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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其實這只是一場極為平凡普通的婚宴,女方家長是中型企業的高級主管,男方家庭則無出奇顯赫之處,邀請的來賓也都只是男女雙方的親朋好友,沒有任何大人物。
可是出席這場婚宴對夏茉言而言,卻是她人生中最緊張不安的一次。
因為她不只要面對背叛自己的男友和第三者修成正果,還必須面對他的父母,他的朋友們,這些人曾見證過他和她長達五年的愛情,今天也將見證她被愚蠢的愛情所羞辱。
她想過千百次不來,她害怕得不得了,光是想象就讓她反胃、無法呼吸,可是裴仲禮卻堅持要她來。
「如果你不去,你會一直騙自己還有希望,沒有親眼看到他們結婚,你就永遠會給自己後路。你不想再回去,就要往前走,我會陪著你。」
不知是他前面那段話說服了她,還是最後一句話給了她勇氣,她終于還是踏入了那兩人的婚宴會場。
會場觸目所及全是粉紅色充滿浪漫的布置,氣球、彩帶、鮮花,入口則擺著兩人親昵甜蜜的結婚照,提醒著夏茉言新娘不是她。
「裴仲禮,我……」站在門口,她膽怯地遲疑了。
「在這里打退堂鼓就難看了。」他伸出手臂,一邊鼓舞著她︰「來,不用擔心,不會有事的。」
她看著他帶笑的俊眸,半晌,終于伸手挽住了他。
「深呼吸,微笑,你今天美得不得了。」他凝視著她,露出迷人的笑容。
確實如此,她美麗得太耀眼。最後幫她挑了一款簡單典雅的平口小禮服,什麼也不露,包得緊緊的,搭上珍珠項鏈,渾身充滿從容優雅的性感。
裴仲禮帶著夏茉言簽到,送上禮金後便步入會場,才一走進,眾人的目光馬上被這對金童玉女所吸引,男的英俊挺拔,女的美麗出塵,簡直就是一對完美的壁人。
隨著進入會場,夏茉言熟悉的面孔一一出現,過去和林明偉共同的朋友、認識的親戚,均列席在座。
不少人也認出眼前的美人正是新郎倌的前女友,細碎的耳語議論迅速擴散。
夏茉言不安地撥了下頭發,沒發覺自己挽著裴仲禮的手捏得死緊,她看見那些人驚訝的眼神,像是不敢置信她怎麼敢來前男友的婚禮,也有些人的目光里帶著戒備緊張,似乎擔心她是來破壞鬧場。
突然之間,她覺得一切荒謬可笑了起來,明明被拋棄的是她,被強迫參與婚禮的是她,但被眾人所排斥恐懼的也是她?
一股傲氣升起,讓她倔強地昂起了下巴。她沒有錯,這段感情自始至終她都問心無愧。
裴仲禮似乎察覺到了她細微的變化,微微一笑,輕輕伸手攬住她的腰,傾身附在她耳邊低語,「保持這個態度,我們今天要坐主桌。」
「嗄?」夏茉言一驚,「怎麼可以?」
「怎麼不行?」他挑挑眉。「看,有人來求我們去了。」
丙然,沒一會兩名身穿西裝的中年男人快步朝他們走了過來,其中一名襟上別著紅花,顯然是新人家屬。
「裴副總,您怎麼有時間大駕光臨我們田部長家的喜宴?這面子太大了。」較為年長的男人臉上堆滿驚喜的笑容,遠遠迎來。
「是、是,裴副總竟然抽空蒞臨小女的婚宴,真是太感謝、太感謝了!蓬篳生輝啊!」別著紅花的男人笑得闔不攏嘴,極為殷勤討好的招呼他們。「來來,跟我們坐,這邊請。」
「我今天只是陪女友來,沒想到竟然是田部長家的喜事,恭喜恭喜。」裴仲禮也不推辭,跟著往主桌走。
「親家,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裴副總,平常非常照顧我們公司,等等一定要請裴副總上台為我們講幾句話。」田部長滿面紅光地大聲介紹,一點也沒發覺親家二老的臉色在看見夏茉言時變得很難看,還自顧自地詢問,「這位小姐是明偉的朋友還是我們家唐心的朋友?」
夏茉言不由自主地緊抓住裴仲禮的手,繃緊了神經。
「都是。」他輕松的替她回答。
「那太好了,沒想到我們家唐心有這麼美麗的朋友。」田部長替兩人拉開椅子。「裴副總您跟我們王經理先坐,差不多要開始了,我要先進去看一下。」
「沒問題,您忙。」裴仲禮神色自若的揮揮手。
田部長一離開,正對著林家二老的夏茉言緊張得胃痛了起來。
「冷氣好像有點強,要不要先喝點紅酒比較溫暖?」裴仲禮溫柔地遞上酒杯,細心親昵的握住了她的手,像對待情人一般的輕哄。
「裴副總對女友好體貼啊。」王經理稱贊著。
「當然,好不容易追來的當然要珍惜啊。」裴仲禮笑了笑,任她緊緊握著自己的手,舒緩她的恐懼。
沒多久,燈光緩緩暗下,司儀在台前測試著麥克風,宣布典禮開始,眾人耳熟能詳的結婚進行曲隨即從音箱流泄而出,紅毯的彼端,一個身穿白色新郎禮服的男子出現,隨著音樂一步步走向紅毯的這端。
那張令夏茉言朝思暮想、心痛神傷的面容,隨著步伐的接近,逐漸清晰。
林明偉緊張僵硬的帶著微笑往前走,接近證婚台時,主桌那抹嬌艷美麗的身影忽地映入了眼瞳。
他的表情瞬間變得驚愕慌張,甚至在台前站定等待時,目光還忘記望向新娘的方向,而是直直盯著夏茉言。直到伴郎察覺異樣,輕推了他一下,他才回過神來。
只是這短暫的變化卻盡收新娘眼底。
田唐心站在紅毯彼端,挽著父親的手臂走來,清楚看見了自己的新郎竟在那頭貪婪地猛看著前女友。
她更料想不到的是,夏茉言不但出席了,而且還帶著一個外貌極為英俊出色的男人坐在主桌的位子。
新人彼此各懷著復雜的心思站到證婚台前,在司儀和眾人見證下,制式的交換戒指,互相親吻。
兩人笑著,臉上的笑容卻虛假僵硬,他們聽著雙方父母致詞,眼光卻不時飄向主桌那對璧人的身上。
「今天很榮幸能夠邀請到百盛集團的副總裁裴仲禮先生到場參與小女唐心的婚禮,希望能請裴副總替我們講幾句話。」愛面子的田部長致詞結束,巴不得讓在場滾客都知道自家喜宴來了大人物。
林明偉和田唐心下意識搜尋這位大人物的身影,沒想到夏茉言身旁那位出色的年輕男子竟從容不迫地站起身,氣度大方的走上台。
「謝謝田部長給我這個機會講話。」裴仲禮微微一笑,俊帥的模樣讓底下不少女子頓時芳心大亂。「從前我就聽聞田部長有個非常出色、才貌雙全的女兒,原本想找人幫我介紹一下,沒想到被捷足先登,讓人給摘走了。今天一見,果然是美麗大方,難怪新郎會傾心于她。」
田唐心站在一旁,僵硬地扯著笑容,不自覺朝父親望去,心里充滿不甘。裴仲禮跟自己身邊的林明偉一比,簡直是雲泥之別。
「老實說,我並不認識這對新人,今天會來參加,全是為了陪我未婚妻,她面子比較大,我是推掉跟藍海企業郭董的餐會才過來的。沒辦法,未來老婆嘛,她說的都有理,這句話是我給新郎的建言和未來的婚姻生活守則。」
輕松的致詞惹來眾人哄堂大笑,也不禁好奇起是哪個女子能吸引到如此出色的人物。
裴仲禮對操縱群眾心理並不陌生,制造了懸疑感後,他大方朝著主桌的夏茉言招招手。「未來老婆,上來陪我致詞好嗎?」
眾人頓時起哄拍手吹口哨,熱鬧歡樂得壓根忘了今天的主角。
夏茉言紅著臉,害羞低頭沒有動作,裴仲禮索性走下台,伸手拉起她,像是對待尊貴公主般小心翼翼的溫柔領著她上台。
不明所以的賓客見到如此美女,不免又是一陣鼓噪,唯獨新郎新娘看著台上登對的兩人,一個內心咬牙切齒、妒恨不已,一個則遺憾唏噓、悔不當初。
「今天答應來參加婚禮,其實是做見習啦,目前我還是黃金單身漢,所以也沒資格給太多建言,只能祝你們百年好合,白頭偕老。」裴仲禮說完老套賀詞後,轉頭望向夏茉言,「未來的老婆大人,你才是收到喜帖、了解他們愛情故事的那個人,不如你也給這對新人幾句話吧?」
此言一出,不只林家長輩臉色大變,台下知情者也紛紛豎起耳朵,緊張起來。
夏茉言手里突然被塞了麥克風,慌張得不知所措,裴仲禮卻給了她一個鼓勵篤定的笑容,傾身在她耳邊低聲的說︰「說你想說的話,想罵他們也可以盡量罵。不用怕,我會幫你善後。」
他半戲譫半認真的話語,安撫了夏茉言的不安,她深呼吸一口氣,站在台上,握著麥克風,靜靜看向台下的新人。
此刻,林明偉也正看著她,熱烈的眼神露骨的流露出眷戀與不舍。
夏茉言看著盛裝的新郎,這個曾是她以為會共同步上紅毯的男人,現在看起來卻變得渺小陌生。而站在他身邊、硬逼著自己出席婚宴的女人,被她不知痛苦咒罵了多少次,現在卻也不過是個極度緊張不安的新娘。
再看向在座知情而憂慮的親友賓客們,她突然明白了,眼前的一切就是她曾想擁有的愛情,而這段愛情,已經真正結束了。
「裴副總說錯了一件事,我並不了解林先生和田小姐的愛情故事。」她輕聲說道,這開場自讓許多人神經緊繃到極致。接著,她緩緩露出了微笑,「但一段愛情要從戀愛走到婚姻並不容易,期間必定經過了許多掙扎和波折,我相信今天他們能站在這里,接受大家的祝福,就證明了他們對彼此愛情的堅定。在這里,我也祝他們長長久久,幸福快樂。」
她簡單的致詞,讓擔心的人松了口氣、想看好戲的人感到失落,而裴仲禮則是露出贊許的笑容接過麥克風。
「請各位鼓掌祝福他們吧。」田部長在一旁叫好的說。
隨著眾人的掌聲,裴仲禮緊緊握著夏茉言的手,兩人就像王子公主一樣,簡直搶盡了新人風采。
看著裴仲禮對夏茉言的溫柔呵護,更讓田唐心妒恨十足,過去勝利的喜悅,此刻似乎成了蒼白的笑話。
看看身邊穿著白西裝卻還是不夠稱頭的新郎,她突然覺得,自己用盡心機,卻只是撿拾了人家不要的廚余。
裴仲禮找了個借口,帶著夏茉言提前離開婚宴會場。
雖說讓新娘嫉妒的戲碼很有趣,但他實在沒興趣看新郎猛盯著夏茉言不放,更沒興趣看新娘對自己殷勤詢問、失控表達興趣的模樣--這看在新人的長輩眼里,不論哪一樣都很難堪。
離開婚宴後,夏茉言一直保持沉默,直到上車後,她才突然冒出一句話,「可以陪我去一個地方嗎?」
裴仲禮知道此刻她的心情必然很激動,即使她在婚宴上表現得很得體,一滴眼淚都沒掉,可他很清楚那都是偽裝的堅強。
依著她提供的地址,他開車來到離市中心略遠的住宅區,這里的小區看得出來已有些年歲。將車停在路邊後,他跟著她進入一棟維持得還算不錯的中古大樓。
她熟門熟路的進電梯上樓,從包包里拿出鑰匙,開門進屋,始終不發一言。
裴仲禮默默跟著她。
地方不過十幾坪,甚至沒有裴仲禮家的客廳大,但是屋內布置得極為雅致溫馨,處處是精心設計過的巧思,看得出屋子的主人很愛護這方小天地。
夏茉言走進廚房,倒了一杯水給他。
「謝謝。」
「不客氣。」她淡淡的說。「一個月沒回來,冰箱沒有飲料了,但我想水不會壞。」
「呃……」裴仲禮僵了下,頓時不知道這杯水該不該喝,只好把杯子拿在手里,轉移話題。「這是你家?」
「嗯。」她點點頭,沉默的環視著屋里的一景一物,幽幽開口,「JJ說我不會打扮,是因為我把所有的錢都花在這里了。我不買昂貴的保養品、不買新衣服,省吃儉用,都是為了這里,」
他有些明白了,這是她對過去的告別,需要有人傾聽,于是他沒有插口,靜靜的聽著她說。
「這是我為他布置的家,我們的家。」她從沙發上拿起一條毛線毯,溫柔地撫摸著,這是她親手織的,毯子的一角還有她和他的英文縮寫。
「原本一切都計劃好了,婚後頭幾年我們先不要有小孩,各自努力賺錢,等到有經濟能力換新房子的時候,就把這間房子脫手或出租,然後再考慮生小孩。一開始會很辛苦沒關系,但是我們那麼相愛,一定可以幸福……」
「剛買房子的時候,明偉仍在東部當兵,我自己挑家具、組家具,想象著他回來會很喜歡這個新家……結果,現在卻連我都不敢回來這里,得想辦法賴在你家。」
看著夏茉言自嘲的落寞神情,裴仲禮突然有種沖動想緊緊抱住她,告訴她,她可以一直在他家住下來,他不會介意。只是,他卻不知道自己有什麼立場可以永遠留住她。
她深呼吸一口氣,一會終于下定決心說︰「最近我會把這里收拾一下,可能出租或是轉手賣掉。如果住你那里會麻煩的話,我會盡快搬出去。」
「不。」他很快的否決,隨即發現自己好像表現得太積極,于是輕咳了一聲,「我是說……你不用急,慢慢來,反正你跟我妹的合約還沒到。而且,有人幫我做家事也好。」
「謝謝……」她仍背對著他,聲音卻開始有些哽咽。「這有謝謝你今天陪我去婚禮。雖然我還是很難過,可是親眼看見他們的婚禮,我終于可以放手了……」
背對著他的雙肩微微顫抖,看起來那麼無助可憐,裴仲禮忍不住伸手從後面環抱住她,將她的柔軟脆弱擁入懷中,低低的安撫著,「噓,別哭了。他不值得。」
這擁抱究竟是心疼還是心動,他說不上來,只知道自己的心因為她的眼淚和顫抖而莫名的抽痛。
「這是……最後一次了……」感覺到身後傳來的溫暖,夏茉言轉身環抱住他,接受了他的懷抱。
眼淚不停的掉,她好討厭這個沒用的自己,如果不愛得那麼深,就不會那麼痛了吧?
他沉默的任她發泄所有的傷痛,直到她逐漸平復。
「過了今天,我不會再為他哭了。」好一陣子後,她吸了吸鼻子,擦干狼狽的淚水,宣示般的開口。「再也不會。」
「當然不準再為他哭,太不值得了。」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小眼楮、扁鼻子、厚嘴唇、月亮臉,長那麼丑、那麼矮,人看起來笨就算了,四肢又短、發線比天高,看起來很快要禿了!」
裴仲禮誇張的說詞讓夏茉言忍不住破涕為笑。
「哪有那麼糟糕……」她沒好氣的笑瞪著他,被淚水洗過的眸子更加燦亮,微紅的鼻頭和艷色的唇瓣更顯得我見猶憐。
裴仲禮心神一動,忍不住傾身吻住她。
夏茉言先是驚訝的瞪大眼,愣了幾秒,才放棄似的閉上雙眼,被動地接受他的吻。
他小心翼翼的以舌尖輕輕挑逗著她,熱烈而溫柔,試探的吻逐漸纏綿濃烈,直至兩人都氣息粗喘,他才挪開唇。
她睜開眼,迷蒙的看著他,耳根熱辣。
「為什麼吻我?」不哭不傷心的時候,她的語氣仍舊是那樣平淡。
「為什麼不躲?」他不願承認自己的情難自禁,眯起俊眸凝視著她,無法忽視方才吻她時帶給他的強烈沖擊。
他居然只為了一個吻就心跳加快,這對身為情場老手的他來說實在太不可思議。
「本來想推開你,打你一巴掌,然後罵你王八蛋的。」她很老實的回答。「可是我突然想知道跟他以外的人接吻是什麼感覺。」
「那我表現得好嗎?」他挑眉問,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好吧,其實是很受傷。
怎麼不是因為他很帥,所以情不自禁才和他接吻,聽起來居然反而比較像是好奇心使然或報復心作祟?
「比他好。」哭過一場後,夏茉言心儼已經舒坦許多。「可能是你勤于練習的關系。」
第一次被女生調侃這種事,老是為自己桃花旺盛和情史豐富而驕傲的裴仲禮竟突然感到尷尬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安靜了半晌,突然開口,「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說說看。」
她認真的看著他問︰「你交過那麼多女朋友,分手時都不會難過嗎?」
「有時候會有點遺憾,但難過倒是不至于。」他瀟灑的笑了笑。「而且當大家都愛你的時候,你很難拒絕每個人。」
「可是當你真正愛著一個人的時候,不管其他人有多愛你,你都不會在乎。」
「那麼,或許我沒愛過吧。」他不在乎的自嘲一笑。
「我也好想象你一樣。」她忽然說。「可以談戀愛,可是又不會痛。」
「以你的傻個性大概不可能。」她這種專情執著的個性,大概得下輩子重新投胎才能變成玩咖。他很快否決她的希望,隨即又覺得自己太殘忍,連忙補充道︰「不過我可以介紹不錯的對象給你認識,或許你會找到適合的人。」
只是這話一出口,裴仲禮馬上後悔了起來。
老實說,他根本不想再看見任何男人讓她失魂落魄、傷神難過的樣子,更不想見到她被其他男人擁抱的快樂模樣。
一閃即逝的想象畫面讓他心中莫名燃起不快的妒火,但他很快甩掉這個傻念頭,她又不是他的誰,剛剛的吻只是一時情難自禁,不代表什麼,而且最重要的是,她還是他最害怕的那種純情女。他永遠都不能招惹她!
「對!就是這樣!我介紹新對象給你,你一定很快就能找到適合你的男人。」
然後,我就可以把想獨佔你的念頭拋到腦後,繼續我的花花公子生涯。裴仲禮默默在心里決定。
要幫夏茉言找到新對象並不困難,事實上,是太容易了。
裴仲禮執行力驚人,過沒兩天就特地帶她出席了百貨龍頭千金的生日Party。
他早打聽過賓客名單,由于百貨業大老板也正在替女兒物色良緣,因此不少黃金單身漢,包括他自己在內都應邀出席。沖著這點,他就非帶她來不可。
行前他自然又帶她去JJ那里稍加打扮,天生麗質加上巧手妝點,使她一入會場就引來不少男性貪婪的目光。
裴仲禮原本打算介紹幾位條件個性還不錯的朋友給夏茉言,後來卻發現自己實在太多余,他不過是放了今天女伴並非他女友的風聲,然後去拿杯雞尾酒,再回來時她就已被淹沒在男人堆中。遠遠看著她在男人堆中應對自若的模樣,他突然有些好奇起她的背景。
這一個多月來,她在他眼中一直都像是失戀痛苦的爛泥巴,講話常常出現詭異邏輯,整天只會發呆掉眼淚,一聽到要去前男友的婚禮就緊張害怕得要死……
可是不失戀的時候,她又是怎樣的女孩子呢?
看著她在那群陌生公子哥兒堆里的表現,實在不太像沒見過世面的小女生只會緊張不安的傻笑,也不會過于熱絡討好,而是偶爾開口搭腔個幾句,嘴角始終噙著禮貌的微笑。
怎麼反差這麼大?她的真實個性究竟是怎樣?
裴仲禮玩味的思索著,一個嬌軟的女聲伴隨香水味傳來。「仲禮,那真的只是你的普通朋友嗎?」今天的壽星阮美玉小姐嬌滴滴的靠了過來。「她很漂亮。」
「她?還好啦,普普通通,哪有你美呢。」他露出迷人的笑容道。
「仲禮,你嘴巴好甜。」被玉樹臨風的美男子稱贊,阮美玉笑得很開心。
「美玉小姐就是這麼美麗才值得稱贊啊。」身為情場老手,這種調情公式早熟到不需用腦子想就能回答。
裴仲禮和阮家小姐見過三次面,很清楚阮小姐對自已有意,而且氣味相投,對男女關系的看法與他類似,絕對是能短期發展的對象,只是……他今天卻有些心不在焉、意興闌珊。
他一面和阮美玉調笑著,目光卻一面時時刻刻盯著屋里另一端的人兒,眼前明明有個好對象,他卻開心不起來,反而只感到煩躁。
相對于他的煩躁,另一端的夏茉言似乎發展得很順利,此刻,狂蜂浪蝶們已經結束了最初的競賽,留下一位優勝者獨佔她的注意力。
那男人背對著他,不知道正對夏茉言說什麼,方才她臉上那種客套淡然的神情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溫暖的微笑。
心里一股酸溜溜的感覺偷偷作祟,裴仲禮忍不住皺眉再皺眉,終于跟阮美玉簡單敷衍幾句後,便拋下獵物往那刺眼的兩人走過去。
「仲禮。」那個男人先認出了他,愉悅招呼。
「是你啊,宇國,我還以為是誰把茉言逗得這麼開心。」裴仲禮的招呼帶著自己也沒察覺的酸意。
「你一定不相信,茉言竟然是我國中跟高中的學妹,大學我們還念同一個科系,超有緣的。不過我居然沒有早點認識她,真是可惜。」江宇國扼腕地道。
「嗯,江先生是我以前的學長。」夏茉言淡淡的附和。好不容易遇到有相似背景的人,總算能讓她從恐怖的社交人群中得到一點喘息,輕松不少。
裴仲禮雖說要幫她介紹對象,但一進門就把她當海龜放生一樣,丟到鯊魚群里自顧自的去找桃花,即使久聞他的風流史,也看過他帶女伴回家,然而第一次親眼看到他把妹,夏茉言不知為何心里竟有些怪怪的感覺,尤其在那一吻之後……
她畢竟不是玩咖,一時沖動接受的那個吻,早已悄悄地在心里發酵。她拼命告訴自己那不是愛,但卻無法控制自己失序的心跳。
「那很好啊,宇國他……很開朗,可以跟他多聊聊。」
裴仲禮直視著夏茉言,想開口美言,江宇國雖然不是太熟的朋友,但條件還不錯,是中等公司的小老板,也曾聽說江家長輩正在催婚,對她來說,應該是個能以結婚為前提交往的對象,只不過他話到嘴邊,卻一點也不想稱贊對方。
「喔,我也這麼覺得。」她敷衍的虛應。
「那……我不打擾你們了。」裴仲禮,快丟下這個燙手山芋,不要留戀了!心中冒出一句警告,他不自覺握緊了酒杯,輕咳一聲,下定決心似的開口,「茉言,我等一下有事,可能無法送你回家了。」
「沒關系,不方便的話我可以送她。」聽出弦外之音,江宇國連忙接話。
「太好了。」僵硬的表情,怎麼看都不像「太好了」的樣子,裴仲禮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開口,「宇國,茉言就交給你了。我先失陪了。」
夏茉言看著他瀟灑離去的背影,心里無法解釋的失落像漣漪一樣一圈圈擴大再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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