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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懊死的沒骨氣,該死的沒膽識,該死的……這壓根就不像她。
從來她就不似尋常女人般柔弱,打小也懂得如何保護自己,所以是眾男人環伺的商場,她也能以鐵娘子之姿,為燕家爭得最佳利益,輕易使些小手段,便能令那些總是不安份的燕家族親們折服。
單憑這樣的經歷,她就不該從昨日與燕懷柳的對峙中敗下陣來。
打從相遇開始,她似乎就是贏不了他。
她仰首吐息,對自己昨日的屈服,感到極度不滿。
雙手重重捶上身邊開得璀璨的花兒,頓時嬌弱的花瓣四散開來,隨風飛舞。
見狀,封易蕊更惱了,臉上晦黯無比的臉色,無聲宣告生人勿近。
可偏生有人就是不怕死,還來不及察覺之際便欺身上前,一手搭上封易蕊渾圓的肩頭,像哥兒們似的開口。
「封大總管這是怎麼了,大清早火氣大到拿這些花花草草泄恨?」
「你管不著。」現在的她見誰都噴火,所以才躲到這人跡罕至的後花園,不想因為自己的盛怒連累他人,想不到還是不得清靜。
「嘖嘖嘖……」
那男子的嘖嘖出聲,擾得封易蕊心中怒火更熾,伸手用力拍開燕子柳的手,完全忘了眼前這個男人也算得上是她的主子之一。
「這麼大手勁,難怪花兒都被打散了,我說你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燕子柳一向不視封易蕊為下人,倒將她當成妹妹,所以對她那四射的怒火倒也沒瞧進眼底,不在意地聳肩,和燕懷柳多少有些神似的臉龐上,溫煦笑容亦無褪去半分。
終于,稍微收斂怒氣的封易蕊開口說道︰「在氣自己沒骨氣。」
迎著那洋溢溫暖笑容的臉龐,封易蕊終究無法對燕子柳板著一張臉。
「怎麼,懷柳又給你氣受了?」這丫頭向來冷靜自持,是個知進退的姑娘家,唯一可以牽動她情緒的,也唯有燕懷柳一人而已。
「我沒事的。」向來沒同人說心事的習慣,雖然燕子柳總在許多事情上幫著她,但封易蕊依然淡淡響應,轉身便要走人。
「你嘴上說沒事,但那眉都可以打成結了,當我瞎了不成?」
不理會封易蕊的冷淡態度,燕子柳身形一移,結結實實擋住她的去路。
「子柳少爺就非得在這時候找我麻煩?」封易蕊半開玩笑說道。
「我這是關心你,哪是找你麻煩。」說著說著,他的猿臂一伸,將她的手腕收攏。
那粗魯的舉動,讓封易蕊兩道彎彎的柳眉驀地蹙成一條線,眼神掃向燕子柳那過份親密的手,想也沒想的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我真的沒事!」往後退了一步,拉開彼此的距離,那距離讓她沒察覺燕子柳眸中一閃而逝的失望。
「怎會沒事?我聽說懷柳這陣子縱容一干千金姑娘在府里放肆,為難了你,不是嗎?為何你總是對我如此見外?」燕子柳驀地驅前一步,再次逼近封易蕊。
見他那不容閃躲的模樣,封易蕊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其實,燕懷柳招進府里的那些鶯鶯燕燕,只不過是她想離開的借口之一,真正的原因,則是眼前這個男人。
「我是總管,你是主子,尊卑本就有分。」
「你明明知道我對你的心意,我從來就不曾視你為下人。」雖然名為總管,可在燕子柳心中,眼前這個眉目秀致,身形婀娜的女人不是下人,而是他心儀之人。
必于這點,他從不吝于表達,甚至當種種耳語流竄府中,他的娘親更視封易蕊為眼中釘,他依然堅持這份感情。
「雖然子柳少爺不認為我是下人,可天下人並下這麼認為,而我對子柳少爺亦無非份之想。」昨天和燕懷柳的沖突,讓心煩意亂的她耐性盡失,于是她索性直白的拒絕。
「日久生情,這天底下有多少媒妁之言,讓兩個素未謀面之人結為夫妻,一旦咱們成了親,我定會待你極好。」像是沒聽進直白的拒絕,燕子柳神情熱切,滔滔不絕欲說服封易蕊與他成親。
冷然是封易蕊給燕子柳唯一的回應,她靜靜的任他口沫橫飛,心中的煩躁更盛。
以往因為他的身份,她總是由著他,練就一身看不到、聽不到的功夫。
她以為這樣燕子柳就會知難而退,就算他看不清事實,時日一久,他那眼楮長在頭頂上的娘親,應該也會出手阻止。
可是近日,燕子柳的作風愈來愈大膽,以前要關心她,還會有所顧忌,現在他卻什麼都不顧,只要逮著她,就要說些莫名其妙的鬼話。
「我不會跟你成親的。」封易蕊抬起水眸,心中最後一絲耐性終于耗盡,「我不愛你,亦不想嫁你,更不想這輩子都鎖在這豪門大戶之中,子柳少爺應該另覓賢良的姑娘,伴你一生。」
「為什麼?」這話太直白,聽得燕子柳臉上一片青一片白。
不耐的收回目光,封易蕊直想轉身走人,但既然話好不容易已經說開了,她索性說得更清楚些。
「因為小的配不上子柳少爺。」口口聲聲的少爺,是在提醒他,他倆之間的不同,她以為他會懂,可惜他並不懂。
「不過是家道中落,也算得上出身世家,哪有什麼配不上的?」燕子柳不服氣的低吼,總覺得封易蕊方才那番話不過是搪塞。
從他緊握成拳,青筋浮現的雙手,便足以瞧出他的激動,可他的話卻一丁點兒也沒撼動封易蕊的心。
流轉的眸光帶著寒意,她的心底很清楚,就算眼前這個男人對她有多一往情深,他終究不會成為她的男人。
「過往已如雲煙,如今的我不過是燕府一介總管,是個下人,別說我無心于你,就算真有,我想端謹夫人也不會坐視不管。」
「為了你,我可以說服我娘。」燕子柳不放棄,向來溫文的臉上也泛起一絲激動。
封易蕊心中低嘆一聲,他是個好男人,但她不能也無法接受他。
「就算你真能說服端謹夫人,也說服不了我,我對你並無一絲主僕之外的情感。」念在過往他對她好的情份之上,封易蕊已將話說得委婉了,可燕子柳卻怎麼也不肯死心,逼得她只好端起臉龐,冷言說道。
「你……」氣怒、羞憤倏地盤踞燕子柳溫文的臉龐,心中多年的疙瘩也傾巢而出,讓他口不擇言沖著封易蕊質問︰「是因為燕懷柳,對不對?」
「什麼意思?」她水漾的眸中滿是不解,完全不懂為何會兜到燕懷柳身上,這跟他應該沒有任何關系吧?
「別以為我不知道,其實你心儀的男人是燕懷柳,對吧?」燕子柳厲聲質問,昔日的溫文儒雅,全因熊熊妒火而消逸無蹤。
「怎麼可能,你是病糊涂了嗎?」噗哧一笑,那話對封易蕊來說,簡直比鬼怪之說更荒謬可笑。
她始終只想還燕府一份恩情,至于其他,她從無非份之想。
「別口是心非了。」燕子柳口不擇言繼續說道,言談之中充滿指控,「從來你的眼里就只瞧著他,只要他說的話,你無一不從,任何事就算拼了命都會替他達成,若不是心里有他,你何苦?」
「身為燕府總管,難道這不是我該為主子做的?」她的口吻有些無奈。
要應付那些鶯鶯燕燕,她的處境已經夠艱難了,若是再讓那些千金小姐聽到這樣的傳言,只怕她的日子會很難過。
「若真只是視他為主,需要這麼拼命?」
「我……」
「我不想再聽你解釋了。」燕子柳粗魯地打斷封易蕊的話,憤恨說道︰「我知道你們個個當他是寶,因為他是燕府當家的,我不會總是讓他如意的!」
話聲未落,燕子柳已經氣得走人。
望著他憤恨不平的身影,封易蕊忍不住搖搖頭,長吁一口氣。
其實真的是他想偏了,要她來說,那些心儀燕懷柳的女人還真是不長眼,那樣的男人難以駕馭,心思難測,如果真要她成親,她還寧願嫁一個老老實實的莊稼漢子,平平實實過上一生。
只手把玩著手中那塊渾圓溫潤的翠玉,隨著玉佩的翻轉,燕懷柳的心思也飛快轉動著。
原本對于皇上的逼婚,他只打算能拖一時是一時,雖然他也急于拿回皇上手中不利燕家的證據,可他卻也不願因一己之私,害了一個姑娘的一生。
況且他向來生性涼薄,對于自己不在意的人,連投注目光都嫌麻煩。
所以那些宛若過江之鯽的女人,他一概視而不見,就連名滿京城,無數富家子弟覬覦的郭二小姐,他都覺得此女美則美矣,但城府太深,能不接近就不接近,更遑論娶她為妻;另一個皇後外家的表妹朱芳瑜,則太過柔弱,仿佛風吹就倒的模樣,更是引不起他心憐。
但這回封易蕊的求去,讓他想到一個比對皇上陽奉陰違更好的法子--
與其和這些千金周旋,那麼他還不如選擇……封易蕊。
這不可思議的念頭,在他的腦海盤桓不去。
凝眉細想,燕懷柳愈覺得原本荒謬的念頭可行。
對族內,以封易蕊的手段和能力,的確足以成為燕家的當家主母,讓各親族間取得平衡;對皇上,一個妻子可以換取他往後的自由,打小,他就不想當宮,只不過礙于家族責任之所系,不得不為。
若他今日娶妻,不但能拿回不利燕家的證據,皇上還允諾他辭去官職,再也不用為朝廷賣命……
「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
一記滿含戲譫的話聲打破四周寧靜,驚擾沉思中的燕懷柳。
收斂心神,抬眼望向從來就是來無影去無蹤,且視大門為無物的友人岳恣情,他忍不住劍眉緊蹙。
「你晚了些時候回來。」沒有起身相迎,燕懷柳只是淡淡點出事實,平靜的臉龐一如以往,瞧不出任何心緒。
「事情棘手許多,所以多花了點時間。」
「出了什麼問題?」聞言,燕懷柳立即斂下對封易蕊的盤算和心計,朝岳恣情問道。
「那家伙狡猾得緊,我追蹤好些天,卻仍教他給溜了。」
「那該追回的東西呢?」
「自然是沒追回。」岳態情兩手一攤,顯然對于這次的失手沒有太放在心上,倒是聽者燕懷柳的臉色卻更沉了。
原本,燕懷柳就對皇上的說法存有疑慮,就他所知,爹和親族之中的耆老向來忠君愛國,應不致有任何叛國把柄落在皇上手中。
可偏偏皇上說得信誓旦旦,多少讓他忌憚,為了家族,為了上一代誅九族的滔天罪行不被揭露,他只好委屈自己待在朝堂之上。
始終相信龍困淺灘只是一時,所以私底下他運用一切辦法,想弄清楚皇上手中握有的證據究竟是什麼,想尋出一些蛛絲馬跡,替自己早日謀得自由,才會委由故友岳態情暗中調查,希望能查出一切事情的真相。
「那麼這趟又是無功而返了。」燕懷柳低聲沉吟。
本來以為只要自己撒下的餌、砸下的銀兩夠多,必能在最短時間內水落石出,讓他脫離皇上鉗制,可如今看來是他自己太天真。
燕懷柳心里默默思索,耳中卻不斷傳入岳恣情的打趣聲。
「你知道,方才我在園子里瞧見什麼了?」
「嗯?」心緒全無的燕懷柳只是低應一聲,便不接口。
像是已經習慣他的冷淡,岳恣情也不在意,自顧自地說道︰「方才我瞧見了你大哥,竟向你家的封總管傾訴心意!」
「封總管」三個字,成功拉回燕懷柳遠游的心緒,抬眼掃向岳恣情,他仔細聽著。
「看來你大哥很喜歡封總管,結果封總管對他沒意思,開口婉拒,你大哥竟然惱羞成怒。」
「喔?是嗎?」他淡淡勾起一抹笑,相信那絕對是他大哥燕子柳會做的事。
他爹在世時,一向偏寵端瑾姨娘,連帶的也將燕子柳給捧在手掌心。
要不是因為自己的娘親幫了燕家不少忙,加上他朝堂上出色的表現,才有燕家今日這番榮景,他這當家的位子,只怕也無法坐得穩妥。
「是啊,他竟還口不擇言指控封總管之所以拒絕他,全是因為你,還不斷數落她為你扛不多少不屬于她份內的事……」
聽著聽著,岳恣情的聲音竟逐漸抽離,燕懷柳腦中唯一僅存的疑問--
封易蕊真的心儀他?
仰首望著天邊那抹烏雲,封易蕊的心也沉甸甸的。
幾次三番踫著這種莫名其妙的事,封易蕊的心也跟著被擾得亂七八糟。
尤其燕子柳的話,這兩天一直在她的心里繞啊繞的,更讓她幾乎亂了心神。
她怎麼可能喜歡燕懷柳那種男人?
還沒理出個頭緒,不遠處大門外卻響起一陣嘈雜,吸引她的注意。
朝大門方向覷了一眼,封易蕊柳眉微皺,這究竟是誰,竟然在這大清早的來找燕家穢氣?
以往若踫到這種事,她絕對率先前去處理,畢竟端坐大總管的位子,自然得做大總管該做的事--替主子排憂解難。
但這回她心煩意亂什麼也不想管,反正對門房她早有特別交代,什麼人能進府,什麼人連門坎都不能踏過,門房一清二楚。
現在的她只想找個清閑地,好好地思索這一團心結該怎麼解。
罷旋身,還沒來得及邁上幾步,突然身後傳來急促的喊叫聲。
「封總管!封總管……你得快去瞧瞧啊!」
「有什麼好瞧的?」難不成才剛送走那些嬌滴滴的千金小姐,倒換來個公主添亂嗎?
完全不想理會門房的鬼吼鬼叫,封易蕊鐵了心不理會。
「那門外來了一頂花轎,說是要來迎封總管您回去成親的!」
這話成功停下封易蕊的腳步,她回首看向門房那宛若滿月的臉龐,從前酣甜的笑容不再,盡是打心底泛起的驚慌。
是誰?難不成又是燕懷柳種下的禍根,要她來收拾吧?
「究竟怎麼回事?」
「是……是……」
「鎮定點,有話慢慢說。」封易蕊忍不住性急地低喝。
那喝斥讓門房嚇了一跳,原本的結巴竟然好了,只見他流利說道;「方才門外突然來了一頂花轎,媒婆說是要迎封總管回去拜堂的。」
「屬然還指名道姓?是哪戶人家呢?」
「聽那媒人婆說,是城西的利家。」
一聽到那再熟悉不過的姓氏,封易蕊原本還算平靜的臉龐頓時青白交錯,波瀾驟興。
「叫他們離開,這兒沒有他們要的新嫁娘。」封易蕊冷言說道,便要回身走人,完全不想搭理門外那團紊亂。
「我早沖著他們說了好幾句,可他們就是鬧騰地要見你,而且還抵死不走。」
閉了閉眸,封易蕊胸臆之中怒火驟生。
他們利家究竟是何打算?當年他們欺她是個孤苦無依的稚兒,完全不念舊情,說翻臉便不認賬。
當初若不是燕懷柳哪根筋接錯,踹了踹躺在雪地中的她,這世上哪還有封易蕊這個人的存在。
而今,他們竟還有臉這樣大刺刺抬了花轎來迎親,這究竟是什麼世道?
無恥!
「派人攆出去便是。」牙關緊咬,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進出來的。
「找人趕過了,可媒人婆卻只是搖著手中的紅帕子,說什麼也不肯走,還假仁假義的說不想說壞燕府的名聲,務必請封易蕊上轎呢!」
「這……」利家是吃定了她得顧及燕府的名聲,所以才敢這麼大方方來鬧上這麼一出吧!
可惡!
十指倏地收攏成拳,即使銳利的指甲刺進她的手心,也渾然不覺得疼痛。
「走,咱們去瞧瞧!」
對方既是有備而來,那她若不出面,只怕這事兒無法解決了。
其實這幾年,她早耳聞利家家道中落一事,利家公子利文宇被他勢利的娘親養成好吃懶做的習性,鎮日尋花問柳、吃喝玩樂,活脫脫就是個紈褲子弟。
別以為她不知利夫人心里在打什麼算盤。
利夫人八成是想舊事重提,想借她封易蕊,來與如日中天的燕府搭上關系!她倒想瞧瞧那利家究竟可以多無恥。
「封……封總管,咱們是不是該去通知主子爺?」緊跟在封易蕊身後,門房緊張兮兮的問道。
「不必!」想也不想就回絕門房的提議。這是她的事,她得自己解決。
怎麼也沒想到,她不去找利家要回親爹的玉佩,那利家卻像孤魂野鬼似的陰魂不散。
想娶她進門?
除非她死!
迎親隊伍倒也沒多大陣仗--一頂八人大轎,一個扭腰擺臀的媒婆,再加上一個昂然坐在馬背之上,身穿大紅蟒袍的新郎倌。
顯然,那利夫人依然輕蔑她,認定嫁入利家是她今生最大福份,該有的禮數也全都省去,就這麼簡簡單單便想上燕府要人,只怕利夫人認定了她一見著轎子,便忙不迭想坐上去。
封易蕊心中的怒火愈燒愈旺,過往的屈辱也一一浮上心頭。
她雙手環胸,冷眼凝視,倒要看看他們有什麼能耐讓她上轎。
「你在磨蹭什麼,還不快上轎?」
端坐駿馬之上,本該氣宇軒昂,但因長久沉浸于酒色財氣之中,不過二十好幾,正值青壯年歲,利文宇竟已現些許老態,但那趾高氣揚的模樣,更教人為之氣結。
「哪里來,就往哪里滾回去。」封易蕊水亮的眸兒微眯,一股殺氣倏地朝著利文宇筆直射去。
那眸光銳利,讓人不敢直視,利文宇堂堂一個男子漢,竟因那冷眸一瞪而寒了背脊。
要不是她娘死求活拉,說這娘們兒是利家唯一的生路,他才不可能委屈自己到燕府來迎娶一個下人呢!
「別說那麼多了,先跟我上轎,回家拜堂去。」無視她鄙夷萬分的模樣,既然娘交代今日非帶她回去拜堂,就得這麼做,他可不想被娘的叨念擾得寢食難安。
昂首,封易蕊筆直走向利文宇所騎的駿馬之前,厲聲命令道︰「門都沒有!你不走是不是?那就給我下馬,看我怎麼教訓你!」
「你是什麼東西,叫本大爺下馬,本大爺就得下?」
「你不下馬也行,那就同你的畜牲一起滾吧!」
語畢,她毫不留情的伸手重重拍上馬臀,馬兒吃痛,昂立嘶吼,那完全不中用的利文宇,就這麼硬生生地跌了個四腳朝天。
「唉喲--你……」身子是疼,可是損了顏面卻教利文宇更惱羞成怒,他漲紅了一張臉,氣得連話都說不成串。
「滾回去告訴你娘,這燕府里頭沒有利家的媳婦,以後要是敢再來這兒生事,我保證,利家那幾間岌岌可危的鋪子,會在最短的時間內關門大吉。」封易蕊居高臨下瞪著一身狼狽的利文宇,一字一句都像是打牙關進出來似的。
「你忘了,咱們曾指腹為婚?」嚇壞了的利文宇強自鎮定,腦中想起臨出門前娘親的交代,「你忘了那塊玉佩?這可是當初你爹親手系在我身上的。」
伸手入懷,拿出當年兩家指親時互贈的信物,一塊通透碧綠的老玉,就這麼攤在他手掌心。
望著那塊老玉,封易蕊的心揪了一下,那塊玉,是一個爹親為女兒未來的一番苦心。
睹物思人,她多想伸手將玉佩取回,可她知道不行。
已見識過利家母子的卑劣和無恥,要再不謹言慎行,被他們抓到把柄,只怕會是一場糾纏不清的混戰。
「當初利家毀約在先,在大寒之天,將我丟在雪地里,棄我于不顧,現往才端出信物,難道我還得叩首謝恩?」封易蕊語帶譏諷,刻意揚聲就是要圍觀的百姓知道利家有多無恥。
聽到她的話,再加上周遭此起彼落的議論聲,利文宇的臉上一陣青白交錯,但他倒也不是省油的燈,在略微鎮定之後,掙扎著坐起來。
「既然我手上有你封家的信物,便已證明婚約存在,你就得履行。」
「若我不答應呢?」履行?她打死不要!
「雖說你是燕府的總管,可咱們利家也不是一般市井小民,若你堅不履約,我就告到官府那兒去,讓縣太爺為利家主持公道。」
利文宇那種囂張跋扈的模樣,簡直像在封易蕊本就冒火的心窩里倒上一桶油似的,頓時火氣愈燒愈旺。
「要告就去告,我寧願坐牢,也不願進利家大門。」就算去坐牢,也比成為這人渣的妻子好些。
封易蕊氣壞了,縴足還不忘踹向死賴在地上的利文宇。
「唉喲!好哇,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利文宇咬牙說道,還好她娘早料到會有這種結果,早已和一向交好的縣太爺擬好計劃,「來人啊,將她拿下!」
他今兒個帶來的可不只花轎,還有衙門底下的官差。
他一揚手,那些手持大刀的官差們已經驅開圍觀眾人,將她團團包圍起來。
「哼,別以為這樣,我就會低頭!」冷眼瞟過環伺的官差們,封易蕊卻沒想過要屈服。
毀約背諾,頂多關一陣子,也好過將一生賠給利家。
對于利家的強硬手段,她寧死不屈,更何況只不過是走趟衙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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