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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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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溫芯 -【淑女的醜聞(豪門秘辛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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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1 00:12:0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雖然已取得家人的諒解,但善雅認為自己還是應該親自向名義上的未婚夫解釋並道歉。

    于是隔天早上,她來到飛鷹集團總部,高晉安的秘書葉庭真出面接待她。

    「荊小姐,請這邊坐。」葉庭真請她在辦公室外的接待沙發稍坐,倒來一杯花草茶。

    善雅接過花草茶。「晉安現在不在嗎?」

    「他在,不過他弟弟剛剛也來找他了,兄弟倆現在正在里頭談話。」葉庭真解釋。

    「我知道了。」善雅微笑頷首。「那我就在這邊坐著等吧!葉秘書請去忙你的。」

    「是。」葉庭真應道,卻站在善雅面前,動也不動。

    她揚眉。「你有話要跟我說嗎?」

    葉庭真默然,半晌,嘴角揚笑,笑容似蘊著苦。「荊小姐,他……我們執行長是個木訥的人,他不太懂得怎麼表達感情,不過他是個有責任感的人,跟你結婚以後,他一定會盡全力給你幸福。」

    怎會忽然跟她說這些?善雅意外,又難免尷尬。葉秘書如果知道她是來取消婚約的,會怎麼想?

    「荊小姐。」葉庭真喚她,深吸口氣,像鼓起莫大的勇氣。「請……也讓他幸福,好嗎?」

    善雅愕然眨眼。是她看錯了嗎?還是葉秘書的眼眶真的泛紅了?

    但她沒機會細瞧,葉秘書仿佛覺得自己太逾越了,匆匆告辭離去。

    她一時恍惚,啜口茶,思量著葉秘書的怪異之舉,正捉摸出些許頭緒時,辦公室內傳來一陣激越的爭論聲。

    「哥!我知道你很難諒解我這麼做,可是請你相信我,我不是有意傷害你。」

    她怔住,聽著這聲音,感覺有點熟悉。

    「哥、哥,你聽我說……」

    辦公室門打開,高晉安低沉地落話。「你先出去吧,我待會兒還要見客戶,我們回家再談。」

    「可是哥,這件事我一定要解釋清楚。我知道自己當初不該去接近善雅,我承認我本來只是想勾引她,證明她跟別的千金小姐沒兩樣……」

    這是在說什麼?為何會提到她的名字?晉安他弟弟的聲音又怎會聽來如此熟悉?

    善雅心神大亂,不知不覺站起身,往半敞的門內望去。

    她看見一對兄弟,一個是高晉安,另一個穿著件灑脫的軍裝式外套,長長的發繒斜落額前,鼻梁英挺,全身充滿野性陽剛味道。

    她心一沉,身子發冷,還握在手中的茶杯脫落,杯身在地上碎成幾片。

    兄弟倆聽見聲響,同時轉過頭來,認出是她,神情都是駭然大變。

    善雅咬唇,瞪著那個昨天才與她兩心相許的男人,臉色逐漸轉白,雙腿陣陣輕顫,幾乎站立不住。

    他一直在對她說謊嗎?從一開始接近她,便是一個富于心機的計謀?

    她搖晃了晃,伸手扶額,強忍突來的暈眩。

    斑晉風見狀,一個箭步搶上來,焦急地想扶她——

    「不要踫我!」

    她生氣了。

    當然,怎麼可能不生氣?任何女人知道自己被一個男人騙了,肯定要傷心難過,何況像她這樣待人以誠的淑女。

    她會因此瞧不起他嗎?她該不會以為他對她說的全是謊言?

    斑晉風追著善雅來到辦公大樓外,附近有一個安靜的小公園,此刻陽光普照,綠葉隨輕風搖曳。

    她佇立于一棵老樹下,他看得出來,她臉色發白,心情起伏不定,他跟著手足無措,好片刻,說不出話來,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

    「善雅,你聽我說……」

    她倏地揚眸,清銳無比的眼神教他失了魂。

    「你是高……晉風?」她一字一句地問。

    他心一擰,黯然點頭。

    「不是高風?」

    「對不起。」對她隱瞞身份,他很抱歉。

    但道歉不足以消彌她的震驚,她瞪著他。深深地,無語地,沉默的力道如刀,割痛了他。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她啞聲問。

    他難以回答。

    懊怎麼向她解釋,一開始只是一個惡劣的游戲,到最後卻賭上了自己的真心?

    「我不想大哥被迫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所以才故意接近你,試圖引誘你……」

    「你想證明我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不值得你哥的犧牲?」她完全猜透他的心思。

    他咬牙,苦澀地點頭。

    她震栗,全身顫抖,腦海紛亂,她瞪著眼前這男人,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認識他?他是她以為的那個人嗎?

    「現在你證明了,我果然抵擋不住你的引誘,你很得意嗎?這樣玩弄我,得到你想要的了嗎?」

    「善雅!」高晉風倒抽口氣,從她話里聽出濃厚的諷刺意味,她果真動怒了。

    「你聽我說——」

    「我為什麼要聽?」她冷冷打斷他。「一個連自己身份都會對我不誠實的男人,他說的話,我還能輕易相信嗎?」

    「善雅……」他的心好痛。她的言語太犀利,一針見血。

    「為什麼你會做出這種事?你不只傷害了我,也傷害了你哥,我以為你很愛他的。」

    他是愛哥哥,也愛著她,可是……

    「你騙了他,也對我說謊,你說還要我相信你什麼?我還能信你什麼?」她提高聲調,嗓音瀕臨破碎。

    他慌了,心急如焚,直覺想拉住她。「善雅……」

「放開!不要踫我!」她厲聲斥責。

    他惶然怔住。

    「高晉風,你不要踫我,你……離我遠一點。」她的嗓音變得沙啞,眼眸盈盈漾淚。

    他心痛不已。「善雅,我知道你生氣,你打我吧,隨便你要打我幾個耳光,我都沒關系,只要你能消氣就好。」

    「我為什麼要打你?」她啞笑著反問,淚水盈于眼睫,可她倔強地撐著,不讓它滑落。

    她又變回之前那個她了,無論有多傷多痛,也絕不在任何人面前崩潰,表現脆弱。

    「別這樣。善雅,你別這樣。」他倉惶地喊,握住她肩膀。她不哭比痛哭更令他難受,因為這才是最嚴厲的控訴。「我拜托你,你罵我吧,打我吧,不要把氣都悶在心里,你會悶出病來的!」

    「我要你放開我,沒聽見嗎?」她的回應淡漠且冷靜。

    他的心沉下,如墜萬丈深淵。

    「放、開、我。」她咬牙切齒。

    他震撅,緩緩松開手。

    她長長地、木然地瞪他一眼,然後轉身離去。

    他目送她僵硬的背影,跟著頹然坐在公園石頭椅上,低頭,眼眶癟楚地泛紅。

    她跟大哥都對他失望了,他是個什麼樣可惡的男人,竟同時傷害兩個愛他的人……

    他憎厭自己。

    斑晉風無神地瞪著地面,這一刻,仿佛又回到當年那個闖禍的小男孩,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最疼愛自己的人因自己而受苦——

    「怎樣?善雅今天還是關在房里不出來嗎?」

    荊善智與善仁兄弟倆一到家,便焦急地詢問母親。

    「嗯。」荊媽媽憂慮地鎖眉,點點頭。「問她什麼都不肯說,東西也不吃,整天只喝了一杯牛奶。」

    「那怎麼行?」荊善仁心疼妹妹。「她到底是怎麼了?」

    「應該是跟高晉安談得不愉快吧!」荊善智嘆息。「她從昨天回到家就怪怪的,臉色很憔悴,眼皮腫腫的,好像哭過。」

    「會不會因為善雅跟他說要取消婚約,晉安生氣了?」荊媽媽猜測。「你們兩個不是說今天要直接找他問清楚嗎?」

    「我們是想找的,可是他公司的人說他臨時到香港出差了,要明天才回來。」

    荊媽媽急了。「那怎麼辦?難道還讓善雅繼續餓上一晚?」

    「奇怪了,她以前從來不會這樣的啊!就算心情再怎麼不好,也不會把自己關在房里。」

    沒錯,所以表示這次事態嚴重,嚴重到超乎他們的想像,才會讓善雅表現如此失常,否則以她的個性,絕對會裝作若無其事,不讓家人擔心。

    兄弟倆交換憂心忡忡的一眼。

    「這樣不行,我去勸她吃飯。」說著,荊善仁匆匆上樓,荊善智想了想,也跟在弟弟後頭。

    兩人來到妹妹房門外,荊善仁敲門。

    「善雅,是小哥,你開開門。」

    沒人回應。

    「善雅!」

    「小哥。」悶啞的嗓音從門扉另一側傳來。「我累了,想睡覺。」

    「媽說你整天都沒吃飯,快出來吃晚餐,你這樣會餓出病來的。」

    「我不想吃。」

    兄弟倆交換擔憂的一眼。

    荊善智開口。「善雅,究竟怎麼回事?是不是高晉安跟你說了什麼?他罵你嗎?你別難過,等他明天出差回來我親自跟他談。」

    「不用了,我跟他的事,我自己會解決。」善雅婉拒兄長的好意。

    荊善仁急得又拍門。「小雅,不管怎樣,你先出來吃飯,你跟高家的婚約我們一定替你解決,你不用煩惱。」

    「不是的,哥,我不是煩那件事。」

    「那你為什麼把自己關在房里?」

    善雅沉默,半晌,幽幽揚嗓。「我只是想靜一靜。」

    看來她就是不肯說了。兩兄弟嘆息,他們都很了解這個妹妹的脾氣,她個性溫婉,但不願說的事誰也沒法撬開她的嘴。

    「小雅……」荊善仁還想說什麼,手機鈴聲驀地響起,他懊惱地接電話。

    「喂,我現在沒空說話——你說什麼?」

    他震驚得提高嗓門,荊善智奇怪的看了看弟弟。

    「……好,你把照片傳過來,我看看。」荊善仁掛電話,等了一會兒,訊息聲響起,他打開剛傳來的電子郵件。

    「怎麼了?」荊善智好奇地問。

    荊善仁咬牙,臉色變得鐵青,好一會兒,才抬頭望哥哥。「哥,我知道善雅為什麼這麼難過了。」

    「為什麼?」

    「你也知道我女朋友在雜志社工作,這是他們公司接到的爆料,明天就會刊出來。」他將手機遞給哥哥看。

    荊善智湊過去一瞧,螢幕上現出斗大的文字——

    兄弟為愛鬩牆,叔嫂驚爆不倫戀!

    「這什麼東西?」他皺眉瞪著這丑惡又聳動的標題。

    「你拉下去看後面附的照片。」

    荊善智依言看照片,那是一對男女,在海邊親密地擁吻。

    認出照片上的女子是誰,荊善智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善雅?」

    「沒錯,就是她。」荊善仁表情凝重。

    「所以善雅愛上的男人就是……」

    「高晉安的親弟弟,高晉風。」

    荊善智震驚得抽氣,與弟弟駭然相覷。

    糟透了,這種丑聞登上八卦雜志,他們寶貝妹妹清白的名譽肯定不保!

    這下該怎麼辦才好?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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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1 00:12:31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這是怎麼回事?你這小子又做了什麼!」

    雜志刊登當天,高明義得知消息,勃然大怒,立刻把高晉風Call回家,厲聲斥責。

    「什麼怎麼回事?」高晉風茫然不解,他才去玉山攻頂回來,夜晚吹了風,頭隱隱地痛著。

    「你還裝傻?」高明義氣得臉色發青,將剛買來的雜志丟在兒子面前。「你自己看看!」

    斑晉風撿起雜志,翻了翻內頁,驚見自己與善雅的擁吻照,神色大變。

    不只有他們的照片,標題還出得很尖酸——

    他急急掃過內容,這些善雅都看過了嗎?那般潔身自愛的她被雜志丑化成紅杏出牆的女子,她該有多難受?

    一念及此,他忍不住心慌,匆匆便想轉身離去。

    「你去哪兒?」高明義喝止他。

    「我去找善雅,她可能也看到這篇報導了,她一定很難受……」

    「你給我回來!誰準你去找她了?你不知道她是誰嗎?她是你大嫂!你竟敢隨便踫她!」

    斑晉風一凜,僵著身子回頭瞪向父親。「她不是大嫂,她跟哥還沒結婚。」

    「所以呢?你就可以踫她了?把她當成你在外頭那些隨便玩玩的女人?你這小子還有沒有一點倫理觀念?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

    「我喜歡她——」

    「住口!」高明義咆哮,眼冒怒火,不敢置信地瞪著兒子。「你這小子居然連自己哥哥的女人都敢搶?我怎麼會養出你這種不肖子!」

    說著,高明義怒急攻心,一股氣壓不住,順手就掌兒子一耳光。

    這一掌打得可用力了,毫不留情,高晉風臉頰辣痛。

    可他一動也不動,倔強地站著,眼神不服輸。

    他愈這樣,高明義愈火大,握起拳頭,就往他身上一陣狠打。

    他默默承受,不閃不躲,趕上書房來看情況的高夫人可慌張了,急忙勸阻失去理智的丈夫。

    「老公、老公,你冷靜點,別這樣打兒子,他會被你打傷的啊!」

    「打趴他最好!我高明義沒這種不肖子!」

    「老公,求求你……」高夫人哭了,雙手抱住丈夫的腰,眼淚汪汪地瞅著他。

    「看在我分上,你就饒了晉風好嗎?你瞧他,嘴角都被你打出血來了,臉也腫了,你這樣叫他出去怎麼見人?」

    「我管他怎麼見人?他給我鬧出這種丑聞,我們高家以後還有臉見人嗎?你讓開!我還沒教訓夠!」

    「不要!桂這樣!你別這樣,嗚嗚……」

    斑夫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得高明義沒轍,只好暫歇舉頭,眼看兒子被自己又打又踢,整個人坐倒在地,鼻青臉腫,他不免也有些心疼,可更多的是恨鐵不成鋼的怒氣。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痛心疾首地嘶喊。「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以前雖然是調皮了點,但是孝順,用功讀書,也願意聽爸媽的話,怎麼現在會變得這麼叛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是你爸做錯什麼了嗎?為什麼突然有一天,你就變了?」

    斑晉風沒吭聲,默默聽著父親怒斥。

    「這幾年你有多令我失望,你知道嗎?懂嗎?」

    斑晉風用力咬牙,嘴唇撕裂一道口,很痛,但不及他心痛。

    看他毫無反應,高明義怒火又冒起來。「你看他,你看看他,一點反省的意思都沒有!你說我能不打他嗎?能不把他打醒嗎?」

    他推開妻子,眼看又要往兒子身上踢去,這回,是另一個兒子阻止他。

    「爸,你別這樣!」剛出差回到家的高晉安及時擋住父親。

    「晉安,你回來了,看看你弟對你做了什麼事?看看他給我們高家鬧出多大的丑聞!」

    「我知道,我都看到了。」

    「那你怎麼還能這麼冷靜?你不生氣嗎?」

    「我不覺得,因為其實是我想取消婚約。」

    「什麼?」

    這話一出,高明義夫婦都愣住了,高晉風也不敢相信地抬起頭,望向哥哥。

    斑晉安神態淡定。「是我鼓勵晉風去追求善雅的,因為我不想跟善雅結婚,我早就想反悔了。」

    「你、你說什麼?」高明義驚呆了。

    斑夫人則是秀眉一擰,揚手便朝長子甩去一耳光。「你怎麼能利用你弟弟去替你收拾爛攤子?你還算是人家哥哥嗎?」

    「對不起。」高晉安平白受罪,卻毫無怨言,溫和地認錯。

    「你以為道歉就沒事了嗎?現在八卦雜志登出這麼大一篇報導,你倒說說看,你爸爸面子往哪兒擺?我們以後出去還怎麼見人?」

    「對不起。」

    「你這死孩子——」

    「別打了!」眼看母親又要抬手賞巴掌,高晉風驀地嘶吼起身,擋在哥哥面前。「是我的錯,不干哥的事!」

    「晉風,你別插手。」高晉安想拉開弟弟。

    斑晉風回頭瞪哥哥。「明明是我的錯,你為什麼要替我出頭?我不是小孩子了,一人做事一人當!」他全身顫抖,不是因為對兄長發怒,而是深深的懊惱與自悔。

    為什麼都到這時候了,哥還要這樣保護他這個專替他惹麻煩的弟弟?

    他不值得!

    他一咬牙,挺直背脊,昂起下巴,豁出一身骨氣,雷霆萬鈞地向父母宣告——

    「是我不對,是我愛上了善雅,是我愛上哥的未婚妻!」

    窗外夜色幽沉,下著綿綿細雨。

    善雅坐在窗台邊,這兩天她一直躲在臥房里,誰也不見,只有于承歡能說服她,進到她房里。

    于承歡接受荊家人托付,端來一碗清粥,幾樣小菜,勸她進食。

    她看了看,實在沒胃口。「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吃一點吧!你知道你家人有多擔心?」于承歡硬把她拉來桌前坐下。「至少喝一碗粥,不為你自己,也為他們。」

    家人是善雅的死穴,聽好友如此相勸,她也只得勉強拿起湯匙,慢慢舀粥喝。

    于承歡端詳她憔悴的容顏,輕輕嘆息。「我看到雜志報導了。」

    善雅握著湯匙的手一顫。

    「你也知道了吧?」于承歡善解人意地問。「你家人應該有問你這件事。」

    「嗯,他們有問我。」

    「那你怎麼說?」

    善雅不語。

    「你告訴他們,你愛上他了嗎?」于承歡單刀直入。

    善雅一震,愕然抬眸。

    于承歡微微一笑。「你愛上高晉風了。」這是肯定句。

    她怎會知道?

    「想問我怎麼知道?」于承歡看透了善雅的思緒。「很簡單,你會為了他茶不思飯不想,當然是很在乎他。」

    「你怎麼知道……我是為了他?」善雅低聲問。

    一開始,她的家人還以為她是在高晉安那里受了氣回來,才會悶在房里。

    「他應該有告訴你,我見過他吧?你去台東那天,也是我提示他該去哪里找你。」于承歡含笑解釋。「還有,他也跟我提過他對你隱瞞了真實身份。」

    「所以你知道他是晉安的弟弟?」善雅驚訝地瞪著好友。

    「嗯,我知道。」于承歡點頭。「所以我才猜你是為這件事在煩惱,看來在他還沒來得及告訴你真相以前,事情便爆開了。」

    差不多算是這樣吧。

    善雅惘然,雖說事情過程跟承歡想的不太一樣,在雜志還未報導以前,她就從兄弟倆的談話聽到真相了。

    「可是他為什麼……願意告訴你這麼多?」為何寧願知會她的好朋友,也不肯先跟她說一聲?

    「啊,聽你這口氣,是吃醋嗎?」于承歡取笑她。「你愛的男人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先跟我坦承,你不高興了?」

    她是不高興。善雅郁悶地抿嘴。

    「那是因為他害怕啊!他擔心你如果知道真相以後,會像現在這樣生氣不理他。」

    為什麼她覺得好友這意思像是在逗自己?

    善雅懊惱。「難道我不該生氣嗎?你知道他一開始為什麼接近我嗎?他是想證明我是那種虛榮做作的千金小姐,配不上他哥。」

    「所以呢?」

    「他騙了我!」

    「可是在這過程中,他也不由自主地愛上你,不是嗎?」于承歡問得犀利。

    善雅怔住。

    「別告訴我你感覺不出來,難道你到現在還認為他拿你當那種千金小姐看待嗎?」

    確實不像。

    這些天她關在房里,回憶與他之間的點點滴滴,愈想愈覺得他跟她說的話,對她做的事,不是虛假,那些關懷與安慰,都是真的。

    但她……還是生氣。「為什麼他要一直欺騙我?」

    「因為男人啊,表面上裝得再野蠻再勇猛,面對自己真心所愛的女人,就是個膽小鬼!」于承歡聳聳肩,話里噙著諧譫之意,明眸閃閃發光。

    看來她對男人評價不高呢,或者該說認識很深?

    善雅怔忡地凝望好友。對于男人,她的確接觸得比這個好朋友少,事實上,她的異性經驗少得可憐。

    「所以你聽我的就對了!」于承歡誇張地擺擺手,笑道。「那個高晉風啊,愛慘你了!」

    「你又知道了?」善雅不情願地嘟嘴。

    「我帶來了‘證據’。」于承歡神秘地眨眨眼,從包包里取出一個包裝得很漂亮的禮盒。「他說有一天當我覺得他夠格的時候,就代替他把這個禮物送給你。」

    善雅聞言,遲疑地接過好友帶來的禮物,小心翼翼地拆開,在一層又一層泡泡棉下,包的是一個心形玻璃收納盒,外型有些歪歪扭扭,顯見作者技巧拙劣。

    「這是高晉風親手做的,做得很難看吧?」

    是很難看。善雅捧著玻璃盒,試著挑剔地審視每一處缺憾,但不知怎地,她看到的都是那個男人傻氣又努力制作的模樣,她幾乎能想像他是多麼手忙腳亂地邊吹玻璃邊修剪形狀。

    「我問他,送這種東西想要你裝什麼?珠寶首飾還是文具用品?你猜他怎麼回答?」

    她搖搖頭。

    「他說,希望你能裝糖果。」

    她一愣,「糖果?」

    「對,糖果。」于承歡意味深長地低語。「他跟我說,你好像不曾有過童年,好像從小到大就一直是這麼優雅守規矩的淑女。他希望你變回一個小孩,一個愛笑愛哭、對許多事物都感到好奇、勇于冒險的小女孩。」

    他要她……做個小孩?

    善雅聽著好友轉述,心湖霎時蕩漾圈圈漣漪,她捧握玻璃盒,顫著手,忽然想起他寫的冒險小說里也有個小女孩,她是男主角哥哥的女兒,古靈精怪,淘氣可愛,男主角拿她很沒轍。

    因為那個小女孩,多年來在外游蕩不歸的男主角,第一次回家……

    她倏地警醒,聯想到什麼,書中那個男主角或許便是他自己的化身,他將自己的情感與渴望投射于男主角身上。

    Wendell,他為自己取了這樣的英文名字,自認為浪人的他,其實很想回家的嗎?

    善雅悵惘地沉思,手中的玻璃盒摸起來涼涼的,她卻感覺到一股暖意,那是高晉風對她的愛。

    她頓時眼眸一酸,噙著淚光。

    「你要哭了嗎?很感動嗎?」于承歡感受到她激動的情緒,輕輕拍她的肩。

    「說真的,我聽到他那麼說的時候,也很感動呢。」

    淚水落下,善雅心酸地看著好友。「承歡,我好像誤會他了。」

    「那就去跟他說清楚吧!」于承歡鼓勵她。「把一切攤開來,告訴他,你也很愛他。」

    她能這麼說嗎?她敢嗎?

    善雅猶豫著,還沒來得及答話,門外傳來一陣狂暴的怒吼。

    「你這家伙!你怎麼還有臉來見我妹妹?不怕我揍扁你嗎?我今天就讓你嘗嘗我的厲害!」

    「好像是你小哥耶。」于承歡打開門,傾聽樓下動靜。

    「說!你是不是騙了我們善雅?不然她怎麼可能會跟未婚夫的弟弟扯在一起?你說話啊!」荊善仁繼續咆哮,跟著是一陣乒乒乓乓的悶響。

    善雅惶然起身,臉色發白。「是晉風嗎?他來了?」

    「嗯,而且看起來你那個沖動的小哥正在教訓他。」于承歡笑道。

    那怎麼行?

    善雅連忙趕到房門外,從樓梯口往下望,果然看見小哥正不客氣地痛揍高晉風,而他絲毫不反抗,像個有體無魂的稻草人,任由人宰割。

    她爸媽默默在一旁看,就連一向最理智的大哥也沒阻止小哥動手。

    再這麼下去,他會被打死的!

    善雅心急如焚,沖著樓下不顧形象地尖叫——

    「別打了,都給我住手!不準你們誰再打他!」

    制止家人對高晉風動手後,善雅將他帶上二樓小客廳,抱來急救箱,替他處理傷口。

    荊善仁在一旁直嚷嚷。「小雅!你干麼理這種人渣?還替他療傷?你也太善良了吧!」

    「小哥!」善雅瞪他。「我不是要你們都先別過來嗎?我有話跟他私下說。」

    「那怎麼行?怎麼能讓你跟這種人獨處?」

    「你再不走的話,我要直接帶他回我房間,然後把門關起來喔。」

    「什麼?你要帶這家伙回房?」荊善仁瞠大眼,叫得更誇張了。「不可以!我不準!孤男寡女獨處一室怎麼可以?絕對不行!」

    「好了好了,你就讓他們兩個在這小客廳安安靜靜地待一會兒吧!」于承歡笑著替善雅拉開這個礙事的哥哥。「這里沒鎖門,你放心吧,善雅不會讓高晉風有機會亂來的。」

    「可是——」

    「走啦!」

    好不容易,周遭安靜下來,善雅這才能仔細察看高晉風身上的傷,見他鼻青臉腫,嘴角跟臉上破了幾道傷口,她胃袋一擰,好心疼。

    「小哥也真是的,怎麼才一下子就把你打成這樣了?」她喃喃抱怨,趕忙拿棉花球沾酒精,替他消毒傷口。

    斑晉風忍痛,啞聲開口。「你別誤會,這些不是他打的。」

    「那是誰打的?」

    「我爸。」

    她驚住,訝然看他,他澀澀苦笑。

    「他看到雜志上的報導,把我狠狠扁了一頓。」

這些都是被他父親打的?善雅咬唇,更心疼了。她知道他傷的不只是身體,傷最重的是心。

    她默默替他洗拭傷口,他偶爾吃痛,臉上抽擰一下,她便會更加放輕手勁。

    「忍耐點,傷口一定要清干淨才行,不然會感染。」她語氣好溫柔。

    他怔怔地看她。她怎還能對他如此溫柔?

    她迎向他憂郁的目光,對他微微一笑,低下唇,輕輕吹拂著嘴角的傷口。

    他盯著那柔軟粉紅的櫻唇,好想親她,卻只能拼命忍住,他擔心自己一旦肆意輕薄,會惹來她的怒氣。現在的他,承受不起。

    她仿佛也察覺到他正忍耐著,微歪頭,對他贊許似地眨眨眼。

    這是在稱贊他乖嗎?高晉風的心狂跳。

    消毒過傷口後,她開始抹藥,動作小心翼翼的,好像怕他疼。

    「要貼OK繃了喔。」她柔聲警告。「會痛,忍耐一下。」

    「嗯。」他點點頭,痴痴地望她。這點痛根本不算什麼,倒是她如聖母般的溫和慈愛,才令他又酸又疼。

    「好了!」大功告成後,她滿意地收拾急救箱。

    他霎時若有所失。就這樣嗎?他真希望她能一直這樣下去,摸他的臉,替他吹走所有的痛苦。

    「干麼這樣看著我?」她感覺到他眷戀的眼神。

    他赧然,搔搔自己的頭。

    她注視他,良久,忽地幽幽嘆息。「為什麼到今天你才來找我?」

    他一愣。「你在等我嗎?」

    「我不該等嗎?」她嬌嗔地睨他一眼。

    他的心又亂跳了。「我不敢來見你,我覺得……自己沒資格。」

    她不說話,靜靜地望他,眼眸清澈。

    那樣清澈的眼神,總是令他自慚形穢。他咬咬牙。「我去爬玉山了。」

    「玉山?」

    「嗯,每當心里有什麼事解不開的時候,我會去爬山,讓自己慢慢沉澱,好好想一想。」

    「玉山很壯麗吧?」她問,語氣帶著神往羨慕。

    「很棒,空氣很清新,景色很美。」他頓了頓,遲疑地看她一眼。

    「攻頂的那一刻,我站在山頭,看著眼前壯闊的景色,只想到一件事。」

    「什麼事?」

    「我想到你。」他沙啞地招認。「想跟你一起看那樣的景色。不論到什麼地方,不論看到什麼風景,我都想跟你在一起。」

    這就是他對她愛的告白吧!

    善雅聽出來了,芳心悸動,看著眼前這傷痕累累的男子,止不住憐惜。

    「你不相信我嗎?」他誤會了她的沉默,很惶恐。

    她深深望他,又一聲嘆息。「你知道我為什麼生氣嗎?不只是因為你騙了我,隱瞞你的真實身份。沒錯,你一開始接近我的居心不良,我很生氣,但我更氣的是,你連自己的哥哥都欺騙。那時候我忍不住懷疑,難道我看到的‘你’都是假的嗎?」

    他遭她責備,愧疚地垂下頭,卻又忍不住想問。「你看到我什麼?」

    她直視他。「我看到一個表面裝作不在意,其實很在乎自己家人的男人。他這些年雖然都在外頭游蕩,但其實內心深處一直想回家,可又怕回了家,不受歡迎,他很愛哥哥,也很愛爸爸媽媽,雖然他嘴上老是嘲諷自己是個不肖兒子。」

    她每一字每一句都說進他心坎里,他震動不已,驚愕地抬眸看她。

    「究竟發生什麼事?Wendell。」她意味深長地喚他,目光溫潤如水。「為什麼你明明深愛著家人,卻要這自己成為一個四處游蕩的浪人?是什麼原因讓你下定決心離開台灣?」

    是什麼原因呢?高晉風繃著身子,悄悄握拳頭。這件藏在他內心最深處的秘密,他從來不曾告訴任何人,現在,卻有股沖動想告訴她。

    「是因為……我哥。」

    「你哥?」她意外。

    「我離開台灣前,有一陣子,我哥失蹤了。」他解釋。「嚴格來說也不算是失蹤,後來他有打電話回家,說自己過得很好,只是需要一段時間,一個人靜一靜,想一想。」

    「為什麼他要那樣做?」她奇怪。

    「我想是因為他在這個家壓力太大了,從小到大,他一直努力做我爸媽心中那個好兒子,為了討他們歡心,他幾乎沒有自己。」他嘆氣,停頓片刻,這才毅然吐實。「你不知道吧?其實我哥他……不是我爸的親生兒子。」

    「什麼?」善雅驚駭。

    「我也是六年前才偶然知道的。我媽以前當過……酒家女,有個客人讓她懷孕,那人騙我媽說要跟她在一起,之後卻拋棄了她,而我爸深愛著我媽,主動表明願意當這個孩子的父親。就因為這樣,我媽一直覺得很對不起我爸,對我哥的要求也特別嚴格,不許他讓爸爸有一點失望,必須讓爸爸以他為榮。我想我哥一定過得很痛苦……」高晉風苦澀地低語,話說到後來,情緒逐漸激動起來,胸臆翻滾著狂潮。

    「善雅,你知道我有多崇拜我哥嗎?他是我從小的榜樣,我很愛他,可是我的存在也是他痛苦的一部分,我已經獨佔了我媽的寵愛,又怎麼能跟我哥競爭爸爸的關愛?我不能跟他搶,這樣他……太淒涼了!」

    他哭了嗎?善雅震撼,望著面前的男人,他眼眶泛紅,隱隱含淚。

    「所以你才決定離開家,故意使壞,當個浪蕩子?」她輕聲問,也跟著心如刀割。

    「也不能說故意使壞。」他自嘲地撇撇嘴。「我本來就不像我哥那麼認分,我愛自由,受不了太多束縛。」

    「可是你還是想回家的,對吧?」她看透他隱藏的真心。「除了你哥,你也愛你爸媽。」

    他沒答話,低著眸,掩去傷痛的眼神。

    她心一緊,不禁站起身,伸手將他攬入懷里。

    他震住,這是第一次她主動擁抱他,而且還用她的手撫摸他的頭,他可以感覺到其中不言而喻的憐愛。他心跳著,全身上下流過一股異樣的溫暖。

    她俯下臉,親密地在他耳畔細語。「帶我去見他們吧!」

    「見誰?」

    「你的父母,還有你哥哥。」

    星期天,萬里無雲的好天氣。

    斑家人很驚訝地接待善雅。自從所謂叔嫂不倫戀的丑聞爆發後,高、荊兩家的長輩由于太過尷尬,就此斷了聯系,沒想到善雅竟會主動表明要來拜訪。

    她究竟來做什麼呢?

    斑家父母及高晉安摸不著頭緒,高晉風也不明白她的用意,忐忑不安。

    「伯父、伯母,您們好。」善雅很有禮貌地問安,還帶來一只自己做的玻璃花瓶作為禮物。

    「善雅。」高明義夫婦倆都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面對曾經是未來長媳婦的她。

    懊愧疚或是該責備,他們掙扎于矛盾的情緒中,雖然不認為發生這樁丑聞的主要責任在她身上,但她背著自己的未婚夫跟小叔來往,卻也是鐵錚錚的事實。

    「你今天來有什麼事呢?」高明義終究拿出一家之主的架勢,開門見山地問。

    善雅也回答得很干脆。「我來,是有兩件事想說。首先很抱歉,我跟晉安的婚約必須取消了。」

    那當然。高家父母互看一眼,總不能讓爆出丑聞的兒媳婦進家門吧!

    「這件事不用多說了,我們知道怎麼做。」高明義沉聲道。「你爸媽那邊,我也會找個時間親自跟他們溝通。」

    「是,真的很抱歉。」善雅起身,溫順地鞠躬,跟著揚起清澈的眼眸。「另外還有一件事想請伯父伯母答應。」

    「什麼事?」

    「希望您們兩位能同意我跟晉風交往。」

    什麼?別說高家長輩駭異,就連高晉風也很意外,沒想到善雅堅持來訪竟是為了主動表明要跟他在一起。

    一向矜持內斂的她怎麼敢做出這麼大膽的聲明?又是什麼促使她做出這番聲明?

    斑晉風望著善雅,心緒紛亂如麻,忍不住開口。「善雅,你是認真的嗎?」

    她望向他。「你不願意嗎?」

    他怎麼可能不願意?他太願意了!問題是——

    「這太委屈你了。」他囁嚅。「我是這麼一個……我是說,我太放浪了,而且又騙了你,我……」

    「我喜歡你。」她溫潤地打斷他,竟當著眾人的面表白。「而且你是個很好很優秀的男人,只是你不太讓人看出來。」而她看懂了。

    她是這個意思嗎?高晉風心髒狂跳,呼吸不爭氣地急促。為何這個女人總是出乎他意料?她究竟是什麼做的?竟能令人如此溫暖,只想融化于她指間。

    她這個說法也令高家父母很驚奇,這個放蕩不羈的兒子,他們一向視之為家里的黑羊,拿他沒轍,想著外人對他的評價肯定不堪,沒想到這位出身傳統名門的優雅淑女卻是這般鐘情于他。

    斑明義不禁沖口而出。「善雅,你沒聽說過這小子以前的情史吧?他可是很風流的,身邊從來不缺女人——」

    「老公!」高夫人連忙制止丈夫。「你說什麼啊?怎麼這麼說自己兒子?」

    「我說錯了嗎?」高明義擰眉,粗聲道︰「這小子是不中用!」

    那你也不用當著外人的面給兒子下不了台啊!高夫人用眼神嗔斥丈夫,高明義看懂她的意思,悶聲不語。

    善雅旁觀兩位長輩的臉色,心知肚明,卻是神態從容,從紙袋里取出事先準備好的三個盒子,一一打開。

    「這是什麼?」高夫人問。

    「我開了一個玻璃工藝班,晉風前陣子在我那兒上課,這三樣東西是他的作品,是特地做給伯父伯母還有晉安的。」

    「做給我們的?」

    案母與兄長同時訝異地望向高晉風,他倍覺窘迫,責備地掃視善雅。

    「你帶這些東西來做什麼啊?怎麼不跟我說一聲?」

    「這個杯子是他第一個正式的作品,是給你的,晉安;這個煙灰缸,做得有點變形,這是給您的,伯父;還有這個小方盒,可以裝一些飾品,雖然形狀不漂亮,但顏色調得很不錯,對吧?伯母,這是給您的。」善雅一一分配「禮物」。

    三人接過,都愣住了,還是高晉安首先回神,走過來用力拍拍弟弟的肩。

    「謝啦,晉風,這杯子很特別,我會珍惜的。」

    「哥,你就別糗我了。」高晉風臉發熱。

    斑晉安哈哈笑,高家父母翻來覆去地看著兒子做給自己的禮物,一時百感交集。

    善雅又揚嗓。「其實晉風第一次來我店里,就挑了兩樣禮物想要送給伯父伯母,但他似乎沒有送出去。」

    「為什麼不送?」高晉安望向弟弟,高晉風更窘了,別過眸。

    「因為他害怕吧。」善雅悠悠說道。「他其實有一番孝心,想討爸媽歡心,卻又怕得不到認可,這些年來他的表現實在太糟了,跟爸媽處得不好,他不確定自己的心意是否會受到歡迎。」

    她怎麼能……怎能這麼了解他?

    斑晉風震撼了,近乎酸楚地凝望善雅,胸臆波濤洶涌,滿溢著對她的愛。

    她太懂他了,他的膽怯,他的脆弱,她都默默看在眼里。

    在她面前,自己還能遁逃嗎?逃不了了吧!她已徹底馴服了他野性的心。

    「伯父、伯母、晉安,其實這些年來,晉風會離家在外頭流浪,是有原因的。」

    「善雅!」高晉風慌了,想阻止她進一步爆料。

    她朝他溫柔地微笑,安撫他的不安,然後轉向其他人,繼續說道︰「這件事原本不該由我來說,但我想,以晉風倔強的性子,他是怎麼也不會自己開口說的,所以請你們聽我說好嗎?」

    「你說吧!」高晉安溫和地同意,高家父母也點點頭。

    善雅凝視高晉安,片刻,輕聲揚嗓。「六年前,你曾經離家出走過一陣子,對嗎?」

    斑晉安聞言怔愕。

    「這件事就是導火線,晉風認為你是因為待在這個家壓力太大,才會選擇出走,而他就是造成你壓力的來源之……」

    善雅幽幽地,將高晉風與她分享的心事跟高家人說明白,包括他在無意間得知兄長的身世,以及對于兄長的無限敬愛與歉疚。「他告訴自己,你承擔的太多了,失去的也太多,所以自己絕對不能再跟你爭搶爸媽的關愛。」

    是這樣嗎?

    斑晉安震驚,心疼地望向弟弟,高家父母也愣愣的,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一切。

    「是這樣嗎?晉風,你是這樣想的?」高晉安沙啞地問。

    斑晉風不語,眼眶隱隱泛紅。

    斑晉安霎時領悟,眼眸也跟著發酸。「你怎麼……會這麼傻?真是太傻了,你這……笨蛋。」

    他心痛地斥責,握拳賞了弟弟肩頭一記,跟著一把擁住他。

    「早跟我說不就好了嗎?為什麼要讓爸媽誤會你?你這些年在外頭一定很想家吧?怎麼不早點回來!」

    「哥……」高晉風咬牙忍淚。

    斑夫人也過來,淚流滿面。「傻孩子,你這傻孩子!這不關你的事啊,你干麼自責呢?傻孩子!」

    最後悔的人是高明義,他完全看錯這個兒子了,原來他比誰都為家人著想,是個好孩子。

    他緊緊握著兒子為自己做的煙灰缸,老淚在眼眶里泛光。

    這個晴朗的星期天,高家人終于迎來多年來第一個真正的團圓。

    用過晚餐後,高晉風開車送善雅回家,經過上回蕩秋千的小公園,他停下車,拉著她再度坐上秋千,在後頭輕輕地搖蕩她。

    她微徽眯眸,享受凌空的美妙滋味。

    「今天謝謝你。」他感性地說道。

    她但笑不語。

    他也不再說話,兩人享受著靜謐恬馨的氣氛,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讓秋千慢慢停下來,俯下身,深情地吻她的唇。

    月光溫柔地映在兩人身上,許久,他放開她的唇,對她微笑。

    「接下來換你了。」

    「換我?」她不解。

    「跟我一樣,你也有不敢送出去的禮物,對吧?」

    她眨眨眼,想了想,恍然領悟,臉頰微燙。「可是……」

    「這次換我不準你當膽小鬼了。」他調皮地捏捏她鼻尖,爽朗地笑。

    于是,再下一個禮拜日,另一個美麗的晴天,高晉風拖著善雅來到台東那座曾令她心碎的小漁村。

    他約好了她前男友的父母,而兩位老人家也早從醫院方面得知,原來善雅一直偷偷幫忙付醫藥費,他們很感動,為自己之前對她的惡意對待也感到懊悔。

    老夫婦準備了一桌簡單樸素卻心意滿滿的家常菜,四人有了一番懇切交談,善雅送上這些年來她親手做的各式各樣的玻璃海豚。

    「這些,是為了紀念家翰。」她真誠地獻上禮物。「希望你們能收下。」

    老人家收下了,淚光閃閃,答應會好好珍藏,成為自由自在的海豚曾是兒子的夢想,他們會為他守住。

    最後,在告辭道別的時候,善雅落淚了,哭倒在家翰母親懷里。

    「對不起,對不起……」她一再道歉,老婦人慈祥地拍撫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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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1 00:12:48 |只看該作者
尾聲

    海濤起伏,潮來潮往,昔日的恩怨嗔痴都消散于滾滾浪花間。

    斑晉風伴著善雅,凝立于岸邊,最後一次哀悼舊情人。

    「家翰,你保重,我不會再來看你了,不論你在哪里,都祝你幸福。」她呢喃低語。

    他溫情地握住她的手。

    他帶她離開,揮別傷心的過往,回到有他相伴的現在,一路上逗她笑,逗她開心。

    到了她家門口,他送她下車,她揚眸看他,盈盈地笑。

    「對了,你什麼時候要來正式拜見我爸媽呢?」

    「你說呢?什麼時候比較好?」說到這話題,他可緊張了。

    「我應該準備什麼禮物?他們喜歡什麼?還有你兩個哥哥,他們會……接受我嗎?」

    「這個嘛……這就很難說了。」她故意沉吟,吊他胃口。「我兩個哥哥好像都不太喜歡你。」

    「那怎麼辦?」他慌了。「是因為雜志的報導吧?唉,不曉得是誰爆的料,被我抓到一定讓對方不得好死。」

    「好凶喔。你對我哥也會這麼凶嗎?」她淘氣地逗他。

    「我怎麼敢?」他擠出苦瓜臉。那兩位可是他未來大舅呢,討好他們都來不及了,哪敢有一點得罪啊?又不是想找死!

    她笑了。「總之呢,關于你敗壞我清白的名節這件事,我兩個哥哥可是銘記在心,尤其是我小哥,說一定要找個機會再好好教訓你一頓,我大哥說這次他會幫忙架住你,好讓我小哥盡情痛扁。」

    「什麼?」高晉風惶然,已經能想像自己到時悲慘的場面了,肯定會被揍得體無完膚。他連忙抓住女友,睜大無辜的雙眼,扮出一副可憐兮兮的小狗樣,對她撒嬌。「善雅,救我!」

    她摸摸他的頭,笑容如花燦爛。「乖乖喔,那就看你的表現來決定嘍。」

    「汪汪!」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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