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3736|回覆: 10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祁歡 -【愛情轉個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22-9-16 00:56:0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祁歡 - 愛情轉個彎

季倫依的一句「我不愛你」,讓他瞬間由天堂墜入地獄!
她是他最初的愛,縱使分隔十年,他依然沒忘記她,
現在,他們好不容易找回彼此,她為何要再次放棄?!
難道她說過的話全是謊言?他只是她寂寞時的替代品?
多年的等待與思念,換來的卻是一場空,
他注定只能可悲地唱著獨腳戲……

「雖然你不愛我,但我還是要告訴你,我永遠愛你……」
宣其的話宛若如魔咒般緊緊纏住她,教她幾乎無法承受,
十年前,她曾因自己缺乏勇氣而錯過他,
如今,她憑什麼擁有他?
他值得比她更好的女人,
她不該貪戀他的溫柔,更不能破壞他的幸福,
所以,即便痛徹心扉,她依舊得選擇放手……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22-9-16 00:56:5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我馬上來接你。」方宣其在電話那頭精神奕奕地說著,清晨五點,是看日出的好時機。

  「喔!」季倫依勉強撐起惺忪睡眼,四點五十分的morning  call,十分鐘換裝梳洗兼趕到堤防看日出,這傢伙時間未免也拿捏得太精準了吧!

  五分鐘後,方宣其準時出現在李家門前,一把抓住季倫依往腳踏車後座放去。腳一使勁,往黎明前的黑暗加速前進。

  「抓好喔!」逐漸加速中,方宣其仍不忘叮嚀後座的「搖頭娃娃」,她竟然又快睡著了。

  「嗯!」季倫依發出無意義的囈語。雙手卻恁著潛意識緊緊揪住他的衣角。

  五時整,兩人準時到達。

  「到啦?」季倫依揉揉眼、伸伸懶腰,大大吸一口清晨的新鮮空氣。

  「別吸了,再不上去就錯過了。」方宣其催促著她登上階梯,居高臨下看日出最美了。

  晨曦從雲霧裡灑出金光,將明未明的蒼穹清晰可見那道道穿透雲層的光束,火球的頂端忽爾乍現。

  「出來了,出來了!」季倫依開心地蹦跳著。「第一次當叫太陽起床的人,感覺還不賴。」

  「真想不到你住在這兒也有一陣子了,竟沒有看過日出。」方宣其噴噴出聲。

  看日出?這對一個嗜睡如命的人來說,恐怕是最最不可能做的事,要不是這次考試輸給他,她也不會被逼來看日出。

  不過,也不錯,日出挺美的。

  方宣其、季倫依,兩家距離不到一百公尺,他是季倫依國小畢業搬來外公家後最聊得來的朋友,對一個都市來的孩子而言,在人生地不熟、語言又難通的環境中,方宣其是季倫依心中的溫暖依靠。

  那一天,很平常的、很無聊的、很枯燥的、準備期未考的下午,季倫依收到一張字跡娟秀的紙條,瞄一眼就知道是那位「隔壁的」寫的。

  我們來比賽,如果我考得比你好,你陪我看日出,如果你考得比我好,任君處置。

  「任君處置?」季倫依在心中開始盤算百種處置他的方式,好似她贏定了。

  百秒之內回覆了那張紙條──

  等著接受我超過百種的「酷刑」吧!

  呵呵呵!

  方宣其瞄了季倫依一眼,這妮子的殺氣竟然可以傳到紙條上,不過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

  結果揭曉,方宣其險勝一分。

  季倫依不甘心地拿起他的考卷東挑西揀。「一定可以找出一個錯字。」此刻的她代替老師「明察秋毫」。

  但事與願違,若要論寫錯字,方宣其恐怕是全班最不可能的,不僅字跡工整,連標點符號都跟刻書的一樣,李倫依洩氣地不發一語。

  這個怪物竟然考滿分,當初她還以為自己贏定了呢!她憤憤不平地在心中嘀咕著。

  所以嘍!

  季倫依生平難得起了個大早──看日出。

  只因為,她比輸了。

  下次她一定要扳回一城。季倫依在心中咬牙切齒地下了挑戰。


  國中畢業典禮結束後,高中聯考很快地來臨了。

  夏季的酷熱不留情地在每位考生身上滲出豆大的汗珠。台灣的聯考制度不僅是考生們重大的心裡負擔,選在盛夏七月考試更是要人命,冒著中暑的危險、還要拚命搜羅腦中資料庫,深怕一個閃神,就被太陽光給吸蝕殆盡,只剩燒灼後的殘渣餘燼。

  到底是誰規定在七月考試的?季倫依在心中嘀嘀咕咕地抱怨著。那時的她還不知道,多年後,惱人的高中聯考和大學聯考都將廢除,所有的考生反而更戰戰兢兢,不敢疏忽任何一次大考、小考及平時表現,相較於聯考制度更讓人不知所措。

  此時的季倫依還大刺刺地批評著。「真是太不人道了。」

  聯考座位采梅花座,四周都是其他學校的學生,方宣其被分配在第一排第一個位子,而季論依則在最後一排最後一個位子,彷彿一天涯一海角。

  季倫依看著埋頭苦寫的方宣其。這次不能再輸他了,她記得上回期末考的奇恥大辱。

  季倫依埋進聯考試卷裡,就暫時忘記外面三十七度的惱人氣溫吧!


  令人期待又緊張的聯考放榜日,一個個緊接而來,繼高中之後,五專也放榜了。

  「喂!你決定了嗎?」季倫依舔著牛奶冰棒,與方宣其肩並肩地蹲踞在堤防邊,好像一隻小青蛙。

  「嗯!」方宣其堅毅地大力點頭。「我決定了。上高中。」

  「可是你考上北五專的第一志願耶!雖然高中也是第一志願,但台北工專一畢業就有『頭路』等著你,為什麼要選擇高中呢?而且還要再考一次大學聯考,想到就沒力。」季倫依將最後一口冰棒塞進口中,沁涼直達心底。

  「我不怕考試。」考試對他來說並不困難。

  「隨便你,如果我考得上的話,我就會選五專,你是人在福中不知福。」但季倫依並不知道。正是因為她沒有考上,方宣其才會放棄的,他要和她一起上高中,然後一同考上大學。

  「不過,不管你是決定上高中還是五專,有一件事是可以確定的。」季倫依突然起身,用手背抹淨唇邊的霜淇淋,雙手環抱胸前,佯裝滿臉正經地道。

  方宣其抬起頭來,仰視著季大小姐。「什麼事?」

  「就是我們不用再同班了。」季倫依眨眨頑皮的水亮大眼,黑白分明的瞳眸骨碌碌地轉動著。

  「你想跟我同班也行,有本事進一中就沒問題。」方宣其攤攤手,一副有何不可的模樣。

  「臭美,我對於分道揚鑣這件事,可是開心得連續三夜睡得超好,安穩極了。」她嫌惡地努努嘴。

  「是嗎?」方宣其俊逸的臉刷地垮下。

  季倫依見苗頭不對,難不成這傢伙捨不得她?!

  「難道你……」連一點玩笑都不能開!

  「其實我比你更高興!」刻意誇張的朗朗笑聲上達天際,還差點震破身旁季倫依毫無預警下被駭到的耳膜。

  「嚇人呀!連死人都會被你吵醒。」季倫依用雙掌摀住耳朵。「你也表現得太高興了吧!」

  季倫依被反將一軍。

  「足以放鞭炮大肆慶祝。」方宣其不顧身旁已煙硝味四起,隨時可能將他炸得體無完膚,他不怕死的繼續撩撥。

  「恰好,我也是。」季倫依氣沖沖地步下階梯,跨上腳踏車,揚長離去之前,還不忘免費附贈一記特大號鬼臉。

  「生氣會變醜喔!」方宣其對著季倫依大喊著。

  「要你管。」我醜不醜關你什麼事!

  「我就是要管你。」

  「你又不是我媽,我才不給你管哩!」小妮子像火車頭般,氣呼呼地穿過風中,隨風翻飛的烏絲閃耀著夕霞金光。

  方宣其看著他可愛的季倫依,抿起優美的弧線,笑了。

  就這樣,陌生的、新鮮的、繁重的高中生活就此展開。


  嚴以律己、竣以待人的女校,是出了名的boring,上高中後,兩年多來,季倫依高中生活最大的樂趣莫過於接到方宣其的來信,兩人互訴高中生活的點點滴滴,有趣的、無聊的、八卦的。感覺的、不著邊際的、無關緊要的、言不及義的,想到什麼就寫什麼。

  「你看……」季倫依拿著剛寄來熱騰騰的信件,向一旁的室友大刺刺炫耀著。

  「是是是,有情書了不起。」室友瞥了季倫依一眼,順便給她一顆烏雞白鳳丸,竟然明目張膽地在她面前挑釁,難道她不知道姑娘她剛剛和boy  friend大吵一架,此時此刻聽到任何有關男生的事,都會抓狂,標準的「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才不是情書哩!」季倫依反駁。

  室友定睛一看,說得也是,男生的字通常不會那麼工整。不過既然不是,她季大小姐在興奮什麼。

  「收到女性朋友寫來的信,也可以令你高興一整天,真是單細胞動物。」

  「他是男的,怎樣?字很好看吧!我還沒看過哪個男生字寫得比他好看的。」季倫依得意洋洋地展示著。

  「真的?」室友拿著信封仔細瞧,五百度的近視眼鏡推上又推下。「的確是很漂亮,不過又不是男朋友的信,不值得大驚小怪。」

  「怎麼?吵架啦!」季倫依總算嗅到一點點端倪。

  「對呀!那個王八烏龜蛋……」室友一打開話匣子,季倫依只好奉陪到底,誰教她哪壺不開提哪壺,只好一路陪罵下去。

  足足一個小時,季倫依的耳朵差點流出油來。聽完之後,她只確定一件事,那就是千萬別招惹這位「感情豐富、用詞也豐富」的朋友,罵人的詞句竟沒有一句重複,她不禁想大喊──喔!Jack真是太神奇了。

  總算清靜下來,季倫依打開方宣其的信細細品嚐。

  喂!你好嗎?

  我,普普統統啦!只是不太想讀書,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憂國憂民」,真希望社會不要這麼混亂,多一點祥和之氣。

  喔!對了,上回你說你媽媽也要和你爸一起去大陸經商,決定了嗎?可是你妹妹年紀這麼小,你父母怎麼忍心讓她一個人在家,你和弟弟都住在宿捨,要你們回去照顧是不可能的吧!不過我也覺得台灣的經濟的確是有走下坡的趨勢,向海外發展只是遲早的事。

  離大學聯考不到半年了,你要加油些,一定要考上,別讓我一個人孤零零地上大學,外加還要變成我的笑柄,不值得吧!

  所以,我隨便讀。你用功讀,咱們大學見。

  PS、你什麼時候回家呢?我有話想對你說。

  方宣其

  「什麼嘛!好小子。竟敢看不起姑娘我,太過份了!」季倫依恨不得將信紙啃了。

  馬上提筆,季倫依速速回覆方宣其的疑問。

  喂!我好得很。

  您老什麼時候開始這麼關心國家大事,還一副憂國憂民樣,以後乾脆去選立委什麼的,好好「教育」、「整頓」一下我們愈見衰微腐敗、令人憂心的政治吧!

  至於我爸媽一起赴大陸的事,其實是我促成的,我總覺得夫妻應該一齊同行才是。雖然有絕大部分原因是,大陸其實滿……滿多彩多姿的,我爸一個人在那兒可能會樂不思蜀,you  know  what  I  mean,所以我寫了一封文情並茂的信給爸爸,希望他能帶媽媽一起去,至於妹妹,放心吧!有外公外婆照顧!而我也會盡量多回家,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不過,你會不會覺得我有些擅作主張呢?也許妹妹真的會寂寞也說不一定,可是我前思後想,還是覺得這樣的決定是對的。

  還有,你先別說我,懶得讀書的人是你這位仁兄,不是我,晚自習時別發呆,別憂國憂民,多看一點書吧!我看你才要用功讀呢!告訴你,我不會考不上的,大學見。

  PS.你知道的,只要沒什麼考試,我幾乎每個星期都會回家。你想對我說什麼?信上不能說嗎?

  季倫依

  季倫依將信封好,心裡想著……

  到底是什麼事呢?


  鄉村田埂上還留有雨後的泥濘,撲鼻而來的是田野特有的清香,青草和著泥土,有股淡淡西瓜味。方宣其、季倫依一前一後地漫步在田埂上。

  「喂!有什麼事?」季倫依摘一朵小黃花在手上把玩。

  「……」走在前頭的人沒丁點反應。

  季倫依以為他沒聽到,清了清喉嚨,扯開嗓門。「喂──」還特別拉長尾音。

  方宣其止住了腳步,轉身倒著走。「天氣滿涼爽的。」

  「是啊!下過雨嘛!你應該不是要說這個,快說快說,我好奇死了。」

  「嗯……」方宣其欲言又止。

  「你該不會又要打賭什麼的,來就來,虎怕虎?!」季倫依雙拳握起,像個拳擊手似的,向前出拳。

  「才不是這麼無聊的事。」成績這種事他一點也不在意。

  「你也知道這種事很無聊,不知道當初是誰提議的?」季倫依涼涼數落道,當初某人像個孩子似的,硬要玩這無聊的遊戲。

  季倫依也完全忘了當初自己不到百秒就落入陷阱,還玩得很起勁!

  「沒想到你是這麼會記恨的人。」至少也三、四年了吧!

  「沒錯,只怪你太後知後覺,事實上我恨你很久了。」季倫依雙臂交握,微抬下鄂,開玩笑地睥睨著他。

  「我和你不一樣。」方宣其不若從前般與她抬槓,反倒顯得心事重重。

  「不一樣?哪裡不一樣?」季倫依也看出他的異樣。

  「我喜歡你很久了。」方宣其考慮了很久,還是決定要告訴她。

  「……」季倫依怔在原地,兩秒後又恢復俏皮模樣。「這位仁兄,開玩笑的吧!最近很愛說笑話唷!」

  方宣其搖搖頭,轉身又向前走。

  面對突如其來的告白,季倫依不知所措地呆站在偌大的黃金稻海間,午後陣雨消減盛夏的暑派但季倫依的心卻在此刻燃燒沸騰。

  方宣其、季倫依一起來到第十八個充滿好奇、又纖細懵懂的年紀。青澀年華延伸出的純純愛意,應該像清涼空氣般舒服始人,但季倫依除了錯愕,還是錯愕。

  這是什麼意思?她在心中嘀咕著。

  「你可以考慮。」

  考慮什麼?季倫依腦中一片空白。


  接下來的日子,用混亂仍不足以形容,季倫依發呆的次數明顯增加。

  「倫依,快要考試了,你還發呆。」晚自習就要結束,季倫依攤在桌上的課本卻始終維持在那一頁,毫無進度可言。

  「喔!」季倫依回過神,失焦的目光努力往課本集中。

  「你不怕考不上啊!」同學在一旁叮嚀著,大學聯考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通過的,錄取率平均只有三成,換句話說,十個人有七個人會落榜。不加把勁,隨時會被擠出這道大學窄門。

  「我知道。」都是方宣其害的,搞得她心煩意亂。

  可是她又不得不想……

  煩、煩、煩!煩死了!

  不過,若沒考上大學,啥都別說了,深吸一口氣,把心沉澱,還是先解決眼前的問題要緊。


  大學聯考在惱人的盛夏如火如茶地展開,考生們揮汗如雨,萃盡心力無非要擠進那道窄得不能再窄的大學之門。

  很幸運地,方宣其、季倫依都順利考上。

  在這之後,季倫依要面對一個更棘手的問題。

  而方宣其則在等一個答案。

  「就當朋友好嗎?」季倫依再一次強調,她幾經考慮還是想回到從前,回到方宣其告白以前那簡單快樂又自然的日子。

  而且當朋友沒什麼不好啊!比起當戀人,朋友應該是更持久的吧!季倫依單純地想著。

  「是嗎?」這不是方宣其預料中的結果,他以為他們可以的,他喜歡她,難道她感覺不出來嗎?莫非一切都是他自己一廂情願?

  方宣其失落地斂下眼簾,再緩緩抬起時已是季倫依從未見過的哀愁。他不只是要當朋友,他希望能與她分享未來的、屬於兩人的幸福。

  剎那間,季倫依明顯感受到,她傷了他,狠狠地傷了他。

  難道她這樣的決定,錯了嗎?方宣其不知道她有多喜歡他這位朋友嗎?朋友有什麼不好?當朋友的他們好快樂。

  她以為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好朋友,永遠不會分開的。

  「我會等你到大學畢業。」

  語畢,方宣其轉身離去。

  突然間,季倫依有一種永遠失去他的錯覺,如此真實、如此震撼!怎麼會這樣?她不解,她的心竟也在此刻重重落下。

  她搞混了,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方宣其為什麼會有那樣的表情?他們不再是朋友了嗎?

  她不想失去他。

  不想……


  「倫依、倫依──」室友的叫喚將季倫依拉回現實。失魂落魄的模樣完全不同於一小時前的鎮定,是故作的吧!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學姐,有事嗎?」她回應著。

  「有事?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你一回來就窩在沙發上,一句話也不說,兩眼空洞、呆滯無神。到底怎麼了?」

  「我剛剛做了一件壞事。」而且是很壞很壞的事。

  「壞事?」室友心口一凜。「是什麼?」

  「我拒絕了一個人。」季倫依氣若游絲地說著。他離去時的表情彷彿又回到她的眼前,糾結著她。

  「拒絕?哎唷!這有什麼大不了的,我也常常拒絕別人,那些阿貓、阿狗、蒼蠅、蜜蜂,還是早早拒絕的好,免得留在身邊找麻煩。」活到大四這把年紀,被她拒絕過的人可不計其數呢!「而且,本來就要告訴別人自己的心意啊!敷衍了事、模稜兩可是戀愛大忌,那就更別說完全不愛人家卻又假裝愛了。」

  「可是……我本來以為我們只是好朋友的。所以一直覺得不可以破壞這份友誼。我不希望它變質,但……我又不知道該怎麼做?」

  「那你到底喜不喜歡他?」

  「是朋友吧!可是我又不想失去他。」季倫依矛盾地猛搔小腦袋瓜。

  「你們這些小女生都是這樣,沒談過戀愛,把自己弄得七上八下的。搞不好你是喜歡他的,只是你還不知道,現在可好,知道的時候又已經拒絕人家了。」

  聞言,季倫依低低地啜泣了起來。「是這樣嗎?真的是這樣嗎?她這個大笨蛋!

  「哭什麼?跟他說清楚就好了嘛!難不成你一拒絕他,他就另結新歡?」

  「他不是那種人。」

  「這就成啦!跟他再談談吧!」

  再談?

  又浮現那樣的畫面,他轉身離去的畫面,深鎖的眉宇間流露出濃濃的落寞,他的背影看起來好令人心傷。

  季倫依哭得更傷心了。

  「他一定討厭我了。」季倫依單純地認定,她對他做這麼過份的事,他怎麼可能還會對待她像以前一樣。

  她好壞、她真的好壞。

  「我根本不值得他來愛我,我這麼無情地傷害了他,他應該……應該遇見一個比我好一萬倍的女孩,一個溫柔、體貼的人。」

  「小女生就是這麼彆扭,好吧!既然你這麼說,學姐也不好強迫你什麼,只希望你多年以後不要後悔,後悔這段你根本不應該錯過的愛。」

  的確,它本來不該被錯過的。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22-9-16 00:57:0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十年後

  被設計了!

  季倫依坐在落地窗旁景觀絕佳的位置,面對面的是一位西裝筆挺、一看就知道是商場上的菁英份子。

  阿曼尼的深色雙排扣西裝,純金的袖扣在舉手之間閃爍,鑲鑽的勞力士,胸口前還有蕾絲帕垂著,任意置放在桌上的車鑰匙則是雙B標誌,季倫依大概可以想像他的豪宅又是如何的奢華。

  若把他全身上下轉換成現金,她毫不懷疑,準會讓她滅頂。

  油亮整齊的發一絲不苟,恐怕颱風過境也不容撼動,五官的確稱得上俊逸,舉手投足也有一種特有的風采,散發的英氣應來自他過人的能力。

  她在心裡犯嘀咕。

  一群關心她的下屬們,唯恐天下不亂的為她安排相親。

  難道她這位主編大人在他們眼中是如此空虛寂寞嗎?

  輕啜一口香醇咖啡,季倫依尷尬又無趣地不想開口,眼波不時地落向前方蜿蜒的淡水河,霞光的映射,如一條發亮的金帶,閃著鄰鄰水光。

  這一刻,她恍若置身事外,正一個人享受閒適的午後。

  若不是那一聲叫喚,她會以為這一切是真的。

  「季小姐……」谷若冀出聲輕喚。

  季倫依回過神,嘴角彎起一朵甜甜的笑,她盡量讓人看不出這是敷衍。

  「景色好美。」好一陣子沒這麼悠閒,她已記不起上回看夕陽的日子了,突然想起家鄉的夕照,也想起方宣其。

  思緒又飄向遠方。

  季倫依一直等待著方宣其的來信,可是一個月、兩個月、半年、一年,日子一天天過去,她逐漸相信,方宣其決定放棄她了。

  「是啊!」谷若翼附和著,沾了蜜糖的甜言往季倫依心上灌去。「尤其是灑在你身上的彩光。讓我目不轉睛。」

  魂魄瞬間被拉回。

  嘔!

  季倫依差點將入口的咖啡全數往對方的臉上招呼去,幸好她的修養讓她及時忍住。

  「谷先生嘴真甜,一定有很多仰慕者吧!」事實上,她最最討厭油嘴滑舌的人!

  「我不否認喜歡我的人是不少。」谷若翼對自己的條件很有自信。

  嘖嘖!還有自以為是的人。

  季倫依已在心中打了好幾個XX,他肯定是不合格,也不曉得她那些下屬們是怎麼挑的,共事這麼久,還不知道她的品味,以為找了個男人充數即可,她季倫依還沒有飢渴到飢不擇食的地步。

  「既然如此,為什麼還會……」無聊到來相親,季倫依沒把話說完,因為她也是挺無聊的。雖然是被設計來的。

  「你是說來相親嗎?」谷若翼倒是大方點出。

  季倫依點點頭,又喝了口咖啡。

  「我不認為這是相親,就算是認識一位新朋友吧,而且我認為你的條件的確相當好。」谷若翼完全坦誠。

  哦!李倫依在心裡點頭,原來是認為她還配得上他。

  「那你知道我離過婚嗎?」季倫依認為這個理由應該可以嚇跑不少人,而事實證明,男人們每聽必逃,這個擋箭牌太好用了,她可是屢試不爽呢!

  「是嗎?」這他倒是沒聽說。

  「你看起來很年輕。」言下之意,谷若翼認為她極有可能是唬弄他的。

  「年輕就不能嫁人嗎?」雖然她季倫依真的沒嫁過人。「而且我並不年輕啊!比起年輕美眉,我已經是歐巴桑級的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現代新女性好像都滿晚婚的。」甚至抱著不婚主義的,大有人在。

  「一般而言的確是如此,只可惜我就是那個特例,畢業後沒多久就結婚了。」季倫依在心裡直犯嘀咕,沒事幹麼追根究底!

  「對不起,這是你的私事,我不該多問的。」谷若翼覺得再追問下去實有侵犯別人隱私的不妥,所以當下打住。

  知道就好,季倫依也無意再繼續辦下去。

  「所以……我應該不符合你的標準吧!」季倫依替他下了結論。

  「季小姐也未免太小看我,我不是那種食古不化的老頭,這件事完全不會在你身上刻下印記,我一點都不介意。」谷若翼還是一派優雅,完全不被季倫依影響。

  咦!竟然出現狠角色。

  季倫依第一次踢到鐵板。

  「沒想到谷先生還挺前衛的。」季倫依笑得牽強,這招失敗。

  「如何,我有符合你的標準嗎?」谷若翼反問。

  「我沒那麼好。」各種類型、年輕的漂亮美眉,他要啥有啥,幹麼來招惹她這位年近三十的歐巴桑。

  「這是拒絕嗎?」谷若翼並不拐彎抹角。

  不否認他的確是聰明而直接的。

  季倫依也直截了當。「我還沒準備好。」除了方宣其,她對任何人都提不起興趣,十年來,她總是告訴所有追求者,she  is  not  ready。

  「我又不是馬上向你求婚,我可以等。」谷若翼也表達他的態度。

  「有些事是不用等的。」季倫依再次強調。

  「但有些事等待是值得的。」他堅持。

  季倫依像被打敗似地彎起一朵笑,這些年來她已習得拒絕的技巧,不若前幾年回絕得心狠手辣、不留情面,現在她以最淡漠的態度處理,時間是最好的舒緩劑。

  看在谷若翼眼裡,這是一種默許,劍眉也緩緩舒開。

  季倫依是個可愛又善感的女子,隨意技在肩上的波浪長髮,常在一個轉首間不經意跑擺盪出美麗的弧度,精緻小巧的臉蛋有些削瘦,幽幽的水眸裡有一團霧罩著,有謎樣的神采。

  堅強又柔弱的綜合體,倔強的外表包裹著一顆纖細敏感的心,她幽幽的眼神似於透露出她正在等待著一個可以停歇的港口……

  夜不知何時侵入,剎那間天地被黑幕吸納融入。

  季倫依不知從何時開始便喜歡上這間暗的夜,靜靜的、空空的、孤寂的,她早已習慣一個人,品嚐月娘透過窗幔灑進的點點柔光,她就融在其中,獨自哀愁。她,竟然戀上哀愁。

  哀愁──好悲的詞啊!


  季倫依推開玻璃門,一群找死的兔息子全擁了上來。「主編,怎麼樣?」大夥兒七嘴八舌地殷殷詢問。

  「什麼怎麼樣?」季倫依可沒必要滿足大家的八卦心理。

  「就是那個嘛!」助理編輯小花張開小衛星,她要知道全部細節。

  「太閒的話多提幾個企劃案給我。」她繃著一張臉,對著廣播電台小花下達指令,平常這麼認真就不會積壓堆積如山的工作。

  像洗過冷泉般,衝上腦門的興致全down到冰點。大夥兒落寞地回座,一點風花雪月都撈不到,主編也太樞了!

  好奇是他們生存的本能啊!

  「倫依,到我辦公室來。」總編江揚同季倫依招招手。

  季倫依點點頭,隨後走進總編辦公室。

  「坐。」江揚坐進舒適的旋轉大皮椅。

  季倫依則依著小牛皮沙發坐下。

  「總編找我有事嗎?」季倫依問著。

  「如何?」江揚想聽聽她的感覺,谷若翼是他拉的線。自然希望他們倆多少能擦出點火花。

  季倫依知道江揚正是背後那雙「黑手」,一向視他如父的她,知道他是一片好意。

  「還好。」她也說不出有什麼感覺,感覺這回事離她有點遙遠。

  「如果不喜歡我還可以……」江揚認識的菁英夠季倫依仔細挑剔,不過他是挺欣賞谷若翼這孩子的,標準優秀的青年才俊,論相貌、論能力、論家世、論背景,他都是上上之選。

  「不是他不好,是我不想……」再不阻止,江揚一定會再為她安排一打的相親。

  「上回你見到的那位唐先生也不錯。」雖然他個人屬意的是谷若翼,但決定權還是在季倫依,江揚己在腦中編列後補人選。

  「總編,謝謝你的好意,我想還是再過一陣子,等我準備好;這樣才不會辜負你的美意。」季倫依說得婉轉。「現在我想好好地在工作上努力,今年新進人員比較多,我要幫助他們上軌道。」工作可以讓她逃避一切。

  「好是好,但工作不是一切。」他不要季倫依重蹈他的覆轍,當初為了求工作上完美的表現而忽略了家庭,最終落得一個人鬱鬱寡歡,季倫依還年輕,未來還有無限可能,只要她敞開心。

  季倫依知道江揚的擔憂與關愛,但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更何況她真的沒有準備好,就算所有的人都說她傻,但……她知道還是不行的,三年前她試著交出自己的心,只因為對方長得像方宣其,但在經歷過半年的努力後,她終於明白,當心裡一直住著一個人時,根本無法容納另一個人。

  季倫依承認她的確想藉著譚星忘了方宣其,只是結果適得其反,她反而更加地想念他。

  她拒絕方宣其後沒多久,他就搬家了,無論她用什麼方法,就是我不到他,是有意的吧!她這麼想著。

  十年了,季倫依天天笑自己癡、笑自己傻。

  但又如何?

  她還是走不出來。

  看出季倫依的為難,江揚起身走到她身邊拍拍她的肩。「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記住,對自己好一點。」

  「我知道。」可是很難,真的很難。

  因為季倫依已分不清什麼才是對自己好的,當感覺麻痺,好與不好都已不再重要。

  「下一個企劃案早點提上來。」江揚也不忘提醒她正事。

  「好的。」還是埋首工作令她自在些。

  步出辦公室,迎上大家急於閃躲的目光,可以想見在她出入總編辦公室之間,有多少只耳朵是貼在門邊,欲一聽究竟。

  可惜,大家的期待還是落空。

  這樣也好,下回就不會被一群人追著她問東問西。而她也可以清靜些。

  「開會吧!」做正事要緊。


  「你……你說什麼?」譚星驚駭惜愕的眸中閃著淚光,虛軟無力的身子再也承受不住地癱了下去。

  季倫依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譚星,像個深受打擊的孩子。她既內疚又心疼地欲伸手扶持。卻被譚星硬生生地回絕。

  「別碰我。」譚星抖掉季倫依的觸碰,身子防禦性地往後挪動,現在的每一次觸摸只會帶給他撕裂的心痛。他彷彿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儘管這是季倫依預期中的反應,但面臨真實情況的發生仍讓她的心陣陣揪痛,她不是有意傷害任何人,她只是想說出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感受。

  窒人的氣息瀰漫在兩人之間。

  在幾秒以前他還自認為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但──一句「對不起,我不愛你」粉碎了他的心,難道過往只是一道雲煙,風一揚,即灰飛煙滅,終至無聲無息,彷彿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但不是,這根本不是一場夢,他糾結的心擠壓著所有的神經血液。每一次呼吸都變得困難,他甚至想放棄這一呼一吸的律動,讓自己從此靜止,擺脫椎心刺骨的痛。

  季倫依望著幾近崩潰的潭星,內心一度翻攪起做錯事的愧疚感,但心念一轉即認為這才是正確的解決方式.與其虛偽的敷衍一生,不如現在說個清楚明白。

  季倫依正欲開口:「我……」

  譚星睜大的眼閃著無數的問號。「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這個理由太殘忍、太殘忍,你知道嗎?」

  「我……對不起。」季倫依只能擠出這句話,她真的真的很對不起。

  「我是愛你的──」譚星幾近嘶啞地喊著,說是他的肺腑之言。

  「我以為我可以做得到。」季倫依已是滿懷愧疚。

  「你知道你很殘忍嗎?」平淡的語調裡有愛被撕碎的聲音。

  「我絕不想傷害你。」季倫依五味雜陳的表情裡有著一絲絲不捨。

  「你不想……但你卻正在做。你太自私。」

  「我知道,但其實我的決定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絕對不是你不好。」

  「什麼不關我的事,和你在一起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木頭娃娃,我有感覺的,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可以放下一切,當這件事從沒發生過?」譚星的心跌到谷底深淵,黑暗不見天日的景象令他心驚膽戰,他們倆果真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語調刻意放柔。「你能不能好好聽我說?」

  「說什麼?如果你從來沒誠實過,現在說的話能信嗎?」譚星不屑地譏誚道。

  「……」季倫依一時無話可說。

  「……」譚星也凝視著遠方,眼裡儘是迷霧。

  「你會遇到更好的女孩。」季倫依衷心地期盼。

  譚星眼一斂。

  心,碎得徹底。

  「我以為那個人就是你。」儘管只是半年的感情,但他已全心投入。

  譚星不明白他和她的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切都太突然,會不會有一個人忽地蹦出來告訴他,這只是一場鬧劇……

  只是一場鬧劇……

  「對不起。」季倫依還是得這麼說。

  「不要再說對不起了!」譚星憤憤地奪門而出,震天的甩門聲驚得身後的季倫依久久不能平復。

  因為她的自私,她讓另一個愛她的人深受傷害。。

  她是怎麼了?為什麼總是讓人受傷?

  濃濃的悲傷傳進她的心窩,季倫依倚著牆滑落,她蜷縮著身子,她知道,她真的傷他好深。

  可是──

  她不能這樣愛著他,對他不公平的。

  季倫依從床上蹦起,黛眉緊蹙,驚惶的神情伴隨著氣喘吁吁,她又作了噩夢。

  季倫依被自己濃重的歎息聲包圍,她的心隨著夜色愈見沉重。

  別離,令人椎心的字眼。

  她有時會這麼想,到底是別離找上了她,還是她找上了別離。她大半的人生裡總是在進行著這樣的儀式。

  由於父母忙於工作的關係,她從小便與父母分開,和奶奶住在一起,直到奶奶去世,她嘗到了死別的痛苦。不到兩年,因父母的決定,她再度只身前往外公家就學,其間不住思念之苦曾一度回到父母身邊,但隨之而來的高中、大學生涯還是一個人度過。

  她長大了,她一直這麼告訴自己,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好。

  記得有一回她和母親開玩笑地說:「媽,如果一根指頭代表一年的話,我在你身邊的時間連十根指頭都算不滿。」

  母親訝異地看著她。「是這樣嗎?」

  連母親都沒有注意到嗎?

  她已經好久好久都是一個人。

  與父母分離、方宣其、譚星的離去……一出出別離的戲碼,不厭煩地在她生命裡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著。

  是一種擺脫不掉的宿命嗎?

  別離對她來說似乎是一種習慣。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多麼希望找到一個永久停留的港口,不要再經歷別離之苦。

  一度,她以為找到了。

  只是很快地,別離又再度上演。

  累了,再也經不起別離的苦了,那就一個人吧!

  一個人就再也沒有別離了。

  閉上眼,今夜恐怕又要失眠。


  「上回大家提的建議都不錯,這是我選的幾個比較嘉討性的企劃,大家可以再提意見。」季倫依坐在橢圓形會議桌的正前方,分發下去的活頁夾正是這回特刊的幾項主題。

  「主編……」小花舉手發言。

  「請說。」

  「我覺得『錯過的愛』這個主題不錯,比什麼不倫之愛、忘年之愛有更大的發揮空間。」

  「我也覺得這個主題不錯。」季倫依也較中意這個主題。

  現在坊間有很多討論情愛的書刊雜誌,有純純的初愛、禁忌的不倫之愛、爭議兩極的忘年之愛……等等,而季倫依想要做些更特別的。

  「生命中有沒有一些錯過的愛呢?不管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

  季倫依覺得這樣的主題不同於一般,應該可以引起較大的迴響。

  經過討論後,大夥兒也紛紛表示贊同。

  「如果大家都一致這麼認為,那我們這次特刊的主題就是『錯過的愛』。文編與美編可以一起討論,邀稿的部分也要迅速進行,盡量請作者以電腦作業,審稿及修改會比較快捷,若有任何問題可以向我提出,OK!散會。」

  不一會兒,整個辦公室喧騰起來,此起彼落的電話聲宣示著忙碌又將展開,季倫依在這裡感受到自己還是活著的。

  大學時代她借由不停地修習學分來沖淡她對方宣其的想念,現在則利用忙碌的工作讓自己馬不停蹄。

  工作、工作。

  她告訴自己她喜歡這個工作。


  方宣其端坐在沙發上,目光凝聚在遠方的翠綠上。

  聿書晴沏來一壺桂花烏龍。「在想什麼?」

  「沒什麼。」眼神裡有縹緲的落寞。

  聿書晴可不是三歲小孩,她看得出來方宣其心裡有事,這是她最不能忍受的,方宣其總是和她若即若離,在一起半年來總抓不到他的心。

  好幾次聿書晴忍不住想發脾氣,總是備受寵愛的她,沒這麼被人冷落過,但倔強、驕傲讓她吞下這口氣,她相信她會擄獲他的心。

  她會的。

  方宣其依舊凝視著遠方,他想起……

  已經好久沒夢到她了。

  是好現象吧!該忘掉的。

  忽爾,方宣其不經意地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

  無聊,一切只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可自己為什麼總是讓「她」爬上心頭,一而再、再而三地困惑著自己。

  更可笑的是,對方渾然不知啊!

  多年來他一直等待季倫依的來信,等待她捎來好消息,雖然他一度搬家,但他相信她一定收到他寄去的地址,她沒回信就表示──

  她終究還是放棄了他。

  希望還是落空。

  恐怕是不能再見面了吧!

  一別至此已經這麼多年了,兩人都很有默契地沒有聯絡上對方,他並不宿命,只是接受這個事實而已。

  「到底是什麼事?」聿書晴耍賴地要他說明白。

  方宣其搖搖頭。

  方宣其從沒向誰透露在心裡深處埋藏的這一段過去,這是他的秘密。

  與她的秘密。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22-9-16 00:57:2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這個企劃已過了兩個星期,幾乎所有的稿件都已齊全,季倫依正在仔細地審核稿件。

  果不其然,推出這樣的主題獲得很多人的青睞。短篇散文、小說、詩詞,或者是單純的信件方式,來函者用不同的方式表達陳述心中那段錯過的愛戀,百味雜陳,卻也無限美好。

  效果比預期的更好,所以整個出版社出奇地忙碌。

  「主編,我看我們請一些外包編輯算了,這麼龐大的數量真是教人吃不消,大夥兒已快筋疲力盡。」助理編輯小花對伏案在辦公桌前的季論依建議著。堆積如山的稿件如疊疊樂一般。隨時有崩塌的危險。

  季倫依黛眉輕佻。「外包編輯?」

  「是啊!我算過了。其實很符合經濟效益。因為大部分的稿件有延巖出版的危險,加上我們又有專案正在推行,有專業的外包編輯幫忙,可省下很多時間和金錢。」小花的腦袋已盤算出最大效益。

  見主編沒出聲反駁阻止,小花繼續說服,所有員工的幸福都繫在她這張三寸不爛的蓮花舌上,她可不許失敗。「再加上……」

  「大家都撐不住嗎?」季倫依覺得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能吃苦,都想多一點享樂,卻不願意花多一點的努力,好似幸福會從天而降。

  事實上,除了季倫依本身之外,所有人早已被操得四肢無力了,極少有人可以待在這種魔鬼編輯身旁而能平安無事、全身而退的,她向來是「物盡其用」,更貼切的說法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失敗!

  小花挫敗地踱回座位上,她辜負了大夥兒的期望,唉!她也好想體個假呀!

  這會兒她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密密麻麻的度假行程直接往垃圾桶安息去了。

  「唉!」又是一聲長歎。

  「小花……」季倫依按內線電話急急召進。

  看來連歎氣的時間都嫌奢侈!小花認命地往主編辦公室走去。

  「這篇稿子,麻煩你跟作者溝通一下,稍微修改內容。」季倫依遞出一隻公文袋。

  「可是……」小花面露難色。

  「如果他不肯修改,我們也要有自己的立場,不可以因為他破壞整體企劃內容的協調性,若真的不行,大可不採用。」季倫依堅持。

  「如果……」如果他真的很難拗。

  「不可以濫竿充數。」

  「知道了。」

  小花吞嚥她的緊張,有時她真的很不喜歡與作者溝通,雖然她知道文字創作者最不願意修改自己的原創,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出版社也有出版社的立場嘛!

  撥了電話,小花蓄足所有辭彙,準備好好說服這位作者。

  「修改?」作者嫌惡大吼道。

  「是的。」小花顯得唯唯諾諾。

  「你不是說讓我自由發揮嗎?既然如此,為何不早說?」作者顯然也不願配合。

  「不是的,請聽我說,只要小小的修改就可以了,不麻煩的。」小花盡量表現得低聲下氣,天曉得她早已火冒三丈。

  「不是麻不麻煩的問題,而是我覺得根本不需要修改,這篇作品我很滿意。」每一次的創作都是嘔心瀝血。

  「可是……」這傢伙也未免太狂!

  「叫你們主編跟我說,你們這種態度我們以後如何合作呢?」電話那頭的作者覺得自己有理有據,是出版社本身太過要求。

  此時季倫依早已站在小花眼前,看著小花皺眉、扯頭髮,她知道這是標準的煩惱、擺不平的小動作。

  季倫依二話不說接過話筒。

  「陳先生嗎?你好,我是季倫依。」

  原本理直氣壯、滔滔不絕的作者也嚇了一跳、結巴地回應著。「嗯……你好。」

  「其實您的稿子向來很少改動的。」

  「是啊!」作者瞬間又趾高氣昂。

  「可是,這次我們是針對特刊而做的企劃,與先前的性質都有所不同,相信您在事前應該有接到說明,但您寫的內容顯然與我們的需要有所出入。」言詞中隱藏著犀利。

  這些話塞住了他的嘴,他的確是仗著幾次來鮮少被修改的傲氣,心想這次一定也可以過關,因此對於出版社的要求不予理會。

  季倫依知道自己並不理虧。「可以請您修改嗎?」緩和地實施「咄咄逼人」法。

  「好……好吧!我會做一點修改的。」被季倫依的氣勢壓過,作者不得不屈服。

  「謝謝您的合作,請兩天內將稿子傳送過來,我相信下次一定沒問題的,畢竟陳先生也是個明理的人。」丟記回馬槍,下回也會多注意彼此的需求。

  「是啊!」作者這廂已一反先前的蠻橫。

  喀嚓一聲,季倫依漂亮地掛上電話,之後便轉進辦公室,繼續埋頭苦幹。

  太厲害了,小花不禁想起立鼓掌,主編幾乎不讓對手有開口的機會,算是一擊必勝的絕招,怎奈她小花就是學不來。

  哪天一定要好好拜師學藝,不要再被某些作者吃得死死的,又不是寫得多好,多少也彼此尊重一下嘛!他們也是拿人家飯碗的。

  「小花,別發癡了,快工作。」內線電話傳來季倫依的聲音,嚇得小花魂兮歸來,吐吐粉舌,只有這個緊迫盯人的個性她不學,太令人吃不消了。

  突地,瞥見桌上放大的主題字樣,小花突發奇想,按了內線電話訥訥問道:「主編,你有錯過的愛嗎?」跟剛剛的事完全搭不上任何干係。

  季倫依愣了會兒,沒馬上回話。

  小花還以為季倫依是因為沒聽見,也就識趣地埋首於稿堆中,沒再繼續追問。

  小花自己也搔著頭想著,她有沒有錯過哪一段愛哩?

  季倫依一個旋轉,皮椅正對著落地玻璃窗,視線落在遠方。

  如果當初她沒有錯過方宣其,她是不是可以不再別離?

  甩甩頭,這個答案她是永遠不會知道的,也許別離是她的宿命。

  宿命,她不喜歡這樣的說法。

  但她卻沒法解釋為何一再與相愛的人別離。


  窗外夜黑如墨,微涼的風吹動著綠色簾幔,方宣其從夢中醒來。

  「奇怪,怎麼會這樣?」他納悶地問著自己。

  不是好一陣子沒有夢見她了嗎?

  今天……

  太突然了。

  圓形時鐘指著三時一刻。

  再睡一會兒吧!

  漆黑裡透著一道亮光,讓方宣其隱隱約約可以辨認對方的身份,季倫依的身影仁立在前方飄忽著,閃爍的眼神裡總像是盈滿著水光。

  這是一個無語的夢。

  兩人都不說話。

  只是靜靜地、靜靜地凝視著對方。

  方宣其有時好想問她過得好不好?是不是很幸福?有孩子了嗎?但始終沒有開口。

  於是……

  就這樣凝視著她直到天亮。

  劍眉慢慢舒展,方宣其睜開眼,這瞬間他幾乎可以看見自己瞳孔中正印著她的纖影。

  但一閃即逝。

  接著伴隨而來的,是揮之不去的落寞。

  剛開始的幾年,方宣其常常在這樣的夢境裡度過,像是擺脫不掉的夢魔,苦苦糾纏著他,但……

  他想忘掉嗎?他不知道。

  他能忘掉嗎?他不想說出答案。

  不過他相信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情,不管是對事情的看法,或待人接物的態度。十年的時間已讓他改變不少,其中自己感受最明顯的就是,他不再對事物有太多的感動,能夠讓他心煩的也不太多,他不再是那個總在信件裡侃侃而談自己心情的那個男孩。

  不再是了。

  十年前季倫依並不瞭解他的心情,不,她根本不想一瞭解。

  唱獨腳戲的自己真可悲!

  他把這個答案一直放在心裡,雖然他沒有從季倫依口中聽到原因,不過他猜想,大概八九不離十吧!

  除了這個還有什麼呢?

  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個人一廂情願的。

  一定是這樣的。


  凌晨三點,夜很深很深,屋裡亮著小小的。溫暖的燈光,季倫依停下手邊的工作,為自己煮一杯熱可可,今晚的露氣特別重,她雙手環抱身體,藉著體溫抵擋寒意。

  飲一口香醇的暖意,舒服多了。

  手指畫過層層疊疊的公文袋,寂靜的夜流瀉出沙沙的聲響。

  書桌上的活頁夾封面寫著「錯過,我的愛」。

  雙手握著暖烘烘的馬克杯,心裡也流過一道道暖泉,不經意地、不自覺地,她又輕輕地想起了他,這麼多年了,他仍然沒有消失,不僅如此,他還深深地格印在某個角落,可以隨時隨地被喚起。

  季倫依泛著水光的瞳眸,有一抹淡然的身影,她總在靜謐的子夜或清新的一早晨想起他。

  他現在好嗎?

  是不是已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呢?

  還是……仍然一個人呢!

  迷離的夜,串起一連串無解的問號。

  翻開國中畢業紀念冊,一眼就找到方宣其的位置,纖指畫過他的臉龐。他可知道她還思念著他?

  輕輕滑向電話號碼,這是忘也忘不了的號碼,只是勇氣沒傳到手指,當初她怎麼也無法按下那一組繫著無限思念的數字。

  多年來,她小心翼翼地透過各種管道打探他的消息,希望他過得好,並且幸福著。真希望自己能從工作上分得一點點勇氣,捎封信或打通電話都好,但終究她還是沒做到。

  現在。他真的消失了。

  季倫依不知他身在何處。

  也許……也許,他已經忘了她!

  輕輕合上紀念冊,季倫依走向窗邊,撩起簾幔,窗外的霧更濃了,她不經意地瞥見鏡中的自己,眼裡含著氤氳。

  思念從暗黑的夜裡釋出,一點一滴地啃蝕她的心。


  特刊完成的那一刻,大家都有如釋重負的紓解感。

  小花拿手當扇子,煽呀煽地說:「終於可以睡到自然醒了。」失去的美容覺時間她要一一補回,這陣子皮膚粗糙不少。

  「對呀!不僅可以睡到自然醒,還可以吃到撐,簡直就是天堂嘛!」大夥兒異口同聲地說,年輕氣壯的他們可受不了三餐麵包配礦泉水的日子,比當兵還苦。

  「主編,我們去吃到飽!」小花親蔫地挽起她的雪白藕臂,豐潤的臉來回地磨蹭著。

  「好啊!」是該好好慰勞大家。

  才一答應,某位不速之客卻翩然出現在季倫依眼前,手中還捧著紅灩灩的玫瑰花束。

  他怎麼知道今天的她正好有空?

  思緒一轉,她想起總編剛剛離去前丟給她的那一記詭笑。

  被逮個正著,季倫依開始思考拒絕的理由。

  「可否有這個榮幸與你共進晚餐?」谷若翼將花束遞出。

  季倫依還不至於當場給他難堪,做人的基本禮貌她還是有的。

  回他一記牽強的微笑。「謝謝。」

  谷若翼感覺得出來,佳人不是挺願意的。

  「我們剛剛才決定要一起聚餐。」季倫依環顧四周,與下屬聚餐是一個好理由。

  「既然這樣,那我改……」谷若翼還是相當尊重她,這種事是急不得的,耐心是他引以為做的美德。

  但谷若翼話還沒說完,小花卻在一旁幫腔。「沒關係,主編和我們吃飯,一點樂趣也沒有,還是和谷先生一起吃浪漫些。」

  季倫依掃了小花一眼,這不知死活的傢伙!

  「是嗎?」各若翼瞅著季倫依,在等她的回答。

  「小花你在說什麼?」好不容易有個理由擺脫他,小花壞什麼事!

  「對呀!主編在,我們多彆扭!」小花轉向身後一干小嘍囉,拚命擠眉弄眼,示意大家一起配合著演。

  「是啊!是啊!」有的點頭、有的大聲附和。

  小花吁了一口氣,幸好大家都還算識相。

  好啊!大家竟把她住火坑裡推去,看來是逃不掉了。

  心一轉,吃個飯而已,也沒那麼嚴重,就當免費吃一頓大餐吧!

  「好吧!」季倫依終於點頭。


  刻意挑高的天頂,鋪滿幾淨的玻璃窗,季倫依坐在最佳的觀景位置,抬頭仰望便可以見到繁星點點,這是一星期前就必須預訂的高級餐廳季論依佩服他的細心安排。

  「我知道這家餐廳不好訂位。」季論依就著高腳水杯飲一口水。

  「為了你一點都不困難。」谷若翼露出滿意的笑,看來季倫依知道他的用心,那麼一切安排也就值得。

  「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答應?」她很好奇。

  「我不知道。」他則答得坦誠。

  「那你還……」他到底是絕頂聰明,有過人的判斷力,還是傻得可以?

  「有些事是可以賭一賭的。」原來是他賭性堅強。

  「但如果輸的機率大於贏的機率,那這場賭注就太冒險。」她覺得谷若翼太過莽撞。

  「身陷險境中才能享受無限樂趣。」他熱愛冒險。

  季倫依不否認,谷若翼帶給她完全不同的感覺,他行事大膽卻又有細心體貼的一面,外在、內在都沒什麼好挑剔。

  只是她的心已冷,他傳來的熱度一接近她的心,就會瞬間降至冰點,根本起不了一絲絲作用。

  「你總是被一層愁霧圍繞。」谷若翼放下刀又,深情款款地看著她,那是一種心疼的眼神。

  季倫依移開翳水雙瞳,她不喜歡心事被人看穿,更何況他懂什麼呢?

  他才不瞭解她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她現在已習慣一個人,一個人很好,真的很好。

  季倫依不置可否地彎起嘴角,沒開口、專心地分解盤中的食物。

  谷若翼收回凝視。「你是不是在想,我哪裡瞭解你?」

  季倫依頓了頓,依然無言。

  「傷得再深都可以用愛來彌補,只要你給我這個機會。」谷若翼期待能填補她心中的傷痛。

  季倫依搖搖頭,他不能,他做不到的。

  「不要一開始就否決我。」谷若翼突然伸手握住她的纖手。

  季倫依反射性地抽回,微慍地道;「我說過我還沒準備好。」

  「對不起,我失態了。」谷若翼為他的行為道歉。

  季倫依搖搖頭。「我也不好,我不該對你發脾氣。」

  「沒關係,能成為你的出氣筒也是一種榮幸。」

  季倫依被這句話逗得甜甜笑開。

  「你應該多笑,有益健康,而且很迷人。」

  「我懷疑你的菜裡是不是加了蜜。」甜言蜜語足以膩死人。

  「真心話是不需要加油添醋的。」

  「你的話應該打動過不少女人的心。」能言善道又體貼細心,鮮少人可以抗拒。

  「包括你嗎?」

  季倫依笑而不答。

  「希望我是你考慮的對象之一。」谷若翼毛遂自薦。

  「為什麼對我這麼……執著?」她不解,他們認識不深啊!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我知道你與眾不同。」谷若翼一向自詡他這個優點,看得準、看得透。

  「我的確與眾不同;蠻橫、無理、任性、自以為是、不聽別人的意見、既不溫柔、又不體貼,是男人最頭痛、也最不想要的那一型。」季倫依連串地說出自己一大堆缺點,夠嚇人了吧!

  「我倒認為你是,纖細、敏感、智慧、努力、善體人意、獨立又可愛的女性。」谷若翼誠懇地說道。

  「哦!你真這麼認為?很抱歉,這回你恐怕是看走眼了,我的確不是你說的那種人。」但季倫依卻被他的說詞撼動。

  「為什麼拒絕相信自己的好?」

  好?如果她真的好,方宣其為什麼不與她聯絡?

  「別讓他帶走你所有的美好,他不值得。」谷若翼以為自己可以猜出季倫依在想什麼,他認為定是有人狠狠地傷了她。

  季倫依將食物放在口中,食之無味。

  「有一個作家說:『你只是失去一個不愛你的人,但他卻失去一個愛他的人。』他的損失比你太多了,是不是?!」谷若翼試著鼓勵她,給她力量。

  很有趣的說法。「謝謝你對我這麼用心。」季倫依感覺到了。

  「因為你值得。」這是他的真心話。

  面對谷若翼排山倒海而來的甜蜜攻勢,季倫依並不為所動,輕啜熱騰騰的香醇咖啡,她想到的卻是……

  那抹教她魂牽夢縈的身影。


  的確宴無好宴。

  但這麼說似乎又太對不起如此用心良苦的谷若翼。

  只是她真的很累,阻擋一個人闖進心門也要花不少力氣。

  她的心已有一個人位留,容不下其他人了。

  孤寂感沒給她準備的時間便突地襲來,季倫依倚著牆緩緩滑下,室內的一片黑暗將她吞噬,如黑洞般吸去她的靈魂,空虛得讓她悲從中米,面對寂寞,她還是無力招架。

  原來她並不堅強!

  悲傷和寂寞是不一樣的,淚可以釋放傷痛,但寂寞卻讓她無所遁形。

  季倫依魂牽夢縈的影子愈見擴大。

  莫名的,今晚好想、好想他。

  真的好想聽聽他的聲音。

  不知哪兒來的一段傻勁。讓季倫依拿起電話撥了記憶中的號碼,雖然她知道不可能會有人接起來的。

  但她還是……

  嘟嘟……嘟嘟……

  果然沒人接。

  季倫依噙著淚笑自己的愚蠢。

  別傻了!

  「還是掛上吧!」話筒就要離開耳邊──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22-9-16 00:57:4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聿書晴第一次來到方宣其的老家,她覺得她應該更瞭解方宣其的一切,但來了之後有點失望,這裡放眼望去只有稻田,屋捨也不超過三樓,除了天空大一點、藍一點,聿書晴找不出這裡確任何優點,簡直荒蕪得可以。要她在這兒定居,離開便捷的都市生活,門都沒有,那太委屈自己了。

  對鄉村生活沒興趣,聿書晴窩在籐椅上專心地創覽成堆的婚紗型錄,三百六十五行,這行可算是最最浪漫的行業了,它編織著許多女孩一輩子中最褲麗的夢想。

  父母的催促,所有的親朋好友都希望他早日成家,但方宣其卻覺得自己還沒準備好。

  而他也很少作那個夢了,這表示他終於可以放下她,可以告別那一段青澀年華。

  「你覺得這件怎麼樣?」聿書晴嬌羞的臉龐泛起一陣緋紅,她已在大作和身旁的他一起步入禮堂的美夢。

  「婚紗?我們不是討論過嗎?我根本就沒有……」方宣其抗議著。

  聿書晴嘟著嘴,有些氣惱。「只是看看而已,不行嗎?」

  「那你自己欣賞。」方宣其也被她激得有些惱怒。

  他決定和她結為連理了嗎?

  不,他一點都不想。

  為什麼不?他到底還在期待什麼?

  當初他和聿書睛在一起有一個很大的原因,是因為聿書晴與季倫依長相神似,但在一起半年後,他發現個性真是差了十萬八千裡,聿書晴十足的千金大小姐脾氣,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強烈的佔有慾讓他喘不過氣,他知道,分手只不過是遲早的事。

  是該找她好好談一談。

  此時,方宣其家中的電話突然響起……

  「喂!」方宣其自然地接起電話──


  季倫依的手顫了下。

  電話那頭傳來她記憶中的聲音。

  「喂!」對方又問了一聲。

  怎麼可能?

  他不是搬家了嗎?季倫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

  這個聲音她不會認錯的。

  是方宣其,絕對是他沒錯。

  季倫依擠出天大的勇氣,微顫地說道:「我終於聽見你的聲音。」淚無聲地滾落。

  「……」方宣其懷疑剛剛聽到的是什麼?

  「……」季倫依已哽咽。

  「是你……是你嗎?」

  遠端的方宣其不敢置信地杵在原地。

  這是睽違十年的………

  她的聲音嗎?

  「好久不見。」方宣其還沒有從驚愕中恢復。

  「嗯!真的好久不見,你不是搬家了嗎?」拭乾淚痕,季倫依不要他聽見她難過的聲音,語調盡量平穩。

  「一年前我們又搬回來了,現在我在台北上班,這兩天正好回老家。」當初因為父親債務的關係,他們被迫搬離,但這裡畢竟是老家,老一輩的人對它總是留戀,一年前方宣其將它買回,也回了父母的心願。

  「你好嗎?」這是他一直以來最在意的事。

  季倫依遲疑了一會兒。「還好。」

  「……」方宣其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結婚了嗎?」她探詢著。

  「還沒。」

  莫名地,她竟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可是下一秒鐘隨即責怪有這樣念頭的自已。

  她在想什麼?她到底想怎樣?

  她怕洩底,於是趕快裝出俏皮的聲音。「那什麼時候結婚?」她認定他身旁一定已經有人了。

  「沒這個打算。」

  「不會吧!帥哥身邊怎麼可能沒有女朋友呢?」季倫依故意說得輕鬆。

  「當然是有的,只是……先不說這個。」

  「……」季倫依一陣默然。

  「有空嗎?我們吃個飯可以嗎?」方宣其好想看看她。

  「可以呀!什麼時候,」季倫依好想見他一面。

  「就後天好不好?」那天應該再空!

  「好,要不要帶女朋友一起來,順便讓我欣賞一下。」季倫依知道,她看到了就會相信、就不再有所期待,然後接受錯過就是錯過的事實。

  「她……她很忙的.改天好了。」他沒心理準備讓季倫依見聿書晴,況且他也打算分手了。

  「沒關係,那我們後天見。」也許沒能見到也是好的,季倫依如是想著。

  「好,後天見。」

  記下約定的地點,分離十年的彼此,終於要再度見面了。

  「是誰?」瞧出方宣其一臉的驚訝,聿書晴好奇地埋進他的胸腔,軟軟的嗓音和著剛洗過澡的芳香。

  「同學。」方宣其隨意答著。

  「喔!」聿書晴的大眼閃爍著探詢的目光。「該不會是你的初戀情人吧?」

  「只是國中同學。」方宣其不想讓聿書晴知道太多。

  「你們很久沒見面了嗎?」聿書晴直瞅著方宣其。

  「嗯……已經十年了。」

  自從那天一別後,他們失去對方所有的消息。

  一分離,就是喚也喚不回的──

  十年光陰。


  方宣其和季倫依還以為自己會緊張到手足無措,尤其是在見到彼此的那一刻。

  但──

  他們倆從見面到決定吃飯的地點竟是如此地自然,感受不到一絲絲尷尬的氣氛,彷彿他們是昨天才相見的朋友般。

  「你一點都沒變。」方宣其將海鮮湯往嘴裡送去。

  「你也是,只有三分頭變長了。」在方宣其身旁,季倫依有一股莫名的溫暖,十年了,他還是她溫暖安全的依靠。

  「不再是小孩了,還留著三分頭顯得太幼稚。」他已經是上班族,不再是靦腆的大男生。

  「說得也是。」

  「你在哪兒高就?」

  「出版社。」

  「以前我就認為你會從事有關文字或媒體的工作,看來我猜得不錯。」

  「念文的,大概都脫離不了文字創作的工作,要不然就是老師之類的,那你呢?」

  「一年前是跑業務,然後調到企劃部。處理一些代理商的案子,雖然繁瑣,但一成不變的感覺倒有點乏味。不過待在大公司有個好處,就是有外調的機會。」方宣其切著小羊排。

  「你是說,你要出國?」季倫依一時錯愕,什麼時候呢?他們好不容易才見面的。

  「是啊!可能是美國。」美國有點快又不會太快的生活步調,他還滿喜歡。

  「什麼時候?」好不容易才見面的,季倫依的心揪了起來。

  「一年或一年半後,沒那麼快,很多人排隊。」在他前頭還六、七位呢!

  太好了!

  季倫依鬆了口氣。

  靜止了幾秒,季倫依緩緩地問道:「你……聽見我的聲音時,在想什麼?」她想要知道,他是不是也想念著她。

  「很訝異,我以為我們不會再見了。」方宣其語重心長。

  「你竟然真的轉頭就走了。」想起那一幕仍讓她心痛。

  「我以為你不想見到我,你給我一個那麼明確的答案,而且大學四年你也沒和我聯絡,我想你一定過得很好,我不該再冒失地打擾。」他是期待的,只是願望沒實現。

  「我以為你起碼會寫封信給我。」季倫依每天都懷著希望查看信箱,但期待總是落空。

  「我有,我還給你我新的地址。」方宣其以為這個表示夠明顯了。

  「真的?可是我沒收到啊!」命運的捉弄讓兩人竟然陰錯陽差地分離十年之久。

  「我還以為,也許你連信都懶得回。」既知如此,又何必往增她的困擾呢!

  怎麼會?她才不會。

  「其實後來我還是有寫信的,只是沒勇氣寄。」

  「真有意思,我們竟然有著相同心思、相同作為,我寫了信,只是沒地址寄,我想我那樣傷了你,你一定恨死我了。」季倫依還記得他眼眸底流露的哀愁。

  「我怎麼可能恨你!」他對她只有愛。

  「我寫了一年的信,塞滿我的抽屜。」信裡充滿歉意與相思,但總在封口後又怯懦,抽屜一開。埋入深深淵底。

  「如果我們其中一個人寄出了信,也許……」方宣其多希望當初的信能寄到季倫依手上。

  「也許我們就不一樣了。」是啊!也許……

  「我們會在一起。」方宣其深深相信,他們的確是適合的。

  「都可不一定,搞不好你會發現我驕縱、無理、又任性。」

  「你才不是這種人。」

  「不過,我們還是錯過了。現在你身邊有個好女孩,要結婚了不是嗎?」這是季倫依的遺憾,但看著他得到幸福。也就夠了。

  「結婚?不。我想這輩子我可能不會結婚了。」沒遇到對的人,一個人也無妨。「對了,你過得幸福吧!」以季倫依的條件,她應該有個很好的歸宿。

  「還好。」季倫依答得有些心虛。

  「你過得好吧!」方宣其感覺她似乎有些孤單。

  季倫依沒答腔,只是點頭。

  「真的?他對你好嗎?」都十年了,季倫依應該有個美滿的家庭。

  他?

  她該怎麼告訴他,其實這些年來她都無法忘記他,心裡只有他方宣其一人。

  「嗯!」聲若細蚊。

  「你說謊。」這不是幸福的神情。

  季倫依反駁道:「我沒有。」但頭始終不敢抬起來,伯觸及他的瞳眸而洩漏了一切。

  「你真的沒變,連說話的樣子都一樣。」方宣其心疼著。

  是嗎?方宣其還記得她所有的樣子,季倫依的心有一道道暖流僅僅流過。

  「說吧!告訴我你過得好不好?」

  季倫依遲疑了一會兒,她該說嗎?

  可是,他身邊已經有人了,說這些,於事無補啊!

  「真的很好。」

  「是嗎?那就好。」方宣其以為季倫依真的有一個美滿的家庭。

  「能再遇見你,我真的很高興。」季倫依真的很想念他。

  「你知道我對你還是……」儘管是現在,方宣其還是沒法忘記季倫依的一切,十年來看見相似的背影、聽見耳熟的聲音都令他悸動。

  方宣其好想告訴她,他沒法忘記她。

  季倫依是他一生的初愛。

  「謝謝你還是對我這麼好,而我卻狠心地傷了你。」方宣其不但沒有不理她,反而比她想像中的更關心她。

  「那都過去了,我們誰也沒欠誰。」只是當時年紀小,他們都不善處理這樣的問題。

  雖然方宣其這麼說,季倫依還是揮之不會心中的內疚。

  「對不起。」這是她十年來一直想說的話。

  「你絕對沒有對不起我,只是不否認那一刻,我的確有失敗的感慨,彷彿我是全天下最失敗的人。」那時的苦澀又湧上心頭。

  「都是我不好。」她竟然讓方宣其有這樣的錯覺,罪惡感更深了。

  十年了,方宣其也認為時間是會沖淡一切的,但當他看到季倫依的那一刻,所有的感覺都浮湧而上。

  「我們住得這麼近,竟然就從此碰不到面,你是不是故意躲我?」季倫依有很大的疑惑,尤其在他搬家後,季倫依懷疑他是不是想離她離得遠遠的。

  「我也覺得很奇怪,那時我在想,你是不是也故意躲我?根本就不想看到我。」只有一個轉角,卻始終轉不進彼此的世界。

  「我沒有。」季倫依想見他,但卻是一種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

  「只是我很好奇。」方宣其停下把玩小湯匙的動作。

  「什麼事?」

  「當初為什麼拒絕我?」十年來他都當作是郎有情妹無意,但他還是想聽聽季倫依親口說。

  「我以為不是朋友後,我們會變得奇怪,可是……」

  「可是什麼?」

  季倫依苦笑了下。「可是當你一轉身後,我就後悔了。」一剎那竄升而上的失落感幾乎讓她無法呼吸。

  「為什麼不聯絡我?告訴我你的心情。」只要一句話,他馬上就會回到她身邊。

  「我也想。可是覺得自己滿狠的,你應該會恨我吧!」

  方宣其搖搖頭。「我們這麼近,卻讀不到彼此的心。」方宣其有無限感慨。

  這是不是說明了咫尺天涯呢?!

  愛只有存在是不夠的,它還包含了勇氣。季倫依說不上來當初為何就是不聯絡他,明明寫了信、貼了郵票,甚至還走到郵筒前,但還是把信收了起來。

  就是缺乏一丁點的勇氣,讓他們一再錯過。

  錯過……


  自從和方宣其聯絡以後,季倫依顯得心神不寧,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不再像以前那般無浪無波,一方面重新得到方宣其的消息令她開心,但另一方面她卻編了一個她身邊已有人的謊言。

  江揚以為是谷若翼打動了鐵石心。事情終於開始有進展,他老倒也眉開眼笑,樂觀其成。

  一干多事的下屬們也嗅出「異味」,直對谷若翼噴噴稱奇。

  「主編,最近春風得意、春風滿面、春意綿綿唷──」助理小花意有所指地瞅著季倫依,曖昧的丹鳳眼骨碌碌地轉著,一抹饒富興味的詭笑,朝她大刺刺地放送。

  「有嗎?」手裡仍忙著公事,季論依才不隨她起舞。

  「有有有。」連三有,加強小花的肯定。「主編從頭到腳都洋溢著春天的氣息,吹得我們暖洋洋的,舒服極了!」換言之,在這之前他們受困於嚴冬,凜冽刺骨的寒意,逼得人伙兒連呼吸都是陣陣冰涼。

  太誇張!

  季倫依一笑置之。

  小花的「膨風」能力真是無人能及。

  不過,她真的變了嗎?

  季倫依的心的確是暖暖的,感覺不再那麼空虛、消沉。方宣其每晚都會捎一通問候的電話,偶爾彼此傳傳短訊,為對方打氣。

  就是這一份體貼讓季倫依窩心,卻也……

  如果當初她沒有拒絕他,現在的他們是不是很恩愛呢?是不是就不會再嘗到別離之苦?

  是不是?

  甩掉這份不可能的癡心妄想,朋友是他們現在、未來唯一的關係,不會有改變,也不能有改變,方宣其雖然還沒有結婚,但他們兩個應該是不可能的了。

  「太閒的話……」季倫依準備下逐客令,這妮子在她身邊晃呀晃,害她也開始胡思亂想。

  「我知道,多提幾個企劃案。」這句口頭禪,全出版社的人都耳熟能詳、倒背如流。

  「知道就好。」只可惜很少付諸實行。

  又被季倫依打混帶過,還是啥八卦都沒撈到,小花意興闌珊地踱出辦公室。看來要從主編身上搾出風花雪月,還不如轉移目標,直接問谷若翼比較快。

  就這麼決定了。

  這時──

  嘩嘩!季倫依的手機傳來短訊──

  u  get  a  mail.

  是方宣其。

  季倫依興奮地打開電子郵件。

  dear,

  good  morning!what  a  sunny  day.

  quit  the  caffeine,that  will  be  better  to  your  health.

  熟悉的英文信件。

  季倫依曾好奇地問方宣其,為什麼都用英文寫呢?他笑說,現在電腦這麼日新月異,但他打字的速度卻仍停留在龜速,加上總是與外國客戶接洽,因此習慣使用英文寫信。

  現在要他寫一封中文信恐怕要花十倍的時間。

  但不管是中文還是英文,只要收到方宣其捎來的關心,都令她感動。

  雖然只有短短幾個字,卻令季倫依好窩心,這種被疼愛的感覺已失去許久,原來她還是渴望有人疼。

  拾回一種熟悉感,一直以來方宣其都是她的最佳筆友,喜歡寫信給他,喜歡收到他的信。

  找回來,真好!

  季倫依在心裡感謝著老天。

  相由心生還是挺有道理的,臉上始終洋溢著幸福微笑的季倫依,終究逃不過江揚的法眼。

  江揚倚在門邊好一會兒,沒出聲打擾。

  直到季倫依猛地一抬頭,對上了那一雙賊溜的眼,她才知道……

  又一個包打聽。

  既然被發現,江揚也不浪費這個機會,劈頭就問,「你終於想開啦!」

  唉!大家怎麼都這麼關心她的情事呢?

  連總編都這麼閒,可又不能叫他多提幾個企劃案……

  真是的。

  季倫依倒有些啼笑皆非,起身笑盈盈地向總編迎去。

  不待她開口,江揚便喜孜孜地道:「我問過若翼,他說還好,但看你的樣子。應該是不錯的。那小子真會保密。」

  只可惜那不是保密,他們的確是普普統統!

  嚴格說起來,是一點進展也沒有,谷若翼倒也老實,沒製造個假象,讓她為難。

  「我們……」季倫依想解釋。

  「我知道,你們小倆口的事自己發展就好,我不會再多問了。」谷若翼那小子真有兩把刷子。擄獲季倫依應是遲早的事。太好了,成就一段好姻緣.是美事一樁。

  咦!不再多問?

  季倫依還以為她聽錯了,沒想到陰錯陽差,撈到清閒不說,還斷了總編亂牽紅線的念頭。

  呵呵!季倫依在心裡大笑,順著江揚的話繼續掰下去。

  「對啊!大家這麼關心,我們也挺彆扭的,好多事都不能盡興。」季倫依故意說得誇張。

  不能盡興?

  江揚完全想到那回事上了。

  這怎麼可以?!

  看來他要下通謀,不准大家再多嘴。

  江揚二話不說,走出季倫依的辦公室,向正在埋首工作的「眾關心者」喊話。「這個,關於季主編的事呢!大家不要再多問了,太閒的話,多提幾個企劃案上來。」

  季倫依在一旁竊笑,一石二鳥太完美!

  大夥兒面面相覷,那表示他們會失去很大的樂趣嘍!

  但樂趣與工作比起來,還是工作重要!

  不然總編一時惱怒,送個遣散今,他們可是欲哭無淚,這個當口沒必要為台灣的失業率增加百分比。

  大夥兒默契十足地點點頭,一副唯命是從的模樣。

  江揚丟給李倫依一個安心的微笑,季倫依則銘感五內地點頭示意,她終於可以專心工作,不會沒事就來個沒頭沒腦的蠢問題。

  好啦!棘手的問題解決了一個。

  就剩下谷若翼了。

  只要讓他打退堂鼓,她的生活就可以恢復正常。

  季倫依打著如意算盤。

  巧的是,谷若翼竟在同一時間投了電話進來。

  「喂!我是季倫依。」

  「我是谷若翼。」

  季倫依震了一下,她才正想著這個人,不過也好,早點表明態度是好的。

  「谷先生您好,有事嗎?」回答的語氣故意疏遠。

  「今天有空嗎?」谷若翼不被她的情緒牽動,仍是一貫地慇勤主動。

  「沒有。」季倫依直接回絕,這時她一抬頭才發現,原來他就倚在一尺遠的門前,頎長的雙腿交疊著。

  「那……」谷若翼朝她一步步走來,正打算問她未來一個星期,甚至是一個月的行程安排,反正他也不急於一時。

  「我很忙的。」季倫依也不避諱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瞧,毫不留情地打斷他妄想的念頭。

  很明顯了,谷若翼知道這就是拒絕。

  但……

  「我可以等。」他依然堅持。

  「你……」這個人瘋了!

  季倫依被他的瘋言瘋語堵得無話可說。

  「我知道其實你根本沒結過婚。」谷若翼對著她不疾不徐地說著。

  季倫依瞪大了眼,驚訝地凝望著他。「你調查我?」這傢伙竟然無聊到盤查她的背景。

  谷若翼慢慢走向她。「我只是好奇問了江揚。」

  失策、失策。

  一切都怪她沒算計好。

  季論依真後悔編這個謊言,她又不能先和總編套好招,若真這麼做,不被他罵個狗血淋頭才怪!

  「好吧!我的確是騙了你,那你應該知道我的心意,這是最明白的拒絕。」她本來不想說得這麼清楚,以為時間可以淡掉他對她的看法,沒想到還是漏算了這一著,不過也好,就這麼順水推舟,讓谷若翼知道她心裡所想。

  「如果你沒有心上人,我還是有機會的。」谷若翼雖然不相信一見鍾情,但他第一眼就被季倫依特殊的氣質吸引,聊過之後,也覺得兩人挺適合。

  「我是有心上人。」季倫依斬釘截鐵地說道。

  「真的?該不會又是另一個謊言?」谷若翼不得不這麼猜測,季倫依很可能為了擺脫他再編造理由。

  「你可以相信,也可以不相信,但我還是不會接受你。」是煩心、是急於脫身,季倫依沒經大腦說出重話。

  「如果有心上人,你為什麼還總是一副落寞的樣子?應該很幸福的不是嗎?」

  「我……這不關你的事。」她沒必要對他說明。

  季倫依不想再多說什麼,她知道就算她說得口沫橫飛,谷若翼也仍會堅持,就讓時間來解決吧,她不認為有任何人會投資這麼長的時間在一件毫無勝算的事上。

  他會知難而退。

  終有一天,一定會。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22-9-16 00:57:5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思念,很甜、很酸、很澀、很苦、很無稽、很無常,不知何時會突然佔據你所有的思緒。

  季倫依清楚地知道,十年來的思念在方宣其出現在她眼前的那一刻,全然崩坍,重重地落在心間,所有的感覺變得具體而清晰,時間拉長、空間擴大,她幾乎無法停止想念他。

  期待他的電話,期待他悄來的隻字片語。

  季倫依也同時驚覺,這是危險的訊號,她真的在期待些什麼,但這是不可以的。

  不能的。

  矛盾的洪流在她心間交叉奔竄,擾得她手足無措,喜少愁多,她知道他們未來的可能性太低太低,可又偏偏有這樣的希冀。

  季倫依知道她不能洩底,在最愛的人面前,她不希望他知道她的孤獨。

  持續十年來的習慣,她將自己的心情寫進日記。

  宣其:

  不知道為什麼,昨晚的思念特別強烈,強烈到有一股想要沖去你家的傻勁。這像是十八歲會做的事,但我快十八加十了,還在耍白癡是不是很可笑?!

  昨天上捷運回家時,呆呆地看著窗外,手裡握著你傳來的訊息,一種淒愴感油然而生。那時的我也是酸酸的、空空的、沉沉的,感覺靈魂有一瞬間被抽離,我感受到那種剝離的痛苦,但我不能下、不能回頭說:「別走。」所以我只能呆怔在捷運上,任由它帶我離開你。

  我愛你。

  但這句話說到我閉上眼的那一刻,我們還是不能在一起。

  儘管如此我還是要這麼說的──

  我愛你。

  forever  forever  forever  forever  forever……

  現在的你睡了嗎?我睡不著。沒有刻意讓腦袋停止運轉.它,自顧自地胡亂轉著。

  夜,好乾淨,乾淨得讓自己的心呈現一片透明。

  夜,好安靜,靜得讓我仔仔細細地聽到我心海的聲音。

  今夜恐怕是睡不著了。

  還記得「扭轉奇跡」這部電影嗎?如果人生真的可以再選擇一次,也許一切都會不同。只可惜,現實中是不可能重來的。你問我,如果心裡真有這個人,為何會在十年後才聯絡,如果真的喜歡,怎忍心傷害對方至此?

  如果我告訴你,因為十年前的那個女孩不知該如何處理友情蛻變成愛情的習題,她以為,成為愛人就會失去朋友,改變關係,他們就會失去自然,而她卻又是如此喜歡與他談天說地,彷彿已成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如果愛人並不一定能長久,那麼她選擇另一個一輩子不會失去他的方式。只是她永遠不知道,原來那一轉身,就帶走了她原以為永遠不會失去的人。

  是的,就在那一轉身,她就後悔了。

  十八歲,纖細又懵懂的年紀。

  女孩覺得那一刻她壞透了,像是八點檔裡潑辣的女主角,狠狠地拒絕人家,一點都不留餘地,就算後悔了,她依然保持高傲的姿態,不向任何人提起。她不容許自己有回頭的餘地,沒資格的,而且她猜想,男孩不會喜歡她了,因為她是這麼壞、這麼狠心的人。

  你知道嗎?十年來真的沒有人知道她心裡是怎麼想的,有些人頂多知道她曾經拒絕過一個人,如此而已。他是她心裡的秘密,沒有人可以分享,沒人知道她暗中、小心翼翼地打探他的消息,希望他過得幸福,希望他遇到一個比她好千萬倍的女孩。

  說「對不起」。

  是的,十年前的那個女孩向那時的你和自己,說「對不起」。生澀嬌羞的臉龐已爬滿淚痕,她要向你說對不起,是因為她深深認為,她的確是無情地傷害了你。她向自己說對不起,是因為十年前的自己沒有那一份勇氣對你表明心意。

  十年後,她知道你過得好,她真的很高興,因為你真的找到了比她好千萬倍的女孩。

  女孩要告訴你,一定要幸福唷!並且也請你放心,她也會幸福的。

  這是季倫依最真實的心情,十年來的思念鎖進日記裡,纖細柔軟等愛的心,不容他人碰觸。

  她還是選擇不告訴他,因為這是無言的結局,她決定沉默,以為錯過就是錯過了,她和他應該是不可能的,十年後重逢,但人事已非。

  她不停地提醒自己,不可以介入他的生活,他的身旁已有佳人,她絕不做第三者,絕不。

  這是她對自己的堅持。

  只是當年要不是缺乏勇氣……

  季倫依接受這樣的結果,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不該怪命運捉弄。雖然她希冀能夠再重來.但一切都來不及了……


  和聿書晴約在咖啡館裡,方宣其靜靜地喝著咖啡。

  「什麼事?」聿書晴嗅出空氣中瀰漫的詭異氣氛。

  「我們分手吧!」沒有太多的心情起伏,方宣其只是淡淡地說著,雖然他不可能和季倫依在一起,但他還是要對自己誠實,他不該將聿書晴當作是她,這對他們倆都不公平。

  「分手?!」聿書晴打翻手邊的水杯,不明所以的大眼儘是錯愕。「為什麼?」

  「我們根本不適合。」方宣其曾經試著給自己和對方機會,但他明白,他們還是有無法彌補的差距。

  「我們哪裡不適合?每個人都說我們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聿書晴慌亂了心情,雖然他們的確有一些摩擦,但還不至於到分手的地步吧!她聿書暗想要的向來沒有錯失過。

  「那都是別人說的,你覺得我們難道一點問題都沒有嗎?我們的背景相差太多,我知道你的家人並不喜歡我。」方宣其仍是一派淡漠。

  「那些我都不在乎,只要是我喜歡的,管別人怎麼說。我只要問你,是我的問題嗎?你是嫌我什麼?我還不夠好?」聿書晴自認不論是相貌還是才華,她每一樣都有過人之處,方宣其憑什麼嫌棄她?!

  「你沒有不好,只是和我在一起並不合適,半年了,你難道感覺不出我們的問題所在?」

  聿書晴知道,她不是那麼貼近方宣其的心,而方宣其似乎總是和她若即若離,迷霧般的眼裡閃爍著她不懂的心情,但儘管如此,她還是不要放手。

  「有第三者嗎?是你的國中同學對不對?我就知道。」聿書晴抓住這個可能性,繼而誇大,若不是有第三者介人,方宣其不會和她分手的,他絕對不會放棄這麼好的她。

  「和她沒有關係。」方宣其最受不了她這種無理取鬧的個性,凡事疑神疑鬼不說,還會將事情加油添醋,弄得不可開交。

  「果然有這個人。」聿書晴更加深她的肯定。「叫她過來呀!既然要搶就出來搶,誰怕誰?」她還怕搶輸她嗎?

  方宣其用力拍著桌子。「我跟你說,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們之間的問題早就出現了,你為什麼就是不肯面對?」

  被方宣其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住,聿書晴愣了好一會兒。

  「我不會放手的。」聿書晴丟下這句話後,負氣離去。

  方宣其重新靠回座椅,他早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聿書晴不會這麼容易放手的。不過他不在乎,他已經決定這麼做了,再困難他都會完成。

  因為……他的心裡只容得下她。

  漆黑如濃墨的夜裡,方宣其只聽到自己幽幽的歎息,劃破寧靜,直達黑暗的天際。


  一句「好想看夜景」。

  季倫依和方宣其此刻正仰望著暗藍的天空。

  夜不一定是全黑的。

  有時它是更深層的靛藍色。

  「謝謝你帶我來。」季倫依滿足地望一望他。

  「只要我能做的,我一定為你做。」他會竭盡所能。

  「我有帶給你困擾嗎?」季論依不想有變成第三者的嫌疑。

  「你是指……」

  「你已經有女朋友了,不是嗎?」那天在電話裡她聽見了另一個人的聲音,軟軟的、綿綿的。

  「我已經決定和她分手了。」方宣其淡淡地說。

  「為什麼?」是因為她嗎?

  「我們本來就不適合。」對他來說,分手只是遲早的事。

  「你不喜歡她?」怎麼會這麼突然?

  「說來自私,當初我對她動心的理由是,她很像你。」第一眼見到聿書晴,他有說不出的悸動。「只是……她畢竟不是你。」

  季倫依很感動,這麼多年了,方宣其果然沒有忘記她,而且還深深念著她。

  「那她的反應……」分手畢竟是一件令人心痛的事,她知道,當初她也讓譚星好生傷心。

  「她不願意,不過,我會讓她明白,我們真的不適合,即使強求也了會快樂幸福、」

  「她會不會做傻事?」感情受傷的女孩,也許會想不開。

  「沒這麼嚴重吧!」方宣其倒是沒想這麼多。

  「是嗎?」季倫依心裡突然產生極大的波動,他決定和聿書晴分手,那麼他們兩個是不是就可以在一起了?

  「對了,他是不是很忙,沒時間陪你?」方宣其總覺得她是寂寞的。

  他?

  「其實……」季倫依考慮該不該說實話。

  「他不該讓你常常一個人。」方宣其語重心長。

  季倫依別過臉,將頭仰得極高。「其實……我是騙你的。」她還是說了。

  「騙我?騙我什麼?」方宣其瞅著她。

  「我身邊根本沒人。」

  「真的?」他此刻竟有種說不出的釋懷。

  季倫依認真地點頭。

  「那……為什麼要騙我?」

  「我不想讓你擔心,我知道你希望我幸福。」

  「我當然希望你幸福,可是這種謊話很容易被拆穿的。」她不可能騙他一輩子。

  「我想我們既然不可能,就別讓自己胡思亂想。」她雖愛他,但也不能讓他為難,讓第三個人傷心。

  方宣其吁了好長一口氣。「倫依……」

  「嗯……」

  「我們等了十年,終於可以不再錯過了。」方宣其牽起手倫依的手。

  「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這次別再錯過了好嗎?」季倫依反握住他。

  方宣其點點頭。

  靛藍的天際劃過閃亮的流星,人生有多少第二次的機會,不要再錯過了,這是季倫依和方宣其此時此刻最甜美的決定。

  只是……


  季倫依簡直不敢相信,竟有人會無理取鬧到這種地步。

  聿書睛就這麼大刺刺地將車橫在巷子口,橫眉堅眼地死瞪著她。

  「你給我下車。」聿書晴大吼道。

  「我認識你嗎?」她今天是輪衰遠嗎?

  「你不認識我,我倒認識你這個狐狸精。」聿書晴十分不客氣地回道。

  狐狸精?

  季倫依還以為自己碰到了瘋子,沒繼續理她,準備倒車離去。

  聿書晴見狀,哪肯善罷干休?

  「想逃嗎?我還以為宣其的眼光多好,八成是你勾引他的吧!」聿書晴說起話來極盡尖酸刻薄,對付這種破壞人家感情的第三者,她可不會手軟。

  方宣其?

  季倫依終於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她沒好氣地探出頭來。「你和他的事,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她才不會當人家的第三者。

  「怎麼會沒關係?你一出現,他就說要和我分手,一定是你煽動他的。」聿書晴眼眶含淚,一副深受委屈的模樣。

  「你應該找他談才對,不是我。」這個女人,到底清不清楚狀況?

  「可是問題就出在你身上,我當然是要找你談。」聿書晴百分之百肯定是季倫依從中作梗。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

  「我就是肯定,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靈的。」事實上,聿書晴根本不覺得問題出在自己身上,千錯萬錯,都是別人的錯。

  季倫依發現她簡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我勸你還是找他談。」

  「我們談過,可是他很堅持。」沒有一點轉圜餘地。

  「那我無能為力。」這本來就是他們自己的事,她根本插不上手,而且她手倫依才不會笨到去趟這趟渾水。

  聿書晴才不管季論依說什麼,反正先叫她離開方宣其就對了。「我不准你和宣其見面。」

  怪了?「你能禁止他和所有的異性見面嗎?」季倫依反問。

  「我不管!」聿書晴當場耍起脾氣。

  「我也不管。」「呼」地一聲,季倫依就要駛離這團紛亂。

  「等一下──」聿書晴朝她大喊著。「我們本來要結婚的,是真的。」轉眼間,聿書晴哭得像個淚人兒。

  結婚?

  季倫依停下踩油門的動作。

  不可能的。

  那天方宣其才說他們要分手的,怎麼可能有結婚這回事?

    難道……真的是因為她的出現,方宣其才這麼做?

  喚住季倫依,聿書晴淚朦朧地繼續說道:「可是他卻突然說要分手,我不知道是為什麼;他只說我們不適合,怎麼可能?我們都論及婚嫁了。」她說得煞有介事。

  季倫依自責得說不出話來,原來她在無意之中成了他們的第三者。

  「我知道他一定是為了你,你是他的初戀情人.對不對?你回來找他,他才會狠心拋下我。」聿書晴將所有過錯推到手倫依身上。

  看見季倫依自責的模樣,聿書晴知道這招發生效用了。

  繼續下猛藥。「別搶他好嗎?我真的愛他。」聿書晴幾乎泣不成聲。

  季倫依咬著下唇,她的無心還是傷了人。

  她默然地凝望著聿書晴,好一會兒才擠出幾句話。「我不會搶走他的,你放心吧!」心又跌入谷底,她還以為可以和方宣其天長地久。

  怎奈上天還是沒給她第二次的機會。

  「真的?你說的是真的嗎?」聿書晴雀躍地握住季倫依的手,感激涕零地瞅著她。

  季倫依給她一個確切的眼神。

  她說過,她絕不作第三者。她不會會破壞方宣其原有的幸福。

  「那你可以親口告訴他嗎?如果是你說的,他一定會相信。」聿書晴眼眸漾著水光哀求道。

  「說什麼?」

  「告訴他,其實你並不愛他,這樣他就會死心。」

  不愛他?

  好殘忍的字眼。她怎麼說得出口?

  「可以嗎?」聿書晴要她的承諾。

  季倫依沉痛地頷首。「可以。」就算是強迫自己,她也要做到。

  「你答應了?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倫依……」遠方響起縹緲的叫喚。

  季倫依往聲音來源望去。

  是谷若翼,懷裡還捧著純潔的白色百合。

  聿書晴側眼一瞧,好熟悉的身影……是季倫依的追求者吧!

  「還好,你還沒走。」谷若翼言笑宴宴,向季倫依走來,這時他才發現,她的臉色好難看,泫然欲泣的眼眸溢滿水光。「怎麼啦?」他關心地問道。

  「沒什麼。」季倫依抿著唇,將淚逼回。

  「謝謝你的成全。」聿書晴綻開笑顏,喜孜孜地離去。

  季倫依坐在駕駛座內無言,此時退回的淚不爭氣地落下,以為找回的幸福再度從指縫間溜走。


  雖然總編已下達禁問令,但現下也根本沒人敢接近季倫依。

  「小花,那個企劃我不滿意,還有這位作者的稿子若不修改,教他下次就不用再寫了。」今天的季倫依特別反常。

  「小需,這個案子美編需要重新設計,上回我不是強調過了嗎?怎麼還重犯同一個錯誤?」說起話來絲毫不客氣。

  一早經過她身邊的人,都掃到颱風尾,莫名其妙地被指責一番。整個辦公室被低氣壓團團籠罩,教人連呼吸都變得急促。

  這絕對不是平常的季倫依,她不是那種公私不分的人。

  但,今早的行為又該如何解釋?

  季倫依氣血不順地果坐在辦公桌前,削瘦的臉龐神色黯然,整個人窩進皮椅內,將自己定在玻璃窗前,眼神卻漫無焦距,渙散成一片迷離朦朧。

  她──無心工作。

  除了總編外,大家都選擇明哲保身、靜觀其變。

  因此當江揚走進季倫依辦公室時,人人皆屏氣凝神,豎起耳朵,整個空間頓時沉靜。

  「倫依……」江揚低聲喚著。

  季倫依呆滯出神,腦子停不住地空轉著,想些什麼,她自己也不確定,像倒了一整瓶的漿糊,調成一片。

  江揚這次重重地叩著門板。

  外來的干擾聲劈斷她漫無止境的遐思,目光移向門邊,一見是江揚,她猛地轉過皮椅。「總編,有事嗎?」她剛剛失態了。

  「你……有事嗎?」看來有事的是她才對,江揚反問道。

  「沒事、沒事。」季倫依回答得極快,怕被看穿了心思。

  欲蓋彌彰就是這種表情。

  她是騙不了江揚的。

  但江揚偏又知道她的脾性,只要是李倫依不想說的,用上滿清十大酷刑也是徒勞無功。

  「這是你第一次因為私人的情緒影響工作。」他不得不提醒她,雖然人非聖賢,總有七情六慾,但畢竟身在團體的職場內,一人的任性放縱,也會影響內部運作,那時就不單單只是一個人的情緒問題。

  「我知道。」季倫依深感歉疚,向江揚微微欠身。「抱歉帶給您困擾。」要不是聿書晴那天的一席話,她也不會失控至此。

  「不是我──」江揚瞥了眼外面那群伸長「耳朵」的免崽子們。

  餘光被掃到,大家紛紛正襟危坐,刻意忙碌起來。

  不等江揚把話說完,她立刻道:「我會馬上糾正自己的行為。」她竟然犯了職場大忌,一向自詡不將私人感情帶進公司的季倫依,此刻卻因方宣其的事亂了心神,她懊惱極了!

  「沒這麼嚴重,你不是說你喜歡工作嗎?」

  季倫依點頭。

  「今晚你陪我參加一個Party好嗎?」江揚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她心神不寧,但乘機轉換心情是很重要的。

  Party?

  季倫依黛眉微蹙,有一些為難,她不喜歡那樣的場合,更不善於應酬。

  「有個大財團近期要跨足文化界,所以邀請一些朋友探討未來合作的商機,大家吃吃、喝喝、聊一聊而已。」江揚盡量說得輕鬆,他知道季倫依最不喜歡那樣的場合。

  「總編以往不都是自己去的。」季倫依納悶著。這回為什麼需要她作陪?

  「對方出版部希望我帶著旗下大將與他們認識、認識,我也不好推辭,所以……」

  原來是這樣,那她也不好再推諉。

  「好吧!」季倫依只好答應。

  「不過,我女兒那天正好從加拿大回來,我會晚點到,等事情一忙完我立刻趕過去。」江揚給了她一個地址。

  「地點很好找,應該沒有問題。」

  「我需要穿比較正式的衣服嗎?」她今天的穿著太休閒。

  「也好,穿得正式些,才不會辱沒了你的好身材。」

  「總編,別再取笑我了。」季倫依只希望這個無聊的聚會,愈早結束愈好。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22-9-16 00:58:1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來到了江揚交代的地點,季倫依納悶地杵在原地,地址沒錯啊!

  但怎麼沒有宴請賓客的熱鬧景象,難不成她真的走錯?!

  矗立在季倫依眼前的華麗豪宅,閃耀在夕霞的金光裡,眩人的光彩刺得人不敢直視。

  大約有三百坪吧!

  季倫依目測它的幅員,這是一棟接近日式又不全然日式的典雅建築物,兩層白牆紅瓦的屋捨,幽幽靜靜地位立其中,被一大片綠意盎然的草地包圍著,石片鋪成小徑,一旁還有石築的地塘,小小的水車週而復始他轉動著,原木的涼亭裡有下午茶專用的小桌小椅,她不難想像在煦煦和風吹來的微涼午後,主人悠閒地品茗話家常,是一幕多麼愜意的景象。

  那樣的生活與她所過的截然不同。

  不過季倫依並不羨慕,每個人都有適合的生活態度,少奶奶不是每個人都當得起、當得慣的。

  「你到了。」

  身後忽然響起柔柔語調,讓手倫依顫了一下。

  「是你?」

  季倫依轉過身。

  聿書晴凝望她充滿詫異的靈動美眸,看來她真的挺訝異。「是你?」她也佯裝錯愕,誇張地回應。

  季倫依有一絲被戲弄的不悅。

  「我知道你一定很訝異,其實我也是。」

  季倫依沒答話,她不知道聿書晴到底有何用意。

  見季倫依無語,聿書晴晃動手中的名貴包包。得意洋洋地說道:「我跟我爹地說,我想要開一家出版社,沒想到他就勞師動眾,幫我邀請了一些朋友,我沒想到你也會來。」

  季倫依回頭看豪宅一眼,原來這就是聿書晴的家。她知道聿書晴氣質出眾,不過倒沒料到她是豪門出身,突然間,她覺得她們相差太多。太多,她們是屬於不同世界的人。

  眼前這千一女孩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一切需要都由長輩打理。

  而她,要成功就必須靠自己努力,但儘管如此,她也不會哀歎上天不公平,她得她該得的就夠了。

  瞥見李倫依流轉的眼波,聿書晴突然掩嘴笑道;「一直顧著和你聊,都忘了請你進來坐坐,快進來吧!」

  要不是等會兒江揚要來,她真想一走了之,面對這種鴻門宴,她渾身不自在。

  「大家都還沒到嗎?」季倫依走在小徑上,訥訥地問道。

  「其實也沒多少人,二、三十個而已,這大概是我辦過最小的Party了。」聿書晴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

  見季倫依似乎有些彆扭,聿書晴先帶她來到涼亭休息等候。

  「時間還早,我們先在這兒坐坐,反正我也沒事,我陪你。」

  季倫依明白聿書睛是個千金大小姐,一向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這種宴會的準備工作,她當然不用參與,時間一到,她只要穿得明艷動人。來回穿梭招呼就可以了。

  其實她很希望聿書晴能給她一個喘息的空間,她不要想起方宣其和她的種種,她沒那麼偉大,能裝作若無其事。

  見季倫依一直避談方宣其,聿書暗自己打開這個話匣子。

  「今天宣其不會來。」

  「喔!」

  季倫依虛應一聲,她還是提到他。

  但這本來就是商場上的聚會,就算方宣其不現身,季倫依也不會意外。

  「其實宣其不喜歡這樣的場合,我也從來不勉強他。」

  簡單幾句話就道出她對方宣其的用心與體貼。

  季倫依還是默不作聲。

  聿書晴緊抓住這一點。「你是不是不喜歡我提到宣其?」

  季倫依搖搖頭,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而是,要她如何回應呢?

  給聿書晴一抹瞭解的笑容,還是心痛的糾結呢?

  她答應她的事,她會做到,但是不要一直揪著傷口殘忍地撒鹽,她也會痛的。

  聿書晴怎會放過這大好機會,今天的聚會完全是衝著季倫依而來,她要季倫依親眼看看她的身家背景,看看她能給方宣其最好的一切,有了她聿書晴這個賢內助,方宣其不僅鴻圖大展、前途無量,還可以少奮鬥三十年。

  而她呢?

  小小的一個主編,她在事業上能幫方宣其什麼忙?

  男人嘛!事業的成就還是很重要的。光這一點,她就比季倫依好上千萬倍。

  這是炫耀,也是示威。

  季倫依不是沒感覺的木頭娃娃,她終於清楚地知道聿書晴的「用心良苦」,其實不需要如此的,當她知道他們有婚約時,她就決定放手了。

  何苦再讓方宣其為難呢?

  她不能貪戀方宣其對她的好,若她一直這樣存在著,再說是無心,就太自圓其說了,她既然已經知道,就該退出。

  「你打算什麼時候才要對宣其說呢?」聿書晴進一步地要她說出個確切時間。

  「很快。」季倫依無奈地答道。

  「多快?今天?還是明天?對不起喔,我不是故意催你,我只是希望我們的婚期不要耽誤。」

  「婚期?」

  「是啊!我們連婚期都談到了。」聿書晴說起說來臉不紅、氣不喘,讓季倫依信以為真。

  真的要結婚了……

  季倫依的心湖起了驚濤駭浪。

  「今晚我就會告訴他。」季倫依告訴自己不能再逃避了。

  再逃也於事無補,終究是要面對的。


  這頓飯果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結束,她無法再面對聿書晴,在江揚一到達之後,她隨便編造個身體不舒服的理由,就匆匆離開。

  今晚──

  她要告訴方宣其,她不愛他。

  只是她說得出口嗎?

  簡單的三個字卻有如千斤重,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可是一想到,她的一句話便能成全一樁美滿姻緣……

  再難也要做到。

  決定了──

  季倫依撥通方宣其的手機,將他約出來,電話那頭的他雀躍地答應了。

  季倫依先到約定的咖啡館,選了一個不明亮的角落,這兒適合上演即將發生在她身上的別離情景。

  捧著溫暖的咖啡杯,眼光瞟向幾淨的窗外那一張張急著返家、幸福洋溢的臉龐,季倫依不禁幻想著,自己提著兩大袋的晚餐材料,匆匆地、微笑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想著方宣其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她的辛苦全融在他滿足的微笑裡,溫暖的、兩人的、充滿笑聲的小窩,是快樂的天堂。

  只可惜這一切都是想像,不可能實現的。

  不知何時,天空下起了滂沱大雨、不一會兒整個城市浸淫在水氣氤氳的世界、奔跑躲雨的人群在街上交叉錯落,車聲、人聲、雨聲羅織成紛雜難辨的音符,預料之外的事總是容易讓人手足無措,讓人失去原有的秩序、原先的冷靜。

  室內的暖氣讓窗子升起一片迷霧,朦朦朧朧。

  天堂的樣子慢慢被暈開,模糊得教人難以辨別,終至消失無蹤。

  但從遠遠的黑暗處有一個身影愈來愈近,為她帶來了光亮、帶來了另一個天堂。

  方宣其,該是她的幸福天使。

  但……

  迷離的世界終究讓人看不清,讓人掌握不住。

  她一度放棄她的幸福天使,所以她沒資格再擁有他了。

  朦朧的眼裡有著朦朧的世界,她該如何從一團辨不清的迷霧裡脫身,何時才能還給自己一個清朗無塵埃的空間?

  方宣其一走進咖啡廳就吸引眾人的注意,高挑的身材、精實的肌肉,臉上還帶著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他一見到季倫依就開心地打招呼。

  「怎麼挑這麼暗的地方?」他坐在季倫依身旁。

  「來的時候只剩下這裡了。」季倫依沒告訴他真正的原因。

  「怎麼啦?臉色有點難看,身體不舒服嗎?」方宣其撫著她蒼白的小臉,滿是心疼。

  「沒什麼。」

  「你不是很忙嗎?我一直不敢打擾你。」好幾次方宣其都想約她出來,但季倫依總是在辦公室裡忙著。

  「我有話想跟你說。」季倫依微弱的音調裡有掩不住的哀愁。

  「什麼話?」方宣其輕鬆自若地吸飲一口香  醇咖啡,好整以暇地等季倫依開口。

  季倫依猶豫了一下。

  方宣其溫柔地凝視著她,靜靜地等待著。

  「我們……我們不可以在一起。」季倫依的心滿溢痛楚。

  聞言,方宣其有說不出的訝異。

  「為什麼?!」

  他們不是深愛著彼此嗎?

  「因為……」

  季倫依說不出那三個字。

  「因為什麼?」

  方宣其不懂。

  「因為」

  季倫依咬著唇,她忍著不讓淚流下來。「因為我不愛你。」

  不愛?

  方宣其不敢置信地瞅著季倫依。「你說謊!」他不相信。

  「我沒有。」一旦打開劇本,季倫依就必須演下去。

  「可是我們才約定好的,不是嗎?今生不再錯過、不再錯過啊!」他們好不容易找回彼此,可以重新再來,季倫依為什麼要放棄?為什麼要如同十年前一般,再一次放棄他?!

  季倫依緊咬著唇,強自鎮定地面對眼前的一切。

  「難道你說過的話都是謊言?」十年來的傾心思念、十年來的魂牽夢索、十年來的彼此等待,一切的一切,全都只是謊言嗎?

  「是的,之前我告訴你的,都是謊言,其實我是因為太寂寞了,才會說我愛你,只是因為寂寞,你懂嗎?」季倫依說得無情。

  只是因為寂寞?

  方宣其喃喃念著:「只是因為寂寞。」原來,十年後還是一樣,仍舊是他自己一廂情願。

  「我只是個平凡的人,也會孤單、寂寞。」

  「我以為……」

  方宣其深受打擊。「我們彼此深愛著對方。」他的神采瞬間褪去。

  季倫依在心中吶喊著:是啊!他們是,可是她不可以做不知羞恥的第三者,不可以。

  季倫依持著血刃,繼續在方宣其心上狠狠地刻出傷痕。「你曾經問過我,若是真的愛你,怎會忍心十年來都不聯絡」?若是在你轉身後就發現愛你,為什麼仍選擇沒有告訴你?其實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我真的把你當作朋友。既然我告訴你決定後,你選擇不聯絡,我也尊重你,我的學生生活多彩多姿,久而久之,我也就淡忘這件事了,說真的,我遺忘你好一段時間,直到最近,因為太過寂寞,才又想起你的,我知道這麼說很殘忍,可是,這是我的真心話,很抱歉,z前騙取你的同情心,現在我怕你愈陷愈深,對我倆都不公平,所以我這是決定告訴你。」別開的眼眸裡有掩不住的心痛。

  「你是說,你利用我。」

  利用?

  好椎心的字眼。

  季倫依沉痛地點頭。

  「我虛榮地想要知道,你是不是還在乎我?我還有好多後補名單呢!」季倫依故意表現得水性楊花。

  「騙人、騙人,你不是這樣的人!」方宣其大吼道,他才不相信。

  「你以為你瞭解我嗎?十年了,人是可以有很多變化的,況且說實在的,追我的人有一大票,個個成就都比你好,他們可以給我更好的生活。」

  「是嗎?」季倫依刺得方宣其好痛、好痛。

  「我已經不是十八歲的季倫依了。」季倫依語重心長地說。

  方宣其從天堂跌入地獄,比十年前更教人難以承受,季倫依的字字句句像把利刃,無情、殘忍地往他身上刺去,刀刀深刻入骨,他無以招架,只能再一次承受。

  「你說的都是真話?」

  「那當然。」她不要方宣其為了她與聿書晴分離,搶奪她本來的幸福。

  「你是要我別再糾纏你?」

  「沒錯。」季倫依踏上自己選擇的不歸路,已經不能回頭了。

  「是嗎?」迎上季倫依刻意裝出的嫌惡眼神,方宣其突然覺得陌生,這是他深愛的人嗎?

  迴避那一道刺人的寒冽。

  心一涼。「不會了,我不會再出現在你眼前了。」誰會當兩次傻瓜呢!十年來大概只有他方宣其吧!

  「那最好。」

  季倫依將目光移至窗外,根本不敢再看方宣其,深怕這一望會觸及他傷心的眼神,就會擊潰她好不容易武裝起來的絕情。

  對方宣其而言,這是一種極度的淡漠!

  此刻,他在季倫依眼中只是個除之而後快的代替品,只不過是眾多追求者之一而已。

  太傻!他覺得自己好傻!

  方宣其傷心欲絕,與十年前一樣,他接受季倫依的決定,再怎麼說,感情也是兩情相悅的事,任何一方的強求都不會幸福,就如同他與聿書晴一樣。

  還是走回原來的路上。

  他幾近死絕地斂上眼,這一次,他應該是要死心的。

  應該是的。

  但──

  「雖然你不愛我,但我還是要告訴你,我永遠愛你,永遠。」十年來他愛她的心沒有變過。

  這是一句魔咒。

  季倫依搗著耳,淒楚地喊著:「不要說你愛我、不要說!」她快要支持不住了。

  方宣其的心已陡地降至冰點,李倫依竟然連「愛」這個字都不願意聽到。「我不會說再見,因為你不想再見到我。」

  方宣其默默地起身離開。

  這一段情路已然到終點站。

  沒有聽到任何言語,方宣其只是靜靜地走開,但這樣微乎其微的聲響卻是季倫依此生最大的震撼。

  他走了。

  真的走了。

  季倫依緩緩地抬起頭,用卻再也止不住,再堅強的心都要碎裂,她望著窗外漸行漸遠的身影.一切都結束了。

  她和方宣其……

  十年後再次錯過。


  為避免節外生枝,聿書晴還布了另一個局。

  聿書晴刻意打扮得高貴典雅,香濱色的絲質小禮服,包裹住她儂纖合度的身材,若隱若現的酥胸吸引著眾人的目光,蓮步輕移,腰肢款擺,彷彿自己是聚光燈下的焦點。好不驕傲!

  來到預訂的特別席,席上已有人在等候。

  對谷若翼而言,這只是單純赴約。

  對聿書晴而言,卻是進行一項自導自演的陰謀。

  「對不起,我來晚了。」聿書晴嬌軟的嗓音輕輕逸出,柔媚的眼波向四面八方投去,儘是就感的勾引。

  谷谷翼起身,為女士拉開椅子。

  「謝謝。」

  「聿小姐要喝點什麼嗎?」谷若翼禮貌性地問道。

  「咖啡就可以了。」喝什麼不是重點,重點是,她要各若翼與她合作。

  谷若翼,谷晟集團的唯一繼承人,瀟灑俊逸,無論是身世背景、才華學歷都是一等一,那天湊巧遇見他,真是天助,原來他正在追求季倫依。

  正好,他倆可以合作,各取所需。

  「谷先生知道我為什麼約你嗎?」聿書晴纖纖玉指劃過杯緣,明眸生波。

  「願聞其詳。」谷若翼並沒有認出她。

  「你正在追求季倫依吧!」她不拐彎抹角。

  「你……」

  「別問我怎麼知道,你只要說是或不是?」

  「沒錯。」

  「很好,我想我們可以合作。」

  「合作?」谷若翼不懂。

  「我們互相幫助,你可以得到你要的,我也可以得到我要的,兩全其美。」

  聿書晴將方宣其和季倫依與自己的關係,向谷若翼大致說明了一下。

  「如果你追得到季倫依,我也可以和方宣其在一起。」聿書晴如是說著。

  「我不相信季倫依會是你們之間的第三者。」谷若翼不認為季倫依是這樣的人。

  「不管她是不是,方宣其為了她要和我分手是事實。」

  「你確定?」男女朋友分手的原因有很多,不一定是第三者出現。

  「我當然確定,世界上有這麼巧的事嗎?她一出現,方宣其就和我分手。」聿書晴認定是季倫依慫恿方宣其的。

  「……」谷若翼不置可否。

  「如何,要不要合作?」谷若翼應該要感謝她助他一臂之力才是。

  「我拒絕。」這種無聊事他才不參加,就算因此得到季倫依,也勝之不武。

  「為什麼?」這谷若翼也太不識抬舉。

  「能不能追到季倫依,完全憑我的本事,而且,著她的心裡真的只有方宣其,我也會衷心祝福她。」感情本來就是兩情相悅的事,如今他也總算知道季倫依心屬何人了。

  「祝福?」聿書晴譏誚地道。「這種事我才做不到;我得不到,別人也休想得到。」

  「你應該找方宣其談一談,也許不是季倫依的關係。」

  「這麼說,你是不幫我喔?」

  「我沒必要趟渾水。」

  「算了。」她自己也可以挽回方宣其的心。

  她為什麼非要方宣其不可?

  對聿書晴來說,方宣其的平民背景就是最重要的原因,他只不過是最普通的上班族,領著固定薪水,看似與她這大小姐是完全措不上邊,但愈是不可能,她聿書晴就是愈要得到,她就是喜歡上方宣其那股特殊的氣質。

  在這場遊戲裡只有她說不,沒有別人說不的時候。

  況且她的條件這麼好,誰娶了她,就可少奮鬥三十年,方宣其沒有理由放棄她。就算家人全都持反對票,說什麼方宣其登不上大雅之堂,可她卻不這麼覺得,她認為方宣其絕對是個可造之材,只要加以琢磨,必會讓人眼睛一亮。

  「我該告辭了。」

  谷若翼起身。

  「你會後悔的。」聿書晴對谷若翼撂下話諾是兩人互相幫助,他絕對可以如願得到手倫依。

  谷若翼停下腳步,饒富興味地朝她一笑。「也許後悔的會是你。」聞言,聿書晴眼裡冒出火光。她怎麼可能後悔?No  way!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22-9-16 00:58:2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聿書晴知道季倫依已和方宣其談過,隔天她就將他約出來好好談一談,看看方宣其的反應。

  兩人漫步在中山北路上。

  一排排的婚紗店,洋溢著幸福美滿的氣氛,一款款夢幻般、純潔無瑕的白紗,用情意綿綿的魔力織成,繫著即將發生的幸福童話。

  「為什麼約在這裡?」方宣其望著眼前一家家的婚紗店,感覺出聿書晴似乎別有用心。

  「想要和我分手,可以。但,我有一個條件。」聿書睛不若先前的無理取鬧,彷彿有心好好處理這件事。

  「什麼條件?」只要可以和平分手,方宣其認為他都可以接受。

  「和我拍一組婚紗照。」聿書晴望著玻璃櫥窗內的純白婚紗。

  拍婚紗?

  方宣其不明就裡地看著她。

  「既然要分手,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對女孩而言,拍婚紗是何等大事,不該是和即將分手的人一起拍。

  「我想留作紀念。」聿書晴說出一個方宣其不致起疑的理由。

  事實上聿書晴已盤算好,有了照片,再加上幾張喜帖,諒季倫依也不得不相信她要和方宣其結婚的事實,到時方宣其一定會乖乖回到她身邊的,就算事與願違,起碼季倫依也得不到方宣其。

  「我以為這只有和最愛的人……」起碼對他而言,是這樣的。

  「你不願意?」她原本算準方宣其會點頭的。

  方宣其顯得有些為難。

  「這個分手條件很簡單。我說過,對我而言,它只是個紀念。」聿書晴再次強調道。

  「如果只是紀念,我們拍個照就可以,不一定要拍婚紗照。」

  「不,我就是要婚紗照。」聿書晴堅持道。

  方宣其仔細一想,有何不可呢?現在任何事對他而言,都已不再重要,反正他已決定一個人了。

  「好。」方宣其終於答應。

  「太好了!」聿書晴興奮地挽起方宣其的手。「那我們多看幾家。」聿書晴幸福洋溢的臉龐,與其他相偕而來的新人無異。


  季倫依拖著疲累的身心從印刷廠回來,整個靈魂像被掏空般,她心力交瘁地勉強支撐著,還是不能耽誤工作,她倔強地裝出若無其事,硬是將工作行程安排得滿滿的,再一次惜由忙碌,擺脫所有的傷心、不愉快。

  突然間,引擎冒出縷縷白煙。

  季倫依將車停在路邊,打開引擎蓋,明明才剛剛保養好的,怎麼會?

  看著冒白煙的小ㄅㄨㄅㄨ,季倫依既無奈又生氣,一定是車廠的人沒盡到保養的責任。

  拿起手機,找尋道路救援系統的電話,除了請人拖車外,別無他法。

  一輛才剛疾駛而過的跑車又慢慢倒車回來,銀灰色保時捷的車窗刷地降下,露出那張盈滿笑容的俊臉。

  「嗨!」正是谷若翼。

  又是他。

  季倫依現在的心境已無法再搭理任何人。

  「美女,車壞了?」谷若翼揚聲壞壞地道。

  廢話!

  季倫依繼續翻著電話簿,連正眼都沒瞧他。

  「上車吧!我有認識的人,可以請他們幫你拖吊.絕對是公道價格。」很多拖弔場都亂報價格,但車主往往沒有選擇的餘地,只好乖乖當冤大頭。

  季倫依想起上回看到報導,不少車主被大削一頓,摸摸自己的荷包,沒必要跟自己過不去。

  沒開口、沒表示,季倫依打開車門。坐定、關上車門、繫上安全帶,谷若翼腳踏油門,呼地長嘯而去。

  季倫依手肘倚著車窗撐住臉頰,側著臉默默無語。

  谷若翼也沒打擾她,只是靜靜地陪伴她。

  雖然他很想知道,她為什麼總是拒人於千裡之外、總是這樣帶著淡淡的哀愁,像極秋天褪黃的枯葉,離開了枝頭,隨風翻飛,蕭瑟得令人心酸。

  突然──

  季倫依像見到了什麼,身子顫了一下,目光停留在某一處他們剛剛駛過的地方,一直望著、望著。

  好一會兒,季倫依緩慢地回過頭,愁更深了,深得讓淚無端地落下。

  突然,季倫依沒預警地放聲大哭,也不管各若翼會怎麼想她,雙手掩著她的臉,嚎啕大哭!

  她看到了什麼?

  谷若翼看著後視鏡,剛剛那裡有什麼嗎?不過是一整排婚紗店,到底是怎麼了?

  「怎麼了?」他輕聲問著。

  季倫依只是使勁地哭。

  谷若翼停在車廠前,向他們說明了拋錨地點,並付了拖吊費用後,隨即驅車離去。

  谷若翼也不知道該去哪兒,就這麼往北海岸開去,身旁的季倫依已停止哭泣,只剩下斷斷續續的抽噎聲。

  谷若翼將車停在岸邊,離海只有一小段距離,遠方海天連線,一樣地幽幽藍藍。

  「想下車走一走嗎?」沒有強迫,只是關心地詢問。

  季倫依默點頭,一起下車。臉上還殘留淚水肆虐過的痕跡,謎樣的美眸也蒙上憂鬱。

  踢掉涼鞋,季倫依將白皙的腳踝浸在冰冷的海水裡,浪潮席捲而至,她無意閃躲。

  這時她才悠悠開口。「其實我心中有個缺口。」

  谷若翼柔柔地看著她。「可以告訴我嗎?」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遠在她十八歲那年。

  季倫依望著天際,眼神縹緲,思緒飛向遠方。

  「我有一個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國中時認識的,我最喜歡和他通信,他的字寫得很棒,收到他的信可以讓我高興好幾天,我以為我們會當一輩子的知己。」

  「為什麼失去聯絡?」若還保持聯絡不該有這樣的惆悵。

  「因為他希望我們能作進一步交往,但當時我拒絕了,也就因此斷了音訊。一晃眼,就是喚也喚不回的十年。」

  「為什麼他是你這麼大的缺口?」

  「因為……我喜歡他,卻錯過了他。」

  原來如此。

  谷著翼終於知道她為什麼始終不肯接受他的原因了。

  「十年後才恍然大悟嗎?」

  季倫依搖搖頭。「他才一轉身,我就知道了。」

  「那為什麼……」

  「很奇怪吧!他也覺得奇怪,事實上我自己也覺得奇怪,當時的我竟提不起一絲絲的勇氣回頭找他,大概是怕他笑我吧!而他也因為我當時的決絕,斷了聯絡的念頭。」

  「既然十年都沒有聯絡,怎會又突然傷心呢?」時間可以沖淡一切,尤其是摸不著邊際的感覺。

  「前些日子不知哪來的傻勁,我打了電話給他。」

  「找到了?」其實他已經請到季倫依所說的人就是方宣其,但他仍想多瞭解一點。

  「嗯!一聽到他的聲音,我就不爭氣地哭了。」

  「那他……」情緒絕對是相互感染,季倫依的不可自拔,顯然與對方有很大的關係。

  「他……很高興我打電話給他,我們也見了幾次面。」

  「感覺一定很微妙。」

  「微妙到我們似乎沒有分開過,十年的時空阻隔,一下就聯繫上,熟悉彼此的程度讓我們都很啞然。」他們兩人都很驚訝。

  「不能在一起嗎?」就算經過了十年,但如果男未婚女未嫁,情緣還是可以再續。

  「不可以。」季倫依知道這是唯一的答案。「因為他就快結婚了。」她略帶哀愁地說著。

  難怪季倫依會如此心痛!

  那麼剛剛經過婚紗店,她看到的是──

  「可是明明知道如此,我還是選擇陷入,或是說我根本不用選擇,我本能地墜人逃也逃不開的情網。」她根本無法克制,尤其當她知道,方宣其也有同樣的心情時。

  「他還愛你嗎?」儘管過了十年。

  「很愛。」季倫依知道的。

  谷若翼似乎很難想像,又好像可以理解,他們的愛曲折又相連。

  「你很難理解吧!」季倫依不期待有人可以瞭解。

  「有一點。

  「我總是抱著遺憾的想法,如果當初沒有那麼做就好了,但又覺得這樣的自己很無稽,時光不能倒流,我的遺憾也不會得到彌補,而我卻自文自,冷,你知道嗎?我好討厭現在的自己。」她嫌惡這樣的自己。

  真的很討厭!提不起又放不下。

  「那他的態度呢!他如何抉擇?」若方宣其的態度是模稜兩可,勢必會讓兩個人都受傷。

  「他本來告訴我,他要分手,他說他們兩個人不適合,我不疑有他。後來,他女朋友來找我,我才知道,原來他是因為我才放棄她,我差點成了罪人,十年前我沒給他幸福,十年後我怎麼可以破壞他的幸福?」季倫依覺得這樣的自己好自私。「我不願意他為了我無端地拋棄一個愛他至深的人。」想起那天聿書晴哭得肝腸寸斷,她不能傷害她。

  「但感性的你卻無法自拔地愛上他。」

  「我真沒用。」她瞧不起自己!

  「別這樣說,愛本來就是沒道理的,就像我愛你一樣,明知很難打動,我還是勇往直前,在你看來,我不也挺蠢、挺煩人的?!」谷若翼自嘲道。

  季倫依被他的比喻逗出笑來。

  「那你有什麼打算嗎?」

  「我不知道,也許他一結婚我就會……」

  「你會死心?」

  「不是死心,而是夢醒。」當那一天到來,她又該往何處?

  「夢醒的時候,我可以在你身旁嗎?」谷若翼希望能陪伴她直到天長地久,只要她給他機會。

  「你真楔而不捨。」季倫依終於領教到他的固執。

  「我說過,你值得我等待。」

  「儘管我心裡住著另一個人。」沒人有這麼大的度量。

  「我心裡也住著很多人,你介意嗎?」每一個人的心裡總有瑰麗的、屬於自己的甜美回憶,誰又能保證一輩子心裡只住一個人呢!

  季倫依仰望陰暗的天空,頂上的陰霾何時才能飄散……


  聿書晴的一通電話,將季倫依約到雲采餐廳。

  神采奕奕的聿書晴不著前些日子的憔悴無助,整個人脫胎換骨似的,顯得艷光四射。

  她熱絡地招呼季倫依。

  「季小姐……在這裡。」聿書晴朝她招手。

  季倫依有些不自然。

  聿書暗自作主張地為她點餐,熟稔地與她談天說地,彷彿是姐妹淘。

  「我可以叫你倫依嗎?」

  「當……當然可以。

  「今天就當是我謝謝你,自從你和宣其說清楚之後,我們也就穩定多了。」

  「是嗎?那就好。」季倫依有一搭沒一搭地,顯得生疏,不知如何自處的她,總是將目光移至窗外。

  玻璃窗外夜幕已然低垂,看不見繁星,整個台北市被燈火包圍著,卻有說不出的孤寂。

  她也是,一種說不出的孤寂感將她團團圍住,逃也逃不開。

  好不容易,這頓晚餐終於接近尾聲。

  「其實我是來告訴你好消息的。」聿書晴靦腆地說。

  「什麼好消息?」

  聿書晴遞出火焰般紅艷的喜帖。「這是我們的喜帖。」上面還有他們甜蜜的婚紗照。

  季倫依心一滑,手跟著顫抖。

  「你會來嗎?」

  「我……」

  「一定要來唷!」

  「……」季倫依竟再也吐不出任何一個字,狼狽地起身,她要離開這裡。

  「你要走了?」聿書晴眨著明亮的雙眼,一副捨不得的模樣。

  「對不起,我有點不舒服。」她想逃,逃得遠遠的。

  「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季倫依幾乎是倉皇逃出,駕著座車無意識地一路奔馳。


  回到家中,季倫依終於無力地跌坐在地上。

  發生什麼事r?

  她不敢置信,這一天竟來得如此快。

  她還沒準備好啊!

  雜亂的思緒擾得她六神無主,不行!她要冷靜下來、冷靜下來。

  慢慢地起身,走向音響,打開廣播頻道,一切就像平常一樣,是的,她做平常會做的事。這樣她就會冷靜。

  環繞四面的音響設備流瀉出動人的音符

  從你走後細雨不停
  開著雨聲夜夜醒到天明
  眼角流出無言的淚
  是回憶在胸口偷哭泣
  痛過想過。慢慢看清
  外表平靜是騙你騙自己
  用微笑送你還答應
  把祝福給你
  忘了問誰收留我的心
  當你為了我和他而猶豫
  我不該只等待你作決定
  如果任性那麼一次把你抱緊
  也許不會失去你  Oh!oh!oh!

  想你想得好孤寂我想你想得好痛心
  向天大聲喊愛你
  恨我說出口的不到愛的萬分之一
  到如今還能說給誰聽。  Oh!oh!oh!

  想你想得好孤寂我想你想得好痛心
  向著遠方喊愛你
  深深愛一個人根本不該苦苦壓抑
  一點遲疑一生的悲淒
  是巧合?還是……

  季倫依雙臂抱著小腿蜷縮在角落裡,原本只是單純地聽著廣播,沒想到當這首歌從音響裡流瀉出來時,她幾乎崩潰,口中不停地喃喃念著:「一點遲疑,一生的悲淒……」

  這樣的巧合,讓她的心事無所遁形。

  不想了,季倫依之前才這麼決定而已。

  她該怎麼辦?她好想逃開,逃到天涯海角。然後把心留在這裡,把悲傷、孤寂、落寞全留在這裡。

  檢視方宣其傳來的每一則訊息,她貪戀地創覽著──

  dear,are  you  alright?

  豆大的淚珠滴滴答答地落在膝蓋上,心濕成一片。

  她好嗎?

  她這樣算好還是不好呢?

  季倫依開始責怪自己,當初為什麼要打那通電話?

  一通電話,兩人痛苦。

  雖然方宣其一直告訴她,這通電話對他來說意義重大,能再次知道她的消息比什麼都重要。

  但──

  為什麼要讓他們愛得這麼辛苦?

  多年後的相聚,他們還是不能在一起。有時她會衝動地想告訴方宣其,不要離開她、選擇她。

  但……

  別無選擇啊!終究還是要學著放手,學著讓他走。


  「很抱歉,突然約你出來。」谷若翼禮貌地伸出手。

  方宣其握手答禮。「哪裡,你說你是倫依的朋友?」

  「是的。」

  「找我有事嗎?還是倫依發生什麼事了?」方宣其神情緊張,雖然季倫依說不愛自己,但他還是很在乎她。

  「別擔心,倫依很好,是我找你的,她並不知情。」谷若翼趕緊解釋道。

  「請問──」他是倫依的什麼人?同事?同學?還是……

  「我忘了自我介紹,這是我的名片,」谷若翼遞出一張水藍色名片。「請多指教。」

  「谷先生找我有事嗎?」名片上印著「谷若翼」三個字。

  「是有關你和季倫依的事。」谷若翼也不拐彎抹角。

  「你知道她和我的事?」方宣其以為這是他們的秘密。

  「講不是很瞭解,只是碰巧讓我瞧見倫依傷心欲絕的模樣,我才問她的。」那天的季倫依讓谷若翼好生心疼。「她告訴我,你就要和未婚妻結婚了。」

  未婚妻?

  方宣其不明白谷若翼的意思。「我沒有未婚妻。」

  「那你為什麼不和她在一起?」

  「是倫依她……她說她不愛我。」

  「我以為是因為你要結婚了。」

  「結婚?怎麼可能?」

  「其實有一天我開車經過中山北路時,正好看見你和聿書睛在一起,你們好像在選婚紗的樣子。」

  「這是她提出的分手條件。」

  「你們真的分手了?」谷若翼搞糊塗了。

  「真的。」

  「可是聿書晴她對季倫依說……說你們就要結婚了。」

  「你也認識書晴?」

  「不算認識,但是她曾經找過我。」

  「她找你?」

  谷若翼將大致經過告訴方宣其。

  「看來這一切都是聿書睛在自導自演。」谷若翼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我要去找倫依。」方宣其不要他們再錯過了。

  「快去吧!」

  「谷先生,謝謝你,其實你也喜歡倫依吧。」

  谷若翼大方承認。「我是喜歡她。」

  「那你為什麼──」

  「用卑鄙的手段得到她,我們也不會幸福。」

  方宣其會心一笑。「謝謝你的成全。」

  「沒什麼。」君子有成人之美,他谷若翼做不成李倫依的情人,起碼也能是個朋友。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22-9-16 00:58:4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轟隆作響的音樂環繞著愈來愈孱弱的身軀,每一個跳動的音符似乎都可以輕易地將手槍依擊碎。

  鍵一按下,震天價響戛然停止。

  空氣一片死寂。

  季倫依整個人軟癱在地板上,她靜靜地、靜靜地聽著自己的心跳,由急促、鼓噪轉為緩慢,她想,會不會就這樣停止了心跳?

  如果是這樣,該有多好?!

  她就不必再想、不必再難過、也不必再心碎了。

  此時,電鈴聲大作。

  季倫依無心回應,這時候是誰都不重要、都不重要了。

  突然,方宣其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令季倫依顫了下。

  是方宣其?!

  她側耳聽著──

  方宣其試著聯絡季倫依,但不管是手機還是家裡的電話都沒人接聽。現在已是凌晨十二點,他不放心,決定到季倫依的住處一探究竟。

  叮咚!叮咚!方宣其焦急地按著電鈴。

  但房內卻一片寂靜。

  倫依到底去哪裡了?

  方宣其使勁地敲著門。「倫依、倫依,你在裡面嗎?快開門,我是宣其,開門啊!聽我說,一切都是誤會,是她騙你的,我們沒有要結婚,沒有,你一定要相信我!」方宣其邊敲邊解釋著。

  「我愛你,倫依,你聽見了沒有?我不要和你分開,永遠都不要。你也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知道你也是愛我的,我一直都知道,倫依,開門啊!倫依──」方宣其聲嘶力竭地吶喊仍換得一室寂靜。

  房內始終沒有動靜。

  方宣其開始擔心,倫依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怎麼辦?他的季倫依在哪裡?在哪裡?

  誤會?

  怎麼可能是誤會呢?如果聿書晴是騙她的,那為什麼會有那張喜帖?

  猛烈的敲門聲在她的心裡也轟然地響著。

  不能開、不能開!季倫依拚命地忍著。

  一旦開了門,季倫依的所有努力都將化為烏有,她會不顧一切地投入他的懷抱,那麼聿書晴該怎麼辦?他們三個該怎麼辦?

  季倫依在心裡吶喊著:宣其,走吧!不要再考驗我的意志力了,不要……

  過了一會兒,敲門聲終於停止。

  他走了嗎?

  季倫依倚著門靜靜地聽著。

  房門外寂靜無聲。

  她整個人跌坐在地板上,心也無止境地墜落、再墜落。

  「宣其、宣其。」此時,她不顧一切地大喊著,顫抖的雙手掩住滿是淚水的憔悴面容,心碎的痛楚讓她痛不欲生,再多的淚也洗不去她對方宣其深切的愛意,好苦、真的好苦。

  浮躁難安的腦子一直浮現那張紅灩灩的喜帖,季倫依猛甩頭,卻怎樣也擺脫不了。

  他就要結婚了……

  結婚……

  腦子裡想像著她參加方宣其婚禮時的情景,春暖花開的季節,一對新人在天地的見證下交換一生的承諾。白色的、綠色的、春天的顏色裡還閃耀著指上的金碧輝煌。

  婚禮簡單而典雅,白色的小棚子佇立在碧茵草地中央,精緻的西式餐點周邊圍繞,小倆口沒有鋪張的宴客,來的都是至親好友和他們一起分享幸福。滿室溫馨氣氛。

  蔚藍的晴空飄著疏雲幾朵。

  方宣其與另一名女子許下愛的永恆諾言,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喔!不──

  淚又嘩啦啦地掉落。

  她沒辦法的。她沒辦法看著方宣其挽著另一個女人進人禮堂,她會自私地認為這本來該是她的幸福,她說不出「祝福」二字。

  她沒法當著方宣其的面給他祝福。

  「我自私、我自私。」她以為自己可以微笑祝福,但現實逼近後她才知道,原來她根本就做不到。

  離開吧!

  上天已給她重逢的美好。

  夠了,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季倫依拿起電話,撥給江揚。

  「總編,是我,倫依。」她的聲音顯得有些微弱。

  「倫依啊!有事嗎?」江揚第一次在午夜接到季倫依的來電。

  「我想要請假。」這是她自工作以來,第一次請假。

  「你要請假?」江揚在電話那頭挑了挑眉,工作狂的季倫依也會想請假。

  「我想出國走走。」留在這裡令人不自覺地傷感。

  「也好,偶爾出國散散心,充個電。」季倫依對工作的熱誠幾乎可以用「沸騰」來形容,江揚老早就想叫她出國走走。

  「謝謝總編。」只是……要去哪兒呢?她還沒決定。

  「十天夠嗎?」

  「夠了,太久的話會耽誤工作。」

  季倫依是個負責任的人。她還是放心不下工作。

  「想去哪兒?」

  「大概是巴黎吧!」隨便說一個,其實她沒想這麼多。

  「兩個星期好了。扣掉來回裡程,也差不多玩個十天。」江揚再多給她幾天假期。

  「太多了。」這樣好嗎?

  「別擔心,沒問題的,好好去玩。什麼時候走?」

  「明天。」季倫依沒辦法再多待一天,她甚至不知該如何面對方宣其。

  「這麼急,來得及準備嗎?我可以請人幫你。」江揚翻著名片簿,他有好幾個旅行社的朋友。

  「沒問題的,工作上的細節和進度我會和小花聯絡,不會耽誤出版社原有的出版計劃。」她總是不好意思麻煩別人。

  「都好。」

  在掛上電話之前,江揚關心地問道:「是和朋友一起去嗎?」言下之意,他以為季倫依可能和谷若翼一起出遊。

  「只有自己一人。」季倫依打算獨自品嚐這一段旅程。

  「自己啊!」江揚有些意外。

  季倫依以為江揚是擔心自己的安危。「不用擔心我,我一個人可以的。」

  「是啊!一個女孩單獨在外,凡事都得小心為上。」

  「我知道。

  「那祝你玩得充實、愉快。」

  「謝謝總編。」

  就這樣,季倫依敲定了十多天的旅程,距離上次出國已好幾年,她是該好好善待自己一下!


  季倫依正在高空中,巨大鐵鳥載著她飛向另一個國度,現在是旅遊淡季,頭等艙並沒有坐滿,幽靜中有一種閒適。

  幾經掙扎,季倫依還是沒辦法參加方宣其的婚禮,光用想像的就令她落淚,更何況是親眼目睹!

  所以,她選擇離開。

  季倫依俯看窗外的皚皚白雲,這一刻,她刻意地不讓自己有太多的悲傷,時間一到,她的心就該自動地轉向,愛他的心雖然不變,但方式已有所不同。

  季倫依點了一杯香按,舉杯向著晶亮藍天。「宣其,祝我們都幸福。」

  飲下晶瑩剔透的冰涼,嘴角泛起一朵微笑,眼眶卻不爭氣地溢滿水光。

  方宣其收到她的祝福了嗎?

  「嗨!美女。」聲音響起的同時,對方也輕叩她的香按杯,發出清脆的音符。

  「怎麼會是你?!」季倫依不敢置信。

  「好巧!」谷若翼不請自坐,調整好座椅,悠閒地躺下來。

  巧?

  季倫依可不這麼認為。

  「真好,可以與你結伴同行,我們真的很有緣,對不對?」谷若翼俏皮地堅持他們是偶然相遇。

  「你實在很努力。」季倫依不得不佩服他的毅力。

  「努力什麼?」谷若翼閃動不明所以的眼神。

  「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谷若翼頑皮地搖搖頭。

  「不知道就算了。」季倫依懶得和他抬槓。

  佳人對他沒興趣了?

  這時谷若翼才正經地說道:「你看得出我很努力嗎?」其實這一刻他只不過是代替方宣其先陪著她。方宣其的證件明天才會辦好,然後他就會馬上追來。他們兩人都不放心季倫依在這種時候單獨出遊。

  「很難不發現。」

  「那你感動嗎?」

  「很難感動。」季倫依涼涼道。

  「唉!」谷若翼大大地歎了一口氣,又躺進舒適的柔軟座椅裡。

  季倫依以為他終於放棄了,沒想到──

  谷若翼馬上又振奮精神。

  「你在寫什麼?」他看見季倫依的餐桌上有一疊稿紙。「難不成在寫情書?」

  「要你管。」還輪不到他來囉嗦。

  「真的在寫?現在用電腦打字方便多了,e-mail又可以馬上收發,多便捷。」谷若翼不敢相信還有「原始人」的存在。好多人已不提筆寫字了,都是用電腦打的,又快又整齊美觀,完全看不出本尊字跡是醜是美。

  「我說不是。」這個人煩不煩!

  「那是什麼?」今天的谷若翼有點纏人。

  如果堅持不告訴他,可能到巴黎的這一路上都不得安寧。「是小說啦!」她在寫一本有關她與方宣其的故事,當作是紀念。

  「小說?你會寫?」谷若翼不敢置信,不過是將風花雪月的愛情故事形諸文字,想想也挺浪漫的。

  什麼語氣?

  她可是堂堂出版社的主編耶!看多了當然也會寫喔!竟敢瞧不起她?!

  季倫依不理他,低頭慢慢地寫著。

  「為什麼不用電腦打?修改也比較方便。」各若翼自顧自地說道。

  「……」季倫依假裝沒聽見。

  「我很吵嗎?」

  廢話!季倫依努努嘴還是不作答。

  不用電腦打是有原因的,第一,手提電腦還是有重量.她不想增加負擔。第二是,手寫的稿子對她來說多一點人情味,真實的筆跡裡有作者當時的心情。再說電腦也不是完全可靠的,遇到當機事件,除了哭到眼淚干之外,也只能認命地重新再來,她有太多這種慘痛經驗。

  不過用電腦真的很方便,只要它不作怪,乖乖完成任務,的確是好用的幫手,身為主編的她還是希望自己旗下的作者都用電腦稿,至於自己嘛!就不用這麼計較了。

  這一刻谷若翼真的安靜下來,不再打擾她。

  他閉上眼在季倫依身旁悠悠睡去。

  季倫依的思緒慢慢飄向遠方,回憶起十二歲那年,與方宣其的初次相識──她和他的故事從那時開始。


  巴黎

  季倫依漫步到聖心堂,典型的羅馬拜占庭式建築,這是巴黎著名的觀光重點,原以為裡面充滿遊客定是吵雜喧鬧的,但一走進卻是祥和寧靜,頂上燦爛奪目的基督聖像,展開雙臂擁抱世人,季倫依也感受到一片溫暖。

  巴黎,美麗、又令人醉心的城市。

  讀過一本書,作者這樣寫著:「第一次旅行就到了巴黎,實是人生中的一大錯誤,因為從此便不再愛上其他城市。」

  季倫依來到此便有這樣的感觸。

  走出聖心堂銅鑄的巍巍大門,季倫依可以俯覽整個巴黎,心也遼闊起來,塞納河靜謐地流過,她屏息,怕連呼吸都會破壞此刻的寧靜。

  轉過一個街角,卻又令手倫依驚艷,成群的人突然地出現在她眼前,畫畫的、賣畫的、賣吃的、照相的遊客、看畫的遊客,圍繞著一小方廣場,如同市集般,人聲鼎沸,與方纔的靜謐形成強烈的對比,卻又不顯突兀,這就是巴黎自成一格的協調感。

  「要畫畫嗎?」一位街頭畫家拿著畫板向季倫依比了比,一副準備作畫的樣子。

  季倫依笑著拒絕。

  對於巴黎的一切,最令季倫依印象深刻的不是新橋、不是仁立在塞納河畔的咖啡館、或是香樹大道,更不是一家家店員總是趾高氣昂的名品專賣店,而是與觀光印象完全相左的蒙馬特紅燈區,展現人類最原始的生命力,毫不虛偽、也毫不掩飾,愛慾物流交織出的汗水淋漓。

  多奇特的景象!

  百樣風貌、萬種風情的浪漫頹廢之城。


  照著旅遊指南的指示,季倫依從蒙帕拿斯車站搭火車,到鄰近巴黎的一個鄉間小鎮──蒙佛特拉姆裡。

  接近黃昏時分,季倫依先投宿在Motel  Par-ticulier旅館,典雅的十七世紀建築,由城堡改裝成的客房,色調典雅,大片的落地窗,覽景無遺。

  簡單地整理一下。即趁著夕暉在綠色隧道下散步,清新撲鼻的涼意舒服信人。

  不經意地想起──

  他,在做什麼呢?

  湛藍的蒼穹,飄蕩的浮雲又聚又散。

  他們也是,散了又聚,聚了又故。

  回去之後將是新的開始,關於她和他的一切。

  夜幕漸漸低垂,偌大的天空被霞光染成火紅一片。

  季倫依倚著壯碩的樹幹、心被微涼的風撩起,思緒跟著飛揚。

  回想起與方宣其的點點滴滴,十二歲時的初遇,一起著日出的情景,他捎來的關心,還有轉身離去時的落寞身影。一切的一切如同電影畫面般掠過眼前,十幾年的情誼,佔了她近三分之二的人生,原本該是多麼的美好。

  是她自己放棄的,她終於知道了,是她找上了別離……原來是她……

  閉上眼,方宣其化成了眼淚,流出她的心。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22-9-16 00:59:1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蔓延的火舌、四竄的濃煙讓人辨不清方向,旅館內一片鬧烘烘,有人尖叫、有人則拚命搶救重要的物品。

  「趕快確定每一位客人都平安出來。」旅館主人交代著服務人員。

  「有人在嗎?」服務人員在每一個房間外大喊著,震天價響的敲門聲伴隨著慌亂的逃脫人群,現場已是一片混亂。

  愈來愈猛的火勢逐漸擴大,走廊頓時一片火海,這全是因為廚房用火不慎,才會釀成災害。

  「是什麼聲音?」季倫依因疲倦與缺氧而昏昏沉沉,耳邊聲音變得飄忽,她的眼簾再次垂下。

  砰砰砰!急促的敲門聲再度響起。

  門內仍無反應。

  「是不是沒人?」門外的服務人員猜測著。

  「先去別間吧!」他們依序叫醒房客。

  方宣其在人群中找尋季倫依的身影。

  「倫依、倫依!」他吶喊著。

  沒有,到處都沒有。

  方宣其擔心她是不是還被困在房裡。

  問了旅館主人季倫依的房號,方宣其二話不說就往上衝去。

  「先生,危險!」旅館主人來不及阻止他。

  「倫依、倫依──」方宣其在門外喊著。「你快出來!」

  方宣其試著撞門,火勢逐漸逼近,升起的高溫、伸手難見五指的黑煙,讓他呼吸困難。用衣袖捂鼻,他猛烈地撞擊木門。

  好不容易將門撞開,方宣其扶起趴睡在桌前的季倫依,環顧四周,拿了重要的證照就要離去,不期然的,眼角餘光瞥見桌上的稿子,方宣其又蜇回將稿子收藏在襯衫裡。

  背起季倫依確定她還有呼吸,她應該是吸了大量濃煙。方宣其邊閃躲火苗,邊注意隨時都會傾倒的樑柱。

  憋著氣,他一口氣衝出大門。

  說時遲、那時快,一根樑柱就要往季倫依身上砸下。

  方宣其將季倫依拋出,讓她落在草地上,自己卻來不及躲開,轉瞬間,他感覺到後腦遭到撞擊的劇痛,失去意識前,他的瞳眸裡映著不遠處的季倫依。

  她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熊熊烈火,染紅了天際。


  季倫依守在加護病房,三天三夜不曾合眼。

  方宣其臉上貼著幾塊紗布,腳上纏盡帶,季倫依拈著沾濕的棉花棒在他唇上塗著,乾澀的唇瓣沒有任何血色。

  若不是他及時的出現,那麼現在躺在病床上的人應該是她。

  季倫依小心翼翼地握著他的手。

  聽旅館主人的形容,當時方宣其真的是奮不顧身!

  「你怎麼會出現在那兒呢?」她哺哺問著。「你是新郎倌,怎麼可以跑來這兒?」

  方宣其的突然出現,著實讓季倫依嚇了一跳,他不該出現在這兒的,根本沒道理!更何況方宣其應該不知道她去哪兒,怎會好巧不巧地也來巴黎,甚至還救了她?

  「宣其、宣其。」她不可以失去他,她還有好多話想要問明白。

  「你真是大傻瓜!」

  「醒來好不好?好不好?」

  病房的門突然被開啟。

  「你……」季倫依訝異地看著谷若翼,莫非是他告訴宣其的?

  「情況如何?」谷若翼知道季倫依有很多疑問,但眼前最重要的卻是方宣其是否能度過危險,他真的沒料到事情會是這樣湊巧,還好季倫依沒受傷,但看看病床上的方宣其,谷若翼又不免憂心,若是他有什麼三長兩短,季倫依會不會反過來責怪他當初的一片好意。

  「醫生說,雖然宣其的後腦被擊中,但腦都超音波檢查的結果並沒看出異狀,現在只要能醒來一切好辦,不過,醫生也無法確定他何時會醒,也許是下一分鐘、也許是明天,也有可能是幾個星期……」

  季倫依突然便咽,好一會兒才出聲道:「也許永遠都醒不過來,是嗎?」

  谷若翼責怪自己的擅作主張,如果他沒有打電話通知方宣其,起碼方宣其還會好好的,可現在方宣其卻變成這個樣子……

  季倫依撫著方宣其的臉龐,那樣地溫柔與不捨,盈滿水光的瞳眸裡是說不盡的愛戀。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谷若翼訕訕地道。

  「是你叫他來的?」季倫依沒有多餘的表情,三天來她已不求什麼,此時責怪任何人都於事無補,她只希望方宣其能趕快醒來。

  「我希望由他自己來向你說明一切。」

  「說明什麼?」

  「他和聿書晴的事。」

  「他不需要說明,我都明白,雖然我沒辦法馬上祝福他們,但會的,有一天我會的。」

  「其實你什麼都不明白,這一切都是聿書晴搞的鬼。」

  「你也認識聿書晴?」

  「她曾經找過我,想和我聯手。」

  「聯手什麼?」

  「各取所需啊!」聿書晴得到方宣其,而他谷若翼則擄獲季倫依。

  「那你為什麼不那麼做?」季倫依不解,其實谷若翼可以將計就計。

  「勝之不武。況且我知道你愛的人是誰,你的一生都在為他等候。」

  季倫依閃著曼動大眼,谷若翼的君子風度令她刮目相看。

  「那張喜帖……」

  「沒錯,喜帖是她自己去印的,而她向方宣其提出的分手條件,就是拍一組婚紗照。」

  「為什麼?」為什麼聿書晴要這麼做?

  「人本來就有很多種,她正好就是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她不像你,懂得成全。」

  「所以你才會通知方宣其,要他來找我。」

  「他本來就急著找你,只是我正好有你的消息。」

  「謝謝你。」季倫依知道谷若翼是真心對她好,要不是他,她可能還被蒙在鼓裡,況且發生這樣的事,是誰也沒辦法預期的。

  「別這麼說,要不是我……」

  「我不會怪你的,如果宣其醒著,他也會對你這麼說。」

  「你放心吧!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我不擔心,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在他身旁,我不會再讓他孤單了,再也不會。」季倫依凝望著方宣其,對他許下一生的承諾。

  這次手倫依沒有猶豫、沒有害怕、沒有不知所措。

  經過十年的光陰,季倫依清楚地知道,朋友不一定是戀人,但戀人一定是朋友,她與方宣其有著深厚的友誼,他們彼此瞭解、彼此關心、彼此疼惜,她希望能成為方宣其的伴侶,陪他走過生命中的每一天。

  方宣其像是感應到了,手指微微地顫動。

  季倫依倏地抬頭,握緊他的手。「宣其、宣其。」她輕喚著。

  方宣其勉強撐起沉重的眼皮,喃喃地,聲若細蚊,只見乾涸的唇費力地想說什麼。

  「你想說什麼?」季倫依貼進他的唇邊。

  「你……」

  「什麼?」季倫依靠得更近。

  「倫依……」後弱的顫音,飄進季倫依耳裡。

  「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你沒事吧!」方宣其還是心繫著她。

  季倫依的心顫了一下。「我沒事、我沒事。」這個大傻瓜!

  她心愛的大傻瓜。

  「你等一下,我叫醫生來。」季倫依接了呼叫鈴。

  經過醫生精密的檢查後,確定方宣其已無大得,很快地,他應該就可以完全恢復。

  真是太好了!

  季倫依不斷地感謝老天。


  在醫院休養的這段期間,季倫依寸步不離方宣其的身邊。

  工作方面也打過電話說明,只是讓江揚訝異得說不出話來,原來所有的情形都與他想像的不同。

  聽了各若翼的解釋,江揚雖然有些訝異,但對於季倫依能找到真愛,他也感到十分高興。

  江揚多給了她一些假期,讓她全心全意地照顧方宣其。

  「好多了嗎?」季倫依小心翼翼地削著蘋果。

  「好多了。」方宣其復原的狀況良好。

  「來吃點水果。」

  方宣其握住她的手。「倫依,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季倫依搖搖頭。受苦的是兩個人.不只有她。不過,一切都將雨過天晴。頂上的陰雖已逐漸散去,曙光乍現。

  「我還以為我又要失去你了。」回想起那天的驚心動魄,季倫依還餘悸猶存。

  「我也以為我會失去你。」那晚,方宣其看著熊熊大火,他無法想像失去季倫依的未來他又該如何度過,所以沒多想,他冒死衝進火場。

  「還好你沒事。」季倫依放鬆地吁一口氣。

  「我不會有事的,因為我還要給你幸福。」

  季倫依甜甜笑開,這是她聽過最美、最甜的諾言。

  「倫依,你喜歡巴黎嗎?」

  「喜歡。」

  「那你願意和我一起到巴黎嗎?」

  「一起?」

  「我想將申請外調的地點改為巴黎。」

  「你不是想去美國嗎?」

  「有你在,哪兒都好。如果你喜歡的是巴黎,我們就來巴黎。」

  「可是……」她的工作該怎麼辦?

  「你不願意?」

  季倫依想了想,有何不可?換個工作環境也不錯,只是對江揚不太好意思。畢竟她是一級主編。

  「當然好,但我要回去把工作交代一下。」

  「太好了。」他倆的情路太過蜿蜒曲折,直到這一刻,他才有篤定的踏實感。

  「對不起,那天對你說了很過分的話。」那些話真的很傷人。

  「我知道你為什麼會說那些話。」他知道季倫依不想讓他左右為難,更不想因為自己的存在而傷了第三個人。「但是你應該要更相信我,如果我愛著你卻還是和她在一起,對我們三個都不公平。而且我說過,我和她分手的原因不是你,就算你沒出現,我們分手也是遲早的事。」

  季論依覺得很慚愧,她對方宣其沒有絕對的信心,不著他對感情的堅定,這使得她差一點又要失去他了。

  「那她……」

  對於聿書晴的處心積慮,難道方宣其都無動於衷嗎?

  「不管她做些什麼,我都不會再被左右,因為我愛的是你,誰都不能撼動。」

  聽著方宣其對自己堅定的愛意,季倫依的,已被包裹得暖暖的。

  方宣其輕聲問道:「倫依,你愛我嗎?」表情是認真的。

  「很愛。」這次她不再說謊,不再為了別人而說謊。她篤定地握著方宣其的手,給他最真、最深的承諾。

  「我也愛你。」方宣其輕輕地、柔柔地覆上她的唇,熱燙的情感汩汩流進她的心裡。

  季倫依貝齒微啟,方宣其探進吸吮她的芳香,綿綿密密。

  「別再離開我了。」方宣其倚著她的額,手指滑過她的髮絲。

  「不會了。」她怎麼捨得呢?

  她再也捨不得離開他了。


  在回程的飛機上,季倫依埋首寫著。

  「在寫什麼?」方宣其好奇地探過頭來,神情甚是輕鬆,經過兩個星期的修養,已大致恢復良好。

  季倫依柔媚地看他一眼。「寫我們的故事。」他們的故事太過曲折,是愛情故事的好題材。

  「我們的故事?」

  「對啊!屬於我倆的愛情故事。」

  「我已經知道結尾了。」方宣其賊賊地說道。

  「喔?是什麼?」

  「當然是王子與公主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這不是愛情故事的一貫結局嗎?

  季倫依涼涼地打趣道:「真可惜,這不是我故事的結局。」

  「不然是什麼?」方宣其睜大了眼,難不成還有其他結局?

  「結局是,王子變成了公主的小奴小婢,做牛做馬不說,還三餐不得溫飽,穿著補丁的衣服、蓄滿鬍渣,邋遢到不行。有沒有看過灰姑娘?這是灰姑娘的兄弟版,名為『灰王子』。」季倫依故意說得可憐兮兮。

  「這麼慘?」

  「是啊!怎樣,王子還娶不娶公主?」

  「這個嘛──」方宣其手時抵著窗,一副沉思的認真模樣。「當真有這麼刁蠻的公主?」

  「沒錯。」

  「王子還有別的選擇嗎?」

  「很抱歉,沒有。」

  「不然這樣好了,王子決定與公主定下一個約定。」

  「什麼約定?」

  「這輩子由王子先伺候她,下輩子公主可要溫柔嫻淑。」

  「這個嘛!」這回換公主考慮、考慮。

  突然,王子偷襲公主的唇,深深地吻住她,好一會兒才放開。「別再考慮了。我的公主。」

  季倫依回給他一個更纏綿徘惻的吻。

  她不需考慮的,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下輩子,方宣其都是她季倫依預的好的最佳白馬王子,無論如何,她都會找到他。


  「什麼?」江揚不敢相信他所聽到的,辦公室門外一群好奇的貓兒們,拚命喚著從總編辦公室裡飄出來的異樣氣氛。

  「我知道這很唐突。」季倫依也覺得十分過意不去,但她不想再錯過,十年對她來說,夠久了,這一回她要好好把握。

  過了一會兒,  江揚才叼著煙斗說道:「其實你也不一定要辭職。」

  辭職?

  門外因這兩個字而引起一陣騷動。

  「如果我不辭職,會帶給總編很大的不便,畢竟我人不在台灣,能為出版社貢獻的心力有限,戀棧著這個職位,沒什麼道理。」

  「你真的不再考慮?」

  「我已經決定了。」

  「真可惜,你是我最欣賞的大將,將來前途無可限量。、」

  「謝謝總編的認同與讚美,這些年來,您教了我許多的東西。」

  「不然這樣好了,你願意到巴黎的子公司嗎?地方小一點,但與你的專長相符。」

  「這……」季倫依不想當空降部隊。

  「當然,剛開始時會辛苦一些,因為你必須從頭來過,但以你的能力,相信很快就可以適應,並且得心應手。」

  「可以嗎?」她本來就喜歡這份工作,再多的辛苦她都不在乎。

  「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他們能有你這位得力助手,高興都來不及,倒是我,變得孤零零的。」

  「總編,您不會孤單,光是外面那一群就夠熱鬧的。」季倫依相信他們絕對可以帶給江揚無比的「快樂」與「充實」。

  其實季倫依也是捨不得的,畢竟這是她的第一個工作,江揚待她如女兒般,該教就教、該疼就疼,這裡就像是個大家庭,總讓她備感親切與溫馨。

  「可以追求自己的夢想是件很棒的事,這回可要好好握在手中,別再讓它溜走了。」

  「我知道。」她再也不會了。

  「那若翼……」江揚知道谷若翼是喜歡季倫依的。

  「他幫了我很多。」季倫依希望能將谷若翼對她的這段感情轉成友情,讓彼此都多了個朋友。

  「感情是不能勉強的,若翼是個成熟的人,他會瞭解。」

  季倫依點點頭。

  是啊!對谷若翼而言,雖然少了個情人,但多位朋友,相信他也會樂於接受。

  辦公室的門一開,季倫依的下屬們全擁了上來,大夥兒七嘴八舌。

  「主編,你為什麼要辭職?為什麼?」小花最依依不捨。

  「是不是我們太笨了?」總是教也教不會,又老出一大堆紕漏。

  「還是主編嫌我們不夠勤勞,我們會再加把勁,努力把工作做到最好。」

  「不是、不是,都不是。」季倫依笑著解釋道。「不是因為你們的關係,是我私人的因素。」

  私人?

  小花眼睛一亮,難不成是因為……

  「主編,你要結婚了?」

  結婚?

  這兩個字又掀起一陣騷動。

  「真的嗎?」大夥兒全靜了下來。

  季倫依笑而不答。

  「誰、誰、誰?」大夥兒開始鼓噪。

  「是谷若翼嗎?」印象中主編好像對他比較有好感。

  季倫依沒吭聲。

  「真的是。」大夥兒把沉默當回答。

  這可不能誤會的。「不是他。」季倫依還是招了。

  不是他?那還有誰呢?

  每雙盯住她的眼睛都快迸出煙火來。

  好奇的確是他們的天生本能。

  好吧!就破例一回,滿足他們一下。

  「是他。」季倫依拿出一張磁片,還有一大疊稿紙。

  封面上寫著「錯過,我的愛」。

  咦!這不是上回特刊的主題嗎?和她的Mr.Right有什麼關係?

  大家又閃爍著不明所以的眼神。

  「這是我和他的故事。」

  此話一出,於是大家爭先恐後地搶那份原稿。

  這是屬於季倫依和方宣其的曲折愛情故事,雖然一路走來波折不斷,但總算有個美麗的結局。

  季倫依感謝老天,讓他們即使錯過一回,也有重來的機會。


  去巴黎的當天,方宣其和季倫依拒絕朋友來送行,但谷若翼還是出現在機場大廳。

  「抱歉,不請自來。」

  方宣其握著谷若翼的手。「哪兒的話,有空到巴黎來坐坐。」

  「其實,再過一個月我就會調到巴黎。」谷若翼將調往巴黎的分公司,負責掌管歐洲業務。

  「真的?太好了,我們可以常常把酒言歡。」方宣其很高興身在異鄉,還能有一位好朋友相陪。

  「那是一定的,只怕到時有人會被冷落。」谷若翼瞄了眼季倫依。「說我這個朋友不夠意思,老是霸佔著兩位的時間。」

  「怎麼會?」季倫依也搭上他的肩。「這個人,隨便借你怎麼使喚都行。」

  「到時別後悔?」

  「放心,不會的。」小倆口異口同聲地回應。

  擴音器傳來登機的催促聲。

  「好吧!你們也該上飛機了。」

  「後會有期。」方宣其握緊他的手,這是一種男人之間的道謝方式。

  「後會有期。」谷若翼也回應著。

  突然,方宣其身後響起啪啦啪啦的腳步聲。

  聿書晴往他們這兒飛奔而來。

  方宣其防禦性地將季倫依護在身後,這女人還不罷休嗎?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方宣其先下馬威。

  聿書晴氣喘吁吁,這是她最後一次機會。

  「別走。」銅鈴般的大眼有水光閃爍。

  「書晴,你不要再無理取鬧了。」

  「我無理取鬧?她才是不要臉的第三者!」若不是季倫依的突然出現,方宣其怎麼捨得放棄她。

  聿書晴故意放大音量,引來機場遊客的側目。她不介意弄得人盡皆知。

  季倫依挺身而出。「我是不是第三者,其實你心裡很清楚,如果你一味地將問題往我身上攬,你終究不會瞭解什麼對你才是真正的幸福。」

  「哼!別把話說得這麼好聽,說穿了你就是個狐狸精。」

  「別再鬧了,這輩子我和你是不可能的,我只愛倫依一個人。」

  「方宣其,你……」聿書晴這輩子還沒有被人這麼羞辱過。「你會後悔的。」

  「你錯了,我不會後悔。」

  聿書晴揚起手,眼看就要往季倫依俏麗的臉蛋上招呼去。

  一起一落。

  方宣其硬生生地將她擋住,狠狠地丟出一句話:「別再讓自己難堪,你擅自印製喜帖,我已經不追究,你還想怎樣?」

  「我……」

  谷若翼沒見過這麼愚蠢又無知的女人,不懂得珍惜和放手的藝術。

  「你們先走吧!這個讓我來處理。」谷若翼揚揚手,示意方宣其他們先走,免得被這個女人一鬧,誤了搭機的時間。

  聿書晴睨了谷若翼一眼,不屑的態度溢於言表,眼神裡寫滿了「你是什麼東西,憑什麼管我的事」的訊息。

  方宣其頭一點,牽著季倫依往登機門走去。

  聿書晴見狀,想要拉住方宣其,卻被谷若翼一把攫住。

  「放開我!」她看著浙行漸遠的方宣其,焦急地朝谷若翼大喊。

  谷若翼哪有放手的道理!

  他半拖半拉地將聿書晴帶離,直到她再也追不回方宣其時,他才放手。

  聿書晴撫著發紅的手腕。「你這個人莫名其妙,多管閒事!」

  「這不是閒事,更何況你也應該要感謝我。」

  「感謝你?憑什麼?」

  「你父親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你不怕你的一舉一動被八卦雜誌渲染,丟了你家族的面子。」

  「我才不怕呢!」她聿書晴從來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既然如此,你愛怎麼鬧,就怎麼鬧吧!」反正方宣其已經離開了,諒她也無可奈何。


  爬上幾萬尺的高空,方宣其緊緊握住季倫依的手。

  從這一刻起,他不會再放手。

  季倫依遞出一本書給他。「這是我送你的。」

  「是什麼?

  「我們的故事。」

  「完成了?」

  方宣其小心翼翼地翻閱著,封面有一男一女背對著彼此,一個仰望無止盡的天空,傳遞綿綿的相思;另一個則低垂著頭。甜甜的笑靨裡有訴不盡的想念。

  「這是我們的紀念,要好好收著,這可是我成名前的處女作,有一天會值大錢的。」這是季倫依送他最好的禮物。

  「我會好好收著,把你和它一起珍藏。」

  方宣其翻開內頁,李倫依娟秀的字跡寫著

  給我的愛:

  追憶一段屬於我倆的似水年華。

  季倫依

  「謝謝。」不知不覺,方宣其眼裡已泛著淚光。

  「謝謝。」季倫依也這麼說著。

  他們總是會心地瞭解彼此的意思,就算只有短短幾個字,也全都明白。「謝謝」兩字,包含了愛與被愛的甜蜜,握手與交心的默契。

  季倫依深情地凝望他。「我們一定會幸福的。」

  「那還用說!」

  季倫依將手掌攤開,然後緊緊握住。「我嘗到了幸福的滋味。」

  方宣其覆上她緊握的拳。「我也是,這就是幸福的滋味。」包含著甜蜜與酸楚,快樂與悲傷,淚眼和笑容,他們都嘗到了。

  是啊!當他們重新找到對方後,幸福就已開始萌芽。

  「也許三十年後,我們還會這樣暢談著這一段美麗的故事。」

  「一定會,而且這本書將成為我們的傳家之寶。」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5-21 22:33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