻落了空。  

  杜烈焰沒邀請她當伴娘就算了,竟然半途出現個青澀丫頭,恨得一堆人牙癢癢的,尤屬她這個專業助理最為氣結!  

  不過,當杜烈焰的助理這麼久,從沒見他對誰動心過,想到這一層,她也就不足為懼了,男人嘛!誰都會玩玩的,不久就會膩,更何況他是個不相信愛的人。  

  「跟誰去和你沒關係吧!」杜烈焰總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裡,他的決定連老爸都不容置喙,一名小小助理哪有說話的餘地。  

  華欣妍早就習慣杜烈焰目中無人的態度。「不過是好奇而已。」她捻熄煙,不疾不徐地步出辦公室。  

  申薔薇嗎?  

  經華欣妍一提起,杜烈焰忽爾提起興致。  

  坐上電梯直達地下停車場,紅色跑車急速地駛出。  


  不一會兒,火焰般的座車以炫人的姿態停在小小花坊前,吸引許多好奇的目光。看著從跑車走出的英俊帥哥捧著一大束紅玫瑰走進花店,左右鄰居開始竊竊私語。  

  鈴鈴!  

  隨著玻璃門上響起的風鈴聲,各忙各的三人一起抬頭往門口瞧去。  

  姚美美與田筱璦斜睨他一眼,這傢伙什麼意思啊!  

  申薔薇看著杜烈焰朝自己走來,竟呆若木雞地怔在原地,他手中的捧花是怎麼回事?  

  「送你。」杜烈焰完全無視於背後兩道陰冷的鋒芒,他只是一時很想送花而已,恰巧途中有停車方便的花店,加上正好又有一大束玫瑰花,於是他就霸氣十足地買下了,管他是不是已有人訂購。  

  接過花束,申薔薇怯怯地道謝。「謝……謝謝。」那兩個人臉色怎這麼難看。  

  既然是申薔薇的客人,就讓她自己去招呼吧!姚美美與田筱璦繼續包裝今天訂購的花束,完全不睬他!但粗魯又大擺的動作分明是想引起注意。  

  姚美美臭著一張臉,咻咻地甩動手中的雙色蝴蝶結,心中極不平衡,如果那一大束玫瑰是從她店裡買的,而且又送回申薔薇的手中,簡言之,也就是送回她的手中,那豈不淨賺一筆!  

  去!不會做人的傢伙!  

  姚美美皺皺鼻,不停噴出陣陣怒氣。  

  如果再不離開,肯定會被濃煙嗆死,申薔薇拉著杜烈焰來到小花園,避開那一屋子的烏煙瘴氣。  

  「對不起喔!今天她們兩個一定是不順才會這樣的。」申薔薇隨便胡謅個理由。  

  「我根本就不在意。」  

  倒是這小花園挺雅致的,白色鏤花鐵椅、圓桌純淨優雅,五彩繽紛的花草盆栽增添視覺上的豐富,在此地喝茶休憩是很好的生活享受,杜烈焰大咧咧地坐在白色鐵椅上,仰頭便見陽光穿透雲層灑在自己的臉上。  

  為杜烈焰倒上新煮好的咖啡。「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口味,所以什麼都準備了。」圓桌上貼心地放著咖啡糖、奶球、奶油泡沫、肉桂粉、巧克力粉、鮮奶、午茶小點等。  

  「這樣的午後適合濃郁奶香的拿鐵口味。」杜烈焰在咖啡裡加足鮮奶、咖啡糖,滿足地吃一口後,便就著杯緣品嚐。  

  「好喝嗎?」申薔薇像個等待老師評審的學生,期待有好成績出現。  

  「非常好喝。」再啜一口。  

  太好了,申薔薇終於放下提得半天高的心。  

  「你找我有事嗎?」申薔薇想起他的突然來訪,是不是有什麼事呢?  

  「沒事就不能來嗎?」魔魅的邪眸瞅著她。  

  這樣的凝視讓申薔薇的心倏地一縮,別過臉,躲開那饒富興味的炯炯眸光,她很喜歡他啊!可為什麼又感覺那是一種危險呢?  

  危險?杜烈焰給人一種危險的感覺!  

  申薔薇甩甩頭,搖掉這突如其來的念頭。  

  看她的反應,杜烈焰就可猜到,這妮子肯定沒有被情愛洗禮遇,才會對這狀況手足無措,當然也有可能是她偽裝的能力十分高桿,故意表現一種惶惶不安的模樣,好讓男人以為她是顆青蘋果。  

  她,還有待觀察。  

  盡情遊戲人間的他看過太多女人,而申薔薇又是屬於哪種類型的呢?勢利的、善於權謀的、饒工心計的,還是天真得近乎白癡呢?  

  杜烈焰微揚的唇角倚著杯緣,銳利的鷹眸細細審視眼前這位可人兒,不愛人的他卻養成了觀察的習慣,不放入情愛最能透徹,這是歷練之後的人生態度,他覺得這樣的態度極好,起碼他不再擔心自己會受傷了。  

  「我來找你的確有事。」杜烈焰停止逗弄她。「我是想問你有沒有興趣和我一道去南方島嶼玩。」出遊也是觀察一個人的好方法。  

  「南方島嶼?現在?你大哥的婚禮不是正忙著籌備嗎?你不需要幫忙?」申薔薇蹙著眉,兩眼直勾勾地盯著他。「幫忙?我從不管這些瑣事的,這是大哥的事,與我無關。而且去南方島嶼不是現在,是等我辦完個展以後。」杜烈焰挪挪身體,將交疊的雙腿換個姿勢。  

  「你要辦畫展?」申薔薇好想去看看,她想多瞭解他。  

  「嗯!我的助理正在安排。」  

  「我也可以幫忙嗎?!」申薔薇此時此刻只想與他多些交集。  

  「幫忙?」杜烈焰頓了頓說道。「畫展的事既瑣碎又無聊,你去看畫就可以了,至於幫忙嘛!還是交給專業人士處理。」  

  看來他並不瞭解她的用心,她想要與他有更多共通的話題,而最好的辦法就是瞭解他的興趣。  

  「可是我也想要多瞭解藝術這回事,現在有你這個朋友,我才有機會的。」這算不算是變相的謊言!  

  「藝術不單是指畫,其實『人』就是探索不完的藝術,其中的道理還比所謂的八大藝術來得深奧難懂,光這個科目就足夠鑽研不盡、思之不竭。」  

  「我覺得你好有深度。」崇拜的心形眼閃閃發光。「你說的話和一般人不一樣,是不是學藝術的都比較特別?」她認識的男生可沒有一個比得上他,和他站在一起每個人頓時都成了無知的卒仔。  

  「有感而發罷了,沒什麼大不了。」不過申薔薇倒是第一個稱讚他有深度的人。  

  「讓我去幫忙好不好?」也許多多接觸藝術,她也能變得比較有內涵,當然,重點是可以多多接觸他。  

  「好吧!」反正也沒壞處,就叫華欣妍隨便安排個什麼給她做做。「只要別幫倒忙就行了。」  

  耶!申薔薇在心裡搖旗吶喊歡呼著。  


  「什麼?!」姚美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答應了?」這不知人心險惡的蠢蛋。  

  「不可以嗎?」申薔薇嘟起小嘴,哀哀地問道。  

  「只有你和他耶!」姚美美重重強調。  

  「是啊!」他是沒有提到別人也會同行。  

  「你有沒有聽過大野狼的故事?」姚美美簡直氣炸了。  

  「什麼大野狼?」杜烈焰怎會和大野狼扯上關係?  

  「小姐,孤男寡女一起出遊,還有什麼好事發生!」難道非得她一一畫圖說明才懂嗎?  

  「我哪那麼隨便。」申薔薇自有分寸。  

  「我不是怕你隨便,是怕他隨性。」這下總明白了吧!可怕的是野狼,不是小紅帽。  

  「我已經二十四歲了,該懂的都懂。」申薔薇抗議道。  

  「是啊!她又不是三歲小孩,怎麼做她自有分寸。」田筱璦也加入申薔薇這一方。  

  「你們兩人都嫌我雞婆嘍?」真是吃力不討好。  

  「我很感激的。」申薔薇摟著姚美美甜甜說道。  

  「不管你了!」姚美美賭氣地甩甩手臂,但還是讓申薔薇纏著。  

  「我答應你,我會小心的,好不好?」申薔薇也為自己留下很大的空間,情愛這種事她已懂得為自己負責。  

  「再說,如果他是大野狼的話,也是只帥斃了的大野狼。」田筱璦輕鬆地化解尷尬的氣氛。  

  三人相視而笑,其實這種事作再多預防也是枉然,當它想發生時就會發生,任誰也阻止不了。  


  杜烈焰一回到家中,就看見仰坐在舒適沙發中的哥哥,杜狂風正咧著嘴賊兮兮地對著他笑。  

  「有事就說吧!」杜烈焰將車鑰匙扔在玄關的置物櫃上,一屁股坐進對面的小沙發,雙腳交疊,大咧咧地擱在桌上。  

  「我勸你還是少跟申薔薇見面。」杜狂風一開口就切入主題,今天下午到畫廊找他時,聽助理有意無意地數落申薔薇,他就知道杜烈焰八成是去找她了。  

  「有必要這麼慎重其事嗎?你向來不管我的交友狀況。」  

  「你既不會對她認真,就別繼續給她希望,這樣她會傷得很深。」杜狂風看得出來申薔薇是個單純的女孩。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慈悲?」杜烈焰涼涼地道。  

  「你不覺得她和你認識的那些女人不一樣嗎?」雖然對申薔薇寄予厚望,但對於自己的弟弟抱著這種遊戲人間的態度,他知道成功率低得可憐。  

  「誰知道呢?」女人也是善於偽裝的。  

  「你這種玩世不恭的態度真該收斂收斂!」  

  「我倒覺得挺好的。」  

  「你……」杜狂風也改變不了弟弟的執拗。  

  「也許我可以教教她如何更堅強。」  

  「歪理。」  

  「別把我看得好似惡魔一樣,我這個人向來是順著感覺走的,如果沒興趣,想勉強我都不行,搞不好我兩天後就會覺得無趣。談傷害,太早了吧!」  

  感覺?  

  杜狂風知道,其實他早就把感覺隱藏起來,杜烈焰所謂的感覺,也只不過是在不愛的前提下偽裝出來的假象而已。  


  申薔薇來到巍峨大樓前,這就是杜烈焰給的地址沒錯,她信步走進大樓,在問了櫃檯之後,便直上三十樓。  

  電梯門一開,寬闊明亮的空間讓人眼睛為之一亮,室內有幾個工人正在裝潢。  

  華欣妍按照手中的設計圖一一向工頭說明,行事謹慎要求完美的她不容許有一丁點差池,不能在杜烈焰面前出糗,她要讓他知道,她華欣妍是最能幹、最專業的。  

  「這個角度不可以有一點差錯,燈光的明亮度也要完全按照我上面寫的,稍有差池,藝術品就無法呈現出最完美的一面,聽到沒有!」華欣妍不客氣地撂下威脅。「如果你做不好,我大可請別人。」咄咄逼人的氣勢讓工頭冷汗直冒,頻頻點頭地再三保證。  

  華欣妍滿意地踱開,而工頭也賞給她一連串只見嘴形不聞聲音的咒罵。  

  好悍的女人唷!申薔薇覺得來這裡幫忙好像太高估自己了,看她對待人家的方式就不難想像自己待會兒會死得多慘!  

  申薔薇定在電梯前,舉步維艱。  

  「你來了。」華欣妍不屑地斜睨她,杜烈焰沒事幹麼答應讓這麻煩精來幫忙,她根本什麼都不懂。  

  只可惜杜烈焰並沒有把她的抗議放在心裡,堅持要安排個職位讓她做做。  

  去!什麼東西嘛!不過,畢竟她才是總籌備人,來個小嘍囉,她愛怎麼使喚就怎麼使喚,反正杜烈焰又沒指定。  

  「還站在那兒幹麼!你是來監督的。」尖酸刻薄的箭矢無情地朝申薔薇猛射。  

  「喔!」申薔薇踱到華欣妍面前,聽候差遣。  

  「我先說明一下,我可是要求完美的人,所以會嚴格一點,你是自願來幫忙的,又是烈焰的朋友,只要你覺得委屈,隨時可以走人,我不會強留。」醜話先撂在前頭,免得說她欺負人家。  

  「我知道。」申薔薇感覺出那雙噴著無名火的瞳眸裡有抹算計的銳芒在閃耀。  

  「你去把那些邀請函一張張放進封套裡,然後再按照郵遞區號分類,查閱名單是否有遺漏的。」華欣妍指派她最繁瑣的雜事。  

  正待申薔薇欲往小房間走去,華欣妍卻一反常態,嬌滴滴地說道:「別太累喔!做不完我會幫忙的。」  

  膩死人的嗓音聽得申薔薇雞皮疙瘩掉滿地,這女人怎麼回事,才一會兒工夫就判若兩人,太詭異了!  

  直到她轉身才發現——  

  原來是杜烈焰大駕光臨,華欣妍才會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  

  馬屁精!  

  申薔薇向杜烈焰打個招呼就往小房間走去,她清楚自己是來這兒工作的,她也不要落人話柄,說她是藉故來打情罵俏。  

  「你怎麼來了?」華欣妍假裝現在才發現他的到來。  

  「隨便看看。」  

  「我還以為不到個展那天,你不會出現在這展示室呢!」華欣妍意有所指。  

  杜烈焰才不理會她話中是否另有涵義。「你不歡迎我?」他邪邪地笑道。  

  「我可是領薪水的,哪敢有這大逆不道的想法上華欣妍悻悻然駁道。  

  「沒有最好。」杜烈焰將手插在西裝褲袋裡,左踱踱、右看看,然後走進申薔薇工作的小房間。  

  華欣妍氣得直跺腳,濃妝艷抹的面容下是咬牙切齒的猙獰,杜烈焰分明是來看她的,華欣妍嫉妒申薔薇這份特殊性,這該死的小狐狸精。  


  「還好嗎?」杜烈焰無聲無息地來到她身後,專心的申薔薇被乍來的問候嚇白了小臉。  

  「好……很好。」原來是他,還以為是歹毒的女巫婆呢!申薔薇替華欣妍冠上一個恰如其人的封號。  

  「好像有些大材小用。」這工作連小孩也會。  

  「每一件事都很重要,更何況她懂得比較多,我能幫上這點忙就很高興了。」申薔薇小心翼翼地一張張疊好。  

  「來——」杜烈焰突然拉起她的手往他辦公室走去。  

  「去哪兒?」申薔薇莫名其妙地任由杜烈焰牽著。  

  「你不是很想瞭解藝術嗎?」杜烈焰打開辦公室裡另辟的一間小房,裡頭陳列著各種有關藝術、自然、哲學的書籍。「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先懂點理論入門才是進入藝術殿堂的基礎。雖然他們寫的我並不全然贊同,但有的還是挺有道理的。」  

  「好多書喔!」申薔薇被成堆的書海給震懾了。  

  「你可以隨時來這裡看書。」  

  「隨時?」  

  「只要你喜歡。」  

  「這是大家的圖書館嗎?」其實她是想知道,除了她之外,其他人是不是也有這項權利。  

  「這也要有慧根才行,我是看你挺有興趣的。」杜烈焰也是一時興起才帶她來的,並沒有事先安排。  

  事實上很多女人和他只是肉體上的歡愉,很少人像她一樣對自己的思想充滿興趣,不知何故,他似乎喜歡讓她看見他這一方面的才華。  

  「烈焰,這設計圖你過目一下。」一道女聲冷冽冽地劈進,華欣妍站在門板旁,挑釁地瞥了申薔薇一眼,剛剛看杜烈焰拉她進來,她還以為是在幹什麼苟且事呢!原來是帶她來參觀書房的,害她窮緊張,趕緊丟下身邊事隨後跟到。設計圖?  

  杜烈焰濃眉一挑,隨意看了一下。「交給你就好了。」別拿這種事煩他。  

  「我知道了。」華欣妍微微抿起的笑意卻夾帶著劍拔弩張的強烈不滿。「申小姐,你的工作才完成一點點而已,如果你是來玩的,早點告訴我,我再去請工讀生,不然一拖延,會影響我的進度。」她說得義正辭嚴。  

  「對不起。」申薔薇一時忘了,都是他突然把她拉到這兒來,害她背負偷懶的罪名。「我馬上去。」  

  「不用了。」杜烈焰搶先道。  

  此話一出,兩雙美眸都驚訝地看著他。  

  杜烈焰橫起手臂擋住申薔薇,利眸卻射向華欣妍。「找工讀生做就行了,她留下。」  

  就算華欣妍有滿肚子不服氣,她也只能回道:「是。」然後憤懣地離去。  

  「可是……」薔薇覺得很過意不去,她當初就說好來幫忙的,現在少一個人手,豈不多添麻煩!  

  「她自會張羅。」杜烈焰推她坐進牛皮小沙發,除了做那些雜事,他有更重要的事想要知道,從書櫃裡抽出一本書。「這本你看看,看不完可以帶回去,有空再拿來還。」  

  「『藝術哲學』,好像很深。」光看這四個字就夠有學問了。  

  「有心就不難。」但他懷疑她是否有心。  

  「真的嗎?」剔亮的水眸汪汪地凝望著他,她已經開始走進屬於他的世界了嗎?  

  杜烈焰看著正在翻閱書冊的申薔薇,饒富興味的眼轉了幾下,他在觀察她的表情,她是不是只為了討好他才故意這麼說的,她真的會喜歡這類書嗎?對她來說這似乎太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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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5 00:06:2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在杜狂風婚禮前,杜烈焰開了個人畫展,對杜家來說是雙喜臨門的好事。  

  這場名之為「春之饗宴」的畫展熱鬧盛大地展出。  

  開幕的第一天,祝賀花籃淹沒了出入口,與會的來賓、賀客將偌大的會場擠得水洩不通,其中更不乏有專門來一探杜烈焰真面目的慕名者,這杜氏家族碩果僅存的單身漢,可是她們最後的機會了。  

  當杜狂風即將迎娶鳳輕舞的消息傳出後,便令各界的女子有了大舉進攻的理由,因為如果門不當戶不對的鳳輕舞可以嫁進杜家,那表示她們同樣有躍上枝頭變鳳凰的機會。  

  而在成為鳳凰女之前,首要之務當然就是讓男主角認識自己嘍!因此許多妖嬈的、清純的、典雅的、性感的,各具風情的女子在門外排隊等候著。  

  申薔薇硬拉著姚美美和田筱璦來參加畫展的開幕典禮,就當作是一趟藝術巡禮。  

  三人混雜在一堆女人群中,每個人開口閉口都是杜烈焰如何帥、如何好,她一定要嫁給他之類的蠢話。姚美美再也受不了,大步邁開準備離去,再不走,別人還以為她也是眾花癡之一哩!  

  「等一下嘛!」申薔薇拖住她,哀哀乞求。  

  「明天來也可以看啊!」又不是只展出一天。  

  「他待會兒就來了。」  

  果然,下一秒鐘,悠揚的樂聲響起,加長型的禮車緩緩停在紅地毯前口  

  「好ㄙ!」姚美美不屑地嘲諷,有錢也不必這樣擺闊,她就是看不慣人家浪費。  

  「這全都是他的助理安排的,他只是照章行事。」申薔薇為他辯解。  

  「哼!」姚美美就是對他沒有好感。  

  助理華欣妍先行下車,迎出主角兒杜烈焰,此時如雷的掌聲響起,還不時伴隨著震耳欲聾的尖叫聲,回頭一看,正是那一票仰慕者。  

  杜烈焰就剪綵位置,身旁站了贊助廠商、政界大老之類的貴賓,刀一落,頂上的綵帶也隨風飄下,將開幕帶至最高潮。  

  杜韜、施茵茵、杜狂風及鳳輕舞也都一起參與盛會。  

  剪綵過後,杜烈焰領著貴賓瀏覽他的作品,一一介紹後,華欣妍隨即迎著賓客入內舉行酒會,其實她早就瞥見申薔薇,只是故意置之不理,甚至還多次引開杜烈焰,不讓他們有機會見面。  

  哼!她就是不讓那小狐狸精得逞!  

  招待室內是別開生面的貴族聚會,開幕的第一天在展覽室裡看畫的人並不多,大多都是來應酬的,不太擁擠的空間讓姚美美暫時消了氣。  

  但申薔薇卻是心不在焉。  

  「別再看了。」姚美美故力是擋住她的視線。  

  把視線轉回畫作,申薔薇故作輕鬆地道:「別擋住我的畫。」眼中卻有掩不住的落寞。  

  「邀請我們卻不來打聲招呼。太沒禮貌了,扣分!」姚美美再為他的罪狀加上一筆。  

  「他很忙的。」申薔薇又為他找理由。  

  「他是給你什麼好處,每次都要替他說話?」姚美美壞壞地調侃道。  

  「哪有!」小臉倏地紅赧一片。  

  「沒有都這樣了,有的話還得了。」  

  「美美——」申薔薇無辜地閃動大眼,乞求她別再說了。  

  望著申薔薇求饒的眼神,姚美美也不忍再說。好吧!既來之則安之,看畫吧!  

  「他畫得真不錯。」田筱璦在一旁終於開口,杜烈焰的確有藝術天分,連她這個外行人都讚賞。  

  「還可以啦!」姚美美就是不想承認他的好。  

  「這兩幅是以薔薇作畫的,畫得真棒!」田筱璦站在「春之精靈」及「光之天使」的作品前頻頻點頭。「他把薔薇的神韻抓得極好,時而俏皮、時而聖潔,他一眼就望進了她的靈魂。」  

  杜烈焰一眼就望進了她的靈魂!  

  申薔薇乍聽之下震懾不已,這句話頓時敲進了自己的心坎,她訝異地看著田筱璦,她是怎麼知道的,她怎麼知道自己的靈魂已被杜烈焰觸動。  

  「什麼靈魂不靈魂,怪恐怖的。」姚美美不能意會這種深奧的對話,連靈魂說都搬出來了。  

  平常田筱璦總是嘻嘻哈哈,傻大姐的模樣,但有時卻感覺她好內斂,彷彿歷盡滄桑,偶爾迸出的話都引人深思,仔細玩味就會發現話裡蘊藏著哲理。  

  真是高人不露相!  

  「走吧!去吃碗蚵仔煎,在國外時總是特別留戀故鄉的美味。」田筱璦又恢復一派大咧咧模樣。  

  「對對對,吃東西去。」姚美美大力附和。  

  申薔薇回頭望一眼胱籌交錯、衣香鬢影的宴會,杜烈焰被重重包圍著,場中的他意氣風發、風流倜儻,身邊的鶯鶯燕燕正使出渾身解數魅惑他。  

  但更令人側目的是,身著黑色低胸禮服的助理華欣妍,像寶藏看守人似的死黏著杜烈焰不放,不僅要阻止狐狸精的種種蠱惑,還要不時緊跟在主角兒身旁,一展她前突後翹的絕艷身材。  

  再看看自己,申薔薇與他恍若是兩個世界的人,好不容易才拉近的距離,咻一下,卻離得更遙遠了……  


  申薔薇背倚著牆,兩眼空洞的望著無星的夜空。  

  他的畫展該結束了吧!他是不是太忙了才沒和她聯絡呢?一定是這樣的。  

  申薔薇又習慣性地為杜烈焰編派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心裡其實是很心虛的,因為這些理由完全沒有準確度可言,他也極有可能已經把她給忘了……  

  抓起雪白柔軟的枕頭置於膝蓋上,申薔薇將臉整個埋進去,他和她的回憶就這樣藏著吧!藏著吧!  

  可是——  

  太短了,她貪心地想要更多、更多……  

  她不想就這樣結束啊!  

  申薔薇的心被無邊無際的魔網糾纏著,而可悲的是她竟想讓自己愈陷愈深。  

  叩叩叩!  

  「薔薇——」  

  姚美美、田筱璦貼心地煮了一碗什錦面,這失魂落魄的妮子一整天都沒下樓吃東西。  

  「嗯……」申薔薇聲若細蚊地虛應一下,身子沒有移動半寸。  

  靜待好幾秒不見房門內有任何動靜,姚美美開始扯開喉嚨大聲嚷嚷。「你不想讓我破門而入吧!」這可不是普通的勸說之辭,她是當真的。  

  破門而入?  

  申薔薇抬起埋在枕頭裡的蒼白小臉,半信半疑地往門的方向喊去。「美美,你是開玩笑的吧!」又不是阿諾史瓦辛格。  

  「筱璦,面你先拿著。」姚美美裝腔作勢道。  

  「美美——」田筱璦在一旁虛張聲勢。「你真的要撞啊!」這下夠逼真了吧!  

  「開玩笑!」姚美美好笑一聲,發出喝喝的出拳聲。  

  唉呀!這母老虎是來真的。  

  申薔薇迅速跳下床,赤裸著腳丫子便往門口奔去,在第一時間開了門。  

  門扇一開,兩個騙人精好端端地杵在那兒,一人拿面一人拿茶、點心,哪有作勢撞門的舉動!  

  她被唬了!  

  壞壞的兩人不待主人邀請便自動自發、大搖大擺地往香閨裡走進,拿出小圓桌,鋪上桌巾,將食物一一擺好,分明就是來此消夜的。  

  她們就是不願讓她清靜!  

  「倒挺自動的嘛!」申薔薇一屁股坐在拼裝地毯上。  

  「這是一個毛遂自薦的社會,杵在一旁是不會有機會的。」姚美美與田筱璦一邊飲茶,一邊嗑餅乾,話中充滿弦外之音。  

  毛遂自薦?  

  姚美美竟然會一反常態要她主動出擊,怎麼可能?難道是吃錯藥了嗎?  

  「美美——」申薔薇以手背貼住她的額頭。「你沒發燒吧?」  

  姚美美手一揚拍掉申薔薇的疑惑。「看你悶悶不樂我也於心不忍,我阻撓你無非是怕你被那個花花公子給甩了,然後傷心欲絕。但後來我想,你主動出擊,主動追求你的愛,如果發現不對勁,甩了他,拍拍屁股走人,嘿!受傷就可減到最低了,剩下的一點點傷痕,我這個好姐妹會勉為其難地替你治療的。但最重要的是,對這一切你都不可以後悔,如果你能做到,我就不再阻止你了。」姚美美叼著仙貝說出一長串令申薔薇感動莫名的貼心話語。  

  「不要再當個被動的小女人了,你真的喜歡他就讓他知道,現在這個時代哪有一定要男生主動才行,我們女人也必須要有自我意識。」田筱璦也極力贊成這個理論。  

  「你這麼好,希望他有這份福氣。」姚美美接續道。申薔薇的確是個好女孩,比起那些妖嬈又工於心計的女人,她單純多了,但也是這個原因,怕她不懂自我保護,只會為別人著想,完全不顧自己是不是會受傷。  

  「這只是緣分而已。」一個性好不好跟適不適合沒有關係,最主要是兩個人要處得來,心靈能夠相通。  

  「他最好不要欺負你……」姚美美還是忍不住撂下對杜烈焰的威脅,胳臂怎麼都是往朋友彎的。「如果他敢,我會賞他兩巴掌。」  

  「你敢打他?薔薇才捨不得呢!」田筱璦嗑瓜子挑眉道。  

  「她捨不得,我捨得啊!」總之就是不要惹到她,否則吃不完兜著走。  

  姚美美與田筱璦你來我往上句接著一句閒嗑牙,語調雖輕鬆,卻包藏著對朋友的支持與關心,申薔薇在心裡深深感激著。  

  是的,她不要再被動了,她不要再猜測杜烈焰對她是否有情有愛,她要問個清楚,她要讓杜烈焰明白她的心,就算……就算他拒絕了,也是一種明瞭,起碼她就可以死心了,徹底地死心。  

  明天——  

  她要勇敢表達她的愛。  


  原本要將書放置在櫃抬請人代為轉交,但在聽了姐妹淘的建言後,申薔薇打消了這個念頭,帶著書直上三十樓往杜烈焰專屬辦公室走去,自信的表情閃耀出摺摺光華,她不再畏懼。  

  「唷!好久不見。」助理華欣妍語調客氣,但濃妝艷抹的臉上有著嫌惡的表情,不難猜出她並不歡迎申薔薇的到訪。  

  「才沒幾天嘛!」申薔薇不若先前的嬌羞,反倒落落大方,她知道華欣妍對她沒有好感,沒關係,因為她也有同樣感覺。  

  大咧咧走進辦公室,無視於華欣妍臉上漾起的危險訊號,直到她出言阻止,申薔薇才稍微給點面子停下腳步。  

  「烈焰不在,你不可以進去。」  

  申薔薇轉過身回道:「焰說過,我想來隨時可以來。」  

  焰?她怎麼用這麼露骨的叫法?  

  申薔薇也搞不清楚是哪個神來之筆讓她脫口而出,不過看女巫婆的表情一陣青一陣白的,她也覺得大快人心。  

  「焰?你叫他焰?」華欣妍氣炸了。「你憑什麼叫他焰?」平常精明幹練的她遇到情字也會有小女孩的手足無措,她輕易地被挑起怒火。  

  「我愛怎麼叫就怎麼叫,他都沒反對,你反對什麼?」氣死她好了。  

  「怎麼可能?」  

  那天杜烈焰沒瞧見她呀!虧她還謊報說這丫頭根本就不關心他的畫展,加上這幾天他忙著與廠商應酬,作陪的她根本沒發現他大下任何機會與這丫頭聯絡,莫非回到家,杜烈焰耐不住性子還是與申薔薇通了電話?這麼說她的謊言被拆穿嘍!而她還自以為終於將這丫頭摒除在九霄雲外,原來一切只是她的想像,小狐狸精與烈焰已進展得更好了。  

  華欣妍自顧自地沉浸在自我想像裡,久久沒有說話,只是臉上的表情不斷地變化上會兒挑挑眉、一會兒又蹙眉深鎖,一會兒露出饒富心計的銳芒,一會兒又神情落寞。  

  華欣妍是不是也喜歡他呢?申薔薇這樣猜測著,否則她為何這麼在乎,頻頻為此氣惱呢?  

  兩人正僵持時,杜烈焰瀟灑地自電梯走出,正好看見幾天不見的申薔薇。「嗨,你來啦!」他開心地笑著。  

  杜烈焰的招呼正好順著剛剛的劇情演出,華欣妍不得不承認兩人的關係,果真像她想的一樣。  

  可惡!  

  華欣妍又換回專業助理的態度。「申小姐來找你。」隨即退回自己的辦公室獨自嘔氣。  

  杜烈焰沒發現剛剛有一場戰火正因他而起,他打開辦公室的門邀請申薔薇進入。「怎麼有空來?」  

  為自己和申薔薇斟杯咖啡,兩人面對面坐著。  

  「書還你。」申薔薇遞出書。  

  「好看嗎?」杜烈焰接過,不經意地隨手翻閱,令他十分訝異的,裡面竟夾了十數張寫了密密麻麻的活頁紙,她不僅仔細閱讀過,還做了筆記。「這是?」杜烈焰抽起活頁紙,臉上佈滿了不可思議。  

  「啊?」申薔薇不好意思地接過,她竟忘了收起來,小臉倏地赤紅,馬上插入別的話題。「這本有點難。」整本書都爬滿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完之後近視度數因此而增加不少。  

  杜烈焰若無其事地將書放回原位,但對申薔薇的印象卻開始慢慢改觀,這妮子很認真地看完這本書,對初學者而言,她是相當用功的。  

  他又從書櫃裡帛出一本,遞給申薔薇。「這本就輕鬆多了。」  

  申薔薇快速地翻閱,薄薄的書冊裡不僅字體粗大還附有插畫。「短短的故事卻頗有哲理,而且——不傷眼。」杜烈焰也知道看理論的書籍是很費眼力的。  

  「謝謝。」將畫收起,她今天來其實是另有目的。「我——」申薔薇正要開口,心情有些忐忑,心跳跟著加速。「畫展很順利吧!」擠出來的話卻是風馬牛不相及。  

  「還不錯!」杜烈焰對畫展倒不是挺在意。「南方小島的事我已經安排好了,三天後出發。」度假才是他現在最有興趣的。  

  南方小島?  

  嗯……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她清清喉嚨後問,事到臨頭還有些緊張。  

  「你問。」「只有我們兩個人嗎?」  

  「是。」回答得乾脆。  

  「可是我們是普通朋友吧!」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她雖然有成熟的身體,但在情愛上還是相當單純幼稚的。「你不能和異性單獨出去?」杜烈焰問道。  

  「當然可以。」申薔薇急急回答,她已經長大了,什麼都可以自己決定。  

  「你擔心我意圖不軌?」杜烈焰微揚的唇角有挑逗的魅惑。  

  「你不是這種人。」申薔薇擅自替他開脫。  

  「這麼瞭解我。」  

  「我相信你不是這種人。」不是每個男人都是禽獸。  

  「也許我就是這種人。」小女孩永遠都分不清誰才是真正的大野狼。  

  「真的?」他是故意嚇她的嗎?  

  「還去不去?」這妮子真是單純極了。  

  以往能獲得他社烈焰邀約的佳人總是備感榮幸,就算知道他有所企圖也自動送上門來;而他也心知肚明,這些自動投懷送抱的女人無不想登上杜夫人的寶座,享受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大家既非真情真意,他也不用虛假,他只是玩玩而已,沒錯,就是你情我願的男歡女愛罷了,隨時都可以走人,不帶走一片雲彩。  

  經杜烈焰這麼一問,申薔薇愣在原地,是去還是不去呢?她舉棋不定。  

  「去,還是不去?」杜烈焰反過來逗弄她。  

  經過思考後申薔薇堅決道:「不去。」  

  有個性!  

  杜烈焰聽到這個答案後,竟朗聲大笑。「你真有趣。」  

  有趣?他是啥意思?竟然笑得如此開懷,是笑她幼稚嗎?  

  「為什麼笑?」她不覺得這種事有什麼好笑的,更何況她這麼認真。  

  「你真的很有意思。」自以為看的女人已經夠多了,沒想到申薔薇竟讓他如此驚奇。  

  「……」完全不明白杜烈焰的心意,申薔薇無言以對。  

  「你的那兩位朋友一定告訴你,很多有關於我的恐怖事吧!」杜烈焰訕笑。  

  「她們……」太厲害了,他怎麼知道?  

  「放心,我保證不會亂來。」斂去笑意,杜烈焰做出連他自己都訝異的保證,他向來很尊重生理自然反應的。  

  「真的?」有了保證她就安心多了。  

  「除了度假之外,我還想多完成幾張畫,前兩次有你當模特兒,風評都不錯,這次我們到熱帶小島一定會有不同的靈感出現。」杜烈焰正經八百地道。  

  申薔薇的出現的確帶給杜烈焰不少創意,使他多變的畫風更增添異采,好幾幅作品都賣到相當高的價格,從醫界跨足藝術界的他,也和哥哥杜狂風一樣,在自己的領域裡大放異彩。  


  「你豬頭啊!他隨便說說你也相信。」姚美美順勢將手上剛完成裝束的香水百合往申薔薇腦袋上招呼。  

  申薔薇快一步,機靈地夾掌接住。「這是錢耶!」  

  「對喔!」姚美美將香水百合整一整、理一理放在客戶取貨區,然後一轉身繼續發飆。「你怎麼這麼容易相信別人?」她氣壞了,這妮子怎麼講不聽?  

  「你不是不再阻止我了嗎?」申薔薇提醒她。  

  「我——」對啊!可是就是忍不住要囉嗦兩句。「我是說過,但旁觀者清,我有義務要告訴你,我擔心的事,他可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玩過你數也數不清的女人,你怎麼可以相信他信口說說的保證呢?現場可沒有我們能隨時搭救你。」  

  「美美,你又來了。」連田筱璦也受不了她嘮哩嘮叨個沒完。「薔薇知道怎麼保護自己,如果她真的想要,就算我們為她上貞操帶也是白費工夫。」  

  「別把我說得好像是欲女好不好?」申薔薇又好氣又好笑。  

  「我——」姚美美還想繼續,卻被田筱璦用肉包堵住了嘴。  

  「讓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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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5 00:06:3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熱帶的南方島嶼,到處都是椰子樹、棕櫚樹,艷陽搭配熱辣辣的海風、沁涼的海水,十足的度假天堂。  

  杜烈焰帶著申薔薇來到度假小屋,兩人比鄰而居。  

  「喜歡嗎?」杜烈焰抬頭仰望別墅型的度假屋。  

  「嗯!」感覺非常浪漫。  

  「換件衣服,三十分鐘後我在這兒等你。」  

  「O.K.」來到這度假勝地,申薔薇也玩心大起。  

  細綿綿的沙灘上遊客成群,沙灘浴、日光浴、海水浴各有愛好者,杜烈焰帶著兩套全新的蛙鏡、呼吸管,如此純淨的海域即使在淺處也能看見熱帶魚嬉戲。  

  申薔薇以一襲亮黃色連身泳裝包裹住風情萬種的胴體曲線,露出一大片白皙美背,在陽光的反射下更顯明艷動人。  

  杜烈焰看到申薔薇另一種風情,除了白色的純真以外,還有澄亮的嫵媚,如果配上絕艷朱紅,又是怎樣的性感呢?  

  杜烈焰靈感乍現——  

  申薔薇果然帶給他不少靈感。  

  「走吧!」申薔薇拎著沙灘涼鞋,赤著腳丫踩在滾燙的沙灘上,蹦蹦跳跳地往大海奔去,像個迫不及待的頑皮孩子。  

  杜烈焰遲疑了兩秒,腳步並沒有踏出去。「等一下,我改變主意了。」  

  這突如其來的叫喚,將申薔薇大步邁開的腳步給硬生生截住。  

  改變主意?  

  申薔薇回頭,右手按住頂上的寬邊草帽,不明所以地瞅著他。「你說什麼?」  

  「先畫畫。」杜烈焰不讓頓生的靈感有任何竄逃的機會,他放下蛙鏡、呼吸管,又返回度假小屋。  

  三分鐘後,杜烈焰在小屋外架好畫板,表情嚴肅而認真地開始作畫。  

  申薔薇莫名其妙地被晾在一旁。  

  藝術家都是這樣的嗎?  

  不過看杜烈焰專注而認真的表情,他一定是不想放棄乍然湧現的靈感,而這回他也沒有要她呆呆地立在一旁當模特兒。  

  既然如此,就自己玩嘍!千裡迢迢地來到這兒,不玩的話就太對不起這片蔚藍的海洋和奔波的自己了。  

  申薔薇如風一般呼嘯而過軟綿的沙灘,直直奔向大海的懷抱,光裸的腳丫不停地濺起水花,纖纖儷影在波光的反射下閃閃動人,一道道驚艷的目光大方地朝她猛瞧。  

  杜烈焰抓住這曼妙的一刻,晃動的倩影激情地挑逗這片蔚藍的海洋,「激情海洋」逐漸成形。  

  直到夕陽西垂,杜烈焰才停下恣意揮灑的畫筆,涔涔的汗珠自額際滲出,這回他完全沒有發現身後有一個好奇寶寶正在觀賞他剛剛完成的大作。  

  「好漂亮!」申薔薇這次學聰明了,直到他完全放下畫筆才敢出聲,免得又被冠上破壞者之名。  

  「我相當滿意。」杜烈焰揚起手背拭去汗珠。  

  「可以休息了吧!」申薔薇也玩累了。  

  突然一道尖銳女聲從前方落下。「烈焰,好久不見。」故意染成的金黃色頭髮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若不是操著東方語言,申薔薇還以為她是外國人呢!  

  「嗨!」杜烈焰慵懶地打了聲招呼。  

  「怎麼,有了新人忘舊人?」金髮美女不平地蒙聲嘮氣道,狐媚的眼不屑地勾了勾在杜烈焰身旁站立的申薔薇,醋意大發。  

  「哼!」杜烈焰冷笑一聲。「彼此彼此。」  

  此時一位高大威猛的褐髮男士,拿了兩杯雞尾酒踱到美女身旁,嘰哩呱啦地說了一大串英文,詢問是她認識的朋友嗎?  

  還來不及挑起三角戰爭,美女便故意炫耀似地挽著新歡親蔫離去。  

  全部過程也不過一分鐘而已,但看在申薔薇眼裡卻好像一出單元劇。  

  「她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嗎?」否則怎麼會以那種口氣說話。  

  「不算是。」只不過是床伴而已。  

  不算是?「那她是……」總有個身份吧!  

  「性伴侶。」杜烈焰坦誠不諱。  

  「……」申薔薇不自覺地倒退。但其實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她訝異的到底是杜烈焰的坦誠,還是他做過的事,只是覺得非常震撼。  

  「嚇到了?」杜烈焰逕自收拾畫具、畫板,一副無謂的模樣。「我早說我不是什麼好男人。」因為大部分好男人的定義是深情、專一、家居型,而他社烈焰恰好一個都沒有,甚至連邊都沾不上。  

  「……」申薔薇真的無言以對,這次好像連替他辯解的理由都找不出來了。  

  見申薔薇默不作聲,杜烈焰也無須再多說,誠實是一件好事,但誠實說出來的事,能不能讓人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自己訂下的遊戲規則,自己來玩。至於別人遵不遵守對他來說一點也不重要。同樣地,別人也沒必要來強迫他遵守別人訂下的規則,畢竟每個人都是不同的生命個體,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感受、喜好、界限何在。  

  SO,就算申薔薇不能接受,他也不以為忤,她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吃飯吧!」出乎意料之外的,申薔薇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打轉。  

  杜烈焰睜大了眼,這妮子總是讓他意想不到,從第一次的河畔邂逅、第二次海芋田的相遇、她對他思維的讚賞,就連現在的反應都令他意外。  

  「你……」她和別人的反應大相逕庭,反倒令他覺得奇怪。  

  「我想好好大吃一頓。」說真的,玩了一下午,她餓扁了。「難道你不餓?」藝術家該不會是吃畫就夠了吧!  

  杜烈焰笑得開懷。「你一定可以吃下一整頭牛!」  

  「錯,還要外加一隻大龍蝦。」申薔薇兩手旋繞畫出一個大大的範圍。  

  杜烈焰看著申薔薇天真爛漫的模樣——  

  是故意裝作不在乎嗎?如果對他玩欲擒故縱的把戲,她是玩不過他的。  

  然而,杜狂風先前的一席話已在杜烈焰心裡刻下影子,矛盾的他對申薔薇充滿猜忌,她和別人不一樣嗎?  

  突然間杜烈焰自己又失笑了。  

  不一樣又如何?  

  他早已不打算為任何人停留的。  


  熱辣的午後逐漸降溫,黑幕悄悄掛上,海面上波光鄰鄰,斗大的金黃玉盤照耀著坐在沙灘上的兩人。  

  杜烈焰拿著畫板凝視著遠方,畫筆下一輪明月扭曲變形得像怪物。  

  從沒看過這樣的畫作,申薔薇以為杜烈焰只會畫那種看起來美輪美奐的好風好景,而此刻呈現在眼前的卻是不協調的奇詭畫面。  

  沒敢出聲,申薔薇只是靜靜地看著。  

  「愛會讓一個人扭曲。」許久,杜烈焰終於吐出一句話。  

  但這句話卻讓申薔薇摸不著頭腦。「什麼意思?!」感覺好難懂、好深奧喔!  

  「不管得到或失去,我們部會因此而改變。」杜烈焰的烏眸中有著點點星光,在那一潭深泓之下擁有著連自己都尚未探索完全的世界。  

  沒有回話,申薔薇聆聽著。  

  不知為何,看到這一輪明月,杜烈焰沒來由地想起了母親,七歲時,母親因病去世,小小的心靈有著不為人知的創傷,母愛的驟逝,讓他對愛產生了懼怕,曾經如此深愛他的人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他生命裡,愛不是一種保障,愛是痛苦的別離,從此他決定不再輕易愛上一個人,他不要再經歷同樣的悲傷。  

  自然而然地,筆下的明月成了醜陋的怪物。  

  醜化愛是最殘忍也最有效的隔絕。  

  但當他看到申薔薇時,筆下的她卻不斷化身為精靈、天使,彷彿世間的美好正在喚醒他封閉的心靈。  

  他是矛盾、掙扎又壓抑的。  

  劍眉不禁深鎖,將畫板擱在一旁,杜烈焰向後傾倒在沙灘上,滿天星斗與悅耳的海濤聲,如此絕佳景色,他卻坐困愁城。  

  畫是最真實的,畫可以反應一個人所思、所想,杜烈焰的畫充分地道出他內心深處的聲音,但他不願意正視,更不願意承認他的心曾因申薔薇而出現了溫暖的曙光,他告訴自己這是錯覺,絕對是錯覺。  

  「改變會很糟嗎?」申薔薇也躺在沙灘上,這樣悠閒地看著無光害的天空真是舒服極了,而且身邊還有喜歡的人作伴。  

  改變?「每個人都喜歡待在舒適地帶。」突破是需要勇氣的。  

  這句話也挺有道理的,改變好像是一種未知,不確定它是否安全。  

  「你好像是有感而發吧!」申薔薇側臉問道。  

  杜烈焰無語,這是心靈最深處的埋藏。  

  見杜烈焰有難言之隱,申薔薇也無意追問,於是自顧自地說:「我覺得愛還包含著許多美妙的成分,當然會改變某些事,但不見得都是不好的。」  

  「這只不過是小女孩的浪漫幻想,如果你經歷了大人世界的醜陋,它就不會像你以為的那樣美好了。」  

  小女孩的浪漫幻想?這句話她也曾經從兩位好友口中聽過。  

  是嗎?她的愛給人一種夢幻的感覺嗎?  

  而這又有什麼不好?  

  「我覺得這樣愛人很快樂。」就像她愛戀杜烈焰一樣,雖然不否認也會有傷心、難過、迷惘的時候,但大部分是快樂的、喜悅的、知足的。  

  「你愛過人嗎?」申薔薇脫口而出後才驚覺,這樣會不會太唐突?!  

  愛?  

  杜烈焰思忖著。  

  「沒有嗎?」不然怎麼想這麼久?  

  「你愛過人嗎?」杜烈焰反問。  

  「愛過。」申薔薇回答得理直氣壯,不僅愛過,現在正愛著呢!  

  「對你來說,愛是什麼?」  

  「嗯……自在地喜歡一個人、自在地為他付出。」申薔薇美眸閃著璀璨光芒,小臉染上紅霞。  

  「如果他離開你呢?」  

  「那的確令人失望,但不會抹滅他曾經存在的事實。」愛過人是會留下痕跡的。  

  「但很多人的愛是佔有、是掠奪,是一種利益交換。」杜烈焰遇過太多類似這樣的女人投懷送抱,大家無非是想要得到一切,有形的一切,而精神、心靈的交流反倒是其次了,這也是他覺得可悲的地方。  

  「而更重要的是……」杜烈焰繼續說道:「愛是不會長久的。」  

  不可諱言,至今他尚未找到能夠完全身心靈結合的終身伴侶,事實上他早為這樣的事下了結論,就是,不可能找到的。  

  雖然他曾有所動搖,以為出現了希望,但矛盾的他又怕這是個幻覺,終究會消失、會受傷,與其如此,倒不如一開始就拒絕。  

  杜烈焰的心並不如外表堅強。  

  「你想太多了。」  

  「你能保證嗎?保證愛一個人永遠不會變心、不會離開嗎?」有誰敢許下這樣的誓言?  

  「我……」申薔薇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也和其他人一樣吧!」杜烈焰已得出結果,表情更是落寞。  

  「其實……嗯……」這個問題真的很難回答,雖然她很想衝口說出「我可以的」,但話卻卡在喉嚨。  

  「不用回答了,我早知道答案,就算你說會,我也不會相信。」口頭上說說誰不會呢!  

  「……」申薔薇沒有為自己辯解,身旁的杜烈焰流露出一股濃濃悲傷,是什麼樣的境遇讓他急欲索討一份保證?在毫不在乎的面具下,藏著的是一顆怎樣的心?  

  申薔薇一直沒有機會告訴杜烈焰,她喜歡他,現在這個時代早就不流行男主動、女被動的,愛就要勇敢說出來。  

  但現在是個好時機嗎?「我……」她既羞且怕。  

  「嗯?」發現申薔薇欲言又止,杜烈焰轉身面向她,中間只隔了一個人的距離,他可以清晰地嗅到她的芳香。  

  好近,心跳得好快!  

  當屬於杜烈焰的味道一直不斷竄進她鼻息時,申薔薇簡直快醉倒在沙灘上了。  

  俏臉紅得可以媲美月光,暈黃下,申薔薇有著嫵媚的迷人風采。  

  長睫毛煽呀煽,如果眼睛也可以說話,她就不會這樣尷尬了。  

  但就是不會呀!她還是得自己開口。  

  好,鼓足勇氣——  

  「我……我是喜歡你的。」終於說出來了。  

  「什麼?」飄忽的風聲使得訥訥出口的告白變得模糊。  

  但社烈焰聽到了,聽得一清二楚。  

  迷人的眸子轉瞬間也變得朦朧……  

  杜烈焰可以感受到異樣的情憔在彼此間流動,但他避免去想、去承認,他努力抑制自己不漩入其中。  

  而他不解的是,這一句聽了不下數百次的熟悉話語,為什麼會帶給他陣陣悸動?!  

  他不該心動的,這是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了。  

  再次武裝不再愛人的堅固保壘,他竟然會被一個不經世事的小女孩給唬弄,不行,不行,功力退步了。  

  斂起那一份錯覺,杜烈焰壞壞地笑道:「小女孩,愛一個人要小心,太隨便會受傷的,不要輕意開口說愛。」  

  申薔薇駁斥他的回應。「你覺得我只是隨便說說?」認真的眼神頻頻綻出光芒。  

  「你有什麼目的嗎?我的家世、背景、還是我的身體?」杜烈焰說得尖酸刻薄,不留餘地。  

  「你……」申薔薇不敢相信,他竟然糟蹋她的真心。太傷人了!  

  申薔薇憤憤不平地起身,沒想到會遭受這麼大的侮辱,迸出的淚不聽使喚地滑下臉龐。  

  她的淚是真的,逐漸變紅的鼻頭並不是假哭。這一刻他竟為了自己說的話感到後悔。  

  但他不知該怎麼說,說對不起嗎?  

  然而,「對不起」這三個字終究沒有說出口。  

  「喜歡你不是因為你的家世、你的背景,還是你的皮相,只因為你是你呀!」申薔薇咆哮出聲。  

  只因為你是你……  

  杜烈焰為這句話震懾不已,這女孩愛上的是他的靈魂、他的心。  

  而他卻傷害了她,深深地傷了她……  

  原本該是南方島嶼的歡樂度假,但誰也沒料到竟添上了不完美的色彩。  

  火花還來不及燦爛旋即在無聲的黑夜裡消失殆盡,幾億光年外的星星彷彿正是兩人彼此的距離,看似咫尺卻天涯。  


  「說。」姚美美一路尾隨申薔薇進房,讓剛剛下飛機的她一刻也不得休息。  

  「說什麼?」申薔薇聳聳肩、扭扭脖子,故意裝作很疲憊的樣子,她不想讓大家知道她告白卻又被拒絕的糗事。  

  「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麼?」姚美美賊溜的眼直勾勾地盯著她。  

  「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申薔薇把行李箱打開,將衣物一一取出。  

  「你故意的。」姚美美並沒有漏掉申薔薇一問即逝的奇怪表情。  

  「這個嘛——」唷!被發現了。  

  「快——說。」姚美美慢慢欺近申薔薇。  

  「其實根本就沒什麼好說的。」事實上也沒發生啥驚天動地的事,也就是沒發生她們以為會發生的那種事,事前真是太大驚小怪了,害她自己也緊張得不得了。  

  結果——  

  Nothing  happened.  

  只除了那件意外插曲和沙灘上的告白之外,但她想保留後者,只要說前一個就行了。  

  「其中比較特別的是……」申薔薇稍稍敘述第一天傍晚遇見杜烈焰舊愛的事,整個過程也只不過才一分鐘,但姚美美卻聽得意猶未盡。  

  「就這樣?」  

  「不然你以為呢?」好似不發生一些事,就不過癮似的。  

  「我還以為——」比如說有什麼香艷刺激、火辣辣的鏡頭哩!  

  「我就說他是個正人君子嘛!他保證的事就不會反悔。」申薔薇硬是說得無謂。  

  太出乎意料,這出了名的花花公子竟然守得住。  

  「筱璦,你以為呢?」姚美美別過頭要田筱璦發表一點意見。  

  「我個人認為——」  

  田筱璦話才說到一半,姚美美馬上接口道:「事有蹊蹺,對不對?我也覺得他是欲擒故縱!」看來只有這個理由才具說服力!  

  「拜託,唱雙簧啊!他做了你不開心,他沒做你也不開心。」事實上他對她一點興趣也沒有。  

  「我不是不開心,我是懷疑他到底是何居心嘛!」知道自己反應有點過度的姚美美馬上又說:「不過,還算有點君子風度啦!」勉強給他一點小讚美好了。  

  「就是說嘛!他才不是你以為的大野狼呢!」申薔薇嘻皮笑臉,希望如同往常的嬉鬧不會露出馬腳。  

  還好,從頭到尾姚美美與田筱璦都沒有生疑,只是一直嚷嚷太無聊了,但對她來說,這次的旅程卻是高潮迭起,最後以悲劇收場的。  

  一陣打鬧後,申薔薇獨自哀悼這一段迅速消逝的感情,當初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所以說出去真是太丟臉了。  

  因為自己一開始就表現得如此愛戀,現在被澆了一頭冷水,感覺很傻、很沒用……如果沒再遇見他就好了,那麼這段回憶裡只有美好,不會有令人想哭的情節。  

  一個人時,才發現寂靜的夜如此淒涼,連淚水滑落地板的聲音都聽得清晰。  

  申薔薇沮喪地蹲坐在角落裡,拿起抱枕將整個頭埋進去,抱著膝蓋啜泣。  

  她覺得自己好像白癡……好像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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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助理華欣妍在大樓lobby裡踱來踱去,一個小時裡已經Call他好幾回,再晚就要遲到了。  

  拿起電話再撥一次。  

  電話號碼還未撥完,卻見杜烈焰著黑色絲質襯衫、黑色條紋西裝褲出現在大樓前,被風吹亂的發令他更顯搶眼。  

  華欣妍快步走來。「我們快遲到了。」  

  「又不是趕著投胎,遲到一點不會怎樣的。」況且昨天才從南方島嶼回來,沒想到一回來就有個推不掉的應酬。  

  「張董很照顧我們的,遲到怎麼好意思。」華欣妍不想破壞辛苦建立起的良好關係。  

  「你想道歉就道歉好了。」囉嗦個沒完!  

  雖然很想白他一眼,但華欣妍還是忍了下來。「我知道,我會好好罰幾杯酒。」  


  來到專屬club了,華欣妍職業的公關手腕迅速擺平張董有意無意的慍色,灌他幾杯黃湯馬上變得服服貼貼,有關於杜烈焰畫展作品的買賣也順利敲定。  

  「其實你自己來就可以了。」杜烈焰飲著威士忌,頓時覺得這樣的場合索然無味,而且他根本是無用武之地,此刻他的心又飄回到申薔薇落淚的模樣,心沒來由地揪得好痛。  

  華欣妍沒發現此刻的杜烈焰心不在焉,依附在他耳後邊陪笑邊嘀咕道:「如果你不來,他們才不買我的賬呢!」事實上這全是華欣妍一手促成的,對方早已言明就算社烈焰沒來也沒關係,只要華欣妍自己到場就可以了。  

  這完全是華欣妍計劃好的。  

  今晚,一場火辣辣的激情戲碼將由她來主導,諒杜烈焰也抗拒不了。  


  華欣妍喝得酩酊大醉,杜烈焰從來沒有看過她喝得這麼醉,怕她根本回不了家,杜烈焰第一次送華欣妍回到她的住處。  

  好不容易才將華欣妍攙扶進房,杜烈焰為她蓋上被準備離去。  

  「等一下。」嬌滴滴的女聲逸出。  

  杜烈焰停下腳步。「你喝醉了,早點休息吧!」  

  「幫我拿一條毛巾好嗎?」華欣妍虛弱無力地伸出手指指衣櫃。  

  杜烈焰依她所指的方向開始翻找。  

  突地,砰一聲,華欣妍從床上摔了下來。  

  杜烈焰放下手邊翻找的衣物,來到華欣妍身旁。「你下床幹什麼?」  

  華欣妍閃動著汪汪美眸。「我怕你找不到。」  

  杜烈焰吃力地將華欣妍從地上抱起,腰一彎重新把她放回床上時,反被華欣妍的纖纖藕臂甜膩地纏住頸項,跟著跌到床上。  

  故意將自己的柔軟曖昧地磨蹭杜烈焰挺拔的身軀,紅灩灩的唇隨即復上,挑動的舌滑溜地探進杜烈焰開啟的口,貪婪地索取屬於他的氣息,煽惑激情地要他配合。  

  不安分的手往西裝褲探去,拉開他的皮帶,準備往禁地前進。  

  杜烈焰阻止她繼續往下探索,被攫住的唇終於取得主動,離開她的挑逗。  

  「你喝醉了。」杜烈焰將她移開,挪出一個講話的距離。  

  就是喝醉了才有借口,她怎會放棄這個大好機會?  

  再度拉近彼此的距離,今晚她要他。  

  「別拒絕我。」蠱惑地在他耳邊吐氣如蘭。  

  捧著她豐潤的嬌軀,情慾也在杜烈焰的細胞裡開始燃燒,對於這個自動送上門的女人,他的確沒有拒絕的道理。  

  「你知道這純粹是肉慾。」沒有感情的,當然他也不會負責。  

  「我知道。」先要了他再說,感情可以慢慢培養,華欣妍要先讓他忘不了她的身體,在這方面她是很有自信的。  

  雙方有了共識,杜烈焰化被動為主動,欺上她的身,撫弄呼之欲出的飽滿雙峰,解開礙事的鈕扣,露出一大片雪白酥胸,撥開胸衣,杜烈焰含住粉紅蓓蕾,靈動的舌不停地來回磨蹭愛撫著。  

  大掌往下游移,探進她的私密,熟練地挑弄著,華欣妍不自主地嬌喘連連。  

  杜烈焰果然是個中好手,光是前戲就讓她欲仙欲死,華欣妍明白自己將墜入無底的愛慾深淵,永世沉淪。  

  但何妨呢?在短暫的人生裡,有這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慾情潮,此生不枉!  

  如果還能擄獲他的心的話……  

  一定可以的!  

  她華欣妍想要的從來沒有得不到手,杜烈焰已掉入她設下的情慾魔網,相信他會留戀她的。  

  藕臂環上他的頸,華欣妍將社烈焰拉近自己,鎖住他的唇,她要印下屬於她的味道。  

  粉舌一路往下移,在他的頸項、他的胸膛、他的腹肌處貪歡,狐媚的眼一句,華欣妍覆住了他的男性象徵,激情地挑逗著。  

  從今夜以後,華欣妍要杜烈焰從此離不開她。  


  自從申薔薇從南方島嶼回來後,行為舉止就特怪,常常藉故說要一個人去批貨、送貨的,弄得好友一頭霧水,想問原因,卻又被四兩撥千金給混過去,只覺得她的陰陽怪氣一定與杜烈焰脫離不了干係。  

  「薔薇……」姚美美叫喚著。  

  雖然申薔薇很想好好掩飾,來個不著痕跡,但她發現根本就不容易,心情總是咻一下馬上就可以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連自己都覺莫名,好一點時還會配合著打打鬧鬧,但情緒不佳時,她實在沒力氣理人,就如同現在,一切裝作沒聽到。  

  不知道申薔薇為何突然轉變,但如果她硬是不說,逼她也沒用,這是姚美美與田筱璦討論後的結果,在她未決定開口之前,就只有暫時忍耐她的莫名其妙了。  

  「你的電話啦!」姚美美將無線電話遞到她眼前。  

  申薔薇懶懶地瞄了她一眼。「誰啊?」  

  姚美美聳聳肩。「Who  knows?總之是找你的。」  

  申薔薇沒預警地接過電話,那頭傳來似曾相識的聲音。「是申小姐嗎?」  

  「我是。」  

  「我是杜烈焰的助理華欣妍,還記得嗎?」華欣妍先自我介紹道。  

  華欣妍?  

  申薔薇不解,她打電話來幹麼?「有事嗎?」  

  「是烈焰請我幫他打電話的。」華欣妍完全不知申薔薇與杜烈焰在南方小島發生的事,但她可以明顯感受得出,杜烈焰回來後這幾天心情有異,總是悶悶不樂,雖然無妨於做愛的快樂,但她要奪得的還包括他的心,所以,如果他的心正為申薔薇而牽掛著,那她勢必成為她華欣妍剷除的目標之一。  

  現在的她正履行她構思良久的歹毒計劃。  

  杜烈焰?  

  當這個名字再度躍入腦際時,申薔薇還是不免悸動。  

  「他……有什麼事嗎?」申薔薇心想,他為什麼還要再找她呢?不是已經明白拒絕了嗎?  

  還是他……  

  申薔薇不敢再妄想下去,深怕又是另一次的失望與傷心。  

  「有什麼事我不清楚,不過他請你到公司來一趟。」華欣妍在電話那頭笑得詭異。  

  「現在?」  

  「方便嗎?他好像很急著見你。」華欣妍故意加重語氣。  

  「很急?」申薔薇的心慢慢在軟化。  

  「可以嗎?」華欣妍繼續打動她。  

  「嗯……」申薔薇猶豫著,這件事太突然,也太出乎她意料之外,杜烈焰想見她是為什麼呢?  

  華欣妍開始顯得不耐煩,這丫頭怎麼忸忸怩怩的!但又不能就此打住,這樣一來不就前功盡棄?她才不會這麼笨,她要繼續執行,直到申薔薇點頭答應為止。  

  「申小姐,我在等你的答案。」  

  申薔薇考慮了一下,她也很想知道杜烈焰找她的理由,走一趟也無妨。  

  「好吧!一個小時後我就會到。」  

  華欣妍對這樣的結果滿意極了,小女孩很容易上鉤的。  

  「我等你……喔不,是他會等你的。」華欣妍迅速掛上電話,現在就等獵物送上門來,再將她削個體無完膚。  


  申薔薇將自己的工作處理完後,告知姚美美一聲隨即出門,姚美美還來不及問個清楚,小妮子一溜煙即狂奔而去。  

  一路上,申薔薇志思地想念著杜烈焰,這幾天試著不再想他,但愈拒絕去想他,他的影子卻變得愈大愈清楚,壓得她喘不過氣。  

  驅車來至大樓前,申薔薇迫不及待地直奔三十樓,杜烈焰一定等她好一會兒了。  

  電梯門一開,申薔薇往杜烈焰辦公室走去,半掩的門扉傳來陣陣吟哦嬌喘,申薔薇愣在原地。  

  在杜烈焰辦公室裡怎麼會傳出這種聲音?  

  申薔薇不知該不該靠近……  

  是杜烈焰嗎?他和誰呢?  

  申薔薇的心被這聲音刺得好痛、好痛。  

  腳步慢慢地挪移,申薔薇透過半開的縫隙瞧見了兩具交纏的身影,如膠似漆、愛慾纏綿。  

  是他和助理華欣妍!  

  申薔薇跟路地退了幾步。  

  怎麼會這樣?  

  太過分了!叫她來是為了羞辱她嗎?  

  太殘忍、太殘忍了——  

  申薔薇抑制不住的淚珠撲簌簌地往下落,杜烈焰竟如此殘忍地對待她,他把她當成什麼了?!  

  她一轉身,決定將杜烈焰遠遠拋諸腦後。  

  離開,離開她的生命吧!申薔薇在心裡不斷地吶喊著。  

  赤裸的嬌軀橫躺在辦公桌上,華欣妍將申薔薇的屈辱、悲痛瞧在眼裡,看來她是獲勝了,這青澀的丫頭終究是鬥不過她的。  

  繼續享受這恣意的歡愛,香汗涔涔地逸出,扭腰擺臀的律動震盪著周邊空氣,熱浪一波波自四面八方襲來,體內的燥熱始終揮之不去,華欣妍毫不掩飾地發出最淫蕩的呼喘,一次次愛的撞擊,不斷勾動飄飄欲仙的浪蕩靈魂,她戀上了他的身體。  

  其實她華欣妍要的也不多,只希望杜烈焰能好好記住她,就算只有肉體上的歡愉,也足夠了。  

  不過在內心深層的某一個角落,卻仍希望有那麼一天,杜烈焰會為她停留……  


  申薔薇失魂落魄地在大街上遊蕩,像無主孤魂,不知該往何方前進。  

  天空不作美地下起綿綿細雨,剛剛明明還是大晴天的,怎麼一轉眼就烏雲密佈了呢?  

  不刻意找地方躲雨,申薔薇想要放縱一下自己,病了、死了,都無所謂。  

  昂首任憑點點雨絲在滿是淚痕的倦容上,是的,她好累,累得可以睡上千年不醒,只是這次睡美人不會有王子來吻醒她,公主注定生生世世都這麼沉睡著,不會更醒,也不會經歷如生離死別般的愛恨情仇。  

  全身淋濕的申薔薇就這麼無助地走著,直到她再也提不起任何力氣。  

  「好累喔!」申薔薇喃喃念著。  

  啪一聲,申薔薇軟癱在人行道上,任無情的雨將她淹沒。  

  「薔薇……薔薇……」姚美美死命地搖晃她。  

  申薔薇感受到身邊圍繞著好多人,但眼皮實在是太沉重了,她好想睡、好想睡。  

  「讓她休息吧!醫生說過沒事的。」田筱璦將姚美美拉出房間。  

  「謝謝你,單先生,要不是你正好路過,薔薇的情況就會更糟了。」田筱璦對見義勇為的單丞璽深表感謝。  

  「別這麼說,我們是鄰居,本來就應該互相幫助的。」單丞璽露出靦腆的笑容,因為就住在附近,也常常來花坊買些盆栽之類的植物,對這小小花坊的三位女主人都十分熟識,而其中他對申薔薇特別有好感,這回能幫得上忙,他也很高興。  

  「單先生,你今天有沒有要買什麼,我免費送給你。」姚美美感謝大方送。  

  「那怎麼好意思!」單丞璽擺擺手拒絕。「既然薔薇沒事了,那我也告辭,改天我再來看看她。」  

  單丞璽離開後,田很璦立刻追問事情的原由。  

  「美美,薔薇她今天出去是和杜烈焰有約嗎?」田筱璦當時外出送貨,回來後就聽到申薔薇昏倒在路上的消息,駭得她冷汗直冒。  

  「除了他還有誰。」她看申薔薇本來是一張臭臉,但接了電話之後,心情就突然變得極好!  

  莫非就是見著了杜烈焰後才出事的?  

  「一定是那該死的傢伙,一定是他。」姚美美挽起袖子,一副討債模樣。「非找他算帳不可,我已經警告過他,最好不要招惹到我,現在他敢欺負薔薇,分明就是不想活了。」義憤填膺的她準備出門尋仇。  

  「喂,等一下。」田筱璦一把抓住就要往外衝的火球。「事情是不是你想得那樣還不知道,你別這麼莽撞,等薔薇醒了之後,問問她再決定怎麼做,OK?」  

  「……好吧!」姚美美勉為其難。「可是……一定是他啦!」她可以百分之百確定,還有誰能讓申薔薇如此傷心欲絕呢!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田筱璦不禁為申薔薇擔憂了起來。  


  經過了一天一夜的休息,申薔薇終於幽幽醒來。依然沉重的眼皮數度開開合合才勉強撐開,朦朧的視線有兩個熟悉身影在身旁守候著。  

  「你們怎麼在這兒?樓下沒人怎麼招呼客人。」申薔薇氣弱游絲地道。  

  「你醒啦!」姚美美興奮地握著她冰涼的小手。「我去弄點稀飯給你吃。」姚美美轉身就要去張羅。  

  申薔薇的手驀地一縮,拽住姚美美。「別擔心我,我不是好好的嗎?」  

  「好好的?」姚美美又忍不住破口數落她。「你差點得肺炎耶!什麼好好的?你想死呀!」這妮子總是讓人擔心。肺炎?  

  申薔薇只記得她漫無目的地走在人行道上,跟肺炎扯上什麼關係了?  

  「我怎麼了?」她真的想不起來。  

  「薔薇,你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美美說那天你出去時還很高興的,怎麼才一會兒時間,你就哭倒在人行道上。」田筱璦輕聲細語地詢問。  

  哭倒?  

  申薔薇虛弱的身體不禁顫了下,那天的記憶正一點一滴地竄進腦海,杜烈焰和華欣妍纏綿悱惻的愛慾情景不斷地侵蝕、燒灼她的靈魂,她的心漸成灰燼,風一揚即灰飛煙滅。  

  憶及此,申薔薇僵硬得如木頭娃娃,只是一個勁兒地掉眼淚,整個人被濃濃的哀愁包圍。  

  姚美美與田筱璦見狀反倒急了起來。「到底是怎麼了?別哭,告訴我們。」  

  「覺得自己很傻、很笨,以為瞭解他,但事實上他是我永遠也摸不清的人。」申薔薇眼光呆滯,望向沒有焦距的遠方,似乎再也看不清世界。  

  「我就知道一定是他。」姚美美憤恨地大拍床褥。「他怎麼欺負你的?我加一百倍向他討回來。」  

  「討不回來的,那樣的傷害是怎麼樣都討不回來的……」申薔薇知道自己的心已千瘡百孔。  

  「他是不是說了什麼?」田波璦想要串連起整件事情的始末。  

  「什麼都沒有,其實……什麼都不用說了……」看到那樣的事後,還需要解釋什麼嗎?杜烈焰巧心安排不就是要她難堪、知難而退嗎?但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他究竟做了什麼?」田很璦直覺這一定是傷害的來源。  

  做了……  

  申薔薇尷尬地難以啟齒。  

  「是不是和別的女人搞在一起?」姚美美早算準他是這種人。  

  申薔薇杏眼倏地睜大,淚雨難以控制地灑落。  

  果然說中了!  

  田筱璦終於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的確很過分,他約你竟然還這麼做,何必這麼決絕呢?」田筱璦也覺不齒。  

  「我決定要去賞他兩巴掌。」敢欺負薔薇!  

  「不用了。」申薔薇的心已死。  

  叮咚……叮咚……  

  樓下傳來門鈴的聲響。  

  「是誰呀?筱璦,你有掛上*close*的牌子嗎?」  

  「有啊!我去看看好了。」田筱璦迅速奔下樓。  

  田筱璦來到玻璃門前忽地怔住。「是你!」  

  杜烈焰捧著一大束的海芋出現在花坊前,臉上還掛著俊朗的笑容,經過幾天的  

  沉潛,他不可否認,他的確將申薔薇放在一個特殊的位置,尤其當他錯怪她和一般  

  女人一樣,而惹得她傷心流淚以後,他一直耿耿於懷。  

  「薔薇在嗎?」杜烈焰笑容可掬。  

  這個人到底是何居心?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田筱璦打開玻璃門。「你還來做什麼?」  

  還來?  

  杜烈焰笑笑。「我想來就來了。」不需要任何人的批准。  

  「如果你是來傷害她的,請回。」田筱璦作勢要將門合上。  

  「等一下……」杜烈焰一隻腳踏進,這個人很莫名其妙耶!他來看申薔薇有什麼好防的,況且他與她如何相處不容他人置喙吧!  

  「有什麼事嗎?」田筱璦口氣甚差。  

  「田小姐,薔薇在嗎?」杜烈焰堅持要見到她。  

  「在,可是她不會見你的。」這個人腦筋有沒有問題?做了這種事之後,還敢上門,待會兒被姚美美撞見,不被大卸八塊也難。  

  「不見,為什麼不見?」難道真的傷她太深了?  

  「你自己做過的事,難道還要我來解釋嗎?」  

  做過的事?  

  「我是來道歉的。」在南方島嶼說的那些話的確很傷人。  

  這人真不知羞!好,既然如此,她也不需要遮遮掩掩。  

  「昨天你約薔薇,為什麼還要讓她難堪?」他知不知道這種事對薔薇來說是很大的傷害。  

  「我約她?」杜烈焰一頭霧水。  

  「是啊!她昨天還很高興的出門,結果卻被人發現哭倒在人行道上,還好有認識的人經過,趕緊將她送了回來,否則薔薇現在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田筱璦說得憤憤不平。  

  「我沒有約她。」杜烈焰矢口否認。  

  沒有約?那薔薇怎麼會出去?  

  「現在這種時候,你否認也沒用。」做過的事是沒法抹滅的。  

  「讓我去見她。」杜烈焰要問個清楚,他不希望被人誤會。  

  待杜烈焰就要擠進門,姚美美一個使力將他硬生生給推了出去。  

  喀啦一聲,將門鎖上。  

  姚美美在玻璃門前大喊。「你這個魔鬼,別再來纏著她。」  

  杜烈焰莫名地被排拒在門外,申薔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深雋的立體線條陡地凝成冰霜,笑意斂成冷酷,褥暑也成寒冬。  

  他會查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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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5 00:07:0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杜烈焰神情不悅地窩在柔軟皮椅中,雙肘倚在扶把上,大掌交握思忖著。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華欣妍春風得意地出現在辦公室門前。「烈焰——」她正要來報告好消息。  

  但一踏進來就覺氣氛不對,空氣中凝結著濃厚的窒息感。杜烈焰蹙著劍眉,森冷的銳眸閃著奇異光芒。  

  華欣妍不由得背脊一涼。「怎麼了?」瞳眸瞥見置於一旁的海芋,純潔傲然地地躺在垃圾桶裡。  

  「沒什麼。」這種事沒必要說給她聽。  

  「說出來也許可以給你一點意見。」華欣妍小心翼翼地應道。  

  「……」杜烈焰無語,但斜視的銳利眸光卻刺得華欣妍心虛地後退,她以為和杜烈焰有過肌膚之親後,情況可以稍稍改觀,但社烈焰公私相當分明,還是如同以往地對待她,令華欣妍有些失落。  

  華欣妍想退下。  

  「有事嗎?」杜烈焰喚住她。  

  「張董希望你再辦一次畫展,他會全力贊助。」杜烈焰的畫受到相當的好評。  

  「就這件?」杜烈焰沒放在心上。  

  「是。」華欣妍回道。  

  「我準備要回法國。」杜烈焰今天去找申薔薇也是要告訴她這件事的。  

  「回法國?」華欣妍悵然,杜烈焰在法國、台灣各有一名助理,如果他回法國就意味著華欣妍將有一段很長的時間不能見到他。  

  「我本來就這麼打算,參加婚禮後就回去的。」但現在有一件事絆住了他,他不想不明不白地離開這個地方。  

  「可是……」華欣妍心想,她的計劃才正要開始呢!  

  「你自己也有很多其他畫家需要策劃個展的事,應該很忙的。」不會少了他就失業吧!  

  「你是最有前景的。」華欣妍不諱一言。  

  「我已經決定了。」但在離開之前,他要弄清楚那件事。  


  經過幾天的休養生息,申薔薇的氣色漸漸恢復紅潤,但精神還是挺恍惚的。  

  姚美美不若以前,這回她沒有狠狠數落她,面對申薔薇的心不在焉,她都無言地接受。  

  這樣的體貼反倒讓申薔薇不習慣。「美美,你怎麼都不說話?」這樣一點都不像姚美美。  

  姚美美心疼地望她一眼。「又不是你的錯,在你面前數落他的不是,他也聽不見,既然如此,何必提起他來讓你痛苦。」姚美美難得如此善體人意。  

  申薔薇苦笑,就算嘴上不提他,她的心還是克制不住地憶起關於他的種種,儘管痛徹心扉,她還是想。  

  真沒用!  

  「可是我不懂,他為什麼還要來找薔薇?」田筱璦覺得事情或許並非如她們所想的這樣。  

  「只有三個字可以形容,就是『不、要、臉』。」一說起他,姚美美就滿肚子火。  

  「也許事情……」田筱璦看得出來,那天杜烈焰好像想要解釋什麼。  

  「不管事情怎樣,我們都沒必要再理他。」離那個魔鬼愈遠愈好。  

  「如果他再來的話呢?」田筱璦反問。  

  「如果他那麼帶種,我也會準備一鍋『王水』好好伺候他。」姚美美目露凶光。  

  「我已經來了。」杜烈焰在姚美美撂下那句威脅的同時踏進店裡。  

  姚美美機警地用身體護住申薔薇。「你又來幹什麼?」眼裡儘是敵意。  

  「我要知道是怎麼回事。」杜烈焰極欲探求答案的雙眸緊緊瞅住姚美美身後的蒼白倦容。  

  「怎麼回事?你自己幹的好事還要我們解釋給你聽,太可笑了吧!」姚美美嗤之以鼻。  

  「我幹了什麼好事?」杜烈焰一點也不畏懼。  

  「你——」姚美美氣得說不出口,長那麼大沒見過這麼囂張的人。  

  「薔薇——」杜烈焰輕喚她的名。  

  「別叫她,你沒那個資格叫她。」姚美美譏誚道。  

  「有沒有資格由她來決定。」杜烈焰目光緊鎖住申薔薇。「你說句話好嗎?」  

  「你走吧!」申薔薇終於開口,顫巍巍的嗓音飄蕩在空氣裡隨即消散。  

  「聽到了沒?」姚美美指著門口下達逐客令。  

  「給我一個答案。」杜烈焰堅持。  

  「前天薔薇撞見你和另一個女人在你辦公室裡做愛,夠清楚了吧!」田筱璦終於道出真相。  

  「做愛就做愛,你也沒必要專程打電話要她去觀賞吧!禽獸!」姚美美極為不屑。  

  做愛?  

  原來那天和華欣妍在辦公室裡做的事被申薔薇撞見。  

  但他沒有打電話叫她來呀!  

  「我沒有打電話叫你來。」杜烈焰辯稱。  

  「有做愛吧!」姚美美抓出最可恨的一點。  

  「是有,但這是兩回事。」他不希望自己被莫須有的事誤會。  

  「兩回事?」姚美美大笑。  

  「難道不是?我要跟誰做愛是我的事,但我絕對沒有打電話叫薔薇來,我沒那麼無聊。」  

  聞言,姚美美簡直氣結。跟這種人說話絕對會減短壽命。  

  「好啦好啦!你要跟誰做愛是你的自由,現在你可以走了吧!」煩死人了!  

  「我不懂你為什麼要這麼生氣?」杜烈焰不解。  

  申薔薇震懾,淚水又被這句話逼出了眼眶。她生氣是因為她還在乎他呀!  

  姚美美再也看不過去。「你這個大白癡,因為她在乎你呀!看見自己喜歡的人和別人做愛,心裡怎麼可能會好受?」豬頭腦袋!  

  杜烈焰久久不語。  

  「你走吧!」姚美美再度下達逐客令。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你,至於我和華欣妍的事純粹只是肉慾而已,你看不看得過去都無所謂,我不在乎。」杜烈焰臨走前故意說得灑脫,但內心卻有一道漩渦在翻攪著,他的心也會痛。  

  不在乎?姚美美當場氣炸。「很好,你不在乎,我們也不在乎,滾吧!」  

  再看申薔薇一眼,杜烈焰鬱抑的瞳眸中閃過一絲在乎,他是來道歉的,怎會變成這樣的結果?  

  杜烈焰轉身欲離去,田筱璦卻插話道:「薔薇,是誰叫你去的?」如果不是他,總會有個人吧!  

  「是華欣妍。」申薔薇訥訥答道。  

  啥!姚美美瞪大丹鳳眼。  

  「她說你要我過去的。」她當時還很高興呢!沒想到……  

  「不是我。」杜烈焰強調。  

  原來有人從中作梗,田筱璦這才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那個華欣妍搞的鬼。  

  真相終於大白。  

  「原來是誤會。」田筱璦鬆了一口氣。  

  「誤會?哪是誤會?他明明做了這麼可惡的事。」行為不檢嘛!  

  「美美——」田筱璦將姚美美從申薔薇面前拉開,挪出一個距離,好讓小倆口可以面對面談談。  

  姚美美一邊耍賴、一邊謾罵。「筱璦,等一下啦!薔薇,別給他好臉色……唉呀……不要一直拖嘛!」  

  直到兩人漸行漸遠,空氣中慢慢恢復寧靜之後,一道無形的牆卻在兩人之間疊磚築起……  

  「看著我。」杜烈焰依然霸氣十足地命令著。  

  「離開好嗎?」她快要承受不住了。  

  「我會離開,但我要說清楚。」  

  「你已經說得夠清楚了。」事實的確不是她想要接受的。  

  「清楚嗎?」連杜烈焰自己都不太清楚,他對申薔薇真的夠坦誠嗎?他對自己夠坦誠嗎?  

  其實清不清楚有關係嗎?申薔薇陷在這樣的迷亂中,明明無法自拔卻仍強顏歡笑告訴週遭的人她是OK的,她想時間可以沖淡一切,只要不再見到他就可以了,就可以了。  

  「我要回法國了。」這是杜烈焰的原定計劃。  

  法國?  

  申薔薇怔忡了下,身體的輕微顫抖洩漏了她的不捨,但假裝無謂的她在語調上卻盡量維持平穩。「那婚禮?」  

  「我參加婚禮後就走,至於伴娘你可以拒絕,我會另外再找人。」局面弄得這麼僵,申薔薇是不可能再繼續當伴娘的。  

  「是嗎?」申薔薇的心在淌血。  

  見申薔薇無絲毫反應,杜烈焰心想,果然不願意了。  

  但這是可以預期的。  

  杜烈焰劍眉緊蹙,性感的薄唇抿出一條直線,逸出的低沉嗓音卻是道別。「保重,認識你的這段時間我很快樂,而那天我也不是有意傷害你的,我向你道歉。」一向孤傲的他此時卻不想掩飾自己的真實感覺。  

  「……」申薔薇努力抑制即將狂瀉的淚水。  

  砰一聲!杜烈焰走出了她的世界。  

  同一秒,申薔薇徹底崩潰……  

  別走、別走……但心裡再強烈的挽留,也羈不住飄然遠走的靈魂。  

  申薔薇武裝的一切,終於崩裂,淚水已然氾濫……  


  杜烈焰回到辦公室,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處理。  

  他把華欣妍叫進辦公室。  

  「為什麼要這麼做?」杜烈焰不怒而威。  

  「做什麼?!」華欣妍不解。  

  「為什麼要把申薔薇扯進來?」他對耍心機的女人也不須客氣。  

  原來……  

  「我哪有?」打死不承認!  

  「你走吧!」這種人不配做他的助理。  

  走?華欣妍驚惶。「等一下,你竟然為了那個丫頭叫我走。」她不服。  

  「你還是不懂,這件事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而是你自己的行為造成的。」她平時的精明幹練到哪兒去了?  

  「還說不是,你明明在乎她,為什麼不承認?」她雖然不想承認,但這是事實阿!  

  「沒錯,我是在乎她。」杜烈焰出乎華欣妍的意料,竟大方承認。  

  「你……」華欣妍嘗到了挫敗的滋味。「那我呢?你把我放在什麼位置上?」她也要明白她在杜烈焰心中的分旦裡。  

  「我說過,沒有任何情感。」  

  沒有?  

  華欣妍全身顫抖著,她竟然敵不過一個黃毛丫頭。  

  「我哪裡比她差?論姿色、論能力,我自信樣樣贏得過她,而且你享受過我的身體,我知道你愛不釋手。」  

  「如果我愛上的只是你的身體,你不覺得悲哀嗎?」杜烈焰反唇相稽,為什麼有的女人就是會以身體為武器呢?  

  「我……」華欣妍一時啞然。  

  「你走吧!」自以為聰明的女人往往反被聰明誤。  

  華欣妍不甘示弱。「莫非你在告訴我,你已經開始愛上她了?一個決定不愛人的浪子,終於還是巨服了。」  

  愛?是愛嗎?杜烈焰也迷茫了……  

  他是在乎她。  

  但——  

  杜烈焰思忖著,俊臉上的幽邃烏眸被一層迷霧籠罩,他在乎的是她的眼淚,還是她對他的一片心意,他被她感動了嗎?  

  而他和申薔薇——  

  就是所謂的愛嗎?  

  此時的杜烈焰完全沒有注意到華欣妍眼中閃爍著奇異光芒,那是一種宣戰,她不會輕意放棄的。  

  沒錯,她不會輸的,她華欣妍的字典裡絕對沒有「輸」這個字。  

  既然杜烈焰決定愛人了,那麼他愛的一定是她華欣妍,沒有第二個女人。  

  她發誓,儘管用盡一切手段,她也要得到他。  


  反正婚禮結束後,他就直奔巴黎,然後繼續過著無牽無掛的生活,他仍可以瀟灑過日子。  

  杜烈焰窩在火紅跑車的座駕裡,雙手握住方向盤,炯炯有神的目光已失去焦距,腦袋裡不切實際地兀出口編造著以後的生活,假裝一切不曾撩撥他的心湖,假裝他未曾悸動。  

  「哈哈哈!」  

  忽爾,杜烈焰笑倒在方向盤上,他現在的樣子一定很蠢,前些日子才百般嘲弄即將新婚的哥哥,怎麼自己一轉眼也差點跌進無底情谷,還好他發現得早,及時挽救自己,沒有淪為笨蛋一族。  

  自我嘲諷是一件好事,一方面自我承認,一方面也自我掩飾,如果能做得到嘲笑自己,相信很多事也能雲淡風清。  

  這也是杜烈焰的生存之道,真的在乎自己才會去在乎別人,如果連自己都不在乎了,someone  else  who  care!  

  但這其實也不過是一種自我欺騙而已。如果連自己都可以騙得過去,還有誰會質疑它的虛假呢!  

  杜烈焰此時此刻就在進行一場最完美的自我欺騙。  

  而他自己還相當滿意,不需要自我放逐、自艾自憐,不需要跑到一個隱密處自我療傷,他現在神情愉悅地踏上歸途,返家去也。  


  杜家  

  杜韜正在客廳裡研究最新的醫學雜誌,儘管已不再掌管醫院各項要事,但杜韜還是相當注意醫學上的報導,而他淵博的學識與一流的技術,還是有不少學子請纓指導。  

  杜烈焰正哼著小曲,走進大廳。  

  杜韜不可思議地瞅住進門的兒子,今天是哪根筋不對?還哼歌呢!  

  感覺到一道灼灼目光始終跟著自己打轉,杜烈焰停下腳步,一反常態地窩進沙發,抄起一片削好的哈密瓜,送進嘴裡大快朵頤。  

  杜韜推著老花眼鏡,上下打量舉止怪異的兒子。  

  「怎麼?」杜烈焰一派悠閒地問道。  

  「這應該是我問你吧!看樣子你心情極好。」發生了啥事?  

  「是挺好的。」根本沒有事可以牽絆他。  

  「有啥好事?說來分享分享。」該不會是他夢寐以求的好消息吧!杜韜巴望著。  

  「每一件事都是好事,現在很好,過些日子以後會更好。」杜烈焰下了斷語。  

  過些日子?  

  「為什麼過些子以後會更好?」杜韜不明白。  

  杜烈焰才不會傻到說出他的計劃呢!  

  「到時答案就會揭曉。」杜烈焰故弄玄虛。  

  真神秘,杜韜不禁開始期待,那件事會是他以為的好事嗎?  


  「你要回法國?」杜狂風將修長的雙腿交疊在檜木圓桌上,探照燈般的亮眸搜尋著杜烈焰眼中一閃即逝的落寞,奇了,鮮少煩事掛心頭的他,竟也有凡夫俗子的憂悒。  

  「婚禮後。」杜烈焰淡淡道,至於伴娘換人的事他還不打算說出來,到時再找個人隨便充數就行了。  

  「以前你總巴不得離去,這回我怎麼發現你有些捨不得。」事有蹊蹺。  

  捨不得?  

  杜烈焰笑得連自己都覺勉強。「怎麼可能?」  

  明明就有,杜狂風看盡他的表情,更加確定其中必有緣故。  

  「不清不楚的回去,好嗎?」  

  杜烈焰回一記無謂的笑。「清不清楚都無所謂。」他極欲逃離,因為怕弄清楚後自己會無法自拔。  

  「無所謂,卻還這麼失落,你的心已經被束縛了。」杜狂風一語道破。  

  束縛?杜烈焰的心被緊緊揪著,他就是不要束縛呀!  

  離開就不會有窒息的恐懼,離開就不會有被綁住的危險,他是個熱愛自由的人,沒有人可以桎梏他。絕對沒有!「你的話真多。」杜烈焰仰頭飲盡手中的馬丁尼,灼熱的液體順著喉嚨而下,正一寸寸燒灼他的心。  

  「話多?話多的人是老爸,如果他知道你又要無聲無息地溜走了,一定會傷心欲絕的。」傷心的原因泰半是二媳婦飛了。  

  「千萬別告訴他。」讓這老狐狸知道了,雖不至於走不成,但會徒增麻煩,還是避而遠之的好。  

  杜狂風笑笑,他是過來人,深知那種不勝其擾的痛苦。「我是不會說的。」他沒必要陷害自己的兄弟。「但如果是他自己發現的,你可不能賴在我頭上。」  

  「他既不是如來佛,我也不是孫悟空,不會被他吃得死死的,放心。」大哥也太誇張了。  

  突然,他看見杜狂風拋來一道奇異的眼神,是什麼意思?  

  抬頭一望,杜韜從旋轉樓梯慢慢步下,嘴角揚著一抹詭譎的笑意。  

  「兄弟倆在談些什麼?怎麼氣氛挺凝重的。」精明的杜韜嗅到空氣中瀰漫著陰謀。  

  「我們的大畫家沒有靈感,您說是不是挺嚴重的?」杜狂風轉得相當自然。  

  沒有靈感?  

  杜韜壞壞一笑。「那有什麼關係,畫不出來就別畫了,回來當醫生也行。」他需要有人繼承衣缽。  

  沒想到這麼一說反倒中了老爸的下懷,杜烈焰狠狠瞪了大哥一眼,這樣豈不壞他好事!  

  但又不能不順著劇情演,否則剛剛的談話一不小心就曝光了。「只是暫時的,一會兒就恢復了。」  

  「暫時……烈焰,我從來沒聽你說過沒靈感,是不是有什麼事煩著,還是交了女朋友,一顆心全放在那兒了?」杜韜等著看他的表情。  

  女朋友?  

  這隻老狐狸也太多心了吧!  

  「您想太多了。」這根本八竿子打不著。  

  想太多?不是吧!他杜韜的第六感向來是很靈的,這孩子欲蓋彌彰的表情分明是有事瞞著他。  

  看杜烈焰與杜韜一來一往的有趣畫面,杜狂風樂得在一旁當觀眾,置身事外的感覺還挺好的。  

  瞧見大哥在一旁抿嘴訕笑,杜烈焰知道他自己已慢慢走入圈套,該死的傢伙!竟然冷眼旁觀。  

  他得趕快阻止杜韜節節逼近的追問。  

  「我出去找靈感。」搞不定就暫時避開。  

  「又要出去?」杜韜佯怒。「回來後也沒好好陪過我。」  

  老爸偶爾也是會撒撒嬌。但對方似乎一點也不領情。  

  「兒子又不只我一個,」杜烈焰頭一撇。「那兒也有一個,叫他陪陪你吧!」將杜狂風拖下水,算是報了剛剛冷眼旁觀之仇。  

  杜狂風對他離去的背影丟一記白眼。  

  這傢伙也太會記恨了吧!  


  出門後的杜烈焰漫無目標地奔馳在道路上,腦中不停地出現申薔薇的身影,那個傷心、蒼白的小臉上掛著兩道灼灼淚痕,就是這一幕揪著他的心。  

  扭開收音機,震天價響的音樂流瀉而出,杜烈焰麻木地讓樂音將他淹沒。  

  他不要再想了……  

  無奈,申薔薇的倩影不但沒有消失,反倒愈形擴張,直侵入他最深層的靈魂。  

  他好氣自己!  

  自詡自由才是一切的杜烈焰,竟落到如此地步,他將自己囚禁在小小天地裡,怎麼也走不出來,像著了魔,大聲吶喊,卻無人援救。  

  吱一聲!杜烈焰猛地在路邊煞車。  

  雙手死命地緊握住方向盤。「我是怎麼了?她沒什麼好留戀的。」他重重向自己強調,好似要讓全身細胞、感覺神經都聽到這項命令般,他要像以前一樣灑脫、自在,沒有人可以佔據他的生命、他的靈魂。  

  但矛盾的他卻不知道,自己的靈魂已一步步向申薔薇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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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5 00:07:2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自從杜烈焰走了之後,申薔薇情況更糟了,呆呆地像個木乃伊,不哭、不笑,彷彿全身的細胞瞬間冷絕,對週遭的變化一無所感。  

  「怎麼辦?」姚美美心情極其低落地包裝今天預訂的花束。  

  「時間可以沖淡一切。」田筱璦是過來人。  

  沖淡?「我看還到不了那個時候,這妮子就掛了。」哀莫大於、打死啊!「筱璦,都是你啦!那天不該讓他們講話的。」姚美美找個人數落。  

  「……」田筱璦知道姚美美其實是心疼,不是真心斥責她。  

  「你怎麼不說話?」姚美美一人唱獨腳戲也提不起勁。  

  「薔薇還在混亂中,過一陣子想通了,一切都會沒事的。」  

  「想通什麼?」還有什麼好想的嗎?把那個人忘記就對了。  

  「愛一個人雖然很簡單,但裡面卻包含著很多複雜的成分,等薔薇一一理清之後,就知道該怎麼走下去,知道該不該繼續。」  

  「繼續?」姚美美才不贊成哩!「我極力反對。」好不容易才脫離魔掌,沒必要再往裡跳吧!  

  「你反對有什麼用?」田筱璦不客氣地回道。  

  「我……」姚美美無語。  

  「我們靜觀其變吧!」多擔心也無益。  

  「反正我一定反對到底,杜烈焰不是什麼好傢伙,看他離經叛道的乖張模樣就令人倒胃口,亂七八糟的行為也令人不齒,我們薔薇若是跟了他,簡直是糟蹋!」  

  「你真的瞭解杜烈焰嗎?」  

  「我……我雖然不是挺瞭解的,可是你也有聽到他說的話,那種驚世駭俗的言論,也只有那種不要臉的人才說得出口。」姚美美猶記得那天,杜烈焰大言不慚地談論性愛一事。  

  「美美——」田筱璦停下擦拭的動作。「是你太落伍了,身體是自己的,他有權利做他想做的,更何況男未婚女未嫁,他們可以自由選擇呀!」  

  雖然很有道理,但……就是看他不順眼。  

  「不過還好,我們薔薇明哲保身,才不至於太吃虧。」姚美美沾沾自喜。  

  「你怎麼知道?」田筱璦質疑道。  

  姚美美愣了下,薔薇會騙她嗎?  

  「她……她說沒有。」但姚美美已不敢確定。  

  「有沒有都不是重點,我只是要告訴你,就讓薔薇白自己決定好嗎?就像我們當初說的一樣,在她的身旁默默支持,給她一個可以倚靠的溫暖肩膀。」  

  霍地,申薔薇穿著無袖淺藍色洋裝,右肩背著一個小包包,從樓梯緩緩走下來。  

  「你要去哪兒?」兩人見狀異口同聲地詢問。  

  「想去外面走走。」勉強從齒縫間迸出虛弱的聲音。  

  走走?  

  姚美美心念一轉,該不會是想不開吧!「我陪你去。」姚美美自告奮勇。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靜一靜?「家裡也可以靜呀!我們絕不吵你。」姚美美舉三指保證。  

  「我想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  

  田筱璦知道姚美美在擔心什麼。  

  「薔薇……」田筱璦走向前扶住申薔薇有點搖搖欲墜的嬌軀。「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你自己單獨出門我們會擔心的。」  

  申薔薇給她一個堅強的眼神。「別擔心我,我傍晚就回來了。」  

  田筱璦回以信任的眸光。「那我們等你吃晚飯。」  

  申薔薇點點頭。「嗯!」推開門,信步離去。  

  「她會不會做傻事?」姚美美不由得往這方面想。  

  「她不會這麼脆弱的。」  

  「你怎麼知道?」這回換姚美美質疑。  

  「我不知道,可是我這麼希望,現在除了相信她之外,已沒有別的辦法了。」  

  唉!姚美美不禁在心裡咒罵,都是那個害人精惹的禍。  


  叫了一部計程車,申薔薇完全沒有考慮會不會有危險,便隻身來到陽明山,那是和他再次相遇的地方——海芋田,像是憑弔,追憶已經逝去的過往。  

  但怎麼也沒料到會在這裡再遇到他,一輛鮮艷火紅的跑車就停在路邊,沒錯,是他的車。  

  怎麼辦?計程車已轉頭駛離,她沒有回頭的機會。  

  一度她曾讚歎彼此的命運相系,但此時,她卻不願意有這樣的巧合,她是來遺忘的,不是來創造的。  

  申薔薇卻步不前。  

  杜烈焰相當沉靜,陷於茫然思緒中的他,並沒發現有人佇足在不遠處。  

  輕輕移動腳步,就找個遮掩處獨自沉澱吧!她不想驚動眼前人。  

  躡手躡腳地躲在一棵大樹後,申薔薇有意地藏起身軀,不讓杜烈焰有任何機會看見。  

  的聲響讓昂藏身軀顫了下,像期待什麼似地猛一回頭,然而,天地之間除了他孤伶伶的一個人外,再無他物。  

  杜烈焰覺得自己的舉動可笑至極,他竟然盼望她會出現。  

  真的著了魔!  

  申薔薇背倚著樹順勢坐下,涼風拂動帶有淡雅芳香的髮絲。  

  「唉!」輕輕地歎了口氣,連日來的鬱抑隨著吐氣而出,山上的清涼空氣的確有助於她恢復思考。  

  這些日子來,她沉浸在腦筋混沌的迷糊狀態,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這是申薔薇第一次體會到「愛」帶給人的衝擊,不只有快樂,它還包含了悲傷、嫉妒、懷疑、脆弱,還有毀滅。  

  突然覺得這樣的愛太渺小,隨便一擊就倒,如果愛如此脆弱,那它怎麼會是亙古以來最多人歌頌的詩篇呢?  

  還是……  

  申薔薇一思及不免汗顏,也許是她的愛太狹隘,狹窄得容不下任何沙子、容不下任何不如她意的部分。  

  她愛他嗎?  

  申薔薇重新思考這問題。  

  還是只是欣賞,根本談不上是喜歡還是愛?  

  閉起眼,申薔薇靜靜地、細細地回憶屬於他們倆的過去。  

  第一次在法國歐瓦茲河畔的相遇,杜烈焰帶給她無比的驚艷,雖然只有匆匆的短暫相處,但他的身影就這麼鐫刻在她的腦海裡,回國後的無限相思,她的失魂落魄,在在都顯示她的確是在乎他的。  

  第二次在這片海芋田裡再度相遇,她感謝上蒼的巧妙安排,半年來她從沒有忘記過他,這一回她終於有機會真真實實地走進他的世界,多美好啊!他的才華、他的內涵、他的愁緒、他俊得懾人的面容都是她念念不忘的,這些都是美妙的回憶。  

  直到……  

  申薔薇黛眉深鎖,原本柔和的臉上有著明顯的摺痕。  

  直到她的告白被拒絕,又看見了杜烈焰和華欣妍翻雲覆雨的歡愉景象,她的心像被鐵杵狠狠刺進,當場血流如注,那一刻,她以為會就此死絕,不用再睜開眼看這個世界了。  

  好痛苦!  

  雖然有九十九分的快樂,但這一分的痛苦卻足以讓人痛不欲生。  

  痛苦是會加乘的,申薔薇在這個事件上可以充分體會,愛的脆弱也由此而生。原本是好愛好愛的,但一旦有人在愛的脆弱處輕輕踩上一腳,「愛」便應聲倒地。  

  所以她應該接受哪一部分呢?  

  擁有快樂的回憶就好,還是可以寬容地包含一切呢?  

  到底是該愛還是不該愛?  

  可是那個人並不愛她啊!心裡有一道聲音告訴自己,別傻了!  

  那個站在不遠處的他,根本不會愛她的,既然如此,她還在留戀什麼呢?  

  離開吧!  

  悄悄起身,申薔薇從樹後無聲地走出,那個背影依然佇立在茫茫天地間。  

  她不想讓他發現,但……來不及了  

  杜烈焰不知是有心電感應,還是聽到了背後的聲響,他在申薔薇躡手躡腳準備離開的同時轉過身來。  

  杜烈焰著實嚇了一跳。  

  申薔薇竟然真的出現在他眼前,如風中的仙子飄然而至他的身邊,是風聽見他心底的願望嗎?所以它把申薔薇送到了他眼前。  

  驀地,四目交接,申薔薇毫無心理準備,儘管是她先看到他的,她還是倏地別過臉。  

  「你……你怎麼來了?」他好似在這裡等了一輩子。  

  申薔薇沒有答腔,該說什麼好呢?  

  杜烈焰朝她走來,表情是嚴肅的。  

  申薔薇瑟縮地往後退,卻不小心地絆到一顆石頭,整個人向後傾倒。  

  杜烈焰一個箭步,穩穩當當地接住她,申薔薇理所當然地倒在他的懷裡。  

  她想掙開,卻被箝制得更緊。「你……」申薔薇料不到他會有這樣的舉動。  

  「沒受傷吧?」杜烈焰以極其溫柔的嗓音詢問。  

  這一刻,申薔薇迷眩了,為什麼才決定要忘記他,他又要來擊碎她的意志?  

  「你這是……」她不解啊!  

  「我……」他該如何啟齒?  

  申薔薇掙扎著起身,但杜烈焰並不打算讓她離開他的胸膛。  

  「不要這樣對我。」淚又撲簌簌落下,她禁不住一再地被捉弄。  

  「我絕不想傷害你。」他真的是這麼想。  

  「我該怎麼相信你?心太痛了、太痛了!」  

  一句句心痛讓杜烈焰悔不當初,他傷了她,可自己的心卻一點也不好過。  

  「如果你早就決定不愛任何人,就讓我走吧!我會忘記你的。」  

  不愛任何人?  

  是啊!他早就這麼決定了。  

  可是……  

  有那麼一刻,他想愛人,他想被愛啊!  

  當申薔薇勇敢地說出她的愛時,他是震懾的,他嫉妒她的勇氣、她的純真、她的真摯,因為這些正是他不敢奢望擁有的。  

  申薔薇打開了這一道門,他埋藏在靈魂深處的暗門。  

  是申薔薇讓他想要「愛」。  

  他想要愛……  

  一個吻迅雷不及掩耳地落在她的櫻唇上,不是象徵性地點啄,杜烈焰正熱切地擁吻著她。  

  「你……」  

  輕呼出聲的唇被強勢地探進,啟開的貝齒嘗到前所未有的甜蜜,滑溜的舌激切地與她交纏,期待她的回應。  

  申薔薇的初吻來得如此突然而急切,她訝異地睜著雙眼,不知所措地瞅著他。  

  直到對上她的眸,杜烈焰才放緩動作,唇慢慢移開。  

  一定是把她嚇到了,杜烈焰有些抱歉,但感覺來得太急太快,他來不及思考就貼上了這片甘醇。  

  申薔薇是純淨的,沒有被沾染過的天使。  

  他是不是輕薄了她?  

  這是他第一次……小心翼翼地對待一個女……孩,她還是個女孩。  

  俊臉再度俯下,他首次尊重對方地輕聲問:「可以嗎?」  

  「你……」申薔薇不瞭解杜烈焰的心意。「你總是這樣對待女人嗎?」  

  這句話重重地敲進他的心房,在她眼裡,他只不過是一般輕薄的男子。  

  箝住她的手臂緩緩放鬆,申薔薇可以感受到他的溫度瞬地冷絕。  

  離開他的懷抱,她竟也有些不捨。  

  海芋田裡兩個佇立的身影,就這樣默默無言地相對。  

  還是該離開的,申薔薇往大路上走去。  

  但心是酸楚的——  

  申薔薇撫過自己被染成紅灩的唇,上面還殘留著溫暖的熱度,他的氣味好迷人!但她告訴自己,不可以留戀、不可以哭泣、不可以回頭……  

  她一直走著,直到她的嬌軀被擁住——  

  「我從來沒有這樣對過別人。」對他來說,申薔薇是最特別的。  

  「為什麼是我?」申薔薇要知道答案。  

  「就因為是你。」  

  這是承諾嗎?  

  小臉抬起,纖蔥的指顫抖地觸碰那教她驚心動魄的完美唇線。  

  這小小的撫觸卻撩起杜烈焰無法遏抑的深層慾望,他從來沒有這麼想要一個人過,就在此時,他體內的血液奔騰,焚得他燥熱難安。  

  「可以讓我學著愛你嗎?」  

  小臉赧紅一片,申薔薇輕輕一點頭,唇隨即被覆上,比剛剛來得更烈、更猛,彷彿不這樣就沒法宣洩體內竄流的慾念。  

  經過第一次的觸碰,申薔薇這次懂得柔柔回應,雖然羞澀,但這已勾得杜烈焰心生蕩漾。  

  大掌將鈕扣一顆顆解開,滑進申薔薇的背脊,輕輕一解,胸衣隨即滑落,杜烈焰捧著她稱不上豐滿卻有型的雙峰,溫柔地來回摩娑,一會兒又握住她的粉紅蓓蕾嬉戲。  

  這樣的挑逗讓申薔薇嬌哦出聲,這種酥酥麻麻的感覺是陌生卻愉快的,這就是做愛的感覺嗎?和自己最愛的人有這種如登天堂般的快感,申薔薇也沉醉了。  

  將唇移開,杜烈焰沿著她雪白的頸項一路而下,時而溫柔、時而挑弄地親吻她的凝脂玉膚,突然,溫熱的唇罩住蓓蕾,申薔薇興奮地蠕動身體,嬌喘連連。  

  杜烈焰像得到鼓勵般一路親啄,不安分的手更探進她的私密挑逗著,這是一種不同的體驗,原始而不可預知,他們帶領彼此前往未知的境界。  

  杜烈焰卸下全身的束縛與她裸裎相見,這聖潔的世界將為他開啟。  

  挺拔的身軀覆在柔軟之上,杜烈焰發亮的星眸對著這一雙靈動水瞳。「你真的願意?」這不只是歡愉,還有一份尊重。  

  申薔薇知道再也不能後悔了。「我願意。」儘管未來是不可預知的,但她願意承擔,給他最寶貴的愛。  

  經過同意,杜烈焰在她額上輕輕一啄,很溫柔很溫柔地疼愛著她,他用最輕柔的方式帶領她品嚐第一次的極至歡愉。但在探進的那一瞬間,申薔薇還是感受到撕裂的痛楚。  

  這一刻,她從女孩變成了女人。  

  突破了這道障礙,杜烈焰捧起了俏臀,逐漸加快節奏地律動著,申薔薇感覺到下腹有一道道熱浪不斷襲來,一次比一次高潮迭起,她享受到了頂級的歡愉。  

  夜幕從靛藍的天空落下,但兩具交纏的身影卻是發光發亮的,他們忘卻時間、空間,只陷在兩人小小的天地裡,呼著相同的氣息、烙下彼此甜蜜的印痕。  

  海芋田裡,醉人的空氣瀰漫著……  


  華燈初上,姚美美站在店門外頻頻翹首盼望。「她怎麼還不回來?」不安的腳步來回踱呀踱。  

  「天都還沒全黑呢!」田筱璦回道。  

  「她不是答應我們要回來吃晚飯的嗎?」  

  「是啊!姚小姐,今天的飯哩?」飯桌上空空如也。  

  「我哪有心情煮啊!吃泡麵就好了。」都什麼節骨眼了,哪還有閒情逸致煮飯燒菜?現在她滿腦子都是申薔薇的安危問題。  

  「泡麵?太沒良心了吧!薔薇已經瘦得剩皮包骨了,你捨得讓她吃泡麵唷?」  

  說得也是。  

  「那你去買現成的,多買些滋補養身的食品。」薔薇是該好好補一補了,明天去買顆豬心替她補補受傷又脆弱的心靈。  

  「我去?」這沒良心的妮子!她都已經搬貨搬得四肢無力了,還要她跑腿!  

  「我要等她回來嘛!」看到人她才會完全放心。  

  「好啦!」田筱璦嘟嚷著,怎麼覺得自己好像菲傭似的。  

  脫下工作服,田筱璦拎著錢包準備出門採購去,突地,一輛熟悉的火紅跑車滑至兩人面前,申薔薇推開車門向杜烈焰道聲晚安後,跑車又隨即消失在兩人眼前,動作如行雲流暢,彷彿在這個巷口上演過千百次那麼自然熟悉。  

  看見兩位好友在門口迎接,申薔薇燦爛一笑,與出門前奄奄一息的蒼白判若兩人,現在的她麗顏上撲著玫瑰粉紅,渾身上下有一種成熟嫵媚的韻致,嘴角還揚著幸福滿足的笑容。  

  太極端了!而且怎麼是杜烈焰帶她回來的?莫非是那大膽不要臉的色魔約她出去的?姚美美逕自揣測,隨後拉著申薔薇的纖纖藕臂,推她坐進小沙發裡。  

  「他怎麼會送你回來呢?難不成是他約你出去的?」姚美美臉上有明顯的慍色。  

  「不是,他沒有約我,我們是恰巧遇到的。這真的是巧合。而且他們的關係也戲劇性地轉變了,申薔薇覺得此刻有說不出的幸福。  

  恰巧?哪來這麼多恰巧?「我看是他故意跟蹤你吧!」那不按牌理出牌的傢伙的確有可能做這種事,太卑鄙了!「不是這樣的,我到那兒的時候,他早就站在那兒了,是他先去的。」  

  他們真這麼有緣?「那他……有沒有欺負你?」不曉得那傢伙有沒有又說什麼莫名其妙的話傷害薔薇。  

  欺負?  

  申薔薇的俏臉倏地赧紅,頭垂得低低的。「他沒有欺負我。」  

  「那就好。」姚美美總算鬆了一口氣,如果他再出言不遜,她鐵定會去縫了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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