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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喬巧等著濮陽寒解決他的婚事,但這一等,就是一個月無消無息,連她請人去打探濮陽寒的情況,都讓人以太子與丞相正在議事擋回。
最好有人一議事就是一個月,都不吃不喝不睡不上茅廁的!
喬巧直覺有人根本不希望她去接觸濮陽寒,而這個人顯然就是向光儒。她雖然只在宴會上見過向光儒一次,卻一眼就感覺到這老頭的心機深沉,絕非善與之輩。
再等了半個月,再過兩日就是他的大婚之日,她簡直受不了了,淚陽寒就算解決不了他的婚事,也要給她一個答案,而不是讓她無窮無盡的等,要不是因為心中對他的愛戀,以她的脾氣,早就離開皇宮這個金碧輝煌卻藏污納垢的地方。
她喚來了濮陽寒安排專門服侍她的老太監,沒好氣地道︰「請問你們太子究竟什麼時候有空?他不必立刻見我,但至少要給我一個時間。」
那名老太監臉色為難地道︰「喬姑娘,太子恐怕這段時間都沒有空暇了。因為除了大婚之事,還有最近丞相在推行新政,皇上又將政事都交給了太子,幾件事一起壓下來,太子簡直分身乏術。」
新政?喬巧面色微霽,她想起了當時為了號召起義軍,濮陽寒所做的承諾,他畢竟是履行諾言了。要知道在方圓城,李齊那些對濮陽寒絕對忠誠的將士們,都還在等著王朝的封賞呢!
「什麼樣的新政?」她忍不住好奇地問,想知道他能做到多少。
「好像是丞相在分封賞賜這次京軍中抗敵有功的人……」老太監其實也不甚了了,但新政推行得風風火火,他至少也能聽到個所以然,不像喬巧被關在宮里一問三不知。
「那二皇子在地方召集的地方軍及起義軍呢?有無受到封賞?」喬巧皺眉打斷他。
老太監仔細回想,最後搖了搖頭。「奴才並未聽說。」
一把無明火陡然由喬巧心中升起,濮陽寒這是對曾經追隨他的人失信了。說話一點誠信都沒有,屬下利用完了就丟,以後他還想當什麼皇帝?
她以前身為刑警大隊長,最恨的就是這種過河拆橋的行為,也因為她屢次為了替下屬爭權益杠上長官,所以雖然很得下面的人心,卻長期受到上級排擠。
不過,也不能排除是老太監消息不夠靈通,所以喬巧按捺下了火氣。
「除了這些,還有嗎?」喬巧又問,至少那些減稅肅貪什麼的安民制度,也要推行下去吧?
老太監點了點頭。「因為這次劉勝叛亂,京師大傷元氣,所以丞相建議增稅三年,補充京軍及京師的損害,而丞相也向地方征壯丁,要在京師之外再修築一道城牆,免得平城之重演。」
「太子照做了嗎?」喬巧屏著氣問。
「殿下沒有反對。」老太監見喬巧臉色不對,答得有些膽戰心驚。
果然,下一刻喬巧立刻憤怒地敲了下桌子,長身而起。
「這什麼鬼新政?正是該休養生息、安撫民心的時候,卻硬是剝削窮人來彌補京師這些有錢人?!還蓋什麼城牆?把王朝里的有錢人和沒錢人劃個界線嗎?」
餅去就是有太多這種不合理的政策,風月王朝才會一天一天的衰敗下去,搞得民怨四起,現在好不容易凝聚民心打了一場勝仗,不趁機攏絡百姓,研擬一些富國利民的政策,反而大加剝削,加深貧富差距及對立,究竟要有多昏庸、多愚蠢才能做得出這樣的事?
喬巧受不了了,如果說濮陽寒處理兩人感情的態度令她生氣,那麼他處理百姓之事的手段便是令她心寒。她不相信自己愛的男人,真的換了個位置就換了個腦袋。
她再也不管太監的阻止,起身就要走出門。「我要親自去找太子問清楚!」
老太監急急忙忙追上想阻止,但他連踫都不敢踫喬巧,哪里又阻止得了她。兼之濮陽寒曾交代她可以在宮中任意行走,于是喬巧長驅直入到了皇宮重地,竟是沒有一個侍衛阻擋。
終于在她踏入御書房的院落之前,一道影子擋在了她之前,老太監定晴一看,不由得松了口氣。
「奴才拜見羅大人。」
羅鋒揮了揮手,「你先下去吧,我有事與喬姑娘商談。」
老太監如蒙大赦般離去,羅鋒不知為何冷著一張臉著對喬巧道︰「殿下無法見你。」
「是因為他無法解決對我的承諾嗎?」喬巧定定地望著羅鋒,想從他異常的表情中看出蹊蹺。
「不,是殿下不想見你。」羅鋒沉聲道︰「殿下要我告訴你,你願意信他,就信,不願意他也沒辦法,該說的他都說了。」
「如果換成你,你還會相信一個消失了一個多月,一句話都不留的男人嗎?」
喬巧一點也不退讓,反而更加逼近。「後天就是他大婚了吧?我已經不再對他冀望什麼,但是有些事,他還是得給個交代。」
她娓娓道來自己從老太監那里聽來的消息。「聽說朝廷推行的新政是增稅?還想找人來建什麼城牆?這豈非違反了太子當初對他追隨者們的承諾?」
「你果然知道了。」羅鋒目光一閃。「這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喬巧逼問,事實上她心中的火山,已經醞釀著要爆發了。
「丞相忠心為國,他的政策對王朝必定是好的,所以太子沒有反對的理由。至于那些承諾,不是只是太子征兵的手段而已嗎……」
「所以我們其他人,包括那些曾經追隨他的人,就要成為犧牲品?」她語聲轉寒打斷他。
「你要這麼想也可以。」羅鋒抿了抿嘴,心忖自己這差事還真難做,回頭一定要要求太子殿下漲他薪俸!
「總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太子若拘泥于這些小事上,就什麼都不用做了,你若是懂他,就應該知道他的個性,不要一直問一些不關你的事。」
「好!好一個不問不關我的事。」喬巧似乎從他的言語中聽出什麼,美目中寒光一閃。「我不會再問了,今日他不要我問,來日他想說,我也不見得會聽了。」
見她似乎要走,羅鋒的表情出現了一絲猶疑,但最後仍是閉上嘴,什麼也說不出來。
她幽遠的目光由羅鋒移至了御書房的方向,一字一句堅決地道︰「我曾經花了很長一段時間,證明我有資格站在濮陽寒身邊,是最適合他的女人。但我現在必須要說,他似乎不是適合我的男人!」
話說得這般決絕,是她要讓自己狠下心,不要讓深埋心中的愛意及依戀影響了她的判斷。即使做出這樣的決定,她才是最心痛的那個人,但這樣的痛,她能忍受。
她喬巧,絕不是為了愛情卑躬屈膝,委曲求全的那種女人!
瞧她表面平靜,但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眼下已然氣炸了。濮陽寒如果覺得她是三言兩語就能安撫打發的女人,那他就太小看她了。
而他的無情無義,毀信棄諾,也讓她的心涼到了極點。
語畢,她也知道今日不可能見到濮陽寒了,于是轉身離去。
羅鋒看著她背影,也只能搖頭嘆氣。
「果然如殿下所說的硬脾氣。把你激走,殿下就能無後顧之憂了。希望這一次太子殿下的計劃,不要把自己的幸福也給搞砸了啊……」
太子大婚前一天,向家的妝奩一箱箱的抬進了皇宮,京里顯得喜氣和樂,在一片混亂之中,喬巧也離開了京師。
她走得十分低調,十分決然,同樣的沒有人攔住她。濮陽寒那道讓她自由出入皇宮的旨意,卻是讓自己最愛的女人,離開了他的身邊。
沒有淚水,沒有煎熬,這是她自己的決定,再怎麼令人傷心,都要自己吞下去。
終于到了太子大婚那一日。太子濮陽寒一早就身著袞袍,先向皇帝行了大禮,之後領著圍著紅緞的八人大轎,內務總管、護衛六十名,儀仗樂隊,浩浩蕩蕩的前往向府迎娶。
一路上百姓夾道恭賀,灑花放鞭炮,由于濮陽寒名聲正隆,向光儒又是護國忠臣,這樁婚事郎才女貌,早就成了百姓殷殷期盼的熱鬧大事。直到向于嬌一身喜服的被媒婆迎出,上了花轎,氣氛更是達到了高潮。
時間算得極好,吉時花轎恰好抵達皇宮,依風月王朝的習俗,太子需回金鑾殿內等候,新晉太子妃則是由宮外迎入,至殿前三跪三拜之後,再由太子接至殿中。
向于嬌不愧是丞相之女,一切禮儀都做得無懈可擊,殿內每個人喜悅洋溢,氣氛雖熱烈卻不嘈雜,可是濮陽寒卻是冷眼看著這一切,突然覺得自己完全沒有辦法融入。
他好像一個局外人,觀賞著這一場人人口不對心,卻硬要演完的荒謬大戲。丞相跟父皇笑得眼都眯了,就不知他們眼中的精光是喜悅還是算計?向于嬌姿態優雅高貴,卻是因為她未來可能貴為皇後,兢兢業業一絲一毫都不敢出錯。大臣們眉開眼笑,雙目放光,不知道是為了討好向光儒,還是為了討好他這個未來皇帝。
他們的聲音像是隔絕在他的耳朵之外,只是做著無意義的動作,好像夢境一樣沒有顏色沒有聲音,這場缺乏靈魂的戲碼,突然讓濃陽寒覺得厭煩。
「殿下,該過去迎妃了。」他身旁的內侍見他出了神,連忙低聲提醒。
濮陽寒冷漠著一張臉,朝著向于嬌的方向邁出腳步,他眼中新娘的形象,慢慢的幻化成了另一個女人,每走一步,他心中就閃現一個過去的場景——
在被天龍寨打下山崖後,他在激流中救下羅鋒和她,當一覺醒來後她灰頭土臉,卻是笑嘻嘻的遞上了他的配劍,這是她給他的第一個震撼。
逃亡至山洞中,她展現了尋常女人缺乏的勇敢,烤了野兔與大家分享,與她相處的那一會兒,是他最舒心最放松的時候,他知道自己不再瞧不起她了。
李齊大軍來援方圓城,她知道了他二皇子的身分,也知道了他有一個未婚妻向于嬌,卻不因此退縮,說她要證明她才是最適合他的女人,這時候,她偷走了他的心。
他教她騎馬,教她射箭,一個無心的賭注,卻是讓兩人更加親密起來,從此她的身影深植在他的心中,他從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女人。
平城王謀反,他身為二皇子,有責無旁貸平叛的責任,這樣的九死一生,她仍願意追隨,願意獻身,她的愛融化了他一直冰封的心。
隨後,她替他練兵,替他出謀劃策,幸運揭穿了平城所設的陷阱,若沒有她,就沒有今日的太子濮陽寒,說不定整個風月王朝都會一朝變色,但是王朝最後並沒有善待她,父皇剝奪了屬于她的封賞,他也被迫娶了別的女人。
這一刻,她的一顰一笑,居然栩栩如生的出現了在濮陽寒的眼前,他知道她很美麗,笑起來連花兒都為之失色,一記眼神一個動作都有著天生的嬌媚,卻又英氣外放,有勇有謀,上天把這麼好的女人賜給了他,他卻沒有好好珍惜。
那一日她與羅鋒在御書房外的對話,其實他聽到了,那一句「他似乎不是適合我的男人」幾乎將他殺死。
這時候,濮陽寒已經走到了向于嬌面前,但卻遲遲沒有朝她伸出手,氣氛漸漸詭異起來,連濮陽廣及向光儒的笑容都消失了。
「本宮……」濮陽寒低下頭,心中喬巧的形象慢慢淡去,眼前的新娘子,又變回了向于嬌,于是他語氣一寒,像是破釜沉舟般豁出去說道︰「本宮,沒有辦法娶你!」
說完,他摘下頭頂的金冠,回頭走到了臉色鐵青的濮陽廣面前,跪下朗聲說道︰「兒臣有罪,恕兒臣無法迎娶向氏。」
「混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濮陽廣氣得大罵,眼角瞥了下面沉如水的向光儒。
「兒臣與向氏之間並無感情存在,強行結合只會造就一對怨偶,請皇上明察。」
「還明察什麼?你不就是為了喬巧那個女人?來人啊!去把喬巧給朕抓起來,即刻處死!」濮陽廣氣瘋了,很明快的下了決定,在他心目中,喬巧不過是一個螻蟻般的百姓,既然會影響到他的皇圖大業,那就捏死!
詎料,濮陽寒抬起頭來,淡淡地說道︰「兒臣已讓她出宮,父皇找不到她的!而且悔婚一事是兒臣的決定,何以遷怒于她?喬巧于對抗平城軍的戰事之中運籌帷幄,厥功至偉,可說沒有她就沒有這場勝仗,但父皇卻因為偏見收回了對她的賞賜,已是不公,現在又因為莫須有的罪名要置她于死,相信不管什麼理由都難以服眾,豈不寒了所有追隨我風月王朝官員百姓的心?」
果然因為他這番話,四周小小聲的議論起來,即使這些人大多是向光儒的黨羽,但濮陽寒是未來的皇帝,他說的話相當具有代表性,他願意護著自己人,多多少少也讓這些官員心頭震動。為官一生,想追隨的不也就是這樣的帝王嗎?
濮陽寒為了喬巧,不懼當眾頂撞自己的父皇,因為他知道只有這樣,才能救喬巧,救自己,置之死地而後生。
「此事與任何人無關,所有罪責兒臣願一力承擔!」他抱拳垂首說道。
「大膽!」濮陽廣覺得臉丟盡了,同時又無法向身旁的向光儒交代,一時之間騎虎難下。
畢竟原本的太子濮陽深已被劉勝所殺,現在只有濮陽寒這個皇子最有能力且名聲最高,其余的皇子比起資質才干,皆是遠遠遜色,甚至還有在平城之役中逃走的,所以為了王朝大統,濮陽寒絕不能殺。
最後,他只能厲聲道︰「將太子給朕關進天牢之中好好反省!他一天沒有想通,就一天不準放出來!」
離京的喬巧並不知道京里發生了什麼事,反正不管發生什麼也不關她的事了,她如今要做的,就是回到方圓城,和李齊及一干弟兄們道歉。
對,道歉,因為當初為了招攬他們,答應的封賞及新政的改革,沒有一項做到,雖然這應該是濮陽寒的責任,但計謀是喬巧出的,她的內疚比任何人還深。
以前她當大隊長時,只要承諾屬下的事,她拚死也會做到,比如她最後參與的那個攻堅,她承諾會讓每個隊員都安全回家,結果就犧牲了自己的生命。
在這個時代,她對于大局無能為力,只能化為一聲道歉,雖然無法彌補什麼,也不會因此減少她的罪惡感,但這是她唯一能做的。
獨自坐著馬車,她很順利的在一個月之內進入了方圓城,此時太子與丞相之女大婚的事已遍傳天下,只是大婚那天發生的狀況眾人尚未可知,所以當李齊見到喬巧時,並沒有表現出任何責怪,反而是難掩同情。
「我對不起大家,對不起那些死去的弟兄,對不起那些曾經相信太子的弟兄。」
喬巧見到了往昔一同出生入死的將領們,一臉沮喪地道︰「答應你們的事我做不到,朝廷不僅不減稅,還要增稅,有功將士不封賞,也不讓百姓休養生息,這時候還要征壯丁築什麼城牆……我已經試過勸諫太子,卻連他的面都見不到。」
李齊等將領對視一眼,雖然感到失望,但仍反過來安慰她道︰「沒關系的,喬姑娘,這不是你的錯。」
「但當初這些條件是我開的,計謀也是我出的,大伙兒拋頭顱灑熱血,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我真的過意不去。」喬巧朝大伙兒鞠了個躬,雖然在這時代這種行禮方式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但每個人都感覺到了這是個重禮。
「喬姑娘,真的不怪你,昏庸的是皇帝,又不是你。」
「而且大家都知道現在丞相把持著朝政,太子又尚未登基,就算有心想為我們做什麼,也過不了丞相那一關。」
「是啊,畢竟我們不是丞相的人馬……」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安慰她。一路走來,大伙兒早就將喬巧看成最重要的軍師,軍隊中的一朵花,呵護她都來不及了,哪里舍得責怪她。
他們的心意,喬巧自然接收到了。想想這群人之前還在起義軍當頭領,或是在地方軍里作威作福時,都被視為頭痛人物,但那只是他們的能力沒有受到善用,沒有受到重視,真實的他們個個都是有情有義的好漢子,她真的相當感動。
「喬姑娘,你這樣從皇宮里跑出來可以嗎?殿下不會生氣嗎?」李齊突然有些擔憂地問。
此話一出,他收到無數白眼,每個人都知道喬巧是因為太子大婚,太難過才離開京城,他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喬巧卻是比他們想象的要豁達,因為她早已把所有的難過悲傷都深埋心中,能夠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或許各種痛苦她踫得多了,承受度比她自己想象的還高。
畢竟,讓她痛的人,是濮陽寒,她所有的愛恨,也該是由他去承受。
所以喬巧居然還能勉力的擠出一個微笑,對著李齊及眾人說道︰「我沒關系的,現在的京城,並不是我想待下去的地方,所以我就來了,即使我傾心于太子,這份感情也不能禁錮我的自由。」
她這番話,讓眾人聽得張口結舌,這在當下簡直是離經叛道的言論,但她說起來卻是十分自然,又該死的有道理。
李齊吐出長長的一口氣。「喬姑娘果然是奇女子。」
「是啊!我們甘拜下風。」眾人都欽佩地看著她,想著究竟什麼樣的女人說得出這種話,更認為她以後的男人肯定也是不凡之輩,否則很容易就被她比下去啊!
喬巧卻是雲淡風輕,但這可能也是堅強帶來的痛苦,她無法像個小女孩般,遇事就大哭一場找旁人傾訴,所有的哀愁傷悲都要自己吞下。
這種要強的個性究竟好不好?她也說不上來,不過很容易內傷就是了,療傷期也比一般人要長得多。
「所以,這陣子我可能要住在方圓城了,方便嗎?」她問。
李齊拍著胸脯。「當然方便!以前衙門里喬姑娘住的房間都還留著,服侍你的丫鬟我們還能找來同一個!」
「服侍倒是不必了,很多事我可以自己來,而且我也得找到謀生的方法。」喬巧說得很實在。
眾人對視一眼,李齊突然眼睛一亮,擊掌說道︰「喬姑娘,要不你來幫我們管這方圓城吧?本來這城就夠亂了,戰後這城更亂,我暫時掛著知府之位,根本不知從何著手。當初我們一群大男人十幾萬人的軍隊你都替太子殿下管得好好的,這方圓城對你來說應該很簡單。」
「管城嗎?」喬巧揚了揚眉,微微點頭,「我倒是挺有興趣的……」
這句話的尾音都還沒結束,一名官兵急急忙忙的從門外沖了進來,一邊跑一邊嚷嚷著,「大人!大消息,京里來的天大的消息啊……」
李齊喝斥了一聲,「冷靜點,毛毛躁躁的像什麼話?是什麼消息?」
那名官兵見到喬巧居然也在,也顧不得長官叫他冷靜,脫口道︰「啊!這消息說不定和喬姑娘有關呢!」
「快說,是什麼事?」李齊看了一眼喬巧,從京里來的消息,又是和喬巧有關,莫非是太子又有什麼事了?
那名官兵急道︰「大婚那日,太子當眾拒婚,丞相帶著女兒向于嬌拂袖而去,太子被皇上關進天牢了!」
這個消息像是敲響了大鐘,每個人都被震得七葷八素,無法反應,最後全看向了喬巧。
喬巧也說不上來她心中的感受,這當真是為了她?就算不是,多少也和她有關系,她才認為無情無義的男人,居然做出這麼有情有義的事,讓她的心情一下子無法調和下來。
「喬姑娘,我再派人去打探消息。」李齊連忙道。
「那就麻煩李大人了。」喬巧點了點頭,深吸了口氣,思忖半晌,像是想通了什麼點,突然眉梢一揚。「說不定,又有用到我們的時候了。」
眾人聽到她說的,皆是雙眼放光,摩拳擦掌,他們原就是兵痞子,閑太久都快發霉了。
喬巧看著大家,臉上微微露出一抹笑容,這抹笑,就如同她在戰場上展露的那樣自信、堅定,給人無窮的信心。
「這一次,我一定要讓太子把應該給你們的封賞,全部吐出來!」
太子被關進了天牢,或許出自于愧疚,甚至是彌補,皇帝更加倚重向光儒,丞相提出的事就沒有不好的,原本丟給太子的重要政事,又回到向光儒的手中。
至此,向光儒再不掩飾自己的野心,開始鏟除異己,該殺的殺該驅逐的驅逐,推行的新政全是為自己謀利,弄得朝中烏煙瘴氣。
羅鋒原本還想去救濮陽寒,但只是偷偷的去看了他一次,就被向光儒知道了,直接貶職看守城門口,連京軍統領也換成了自己人,之後有質疑向光儒手段者,全數不問原由,被羅織罪名鈹鐺入獄。
在一次濮陽廣支使大臣支使不動時,他終于明白自己已然被向光儒挾持了,現在的他只是一個傀儡皇帝,負責提供玉璽蓋章,其余的事全把持在向光儒手中,皇室的權威蕩然無存。
說得難聽一點,向光儒如果要他死,那他也只能駕崩。
在天牢里的濮陽寒卻對此不聞不問,應該說他想聞問也沒有辦法,天牢里沒有任何消息傳進來,關著的都是罪大惡極的死囚,按理他這個太子即使在天牢也應該會在上面幾層猶如豪華房間的牢房,不至于淪落到最下面一層,氣味難聞,幽深死寂。
或許,這又是向光儒的安排,因為他讓對方丟盡了臉。
就在濮陽寒閉眼冥想時,牢門傳來鎖煉聲,竟是有人來看他了。濮陽寒張開了眼睛,赫然見到來人是他那無緣的太子妃向于嬌,便又收回了目光閉上眼睛,沉默不語。
向于嬌慢慢的走到他身前,仍然是那麼優雅美麗,仿佛這天牢里的污穢一點也染不上她的身。
她幽幽地開口道︰「我爹要殺你了,明日他便會請皇上下旨,將你以藐視皇室的罪名斬殺,你……後悔了嗎?」
濮陽寒再次張眼,表情一貫的平淡無波,卻是回答了她的問題,「我不後悔,再來幾次,我還是不後悔。」
向于搞美麗的臉龐陡然露出了憤怒,「為什麼?難道我不夠漂亮、不夠迷人,做你的太子妃會辱沒你嗎?」
濮陽寒只是冷漠地搖搖頭。「理由只是我不愛你,你也不愛我。先不說我心有所屬,你心中也只愛你自己,看誰對你有利就傾向誰,你當初周旋在我與皇兄之間,不就是想兩頭取利嗎?」
向于嬌臉色大變。「我……我沒有……」
「你有。」濮陽寒語氣仍是冷淡,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似的。「你一向與皇兄曖昧,我和你甚至沒有說過話。
之後向光儒將你許給我,不就是想引起皇兄對我的嫉妒,挑撥我們的關系?甚至在我們訂親之後,你仍不斷暗中向皇兄示好勾引,才會讓皇兄誤以為你們還有希望,對我更加恨之入骨,拚命排擠我,拒絕了劉勝女兒的婚事,才有了後來的平城之亂,導致自己戰死沙場。」
他說的好像自己親眼看到一樣,向于嬌雖然自私,卻不是工于心計的女人,不免顯得有些慌亂。「你胡說!
我哪里是那樣水性楊花?我……我……我與深哥哥原本就有交情,才不是你說的那樣,什麼示好勾引……」
「你不用解釋了,你原本就是向光儒用來顛覆皇室的棋子,你連自己被父親利用,如今被我退婚名聲有損,都還不知道問題出在哪,也算是可憐了。」濮陽寒挑明了一切,十分殘忍地道。
向于嬌臉色發白,回想起這幾年父親叫她做的事,她周旋于濮陽兄弟之間,不過是滿足她身為美人的虛榮心,尤其看到濮陽深為她痴狂,簡直讓她得意得都快飛上天。
所以當她許婚的濮陽寒對她不理不睬時,令她在意到了極點,每每看到他那淡漠的神情,都像吞了條蟲那麼難受,于是她聽父親的話,即使訂親後也刻意接近濮陽深,想要引起濮陽寒的嫉妒,卻是弄巧成拙。
她愛他嗎?很顯然的,她不愛他。她要的只是虛榮,是奉承,而她的行為也讓皇室年輕一代分崩離析,原本她還很得意自己的美貌足以顛覆朝廷,今日被濮陽寒一點破,她才明白自己也不過是父親的棋子。
沒有人真的愛她,她也一直活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從來沒有看清楚現實。
向于嬌大受打擊,此時牢門外竟又出現了一個人影,卻是向光儒親自到了。
自然,方才濮陽寒所說的話,他都聽在耳里,雖然驚異于此子的聰穎,居然把他的手段都看破了,但他也不甚在意,畢竟濮陽寒是快要死的人。
「想不到太子倒是心眼通透,竟能看出老夫的手段。」
濮陽寒只是冷冷地望著他,自然不會告訴他,就算一開始沒有懷疑他,但在喬巧一再的提醒之下,誰都會對這老頭起了提防,進而探查一二。
而這一探查之下,果然讓濮陽寒發現了許多他一直忽略的事。如今向光儒的反常,在他看來,才應該是正常。
平常在朝中那忠誠恭敬的丞相,在天牢微弱的燈光下,看起來陰森又猙獰。
「只可惜太子還了解得不夠透徹,不如就讓老夫告訴你,讓你在黃泉之下能做個明白鬼。」
向光儒一手策劃了這麼多陰謀,輝煌的戰果沒有人共享實在令他嘻得發慌,如今能在被算計的對象面前揭發一切,凸顯出自己才是贏家,這種感覺著實令他舒爽至極。
「一開始我將于嬌許給你,就是想引起濮陽深的嫉妒,把你這武功高強的二皇子弄出京外,我就可以專注對付太子一個人。」他深深的看著濮陽寒,目光像是遺憾,又像是可憐。「只是你也算是智計不俗,老夫安排了天龍寨的人殺你未果,讓你逃出生天,所以老夫只好讓于嬌去迷惑濮陽深,逼得濮陽深嫌棄平城王之女。劉勝這家伙早有反意,老夫只要一挑撥,他還不叛國嗎?」
所以,天龍寨也是向光儒的人馬?難怪他在方圓城一開始如陷泥淖,還差點被暗算了!濮陽寒銳目直盯著他,心忖這老頭簡直不是人,這麼多年來聯合山賊不知坑殺了多少無辜百姓,最後更屠了喬家上下四十一口人。
向光儒沒注意到他的表情,或者他也不在乎濮陽寒現在的心情。「沒想到濮陽深死了,你居然有辦法在南方又集結了軍隊,讓老夫想借平城王的手謀反都做不到,只好寫了封信給你,要你去攻打平城。當時京軍不敵平城軍只是假象,其實所有軍隊都留在鳳凰山、宜梧兩城及平城等著你,老夫也在你招募的起義軍中,埋了奸細。」
說到這里,向光儒臉色微變,開始有些咬牙切齒。「老夫又一次誤判的是,你居然不知道用什麼方式識破了平城的埋伏,在那種劣勢下還能力挽狂瀾,大破平城,老夫只好殺死平城王,免得他泄露了老夫的計謀。你真的是個人才,只可惜是皇子,否則老夫都想給你一個將軍做做了。」
向光儒的陰謀到此告一段落,不過濮陽寒仍然不明白,索性直問道︰「你下了這麼大一盤棋,要反就直接反了,為什麼還要扮忠臣?難道你不是想當皇帝?」
「老夫當然想當皇帝,但老夫在史書上不能有一絲污點,要當皇帝也要濮陽廣禪讓給我,而不是我叛國而來,老夫忠誠的名聲將流芳百世,而你濮陽皇室倒行逆施,才會在歷史上背上罵名。」
這或許是向光儒打得最漂亮的一仗,所以他越說,越是得意忘形,靠濮陽寒越來越近。「如今你郎鐺入獄,也算是死得其所,朝中都是老夫的人,只要你一死,濮陽廣還不是任老夫揉捏?什麼時候當皇帝,也只看老夫什麼時候高興!」
此時異變突生,手銬腳鏡加身的濮陽寒突然掙脫了枷鎖,一只手快狠準的捏住了向光儒的咽喉。
「丞相,可惜你坦誠了一切,最後仍是功虧一簣!」濮陽寒陰沉地道,他手上只要一個用力,就可以捏死向光儒。
一旁的向于嬌尖叫起來,詎料向光儒不但不怕,還囂張地大笑了起來。「哈哈哈,濮陽寒,你不敢殺我的!
只要我一個時辰之內不出現,我的人就會殺了濃陽廣!你以為我會不做任何準備就來嗎?」
濮陽寒並沒有任何驚慌,依然那般古井無波地望著他。「你有準備,我就沒有嗎?這場牢獄之災,原本就是演給你看的戲!我要讓父皇知道,他信任的丞相才是顛覆王朝的幕後黑手,想不到你果然中計了。在你進牢房的那一刻,羅鋒就已經去救父皇,你的野心注定要失敗!」
向光儒的臉色終于變了,他感受到濮陽寒扣著他脖子的手慢慢在用力,連一旁過來想阻止濮陽寒的向于嬌,都被他一招打昏。而他能吸到的空氣越來越少,腦袋也越來越暈,他的人生,難道就要因棋差一著而死嗎……
這時候,向光儒留在外頭的人馬突然跑了進來,急急忙忙地道︰「丞相,不好了不好了!我們的人全部被拿下了,原本投向我們的皇帝近衛及禁軍全部謀反,由羅鋒帶領救下了皇帝,還有……還有相府也被一群百姓圍了起來,說是南方方圓城來的兵員喬裝的……」
向光儒就算原本還有一絲理智,聽到這個消息,立刻急怒攻心,噴出一口血後昏了過去,也不需要濮陽寒下什麼殺手了。
至于那個向光儒的手下,看到濮陽寒脫困,早嚇得魂飛魄散,跪地求饒。不過濮陽寒卻是沒有理會他,只是細細的咀嚼著這個人所帶來的消息。
「方圓城的兵員喬裝百姓圍住相府?與我配合得如此巧妙適時,是你吧,喬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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