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刃天涯] 民國梟雄 (全文完)

慕冰至

第四十一章 中原鹿正肥（八）

    黃一鷗奉命去碼頭幫助解決安徽軍的後勤問題，這活他有點不愛幹。到了之後，不說幫忙調配運輸車輛，反而指手畫腳的幫倒忙。唯一做了一件正經事，就是給安徽軍後勤輜重營，找了個臨時辦公的民房。

    輜重營長方振武也是安慶起義殘部之一，歷史上大大的有名，不過在安徽軍裡頭，他運氣不好，教導隊裡頭進了輜重班，出來混了個營長。當然好處也是有的，就是油水很足。

    不過安徽軍軍紀嚴謹，方振武也有上進之心，在這里幹的很不錯。反正每個月八十大洋的薪水，也夠他開銷的，吃喝什麼都是部隊上，軍餉都剩下了。

    黃興不給安排後勤，方振武本來就一肚子火，自己動手找牛車裝砲彈往前線運，輜重部隊全都上去了，他這個營長還駐紮在碼頭上呢。堆起小山一樣的物資運不走，方振武著急上火的。

    黃一鷗來了，幫忙解決問題也就算了，就給找個民房，還好像多大的恩情似的，對方振武指手畫腳。開始還能忍一忍，後來黃一鷗見了碼頭上的軍需物資動了歪念頭。

    黃一鷗倒不是對軍火動念頭，而是趕上輜重營吃午飯，打開了兩箱罐頭。方振武還算客氣，讓人給黃一鷗送去兩聽，一個紅燒牛肉，一個午餐肉。

    黃一鷗看的清楚，一看安徽軍吃的這麼好。心裡不平衡了。湖北民軍吃的都是啥啊，窩窩頭管飽就不錯了，紅薯什麼的對付就是一頓了。又見有人打開一箱壓縮餅乾，黃一鷗更加的眼饞了。這也就是方劍雄造不出可樂來，不然肯定是要上這個玩意的。

    午飯之後，黃一鷗藉故走了，這時候前線戰事暫停。湖北軍羅洪昇部退下來，也在吃午飯。黃一鷗見了過去告訴他們，安徽軍吃的是啥。這傢伙一煽動。湖北軍不干了。都是革命軍，憑什麼我們鹹菜窩窩頭，安徽軍吃香的喝辣的？

    黃一鷗對羅洪昇道：“安徽軍需要人幫忙運輸。不如大家都去幫忙，沒準能吃頓好的。”

    羅洪昇聽這個意思，心說黃一鷗代表了黃興，他這個意思就是黃興的意思吧？羅洪昇動心的不是吃喝，而是安徽軍碼頭上的軍火。子彈、砲彈堆積如山，全部用帆布蓋起來呢。湖北軍雖然有漢陽廠，但是裝備都不到人手一槍。安徽軍連輜重營都是人人有步槍，不如去弄一點軍火。

    不過羅洪昇壞的很，他不敢自己出面，便煽動黃一鷗道：“幫忙可以。不過師出無名。黃參謀帶我的人去倒是可以的。”黃一鷗這傢伙沒什麼腦子，對安徽軍怨氣又重。便帶著幾百人去碼頭上，找到方振武。

    方振武見他帶人來幫忙，倒是挺高興的。沒曾想黃一鷗開口道：“湖北軍的兄弟們都沒吃飯呢，先招呼一頓吧。”

    方振武一聽這話肺都氣炸了。當即拍桌子道：“不用你們幫忙了，滾蛋！”

    黃一鷗道：“兄弟們都來了，不能白走這一趟吧？你也別客氣了，大家要什麼自己搬。”

    漢陽各部眼紅安徽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有這話幾百人呼啦一下往上沖，動手去搬軍需。方振武一看急眼了。掏出黑星曲尺，朝天就是三槍。大喝一聲：“兄弟們，有人要搶我們的東西，準備戰鬥！”

    別看碼頭上輜重營的人只有一百來人在，槍聲就是命令，一百多人立刻行動起來，碼頭上臨時沙包堆的工事裡還有兩挺馬克沁，機槍手直接到位，彈鏈加上，槍栓拉的嘩嘩響。

    輜重營不是戰鬥部隊，不等於不能戰鬥。考慮到軍需要緊，還特意配了幾十支斯登衝鋒槍，論近戰火力那是一點都不差多少。

    聽到槍聲，再看安徽軍的動作，湖北軍也都怕了，紛紛後退。黃一鷗見狀便喊：“怕什麼？難道他們敢開槍？”

    湖北軍膽子又上來了，對面都是好吃的，只要衝上去隨便拿的。有膽子大的又要往前上，方振武衝到機槍處，親自操作機槍，對著地面嘩嘩嘩的就是一條彈鏈打到底。

    馬克沁這個射速多快啊，眨眼的工夫，子彈跟下雨一樣，打的地面上全是眼火星亂濺。方振武丟開機槍站起來，大聲喝道：“膽敢再上前一步者，殺無赦！”

    湖北軍不敢上前，也不甘心走人，擁著黃一鷗跟安徽軍對持起來。方振武一邊打電話讓人通知前面，一邊讓兄弟們戒備。

    安徽軍通訊手段發達，前方田激揚知道後怒不可遏，罵道：“老子在前方拼死拼活，你們​​在後面搶我的軍需。命令二團，跑步前進，給我全都抓起來。”

    羅洪昇一看勢頭不對，早就躲一邊去了。黃一鷗派人去叫他，鬼影子都找不到。倒是安徽軍的一​​個團全副武裝的出現了，呼啦一下把碼頭一圍。

    二團長周正鋒端著手槍喊話：“所有人放下武器，抱頭蹲地，你們已經被包圍了。反抗者，就地格殺。”來到武漢之後，安徽軍受到的待遇不是一般的差，基本上出於無人問津的處境。心裡都憋著一股子火呢，今天這個事情算是給了一個爆發的機會。

    三四百的湖北軍不敢抵抗，最後把黃一鷗推出來說話，不了周正鋒根本不搭理他，見他人五人六的，端起槍就是對著黃一鷗面前的地上連著開了三槍，啪啪啪。子彈打的地面火星飛濺，黃一鷗嚇的面色入土。周正鋒又喊：“繳械，抱頭，蹲下。”

    下意識的，黃一鷗照著做了，做了之後才反應過來，一時間羞憤難當，恨不能地上有條縫鑽進去。有人帶頭，湖北軍徹底沒了脾氣，紛紛蹲下抱頭，槍也都丟地上。

    黃興這邊和孫武趕到的時候，幾百湖北軍羅洪昇部和黃一鷗在一起，都在碼頭邊蹲著呢。邊上是端著槍看守的安徽軍，這人丟的太大了。

    看見父親，黃一鷗站起來喊：“總司令，安徽軍要造反，方劍雄這個混蛋，他的人跟我們不是一條心。”看守的士兵一聽他罵這話，槍託對著黃一鷗的腦門就是一下，打了之後還拿腳踹，一邊踹一邊罵：“我操你祖宗，敢罵我們家方大帥！”

    安徽軍成員複雜，打人的這一位是正經的土匪出身，當年在九連山，要不是方大帥慈悲，一家人在山上別說被官兵打死，一個冬天不是下來不是凍死就是餓死。後來去了蕪湖，能有吃的住的，還有一份長久的工作可做，這日子過起來了，誰不念方大帥的好。好多人家裡供著大帥的牌位，對於這些人來說，大帥就是再生父母，你敢罵大帥，天王老子都照打不誤！

    混蛋啊！黃興看著兒子被打，臉上顏面盡無。不過他總算是有點肚量，強忍著不看自己的兒子，站在外頭喊：“誰是這裡的軍官，過來說話，我是黃興。”

    周正鋒帶著幾個人過來，看見黃興也沒好臉色，不陰不陽道：“原來是黃總司令大駕光臨，不知道黃總司令又看上安徽軍什麼了，想搬走呢？”

    武昌，黎元洪這邊接到捷報正在高興呢，北洋軍來了之後，就沒打過像樣的仗。眼看著漢口丟失，漢陽不保也就是旦夕之事，沒曾想來了個安徽軍，看著綠皮怪模怪樣的，吃的好穿的好，裝備更好，人人還頂著一口鍋，打起仗來是一點都不含糊。

    黎元洪立刻過江來勞軍，正琢磨怎麼給方劍雄發電報，表示感謝並再弄來一點安徽軍助陣，沒曾想還在對岸就聽見這邊的動靜。黎元洪趕緊過來，正好趕上了周正鋒對黃興的這一幕。

    “怎麼回事？”一群人簇擁下的黎元洪出現，見黃興面色尷尬不語，上前說話。

    周正鋒嘴皮子利索，，黎元洪臉上露出一陣惱怒。身後都是一些地方商紳，對於這種事情來說，被他們看見了可不是好事。不過黎元洪城府夠深就是了，黎菩薩不是白白叫的，立刻笑著對周正鋒道：“我看是一點誤會，說清楚就行了。給元洪一個面子，都是自己人，什麼都好說。 ”

    被拿下的都是湖北軍，黎元洪和稀泥也是考慮到這個。

    周正鋒冷笑幾聲，啪的一個敬禮道：“黎都督，卑職奉命來拿人，要有上峰命令才能​​放人。”言下之意，怎麼也得有田激揚的命令不是？

    黎元洪多少有點惱火，他已經很低調了，不過想到這些人連黃興的面子都不給，對上自己還能先敬禮後說話，心裡多少平衡一些。

    正說著話呢，田激揚、何沖和張勁夫都到了，當官的上前先敬禮，然後才說話。

    黎元洪大力誇讚了一番安徽軍的戰鬥力，好話不要錢似的往外說，決口不提剛才的事情。似乎沒有發生過一樣。田激揚可沒那麼好忽悠，看了看一眼黃興道：“黎都督，這漢陽我們是呆不下去了。剛才方司令來電，令我部撤回安慶。軍火裝船帶走，其他的東西，誰願意要自己來搬就是。”

慕冰至

第四十二章 中原鹿正肥（九）

    第一旅在前線激戰，遠在安慶的方劍雄可謂深處煎熬之中。別看方劍雄平時牛逼烘烘誰都不放眼裡的架勢，安徽第一旅去武漢，對陣是可是北洋軍，號稱這個時代的最強軍隊。

    起初方劍雄不打算派主力過去，還是韓衍勸了一番稱：“大帥既然要派兵，就該派最強的兵。一則可藉此試一試安徽軍的火候，二者可昭示天下，大帥不曾對同盟會有偏見。三者，次一戰下來，軍中昔日同盟會者，豈不歸心乎？”

    韓衍這個話打動了方劍雄，這個年代是要靠名望吃飯的。名望怎麼來？炒作啊！這個方劍雄會啊，就算不會，從網絡時代來的人，難道還不知道炒作？沒有話題，咱就製造話題，在這個時代當名人不難！好處還很多！

    田激揚來電今日投入戰鬥，並電計劃一份。方劍雄立刻把蔣百里、漢米爾頓等人都喊來，湊一塊對著地圖研究這一仗該怎麼打。一群人分析了一通，得出的結論是七八千人打三四千人，裝備什麼都又佔優勢，豈有不勝之理。但方劍雄還是沒有安生，打仗很多時候也不全靠裝備，之前打的是巡防營之類的兵，這次對的是北洋軍，完全心裡沒有底氣啊。

    因為這個事情，方劍雄連揚州方面呼延奧博來電都沒仔細去琢磨該怎麼辦？

    揚州的事情，呼延奧博非常為難。方劍雄遲遲沒有答復，也有考驗此人的意思。

    焦急的等待還在繼續，方劍雄始終神態凝重的站在地圖前，不停的抽煙，不停的看地圖。其他幾位也不輕鬆，蔣百里一直在自言自語的不知道嘀咕啥。浙江話不好聽的懂，似乎在說“沒問題的！一定沒問題的！”

    漢密爾頓受蔣百里的感染。也在用德語嘀咕：“推演的結果，應該沒錯。”

    簡森、保盧斯，兩尊大佛似的。立在方劍雄身邊，他們倒沒嘀咕，不過表情也很嚴肅。李小川這個新晉的師長。直接趴桌子上，帶著一幫年輕的參謀：“再來推演一次！”

    鄭權和韓衍，兩人倒是端坐不動，不過手裡的茶杯早就涼了，兩人還寶貝似的捧著。

    門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方劍雄身子一頓，卻沒有回頭。其他人不約而同的扭頭看門。 ！兼任電訊處主任的李慕言，揮舞電報衝進指揮部的時候，所有人的眼神都聚焦。

    “大帥，大捷！第一旅大捷！”李慕言喘口氣。然後用盡全身力氣喊了一嗓子。

    面對地圖的方劍雄，雙手扶著牆，低著頭久久不動。指揮部裡頭先是一陣凝固，接著一幫年輕的參謀們跳了起來，一陣熱烈的歡呼。一屋子大多數都是年輕人。尤其是那些參謀們，興奮的又蹦又跳。

    老一點的比較沉穩，韓衍微微撫著絡腮鬍子笑，鄭權雙手背著看著年輕人笑。蔣百里也年輕，不過他還是要沉穩許多，眼神轉向了方劍雄。這會方劍雄還在地圖跟前。不過是額頭頂著牆，雙手緊緊的攥著。

    “賊老天，我讓你玩我。怎麼樣，老子打贏了！”方劍雄在心裡激動的怒吼，聽到大捷的那一個，前世的腹黑宅男有**時觸電一般的戰栗。

    方劍雄這個樣子，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這一屋子人，承受壓力最大者就是方劍雄，大家都能理解他的心情，都在等著他恢復。

    總算是方劍雄回頭了，興奮的一揮拳道：“好，第一旅打的好。韓先生，請草擬電文，大意為：捷報傳來，全軍歡呼，第一旅打出了安徽軍的精氣神，打破了北洋軍天下第一的神話。安徽革命軍第一旅的光輝戰績，永記軍史。”

    實際上僅僅是一次小規模的戰鬥，方劍雄如此拔高，其他人心裡多少有點不能認可。可是經此一戰，方劍雄的威信更甚不說，再有在一仗的意義確實不一般。所以沒人說話。

    “百里兄，接下來我軍整編的速度還要加快，最慢月底，我要揮師背上，打倪嗣​​衝。”方劍雄信心上來了，北洋六鎮都打敗了，倪嗣衝算個鳥蛋。

    蔣方震同樣很興奮道：“合肥方面第二師來電，整編的很順利。缺點是新兵有三成，安慶這邊的第一師留守旅及第二師，新兵更多，多達四成。蕪湖方面第四、五兩師的情況還不錯，原先的保安部隊補充進去，加上護衛隊也都經過嚴格的軍事訓練。應該都可以拉出去打一仗，見了血就是正經的老兵了。”

    “北洋才是大敵，但是不能跟袁世凱的北洋軍拼的太狠了，那樣得便宜的是別人。這樣吧，安慶第三師轉向蕪湖，第四、第五兩個師，立刻開始向合肥集結，時間不等人，我要在南北正式議和之前，拿下安徽全境。眼下境內大大小小的軍政府一堆，亂七八糟的，必須把軍令政令統一。”方劍雄底氣十足，蔣方震立刻道： “我這就回​​去準備。”

    李慕言提醒了一句：“大帥，這安慶城的事情，也該說道說道了。”

    方劍雄道：“此事不急，先看看政府自身做的如何。”

    安慶這邊正高興呢，通訊處又來人了，門口立正匯報：“大帥，漢陽急電。”

    方劍雄哦了一聲道：“是不是傷亡太大了？”說著接過電報一看，隨即臉色就變了，抬手遞給蔣方震，自己在指揮部裡轉圈子。蔣方震看完了遞回來，方劍雄道：“大家都看看。”

    所有核心人員都看了電文後，現場再次陷入沉默。李小川的怒聲打破沉默：“無恥！”

    韓衍接著道：“司令，此事須慎重對待，黃興是革命元勳，與孫大砲又是至交。”

    方劍雄點點頭，深思一番道：“回電第一旅，撤！”

    “大帥，不可！”鄭權急了，喊了一聲，上前焦急道：“大帥，武漢乃首義之地。當今危局之下，就這麼撤了，恐天下人非議。”

    李慕言往日與鄭權有爭寵之心，見狀便冷笑道：“非議又能如何？難不成任第一旅叫人生吞了？眼下事情都這樣了，第一旅留下，也是被人害死的命。”

    最後一句話，算是打動了方劍雄的心，當即決定道：“漢陽遲早是我們的，底線是先撤​​到後面一點再說！讓北洋軍好好教訓一下這些不知道厲害的東西。”

    鄭權不再勸說，默默站一邊等著。大家都沒動，知道肯定還​​有後續。果然，不到一刻，黎元洪的電報來了。 “扶國兄，千錯萬錯都是元洪的錯，安徽第一旅撤不得啊。”接著七七八八的說了一堆，總而言之都是黎元洪在攬責任，黎菩薩果然不是白叫的。

    這封電報黎元洪倒是發自肺腑，原本武昌就沒多少像樣的軍隊，一個第八鎮還分了一部分去了四川。看著軍政府成立後編成六萬人的部隊，幾仗下來，能打仗的基本都賠進去了。要不怎麼是湘軍在挑大樑呢？眼下對面的北洋軍不過三萬多人，就能壓著湖北打。唯一能跟北洋軍正面抗衡並且打敗對手的，只有安徽來的援兵。你叫黎元洪怎麼肯放走？

    方劍雄讓人回電稱：“各路援兵皆至，第一旅有無不關大局，且黃總司令在，此一人，可頂十萬兵。”

    黎元洪很快又回電稱：“此事與黃司令無關，都是湖北軍中敗類私自所謂，元洪必定嚴厲懲處，以安第一旅之心。”

    方劍雄這才回電稱：“第一旅撤往武昌，再無可談。”

    漢陽這邊也吵的厲害，黎元洪、黃興、孫武等人湊一​​塊，商議應對。孫武不消停，在邊上嘲諷了幾句，什麼連日敗績，唯有安徽少爺兵可勝北洋一陣，卻被逼著不得不遁走。

    黃興臉都氣白了，當場表示要撂挑子，回上海去。

    同為湖南人的宋教仁也在，他倒是當起了和事老。勸兩邊都別爭吵，老好人居正也在邊上勸說。最後還是黎元洪把責任都攬下來，一邊挽留下黃興，一邊跟方劍雄打電報商議。

    黎元洪又來電報，這一次黃興、宋教仁、居正、孫武等人都署名，稱安徽軍戰力卓越，是武漢保衛戰不可或缺的主要力量。

    一頓電報來往，方劍雄總算鬆口，第一旅可以不撤，但只能作為預備隊來用。並且在電報裡嘲諷了一句，古今戰例無數，未嘗聞決戰之時無有預備隊者。這話是衝著黃興去的，黃司令指揮的武漢保衛戰，基本上沒有預備隊一說。並強調稱：“最好的防禦就是進攻，最好的進攻是打擊敵人的薄弱處。”最後又稱：我安徽軍將北上中原，討伐倪嗣沖，威脅京漢線。

    最後的結果，黃興儘管很不情願，還是接受了第一旅作為預備隊的建議。並且把兒子黃一鷗給打發去了上海，免得留下來在招惹是非。至於羅洪昇，也沒好結果，漢口反擊戰，他一協跑的最快，這一次又乾這個事情，黎元洪直接把他拿下，丟監獄裡先關起來再說。

    這個替罪羊，他當也是當，不當也要當。

慕冰至

第四十三章 中原鹿正肥（十） 漢陽再告急

    仙女山、美娘山先後奪回，北洋軍直接退回了蔡甸，第一旅都不用挪地方，只是回到原地。此事之後，黎元洪對第一旅格外重視，親自監督後勤之事。其實安徽軍這樣的援兵上哪裡去找啊，能打就算了，所有軍需給養都自帶，你安排人送一下的事情有那麼難？

    反正這個事情，湖北軍政府上上下下，對黃興的怨氣頗重，不是黎元洪壓著，早鬧起來了。黃興的壓力也很大，當初來的時候多風光，以為自己一來，這北洋軍就能土崩瓦解。沒想到，北洋軍很能打，敗仗吃了一個又一個。

    湖北方面對安徽軍也有不少看法，有人覺得安徽軍太跋扈了，黃興根本就指揮不動。還有人說，不就是點吃的用的麼？分一點給友軍怎麼了？這些非議，黎元洪得知後嚴令，再有非議者軍法從事。

    第一旅就更不痛快，戰前主動求戰，黃興沒說話，身邊的小日本說難聽的。這一次劉玉堂危機時刻找上門來，安徽軍主動出擊，沒想到打贏了還是要受氣。最後的處理結果，第一旅上下都不滿意，都想撤走。最後還是方劍雄的電報起了作用。

    唯一比較爽的就是劉玉堂了，他的一個協從湖南來，槍都配不齊。而且相當一部分還是單打一。到了地方給補充了一點槍彈，但還是裝備奇差。

    這一次跟著安徽軍打仗，算是見識了什麼叫闊佬的戰爭。戰場打掃之後，不用自己說，田激揚主動表示：“一切繳獲歸劉總指揮，我們用不上這些。”

    這一仗步槍繳獲一千多條，完好的馬克沁四挺，子彈無數，一傢伙劉玉堂就成富翁了。所以劉玉堂對安徽軍印像極好，更為感動的是，安徽軍把劉玉堂部的傷員。全都接到了隨軍醫療隊裡頭治療，用的藥也都是最好的。這個讓劉玉堂很是感激，拉著田激揚的手連連感謝。

    北京。袁世凱府邸。

    接到漢陽來電的時候，袁世凱正在跟一班幕僚商議。漢陽之戰，據說袁世凱並不主張打，而是馮國璋主動打的。原因嘛。有一種說法是馮國璋給清廷開出的優厚待遇打動了，特別是想要一個二等男爵的頭銜，讓馮國璋賣了老命。還有一些別的說法，就不說了。

    總之袁世凱接到電報後先讓楊士驤看，繼續跟其他人說話。

    不想袁世凱聽到的是楊士驤吃驚的聲音道：“馮國璋敗攻打漢陽失敗。損失一千餘人，砲兵一營。“袁世凱原本面帶微笑的，聽這消息頓時露出一臉驚訝：“敗了？怎麼搞的？”說著搶過電報，仔細的看了起來。

    “安徽軍？方劍雄？”這個名字挺耳熟的，怎麼就想不起來了呢？

    袁世凱自言自語，徐世昌在邊上插嘴道：“這不是慕韓兄的學生麼？”袁世凱一拍光頭道：“我想起來了，當初慕韓從德國還來信推薦這學生來著。我不是讓人給他安排了位置麼？怎麼他沒上任？難怪當初方劍雄打下上海的時候，我覺得心裡犯嘀咕不是味道。”

    楊士驤這會不說話了。不是味道的原因。怕是因為山東吧。 11月3日的時候，山東上演了一出獨立戲碼，跟別的地方不一樣，山東起初是推舉孫寶琦為大總統來著，還有個副總統賈劼卿。後來還算自覺地改成了大都督。

    山東是袁世凱的發家之地，距離北京太近了。孫寶琦玩這麼一手，袁世凱都要氣瘋了。明的一面去電安撫。暗的一手聯繫山東各級官員。眼瞅著北洋軍收服漢口，猛攻漢陽。孫寶琦扛不住了，上上下下的都使喚不動，只好通電取消獨立。幾天後，孫寶琦致電內閣，解釋獨立為誤會，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笑話。

    這不，袁世凱這裡正在商議的就是山東的事情，沒想到這對師徒，一東一西，各自上演了一出好戲。一個被袁世凱收拾的沒脾氣，一個直接打敗了袁世凱最大的倚仗北洋軍。

    這兩件事情湊一塊，真是說不出的詭異。

    袁世凱拿著電報，久久的發呆不語。終於開口是卻道：“電告華甫，漢陽必須拿下。”

    說完這個，看著其他人吃驚的表情，袁世凱才露出得意的笑容道：“民黨都是一些頑固之輩，不打疼他們，是不會甘心低頭的。還有那個方劍雄，也該讓他知道知道，我北洋軍的厲害才行。孫慕韓這個學生，冷不丁的冒出來，怕沒那麼簡單。”

    楊士驤道：“張勛也是打老仗的，麾下一萬多人槍，南京城一個上午都沒守下來。”

    這句話，氣氛一下就變了味道。儘管北洋軍的首領袁世凱根本看不上張勛，可是南京城半天打下來的本事，真不是隨便說說的事情。

    “菊人兄，你給慕韓去電，安撫幾句。”袁世凱冒出這麼一句話，徐世昌很乾脆的點頭道：“也好，這個人情算我的。”接著微微一笑道：“是不是請慕韓兄來北京任職？”

    袁世凱稍稍猶豫道：“再說吧，漢陽那邊打出結果再說。”

    楊士驤建議：“不如派人去見一見方劍雄，看看他要什麼？”

    “也好，去試探試探。”袁世凱點頭認可。

    方劍雄渾然不覺自己已經進入了袁世凱的視線，從最初的不起眼，變成了一塊頗有分量的絆腳石。當然，在袁世凱的眼睛裡，真正的大敵還是孫、黃、黎之流。

    方劍雄在安慶的會議結束，立刻返回了蕪湖。山東之事傳來，方劍雄直接暈乎了，這算什麼回事？仔細一想，問題還是出在這個老師的身上。有雄心壯志，卻沒有相應的實力。自稱總統就已經很搞了，現在又取消獨立，兩邊不落好。

    不管怎麼說，孫寶琦都是方劍雄的老師，方劍雄去電稱：老師來安徽，隨時恭候！言下之意，沒地方去了，來安徽吧。這個老師，對自己算是不錯，當初沒有這個老師的光環罩著，在蕪湖的事業做不起來。飲水思源，做人不能忘本。

    蕪湖作為方劍雄的大本營，其實並不是一個適合做老巢的地方。奈何當初方劍雄沒有選擇，現在局面初成，想換地方也不方便了，暫時只能擱置。留待以後。

    方劍雄先去的軍營，看了看正在整編的部隊。多虧當初的土匪運動，不然哪來那麼多現成的兵源？這些人，還是劫道從業人員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軍事訓練。第一批先回來了三萬人，後來陸陸續續又回來兩三萬人，這一批的人素質要差一些，訓練的時間也短。不過一段時間的強化訓練下來，基本也有點樣子了。好歹是幹過土匪的，都打過寨子，砸過響窯，都見過血放過槍的。

    這些人先編成保安部隊，隨著擴編快速的補充進來。加上原來廠區的護衛隊有五六千人，沒費多少事情，一個師變成兩個師。唯一不足的，就是技術兵種。也只能是以老帶新，邊打邊練了。戰爭是最能鍛煉士兵的地方，新兵蛋子好歹也是接受過訓練的， 不能算不教而誅。

    方劍雄緊急備戰的時候，外頭的世界也不安生。日本海軍大臣齋藤，居然電訓第三艦隊司令官川島，稱：漢陽鐵廠與帝國有巨大利益具有重大關係，並稱：清軍或革命軍欲破壞，應立派海軍陸戰隊擔任警護。可見日本之野心。

    25日，安徽軍第一旅奉命至龜山，據守該制高點。當夜，馮國璋增派兵力，猛攻漢陽側翼。三眼橋、美娘山先後告急。黃興幾次要求田激揚增援，田激揚都以部隊需要休整為由拒絕出兵。

    26日，美娘山、仙女山再次陷落，接著磨盤山陷落，清軍於27日猛攻十里鋪，當日午後，十里鋪陷落。整個漢陽，就剩下一支軍隊還在陣地上，那就是安徽軍第一旅。

    27日，成都光復，交出軍政大權的趙爾豐，最終沒能逃過腦袋被用來祭旗的命運。

    黃興嚐到了苦果，連夜過江回武昌求援兵，軍政府開軍事會議，商議戰事。

    “此戰失敗，主要責任在我。然安徽軍第一旅不聽調遣之事，也請黎都督電告安徽方司令。我軍之敗，​​在於裝備太差，士兵多為新兵。”黃興的開場白，先攬責任，接下來的話卻是很不中聽。指責安徽軍第一旅之後，話鋒一轉道：“眼下漢陽危機，僅僅靠安徽軍一個旅，恐怕很難守住漢陽。指揮部已經下令搬遷槍砲廠之槍彈，希望安徽軍能堅守一段時間。再者，武漢三鎮不如棄守，部隊人員轉往南京。”

    與會等人，莫不愕然。這個話從黃興的嘴裡出來，真是讓人覺得匪夷所思。這還是那個屢敗屢戰的黃興麼？殊不知，黃花崗起義之後，黃興一時頹廢，意志消磨。確實已經不是當年之黃興也。

    “不行，絕對不行！”站出來反對的是張振武！並拔刀怒喝：“敢言棄武昌者斬！”

    “怎麼沒見黎都督？”黃興反問一句，眾人都沒接這個話。

慕冰至

第四十四章 中原鹿正肥（十一） 挽救危局

    黎元洪，沒出席會議，因為找人說和。派出的是外交次長王正廷，去了美國領事館，求斡旋停戰三日，並願意接受君主立憲政體。並稱，“如遭拒則無條件退出武昌”。

    “漢陽還沒陷落，安徽第一旅，湘軍劉玉堂部，還在堅持戰鬥。漢陽城還在，我等以其在此乾等著，不如上陣殺敵。”會議室內站起一人，挺身大呼者，參謀部副長楊璽章，言罷憤而起身，出門渡江。隨行者數十人，皆為軍政府之機關人員。

    稽查部副長蔡漢卿、軍務部副長張振武，率學生兵數百人過江，協守漢陽。此刻之漢陽，龜山之上，正在謀劃一場反擊。

    劉玉堂再赴安徽第一旅，其部下尚有一千餘人。整個漢陽保衛戰，民軍不過傷亡三千多人，一般的民軍，承受不起三成以上的傷亡。

    跟著劉玉堂剛到不久，楊璽章、蔡漢卿、張振武等人聯袂而至，幾位面色激動的進了指揮部，楊璽章指著田激揚怒喝：“安徽第一旅要撤便早點撤，不撤便隨我去打北洋。”

    田激揚下巴一揚，就要反擊，劉玉堂趕緊開口道：“各位、各位，我們正在商議打一次反擊，吃掉北洋軍突出的一部。”

    眾人這才面色稍稍轉好，田激揚冷笑道：“我安徽軍什麼時候怕過北洋軍？隨你打北洋，哼！就在剛才，方司令來電，安徽軍第四、五兩師已經向合肥集結，最多十天半個月，安徽軍必將橫掃中原，各位可拭目以待。”

    參謀長何沖也冷笑道：“方司令來電，漢陽別人不守，我第一旅就算剩下一兵一卒，也不准撤出漢陽。另。留守安慶的第一師，已經裝船，明日可至。這是電報！”

    何衝遞過來電報。眾人接過之後一看，紛紛露出喜色。一直關注湖北戰局的方劍雄，或者說一直關注漢陽的方劍雄，怎麼可能會讓漢陽陷落？漢陽號稱國內最大的軍工產地。技術人才的儲備方劍雄看著都能流口水啊。只是以前黃興在指揮，方劍雄不願意往裡湊，現在黃興跑武昌去了，方劍雄料定此人不會再回漢陽，立刻做出反應。召集各部連夜開會。研究戰局，最後蔣百里建議得到方劍雄的肯定。

    桂丹墀立刻率第一師出發，隨後第二師增援。第三師分守安慶、蕪湖兩地。方劍雄赴合肥，率四、五兩個師出擊皖北。進擊河南周口，安徽軍終於要拉開陣勢，跟北洋軍堂堂正正的打一仗了。

    此刻漢陽周邊，皆入北洋軍之手。馮國璋自李純兵敗後，集中陳光遠第四鎮一個協猛攻三眼橋、湯家山一線。湘軍苦戰不支後撤。馮國璋得了袁世凱的命令。讓李純率部繼續出擊美娘山、仙女山、鍋底山一線，要他一雪前恥。

    李純則把吳金彪叫來，告訴他：“本協統親至第一線督戰，你部不克敵陣則親率敢死隊上陣，混成第十一協之名譽，必須在漢陽挽回。”李純已經接受第六鎮統制職務。這一仗打的好壞，對他來說是不僅僅是面子問題。

    李純部很賣力氣。推進的很快。磨盤山、扁擔山快形成了一個突出部位。安徽軍第一旅，又一次看上了李純。區別上一次是馬繼增，這一次是吳金彪而已。

    “砰！”田激揚的拳頭狠狠的砸在地圖上，罵道：“mlgbd，區區一個被打殘的混成協就敢突進這麼遠，當我安徽第一旅不存在麼？打他！”其他人聽這話，多少有點無語。

    就拿劉玉堂來說，他的部下號稱一個協，實際上人槍不過千餘。誰能跟你安徽軍比啊，一個混成協過來，各兵種齊全，人數好幾千。

    “現在的關鍵是襄河黑山一線，必須守住12個小時以上，待我軍全殲李純突出一部，漢陽之危機自然可解。”

    第一旅謀求反擊之際，黎元洪四處通電求援。等來的回復是廣東都督胡漢民派姚雨平部北伐，這是典型遠水就不了近渴，等廣東北伐軍到了，黃花菜都涼了。

    鎮江林述慶通電呼籲閩、粵：挑選勁旅，就海道猛攻天津……。這個，更蛋疼！

    江西軍政府倒是派出了步隊一協，到了湖北黃州，然後就不動了。

    危機時刻，只有方劍雄在蕪湖通電響應，稱：第一、二兩師即日西進，劍雄親率北伐軍一部，出兵皖北進軍河南，威脅京漢線。

    此電一出，天下為之側目！小小一個安徽，哪來那麼多的兵？然後開始吵架，報紙上各種吵。有的說，方劍雄大言不慚，虛張聲勢。有的說，方劍雄以卵擊石。更多的人，則是為方劍雄叫好。當然，叫好的背後，估計怕方劍雄跟北洋軍打的不夠狠，傷的不夠深才是真的。

    安徽軍兵分兩路，一路以桂丹墀為總指揮，任務很明確，守住漢陽！領一路，方劍雄親自率軍，蔣百里為參謀長，大軍匯聚合肥。

    “司令，第一旅來電，決定發起一次反擊，奪回磨盤山陣地，並爭取殲滅吳金彪一部。”蔣方震手持電報，匆匆而至。

    方劍雄正在關注地圖上的漢陽戰局，回頭又盯著地圖上看了看道：“可以，不過要告誡田激揚，他的任務是守住漢陽，等待援兵。”

    蔣方震面露憂色道：“關鍵是襄河、黑山一線，萬一失守，全局崩潰。”

    方劍雄點頭道：“是啊，就怕桂丹墀趕不及。告訴田激揚，隨時關注黑山一線，一旦失守，立刻放棄漢陽。也只能做兩手準備了。”

    漢陽，第一旅指揮部內。經過一番緊急磋商，電請黎元洪批准後，決定成立武昌、漢陽兩個防禦指揮部。蔣翊武任武昌總指揮，桂丹墀任漢陽總指揮，暫時由楊璽章代理。

    黃興主動卸任，順江而下去了上海。

    漢陽指揮部立刻做出了一份新的戰役計劃，安徽軍第一旅接手側翼全部戰線，其餘各部分守各地。劉玉堂部得到了一定補充後，加強到襄河黑山一線陣地。

    29日凌晨三點，鄭養源率一個營悄悄出現在磨盤山下。他的任務是奪回磨盤山陣地！

    田激揚不喜歡單純的防禦。那樣被動挨打。安徽軍從來都是打別人，這個觀念自從加入安徽軍之後，經各種灌輸。深入每一個官兵之心。

    經方劍雄電報告誡，田激揚修改了他的反擊計劃，不求全殲李純部，但求殲滅其在突出部的約一個營的部隊。楊璽章親率部隊至三眼橋一線。監視守備對面之北洋軍，掩護安徽軍的反擊戰。

    王麻子的特務連，趁夜色掩護，直插鍋底山，切斷後路。伺機攻占鍋底山陣地。其餘各部，皆有安排，力求殺雞用牛刀似的，一舉吃掉李純的突出部。

    凌晨五點，三發信號彈升空，絢爛的劃破夜色，戰役準時打響。

    合肥，安徽軍第一、二兩師。並砲兵第一師（轄：重砲一旅、75砲兵一旅。）以特務團為先導。北上淮南。

    晨色中，方劍雄立馬大道旁，遙望武昌。身側的蔣方震並騎而望，良久，方劍雄吟道：“大澤龍方蟄，中原鹿正肥。”

    蔣方震比方劍雄文化底蘊深太多了。卻也沒有聽過這一句。

    “扶國，好氣勢！”蔣方震還是讚了一句。方劍雄苦笑搖頭道：“這是袁世凱的手筆，我可沒這個水平。”說著揚鞭一直北面。大聲笑道：“中原鹿正肥！好！好！好！我倒要看看，鹿死誰手！”

    其後不遠，鄭權、李慕言隨行，聞得此言，相視一笑。這兩位雖然有爭寵之意，眼下卻還是合作對象。兩人分工不同，暫時沒有利害衝突。

    漢陽，炮聲打破黎明的沉寂，混成旅以砲營猛烈炮火，朝預先鎖定這陣地諸元發起猛烈轟擊。這一次砲擊的時間長達半小時，清軍砲兵欲壓制，不料射程不足，不敢輕易開火，免遭對手砲兵打擊。

    陣前指揮所，蔡漢卿、張振武齊至，他們還是第一次看見如此威猛的砲擊。安徽軍不過一個砲兵營，竟能打出如此浩大之聲勢。可見其兵素質高裝備精。砲營的張志功乃青島學員之一，之前就有砲兵基層，在青​​島學習成績優異，擢升為混成旅砲兵營長。等第一師全體到達，估計就能提團長了。原來的團長，調別的部隊去了。

    半個小時的砲擊後，磨盤山腳下想起了震天的吶喊聲。

    教導隊出身的一營長張柱國親率突擊隊，舉起步槍高呼當初安慶起義時口令：“為了新中國！前進！”

    張柱國率先沖出去，其後所部人人奮勇相隨！

    鍋底山下，王麻子派出去的偵查兵回來，匯報鍋底山上有一個北洋軍指揮部。好像是吳金彪的指揮部就在上面。王麻子一聽這個就動心了，特務團這幫牲口，一個比一個膽子。

    “好，老子端了他的指揮部！”王麻子大手一揮，也不管什麼切斷退路的任務了，直接讓人給田激揚報信，親自帶著特務連潛伏前進。

    吳金彪、馬繼增都在指揮部內，炮聲一起，兩人都起來了。各自從屋子裡出來，在院子相遇時面面相覷，都露出驚慌之色。這炮聲，馬繼增太熟悉了，只能是安徽軍的砲兵才能打出這個聲勢來。

    “向上峰匯報，最好能爭取到援兵來，我覺得這一次不是什麼好兆頭。”心有餘悸的馬繼增，提出一個建議。吳金彪雖然不是很認同這個建議，想想還是出於謹慎，派人往美娘山三眼橋一代通報。

    坐鎮漢口的馮國璋，也被炮聲驚醒了，衝到院子了看著遠處升起的火光，面帶吃驚道：“這應該就是安徽軍，這幾天遲遲不見他們的動靜，我還擔心了好久，現在總算出現了。”

    匆匆趕來的有陳光遠和王遇甲，負責正面進攻漢陽的王遇甲道：“聽聲音，是75山炮。”

慕冰至

第四十五章 躍馬中原（一） 激戰

    當今中國，陸軍只有一個150重砲標，還屬於禁衛軍。武昌危機，北洋軍都調不動這個炮標。 75口徑的火砲，算是當今國內步兵最大口徑的支援火砲。

    王遇甲是內行，聽這落彈的密集程度，動容道：“至少一個炮標！”北洋軍裝備的75炮，多是德製行營炮或者施耐德過山炮，多屬於退架炮，射速根本無法跟安徽軍裝備的最新山炮相比，所以王遇甲即便是內行，也聽錯了規模。

    正說著話，前方來電求援，吳金彪稱遭遇民軍大規模砲擊，正在組織反擊。請求援兵，以備反擊用。同時指出，民軍大砲在北洋軍大砲射程之外，可見民軍裝備的是一種更先進的火砲。

    馮國璋並不太擔心，即便是安徽軍能打，北洋軍也不差分毫。而且安徽軍不過一個混成協，前方還有三四千的部隊，守一個一天兩天都不是問題。

    “看來，得給這幫安徽綠皮一點顏色看看才行啊。”馮國璋自言自語，王遇甲在邊上並沒有那麼輕鬆，反而有點擔心。

    “你部立刻向襄河黑山一線發起攻擊，突破黑山一線，從側翼包圍綠​​皮軍。回電李純，告訴他，沒有援兵，死死給我拖住綠皮軍。”

    馮國璋鎮定自若的下達命令，王遇甲斟酌一番，還是提醒一句：“不如讓王占元派一個標，支援一下李純。畢竟，李純部在綠皮跟前吃過虧。”

    馮國璋沉吟再三，點點頭。

    馬繼增不放心前方，帶著衛隊上了鍋底山陣地。綠皮軍的厲害，馬繼增是知道的，這一次再敗了，怕是要被馮大人砍腦殼了。上一次戰敗，馮國璋要槍斃馬繼增、張敬堯，還是李純苦苦求情。這才保下兩人姓名。

    清軍在鍋底山陣地上約有一千人，半個小時的砲火後，陣地上傷亡接近一成。這也是吃了上次的虧。這一次張敬堯拿下鍋底山之後，不讓士兵立刻休息，而是先挖工事。

    即便如此，半個小時的砲擊下來。密集的彈雨之間，如同置身地獄。

    天未破曉，綠皮軍已經發起了第一波攻擊，趁著晨色的掩護，快速的接近了第一道陣地。張敬堯拎著戰刀。四處走動，給兄弟們打氣鼓勁。

    即便如此，設下三道防線的張敬堯，還是大大的出乎預料。

    僅僅十分鐘，第一道陣地就被突破。張敬堯甚至都沒反應過來，陣地是怎麼丟的。陣地上整整兩隊人，兩百多條槍，還有兩挺馬克沁。上次砲擊之後。張敬堯吸取一些教訓。在佈置機槍陣地的時候更加的隱蔽。

    但這也好不了多少，依舊之佈置在正面。馬克沁的壓制確實起了作用，即便是散開隊形，攻擊部隊也受到了機槍壓制帶來的人員傷亡。不過機槍沒有威風多久就被打掉了。

    這一次的機槍被打掉，不是迫擊砲的作用，而是跟隨掩護的阻擊手。

    劉二江這樣的阻擊手一共有四個。他們落在隊伍的後面，兩人一組。目的明確，就是打掉北洋軍的機槍火力點。射殺軍官。

    劉二江，安徽宣城雙橋人，農民出身。劉二江使的一手好魚叉，能輕易把潛藏水中的黑魚叉中。一場大水沖毀了劉二江的家園，千餘百姓聚集縣城搶糧食，巡防營開了槍。劉二江逃走，上山當了土匪。大概是眼力好的緣故，劉二江的射擊成績上來很快。一次蕪湖城裡來了人，在夜校裡學習成績不錯的劉二江被挑選中，跟著去了蕪湖城外，接受一種很特別的訓練。劉二江不怕苦，就怕蕪湖的官軍不要自己了。在蕪湖，吃的叫一個好啊，頓頓紅燒肉管夠。剛到蕪湖的時候，別說吃紅燒肉了，就是聞著味道都扛不住。

    為了能夠頓頓吃上肉，劉二江分外的賣力氣。三百多人接受訓練，被淘汰者大半，最後只剩下一百來人留下。劉二江要不是沒什麼文化，成績能進前十。不過論槍法，他是第一。

    端著帶有瞄準鏡的阻擊步槍，當初第一眼看見這玩意，劉二江就覺得特別的親切。覺得自己能知道這槍想幹啥，隊上要求每天不管做啥，槍不能離身。劉二江睡覺都抱著這杆槍。

    一年的時間訓練下來，劉二江成為了第一批阻擊手。上一次戰鬥，劉二江因為受了風寒，沒撈上打那仗。回頭聽幾個同伴吹牛，把他給擠兌的夠嗆。

    所以這一次，劉二江憋著一股勁，一定要好好打。

    陣地上的馬克沁機槍剛剛開始掃射，就被劉二江盯上了。另外一組也盯上了，但是幾次都沒打掉。劉二江在藏身處細緻的觀察，心裡默默的算計一番，瞄準鏡裡的清軍猙獰的面孔成為了他瞄準的目標。

    鎖定！扣扳機！機槍手的腦殼成了西瓜瓤。再鎖定，扣扳機，打掉了兩個接替的機槍手，讓這挺機槍徹底的啞火。

    失去機槍的壓制，一營先頭突擊隊沖到陣前三四十米開外，手榴彈一通招呼，煙霧未散，突擊隊已經爬起衝擊，不過眨眼的工夫，突擊隊沖上第一道陣地。人手一支盒子炮，團長把全團的盒子炮都集中使用，順便還把輜重營的衝鋒槍也藉來了。

    這等火力進了陣地，但聞清軍慘叫聲四起，潑雨一般的子彈面前，個人武勇毫無意義。

    清軍被打的難以招架，一部分人直接跪地投降，還有百餘人逃走，突擊隊隨後猛追。

    再次面對綠皮軍，張敬堯再次升起那種難以抗拒的滋味。這夥綠皮打仗，你說他多猛不見得，但是打的真是刁！突擊隊錐子似的往前突，撕開缺口立刻湧進來後續。

    更要命的是那種奇形怪狀的輕機槍，那玩意叫一個多，嘩嘩嘩的響不停，壓的陣地上頭都抬不起來。北洋軍號稱全國第一，向來都是壓著別人打的份。上一次敗還好說，被打了個冷不防。這一次，做足了準備，照樣被打的找不著北。

    攻擊發起的一個小時後，第二道陣地也被突破。張敬堯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到處奔走，拼命督戰。總算是打下第二道陣地後，綠皮軍的攻勢稍稍減弱，漸漸的暫停。張敬堯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氣。後頭有人問：“怎麼搞的？那麼多人收這麼一塊陣地，怎麼就被打成這樣？”

    張敬堯一回頭，嚇了一跳道：“馬大人，您怎麼上來了。”

    說話的正是馬繼增，他帶了一個營的援兵趕到。見鍋底山陣地只剩下一小塊頂峰，心裡吃驚的夠嗆。上一次馬繼增是被敗兵裹挾的跟著退了，心裡很是不服氣。這一次也是憋著一股勁，想要一雪前恥。沒曾想上到陣地一看，傻了眼。

    “不是兄弟們不拼命，是這綠皮軍仗打的刁鑽了。”趁著安徽軍暫停的當口，張敬堯趕緊的匯報過程。最後道：“您既然來了，就看看吧。好在援兵到了，兄弟們的士氣也上來了。”

    話音剛落，呼嘯聲至。 “砲擊，趕緊掩蔽！快把大人拉下去。”張敬堯死活拽這馬繼增到了後面，就這一路上，好幾發砲彈就在幾十米開外爆炸。好在綠皮軍的打擊目標是陣地上，馬繼增得以安全退下。但是他堅持又回來，找了個隱蔽處觀戰。

    這一次安徽軍打的更加兇殘，彈幕徐進！這一招是法國人在一戰吃了無數虧才總結出來的招數，安徽軍提前用上了。

    馬繼增親眼目睹了一場前所未見的攻擊戰，綠皮軍排出散兵隊形往前衝。少有抵抗便伏地反擊，輕重機槍、迫擊砲，雨點一樣的火力落下來。山頭上的北洋軍拼命射擊，幾挺馬克沁噴出火舌，剛剛壓制住下面的勢頭，機槍陣地立刻遭到打擊。

    馬繼增眼見著一個機槍手的腦漿飛濺，另一個機槍手剛上去，一發砲彈就落了下來。轟的一聲，這個機槍陣地廢了。馬繼增強忍內心的恐懼，舉著望遠鏡看著山下的綠皮軍。

    一道一道的火舌往上飛，有認識的馬克沁在掃射，也有不認識的單兵機槍。還有一些鐵管子炮，望遠鏡裡清楚的看見，那些綠皮往裡頭放砲彈，發出咚咚咚的聲音！

    北洋軍的反擊不能說不激烈，不斷有綠皮軍倒下，但是他們絲毫沒有被嚇著，一個人倒下，立刻有人跟上。還有一些個背著箱子的士兵，衝到傷兵跟前簡單包紮後，背著傷兵撤下去，還能看見一些民夫在抬擔架。

    十幾分鐘後，這一次進攻又被打下去了。馬繼增鬆了一口氣，張敬堯來匯報戰果，剛剛來到的一個營，剛投放的一隊兵，損失過半。機槍就不用說了，全被打掉了。

    馬繼增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是親眼看見，怎麼會相信這仗還能這麼打？國內第一的精銳北洋軍，打個防禦都這麼累，要進攻還有個好？

    “不行，這個情況必須立刻往後報。”馬繼增飛快的寫了一段文字，把身邊衛兵派了一個回去送信。衛兵剛走，呼嘯聲又起。

    馬繼增心裡暗暗叫苦的時候，突然一回頭，見身後的美娘山方向火光沖天，頓時大呼：“不好！”

慕冰至

第四十六章 躍馬中原（二） 再勝

    確實不是好了，王麻子這個土匪，帶著他的特務連，膽大包天的潛伏而入，摸進了北洋軍的營地。衝鋒槍掃射，手榴彈亂丟，四處放火。

    幹這個必須是王麻子的老本行，熟練的一塌糊塗。吳金彪這還有一千多人呢，居然被這一百來號人打了個措手不及，頓時營地內亂作一團。

    王麻子把手下的人分成三路，說好回合地點，他帶著一個排奔著指揮部就去了。

    吳金彪開始還算鎮定，這地方能摸進來的，只能是小股部隊。可是這槍聲聽著太令人費解了，那叫一個密集，並且明顯的區別於北洋軍的79步槍聲音。塔塔塔的很有規律，根本就不是步槍能打出的效果。

    吳金彪還沒弄清楚情況呢，爆炸聲就在眼前了。吳金彪身邊的十幾個親兵的裝備也不錯，人人都是盒子炮。不過遭遇到裝備更好的特務連，真叫倒霉催的。營地大亂，指揮部周圍到處都是亂竄的人，天還沒亮透呢，很難分出敵我。

    王麻子帶著他的人，趁亂突擊到指揮部附近，上來就是一頓手榴彈招呼。指揮部設在一個道觀之內，門口架著的機槍根本沒來得及發揮作用，就被手榴彈給滅了。周圍的衛兵也給炸的雞飛狗跳，亂作一團。

    王麻子趁勢往裡衝，吳金彪身邊的十幾個親兵拼死抵抗。兩個親兵夾著吳金彪從後門跑了。王麻子下令放火。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的道觀被點​​著了。指揮部著火，當兵的更加亂了，毫無抵抗的意志，機靈一點的拖著槍掉頭就跑，更機靈一點的丟下槍跑。

    馬繼增這邊還好一點，不過也好不到哪裡去了。安徽軍攻勢兇猛，北洋軍後路被斷，毫無鬥志。張敬堯讓人把馬繼增強行拖下去，自己留下斷後。等馬繼增走的沒了影子，張敬堯丟下槍道：“給兄弟們留條活路。大家投降吧。”

    說這話的時候，張敬堯如釋重負，心裡生出一個念頭，再也不跟這幫人打仗了。不帶這麼玩的。你們玩的我都不會啊。

    武昌城內關注這場戰鬥的人很多，黎元洪為最。歷史上漢陽失陷，清軍在龜山上架起大砲轟擊都督府，黎元洪逃往葛店的路上，為張振武所阻。後張振武為黎元洪借刀殺人所害，袁世凱公佈電文，黎元洪也沒落下個好。

    方劍雄的橫空出世，改變了這一段歷史。漢陽還在，黎菩薩依舊留在武昌堅持，等待著前方的消息。一夜沒怎麼好睡的黎元洪。槍砲聲響起便披著大衣起來了，站在窗口往遠處的江對面看。只能看見火光，而不知戰況如何？

    加急的等待中，天色不知不覺的亮了。黎元洪在清晨里呆呆的站著看漢陽方向，居然過去了兩個多小時都沒動一下地方。

    院子里傳來匆匆的腳步上，黎元洪心中一緊，槍砲聲已經停止，勝負出來了。

    抱著最大的希望，黎元洪等著結果。實際上黎元洪還有一個擔心，漢陽那地方就算是守住了。安徽軍未必就能乾脆的離開吧？漢陽有鐵廠，有槍砲廠，誰都眼紅啊。

    一臉興奮的蔣翊武走進來，黃興辭職回上海，蔣翊武得以成為武昌防禦總指揮。雖然未必有多少軍權。但是上任之後就有了好消息，沒道理不激動。

    “都督。打贏了，安徽軍打贏了。”蔣翊武看見黎元洪便叫了一聲，之前的黎元洪一顆心懸在嗓子眼呢。聽到這話，一顆心回了原位。渾身的緊張也鬆弛了下來，故作鎮定笑道：“這綠皮，不，安徽軍居然又打贏了？方劍雄果然有知兵之能。”實際上，黎元洪原來也是以知兵聞名。

    “嗯，擊潰了三千多北洋軍，俘虜抓了一千出頭。繳獲還沒來得及統計。”蔣翊武趕緊說細節，黎元洪聽著暗暗心驚，之前的擔憂更甚。安徽軍這麼能打，要是不走了怎麼辦？

    一臉慘白的李純匆匆步入馮國璋的指揮部，進來後見馮國璋背對著門口，死死的盯著面前的地圖，李純不敢說話，肅立在後。

    總算是馮國璋回頭了，看了一眼低著頭的李純，不帶絲毫煙火氣道：“又輸了？”

    李純上前一步，啪的立正道：“是，又敗了。卑職無能！這些天拿下的陣地，都丟了。”

    馮國璋面無表情的看著李純久久不語，良久方道：“馬繼增和吳金彪沒事吧？讓他們來說一說，怎麼敗的。我不能打了敗仗，還知道怎麼敗的？”

    張敬堯眼神麻木的跟著俘虜大隊往前走，作為一名軍官，張敬堯沒有得到更多的關注。前方擺了桌子，俘虜挨個走過去登記姓名，然後被帶走。一種前途未卜的迷茫，讓張敬堯忘記了頭上的傷還在流血。

    “你，出來！”一個背著箱子的士兵喊了一聲，張敬堯見指的是自己，遲疑了一下走出隊伍。當兵的看看他道：“你頭上的傷還在流血，怎麼也不管一下。坐好了，我幫你處理一下，看你還能走路，應該問題不大。”

    張敬堯傻眼了，麻木的坐下後，當兵的很小心的給解開繃帶，拿敬酒消毒的時候，疼痛讓張敬堯有了點感覺。這當兵的看著歲數不大，也就是十七八歲，臉上還帶著稚嫩。

    很仔細的幫張敬堯清洗了傷口，重新包紮好之後，當兵的拍拍他肩膀道：“歸隊吧。問問誰還有傷，到我這裡來處理一下。我們安徽軍，優待俘虜！”

    張敬堯麻木的心被重重的捅了一下，北洋軍抓到革命黨，那可是沒少砍腦袋。

    方振武一臉的不爽，看著面前走過去的北洋軍俘虜，大帥真是太仁慈了。居然搞了個優待俘虜的政策，這些北洋軍，殺了多少無辜百姓，還給他們吃早飯，老子才沒那閒工夫。

    走過一個當兵的，輜重營給發一包餅乾，一碗粥。優待俘虜是安徽軍的鐵律，誰都不許違反。抓了一千多個俘虜，參謀長何衝把人都交給方振武，還交代了一句：“優待俘虜是鐵的紀律，他們還沒吃早飯，你安排一下。”

    一千多俘虜，被臨時安排到碼頭上來當搬運工，這算是沒虧到家。張敬堯打死都沒想到，綠皮居然還給準備了早飯，這太不真實了。問題是，實實在在的一包餅乾，然後手裡還有一碗熱氣騰騰的粥。找個角落，拆開餅乾，張敬堯也確實餓了，狠狠的咬了一口。有點硬，但是味道很不錯，蔥油餅的滋味。

    這安徽綠皮，吃的也太好了一點吧？給俘虜吃這個？張敬堯很不明白的想著，殊不知方振武怕麻煩，直接給發的餅乾。反正這玩意，兄弟們吃多了都不愛吃。還有那個午餐肉，開始的時候很受歡迎，現在也沒什麼人願意吃那玩意了。

    吃了早餐，來了十幾個綠皮，一千多人給分了隊。讓各自挑選隊長和組長，一百人為一隊，十人為一組。上面交代下來的活，直接讓隊長組長去負責。綠皮，只管監督。

    張敬堯注意到這碼頭上堆滿了貨物，一輛一輛的大車等著裝車。

    “吃飽了好乾活啊，安徽軍優待俘虜，只要不鬧事，好好乾，保證不打不罵，頓頓吃的飽。”方振武站在高處喊了一嗓子，有了這一千多的俘虜兵，第一、二兩個師的裝備搬運，基本上就不成問題了。

    張敬堯運氣不錯，因為頭上有傷，被分配到後勤組。十幾個身帶輕傷的被安排在這，燒燒開水幫著劈柴煮飯，順便在碼頭邊上搭帳篷，據說晚上都睡碼頭上了。反正想跑是不可能的，四周都是圍牆，門口有機槍。遠處有一個院子，門口掛著紅十字。張敬堯壯膽問了一句監督的綠皮：“長官，那是啥？”

    綠皮兵很和氣，看了一眼那邊笑道：“戰地醫療隊，怎麼，你不舒服？需要去看看麼？”

    “我沒事，就是問問。我去幹活了。”張敬堯趕緊解釋，綠皮兵笑道：“你別緊張，我們大帥說過，出來當兵吃糧的，十有**是苦出身。進了俘虜營，只要好好乾，沒人會欺負你。對了，你要是上過學的，還可以主動跟我說，可以安排你去記賬。”

    張敬堯覺得自己在做夢，這綠皮能不能不要這麼好啊。

    張敬堯剛走開，一個傷兵湊綠皮跟前，低聲道：“報告長官，我舉報，剛才那個是管帶張敬堯，鍋底山，就是他在指揮。還是他讓我們繳械投降的。”

    張敬堯被叫住，綠皮兵過來笑道：“你是管帶麼？跟我來吧。”

    前途莫測，張敬堯想到了反抗，可是看看十步之外一個端著槍的綠皮，張敬堯死了這條心。

    營指揮所裡，方振武正在叫苦，參謀長何沖來了，催他盡快把物資運上去。當兵的進來報告，俘虜裡發現一個北洋軍管帶，人給帶來了。

    何沖聽了笑道：“管帶怎麼了？既然是軍官，那就讓他把俘虜管起來，這些兵要善待，都是老兵了，能感化他們最好。”

    張敬堯提心吊膽的跟著來了一趟指揮部，沒想到回去變成了俘虜兵總管，這個事情真是啊……

慕冰至

第四十七章 躍馬中原（三） 皖北

    大軍滾滾向前，這是一支在路人眼裡很特別的軍隊，大量的汽車，拖載重砲行進的場面，大致也就方劍雄這一家獨門生意了。

    東西是好東西，就是太費油錢。

    方劍雄立馬橋頭，看著前進中的大軍，心裡說不出的自豪。

    安徽革命軍在漢陽又一次證明了自己，這消息方劍雄第一時間就接到了電報。當即回電高度讚揚了一番，並向全軍通報。

    平靜行軍的大軍，獲悉漢陽勝利之後，全軍歡聲雷動。集體高唱軍歌，意氣風發的一往無前。打敗了北洋軍，這天下還有哪支軍隊能擋得住安徽軍前進的步伐。

    蔣方震手持電報出現在方劍雄身側，遞過電報導：“大通自立軍不肯歸附安慶的省政府，黎宗岳拒絕撤銷軍政府，韓衍來電請示，該怎麼辦？”

    方劍雄接過電報看了一眼，心裡一陣膩歪。這年月還真是啊，手裡有幾百人，百十條破槍的土皇帝遍地都是。方劍雄要統一安徽的軍政大權，這些人就必須清理乾淨。

    “從安慶把第六旅派過去，限期取消軍政府，解散大通自立軍。黎宗岳要是合作，讓他擔任大通巡警分局長。如若不然，直接碾壓！”方劍雄簡單的下了命令，蔣方震記錄後轉身，上了隨後的通訊車。這是一輛用道奇卡車改裝的通訊車。

    蔣方震拿著本子回去。琢磨著怎麼改一下這個電文。方劍雄這個傢伙什麼都好。就是文字上太白了一點。可是看了一會，覺得還是不改了，尤其是“碾壓”這個詞，實在是找不到更好的替代。

    交代下去，從通訊車裡出來時，蔣方震看了一眼前方方劍雄的背影。挺拔的立於馬上，這傢伙就是個謎團啊。才幾年的時間，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蔣方震是內行，知道要拉起這麼一支隊伍，需要投入多少銀子。這傢伙。哪來的銀子？

    難道真的像他說的：掙錢比帶兵厲害？

    蔣方震君子行徑，但是君子也是會有八卦之心的。各方面聽了一些傳聞都挺不靠譜的，什麼方大帥能點石成金啊，什麼方大帥家裡祖上藏著沈萬山的聚寶盆啊。

    有這麼一支強兵在手。蔣方震下意識的想起了張孝淮，不由望著西方自言自語道：“潤農兄，你還堅持要去北洋麼？”

    淮南城望風而降的時候，方劍雄接到一封安慶打來的電報。一個都督代表大會，居然分兩個地方開。一部分在武昌，一部分在上海。這叫開的什麼鳥蛋的會，都尼瑪的牆頭草。

    一個黎元洪，北洋軍還堵在家門口，也敢惦記國家領導人的位置。還有一個更離譜了，人還在國外呢。就這個那個的。上海代表大會推舉黃興為大元帥，黎元洪為副元帥。兩個敗軍之將，也敢稱帥。

    湖北代表會議對於上海推舉出來的元帥和副元帥一說，堅決予以否定，要求收回。你說說這叫什麼破事？這北洋軍還沒打敗呢，就先自己搞起自己來了。要說這些人也是中國當代的精英啊，難怪這國家後來陷入軍閥割據的混亂。有槍的想當土皇帝，沒槍的嘴炮無敵，也想當老大，這個搞的好才怪。

    大軍進淮南。本地代表列隊歡迎。方劍雄對一干本地代表稱：安徽革命軍以為人民謀福祉為天職，絕對不會有擾民之舉。

    這話當時有沒有人信不好說，不過很快就有人信了。安徽軍穿城而過，直接駐紮在城外。這一下把淮南父老感動壞了，牽著豬羊去勞軍。方劍雄也不客氣的收下就是。淮南城內，具體到政府建設。這個方劍雄不操心，丟給隨軍的童挹芳。這位副省長，帶著一般人跟著大軍走，過一個縣留下幾個人做專員，幫助當地把政府建起來。

    方劍眉縮頭縮腦的出現在方劍雄的指揮部門口，因為要應酬，方大帥沒有住城外。而是在城內的縣署設立了指揮部。方劍眉上一次逃回蕪湖果然奏效，不過安慶巡警總局的差事丟了。方友孝氣的鬍子亂翹，揚言要打斷他的腿，最後還是方梅氏心軟說情，方劍雄才答應讓這傢伙幹個巡警專員。跟著大軍北上，一路幫忙建設巡警制度。

    實際上方劍眉​​還是很能幹的，可惜在安慶城，沒能鬥的過那幫老奸巨猾的傢伙，被兩個清倌人給放倒了。

    這一次跟著出來，方劍眉還是提心吊膽的，凡事都要事先請示一下。

    這不，又來請示匯報。門口的衛兵跟他混熟了，也不攔著他，直接給通報。沒一會方劍眉進了公事房，見方劍雄對著一副地圖在看，便彎腰低頭的笑道：“大帥好。”

    方劍雄朝他翻了翻眼珠子，其實挺羨慕這小子的艷福不淺，去一趟安慶，帶回去倆小妾，一個比一個水靈。

    “你又不是當兵的，人前叫一聲司令就行了。私下里，你我還是兄弟。”方劍雄這麼說，不僅僅是看在母親的面子上，主要還是覺得這小子確實是可造之材。這傢伙在安慶幹的挺不錯，地面上治安衛生什麼的，搞的都很像樣子。

    方劍雄生氣，是因為交代他盯死那幫商紳，這傢伙雖說沒有被脫下水沆瀣一氣，但沒有把這個主要任務做好了。

    “那怎麼使得？這個，淮南城的巡防營，我打算挑選一批人出來訓練一段，然後城裡巡警隊。這個費用，地方上答應出了。我琢磨著，地方政權不能就這麼算了，好歹要放一個自己人看著才好。”方劍眉居然還會提建議了，這讓方劍雄多少有點意外。

    “這個事情，不用你操心。鄭先生在安慶辦了一個幹部班，很快各地都會派駐縣黨部主任。監督指導地方政府的工作。對了，淮南的事情完了，你回安慶找鄭先生，也進那個班去學一段時間。”

    蔣方震進來了，隨後跟著李小川。兩人一起進來，自然是有軍情。方劍雄打發了兄弟，招呼兩人道：“沒出什麼事情吧？”

    “軍情處電報，薑桂題部出現在蚌埠，有五千人。”蔣方震說了情況，方劍雄眉毛一揚，不屑道：“看著是南北夾擊，我看誰都不敢跟我們打。”

    蔣方震道：“不如讓呼延奧博開往蚌埠吧，他在蘇北終究是眾矢之的。現在地方上很不配合，糧食都很難採購到。南京方面，程德全、徐紹幀也多次來電，希望派兵接手揚州防務。”

    方劍雄點點頭道：“都是兩淮鹽稅鬧的。張謇最先叫喚的蘇人治蘇，真他媽的扯淡！呼延奧博打仗可以，讓他跟這些地方上的老傢伙打交道，看來是為難他了。就按你說的吧，讓呼延奧博撤出揚州，開往蚌埠，我要掐住津浦線的喉嚨。還有，留一個團在浦口，這地方死活不能讓，誰來都不讓。”

    “姜桂題呢？是不是先打一下？”李小川提了個建議，方劍雄笑道：“既然送上門，不給點好處怎麼行？我軍的補給問題，也需要津浦線來解決。先打掉蚌埠，不然對淮南總是個側翼的威脅。”

    李小川啪的立正道：“司令，這活卑職幹了。我帶一個旅，急行軍奔襲蚌埠，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李小川主動請戰之心迫切，加入安徽軍就是師長，寸功未立，上下都不是很服氣。

    方劍雄大致能猜到他的心思，點點頭道：“好，我給你派二十輛汽車，給你運送補給。打下蚌埠，你就留在那等呼延奧博到了再轉向阜陽。”

    李小川啪的又是一個敬禮，激動道：“保證不給安徽軍丟臉。”說完李小川轉身就走了，蔣百里看著他的北影笑道：“小川是個人才，不過性情剛直了一點，也就是在扶國這裡，才有一展才華的餘地。”

    蔣方震這話是有感而發，回國之後他先是輔佐良弼，在禁衛軍幹過一段時間的管帶，後又去了東北，少年得志，不容於舊軍。武昌起義後，蔣百里、藍天蔚等活動舉事不成，被迫南下。不想有人說蔣曾事良弼，要捉拿這個奴才。也就是方劍雄在上海，蔣百里抱著試試看的心態過去，沒曾想見到方劍雄直接就被抬到一個這麼高的位置。

    這事情剛完，安慶又有電報來稱，安慶士紳欲推舉孫毓筠為新任省長，特來電問問方劍雄的意見。方劍雄拿著電報直皺眉道：“哪裡冒出來這麼一位？”

    很快韓衍的電報也來了，稱孫毓筠為老資格革命黨，還有一個哥哥曾是軍機大臣。孫家是安徽世家，地方上影響力很大。

    方劍雄回電：“地方上的事情，我不管。韓、鄭二位先生多多費心。”言下之意，隨便那些人怎麼鬧，該抓緊的部門決不能放鬆。

    回電之後，方劍雄對蔣方震道：“有些人，能耐不大，野心不小。”

    蔣方震笑道：“你說的是還在海上漂著的那一位麼？”方劍雄點點頭：“此君革命為天下先，這個我是很敬佩的。不過他為了革命，多有借助日本。可以想見，一旦回國，必定迫不及待的要上台，我看他呀，將來必定是賣國無門。眼前還是歐洲列強做主的時代，小日本翅膀還沒硬呢，姓孫的想賣給日本，英國人怕是不會答應。英國人，看好的是袁世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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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躍馬中原（四） 倪逃冷追

    “一個國家，做什麼事情都要看外人的臉色，這國家元首也未必好當。”蔣方震志在軍界，對政界的事情實在很一般。此人很有意思，軍事上的才華卓越，政治上站隊就沒正確過。歷史上究其一生，有個叫陶菊隱的記者稱：蔣百里一生三次打敗了日本。有誇大，也確實說明了此人軍事戰略具有超時代的眼光。大概是因為太超時代了，所以總是在政治上看不清楚，更多是因個人的感情因素在站隊。

    “天下事，掰開了揉碎了，不外乎兩個字，利益！海上漂的那位，武昌那位，北京那位，爭的不就是一個名利麼？人人都有一副雄心壯志，都尼瑪當仁不讓！哼哼，殊不知，這個時代是講實力的。袁某人好沉手握當今第一強兵，能把大位拱手相讓？黎元洪忙活半天，怕也是要為她人做嫁衣裳。至於海上飄著的那一位，最是喜歡搞雙重標準了，嚴以待人，寬以待己。你等著看，臨時政府大總統肯定是他的，到時候肯定是總統負責制。等他當不下去這個大總統了，假惺惺的讓給袁世凱，肯定要搞什麼內閣制。”方劍雄一番吐槽，其實民黨這幫人，有點明末東林黨的遺毒在內。繼承了好多優良傳統，動不動喜歡利用手裡的輿論工具，搞臭別人。等他們上了台當了權，還不是一個鳥樣？

    別人搞獨裁就是反動，自己搞獨裁就是民意。

    北京城裡的氣氛越發的壓抑。袁府內的氣氛更是如此。漢陽打了幾天，佔了大半的地方又被人奪了回去。尤其是李純的第十一混成協，算是徹底的打廢掉了。軍心士氣低迷，風光過如斷一臂。來電請求處罰！

    來電附與安徽綠皮軍交戰之詳細經過，並分析雙方優劣得失。馮國璋列出幾個失敗的原因不外乎裝備差距，再三強調安徽軍裝備之精良，士兵素質也不在北洋之下。尤其特意提了一下拼刺刀的過程。稱：方劍雄文武俱上佳之才，恐日後為北洋之勁敵，當早日除之。

    言下之意。馮國璋還想接著打，就是不好意思開口要援兵。

    袁世凱隨手把電報遞個了段祺瑞，也不問他的意思。段祺瑞看了電報後。肅然道：“華甫所言，卑職以為應當給以重視。”

    袁世凱摸摸了刮的乾淨的額頭，冷笑兩聲道：“恐日後為北洋勁敵，別日後了，眼下就是。倪嗣沖來電說，方劍雄親自率軍到了淮南，姜桂題拿了軍火和銀子，停在蚌埠看熱鬧，坐山觀虎鬥，打算撿便宜。姜桂題來電則說。其部多為馬隊，不利正面作戰。待亂賊方氏屯兵阜陽堅城之際，於側後攻之為上策，請倪嗣沖多多擔待。”

    袁世凱在軍事上倚重著不外王士珍、馮國璋、段祺瑞。此三人號稱北洋三傑，又有人戲稱龍虎狗。如今王士珍稱病。馮國璋在武漢前線，段祺瑞的話現在還是很有分量的。

    “曹錕的第三鎮已經到達天津，不如……。”段祺瑞小心的建議了一句，袁世凱立刻搖頭道：“不行，山西必須先拿下。倪嗣沖、姜桂題、張勛加起來也有兩萬多人，讓他們先頂著。也好看看方劍雄的成色。我就不信了，這才幾天的工夫就能變出數萬強兵來。”

    段祺瑞稍稍變了變臉色，反應迅捷道：“總理大人英明！”口稱英明的段祺瑞，心裡對袁世凱的判斷很不以為然，心道剛才還說別人坐山觀虎鬥，您不可正在這麼幹麼​​？還張勛呢，那是在南京城吃了方劍雄厲害的廢物。倪嗣沖、姜桂題，未見得能比張勛強半點。現在不及時的打擊方劍雄，將來吃虧倒霉的不還是您自己麼？

    想是這麼想，這個話段祺瑞不會說，袁世凱一向不喜他們拂己意，忠言逆耳的道理段祺瑞太懂了，不然也怕不到這個地步。不過日後段祺瑞羽翼漸豐，與袁分歧，那就另當別論了。

    出了袁府，迎面過來一個英武青年，見了段祺瑞便問：“總理大人怎麼說？”

    段祺瑞把意思說了一下，年輕人頓時大急：“這不是養虎為患麼？大人怎麼不力勸？”

    “又錚，宮保的習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說了要有用才行。”段祺瑞對字“又錚”的徐樹錚來了這麼一個解釋，徐樹錚深受段祺瑞的信任，說話也不避忌。

    “方劍雄終成大患，將來亡袁者必為此人。”

    段祺瑞聽了面露好奇道：“又錚對此人如此高看？”徐樹錚少年得志，向來很是傲氣。談及軍事素來目無餘子，連段祺瑞都不在話下。偏偏段祺瑞就吃他這一套，覺得這才是人才。

    “大人，方劍雄橫掃滬寧線，為何不順勢取之，並轉而取浙江、江西？難道說我北洋軍不如那些地方軍隊？防著江蘇、浙江這些富庶之地不取，河南是個窮地方，他反倒去了。難道說，他真的在吊民伐罪？別人如何我不管，我是不信的。”徐樹錚的一番話，段祺瑞聽進去了，皺著眉頭沉吟道：“如此說來，此人志在天下也。可惜，宮保主意已定，眼前心思全在宮裡頭。”

    徐樹錚冷笑道：“以戰促和！輕取天下！我看未必能如意！民黨那些人不足為懼，方劍雄，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

    方劍雄要是聽到這話，估計能咬牙切齒道：“這個人知道的太多了，要儘早除掉他。”

    徐樹錚無奈的去拍電報，催促倪嗣沖和姜桂題跟方劍雄開仗。袁世凱這邊來了個美男子，還是袁克定陪著的。

    “兆銘來了，坐坐！看茶！”袁世凱很客氣的招呼這一位，要說這一位確實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美男子，賣相絕對頂尖。屬於是個男人見了他都會嫉妒的那種長相，氣質儒雅，面色從容。

    “大人客氣了，精衛當不得大人如此看重。”這一位歷史上的頭號大漢奸，現在還沒​​機會去從事漢奸這個很有前途的職業。歷史上這位作為權力鬥爭的失敗者，為了權力居然選擇了當漢奸，可見此人之野心。無論如何，不肯甘居人下。不過野心這個東西，跟能力有時候不太成正比就是了。眼前這一位，還是民黨的後起之秀，當今最流行的風度翩翩的革命家。

    汪精衛要刺載淳，結果沒得逞，被抓進監獄。還寫了一首詩明志。其中有兩句，廣為流傳：“引刀成一塊，不負少年頭。”

    這會你要說他是漢奸，估計是個人都能呸你一臉。

    袁世凱笑道：“兆銘不必拘束，你與克定結拜已成，不妨叫一聲叔父。”

    阜陽，倪嗣沖接到北京電報，非但沒有主動出擊，還對其子倪幼丹道：“動作快點，今天必須全部撤出阜陽。”

    倪幼丹還不服氣道：“區區一個方劍雄，您老於行伍，如何懼之？”

    倪嗣沖道：“不懼的張勛，現在躲在徐州添傷口呢，估計沒個一兩年緩不過勁來。”

    倪幼丹又道：“不是還有姜桂題麼？”倪嗣沖歪歪嘴，多少有點怒其不爭的語氣道：“姜桂題要聰明，趕緊往徐州撤，也許還能保住一點家當。”

    “要不放把火吧！”倪幼丹出了個餿主意，遭到倪嗣沖一招無影腳給踹​​了出去，怒道：“滾！”這個方劍雄，躲他都來不及，還放火燒阜陽，這樑子結下了，以後還有個好？北洋軍夠厲害吧？在武漢不也吃了敗仗，就那，也才一個混成旅打出來的戰績。要知道在武漢，北洋軍至少有三萬。真要一把火把阜陽給燒了，就是個不死不休的局面了。估計方劍雄能追殺到天涯海角，沒準還禍及子孫。

    冷雨帶著特務團緊趕慢趕，趕到阜陽還是晚了。城門開著，裡頭一片亂象。

    街道上一片狼藉，到處都是亂丟的東西。不時還有人家裡頭傳來哭聲，冷雨站在街頭看著這一幕，不禁氣的牙根疼。倪嗣沖沒放火少了阜陽，但是他的兵把阜陽給禍害的不輕。

    “告訴先頭連，給我追！給大帥發報！”冷雨吩咐之後，也不管阜陽城了，帶著他的特務團就往前追殺。為了能追上倪嗣沖，方劍雄給冷雨配了不少牲口，還派了十輛汽車。

    離開阜陽已經兩個小時了，倪嗣沖在馬上心裡越發的不安，頻頻回頭。眼前的隊伍亂糟糟的，當兵的隊形沒個隊形，人人都帶著從阜陽搶掠的財物，有披著搶來的大衣的，還有牽著牲口的，槍支什麼都是歪帶著，這個行軍速度怎麼快的起來。

    倪嗣衝沖擔心更盛，駐足叫來親兵道：“你去通知大公子，讓他動作再快一點，總覺得不對頭。”想想倪嗣沖還是不放心，叫來手下一個營官，讓他帶人在前面的村子裡設伏。

    冷雨把汽車集中起來，裝了先頭連，讓他們在前面追。自己帶著大隊，隨後跟著追。

    方劍雄接到冷雨的電報，多少有點擔心的對蔣方震道：“冷雨是不是冒失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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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躍馬中原（五）膽子再大一點

    蔣百里點點頭，對這個看法表示認可道：“倪嗣沖是打老仗的，經驗豐富，不可輕視。”

    方劍雄的看法得到蔣方震的支持，立刻表示：“去電告誡冷雨，當心埋伏。”

    副官段風立刻要出去，卻被方劍雄叫住道：“電報上交代清楚，這是我的意思。冷雨這傢伙膽子太肥，別人說的他未必能聽的進去。措辭，嚴厲一點。告訴他，此戰關係全軍，首先要立於不敗之地。”

    初冬的皖北一派蕭索，官道兩旁多為荒野，自黃河改道後，淮河兩岸鮮有不受水患之年。

    方劍雄策馬隨大隊徐徐前進，身邊的蔣方震見他目光望著原野，似乎有點走神，不由笑問：“扶國在想什麼？”

    方劍雄勒馬，輕輕嘆息道：“皖北是個好地方，不過首先得把淮河治理好了。世道要亂了，我輩不光只看見地盤和利益，還得真正為來百姓做點事情才行。不然大家打來打去，苦的還是百姓。”

    蔣方震默然，方劍雄這人，怎麼說呢？遠看著覺得很高大，近看發現很普通。接觸久了才能察覺到他在心裡總是有一些很當代的當權者完全不同的心思。

    “扶國，中原之爭打算走到哪一步？”蔣方震一直沒有一個明確的底線，這個跟方劍雄沒有開出底線有關係。

    這個時候問，算是恰到好處吧。之前蔣方震還是有點擔心方劍雄事情太順。年紀輕輕不難生出天下捨我其誰的心態。歸國後的“北漂”生涯，多少讓蔣方震有所改變。

    “周口店吧，不能再往前了。總不能真的跟北洋拼個魚死網破。蘇北的事情，我著急了。這是我的錯，急於讓呼延去蘇北，眼睛裡只看見兩淮的鹽稅，沒看見一直以來我軍力求打造的形象。反過來對我軍蘇北戰略是一種束縛。眼下的實力，坦白講還不足以據有天下。中原一仗打完，要進行戰略上的調整了。單純的軍事手段能起決定性作用。但不能只有這一招。”

    方劍雄說的這些，要是李慕言或者鄭權在聽，那就是另外一番場面了。以這兩位的眼界思路。肯定能講出一番道理來。蔣方震是比較單純的軍人，政治上的火候還是差了很多。其實方劍雄政治上也是個菜鳥，他的這些招數，無非是照貓畫虎。

    所以，方劍雄對政治上的人才前所未有的期盼。

    方劍雄的提醒晚了，冷雨的先頭連還是遭到了伏擊。不過這個伏擊戰，打的有點讓人哭笑不得就是了。倪嗣沖是舊軍，基本上軍中都是文盲。正所謂扁擔倒了不知道是個“一”字，這樣的兵打點正常的仗還是沒問題的，不過就是不能遭遇新鮮事物。

    先頭連以汽車為載體。卡車這玩意，倪嗣沖的並沒見過啊。這玩意，也不見牲口拉著就往前跑，太尼瑪嚇人了。歷史上張勛復辟那會，討逆軍動用了飛機。直接就把辮子軍給嚇的炸了營。

    卡車不比飛機，但是對於這些兵來說，也是挺嚇人的。加之這些兵在阜陽掙了錢，本來就心無戰意。倪嗣沖強令留下來附近，本來就不太情願。看見汽車，老遠的被嚇著了。妖怪啊！不少兵三四百米外呢，就開了槍。

    這麼遠就開火，這還埋伏你妹啊！

    倒是把先頭連給下一跳，慣匪出身的連長朱三娃，開始坐在前面副駕駛的位子覺得挺威風。槍聲一響，把這貨給嚇的一激靈，立刻拉開車門跳下車，慣性一個翻滾，找了掩護做好戰鬥準備。這貨還洋洋自得，在教導隊里短期培訓過就是不一樣啊，等回過味道來一看，尼瑪槍聲還在一里地之外呢，頓時給臊的不輕。

    嚇唬老子？朱三娃氣急敗壞惱羞成怒，立刻下令停車，擺出戰鬥隊形來。

    伏擊的清軍躲在一個村子裡，就在官道旁邊。朱三娃的連隊以散兵隊形主動往前上，對面的槍打的更急了，有好幾個弟兄掛了彩。不過這個伏擊變了阻擊，就完全走了樣子。

    先頭連帶了一個機砲排，三門82迫擊砲快速架起，對著清軍陣地就是一頓亂揍。朱拉風膽子也不是一般的大，對面都沒搞搞清楚有多少伏兵，就敢把三個步兵排分開用。一排居中，兩個左右，品字形往裡打。嗯，三三戰術！老師教的！這貨還很得意的這麼認為。

    倪嗣沖留下了兩個大營頭，近一千人的戰鬥兵。不過這個人多，未必就能打的贏。一百多人的先頭連，一頓炮火過去，直接踩著彈坑往裡衝，這都是玩命的打法。清軍留下的兩個營官眼珠子都直了，哪來這麼悍不畏死的兵，這砲彈還在往下掉呢。

    這一愣神，壞事了。讓品字形的前面一個排給衝到了三十米開外。幾十隻衝鋒槍掃射的場面，別說是清軍了。

    一傢伙被放倒了幾十個人，清軍哪見過這麼打仗的，上來沒眨眼的工夫，就躺下幾十個兄弟。頓時陣腳的就有點不穩，這些鸀皮還不消停，又丟過來一堆冒煙的鐵疙瘩。

    要說特務團這幫孫子打仗膽子肥夠缺德，那是一點都不冤枉他們。也不知道哪個孫子發明的戰術，手榴彈先留在手里數三聲，然後再丟出去。這一招被冷雨發現後，快速在全軍推廣。倒霉催的倪嗣沖留下的這兩個營頭，首先嚐到了這一招的滋味。

    頭頂上一片手榴彈爆炸，這殺傷力還得了，一傢伙又被放倒了近百號人。一傢伙跟滾湯潑雪似的，直接被炸死的幾十號，還有幾十號被單片波及。清軍打仗都是密集隊形，這效果就更好了。一個接觸就這麼倒下一百多號，這年月哪支軍隊能承受這樣的傷亡？清軍又沒有被洗腦過，當時丟下槍跑路的就有上百號。

    等到清軍上前人開始潰散，朱三娃才算是明白對面有多少清軍。當時小腿就有點抖，尼瑪這仗打的太生猛了。對面是十倍的兵力啊，老子怎麼就敢下令進攻來著？

    所謂驕兵悍將，其實都是對手給慣出來的。東征開始，特務團就一直沖在前面，遭遇的對手就沒一個像樣的。張勛還算有點戰鬥力，手里八千江防營，算是跟安徽軍打了一仗。其他的，都是豆腐花一般，軟的不能再軟了。

    這一仗打下來，朱三娃也老實多了，不敢繼續冒進。加之抓了三百多號俘虜，不能槍斃了事啊，部隊上有紀律。只好下令等待後續部隊，冷雨​​帶著大隊趕上來，聽了朱三娃的匯報後，也是吃驚不小。這一仗真是運氣啊，要不是清軍開槍太早，等先頭連靠近了再打，這傷亡肯定小不了。

    趕上後頭電報上來，冷雨更是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命令部隊繼續緩緩追擊，這一次小心多了，尖刀班派出去五里地。你還別說，冷雨這傢伙還是挺精明的，並沒有把朱三娃擊潰了一千多伏兵當一場勝利來看待。狗屎運這個東西，真不是經常能遇見的。倪嗣沖假假的手上也有五六千之眾，在阜陽估計又擴軍了，沒準都能有上萬人。

    即便是緩緩追擊，冷雨的派出的先頭部隊，在天黑前還是追上了倪嗣沖的大隊。遠遠的看著烏壓壓的一片清軍成散開隊形行軍，尖刀班的人也沒敢直接往上沖，趕緊的回頭報信。冷雨一聽有好幾千人在前面，非但沒有加速，反而讓減速，等天黑再說。打夜戰，那是特務團的主要業務範圍啊！

    接下來據實向後匯報，這會方劍雄的主力已經進了阜陽城。正在忙著整頓市面，打擊不法分子趁亂行凶。接到冷雨的回電，方劍雄多少有點慶幸。蔣方震看過電報導：“是不是集中所有汽車，趁天色沒全黑，給冷雨送點援兵？”

    蔣方震這個戰術意識還是很敏銳的，出於對冷雨特​​務團的了解，提出了這個建議。

    方劍雄第一個反應是打開地圖，仔細的端詳起來。這些地圖可不是清朝自己畫的，而是花錢雇了德國人的考察團畫的。儘管這麼做有點賣國，不過德國人一時半會也夠不著中國就是了。等歐戰打起來，德國人還得求中國呢。

    “從地圖上看，今天晚上倪嗣沖的大隊夜宿太和縣是肯定了。有一個問題，一旦倪嗣沖獲悉伏擊部隊的消息，會不會連夜逃跑？”方劍雄提了這個假設，蔣方震立刻反應道： “扶國的意思，這時候的謹慎是多餘的？”

    方劍雄點點頭，不過還不敢太肯定。蔣方震對著地圖看了看道：“不如讓冷雨發起嘗試性的進攻，比如開了幾炮，看看反應？”

    “冷雨有兩千人，集中起來使用，不難擊潰倪嗣沖部。追擊就更不在話下了，下決心吧，讓冷雨不用等待，直接發起進攻。”方劍雄狠狠的錘了一下地圖，蔣方震遲疑了一下，點點頭認可道：“那就打，不過還是要趕緊派出增援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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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躍馬中原（六）奔襲蚌埠

    冷雨這邊還沒開打，蚌埠那邊的消息先回來了。先打姜桂題，那是因為蚌埠在方劍雄的腰眼上呢。就衝姜桂題在這個位置上呆著，就知道他是個用兵的好手。

    不過這個好手是相對的，即便是好手，也得有相應的好部隊才能發揮更大的威力。姜桂題是老淮軍的餘孽，甲午戰爭時淮軍把內褲都輸掉了，偌大的北洋集團首領李鴻章垮台，標誌著一代老北洋的沒落。

    接蘀李鴻章衣缽的是袁世凱，袁世凱的北洋和李鴻章的北洋有區別，但是本質相同。新北洋也就那樣了，老北洋軍還能怎麼地？放眼全國，當今的軍隊戰鬥力，又有那一支是真正意義上的強軍？大家無非是在比誰更爛，要不是這個底子在這擺著，能有方劍雄什麼事？

    姜桂題是老用兵的，也足夠謹慎。斥候派出去一大堆，就防著淮南的方劍雄被人頂著腰眼發癲抓狂，直接大軍開過來。真的是那樣，姜桂題以為自己的認為也就完成了，本來就是配合一下倪嗣沖作戰嘛。姜桂題打的好算盤，等安徽軍主力過來，他就拔腿跑路。

    時間後退到昨夜，倪嗣沖派出去的斥候紛紛回頭，情報顯示，方圓百里地內，沒有安徽綠皮軍的影子。五十里，按照姜桂題的理解，這就不是一個白天能到達的距離了。

    姜桂題在營裡請屬下們喝酒，一番商議。覺得明天是不是派兩營馬隊出擊一下。好歹做個樣子，打不過就跑好了。

    一幫手下紛紛稱讚大帥英明，眾人飲酒盡歡而散。要說這蚌埠，還真是一個很要命的位置。頂著淮南的腰眼，挨著津浦路背靠著徐州，跑起來也快。

    徐州有張勛在，這貨帶著兩千殘部逃到徐州後。大肆擴充軍隊，還從日本人手裡買了不少快槍。徐州那個地方自古就出兵源，張勛很快又拉起了一萬多條人槍。丟了南京不假。但是張旭敢於跟安徽綠皮開戰，這一點比起其他人那真是強多了。好歹是正經的打了一仗，雖然敗的很快。但是作為清政府眼裡絕對沒有忠誠問題的張勛。很快得到了新的委任，江蘇巡撫！只不過，這個巡撫現在只能窩在徐州。

    張勛敗走徐州後還有一段小插曲，小妾小毛子在逃亡中走丟了，這是張勛目前最心愛的女人，還帶了身孕。後來得知，小毛子為徐紹幀部抓到，上海的陳其美出了個餿點子電報，讓徐紹幀把小毛子送上海去，開個反動軍閥愛妾的展覽會。門票每人四角。陳其美稱，此舉能掙一票，還能補貼點軍費。

    徐紹幀沒幹這個事情，派人把小毛子給送去了徐州，張勛一高興。把扣押的車皮車頭送還給了南京方面，結果到了浦口，被呼延奧博給扣下。

    閒話不提，蚌埠乃津浦路沿線重鎮，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方劍雄遲早要打徐州。覬覦山東。所以李小川的主動請戰，方劍雄堅決支持。

    李小川率部往蚌埠趕，天黑之後不久，趕到了蚌埠城外的秦集鎮。立刻有人前來聯繫，李小川讓人把人帶來，此人面色黝黑，中等個子，看著就像一個碼頭上的苦力。

    “在下是軍情處副處長高升，再此等候李師長多時了。”來人上前說話，李小川對他可不敢怠慢。怎麼說呢，軍情處這些人，表面上是搞情報的，實際上都知道，這些人還帶著監視的任務。再說了，人家是直接對大帥負責的部門，軍情處處長是李慕言兼任，副處長實際上就是主事的。

    “辛苦了，蚌埠城情況如何？”李小川對高升很客氣，招呼坐下再問。

    高升伸手要了一張地圖，打開後在上面畫了一些圈圈，一邊畫一邊解釋：“這裡駐紮著的是馬隊，大概兩千人，這裡駐紮的是步兵，三千人左右，這裡是姜桂題的指揮部，具體有多少兵力沒查清楚。”

    李小川看了一下，發現姜桂題這個陣型，就是一副隨時要跑路的架勢。兵力及集中在火車站一帶，這哪是來威脅淮南的？

    高升一直沒說話，安靜的坐在一邊，顯得很沉著。李小川盯著地圖看了一會才道：“能悄悄的摸到姜桂題部的駐地麼？”

    “有難度，姜桂題布防很嚴密，晚上也有大批人手在巡邏。”高昇說話很直接，李小川只好放棄偷襲的念頭。可是又有點不甘心，回頭看看地圖，盯著不說話。

    高升這時候又來一句，摸到姜桂題軍駐地的附近，應該是可以的。尤其是他的馬隊，駐紮的在最外圍的龍子湖邊上。

    李小川立刻反應過來，高升這是在建議自己怎麼打這一仗。本來就不是奔著全殲來的，擊潰即可，何必要求打人家的指揮部？好歹也有幾千人，還站著城市，砲擊傷及無辜怎麼算？

    李小川多少有點詫異的看了一眼高升，沒覺得這傢伙是帶兵打仗的好手嘛。 “哪個講武堂畢業的？”李小川隨口一句，不料高升露出不屑道：“沒進過講武堂，卑職是蕪湖教導隊第一期畢業。”

    這話說的傲氣，教導隊這幫娃，心氣都高著呢。個個腰里別著方大帥親手贈送的短槍，刻有名字的那種。要說帶兵，誰能跟大帥比啊？要說帶學員？還是要看大帥的。

    其實高升挺不服氣李小川的，覺得他就是沾了點留東洋的光，加之有個總參謀長的關係，這才爬到了師長的位置上，還是剛剛到來就上任。

    “呵呵，你覺得這一仗該怎麼打？”李小川也是傲氣之人，一看這小子有不服氣自己的意思，立刻反問。高升被問，反應的不慌不忙，抬手舀起桌子上的鉛筆和紙，刷刷的畫了起來，很快一張簡單的戰術圖畫好，推給李小川道：“姜部馬隊背水而居，為防止其狗急跳牆，不可正面壓力過大。從這裡發起攻擊，逼迫馬隊向步軍及指揮部靠攏，另外派一支部隊，預先在通往步軍營地的道路上設伏。這裡，還要安排一支小部隊在此，負責阻擊可能前來增援的姜部。”

    戰術簡單明了，思路清晰。李小川看著心裡暗暗吃驚，心道這人去了軍情處，真是可惜了。 “我師還缺一個七旅長暫時是我兼任的，你來幹怎麼樣？”李小川一點都不客氣，直接發出邀請。

    這一次高升傻眼了，心道怎麼會有這種人啊。我是軍情處的，不是想走就能走的。

    “這個我個人做不了主，還得看上級的意思。”高升其實挺動心的，軍情處的勾當有點趕鴨子上架的意思，實在是這方面的人才太少了，李慕言才敢請示方劍雄後，向教導隊一期學員中下了手。

    李小川欣賞高升，不僅僅是剛才的戰術表現。而是始終高升都表現的很鎮定，任何問題都能應對自如，可以肯定這一仗，事前高升做了全盤的考慮。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去找大帥說。嗯，眼下我兼任著七旅長，你現在先代理了再說。具體的戰術，就按照你說的來打，你了解情況，帶上一個團，負責設伏和阻擊。有問題麼？”

    高升被打動了，帶兵肯定比當特務要舒心啊。猶豫了一下道：“那我先幫著您打這仗在說，完事我還得先回軍情處。”

    李小川笑了笑，沒在意這個。心裡一直在想，方劍雄手底下不缺人才啊，只是沒有發現啊。這個問題，還得好好跟方大帥反映一下，這教導隊裡頭，有點藏龍臥虎的意思啊。

    戰術確定，立刻開會佈置。兩個團長也都是教導隊的出身，一看高升也都挺高興。一番寒暄後，李小川直接宣布，高升代理旅長，配合他打這一仗。

    各級軍官會議很快結束，夜裡12點，高升帶著一個團悄悄的出發，趁著夜色的掩護，進入預先設定的伏擊點，佈置好陣地，等著那邊開打。

    三點整，約定好的時間，旅署砲兵營的三七炮首先對目標發起攻擊。

    十分鐘砲擊後，按照教導隊教科書似的一場戰鬥打響了。預先進入攻擊位置的突擊隊發起突擊，伴隨的是密集的火力掩護。發起攻擊的位置為距離目標三百米外，清軍馬隊一共六個營頭，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突擊隊已經突到了營地內。

    姜桂題被炮聲驚醒，嗖的從床上坐起來，第一個反應就是兩個字，壞了！

    鞋子都顧不上穿，姜桂題衝到院子裡，看著遠端炮聲隆隆處。渾身冷汗如雨，沒想到安徽綠皮軍來的這麼突然。馬隊受到攻擊，步隊尚且沒有被攻擊，薑桂題暗暗慶幸，可能是安徽軍的情報不對，要是奔著自己來那就糟糕了。

    實際上，一李小川一個旅的兵力，想無聲無息的對指揮部發起攻擊，那是完全沒可能的。姜桂題還是做了很多很有效的佈置。

    各部管帶紛紛來到，姜桂題總算是穿好了鞋子。立刻做出一系列的佈置，留下一個營看守老窩，自己帶著五個步營增援馬隊。

    遠端的戰鬥還是繼續，亂糟糟的整隊花了快一個小時才完成，姜桂題心急如焚，立刻下令出擊。以兩個步營為先導，剩下三個營隨後保護。

    姜桂題想過放棄馬隊，不過馬隊在他心目中位置太重。加之馬隊駐紮在城外是他的安排，不救馬隊，擔心屬下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