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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在府內僕佣的指指點點和李總管不敢置信的眼神中,閔奇善又硬生生拖著車汝月走了幾步。
直到他們即將步出閔府之際,她終于認輸般地開口說道︰「我可以還給你,你娘的遺物。」
疾行的步伐總算停住,他回身睨著臉上早無半絲血色的她,不語地伸出手索討信物。
「但我有個條件。」
「你……」忍耐地閉了下眼,閔奇善連句話都不想多說,再次拖著她往前走去。
早該知道不能對這個女人有任何一絲的期待。
「只要你願意陪我回一趟京城,助我保住車家,那麼我便會將訂親信物親手還給你,而且永生永世不再打擾你。」
瞧他鐵了心的模樣,車汝月只能慌亂地許下承諾,可這回他腳步連頓一下都沒有,只有側面看得到、微微勾起的唇角讓她知道他聽到了。
但是,他怎麼一丁點接受的意願都沒有?
車汝月更慌了,今日幾次交手下來,她原本心中的篤定如今早就消失殆盡,「你這樣待我,就不怕娘在天之靈不能瞑目嗎?別忘了,我可是她老人家在臨終前欽選的媳婦兒。」
「你以為抬出我娘就有用嗎?」腳步驀地頓住,閔奇善簡直不相信天底下竟然有這麼不要臉的女人,還敢在這個時候提出他娘的遺願來牽制他。
他霍地回身,猛然欺近她身側,毫不留情地伸手掐住了她的頸項,力道大得幾乎讓她無法喘息。
「你憑什麼這麼說?我今天會變成這個模樣,不也是你一手造成的?你現在竟還敢跟我提起我娘?」
一張俏臉逐漸漲成了紫紅色,但車汝月卻只是睜著一雙大眼,直勾勾地望著他。
她那眼神中的無辜,讓閔奇善不知不覺地松了手勁。
不過才松手,他又倏地緊握住她手腕,訝異自己居然一時忘了她是個多麼自私的女人。
真是好笑,他怎麼會覺得她無辜?
「我為何不敢?」車汝月揚聲反問。即使手腕像是快要斷裂般的劇痛,她依然咬牙忍著痛問道。
她很清楚自己在他眼中有多萬惡不赦,可她不認為自己該心虛。
「我闖蕩江湖這麼多年,倒還沒見過像你這麼不知廉恥的女人。」閔奇善冷嗤一聲,一臉嘆為觀止似的嫌惡模樣很傷人。
「我也從沒見過像你這麼不追根究底的人。」迎向他那充滿指控的眼神,她嘆息般的說道。
雖然沒有與他旗鼓相當的氣力,可她卻有與他不分上下的硬脾氣,就算他硬生生折了她的手骨,她也不願求饒。
「你這什麼意思?」對于她這句天外飛來既沒頭也沒尾的話,他完全不解其意。
「我的意思是,你其實沒資格用這樣怨恨的眼神和口氣同我說話。」她淡淡的說道,心里有些失落。以為他終有一天會懂,終有一天會想通,可他卻始終沒有。
「你把話給我說清楚。」閔奇善不懂她為何這樣說,更不喜歡她那種半點都不心虛的態度,所以頓住了自己的步伐,望著她問道。
「有些事,我光說是沒有用的。」
他不信任她、還怨著她,那麼無論她說什麼,他都不會相信,既然如此,那她又何需多言?
「你……」他不解的瞪著她,想要瞧清楚她這會兒究竟又在玩什麼把戲,可是那雙清澈的眸中沒有半點膽怯,仿佛她是理直氣壯,而他倒像無理取鬧了。
這算什麼?
「你究竟在玩什麼把戲?」知道自己就算問了,心機深沉的她也不會說出實話,他卻還是忍不住喝問道。
「你可以自己來弄清楚,我在玩什麼把戲。」昂首,車汝月驕傲如昔,她的雙眸一眨也不眨地望著他,給了他最良心的建議。
「你以為我會上當?」
「如果你想弄清楚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就會。」她不相信他不想弄清楚當年那筆糊涂帳,因此她用真相做為釣餌,就看他願不願意上鉤。
「如果我不想弄清楚呢?」
「你若執意要將我認定成罪人,那我也無話可說,反正……」
她欲言又止,成功挑起閔奇善的好奇。「反正什麼?」
面對他的追問,車汝月菱唇微微朝上揚,但笑不語。
原來,無論他的脾性怎麼變,有一點是始終沒變的,那就是他的好奇心。
看來這會是她對付他的一個好法子。
「反正我該說的已經說了,至于你想怎麼做,那是你的事。條件我已經開了,你要不要同意,決定權也在你身上。」語畢她不再掙扎,只是望著他,一副任憑他決定的模樣。
「你……」可惡!難道她真以為他不敢將她送給薛大一那個紈褲子弟嗎?
做了幾年的土匪,雖然這兩年他棄暗投明轉而經商,可依舊無法無天慣了,世上也沒有啥事是他不敢做的。
「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他火氣十足的命令著,不喜歡她身上好像有很多秘密他不曉得。
「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車汝月再次重申,氣定神閑的樣子早沒了方才的慌亂。
他的追問讓她明白,他並非真的什麼都不在意,只是心魔始終不曾消褪,或許再給他一點時間,他會願意回頭去面對那些他該面對的事。
「你別以為我不敢拿你怎樣!」他氣呼呼地威脅著。
「我當然知道你敢。可我以為你更想知道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抽離自身不該有的情緒,車汝月理智的點了點頭,這個男人若真火大起來,是可以什麼都不顧的。
所以,她也只能賭了,賭他在怨恨之外尚有那麼一絲絲的理智和眷戀,若他連這些都沒有,那就當她這趟是白來了。
「你……」以為自己完全不在乎,也明知不該受誘惑,可該死的是,他終究無法不因她的話而動搖。
盡管理智不斷告訴他知道了又如何?但望著她那雙仿佛承載了千言萬語的眸子,他的手勁還是忍不住地松了,最後甚至任由她的手腕自他掌心滑落,而他只能選擇拂袖離去……
這日,兩個娃兒像平常一樣,對疼他們如命的閔奇善飛奔而去,可兩兄弟在邁了幾步之後,卻默契十足的忽然頓住。
猶豫半晌,老大驀地回頭,看向自己的爹親問道︰「爹,閔叔叔的臉色為啥瞧起來這樣恐怖?」小娃兒壓根不懂說話要保留幾分,很直接地便在正主兒面前這樣問。
「爹也不知道。」順著兒子的視線,儲仲泉跟著望向閔奇善那張帶著鐵青和緊繃的臉,很溫柔地回答。
對于這兩個娃娃,閔奇善一向寵到心坎兒里,每每見了他們都是一陣親親抱抱外加嬉鬧一番,可今天打他跨進這個門坎開始,盡管臉上想勉強帶笑,但就連孩子們都已察覺出他心緒不寧。
于是他只好朝著門外招招手,將恭敬等在外頭的奶娘找進來,終于哄得小鬼們心甘情願離開書房去找娘。
見狀,儲仲泉才要開口,閔奇善已先一步說道︰「咱們拆伙吧!」
他痛揍了薛大一,面子盡掃落地的尚書公子肯定會無所不用其極地報復,對于這種小人,他自是不放在心上,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他可沒在怕。不過,他卻不希望自己的好友受累。
「你發燒了嗎?」聽到他的話,儲仲泉不急也不氣,只是直直地瞧著他。
他那犀利的目光瞧得閔奇善不自在極了,只好主動招認道︰「昨兒個,我將薛大一痛揍了一頓。」
「為了花艷艷?」皺了下眉頭,儲仲泉很自然的這麼猜測道。
這陣子,閔奇善閑來無事總是去找花艷艷打發時間,而薛大一正積極想為花艷艷贖身的事,也早就在縣里傳得沸沸揚揚了。
「怎麼可能?」聽到好友的臆測,閔奇善揚高聲調,頗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似是在責怪他的不了解。
不過就是一個女人,值得他這樣大動干戈嗎?
「不然呢?」儲仲泉再問,雙手環胸地等著,看似想將所有的事問個水落石出。
閔奇善抿唇不語,別開了眼,什麼都不想說。
他怕自己一開口,胸中那股自再見到車汝月後便熊熊燃燒的怒氣會直竄天際,他不想波及無辜。
「你不想說,我自然也可以不問,但你若想因此拆伙,門兒都沒有。」儲仲泉也干脆的說道。
要知道,諸記早已被他倆做成了一個龐大的事業,這家伙若是拍拍屁股走人,那這麼大的重擔不就全都要落在他身上了嗎?
他是一個商人,可不做損己利人的事。
「那個薛大少的爹,是個頗有來頭的人。」閔奇善出言提醒。
自古民不與官斗,他一個人是無所謂,但他不想連諸記也都賠了進去,如今的安逸日子可是儲仲泉用命換來的。
「那又如何?」
「他若真要找諸記麻煩……」
「哈哈哈,兄弟,咱們在當土匪的時候怕過事嗎?」
閔奇善說出心底的憂慮,可卻換得儲仲泉的仰聲長笑,顯然這話逗樂了他。
「自然沒有!」那時就算天塌下來,他們也無畏無懼。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憂心薛尚書為子出頭?」
「可是……」閔奇善還是有些猶豫。
那時他們是土匪,孑然一身,就算真死了也不會有什麼牽掛,可如今狀況不同,好友有妻有子,若是真有了什麼萬一,那麼自己疼入心的那兩個可愛娃娃,不就頓失依靠了嗎?
「沒有什麼可是,要拆伙門都沒有,不如……我將整個諸記都送給你如何?」
儲仲泉厚實的大掌帶著點力道,往他的肩頭拍去。
「你可別想將那個重擔扔給我。」這幾年在儲仲泉的調教下,閔奇善倒也多了幾分心眼,這話一聽就是個陷阱,他才不會傻乎乎地往下跳。
諸記在人人眼中都是頭大肥羊,但在他們心底可是個燙手山芋,誰也不想獨自背負著這麼多伙計的生計。
「呵呵!」詭計被戳破,儲仲泉倒也不介意,反而揚唇輕笑。
就在閔奇善的心情已不似方才那樣憤怒時,他突然又開口問道︰「說一說,究竟是什麼事能讓你這樣大動肝火?」雖然他並不介意好友招惹了薛家,可這緣由還是得問清楚,弄清楚了一切,他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該怎麼做。
「還不就是那個該死的女人!」方才的對話讓閔奇善不自覺放下心防,他一時不察,憤憤的將心底的話脫口而出。
誰?
原來不是花艷艷,是有另外一個女人?
「她怎麼了?」儲仲泉狀似不經意的問道。倒不急著追問那人的身份,「還能有誰?就是車汝月那個女人!在背叛我之後,她竟然還敢大刺刺的找上門來,口口聲聲說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更拿著我娘的遺物,想逼我與她回家一趟。」
「她還想嫁你?」聽他這麼說,多少也勾起了儲仲泉一丁點的印象。
記得初見面時,閔奇善是個只差一口氣就要去找閻王爺報到的重傷者,那時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刀傷不知凡幾,而且刀刀幾乎都見骨,慘不忍睹,是自己將他給撿進寨里,耗上了大半個月的心神救治,才將他的命給留了下來。
那時在他半夢半醒間,是曾聽他斷斷續續地呢喃著一個名字--車汝月。
後來他清醒了,幾次閑聊下來,每每只要一提起這個名字,他那原本笑兮兮、什麼都不在乎的臉就會全部垮下來,臉上的憤怒跟此時一模一樣。時日久了,大家也就懶得再對他的過往追根究底,畢竟過好當下的日子才實在。
如今閑來無事,再加上他此刻難得咬牙切齒,儲仲泉倒也真的好奇了。
「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我也不會娶她。」閔奇善恨恨的說。
「所以你們有婚約?」在他的憤怒中,儲仲泉終于理出了一個重點,連忙問道。
「早在她想殺了我的那一刻就沒有了!」一想到她竟和她爹娘連手想要殺了他,只因為想得到閔家某人給予的大筆銀兩,他就恨。
「這麼說,其實你們真是有婚約的?」現在沒有了,那就是以前有。
「就算是有,那又如何?」閔奇善不以為然的冷冷反問,思緒卻不禁回到從前--
小丫頭,你乖乖待在家里頭等我,以後等你成了我的妻子,我一定會將你疼入心坎兒里的。
「好的,奇善哥哥,你一定要平安回來喔。」淚珠兒汪汪,雖然還只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卻已懂得離別的不舍。
「嗯。」他點頭應允,伸手將小丫頭緊緊地攬在懷里……
自那一年他沒了娘後,渾身冰冷的氣息便仿佛生人勿近,要不是她總像個跟屁蟲似的追在他後頭,一直「奇善哥哥、奇善哥哥」的喊著,他不會再有笑容。
她那一聲聲甜軟的叫喚就像是穿石的水滴,一點一滴地鑿開了他冷硬的心牆。
任性地在他心里窩著後,就怎麼也趕不走了。
曾經他以為在這茫茫人海中,她會是他一生的親人,不知不覺間,他又將她從親人變成了愛人。
十八歲的他,因為愛上了十四歲的她,所以總是不厭其煩地讓她纏著,靜靜地守護她,等待她長大。
他原以為,今生這樣就足夠了,偏偏她給了他這個夢想,卻又狠狠敲碎了他的心--
有人願意出價買他的命,她爹娘和她居然就毫不猶豫地出賣他,甚至成為幫凶!
因為只有她知道,在那趟為車家出門辦事的路途上,他會繞道去盈陽縣替她買最愛的檀香木,所以,當他在途中遇刺,再聽得那些盜匪口口聲聲地說車老爺和車夫人交代讓他們不能留下活口時,他就這麼牢牢地記住了這筆帳……顯然有人並不在意她的許諾,就連臨行前的依依不舍也不過是作戲一場!
那段始終不斷在他腦海里盤桓的對話,成了他人生中最諷刺的笑話,這個恨,要他如何放得下……
「你難道不好奇,在明知你那麼恨她的狀況下,她卻還眼巴巴跑來陰縣的原因嗎?」
儲仲泉是個成功的商人,向來有著最敏銳的觀察力,雖然他的話說得沒頭沒尾,可儲仲泉卻認為事情似乎不似他說得那樣簡單。
如果那個女人真的曾經對他做出這種事情,又怎麼可能傻傻地自投羅網?
「那也不關我的事。」
「我倒覺得你應該去把事情弄清楚。」
「我不要。」對于好友的提議,閔奇善想也沒想的便拒絕,他早已決定切斷所有的過去,若非她無端招惹,他們今生應該是老死不相往來。
那種被背叛的傷太痛,無論如何他都不想再嘗一次了。
「兄弟,我不記得你是這般膽小的人。」薄唇勾起,儲仲泉低沉的嗓音取笑道。
「誰膽小了?」說他膽小,閔奇善可不服氣,黑眸一瞪,銳光驀地迸出。
可惜的是儲仲泉才不吃他那套。「你甚至沒有勇氣去弄清楚她的來意,這樣還不夠膽小嗎?」
正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與其這樣氣沖沖地將人趕走,還不如弄清楚她的來意,然後擬定方針痛擊敵人,才是上策。
「我不是怕她,只是不想與她攪和……」閔奇善不想承認儲仲泉的話,他兀自爭辯,但聲音卻越來越小,也越來越心虛。
「你究竟在怕什麼呢?」儲仲泉凝視著他問道,不等他回答又繼續說︰「是怕落實了你的一切猜測?還是怕知道自己真的誤會了她?」
如果心頭真那麼堅信車汝月背叛了自己,以閔奇善的烈性子,怎麼可能就這樣輕易善罷干休?
因此,儲仲泉幾乎可以斷言,其實好友心中還暗藏一絲希冀,希望事情不是如自己所想。他不想去查證,就是擔心一旦她的背叛罪證確鑿被證實,那麼他的顛狂絕對會傷害到她。
眼前這個口口聲聲說自己這輩子不可能愛上任何一個女人的男人,只怕早就在不知不覺間已愛慘了吧?
這會兒,儲仲泉不單只是好奇了,幾乎是在瞬間就決定插手這件事。
自從救起閔奇善的那一刻起,這家伙就總是無怨無悔的幫著他,這份情他雖然從來不說,可一直牢牢記在他心底。
以往他不知好友心有魔障,如今既然知道了,事情總要有個完結人生才能繼續走下去。
「你別胡說,我不可能誤會她。」
「那敢情好,既然你相信自己不可能誤會她,陪她玩玩又何妨?」
「我不要!」
「給我一個理由。人總得了斷過去才能繼續往前走,難不成你想一輩子守著對她的愛,孤孤單單的活下去嗎?」儲仲泉就怕這事成真,所以才非得逼著他去面對。
「我不愛她!」
「那就證明給我看。如果你當年遇刺真是出自于車家之手,別說是你,就連我都不會放過他們。」看閔奇善蹙著眉,仍躊躇不前,儲仲泉續道︰「在這個節骨眼,不用在意薛家了,明兒個我就請人去同丞相捎個信,便可讓薛尚書忙得焦頭爛額,再也沒時間來尋你的穢氣。」
儲仲泉豪氣干雲的許諾,反正這渾水他是蹚定了,而且,他還打算找個時間去會會那個將好友搞得六神無主的姑娘--車汝月。
掐指算算……又掐指再算,每算一回,車汝月的心就更沉了些。
她知道自己的時間真的已經不多了,偏偏這兩天閔奇善又躲她躲得緊,無論她怎麼纏著李總管問他的去向,他都像有天眼通,總在她找到他的前一刻就已離去。
這場你追我跑的戲碼演了兩天,也把她的耐性給磨得精光,今兒個,她是鐵了心地要等到他。
她得說服他跟她回到京城去,否則,她真怕他會遺憾一輩子。
他若恨她,她可以將委屈全都往肚里吞,可她舍不得將來他的心里有一點點的遺憾,因此她特地等在這兒,就算等到天亮也絕對不放棄。
她閉目回想,任由往昔全都溜出來在腦中嬉戲玩耍,這些年要不是靠著這些回憶,她壓根就活不下去了……
初時,她以為他真的死了,鎮日以淚洗面,萬念俱灰地幾乎就要隨他去。
若非她爹娘不放心,日日夜夜派人守著她,只怕她早已香消玉殞成為一堆枯骨了。
就是憑著一股為他守著一切的心意,她才能自日夜磨人的相思中活過來。當知道他可能還活著的時候,她更是想也沒想的就從京城快馬趕過來。
「咦……」發現似乎有人進房,她拉回思緒,深吸了一口氣才準備要面對他,他已經發現了她的存在。
「我倒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你竟養成了夜闖男人房里的習慣?」他冷冷的話語夾槍帶棍,打重逢對她就從來沒有絲毫好臉色。
「我是來問你,你究竟要不要同我回京城?」
「你這麼處心積慮的想要我回去,是想再次故計重施嗎?」
沒有前幾日的暴跳如雷,這會閔奇善只是懶洋洋的斜倚著門框,一雙黑眸炯炯地凝望著她,眼底的溫度依舊冷冽地讓人心里發寒。
聽見他的問題,她站起身,踩著堅定的步伐朝他走去,眸中滿是眷戀。
驀地,她蔥白似的手指抬起,輕輕劃過他有稜有角的臉龐,緩緩啟口問道︰「如果我說我從來不曾有過一丁點的念頭想要害你,我爹娘亦不是有心害你的,你願意相信嗎?」
對他的感情像是生了根,已在她心里盤根錯節,今生今世她只認定他是自己的夫婿,又怎麼可能會害他呢?
「不信!」他的回答完全沒有猶豫,直截了當。
「因為你不信,所以才恨透了我,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真的不曾有過害你之心,那你怎麼辦?」她喃聲輕問,柔荑順著他的臉龐下滑至他胸前,隔著衣裳,感受到心房底下令她心安的跳動……
他還活著,真好!
她不禁在心里嘆息,就算他誤會了她、就算他恨著她,但只要他還活著,什麼都沒有關系了。
「我並不認為會有那麼一天。」閔奇善沉下臉,揮開她的手。短短不過三天的時間,已經第二回有人問他這個問題了。
其實,即使他嘴硬地拒絕相信這樣的可能性,可心里卻悄悄泛起了一絲渴望,多想再相信她,擁著她……
「這世間的事,誰也說不準。」車汝月吐氣如蘭地說,周身隱隱浮散出來的幽香,惹得他驀地感覺身體一陣燥熱。
「你敢說你爹娘沒有收了閔家人的銀子?」
必于這點,她的確無話可說,她爹娘確實收了閔家人的銀子。
「你敢說我現在會在陰縣,不是因為五年前你告訴了他們,我會繞到去盈陽縣?」
「我沒說!」雖然他語氣嚴厲、咄咄逼人,可已足夠教車汝月驚喜萬分。至少他肯談了,這樣就表示一切還有機會。
打小她就多少從爹娘口中片段的知道,其實其他的閔家人對閔奇善並不友善。
對他們來說,這個出自偏房的唯一男丁,是個阻礙他們、名不正言不順的繼承人。
因為他的存在,讓許多人的利益也跟著受損,所以說他是眼中釘、肉中刺也不為過。
自從他以她未婚夫的名義寄住在車家,大大小小的意外就不知發生過幾回,為此她早就養成了保護他的習慣,無論他人在何處,她都不會拿他的事情來說嘴,就怕萬一讓有心人知道了會對他不利。
「這事除了你以外,還能有誰知道?」見她毫不猶豫的否認,一雙美眸清澈無偽,閔奇善自然不肯放棄的再次追問。
「或許是隔牆有耳吧。」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答案了。
必于這件事,車汝月的心里也同樣不明白,這些年來她始終懊惱自己沒有好好的保護他,不僅愧對了他,也愧對了將他交付給車家的娘親。
「所以,你不是存心害我?」
「不是。」
「那你為何硬是要逼我與你回京?」而且還拿他娘的遺物相逼,好個‘光明磊落’的手段!
「因為我要你去拿回屬于你的東西,也要你去找出事情的真相。」
從知道他還活著開始,她就沒有一刻不這麼想,初時她不解他為什麼活著卻不願意回到她身邊,後來才知道那個暗地里操弄一切的人好陰險,將所有事情全都嫁禍給她和她爹娘。
他恨她恨入了骨,怎麼可能還會想回車家?
這幾年來,她表面上按兵不動,實際卻是日日思索、探查,可幾乎要耗盡了千金,她仍查不到任何的蛛絲馬跡可以還她清白。
直到心頭的思念已一點一滴堆積成千丈雪,理智再也無法壓抑,她才會瞞著爹娘和所有人,一個人偷偷來到了陰縣。
她相信,只要她能說動閔奇善回到京城,那麼幕後的那雙黑手就會按捺不住地再出手,屆時她便能找到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
這是孤注一擲的賭注,也是她最後想得到的方法了。
「所以,只要我願意同你回京,咱們的婚約就此作罷?」
「是……」瞧他迫不及待想要與她再無瓜葛,車汝月的心驀地一緊,她點了點頭,給了他希冀的答案,雖然神情勉強自持,但編貝皓齒已不自覺緊緊咬住菱唇。
她付出一切,只是想要換得一個證明自己清白的機會而已!
見芳唇幾乎就要被她自個兒咬出血絲來,閔奇善的眉頭驀地一皺。
在還來不及阻止自己前,他的手就已先一步地伸出去,用稱不上溫柔的力道揉弄著她的唇瓣。「松開!」
總是這樣,每次她只要受了委屈,就會露出這副小可憐的模樣。
車汝月聽話的松了口,因為他這舉動而驚喜萬分,雙手更是沖動地握住他厚實的大掌。
她滿懷希冀的問道︰「你還關心我嗎?」
「我只是怕要不回我娘的遺物。」閔奇善沒急著收回手,冷冷地說道。
「是嗎?」車汝月原本瞬間發亮的臉龐倏地又黯了下來,但她旋即振作精神說道︰「沒關系,無論什麼原因,只要你有一丁點關心我,我就滿足了。」
「你……」聞言,閔奇善驀地抽回手,罩上她那雙清亮無偽的眸子,拒絕讓她無辜的眼神再影響自己。
「不過就是去趟京城,有何了不起的?只要能夠擺脫你,縱是刀山火海走一遭我也會去!」
他的話,字字如冰刀般將她傷得千瘡百孔,她卻連喊痛的權利都沒有,因為再張開眼,他已宛若疾風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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