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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駱沁 -【透明情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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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10 01:05:0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緩步爬著樓梯,邵以寬抬頭看著上頭樓層的標示逐漸地往上遞增,他卻沒有任何感覺,他不會累、不會喘,只是一步一步機械化地爬著,三十層樓的高度對他來說只是時間的浪費而已。

  為什麼會突然想爬樓梯,他也說不出原因,只是一進「飛騰」,看到電梯全在十幾、二十樓的位置一時間還下不來,突如其來的衝動已促使他邁步往樓梯的方向走去,或許是他想試試這個他從前絕不可能做的舉動是何種滋味吧!

  以前他從不會做浪費時間的事,他只是專注於擴展「飛騰」的版圖,執著無情、排除異己地朝他的目標邁進,他以為他在善用他的生命,卻不曾發覺,他正在虛擲他的生命。

  站在階梯上,邵以寬從敞開的氣窗往下看去,空氣中帶著點灰茫的台北街景映入眼簾。他的過去,是否也是這樣灰茫一片?

  曾經,他狂怒憤恨地誓言要找出害他的兇手,將對方碎屍萬段,但如今,四方找尋線索的他,卻遲疑了。當他跳脫到另一個客觀的角度去看那些和他有過過節的人時,他才猛然驚覺,有些過節,其實是他的所作所為造成的。

  找尋著兇手的同時,他生平第一次感到迷惘。他該繼續找下去嗎?心底深處一直有種恐懼,他怕找到那名兇手時,同時也會發現他過去對對方做了些什麼殘酷無情的事,更讓他無可掩飾地面對自己過去的殘忍。

  上方安全門開啟的聲音喚回了他的心思,邵以寬沒有動,依然站在原地,直至傳來的聲音有些熟悉,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還可以嗎?接下那個專案會不會太累?」范志章溫柔的低語聲響起。

  「不會。」柔美的聲音帶著絲甜蜜,程欣靈低道。「只是這段時間沒了借口見你,讓我好想你,都快掩飾不住了。」

  「對不起,是我不好。」范志章低歎一聲。「若從一開始我就有勇氣挑明了說,也不會累得你如此。」

  「傻瓜。」程欣靈輕柔、苦澀輕道。「你我都非常清楚,挑明了說,能在一起的機率是微乎其微,反而會更賠上了我們過去相處的時間。」

  范志章歎了一聲,沒有說話,良久,才輕輕開口。「別太忙於工作,累壞了自己,知道嗎?」

  「這句話應該告訴你自己才是。你為了他、為了這間公司,已付出太多太多了。」程欣靈心疼地抱怨。

  「前世的虧欠吧,欠得太多,注定我這一生得花一輩子來償還。」他解嘲一笑。「進去吧,別同時消失太久,免得惹人起疑。」

  「嗯。」半晌,才聽到安全門開啟又關闔的聲音響起。

  隔了一會兒,皮鞋的清脆聲響踏著階梯走了下來,邵以寬一回頭,看到范志章掏出手帕,一邊拭著殘留唇角的口紅印子,一邊從他面前走過,一直走下了兩層樓的高度,才推開安全門進入。

  邵以寬詫異地發現,見到這一幕,最教他震驚的,不是他們的暗通款曲,而是他的心裡,竟找不出一絲絲的憤怒。

  他早該察覺到的,志章斯文體貼,在他連番命令他前往「代打」時,這樣的發展結果也是可以預見的。是過去的他太傲、太自視,所以根本沒有想到這一點。

  一個突來的念頭,讓他渾身一震!

  我是覺得……或許可以告訴那位志章先生說你靈魂出竅的事,由他來幫你應該會好些。

  我怎麼知道兇手不是他?若他就是兇手,說不定下一秒他就立刻衝到醫院把我的氧氣管拔掉了。

  曾經和紀若凡的對話,如今卻清晰的浮上心頭。難道他真會一語成懺?!

  邵以寬倏地邁步,迅速地往樓上奔去。

  「若凡,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正在紀若凡辦公室內的小型會議室幫忙整理資料的蘇淳如看了她一眼,遲疑問道。

  紀若凡停下手邊的事,抬頭看她。「怎麼了?突然變得這麼客氣?」

  因為這問題有點難以啟齒啊!蘇淳如又猶豫了下,才開口說道:「你知不知最近公司裡有個傳聞……是關於你的。」

  「關於我?」紀若凡詫異地擰起了眉。怎麼會?鯨鯊投資案進行得很順利,她又有什麼好讓人家說的?

  「他們說你常常一個人自言自語、手舞足蹈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紀若凡指著鼻子,驚訝地站了起來。雖然她在和邵以寬說話時是符合這個傳聞的形容,但她又很少在別人面前和他對話,只除了那次知道裡欣靈的事,忍不住在走廊和他起了爭執被人瞧見而已……不會吧?!思及此,紀若凡瞠大了眼。只不過這麼一次,竟然可以渲染成「常常」,而且連淳如都知道了,這謠言的傳播速度也未免太厲害了!

  「他們是說你可能撞邪了……」蘇淳如坐到她身邊的椅子,關懷地看著她。「不過我是覺得,你可能換了工作壓力太大了,如果你不介意,找一天我陪你去看醫生好不好?」

  「我沒有瘋啦!」一時間,紀若凡只感到哭笑不得。

  「我沒有說你瘋啦!」蘇淳如連忙否定,怕刺激了她。「你可能只是壓力過大,跟醫生聊聊可以紓發一下,沒什麼不好的。」

  「我……」紀若凡想解釋,卻一時啞口,不知該從何說起。

  她真瘋了嗎?看得到別人看不到的他,只有她看得到,這不也有可能是她的幻覺嗎?被淳如這麼一說,一股隱約的恐慌從心底竄起。

  但不可能啊!若真只是她的幻覺,她不可能會知道鯨鯊投資案,更不可能知道密碼進得了他家!想到這裡,心頭的慌亂馬上就被撲滅。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想,會造成這個傳聞的,可能是之前要開高層會議時,我一個人在走廊模擬一些可能發生的情景,被人看見才會造成這樣的誤會。」紀若凡堅定地一笑,看向蘇淳如。「你一定被這個傳聞嚇壞了吧,得常常陪在一個瘋女人身邊。」

  「是沒有嚇壞,我只是關心你。」蘇淳如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頭還是有些疑慮。「你真的不要緊嗎?」

  「不然你哪一次曾看到我發作過?」紀若凡低低一笑,這種受到同事關懷的感覺讓她好窩心。

  「是沒有。」被她這麼一問,回想相處的情況,蘇淳如也釋然地笑了。「真是的,公司裡的人這麼八卦,害我還替你擔心了好一下子。」

  「就是啊,害我蒙受不白之冤。」紀若凡皺了皺鼻子。

  「我上次還聽過一個更八卦的呢!」蘇淳如嗤哼了聲,悄聲低道。「竟然有人說范秘書和程小姐私通,好笑吧!」

  范秘書和程欣靈?紀若凡一震。她一點也不覺得這個傳聞好笑,反而還覺得可信度比她精神錯亂來得更高。她怎麼沒想到?范秘書代替邵以寬做著一切男朋友該做的事,人又比他溫柔,程欣靈會受他吸引也是無可厚非的事啊!

  「我有話跟你說。」突然,邵以寬沖進了會議室,嚴肅地對她說道。

  看到他突然出現,紀若凡一怔,想到剛剛淳如說的八卦,心猛烈地狂跳起來。那個傳聞絕對不能讓他知道!這個念頭立刻在她腦中一閃而過,只顧著該怎麼掩飾的她,完全忘了之前曾極度困擾她的那一吻。

  紀若凡盡量維持不動聲色,開口打斷了蘇淳如的話。「淳如,我突然想到有通重要電話要打,能不能請你離開一下?」

  「好。」蘇淳如點頭,將桌上的資料抱起。「那我回我位置去整理了。」她轉身走出會議室,順手將會議室的門帶上。

  「我要你接近志章和欣靈,我懷疑害我的兇手可能是他們。」邵以寬走到她身邊的椅子坐下。他的心中沒有任何報復的情緒,他只是想確定害他的人是誰,以及想知道,他們心裡是怎麼想的,為何甘願冒著被警方識破的危險下手害他。

  兇手?!紀若凡強抑著心頭的震驚,直至聽到外頭辦公室門也關闔了的聲音,才驚訝低嚷。「怎麼會?他們兩個人都很好的。」

  「他們私底下交往。」邵以寬沉凝著臉色,指尖在桌面上輕敲,卻完全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腦海中浮現程欣靈和他談話的畫面,他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

  他怎麼會知道?「不可能吧……志、志章對你……忠心耿耿,而且……而且欣靈也……」紀若凡努力地幫他們辯解,卻忘了說謊向來不是她所擅長的。

  「你早就知道這件事了?」驀地,一種被人背叛的痛楚竄過胸臆,邵以寬眉宇聚起,神色沉了下來。

  「我……」在他冷銳的逼視下,紀若凡怯懦地低下頭來。「我也是直到剛剛才聽到淳如說的。」

  「你還知道些什麼?」她那心虛的樣子,不可能只知道這些而已,邵以寬忍不住厲聲道。剛剛看到志章和欣靈那一幕激不起他任何憤怒的情緒,可她隱瞞了他的事,卻讓他有股想要狂肆嘶吼的衝動!

  紀若凡嚇了一跳,心口隱隱作痛。他還是在乎程欣靈的,否則的話,也不會如此憤怒。這一刻,她竟不知該為他有感情而高興,還是該為他愛著別人而心傷。「不會是他們的,就算他們背著你來往,也不會狠心到下手害你!」

  「你不了解這件事,你根本就沒有資格下斷論!」有些事,是只有他和程欣靈才知道的,為了掩飾殺人動機,除了志章之外,她不可能會告訴任何人。

  他的話,讓她心好痛好痛!她沒資格!她只是幫他的傀儡而已,沒有資格去評論他的感情世界!紀若凡深吸口氣,將哽咽的情緒逼回心底深處。她早有覺悟,愛上他的心不可能會有任何結果,可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為了一己之私,拆散了真心相愛的兩人!

  「我了解!不了解的人是你,你從來就不曾費心去了解過別人的心思!你只是為了利益關係才娶欣靈,你根本就沒有盡到一個情人的職責,甚至連約會都讓志章代你赴約,你又怎麼有資格去怪他們背著你來往?這些都是你造成的!你不能只是因為這樣就認定他們是兇手!」紀若凡激動地握拳大吼。

  她竟然連這些都知道了,卻什麼都沒有告訴他?要不是今天正巧被他撞見,他是不是還會被她幫著他們蒙在鼓裡?「哈!我又何必特地交代你去接近他們?你已經和他們熟到可以講心事的程度了!」邵以寬不怒反笑,瞳眸透出冷冽的光芒。她是他第一個付出信任的人,卻遭到如此背棄!

  「是你太拒人於千裡之外的!你什麼都不曾跟我說,欣靈是你未婚妻,志章是你同父異母的弟弟,這些都是我從別人那裡得知!你要我幫你找出兇手,可你什麼都沒有透露,你怎能去要求我怎麼做?!」想到他在職員們心中惡劣的評價,她不禁啞了聲音,她不想他再這樣失敗下去了。「你從不聽別人的意見,你知不知道你的一意孤行在公事和私事上害了多少人?」

  「這不關你的事。」邵以寬冷冽道。他過去所犯的錯,不需要倒戈的她來提醒!

  「我不希望你再這樣下去了!假如你清醒過來,你還是跟從前一樣,那靈魂出竅對你而言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心疼他的淚,忍不住又湧出了眼眶。她真的希望他能過得好啊!「那時我已經離開『飛騰』,沒辦法再去幫你打探別人對你的評價了……」

  聽到「離開」這兩個字從她口中說出,邵以寬只覺心口倏地沉窒,一股比被她背叛更深沉的痛楚在心頭猛烈地泛開,攫痛了他所有的思緒。他怎能失去她?他怎麼承受得住?除了她之外,沒有人會再為他哭泣了!

  「我不許你離開!」邵以寬握拳怒喊。他不想放開她,他想要她陪在他的身邊直至終老,他需要她的溫暖來熨貼他冷寂的心!

  「等一切都真相大白,我留著根本沒有用!我只能當個小小職員而已,根本沒有足夠能力待在『飛騰』的……」紀若凡掩住了唇,泣不成聲。她做不到留在他身邊卻不愛上他,這太難了!

  他根本無法想象她的平凡純真從他生命中逝去的時候!邵以寬想緊緊將她擁入懷中,卻什麼都無法碰到。「我要你陪在我身邊呀,該死的!」強烈的空虛讓他忍不住握拳怒喊。「你不能讓我看到了愛,卻又這樣把它帶走!」

  他……說什麼……紀若凡張大了眼,還掛著淚珠的羽睫眨了眨,又眨了眨。不可能的,她絕對聽錯了,一定聽錯了……「別騙我了……」他只是在利用她,才會這麼說的吧……「我沒……」邵以寬猛然起身怒道,突然瞥見門下方的隙縫有黑影晃動著。「有人!」

  「誰在那裡?!」紀若凡倏地回頭,卻見程欣靈開門從門後走了出來,臉頓時變得慘白。天!她聽了多少?!

  「是我。你耳朵怎麼那麼尖?我才走到門口你就知道了。」程欣靈柔媚一笑,朝她走來。「想說過來找你聊聊,淳如說你在會議室裡,敲了幾聲沒人應,我就直接進你辦公室了。」

  邵以寬冷凝的目光一直跟隨程欣靈,想看透在她的笑容下,她的話到底可信度有幾分。光只聽到紀若凡單方面的話,依程欣靈的聰敏,就已足夠了解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

  相較程欣靈的泰然自若,反倒是紀若凡顯得驚慌。「只是剛好聽到而已。」她干笑著,一時間,視線不知該擺哪裡,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來掩飾臉上的慌亂。

  「怎麼了?現在不方便和我聊嗎?」看到她張惶失措的模樣,程欣靈溫柔地笑道。「如果不方便,那改天好了。」

  「不……」紀若凡連忙阻攔,才吐出一個字,就被邵以寬截斷。

  「讓她離開。」邵以寬低道。她若聽到的話,一定會急著通知志章的,他也可乘機查探他們是否真是害他的兇手。

  「不……不好意思,那我們改天再聊好了。」紀若凡臨時變了語意,尷尬笑笑。

  「別跟我客氣。」程欣靈一笑,揮了揮手,轉身走出會議室。

  「我去跟蹤她,你下班後自己先回去。」邵以寬急急丟下這些一話,立刻穿透門板追了上去。

  才一出辦公室,程欣靈臉上的笑容立刻被惶恐取代。怎麼可能!靈魂出竅這種事怎麼可能會發生?叫她怎能相信邵以寬沒死,還透過紀若凡來找兇手,現在懷疑到她和志章的身上?

  可偏偏紀若凡的話又如此的真,而今仔細想來,紀若凡進入「飛騰」的原因和時機也過於巧合,根本就由不得她不信!她能怎麼辦?她該怎麼辦?驚恐的情緒滿佈了心,程欣靈的雙腿忍不住輕顫起來。

  她剛剛的樣子瞞得過紀若凡,卻絕對瞞不過邵以寬那雙銳利的眼的!程欣靈陡然一驚,連忙強迫自己掛上若無其事的表情,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邵以寬很可能會跟著她,看她到底有沒有聽到那些話。

  從她僵硬的動作,邵以寬已看出她絕對已經知道他的事,也知道他懷疑的矛頭已轉到她和志章的身上。假若他們真是兇手,那他的肉體就有危險了!

  突然間,強烈的恐懼攫住了他的心,邵以寬臉變得慘白。不,他不能死,他不願死!在發現世界上還有她的存在後,他不甘心就這麼死去,他一定要醒來用真實的環抱緊擁她入懷!

  腦中急速運轉,程欣靈心頭已有了方法,在快到辦公室時,她轉過走廊轉角,走進了女廁裡。確定裡頭沒人,程欣靈急忙拿出手機,撥了范志章的號碼。「志章!」聽到范志章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她忍不住哽咽,連忙努力地將之壓下,用最快、最簡短的詞句將從紀若凡那兒聽到的話複述一次。

  「怎麼可能……」乍聽到這個消息,范志章腦海中一片空白。

  邵以寬在女廁外不耐地等著。雖然沒有人看得見他,可這種地方他壓根兒就不願意進去,只能守在外頭等她出來。

   「我不能跟你說了,我怕以寬他會跟著我,我進來女廁太久他會起疑的。」驚慌地看著外頭,程欣靈急道。「我會再找時間跟你連絡。」她連忙掛上電話,看著鏡中的自己,她深吸口氣,才邁步走出了女廁。

  拿著「嘟、嘟」空響的話筒,范志章的掌心冷汗直冒。欣靈不是那種一點風吹草動就自亂陣腳的人,這件事雖然太超脫常理,但一定是有絕對的可信度,欣靈才會這麼慌亂的。

  他不但沒有消失,竟然還在周圍觀察著他們!范志章挫敗地抱著頭,眉間痛苦地聚起。他不能讓他醒來,更不能讓紀若凡有機會揭發他們的事!

  他要保護她,絕不讓她受到這件事的侵害!

  眼中的慌亂轉為鎮定,范志章拿起電話,撥了內線。「請接人事部經理。你好,我是范志章,請幫我準備總裁特別助理紀若凡小姐的人事資料,明天立刻發佈將她辭退的命令……」

  就算要下地獄,也只有他一個!

  就連下班離開了公司,邵以寬依然跟著程欣靈,看著她獨自跑到士林夜市去,漫無目的地晃了兩個小時,才拖著疲累的身子開車回家。

  她不敢馬上回家,怕在寂靜的房間裡,她會忍不住怕得發抖。只能跑到熱鬧的地方去,想借著嘈雜和擁擠,幫她暫時忘記那件事,也希望假若邵以寬真跟著她的話,會因此而厭煩放棄。

  程欣靈今天不會和范志章聯絡了嗎?一直到程欣靈家門口,邵以寬躍下了車看著她將車子緩緩緩駛入車庫。

  現在她應該擔心極了吧!腦海中閃過紀若凡那帶淚的表情,邵以寬心頭一悸,低喟一聲,終於宣告放棄跟蹤。

  他還是先回去跟她商量一下對策再說。心裡打定主意,才一邁步,一陣突如其來的緊窒感立刻滿佈了他的心口。

  這是怎麼回事?這種感覺是從來沒有過的……糟了,他的身體!他的身體一定起了什麼變化!邵以寬一驚,立刻邁開了步子,迅速朝最近的捷運站奔去。

  怎麼還沒回來?看到窗外完全轉為昏暗的天色,紀若凡在客廳旋來踱去,急得幾乎快哭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難道范志章和程欣靈真是殺害他的兇手嗎?這個突然竄過腦海的念頭,震得她不住發抖。她應該相信他,不該跟他吵的,否則,程欣靈也不可能有機會聽到她說的話。

  不祥的念頭在腦中盤旋,紀若凡跪坐下來,將臉埋入雙掌中,還是壓抑不了心頭的恐懼。

  不管了!心一橫,她突然猛地站起。她不要再在這兒枯等了,不管程欣靈究竟有沒有聽到,也不管他們到底是不是兇手,她都要先去醫院將他的身體守著,她絕不讓任何人傷害他!

  躲進了浴室,程欣靈拿起浴室內的分機撥著范志章的手機號碼。

  「志章,怎麼辦?」一接通,程欣靈聲音裡有掩不了的疲憊和慌亂,抓著話筒的手因用力過度而泛白。

  「不會有事的。」范志章平靜的聲音從話筒那端傳來。「相信我,不會有事的。」

  那太過平靜的聲音,讓程欣靈有了不好的預感。「志章,你在想什麼?」

  「沒有。」范志章淡淡一笑。「欣靈,我愛你,我真的愛你。」

  「志章、志章……」程欣靈急喊,回應她的卻是寂靜一片。

  平常掛電話前,他總會對她說「我愛你」,可這次,卻讓她聽了打從心底發顫。他要做什麼?他不會……天!程欣靈連話筒都來不及掛回,急忙奔出浴室,沖下樓、開著車,十萬火急地往醫院趕去。老天爺,千萬別讓他做傻事,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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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10 01:05:18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沿著上回邵以寬帶她走的安全門,紀若凡順利避開警衛、氣喘吁吁地爬到了邵以寬住院的樓層,她不敢稍作停歇,一邊四下探望一邊快速地沖向病房。

  「你怎麼也來了?」跟隨電梯坐到樓上又跑下來的邵以寬一沖進走廊,就看到紀若凡的身影。

  紀若凡猛然頓步,一回頭,看到他依然無恙的樣子,懸提的心總算著了地。「我好擔心你,還好你沒事……」倏然放心的感覺讓她情不自禁地哽咽。

  看到她這樣,叫他怎麼說得出口他是因為感覺不對才趕到醫院的?「我們先去病房再說。」希望那只是他的錯覺。

  「嗯。」站在走廊上容易被人發現。紀若凡點頭,快步往病房走去。

  快到病房前,邵以寬加快腳步,率先透門而入,站在床旁的人影讓他臉色一變。「若凡,小心點!」

  聽到他的警告時,紀若凡已經推開門,一抬頭,正好看到范志章慌亂的臉。原本插在邵以寬身上的管線已全被拔除,只余下范志章手中握著的呼吸管!

  「不要過來,不然我立刻拔掉!」看到她突然出現,范志章一驚,立刻低喊,握著呼吸管的手作勢收緊。

  「不要——」紀若凡心一緊,站在原地不敢動彈,門在她身後悄悄關闔。「不要,現在的他對你一點威脅性都沒有的!」

  「他知道了一切,他會醒來的!」范志章慌亂低喊,向來溫和斯文的臉龐滿是無奈與不甘。「你是無辜的,我不想把你牽扯進這件事,你快走!」

  「你不能一錯再錯啊!」她好怕,好怕范志章稍一用力,就會奪走他的性命。「你放了他,我不會說的,他一定會既往不究的!」

  「他不是那種人,我比你更了解他,若不是這樣,當初我也不必下手殺他了。」范志章譏嘲一笑,眼角泛出苦澀的淚水。「你以為我那麼喜歡殺人嗎!我是不得已的!」自從邵以寬出事,他每天都無法成眠。

  「他會的!答應他,說你不會再追究這件事了,求你,我不要你死啊!」紀若凡驚慌地看向邵以寬,淚不停地流,過於驚慌的她忘了別人根本看不到他。

  「沒用的,志章聽不到我。」邵以寬沉痛地低道。如今他的命,全系在志章的一念之間,他不想復仇,他只希望能活著,能醒來擁她入懷,可他根本就無法將這些想法傳達給志章知道!

  「他在這兒?」范志章睜大了眼,慌亂地看著四周,卻只看到紀若凡一人。「你現在心裡一定很恨我,對不對?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他朝著看不到任何東西的空氣喊。

  「我沒有,我不恨你。」如果不是現在這個場面,他反而會很感激志章,讓他有機會體會到從前他所不曾體會到的感覺。

  「他說他沒有,他不恨你!」紀若凡掩唇,泣不成聲。為什麼只有她看得到他?范志章不會相信的!

  「別騙我了!他心裡一定正在盤算該怎麼報復我!」范志章握緊了拳,用力大吼。

  「你要想想欣靈,要是有一天你的罪行被發現了,你要丟下她一人嗎?」紀若凡抹去洶湧而出的淚水,著急地動之以情。

  聽到程欣靈的名字,范志章的唇角浮現一抹微笑,但只一瞬間,又被隨即抹去。「沒有我,她也可以活得很好的。」

  「你要是敢丟下我,我會讓你連到了黃泉路上都還後悔這麼做!」程欣靈突然推門而進,氣喘急嚷,擔慮的眼淚流了下來。路上她遇到了塞車,害她好怕,怕一時遲了,他就會做出難以挽回的事。「你快離開,不干你的事!」范志章見她突然出現,心頭大急,臉色變得慘白。

  「誰說不干我的事?若不是為了我,你也不會染紅了自己的手。」程欣靈淚水不住滂沱而下,走到了范志章的身旁,她旋過身,抬頭望向空中。「以寬,你在嗎?」

  「他在。」紀若凡咬唇,望向她的眼神佈滿了哀求。「欣靈,不要……」

  她愛上以寬了。看到那雙和自己擁有同樣眼神的眸子,程欣靈一怔,唇畔略帶淒楚地微微上揚。想不到邵以寬這樣的人,也有女孩子願意不顧一切地愛他。

  「你的煞車油管是我們破壞的……」程欣靈仰起頭,無畏地朗聲道。

  「不——」范志章大喊,掩蓋了她的聲音。「這一切都是我做的,你別為了替我脫罪就這麼說!」

  「志章。」她柔聲輕喚,纖手覆上他的。「你還不懂我嗎?別為了護我,而慌了心神,有任何事,我們都會一起面對的。」

  范志章一怔,緩緩地別過臉,淚水順著臉龐滑下,不再開口。

  「你應該很清楚為什麼我們會下手,否則,你也不會懷疑到我和志章身上了。」程欣靈淡淡一笑,看向紀若凡。「他告訴過你嗎?」

  他還瞞了她什麼事沒說?心像被揪緊了,紀若凡疑惑震驚地看向邵以寬,緩緩地搖頭。

  看到她眼中的那抹失望,邵以寬心一凜,連忙急道:「我不是刻意瞞你,我只是沒想到要說……」「讓我聽欣靈說!」紀若凡咬唇,握拳低吼。

  邵以寬沉擰著眉,眼中透著懊悔的情緒,沉默了下來。

  「欣靈,你說吧!」克制著不去看他,紀若凡深吸口氣。

  「我曾經找過以寬,我對他說,我不可能和他結婚,我喜歡的另有其人,我甚至沒用到分手這個詞,只是希望他能將訂婚典禮取消。」程欣靈低道。「以寬,你還記得你回答了我什麼嗎?」

  「不可能,屬於我邵以寬的東西,沒有人能夠搶得走。」當初輕易就可脫口而出的詞彙,如今他卻得費盡力氣才說得出口。曾說過的話再次由他口中說出,更讓他體會到過去的他是多麼冷血。

  雖已料得到是什麼樣的話,但聽到他親口說出,紀若凡仍忍不住心痛,臉色變得蒼白。

  「他冷冷地看著我,就像看著一個吵鬧的孩子,一點也不以為意。」看到她的表情,程欣靈知道他說了。「我急了,我說你對我根本一點感情都沒有,你這樣捆綁著我有什麼用?你根本就不需要我。」她停了下來,望向紀若凡身旁的方向。

  「我是不需要你,但『飛騰』需要。」邵以寬了解程欣靈的舉動,他閉上了眼,緩緩低道。「我會查出那個人是誰,屬於我的東西,就算不是我所喜愛的,我寧願毀了它,也不會讓人染指,更不會饒了那個妄想染指的人。」

  「天……」紀若凡低喃,這些話猶如晴天霹靂,劈得她全身發顫。她要怎麼再開口幫他求情?她連自己都說服不了,她又要怎麼說服被他如此對待過的他們?

  「他竟自傲得以為經過這樣的相處,我不會愛上志章。他把聘請徵信社這件事交代給志章,限他在三天內,也就是舞會的隔天,把結果給他。」程欣靈頓了口氣,看著紀若凡。「以寬的冷殘無情,我和志章都再清楚不過。若被他知道那人是志章,即使是他的弟弟,是為他勞心勞苦的秘書,也不可能會動搖他一絲一毫,我甚至不敢想象那樣的畫面。他不愛我,一點也不愛我,卻為了自己的利益,要賠上我和一個跟他無冤無仇的人的一生幸福!」

  「欣靈……」紀若凡低喚,一開口,喉頭就哽咽了,心頭狂亂奔騰的情緒讓她不知道該怎麼說。

  「是他逼得我們不得不動手的。」范志章低道,臉上佈滿無奈。他會決定下手,不是怕自己會遭到毀滅,而是他不想欣靈的一生幸福就這麼毀在他的自私自利之下。「我曾給過他機會,那天破壞煞車後,我越想越後悔,一直阻止他駕駛那輛車,可是他卻像往常一樣,對我的意見根本就不屑一顧!」

  邵以寬沉痛地閉上了眼,手指在太陽穴緩慢用力地揉著。追根究柢,造成這一切的元兇,竟是他自己!若他不是那麼不可一世的頑劣個性,他根本就不會出任何意外!

  看著他,紀若凡緊咬著的唇不住發顫,淚水不可遏止地流。為什麼?就算他如此地罪大惡極,她還是希望他活著啊!憶起那一通電話,憶起他冷清的家,憶起他憧憬的鯨鯊,她的心好疼好疼!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他會變成這樣,是有原因的,他父母的冷漠造就了他這樣的個性,你又怎能將所有的錯都歸咎到他身上?你是幫他處理大小事務的秘書,你也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你該最清楚他的父母是怎樣的人,你必須給他機會改過啊……」說到語尾,紀若凡已激動得泣不成聲,只能雙手掩面跪坐在地,哭得不能自己。他不該死,她不要他死!

  范志章一震,臉上神情變得有些茫然。雖然他從小就過著父不詳的生活,但他的母親給了他雙倍的愛,讓他在遭受同學的嘲笑時,也能坦然勇敢地面對,但,他呢?

  父親的冷血他是見識到了,在第一次看到他這個流落在外的兒子時,他眼中惟一的情緒竟是不耐,隨意安插一個職位給他,卻再也不聞不問,直至一次湊巧見到他的工作能力時,才像是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有母愛伴他走過童年,讓他除了對父親死心外,能不受影響地繼續生活,可是,他呢?從一出生所承受的就是這樣的對待,他又能怎麼面對?

  「別為我哭,不值得。」邵以寬蹲跪在紀若凡面前,低聲道。無法安慰她的挫敗感讓他的心好沉。「只要你能活著,這都值得!」紀若凡伸手要去握他的手,卻只能觸到空氣,一陣酸楚急湧上心,淚掉得更兇了。

  看到紀若凡的樣子,程欣靈緩緩一笑,緊緊地握住范志章的手。「放了吧!」她看向他柔聲道。她知道志章不是這麼趕盡殺絕的人,純粹是為了保護她,才不顧一切地想要湮滅證據。「有任何事我們一起面對,別丟下我,別丟下我……」她捧起范志章的手,貼近頰側輕輕摩挲。

  范志章閉上眼,等再次睜開眼,眸子裡一片澄淨清明。「嗯,我們一起面對。」他緩緩松開握著呼吸管的手,退了一步。

  太好了!激動的喜悅緊攫住她的胸臆,紀若凡緊緊搶唇,怕心頭的狂喜會化作哽咽脫口而出。若他過去,也能這麼寬以待人,多好!邵以寬百感交集地閉上眼,突覺自己的名字極端諷刺,諷刺著為他取了這個名字的父母,也諷刺著和這個名字完全迥異的個性。

  「目前最重要的,我們要想想該怎麼讓以寬的靈魂回到身體。」程欣靈低道。不管他會怎麼對待他們,這都是他們該做的,為了過去所犯的錯做一些挽救。

  「謝謝。」沉默許久,邵以寬語重心長地吐出這短短的兩個字。

  「他對你們說謝謝。」紀若凡強忍著心頭的激動,暗啞著聲音道。「真的謝謝你們。」

  程欣靈淡淡一笑。「等他醒來後再親口道謝也還不遲。」

  「以後我們一起幫他,你不用再一個人背負這沉重的壓力了。」范志章對紀若凡溫和地笑道。

  「謝謝……」忍不住,激動的淚又湧出眼眶。

  突然間,刺耳的警鈴聲驚心動魄地在各個角落響起。

  怎麼回事?紀若凡驚詫地看向邵以寬,臉色轉白。

  「我出去看看!」范志章當機立斷地朝門口奔去,還沒碰到門,門已被人從外往內推開,兩名警衛沖了進來。

  「發生火災,請即刻疏散!」警衛急道,慌亂地扳著病床下輪子的檔板。夜間醫院值班的醫護人員有限,突然發生這種事,連警衛也調來撤散病人。

  紀若凡情急地想要上前幫忙,卻被程欣靈一把拉住。「我們只會妨礙他們而已,先出去吧!」程欣靈急道,拉著她直往外走去。

  欣靈說得沒錯,可……她不能丟下他在這兒啊……紀若凡擔慮地看向邵以寬,腳下的步子說什麼也邁不出去。

  「不會有事的!」邵以寬給了她一個自信的微笑。「我們一起出去。」

  「嗯。」紀若凡點頭,在程欣靈的執握,和范志章一起快步出了病房。

  邵以寬隨後跟上,卻突然有股緊窒感壓迫著他的心臟,讓他的呼吸變得沉重遲緩。怎麼了?他不由自主地緩下了腳步,手緊緊揪住左胸前的衣服,覺得整個胸腔像有把熊烈的火在燒。

  「等等!」紀若凡陡然發現他沒跟上來,一回頭,看到邵以寬痛苦地扶牆站立,臉色一白,連忙甩脫程欣靈的手,快速地奔了回來。「怎麼了?」

  「我……不能呼吸……」邵以寬仰頭努力地深呼吸,沒有實體的他卻什麼也汲取不到,缺乏氧氣的心臟似要當場爆烈開來。

  「怎麼會這樣?」紀若凡慌了手腳,她從沒見過他如此痛苦的模樣。

  「以寬他怎麼了?」見狀況不對,范志章和程欣靈也急忙奔回。

  「他說他不能呼吸……」著急的淚落下臉龐,紀若凡想幫他,卻因無法碰觸而只能束手無策地乾著急。

  「一定是他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這個念頭一閃,范志章立刻朝病房的方向疾奔。


   他的意識開始模糊了……在昏茫的四周,惟一清楚的是她帶淚的容顏,比任何痛苦都還椎痛了他的心扉。「別……哭……」竭盡力氣說完這兩個字,喉頭一塞,邵以寬猛烈地啃咳起來,神智離他遠去,他貼著牆緩緩倒地,在紀若凡的注視下,逐漸地消失了形體。

  紀若凡全身血液瞬間凝結,怔立原地,完全無法動彈。他剛剛明明還在這兒的!他不能死,不能死!心裡狂烈地嘶吼,她倏地轉身,踉蹌往病房奔去。

  「怎麼了?」程欣靈被她的表情嚇到了,連忙追了上去。

  「他消失了!」淚模糊了眼,她甚至緩不出時間去拭。他明明說不會有事的,怎麼可以騙她?!

  程欣靈一愣,臉色也瞬間慘白。怎麼可能……一奔進病房,所見情景讓紀若凡猛然地頓住了腳步——一名警衛正在搶救斷裂的呼吸管,一名警衛在為邵以寬做心肺復甦術。

  怎麼了?怎麼會這樣?紀若凡震驚地後退,撞上急衝進門的程欣靈,她卻恍若未覺,就連撲跌在地跌疼了膝蓋也恍若未覺,只是怔怔地看著失了生氣的邵以寬。

  「他們在搬運病床時拉斷了以寬的呼吸管……」看到已呈一條直線的心搏頻率,范志章痛苦握拳,哽咽不能成聲。怎會變成這樣?怎能在他已釋然的時候,卻出了這樣的意外?!

  聞言,程欣靈震驚得慘白了臉,腦中空白成一片。

  想到過失致死的嚴重性,兩名警衛拚命搶救,卻依然不見心搏有任何波動。

  在嚇她的吧?他只是不耐她的遲鈍躲起來了吧?紀若凡怔怔地朝病床走去,看著他閉起的眼,心頭茫然一片。

  「我去找醫生。」搶救呼吸管的警衛見狀況不對,連忙奔出病房。

  「火勢已經撲滅,請各位不要驚慌,依循醫院人員的指示回到病房……」此時,廣播的聲音響起。

  他怎能因為這種原因死去?太冤枉了!程欣靈埋入范志章胸前,失聲痛哭。范志章輕撫著她的背,也無言垂淚。

  她的心像麻木了,沒有任何的感覺……紀若凡走到病床旁,緩緩跪坐下來,無視警衛的舉動,只是專注地看著他俊傲的側臉,開始溫柔低喃。「我還沒幫你醒過來呢,你不能就這樣放棄的,你還要打電話給你父母跟他們說你出院了的,鯨鯊投資案也等著你回去接手,那是你從小的憧憬,你要是這樣走了,不怕它會毀在我手上嗎?」

  她伸手握住他的指尖,冰冷的觸感讓她咬緊了唇,劇烈的疼痛漫然迅速地攫住了整個心,全身開始無法遏止地顫抖。

  「你不能丟下我啊!沒有你幫著我,我沒有辦法應付一切的!你強迫我脫離平凡的生活,你不能這樣沒有責任的把我丟在這兒啊!」奔騰的淚決堤而出,紀若凡激烈哭喊。「你要我別哭,就別做這種會讓我哭的舉動,快點出現吶!」

  「若凡……」程欣靈不忍心地拉著她的手,想安慰她,卻才說了兩個字,心頭的哀痛立刻讓她哽咽難語。

  對程欣靈的呼喚置若罔聞,紀若凡牢牢地握著邵以寬的手,視線依然不曾移轉地看著她。「你答應過要給我報酬的,我要你活過來,就算昏迷不醒也要你活著,你給我呀,快實現我這個要求啊!」

  門被突然推開,醫生和護士沖了進來。看到已無任何波動的心搏,醫生臉色一變,急嚷:「準備電擊。」警衛聞言,連忙停止心肺復甦,跳下了床。

  「你還要去平反別人對你的觀感的,你不能就這樣放棄……不,就算你像以前一樣也無所謂,我只要你醒來就好,我只要你醒來啊……」紀若凡抓著他的手臂猛力搖晃,溫熱的淚滴濺在他的手臂上。

  「若凡,醫生要準備電擊了。」范志章連忙拭淚,上前要把她扶起。

  為什麼會這樣……紀若凡痛哭失聲,全靠范志章的攙扶才有辦法站立。

  「快點退開!」準備好儀器的醫師來到病床旁,大喊:「CLEAR!」

  范志章連忙扶著紀若凡後退,紀若凡淚眼滂沱地看著邵以寬,退了一步,卻發覺自己的手牢牢地握在他的手中,倏地瞠大了眼,連呼吸都緊張得屏止。

  「CLEAR!」見她手依然拉著,醫生不禁再次大喊。

  「若凡……」范志章急喊,趕緊去拉她的手。

  他的眼睫在輕顫!「不!」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道讓她將范志章猛然推開,紀若凡衝到床前,緊抱著邵以寬的手臂。「他還活著!」

  「若凡!」以為她哀傷過度,程欣靈也上前拉她。「你這樣是在延誤他們救以寬啊!」

  「他真的活著!」他們不能把她拉走啊!紀若凡著急大喊,不顧疼痛拚了命地掙扎。

  「把這位小姐的手拉開!」見她的手依然握著,醫生怒喊。「CLEAR!」

  「醫生,心跳有反應了!」護士驚喜的聲音震撼了所有人,轉頭望去,原先平穩成一直線的頻率如今正緩緩規律地波動著。

  范志章和程欣靈松開了拉著紀若凡的手,驚喜交集地看著他。他活過來了!

  紀若凡激動得又哭又笑,不顧盈眶淚水的阻擋,她努力地用視線梭巡病房。「你在哪裡?快出現,快出來跟我說你沒事啊!」

  「準備呼吸管,快!」醫生大聲下著命令。

  「別……哭……」虛弱的聲音幾不可聞,卻在嘈雜的環境中清晰地傳入她的耳裡,手中收緊的掌握,讓紀若凡心跳幾乎停止。

  不是她的錯覺吧……紀若凡不由自主地屏息,狂肆的緊張感在她胸腔衝撞,她緩緩回頭,視線穿過往來的護士們,就像第一次在捷運站看到他般,讓她不禁緊捂著唇,怕激狂的喜悅會讓她的心爆裂開來——他看著她,他躺在病床上看著她!

  「啊……」紀若凡撲到他床邊,激動得只是哭泣,完全說不出一字一句。他醒了,他真的醒了!

  「不……不是……要你別……別……別哭的嗎……」邵以寬干啞虛弱道,忍著疼痛,抬起久不曾動作過的手,輕撫著她。柔柔軟軟的,他真的碰觸得到她……竄上心頭的激動,讓他也不禁哽咽。

  「他醒來了!」程欣靈激動得抱著范志章又笑又叫,兩人哭成一團。

  醫生瞠目看著這一幕,不住搖頭喃道:「奇跡……」

  是她,是她的呼喚將他從永無止盡的黑暗中拉回人世。「答應我……就……就算我……醒了……也不……要離開……我身邊……否則……我就不……醒來了……」喉嚨干啞地每吐一字就像利刃劃過一次般,邵以寬擰眉忍著疼痛,緊緊握住她的手低道。

  「嗯……」泣不成聲的紀若凡只能拚命點頭。只要他醒來,她什麼都願意答應。

  見她點頭,邵以寬溫柔地笑了,充滿愛戀的眼神凝望著她。「你還要……陪我去……看……看鯨鯊呢……」

  程欣靈感動地拭著淚水。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溫暖的表情……「還好你沒有動手,還好他醒來了……」她看向范志章,輕緩低道。

  「嗯……」擁著她,范志章感動點頭。

  凝視著紀若凡,邵以寬的眸光因深情而變得深邃。在這一刻,什麼都不重要了,他還能活著,還能如此真實地觸碰到她,這就夠了。

  「你怕嗎……從此以後……要加入我……不平凡的……世界?」緊握著她的手,他低道。

  紀若凡搖了搖頭,愛戀的視線和他緊緊相纏。「就算要陪著你接受過去所作所為的責難,我也不怕。」

  只要有他陪在身邊,她什麼都不怕,即使平凡如她,也能勇敢面對任何情況。

  或許他和她的世界還需要交集,或許他和她的個性還需要調和,只要他真實地存在這個世界上,她什麼都不怕,什麼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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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10 01:05:36 |只看該作者
尾聲

   「欣靈。」

  輕喚伴隨著叩門聲響起,程欣靈一回頭,看到帶笑的紀若凡站在門邊,感動的淚立刻湧出了眼眶。

  「若凡……」才喊了她的名字,程欣靈已哽咽得語不成聲。

  紀若凡一慌,連忙走進房,拉著她的手柔聲安慰。「別哭、別哭,結婚呢,要笑才會幸福的。」

  「我沒想到你真的趕來……」身著簡單白紗的程欣靈,忍不住又湧出淚來。

  為了躲避台灣媒體的大肆追蹤報導,也怕父親不答應她和范志章的婚事,她和志章兩人悄悄地來到瑞士的一座小教堂,打算將婚禮和蜜月都一起在這個風景優美的地方度過,之後不管父親再怎麼反對,也於事無補了。

  一張雅緻的小喜帖,她只給了紀若凡和邵以寬,她和志章能有今天,算是他們共同參與,也共同促成,他們若能參加這場婚禮,對她和志章真的是意義非凡。不過,她也早有覺悟,瑞士太遠,這個希望也成了奢求,卻在有了這樣的體認後,見到若凡那可人的笑顏出現面前,教她怎能忍得住眼淚?!

  「只不過是瑞士嘛,你和志章的婚禮呢,怎麼能不來?」紀若凡皺皺鼻頭,愉悅地笑道。「我從沒做過公證人呢!」

  「以寬他有來嗎?」萬事纏身的他,應該是不可能到吧!雖明知機率極微,程欣靈還是問了。

  「好了沒?神父在催了!」突然,不耐的聲音打斷了她們的寒暄,邵以寬手肘倚著門框,俊朗的眉宇微微擰起。要不是志章因為新郎的身份不方便進來,他才不進新娘休息室!

  他來了!程欣靈緊捂著唇,喜極而泣。她這一生,從沒有像現在這麼快樂過,她最在乎的兩個人,都特地撥空千裡迢迢來參加她和志章的婚禮!

  「你太兇了啦,欣靈又不是我,不習慣被你罵。」紀若凡咕咕噥噥的,拉著程欣靈的手,交到了邵以寬手中。「你還要擔任程伯父的角色,把欣靈交給志章的。」

  「知道了。」不行,他的不耐又習慣性地抬頭,要改。邵以寬強迫自己舒平了緊聚的眉,放緩了語氣。「準備好了嗎?」

  以寬沒發覺,他真的為若凡改變了許多。程欣靈感動地看著他們,心中不禁再次慶幸還好當時她和志章沒再鑄下大錯,否則,她絕不可能會像現在這麼幸福,也絕不可能體會到被人原諒是件如此愉悅的感受。「嗯。」她點了點頭,和他一起走出了休息室。

  小小的禮堂,氣氛是溫馨而又美好的,邵以寬將程欣靈的手交到了范志章手中之後,就退到了紀若凡身旁,靜靜地看著神父宣讀著誓言。

  「欣靈好美。」紀若凡悄聲贊歎。雖然神父說些什麼她完全聽不懂;雖然欣靈只穿著簡單的白紗;雖然觀禮人只有她和他兩人,但他們所散發的幸福感覺,卻是讓人感動不已。

  「你喜歡這樣的婚禮?」邵以寬睨了她一眼。「假如你打算嫁我的話,那是不可能的。」堂堂的「飛騰」總裁要是用這種方式完成終身大事,可能會成為震驚台灣商界的頭條新聞。

  「沒有啦……」紀若凡小小聲地咕噥,嘴卻不自覺地嘟了起來。她才不敢妄想,人家欣靈美,才能把那襲簡單的婚紗襯托出另一種氣質,要是換成了長相平凡的她,說不定還會被人誤認是睡袍呢!

  又在自卑了,這和他的壞脾氣一樣,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事情。邵以寬看了她一眼,唇角揚起,上身微微傾前,胸膛貼近她的身軀,感覺從她身上傳來的體溫。

  感覺他的貼近,紀若凡有點害羞有點愉悅地笑了。他總愛這麼做,像是彌補他碰不到她的那段時光似的,彷彿這樣能提醒他,他是真實存在的。而她,也愛他這個小舉動,因為這也提醒了她,他真的是真實存在。

  「你願意在她貧窮困厄、生病苦痛時,依然陪在她身邊嗎?」神父問范志章。

  「我願意。」范志章深情地注視程欣靈,真誠道。

  神父轉向程欣靈。「你願意在他貧窮困厄、生病苦痛時,依然陪在他身邊嗎?」

  「我願意。」程欣靈點頭,幸福的淚水滑下臉龐。

  「請交換戒指。」

  看到范志章用緊張得發抖的手將戒指套進程欣靈手指,紀若凡忍不住紅了眼眶,心頭感動不已。

  神父和藹地笑道:「在神的見證下,你們結成了夫妻。」

  悄悄的,邵以寬溫暖的大掌攫住了她的,親暱溫柔地與她十指交纏,像在用無聲的語言,訴說著他的愛戀。紀若凡閉上了眼,悸動的感覺盈滿了胸臆。這就是他,溫言軟語不知何時才能學會,卻用著他獨特的情話擄獲了她的心。

  他們兩人都在改變,他努力意識平凡,她努力意識不平凡,兩人都為了彼此而努力。

  曾經,她抗拒著不平凡,曾經,她厭惡起平凡,如今,有他在身邊,她什麼都能愉悅接受了,只要有他在身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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