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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深夜時分,司沛恩在黑暗的世界,擁抱著絕望。
對幸福絕望,對生活絕望,對未來絕望……
車禍那晚的書面,總是一再地在深夜時分出現在她的腦海裡,一幕、一幕,又一幕。
頭痛侵襲著司沛恩,悲傷的情緒像頭巨大的怪獸,嘮咬著司沛恩脆弱的心;孤寂的感受則像永遠洗不掉的黑色油墨般,包圍著司沛恩。
於是,對車禍肇事者的恨意,在巨大的悲傷與孤寂感的滋養下,漸漸壯大,焚燒著司沛恩的每一根神經,毀滅了她原有的理智。
痛與恨緊緊擴住她的每個細胞,尤其當她閉上雙眼,這種刺痛的恨意更加猖獗,於是,這股很意在每個深夜裡極盡所能地折磨著她。
每到黑夜,司沛恩只能睜著眼睛流淚,並且被迫去感受那些她無力承受的痛。因此,她不得不怨恨起那個帶給她這一切苦痛的肇事者。
她恨江雪梅,她更恨這股恨意使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變得不像以往的她了。
其實,在她的內心深處,她好想忘記這一切,她渴望能夠得到救贖,能夠恢復往日的平靜生活,可又覺得這麼做會對不起死去的瀛泰。
就這樣,她每晚都陷入恨與不恨的掙扎中,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誰來救救我……」
渴望得到救贖的司沛恩,再次造訪了江承顯的診所,答應接受他的諮商。
在填完一大曼心理問卷的表格後,司沛恩好奇地環顧四周。這裡沒有刺鼻的藥味,也沒有青冷慘白的日光燈,她覺得這裡很像一個溫暖舒適的家。等待測驗結果的忐忑心情,因為讓人心安的環境而漸漸平緩。
「根據測驗結果,顯示你有憂鬱症的傾向。」
江承顯宣告她的測驗結果。
司沛恩神情木然,內心卻湧起一股排拒感。
憂鬱症?怎麼可能!
從小到大,什麼苦她沒嘗過,不也都堅強地撐過來了嗎?
她只是因為瀛泰的摔死,一時不能接受罷了。
她是太傷心了,絕對不是什麼憂鬱症病患,絕對不是!
「你可能不太能接受,不過,從你的問卷裡顯示,你嚴重失眠,對事物失去感覺,甚至還有自殺的傾向。」
江承顛說出的每一項症狀,都令司沛恩姣好臉龐上的血色一點一滴地褪去。想到自己近來脫序的生活與深沈的悲痛心情,還有那股莫名的尋死念頭,她愕然,不得不接受自己的確具備了「憂鬱傾向」的事實。
備受折磨的單薄身子微顫,更顯瘦弱,令人看了於心不忍。
江承顯試著用最愉悅的口吻,充滿希望地說:「不過你不用擔心,你這是突發性的,只要願意接受治療,就可以痊癒。」
江承顯來到司沛恩面前,像在拍公益廣告片一樣,對著她說:「我們一起努力,向憂鬱說再見!」
司沛恩明顯感受到了來自江承顯的樂觀,望著眼前這位亟欲帶她走入陽光中的男子,司沛恩接受了。
她嚮往這種陽光般的心情與生活,她想釋放自己遭受禁紹的心。
於是,她接受了自己的憂鬱傾向,也願意接受他的治療。
又是一個輾轉難眠的夜。
自從接受治療後,司沛恩大大減少涉足PUB的次數。
白天尚有工作來轉移她的情緒,可一到深夜,那股深沈的悲慟,依然緊抓著她不放。
司沛恩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身體極度疲累,但腦子裡卻亂烘烘的。
「沛恩,我捨不得讓你受委屈,我一定合努力給你幸福的。」
瀛泰生平第一次領到薪水時,對她的承諾不停地迴盪在耳邊,彷彿在提醒著她,她曾經離幸福有多麼近。
想到這裡,沛恩淒然苦笑。
這世上唯一會給她幸福的瀛泰,只因議員掌上明珠的任性,賠上了一條命。
在她就要獲得幸福的時候。
司沛恩甩甩頭,乾脆起身,她吃力地撐起因為長期失眠與厭食而疲累不堪的身體,不經意瞥見床頭上那張與瀛泰的幸福合照。
相片中的他們,笑容燦爛動人,幸福與甜蜜洋溢。
司沛恩伸手撫著相片,掌心握著的是往日的幸福甜蜜,心裡感受到的卻是影中人逝去的孤寂無依。
「瀛泰……」即使把相片緊緊壓在胸口,也擋不了強烈的失落感。
「你怎麼捨得留我一個人孤單過日子呢?你那麼疼我,你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的,對不對?」
她對著空氣大喊,然而,一切靜寂,什麼回應也沒有。
她環顧四廚,瞥見神案上的遺照,怔然,而後淚流滿面。
她哭了好久,好久……
「不能再想了……」司沛恩難過地甩甩頭。
撐著虛軟的身子,沛恩扶著牆來到客廳,急切的眼神不停地來回搜尋著。
然後,她找到了她要的東西了——
桌上靜靜躺著的是白天江承顱開給她的「抗憂鬱劑」,以及前天買回來的威士忌。
毫不猶豫地,司沛恩選擇了酒精。
她必須錯由酒來麻醉自己,沖淡瀛泰在她心裡的影子,也唯有如此,她才能暫時忘卻失去親人的痛苦。
斟酒滿杯,沛恩一飲而盡,再倒一杯,然後,又一杯。直到酒瓶已空。直到視線模糊、兩腿發軟,再也站不穩地癱軟在沙發上。
恍惚之中,沛恩恍若聽見尖銳刺耳的煞車聲,以及車子猛烈撞擊的巨響——
「沛恩,小心!」
司沛恩的腦中響起當日瀛泰驚慌失措的大喊。
一陣天旋地轉,一聲巨響。
砰——
瞇起醉眼,沛恩彷彿看見駕駛座上的瀛泰,正無力地抬頭望向自己。
渾身是血的瀛泰只在乎她的安危。
「你……你沒事……就……」
諸沒說完,瀛泰就吐了好大一口鮮血,然後便陷入昏迷。
「怎麼會這樣?」沛恩慌亂不已,驚駭莫名。
沛恩依稀看見瀛泰溫熱的血液像泉水般不停地湧出,畫面是那樣的怵目驚心。
「不要啊!瀛泰,你醒醒啊!」沛恩急得失聲大喊。
慌張失措的深刻感覺,及血泊之中驚駭不已的情緒牢牢地牽制著司沛恩的每條神經。
「瀛泰——瀛泰——」司沛恩不停哭喊瀛泰的名。
喝醉酒的沛恩,雖然拋開了失去瀛泰的痛苦,但取而代之的可怕影像,卻如同失序的電影片段,強烈地灌注在沛恩充滿酒意的腦海。
酒精的效力,把沛恩從痛苦的深淵帶入驚恐懼怕的車禍現場。
半醉半醒之際,驚懼的司沛恩伸手在半空中胡亂揮舞,想抓住什麼,卻什麼也沒抓到。
哀傷大到無法承受,她痛哭失聲,情緒失控地將自己的頭用力向前撞擊——
沒有預期中的疼痛,她撞進了一個柔軟而溫暖的懷抱裡。
「沛恩!沛恩!你醒醒!」適時到訪的秦巧捉住她的肩膀大力搖晃。
自從事故發生後,秦巧擔心司沛恩的狀況,因此總會三不五時地繞過來看看,還特別跟地拿了備份鑰匙,以便能隨時進出。此刻她很慶幸今天來了這一趟,要不然後果可能不堪設想。
「你這是在幹什麼?把自己折磨成這樣!」
「巧巧,讓我死!我好痛苦!」
「你這個樣子,叫瀛泰怎麼走得安心?」
「瀛泰……他死了——」聽見熟悉的名,沛恩頓了一下,而後放聲哭喊。
「他死了……就剩下我一個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說完,沛恩掙開秦巧的手,衝進廚房,拿起水果刀,便要往自己的手腕上割去。
秦巧見狀,哪還顧得了那麼多,她一把搶下水果刀,然後想也不想地,一巴掌便落在沛恩的臉上。
一股熱辣的感覺令沛恩失控的行為暫時停住。
她像木頭人一樣,一動也不動,不哭也不再尋死,貝是一逕的靜默。
秦巧歎了口氣,扶著沛恩回房躺下。
「沛恩,沛恩……」秦巧不捨地喊著沛恩,卻發現她整個人僅是呆果地躺在那兒,不論怎麼喊地都沒有回應。
「沛恩?你是怎麼了?沛恩?」
「怎麼辦?這麼晚了,要找誰來?」秦巧慌了,衝到客廳,一個人急得團團轉,不知如何是好。不期然地,她望見桌上的藥袋。
「對了,今天中午沛恩說過她正在接受一位心理醫師的治療……」
依著藥袋上的電諸,秦巧找來了江承顯。
沒多久,江承顯就趕到,並讓司沛恩服了鎮靜劑。「沒事了,讓她好好睡一覺,可憐的沛恩。」秦巧一臉不捨。
「多陪陪她,盡量不要讓她一個人落單。還有,記得讓她按時服藥。」
「聽說,吃這種藥會有副作用?」秦巧望著手上的抗憂鬱藥。
「嗯,所以我們要一起努力,讓她不必靠藥物就能安然入睡,這點是最困難的,不過只要做到了,她就能痊癒。」
秦巧點點頭,對眼前這位長相俊美的心理醫生產生信任感,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這個人會是沛恩的貴人,他也許能改變沛恩的命運。
自從江承顯分析過沛恩的狀況後,秦巧只要一有空便守在沛恩的身邊,尤其是晚上。
這一天,秦巧店裡有人打架,還鬧上了警局,秦巧只得陪著去做筆錄,看樣子得忙到天亮。
不得已,她撥了通電話給江承顯。
「Ok,你放心,我會處理的。」
江承顯掛掉電話後,想了想,又撥了通電話給昔日的軍中好友。「阿侯,是我,承顯。你上回不是說你在宜蘭龜山島做巡航員,有私人管道可以不經申請就進入龜山島嗎?如果我現在想去,可以嗎?」
『好,沒問題,我現在就準備一下。』個性爽朗的阿侯問也沒問就答應了。
接著,江承顯按下近日來常常撥打的號碼。
「喂。還沒睡?」江承顯自電話那頭傳達溫柔而感性的開壞。
『嗯。我睡不著。』司沛恩的話裡夾著濃重的鼻音。
司沛恩對這深夜的關懷已漸漸熟悉,回話的語氣比從前緩和許多,原先的防備也卸除了不少。
「想不想看星星?」江承顯用著輕鬆快樂的語調問著,語氣中還略帶神秘。他必須拉她走出痛苦的泥漳。
『嘎?』司沛恩有些不明白。
她小心翼翼地拭著眼淚。深怕他又要為她擔心。
「帶一件薄外套,二十分鐘後我來接你。」
『嗯。』
掛上電話,司沛恩開始擔心起來。
這麼晚了江承顯還沒睡,他該不會被自己傳染了失眠的症狀吧?
司沛恩想想,覺得有些對不起江承顯。前些日子的那些偏執與憤恨,使她喪失了原來的自己,她很清楚,這些日子以來,江承顯為她做了很多事,為的就是希望她能快樂起來,想到這裡,司沛恩那顆長期凍結凝固的心,漸漸融化開來。
「我苦,他也跟著我苦。」司沛恩感到內疚。
恨一個人,或者報復一個人,無論如何都會傷害到自己。你何苦拿別人犯的錯來傷害自己、懲罰自己呢?
前些日子江承顯說的諸,此刻輕如雲煙般地繚繞於司沛恩亂烘烘的腦海中,安撫著她的每一根神經。司沛恩決定了,她要努力拋開憤恨的情緒,恢復正常。
第五章
巷子口傳來Volkswagen Golf特有的引擎聲,在深夜寂靜的巷子裡聽來別具一股安定的力量,司沛恩知道,那是江承顯的車。
「嗨!」司沛恩打開窗戶對著那輛擁有天窗的白色Volkswagen Golf揮手。
江承顯優雅地探出車窗外,回以迷人的笑容。「走吧!」
司沛恩穿了一件白色無袖上衣搭配簡單的牛仔褲,長髮紮了個馬尾,一身青春的氣息,緩緩走向江承顯。
「請上座!」江承顯紳士地拉開車門,做個邀請的動作。
「哇!好香!」車子裡迎面撲來的是薰衣草香氣,司沛恩忍不住讚歎。
「是薰衣草精油,具有鎮定神經的功效,味道還不錯吧?」江承顯遙解說遏發動車子。
「嗯!」司沛恩閉上眼再吸一口氣,然後她想到一個問題,笑問:「對了,我們要去哪裡?」
為了改善她無法人眠的症狀,江承顯花費了許多工夫,他開導她、關心她,並且每天適時打電話給她,甚至照顧起她的生活起居。他對她所做的一切,遠遠超出一個醫生對病人所做的,這些點點滴滴,司沛恩瞭然於心。
江承顯給她的愛,已漸漸釋放她長久以來禁錮於心的悲傷與怨恨。
「去向流星許願。」江承顯看見她有別於二十分鐘前在電話中的轉變,覺得分外開心。
「許願?我沒有願望……」司沛恩想起出事韻那一天,瀛泰也曾說過要帶她去向流星許願。她垂下眼瞼,臉龐頓時轉為黯淡。
「不!是我要許願,而你去看流星。」江承顯見到她閃現的悲傷,他希望她能錯此說出自己的悲傷,並且正視它、面對它,這樣才能回復正常的生活。
司沛恩低首,微微扯動嘴角,終究沒說什麼,只是輕歎一聲。
「你不問我要許什麼願啊?」江承顯企圖振奮她的心。
司沛恩勉強微笑,抬眼望著江承顯。「那,你要許什麼願?」
「把全世界的快樂都送給司沛恩。」江承顱專注地望著前方,堅定地說著。
司沛恩忍不住笑起來。「你的願望好呆。」
「我真的這麼希望。」他看著眼前帶笑的臉,有一瞬間的怔然。「你笑起來好甜,真希望你能一直這麼保持下去。」
他發現,最近自己似乎愈來愈沈迷於她的笑容中,貪看她的次數也愈來愈多了。「你很會說話。」
「這是我的肺腑之言。」
「謝謝。」
接下來,車內一片靜默,除了收音機裡傳出來的歌聲之外,兩個人不再交談。好一會兒後,收音機傳來清晰報道?——
「……今夏獅子座流星雨最適宜的觀當地點在東北角,因此前往東北角的濱海公路沿路塞車,動彈不得……
「幸好,我沒跟大家湊熱鬧。」
「我們不是要看流星雨嗎?」司沛恩感到疑惑。
「是啊,但我們不去東北角看,因為我有更好的地方。」江承顯大賣開子。
「更好的地方?是嗎?」司沛恩不太相信。
江承顯只是笑,不肯多透露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終於停了下來。
「下車吧!」
「到了嗎?」
「還沒,我們要換交通工具。」
「哦。」
「走吧,接著我們要去搭船,再十五分鐘就到了。」
「嗯!現在可以告訴我,我們究竟要去哪兒了吧?」她歪著頭,笑問。
「我有一個很match的朋友專門負責前往龜山島的渡船工作,今天晚上,我特別央求他帶我們去龜山島,這樣一來我們就不必和大家擠在一起,可以擁有整個天空的流星。」
「整個天空的流星?!」多麼與眾不同哪!司沛恩深深被這句話給吸引住,迫不及待想立刻看見這樣的奇景。
渡過海洋,他們順利到達龜山島。
「小侯,你先回去吧!明天我們會搭第一班渡輪迴去,今天真是謝啦!」
「哪兒的話!阿顯,有眼光哦!」瞟了沛恩一眼,再暖昧地看看江承顯,小侯意有所指。
「謝啦!」江承顯拍拍小侯的背,不做任何解釋。
面對老友的試探,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想否認,卻也不願正面回答。這意味著什麼呢?若是否認,會議他自己也不捨得戳破這樣美好的感覺;然而……正面表明自己對她動了心,又是他不敢去面對的現實
在江承顯向朋友道謝之際,司沛恩轉過身,望著滿天不真切的繁星,深深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撼住。
深夜的龜山島漆黑似墨,完全沒有光害,最適合觀賞星空o
「沛恩,你看到了嗎?」不知何時,江承顯已站在距離沛恩很近的地力、輕聲對震撼中的沛恩說話。
「嗯!」司沛恩以拚命點頭讚歎來回應江承顯,她依舊不敢相信眼前緊星點點的景像是真的。
「來,坐下,我們一起等待流星。」江承顯點亮一支不致造成光害的小手電筒,置於腳逼。
等待流星,多麼美的一件事啊!
司沛恩望著天空,忍不住歎道:「好美!」
「在西方古老的神話裡,認為人死了以後,會化成天上的星星,繼續守護著他們所愛的有。」江承顯望向星空。
「在這個世界上,最疼我的人是奶奶,我永遠都記得奶奶過世的時候,那種傷心欲絕的心情,就像全世界只剩下我一個人一樣,覺得很孤單、很寂寞。那時醫院裡有一位護士阿姨為了安慰我,和我說了這個神話。」
說到這裡,江承顯將視線轉向仍然望著天空的司沛恩。
「從那時起,只要我一想念奶奶盼時候,我就會對著天空最亮的那顆星星說諸,把所有想對奶奶說的話都說完了,才肯上床睡覺。」
「……這麼說,瀛泰也一定化成了星星,在天上守護著我嘍?」與其面對瀛泰的死,她比較願意接受瀛泰化成天上星星的說法。
搜尋著天空中的星點,此刻,司沛恩的心彷彿被鬆綁了。
江承顯沒忽略她小小聲的話語。
「是啊!瀛泰正在望著你,他要你過得好。」
「瀛泰,你好嗎?」對天高喊,司沛恩有一種全然解脫的感覺。
一顆流星劃過天際,像是在回應著司沛恩。
「啊!流星!」眼見流星閃逝,司沛恩反射性地大喊。
「啊!還有一顆!」又一顆流星閃逝,兩人不約而同地高聲大叫。
良好的默契使兩人面面相成,又齊聲大笑。
星光下,她那美得如書的臉,是如此的令人傾心,教他有股想要一親芳澤的衝動……
「唉呀!浪費了兩個願望。」江承顧甩甩頭,發出可惜之聲,錯以掩飾自己的衝動。
聞言,她又笑了,笑得燦爛奪目,不可方物。
如果可以,他願意拿一切交換她的笑。
「好、好、好,這回要認真點,別再錯失良機了。」江承顯提醒著。
「哇!連續三顆!」司沛恩急得大喊。
「喂,再這樣下去。我們會變成整個晚上都在讚歎流星了!」
「那……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嗯,讓我想想……」江承顯輕敲自己的腦袋。
「啊!」司沛恩又一聲驚呼。
江承顯於是知道,他又損失了一顆流星,一個願望。
「這樣好了,等一下只要看到流星,我就喊『沛恩』,你就喊Happy』,好不好?」
「沛恩Happy-ˍ——懂不懂?」江承顯笑望她,溫柔地說道。
懂!她當然屋!他為她所做的一切,她都懂!
看著江承顯帶笑的眼,她的心跳沒來由地加快,彷彿有一道電流瞬闖竄流於她的心中。
心怎麼酸酸麻麻的,像要騰空起飛一樣?
這是從來都沒有過的感覺……
沛恩杲了,直到江承顯出聲才喚醒她。
「記得哦!」江承顯再次提醒著。
「嗯!」胡亂回答後,她連忙仰頭望著天空,只覺得心在狂跳,臉在發羹。
「啊!快說!」這一次輪到江承顯驚呼。
第一道曙光出現,天空漸漸泛白,新的一天即將開始。
整個晚上,龜山島一共響起兩聲「沛恩,Happy!」
江承顯與司沛恩在損失了三十二顆流星後,終於成功地許下雨個願望。兩個開心的人在晨曦之中忘情地相擁,然後,四目交接的那一刻——面紅耳赤地分開。
「啊!好滿足!」江承顯故作輕鬆,開懷地大呼過癮。
昨晚將是他生命中最值得珍藏的時刻。
對著流星,他另外偷偷立誓,他將愛她、保護她,他要把握眼前的女孩。
「嗯,好好玩!」司沛恩對著天空,真心說出自己的感受。
一顆心變得好輕鬆,她心裡明白,今天之後,她將變得不一樣。
因為對著流星,她偷偷決定了,往後要努力遠離悲傷。
承顯,謝謝你做的一切!
離去前,司沛恩在心中感謝著他,並且對瀛泰說—一
他們總是說快樂地活著是對死者最大的安慰,如果其的是這樣,那麼:安息吧!瀛泰!我會努力快樂起來,不再讓一化去的你為我擔心!
自從那晚兩人相偕看完流星雨後,江承顯三不五時就會拉著司沛恩到處走走逛逛、吃吃東西。
「我帶你去吃點有人情味的東西,相信那些東西能激發你對食物的美好想像。怎麼樣?有沒有興趣?」江承顯問著司沛恩。
「有人情味的東西?什麼啊?」司沛恩狐疑地問道。
「你吃了就知道。怎麼樣?想不想去?」江承顯努力想要挑起她的好
奇心,他擔心司沛恩老是只吃幾口東西,漸漸地會喪失掉對食物的熱情,萬一導致厭食的話,那可就糟了。
「好吧!」沛恩答應了江承顯的午餐邀約。
走在江承顯的身後,司沛恩不自覺地欣賞起他的背影。
他的肩膀很寬,胸膛很厚實,雖然略嫌瘦削,卻益發凸顯出他的偉岸出色與斯文有禮的氣質。
「很餓了吧?到了,就是這一家!」
這是一家不起眼的小吃店,只有老闆娘一個人獨立經營,看上去,這老闆娘約莫四十五歲上下。
「江醫師,好久不見,真是稀客。」老闆娘一發現門口的人,立刻親切地招呼著。「唷!還帶個美女來啊!歡迎!歡迎!」江承顯帶來的女子擁有靈秀的氣質,一副我見猶磷的模樣,是男人都想保護的典型。
「這是司沛恩!」江承顯並末刻意彰顯他們兩人的醫病關係,因為他心中壓根兒沒把她當成他的病人。
他當她是重要的人,像女朋友一樣重要。
「沛恩,這位是杜姐,手藝超讚的!」
「沛恩,我可以這麼喊你嗎?」杜姐和善地笑問。
「當然!」老闆娘看起來是個親切的大姐姐哪!
「杜姐,我們好餓!」
「雨份咖哩雞肉燴飯,好不好?」
「好!」江承澱回答得乾脆而俐落。
江承顯拉著司沛恩走進店裡。「杜姐的咖哩雞肉飯可是響噹噹的招牌餐呢!」司沛恩微笑以對。
一進入店裡,她便發現牆上掛滿了同一個男孩的照片。
發現她的視線盯著牆上的照片,江承顯開El解開她的疑惑。
「那是杜姐唯一的兒子,去年因輸血染上愛滋,過世了。她也曾經和你一樣傷心,一樣痛恨世間的不公平,但現在她不但沒有因兒子的死而怨天尤人,反而還更努力於貢獻自己的心力。她說,她幫助別人,就像是在替自己的兒子貢獻社會。這樣一想,過日子就變得容易多了。」
同是失去親人的傷心人,司沛恩明白要像杜姐一樣堅強,有多麼l不容易。
咖哩飯很快便上桌,一股特有的辛辣味疸衝鼻尖。
一聞到食物的香味,司沛恩頓時覺得好餓!
她立刻舀了一口,送入嘴裡。「嗯,好好吃哦!」
司沛恩一口接著一口,津津有味地吃著,直到吃完最後一粒飯。
「啊!好久沒吃得這麼飽了!」一說完話,司沛恩頓時停住,抬頭望著正微笑地看著她的江承顯。
她剛剛都說了些什麼?
好餓?好吃?好飽?
記不清有多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捧著臉頰,沛恩不敢相信自己,又重燃了對食物的熱情,不敢相信自己又「有心」好好地品嚐食物了。以前的她總是把整顆心都放在瀛泰去世這件事上,根本無心注意週遭的任何事,更遑論是吃飯這種小事了。
「太好了,不是嗎?」
江承顯柔聲接著說:「你的感覺回來了!」
「是啊!」司沛恩覺得好開心。
「什麼事這麼開心?」來收碗盤的杜姐見狀,好奇地開口問道。
「哦,飯太好吃了!」兩人異口同聲地回話,然後,相視而笑。
他們的默契愈來愈好了。
「那還要不要再來一點?」杜姐也感染到他們的開心。大方地說。
「不了。好飽!謝謝!」兩人客氣地答。
太有默契了!
「你們兩個人的默契真好!」
「湊巧而已。」又說了一樣的話。
啊!真是默契十足,連他們兩人都感到不好意思起來了。
「怎麼樣,我兒子是不是很可愛?」杜姐珍愛地環視店內的每一張照片。
「嗯。杜姐,你會不會常常想起你的兒子?」沛恩提問。
「想,我沒有一刻不想念我的寶貝。所以我才要工作,才要開這家店,還要幫助更多的人,替我的兒子好好地活著。」
「替兒子活?」司沛恩覺得這個想法很積極。
「對呀!」
「你不恨那個輸血的人嗎?」
「我兒子不會恨人,我為什麼要替他很人?」
社姐無限慈愛地望著相片,然後像是看開了一般,她說:「怨恨,只是對自己的折磨,恨那些傷害自己的人,只是拿他犯的錯來懲罰自己罷了,這又是何苦呢?」
這話先前江承顯就曾說過,司沛恩聽進去了。
不要拿別人犯的錯來懲罰自己。是的,所以她正學著放下仇恨,過自己的生活。
事實上,在承顯相伴的這一段日子裡,她的確不再那麼仇恨那個任性的公主了。
點點頭,司沛恩覺得今天從杜姐這兒獲益良多。
自從恢復了正常睡眠以及對食物的熱情後,江承顯更是竭盡所能地帶著司沛恩走遍大街小巷。
周休二日不!趾班的中午,江承顯會開著那輛Volkswagen Golf,帶著司沛恩遠離都市,到南部走走。
為了告訴她擁有理想的人生是多麼的動人,他曾帶她到一家眾所皆知、上過電視廣告的牛肉麵館,然後告訴她——
「這家牛肉麵館的老問是個只有小學畢業的人,他開麵館是為了要蓋一座大學,很了不起吧?」
江承顯總是有辦法帶給她許多動人的故事。
「人類因有理想而偉大」,在吃那家的牛肉麵時,司沛恩第一次體會出這句廣告詞的意義。
她默默祝福著牛肉麵店的老闆,希望他能早日達成蓋一座大學的理想。
「知道嗎?使你快樂、過正常的日子,就是我的理想。」
那天,在回程的路上,江承顯這麼跟她說。
瀛泰也說過一樣的話。
同樣的話,出自承顯口中,聽起來特別令她感動,為什麼?
難道,她……
對於這個問題,司沛恩不敢再想下去,因此本能地避開了。
有時候,星期五的晚上,江承顯會帶著她到金瓜石的山腳邊,向一位頭髮已經花白的老媽媽買便當,然後兩個人帶著便當,上金瓜石去看星星。
聽說,那個老闆娘做便當,用的蕈類一共有一百五十六種之多,因為她的二兒子是植物學博士,所以才能找得到那麼多食材。
「這個老闆娘二十年前是一個單親媽媽,當時的社會是很保守的,因此給她的支持幾乎爭於零,所以她只能靠自己的力量,獨立扶養四個孩子。了不起的是,她的孩子個個都拿到了博士學位,而五個個都很孝順。」
「我想她的愛一定很多,才組使她的每一道菜都蘊藏著豐富的母愛。她也一定很堅強,因為她責的每一個便當都是為了孩子的未來而努力。」
那天,她在佩服之餘,有感而發地說了這幾句話。
而江承顯則摸摸恩的頭,無限寵溺地對她說——
「你一定也要堅強起來,知道嗎?」
有時,下午茶時間,江承顯也會神秘兮兮地約她出來,兩人一同去喝下午茶。
「這家店本一個很美的愛情故事。據說最子是一個人學生所開的,因為他的女朋友很喜歡玫瑰花,所以為了心愛的女友,便開了這麼一家店。特色是全店內的花一律都是新鮮的玫瑰。想不到他對女友的這份心,競獲得大眾的喜愛,於是,倣傚的、加盟的,一家一家地設立,最後成了現在的連鎖企業。」
她想起了他們曾經去過的一家店。
「水果茶是我認為最好喝的一種飲料。」
「其的,特別新鮮、特剮冬甜呢!」
她愛極了那種酸酸甜甜的味道,感覺就像她和江承顯之間……
她記得有一回,江承顯拉著她坐上火車,然後任意選了個小車站,逛上半天。
「這個車站,方一個令人傷心的傳說。從前,有一個女子和心愛的人相約在這個車站,準備一起私奔,想不到男的卻缺席了,爭不到男友的女子,每天下午三點令固定出現在車站裡,並在黑板上留言。你看,那留言逞在這兒。」
江承顯拉著她的手湊上前去看。
「真的耶!不知道最後怎麼樣了?」
「原來,那男的在前往車站的路上出了車禍,可惜那女的在等了七天之後,因想不開而臥軌自殺了。第八天,男人回到車站,在黑板上見到的已是她的遺言,什麼也沒了。」
「啊!其令人惋惜。」司沛恩深深地為他們感到遺憾。
「那女的如果再多等一天,結果就含不同。」
說完故事後,江承顯不忘意有所指地告訴她他真正想說的話。
「是啊,那女人要是能勇敢地面對現實,想必結局會大不相同。」
她懂得江承顯話中的意思。
經過這一陣子的相處,他們兩個人之問已經有了極佳的默契,還有……那不言而囑的情條。只是,很有默契的,誰也沒說起。
在江承顯的帶領之下,所有平凡無奇的食物、所有不起眼的地方,彷彿都充滿了情感。這些故事令這一切事物有了鮮活的生命,也給了司沛恩許多啟發。她的感覺隨著故事動人之處而起舞,彷彿重生一般,生命裡的一切感覺全都活了起來。
不只活了起來,甚至更活躍了。
這種感覺是前所未有的。
雖然,她還是會想起瀛泰,心頭還是會有一陣陣的難過,但她知道,那是一種對死去親人的不捨,而不是情感的眷戀。沒錯,是親人,而非愛人。這部分,其實她很早以前便明白了。和瀛泰太熟悉了,就像是家人般,所以不會有心跳加速的感覺,也不會有心動的感覺。
江承顧的體貼、溫柔、關懷,江承顯所帶給她的一切,是那麼深深地吸引著她,她甚至捨不得錯過任何一項。只要是江承顯給的,她從不懷疑地去擁抱。
這麼強烈的感受,就連和瀛泰在一起的日子,她也從未有過。
她一面享受著江承顯給予的美好,一面卻在心裡生起了一絲絲對瀛泰的愧疚之由日。
她知道不該在這種時候對江承顯產生情意,卻又不可自拔地任由這種情感在心裡滋生。
怎麼辦?
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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