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刃天涯] 民國梟雄 (全文完)

慕冰至

第五十一章 躍馬中原（七）蚌埠之戰

    城門還沒打開呢，城外的槍聲漸漸的稀疏，前後兩個小時多一點，聽這動靜，馬隊不是跑了就是敗了。姜桂題留了個神，吩咐大隊停下，上了城頭看城下。

    馬隊駐地火光沖天，幾十匹馬在朝城門處狂奔，姜桂題心裡都在流血。

    “全完了！吩咐下去，全軍出北門上火車，撤！”姜桂題倒也乾脆，立刻下令撤退。

    這場戰鬥，雙方都有失誤。這個失誤是建立在對實力的評估上。姜桂題對安徽綠皮，一直覺得其實也就那樣。張勛是擺在了寡不敵眾，自己在蚌埠，不敢說打勝仗，打不贏總是能全須全尾的跑掉。

    李小川和高升這兩位，則有點低估了自身的戰鬥力。別看第一旅在安慶打敗了北洋軍，那可是六成老兵組成的隊伍。眼下的第四、五兩個師，三成老兵都夠嗆。主要是以保安部隊為基礎，軍事技能還湊合，要說真的見血，未必能頂的住。

    所以兩人都挺謹慎的，結果出來都吃驚了。突擊隊沖進敵營時，清軍的抵抗基本沒太頑強，就是有那麼幾百人據守屋內。李小川擔心傷亡太大，下令放火。燒起來，清軍就徹底的亂了，四散而逃。安徽軍趁機追殺，一舉搗毀敵營。

    傷亡不到一百人，俘虜抓了一千出頭，戰馬繳獲一千餘，這個戰果大的讓人瞠目結舌。

    高升帶著阻擊部隊回來，見了李小川。兩人琢磨了一會覺得不對勁，乾脆直接奔著城東的火車站去算了。勝利來的如此簡單，這兩人膽子也都肥了。李小川立刻讓高升出發，帶著阻擊部隊又出發，順便還把旅屬砲兵給帶上了。

    高升這一去，運氣就沒那麼好了。姜桂題那些兵手裡拿的也不是燒火棍，早有防備的姜桂題設置了三道防線。一邊抓緊把在蚌埠搜刮的財物裝車送走，一邊小心防備。

    高升遭到了頑強的阻擊，激戰了一個多小時打了兩次。部隊損失一百多人才突破第一道防線。天已經亮了。損失結果把高升給心疼死了，昨晚上打了兩個小時，都沒傷亡這麼大。傷亡主要是缺少大口徑炮火摧毀敵軍工事。姜桂題來了不少日子，火車站周邊佈置了不少堅固的工事。

    高升心疼，姜桂題就是魂飛魄散。按理說防禦的一方佔便宜，可是打了三個小時下來，手裡六個營被打殘了三個。這安徽綠皮打仗太刁了，槍法都還賊準。別看姜桂題手里大半是老兵，可是這些兵一輩子打的子彈，未必有安徽軍一個新兵多。方劍雄好的不學，學美國佬那招，槍法是子彈餵出來的。安徽軍每一個士兵要想進部隊。至少接受半年以上的軍事訓練。實彈射擊一周三次，每次至少二十發。這樣練出來的兵，槍法自然差不到哪裡去。所以打起來，姜桂題的兵有點扛不住也是正常。再者，姜桂題一心想跑。被動防禦，主動進攻一方可以從容的調整戰術。

    一個多小時下來，姜桂題把手里三個營添進了陣地，這都沒能擋住安徽軍攻占第一道防線。要不是事先早有準備，今天就得交代在這裡。最讓姜桂題膽寒的是，手下三個營的管帶。帶兵上陣地沒多久，腦子就開了花。姜桂題還算很英勇的上了陣地，叫一顆​​子彈擦著腦門過去，帽子給打掉了。

    眼瞅著安徽軍暫停進攻，心有餘悸的姜桂題趕緊下令撤退，自己先上了火車跑路。

    這個撤退比進攻要難多了，一個搞不好，撤退就演變成潰敗。姜桂題幹的正是這個活，他自己先跑了，當兵一看這陣勢，跑唄，還打個屁的打。

    高升這邊李小川帶著後續部隊上來，見了面一商量，正打算改變戰術呢，前面觀察哨匯報，清軍跑了。兩位主官面面相覷，高升一拍大腿道：“追！”

    這一追，姜桂題算是大傷元氣，六個馬隊營，六個步隊營，五千人槍逃回徐州的不滿一千人。見了張勛，姜桂題是老淚縱橫。兩人還真是同病相憐，都吃過方劍雄的虧。張勛趕安慰幾句，這傢伙還是挺仗義的，立刻表示他有路子，可以買到軍火，有軍火就有軍隊。

    方劍雄這邊接到李小川的匯報後，多少有點意外。這一仗打下來，居然把姜桂題的部隊滅了七七八八，俘虜就抓了小三千，這仗是怎麼打的？

    電報遞給蔣方震，參謀長看了之後道：“日本人有這麼一個說法，跟中國軍隊打仗，只要集中力量突破一點，就會導致全面潰敗。這句話，至少用在很多軍隊上是合適的。”

    提起小日本，方劍雄便哼哼的不爽道：“遲早要小日本好看！”

    這個時代還真沒幾個人把日軍當做中國軍隊必然對手，在這一點上蔣百里和方劍雄的認識可以志同道合。兩人都很固執的認為，中日之前必有一戰，中國軍隊最大的假想敵，就是日軍。不過這個觀點，目前只在軍中高層流傳。這個時代的中日關係，還是比較不錯的。從革命黨的大本營在日本這一點可以看的到，國內大部分留日學生，對日本還是有好感的。而且中日之間的仇恨，目前還沒那麼深。

    “姜桂題的威脅已經沒了，現在就剩下倪嗣沖了。”蔣方震笑著看看方劍雄，這意思可以下決心了。方劍雄提起倪嗣沖就是一腦門的火，這傢伙在阜陽搞的亂七八糟的，殺了五千無辜，搶掠財物無數，比土匪都狠。

    “把汽車給我集中起來，裝上步兵，給冷雨送過去，告訴他，我要的不是趕鴨子似的擊潰，是全殲！一個河南布政司，跑安徽來殺人放火，反了他！ ”方劍雄提起這個還是很憤怒，正是因為倪嗣沖搗亂，方劍雄才不得不放棄了蘇北戰略，放棄了兩淮鹽稅這麼大一筆收入。

    方劍雄本事再大，也沒想過與全天下為敵。不然早跟革命黨翻臉了，那幫孫子，在方劍雄看來沒一個好東西。

    方劍雄惱火革命黨事出有因，軍情處最近送來了不少情報，都是上海、南京方面的消息。現在黃興到了上海，忙著組建臨時政府，還忙著跟袁世凱和談。

    你要說這些人沒有武力統一的心願那是扯淡，問題是各省都督都打自己的小算盤，沒幾個省願意派兵去北伐。武昌那麼危險，到目前就湖南、安徽支援的比較積極。湖南好理解，黃興在的時候比較積極，黃興是湖南人嘛。其他省，比如浙江，新軍一個鎮，你派出一個標也好啊。湯壽潛倒好，一兵一卒不派，整天叫囂著北伐，還嚷嚷建立臨時政府。

    據說廣東胡漢民派了姚雨平的八千人馬，等他們到上海，黃花菜都涼了。

    這還不算，一個全國都督代表會議，分兩個地方開。武昌開一個，上海開一個。合一起開會死啊，個個都在打小算盤，都想著在新政權中爭取更多的話語權。尼瑪，當勞資不存在啊？一個手握重兵的司令，正在帶兵北伐，尼瑪搞臨時政府，電報都不帶來一個問一下的。倒是安徽省政府那邊，現在老實多了，不管湖北也好，上海也罷，有電報來說這個那個，一律先通報李慕言。

    方劍雄奇怪的是，袁世凱怎麼也一點動靜都沒有，按照他的習慣，應該派人過來說道說道。是吧，開個價，好商量嘛，何必打生打死呢？

    方劍雄真的很想跟袁世凱說：“要打漢口你隨意，漢陽就不用打了。那地方有重工業，老子看上了。打個商量，你佔漢口，我佔漢陽。”

    真心話，方劍雄心裡的小算盤很明確，就沒想過現在這個階段跟袁世凱拼個魚死網破。好歹等著馬鞍山出鋼鐵了，蕪湖的兵工廠第三期工程結束，產能提升了。還是談不攏，大家再擺開架勢接著打就是了。

    蔣方震出去佈置戰鬥，方劍雄讓段風給安慶的韓衍發報，讓他組織一批筆桿子，在報紙上大肆吹捧安徽軍的戰績。目前這個宣傳力度，真是不夠啊。

    其實報紙上吹的已經很厲害了，武昌的《大漢報》主編胡石庵寫了一篇報導，狠狠的吹捧了一番安徽軍的戰鬥力。桂丹吹率部在漢陽登岸的時候，武昌漢陽雖然隔著長江呢，可是十餘萬百姓湧向江邊，目睹英雄的安徽革命軍來到。

    這兩邊，上海的報紙上，全都是這些消息。方劍雄被一些報紙吹捧為當代的霍去病，什麼封狼居胥之類的詞語不要錢的往上寫。顧恆收購的幾家報紙，更是沒命的吹噓方劍雄。什麼岳武穆，什麼班定遠，根本就不夠看的。直接比起了華盛頓。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方劍雄在上海敲詐勒索了一筆，陳其美恨的牙根都癢癢。黃興在武昌，那也是心存芥蒂回來的。所以，在臨時政府等一些列問題上，一些人下意識的迴避了方劍雄的存在。

    可是，你迴避就有用麼？

慕冰至

第五十二章 躍馬中原（八）武昌落日

    蔣方震很快又回來了，因為冷雨這小子，又一次搞出新花樣。回電稱：“欲率部直插界首，以全殲滅之功。”

    蔣方震待方劍雄看完電報之後笑道：“下面的軍官，戰鬥積極性很高啊。”

    方劍雄沉吟片刻後道：“看來我對特務團的使用出問題了，冷雨提醒了我。特務團這樣的部隊，用來打前鋒大材小用了。回電，同意冷雨的計劃，令其務必在明晨六點之前，趕到界首，堵住倪嗣沖逃路。再令，李乾玉所部立刻出發，並於明晨天亮前​​，對倪嗣沖部發起攻擊。”方劍雄一連串的命令，來源自打出來的信心。

    戰爭有時候不僅僅是比裝備那麼簡單，安徽軍雖然組建的晚，老兵不多。但是士兵訓練嚴格，社會地位高，待遇也好，對於安徽革命軍這個團體，有很強的歸屬感。這些都不是清軍能夠相比的，打仗的時候沒有後顧之憂，士兵也敢拼命。

    有的道理方劍雄未必明白，不過他照搬一些後來軍隊的作法，比如增強軍人榮譽和社會地位，起到了他自己都沒想到的效果。

    蔣方震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讓段風去了一趟，自己留下對方劍雄道：“這是李小川來的電報，給你的。”

    方劍雄接過一看，稍稍楞了一會後露出沉思之狀。蔣方震見其神態，臉上露出擔憂。在職軍官跟情報處的人這麼幹，似乎不太合適。蔣方震是君子做派。不遮掩，也不著急講情，等方劍雄自己下決斷。

    “可以答應李小川的要求，對了，給安慶去電，讓李慕言和鄭權都來一趟。”方劍雄說完，蔣方震有點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這個有點歪樓了。

    “沒出什麼事情吧？”蔣方震多少有點擔心，方劍雄趕緊解釋道：“百里兄誤會了，我剛才想到了別的事情上去了。跟小川兄無關。其實我還要感謝小川兄呢，發現了一個帶兵的人才。安徽革命軍，對於高級指揮官的要求很大。現階段國內的主流是留日士官生。這些人從日本回來，能學到多少東西百里兄比我清楚。倒是李小川眼光獨到，發掘出一個高升來。我一直認為，有一些人，天生就是打仗的材料，大概高升就是這樣的人，在教導隊裡沒怎麼顯出他的特別來，到了戰場上，對戰局的敏銳和把握能力就出來了。”

    這麼一解釋，蔣方震倒是有點吃驚了。覺得方劍雄這個人善於自省。就為這麼點事情，想到那麼遠？其實蔣方震誤會了，方劍雄想到的是軍情處。目前搞情報的，就這麼一個部門，政治經濟軍事情報混在一起搞。完全沒有制衡的力量，長期下去不是什麼好事。之所以把鄭權和李慕言都叫來，方劍雄有別的想法。

    至於打仗這個東西，真的很需要天賦。方劍雄有足夠的自知之明，所以在軍事指揮上很少搞一言堂之類的獨斷。冷雨根據實際情況，調整了戰術。這個舉動方劍雄是支持的。畢竟說到戰術，方劍雄就一招，一力降十會。老子不跟你玩謀略，老子拿機槍大砲碾壓你。

    抗戰的時候，日本人戰術千篇一律，照樣打的國軍節節敗退。同樣的日軍，在美軍面前就只能被動挨打，究其根源，現代戰爭謀略的作用降低了很多。但是話說回來，不能說謀略就沒用了，像冷雨、高升這樣戰場靈機調整的舉動，值得提倡。現在是安徽軍裝備了無線電，不然怎麼請示？來來回回幾十公里，等請示黃花菜都涼了。所以，方劍雄極為重視通訊，就是這個意思了。

    再好的士兵和裝備，也需要好的將領來實行。對於李小川在戰場上發現高升這麼一個將才，方劍雄可謂樂觀其成。高升現在的職務是情報處副處長，能夠親自前往蚌埠調查情報，可見此人做事的風格。接替旅長的職務，在年輕的安徽革命軍裡頭，真不算啥。

    大概是吃了苦頭的緣故，加之安徽軍援兵趕到漢陽，整整兩個師小三萬人的安徽軍，已經不是北洋軍那麼好惦記的了。馮國璋停止攻擊，漢陽恢復了短暫的平靜。

    安徽軍在漢陽的勝利，引發了一場從軍潮。這其中有很多學生，全國各地都有。桂丹墀收下了這些學生，把他們送往蕪湖，參加​​一場考試後進軍校預備班學習。儘管現在軍校還沒正式投入教學，這些學生兵還是穿上了安徽軍特有的軍裝，比起其他地方軍裝，這種新看上去很帥氣，很受年輕人的歡迎。有的年輕學生，當兵的理由居然是軍裝帥。

    按照方劍雄的指示，桂丹墀在漢陽，只收了這些學生兵。其他的沒有動作，倒是湖北軍政府的擴軍在繼續。

    忙了幾天後，安徽軍全面接管漢陽戰場，這是方劍雄的意思，要我的兵打仗可以，不能讓別人瞎指揮。這個要求，黎元洪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要不是安徽軍的出色發揮，現在北洋軍的大砲已經架在龜山之上，炮轟武昌了。

    站在都督府的窗前，遙望龜山的黎元洪心情很複雜，一方面他需要安徽軍幫助頂著北洋軍，另一方面更擔心安徽軍將來賴在漢陽不走。漢陽廠對於湖北軍政府而言，重要性怎麼說都不過分。

    安徽軍表現出來的戰鬥力，其實並不是黎元洪最為擔心的地方。最讓他不安的，是安徽軍好的令人髮指的軍紀。也不知道這個方劍雄是怎麼練的兵，小三萬人居然一點問題都沒出。這讓一直派人盯著安徽軍，希望找一點毛病出來做文章，為日後請走安徽軍埋下伏筆的黎元洪很是畏懼。

    在此之前，黎元洪從來沒覺得方劍雄是一個太大的威脅，現在看見了安徽軍的戰鬥力，黎元洪很清楚的認識到，也許另外一個袁世凱出現了。

    好在現在該頭疼方劍雄的不是我黎某人，而是北京那位袁大人。方劍雄揮師北上，打的都是袁世凱的人。也不知道這個方劍雄是怎麼想的，放著滬寧線的花花世界不要，非要去挑北洋這根硬骨頭啃。

    黎某人也有需要頭疼的事情，那就是上海那邊的都督代表會議，搞出了一個大元帥的說法，這個對於黎元洪來說，多少有點當仁不讓的意思。黃興算什麼東西？黎某人豈能​​屈居他之下？所以黎元洪做了一些反應，表示這個副元帥，他德才不足，不敢接受。

    黎元洪算準了黃興的性格，這消息出去，黃興肯定要退讓。在黎元洪看來，黃興不是什麼聰明人，甚至有點愣。政治上極為幼稚，軍事上也就那樣，要不是想著借他的名望拉來援兵，何至於讓他擔任總指揮。結果漢口、漢陽兩仗下來，黃興自己呆不下去了。

    政府之爭，黎元洪基本沒什麼希望能爭贏了，比起孫某人來說，黎元洪的名望還是差了一些。黎元洪可沒指望孫某人跟黃興一個性格，幾句話一擠兌，就主動讓賢。估計那主也是個當仁不讓的貨色，沒看見人還在歐洲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上躥下跳。

    這兩位和方劍雄比起來，誰的威脅更大，估計袁世凱最清楚了。要論實力，也就是掌握了北洋巨大資源的袁世凱最強大，這個方劍雄冒出來的太快，恐怕根基不穩當。

    昨日，英國領事葛福出面調停，北洋方面表示願意主動停戰數日。對此黎元洪表示歡迎，但是，現在是否繼續打下去，那得問問另外一個人，眼下頂在對抗北洋最前線的，可都是他的部隊。這個人，無疑是方劍雄。

    不管怎麼說，黎元洪的態度還算明確，能和談是最好了。要接著打，北洋軍還是很強大的。倒是不知道方劍雄是怎麼想的，安慶的回電遲遲沒到。

    暮色中的黎元洪，不捨的看著最後一抹夕陽的消失，心情複雜的等待這方劍雄的回電，這種不能由自己來決定命運的現狀，真是讓他不舒服。一個是上海那邊，爭奪臨時政府的主導權落敗基本確定，一個就是和談的事情，得由方劍雄說了算。

    腳步聲把黎元洪從遐思中拽了回來，進來的是都督府秘書長楊玉龍，手裡拿著電報導：“都督，安慶回電，方司令正在阜陽前線，已經轉電告知，待復！”落款是安徽省人民政府，省長孫毓筠。

    看著跟別的省完全不一樣的落款，這讓黎元洪多少有點納悶。這個方劍雄是怎麼想的？非要搞個新名堂，別人都是都督，他來個安徽省人民政府。

    殊不知，方劍雄一直覺得，所謂都督，正是武夫當國的開始。正是割據局面的起源！

    一心想著全國統一的方劍雄，怎麼能接受這樣的東西？開始就要走在正確的道路上，至於什麼是正確的，方劍雄也不太清楚。好在有個模板可以照搬，人民政府只要真正意義上的民選，叫什麼都是次要的。關鍵是內容，名字再好，內容不行也是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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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躍馬中原（九）跟誰和談？

    楊玉龍又摸出一封電報導：“都督，上海回電，伍廷芳來不了。還得讓袁某人的代表去上海談。”這話出來，黎元洪本來還算湊合的臉色，變得陰沉。

    “算了，就算去上海談又怎麼了？是不是接著打下去，能做主的人一直沒說話呢？哼哼，他們還真做的出來，把人家晾一邊當不存在。殊不知，沒有方某人的點頭，這南北和談不作數。”黎元洪說到這，心情突然好了起來。

    立刻對楊玉龍道：“給安慶發報，各省都督呼籲和談，唯扶國兄不曾表態。今有袁之密使汪精衛在漢，是否和談，還請扶國兄儘速決斷，盼復！”

    楊玉龍道：“汪精衛呢？”

    黎元洪冷笑兩聲：“告訴他實話，何去何從我就不管了。”

    這段時間，上海都督代表會議很是活躍，又是定都南京，又是推舉大元帥及各部首長，又是叫囂和談地​​點應在上海。這幫人居然集體失憶，忘記還有個正在跟北洋開打的方司令。

    所以黎元洪兩封電報，轉到方劍雄這裡時，方黑宅還是多少有點佩服這個黎菩薩。

    “黎菩薩就是黎菩薩，做人很到位。不過越是這樣的人，我越得防他一點。”方劍雄正在跟蔣方震帶著一幫參謀在推演戰局，接到電報隨手往桌子一丟。

    蔣方震在這方面不行，也沒有發表意見的意思。方劍雄身邊也沒個商量的人。三大謀士都在安慶，那邊事情太多。

    推演繼續，再次得到了安徽軍大獲全勝的結果後，方劍雄這才笑道：“就到這吧。”說完抓起黎元洪的兩封電報，看著發呆。電報上的汪精衛三個字，讓方劍雄露出一絲微笑。

    這大漢奸，歷史上在促成南北和談的過程中。還是起了大作用的。不過現在和談不和談，誰來都白搭，得老袁派人來談條件。不然。就以推翻清室為藉口，繼續喊打喊殺好了，反正要刷存在感。要增加出鏡率。

    “回電，宋卿兄所謂和談，至今不曾有人來談，故一無所知！清室猶在，試問從何談起？”

    接到回電的黎元洪大喜，對上海那幫孫子不免幸災樂禍了一番，又回電稱：“南北議和之事，為都督代表會議之決議，現北方代表唐紹儀率團已經南下，不日抵漢。兄乃革命之擎柱。舉國皆知。南北議和，缺兄不足為談也。元洪懇盼兄速來漢，坐鎮議和大局。”

    黎元洪這個電報到了方劍雄的手裡，已經是深夜了。這哥們也夠辛苦的，殫精竭慮終於給他想到了一個大殺招！伍廷芳不是不肯來武漢談判麼？好辦啊。方劍雄在這呢，你要和談，想繞過方劍雄這個頂在前面的軍閥，現實麼？逼急了，方劍雄倒戈北洋，反過來鎮壓革命這種事情。也不是幹不出來的。

    做出這個決定，黎元洪暗暗得意不已。殊不知已經邁出了引狼入室的第一步。

    方劍雄接到電報，不禁哈哈哈的大笑三聲。生更半夜的，這笑聲瘆人的緊。把參謀部的一幫小伙子給嚇著了，紛紛側目。

    “回電，宋卿兄，弟不日赴漢！”

    冷雨這傢伙再次走了狗屎運，率部連夜以急行軍的速度，抄小路趕往界首。沒曾想，倪嗣沖果然因為斷後部隊沒有回來而心生懼意，​​連夜帶著衛隊及其子往河南跑。

    正好被冷雨搶先一步，堵了個正著。倪嗣沖帶著的不過千人，怎麼是冷手下這幫土匪的對手，激戰一個多小時，倪嗣沖被親兵拼死護著殺出包圍，其子倪幼丹被擒。

    界首阻擊的同時，太和戰鬥也打響。李乾玉率部以泰山壓頂之勢，席捲倪嗣沖所部。兵為將有，沒有倪嗣沖在，這些部隊的戰鬥力直線下降，李乾玉沒費甚麼力氣，就拿下了太和縣，全殲倪嗣沖留在太和縣的五千多人。

    皖北大捷，安徽軍通電全國，稱在皖北對倪嗣沖、姜桂題進行了一次毀滅性打擊。消息傳開，舉國震動。

    方劍雄的名字，再一次成為新聞的頭條。倪嗣沖、姜桂題所部遭到毀滅性打擊的消息，報界某些人多少有點質疑，覺得毀滅性打擊之說，不免有點誇大，倪嗣沖和姜桂題不是活的好好的麼？

    不過，當事人的另外一方，倪嗣沖和姜桂題都捏著鼻子不吭聲，這些質疑很容易被人淡忘。自打通滬寧線之後，方劍雄再一次站在了歷史的潮頭，氣勢逼人，令人不能不正視他的存在。

    安徽軍再次通電全國，稱：“我部將進軍河南周口，威逼京漢線，以斷絕武漢北洋軍之後路。另將再遣一部，沿津浦路北上，攻打徐州。”

    這電報出來，舉國上下更是瞠目結舌，一干手握兵權的大佬們很是鬱悶，這個方劍雄哪來那麼多兵？難道說，他的銀子是地上長出來的？有報紙算了算，安徽軍至少有六個步兵師，加上地方保安部隊，近十萬大軍。

    這個消息雖然還是有人去質疑，但是有個不爭的事實已經擺在面前，安徽大地上冒出了一個叫方劍雄的傢伙，他打造的軍隊已經能夠正面抗衡袁世凱的北洋。儘管客觀的實力對比之後，絕大多數人還是認為，北洋要強一些。

    辛亥年末的中國，發生了太多的大事。 12月7日，清廷委派袁世凱為議和大臣，由袁派人往南方議和。 7日上海各省都督代表聯會聞有推黃興、黎元洪為大元帥、副元帥之舉。經黎元洪電滬軍都督，如有此事，望取消，並議決各省代表8日赴南京。還是這一天，河南諮議局致電清內閣，懇請：承認共和，免致再開戰禍！

    8日，廣東北伐軍8000人北上，18日抵滬。同一天，上海招商局與英商匯豐銀行簽訂150萬兩合同，以該局所有埠棧房及市房等財產為抵押。其中有40萬兩言明為滬軍都督所借。這個借嘛，還不還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反正借錢的是招商局。當然，招商局也可以不借！後果就不知道了！

    9日，南北雙方再次議定停戰15日。黃興電復汪精衛，支持袁世凱為大總統。略謂：項城（注：袁世凱是河南項城人）雄才英略，素復全國之重望，能顧全大局，與民軍為一致行動，迅速推翻滿清政府，令全國大勢早定，外人早日承認，此全國人人所仰望，中華民國大統領一位斷舉項城無疑。 （好吧，這個電報沒對外公佈，不然方劍雄肯定要打臉。）

    9日，唐紹儀率議和代表團南下，11日抵漢。

    10日，伍廷芳致電黎元洪，謂：因留滬代表挽留，礙難赴漢。 12日，伍廷芳以“駐各國領事極望在滬和談”為由，在電唐紹儀速來上海。

    11日，伍廷芳致函駐滬美國領事，請電轉美國公使就商袁世凱，令唐紹儀同往上海議和。

    列車緩緩進入漢口車站，北洋代表團代表唐紹儀站於車窗前，看著這個毀於戰火的城市。漢陽戰局的不利，本該出現的民黨拒絕和談一事，居然走向了反面，民黨更加熱衷與議和。這個事情有點反常，更別說事情發生決定性變化，居然是在皖北大戰之後。

    作為袁世凱多年的手下，唐紹儀一直頗受重用。次日帶隊南下之前，袁世凱請他去了家裡做客，並交談甚久。袁世凱的核心話題，議和可以，但是必須拿到新政府的主導權。同時，腦子很清醒的袁世凱強調，安徽的方劍雄才是此次議和成敗的關鍵。上海、南京那些人，叫的聲音大，在實力強大的方劍雄眼睛裡，那是完全沒用的。

    剛下火車，下榻不久，唐紹儀便迎來了第一個訪客。南方臨時政府的副外長王正廷。

    也不知道上海那幫人腦子裡都是些什麼？王正廷見面之後，寒暄兩句便提：“伍廷芳外長不能來武漢，還請少川往滬議和。”

    對這個提議，唐紹儀面無表情的暗暗思索後道：“伍廷芳是臨時政府的外長不假，但是眼下跟北洋軍打仗的，好像是黎宋卿和方扶國。問一句不中聽的，伍廷芳能做的了他們的主麼？”這句話有點難聽，王正廷面露尷尬，不能對答。

    接下去沒話好說了，王正廷便起身告辭。唐紹儀還是很客氣的給送出門口，嘴角帶著冷笑，看著王正廷搖搖晃晃的離開。

    次日一早，唐紹儀率團過河，進入漢陽時第一次看見了安徽軍特有的綠色軍裝。看著軍容整齊，裝備精良的安徽革命軍士兵，人人面帶自信，甚至有點不屑的打量議和代表團。

    穿過漢陽的時候，發生了一點小插曲。安徽軍要求，代表團護送的責任，由他們來接替。出面說這個話的是漢陽總指揮桂丹墀。對此，隨行的北洋軍甚為憤怒，與之爭執。桂丹墀堅持如此，最後唐紹儀妥協。此事，讓唐紹儀看見了安徽革命軍強勢的一面。

    從漢陽過江，唐紹儀遠遠便看見了在岸邊相應的黎元洪以及歡迎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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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南北議和（一）駕臨武昌

    王正廷的消息回到上海，各省代表頓時啞火。是啊，正在跟北洋開仗的，可不就是安徽和湖北麼？有尼瑪上海南京什麼事情？即便是上海、南京，那也是人家方劍雄光復的，就這個事情幹的，太不地道了。

    各省代表再次開會，決議向主持南京建立臨時政府事宜的黃興和宋教仁建議，敦請方劍雄派代表赴上海參與和談。

    光復會老大陶成章、二把頭章太炎，在報紙上撰文稱，南北議和居然無視正在浴血奮戰的安徽軍司令方劍雄，當真是天下第一怪事。章太炎甚至還說了一句更難聽的：此皆方扶國戰功太甚之故也！言下之意，方劍雄你太牛了，大家都怕你來了，他們沒玩的了。所以，把你放一邊，決定不帶你玩。章太炎還稱，同盟會為一己之私利，謀求以南京為臨時政府之都，致使湖北、上海兩處各省代表開會，此分裂革命力量之舉。

    這話有點打臉了，直指真相。實際上同盟會在這個時期，確實做了很多不地道的勾當。首先是黃興去武漢時，試圖奪取湖北兵權，遭多方反對破產。其後陳其美擔心武漢為首都，對同盟會不利，鼓動各省代表留滬開會，並建議以南京為都。正是因為陳其美作祟，導致湖北上海兩地都在開代表會，原本就不是鐵板一塊的各省，在這種格局之下。誰不先打自己的小算盤？這也為歷史上同盟會代表的南方力量，被袁世凱各個擊破的根源所在。最終同盟會因為自身內部的種種醜陋行徑，導致被孤立，立憲派徹底倒向了袁世凱，加速了同盟會在國內政壇的失敗。

    同盟會和光復會的關係惡化源於倒孫，浙督之爭發展到頂峰。後來陶成章堅辭不任浙督，卻又放話。誰當這個都督都可以，就是陳其美不行。浙督風波之後，陶成章於上海編練軍隊。準備北伐。對上海都督陳其美而言，可謂新仇舊恨，動了殺機。 （注：此事有爭議。書中為作者傾向。）

    遭了光復會的攻擊，上海方面立刻做出反應，都督代表會議通電邀請方劍雄或遣代表來滬，參與南北議和之事。

    12日晚間，上海方面又電稱，宋教仁將赴安慶，懇請方氏來滬參加議和。

    電報到了方劍雄的手裡，對著李慕言、鄭權、韓衍，三位核心幕僚，方劍雄對電報回應了三聲冷笑：“現在想起我了？一群小人！當初拿了我多少銀子。​​多少槍彈，到頭來這樣對待我。還指望我去上海，我去……。”生生的，方劍雄把“你妹”倆字咽回去。

    “回電：所謂議和，此前無人告知。不知內情，不敢參與。”啪！一個響亮的耳光甩了出去。方劍雄繼續開會，這一次會議，主要是針對情報部門的調整會議。

    “我決定把軍情處進行拆分，分為政治經濟情報處和軍事情報處兩部分。軍情處，依舊為慕言先生負責。政治經濟情報處，韓先生辛苦一下，暫時抓起來。”

    李慕言面無表情，實際上心裡暗暗竊喜。大權在握未必是好事，難免遭忌。方劍雄把事情放在明處說，說明對李慕言的信任尚在。

    “當前鄭先生的主要任務，就是把黨建搞好。今後省內各縣，都要設立黨部，軍隊黨支部下到連一級，所有生活指導員，必須是黨員。必須要做到，黨指揮槍。”方劍雄又開始照貓畫虎，也管三七二十一，照搬了再說。

    這個一來，鄭權的心裡更是歡喜，權力地位大大的提升。

    皖北戰局結束，方劍雄把軍務交給了蔣方震，制定了坐周口而望京漢線的戰略。軍事上的事情還好說，政務上的事情就太麻煩了。皖北經歷了一場劫難後，諸多事務都要處理。

    安徽省政府這邊，能做的事情也只是依靠地方士紳，建立新的政府。這個事情，新省長孫毓筠還是很積極的，委派了十幾個專員去皖北輔導執政。對此，方劍雄沒有絲毫的表態，看上去真的做到了不干政。實際上，沒一個州縣，巡警、財政，方劍雄都讓韓衍抓在手裡。

    只要政府不亂來，方劍雄也不擔心什麼。真要有人野心勃勃，就不要怪方劍雄心狠手辣。

    會議結束，方劍雄接到匯報，門口竇以玨求見。這傢伙挺煩人的，代理省長都沒坐住，叫孫毓筠給擠掉了。具體的情況方劍雄從韓衍處知道，孫毓筠是地方上的望族出身。早年投身革命，後被拿下送南京蹲監獄，南京光復之後被釋放，修養了一段日子後，安慶一幫士紳去南京把他迎了回來。

    因為竇以玨是代理省長，所以諮議局開會的時候，有人提出選舉一個正式省長。孫毓筠被推舉為省長，竇以玨只能屈居副職。

    “讓他進來吧！”方劍雄不太喜歡這些土財主，但是暫時又不能不用他們。要方劍雄去打土豪分田地，這事情打死方劍雄都不會去做。

    竇以玨進來後，身後還跟著一個嬌小的身影。進來竇以玨便拱手問候道：“司令軍務繁忙，身邊也沒個人照顧。小女青梅上過新學堂，不如留在身邊做個丫鬟。”

    你還能更無恥一點麼？方劍雄有點目瞪口呆的看著這貨，再看看竇青梅，這丫頭倒是很很自在。還好奇的打量著方劍雄，對上眼神也不躲著。

    “這裡是軍營，自然只能有軍人住下。這個，青梅姑娘好像不太方便吧？”方劍雄找了一個蹩腳的藉口，竇青梅聽了上前一步，伸手脆生生道：“這個好辦，你給我一套軍裝。”

    還真會順杆子爬啊，方劍雄有點後悔自己剛才怕這個小丫頭難堪，找了個爛藉口。

    “這個，你留下來做啥呢？”方劍雄打算抵賴，結果竇青梅勇敢的迎著他的眼神道：“你身邊總需要一個文書吧？我做個文書還行。”

    方劍雄實在不願意答應，可是話已經出口了不能食言而肥。只好點點頭道：“那好，你就留下做個文書吧，就在我身邊，別亂跑啊，叫別人看見不好。”

    竇以玨這傢伙，丟下女兒很開心的走了。方劍雄安慶呆了一天，新省長孫毓筠居然找了個視察工作的藉口離開了安慶。

    方劍雄只好匆匆上路前往武漢。 13日午後至武昌，接到電報的黎元洪親自率領軍政府各位大員，在碼頭迎接。

    北方議和代表唐紹儀，居然也跟著湊了熱鬧，與黎元洪一道，站在碼頭邊等候。

    昨日，兩人經過一番會談，黎元洪表示，都督代表會議決議和談轉上海進行，此事已經告知方劍雄。方之反應為怎麼都行。話是這麼說，這兩天河南可不太平，安徽軍以兩個師的兵力進占周口，京漢線受到巨大的威脅。馮國璋急調王占元所部回防，雙方大有再打一仗的意思。

    唐紹儀去電問方劍雄，為何還要進軍河南，方劍雄回電稱：不是還沒開始和談麼？

    唐紹儀無言以對，說的也是啊，商議停戰也好，和談也罷，不都把人家擺在一邊了麼？既然之前的事情沒做到位，現在指望人家這個那個，不是扯淡麼？

    好在安徽軍進占周口之後，並沒有再往前，只是對著京漢線虎視眈眈。北京的袁世凱連續來電，交代唐紹儀一定要弄清楚方劍雄的真實意圖。這個仗，袁世凱有點打不下去了。或者說，袁世凱不願意打下去了，不是打不過，而是打贏了也未必能討好。

    宋教仁高調去了安慶，方劍雄卻來了武昌，可見方與同盟會關係之惡。唐紹儀覺得，這裡頭應該有文章可做。沒有方劍雄軍事上的強勢，議和的桌子上，同盟會就不敢嘴硬。

    袁世凱的意思，只要方劍雄願意倒過去，什麼條件都可以先答應下來再說。

    輪船上的方劍雄一身戎裝，看著碼頭上人頭攢動，心情多少有點得意。這就是打出來的威風，不然誰知道你是哪盤菜？

    碼頭上的唐紹儀內心複雜，船上那個年輕人，也就是二十來歲吧。雖說是留學德國，可回來三年就打下這麼一片實實在在的基業，怎麼不讓人羨慕？唐紹儀也是留學歸來，作為第一批出國赴美留學少年，唐紹儀沒能完成學業就被朝廷召回。這麼荒唐的事情，大概也只有在大清朝才能發生吧？

    歸國後的唐紹儀宦海沉浮，混的也還算不錯，只是比起船上那一位，實在比不得。那可是連宮保都忌憚的人物。眼下他麾下的三萬大軍，正匯集周口，壓迫京漢線。南北議和，沒他的保證，都是扯淡。可笑的是上海那些人，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李純的第六混成旅被打殘重建，生生把袁世凱給打疼了。袁世凱所倚仗的，不就是北洋六鎮麼？現在一個混成旅被打傷，手下的兩個打手雜牌軍倪嗣沖和姜桂題，也都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這讓袁世凱不得不冷靜下來，思考如何處理和方劍雄的關係。所以，唐紹儀得到的底線是，不惜代價把方劍雄拉到北邊來。

    什麼叫不惜代價，這個度可不好把握。還得先看看方劍雄的深淺。

    江輪靠​​岸，方劍雄率先下船，身後是衛隊及隨從。這一次來武昌，方劍雄沒有帶多少部隊，就帶了一個警衛排，加上幕僚李慕言。這傢伙老於世故精通詭計，帶上他不容易被坑。

慕冰至

第五十五章 南北議和（二）黑宅vs菩薩

    來之前，方劍雄和他三個主要幕僚開了一夜的會，商議的就是關於在南北議和之中，採取何等策略的問題。出身北洋的韓衍指出，袁世凱野心勃勃志在天下。所謂議和，很可能是想通過議和，拿到戰場上拿不到的東西。目前的局勢，袁世凱無疑獲得了英國人的支持，長江流域是英國人的傳統勢力，安徽軍的根基在安慶和蕪湖，一旦英國人插手，戰艦開進長江，安徽軍無法抵擋。所以，是時候適當的收縮。

    李慕言的觀點，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眼下還是北洋最強大。現階段，安徽軍不宜跟北洋拼的太狠了。別看安徽軍連連獲勝，實際上物資消耗的也很大，部隊也很疲勞，需要一些時間來休整。袁世凱既然要談，那就談唄，反正沒好處的事情，不能答應就是。

    鄭權基本上也是這個意思，安徽軍根基還是太淺了，是時候借和談的機會，整頓政府內部，捋順各種關係。不能真的讓立憲派把持了省政府吧？

    綜合三人的觀點，方劍雄做出決斷，利用和談的緩衝機會，鄭權、韓衍留在安慶，抓緊時間對政府內部各部門進行整頓。孫毓筠這個新省長，居然藉口不見自己，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等過了這一陣，開議會把他選下去。

    遠遠的看見黎元洪和唐紹儀並肩而立，方劍雄加快腳步下船，遙遙拱手：“宋卿兄，久聞大名。終於見面了。只是這般隆重的相迎，劍雄擔待不起啊。”

    黎元洪穿著軍常服，體格微胖，如果不是軍裝在身，就像一個很普通的商紳。似乎對任何人都沒有威脅的微笑掛在臉上。 “黎菩薩”果然不是白叫的。

    “扶國兄親赴前線廝殺，元洪不過在武昌坐享勝果，扶國兄凱旋而歸，如何能不迎？”黎元洪上前拱手說話，很是客氣了一番。接著介紹了一下身邊的幾位。有孫武、蔣翊武、居正等等，都是湖北軍政府的主要成員。

    “這位是實業部長李四光！”黎元洪介紹最後一位的時候，方劍雄的眼珠子不動了。盯著這個乾瘦男子瞄了好一陣，李四光啊！

    “唔，怎麼了？”黎元洪好奇了一下，方劍雄趕緊收起貪婪的眼神，笑瞇瞇道：“劍雄對於搞實業的人。一向都比較敬重。”

    黎元洪頓時釋然，打趣道：“原來如此，扶國在蕪湖辦的好大實業，世人皆知。不過，扶國可不要挖湖北實業的牆角哦。”

    方劍雄趕緊道：“哪裡哪裡。怎麼會？”其實心裡說，不會才怪，老子總算見到了一個小學課本上提到過的牛人，我能不挖？

    黎元洪最後才抬手一指唐紹儀道：“此乃唐少川，北方議和代表首領。”

    “有禮了！”唐紹儀拱手致意，方劍雄回禮笑道：“客氣！”兩人似乎都沒有太多寒暄的意思。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便沒有再交集的意思。

    方劍雄先去了黎元洪的都督府，黎元洪故伎重演。弄了一匹馬來請方劍雄上馬道：“元洪為方司令牽馬！讓武昌人民看看革命的大英雄。”

    方劍雄心裡罵了一聲“次奧！”你當勞資是黃興呢？

    “並騎吧，宋卿兄先請上馬。”方劍雄的歷史知識告訴他，這貨不是啥好鳥。歷史上張振武是怎麼死的？方劍雄正好知道。跟這傢伙打交道，腦後頭都要長心眼的。

    兩人並騎而行，至都督府，唐紹儀等人先回居所。

    黎元洪在書房待客。屏退一眾人等，關上門之後。這才面帶嚴重懇切道：“雲南都督蔡鍔通電在此，扶國兄不妨先看看這個，我們再談別的。”

    黎元洪遞過來一張電報，方劍雄接過看了看，蔡鍔的通電核心內容為五條：“第一，國名定為中華民國，第二，國體為君主立憲，第三，建立有力之中央政府，第四，劃定地方區域，設都督專治兵事，第五，縮小行政區域。”

    “蔡松坡遠在西南而憂國，我心甚敬之。”方劍雄皮笑肉不笑的來了這麼一句，黎元洪是老江湖了，見他言不由衷的，面帶最誠懇的微笑道：“扶國何必如此？眼下沒有外人。元洪的主張，素來以效仿美國為政體，世人皆知。當著人的面我這麼說，私下里我還這麼說。”

    坦白講，要不是知道這貨也不是啥好鳥，方劍雄肯定被坑了還帶幫他數錢。這傢伙說話的時候，語氣神態之誠懇，別說人了，石頭都能打動。

    “劍雄是軍人，安徽光復之後，一直倡​​導軍人不干政的原則，並且也是這麼做的。國家採取何等政體，自然有人去操心，我只要關心打仗就好了。”方劍雄不動聲色的回答，基本做到滴水不漏。

    黎元洪心裡堵了一下，要是這個都不能往下說，別的就更別提了。眼看這場面有點僵持，方劍雄轉了個話題道：“南北議和在即，劍雄不知，為何不在武昌議和，非要去上海？此事，恐有蹊蹺，同盟會把持江南富庶之地，怕是當仁不讓了。”

    黎元洪和上海爭奪主導權目前看來已經失敗，方劍雄這時候提這個，明顯不是在揭傷疤。而是另有所指。黎元洪瞇著眼睛瞄了瞄對面那個下巴刮的乾乾淨淨，看上去還有點生澀的年輕人那張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臉，心道這小子怎麼跟積年老賊一般？

    不過想想他幹的那些事情，黎元洪就沒有小看過這小子。

    “同盟會號召力巨大，如之奈何？元洪正欲告知唐紹儀，議和地點改為上海。”黎元洪做出大度的樣子，實際上他跟上海方面達成了妥協。黃興讓出大元帥的位置，由黎元洪來頂上。而且大元帥不到臨時政府的首都去就任，以副元帥代理事務。實際上，黎元洪是不肯離開老巢武昌，前些日子才改組的軍政府，徹底的把軍政大權抓在了手裡。

    “呵呵，既然如此，劍雄也贊同在上海議和。”方劍雄又開始裝傻了，黎元洪真是氣都不打一處來，這小子怎麼跟塊鐵疙瘩似的？啥話都套不出來。

    正在此刻，門口響起急促的敲門聲，黎元洪心裡不悅，卻是依舊平靜的說話：“進來。”

    進來的是秘書長楊玉龍，面帶憤怒而入道：“都督，方司令，剛剛接到的消息，陳其美誘殺鎮江軍政府參謀長陶駿保於滬軍都督府。陳其美一個理由不給，公然在都督府內槍殺同志。陶駿保之兄在報上撰文鳴冤。”

    黎元洪臉色一變，他不肯去南京就職，就是擔心為同盟會所害。

    方劍雄一張白臉，瞬間變幻幾度，最終嘿嘿的冷笑了幾聲，卻沒有發表意見。黎元洪也不說話，楊玉龍退出去後，方劍雄才淡淡道：“宋卿兄，這上海如今怕是龍潭虎穴一般了。”

    黎元洪道：“以元洪看，倒也不至於。陶駿保怕是礙了別人的事，這才遭了毒手。”

    方劍雄端起茶杯不緊不慢的吹了吹，卻沒有喝而是放下，目光盯著黎元洪那張偽善的臉道：“以劍雄看，你我都是礙事的人。”

    “哈哈哈！”黎元洪頓時仰面大笑，總算是聽到點有意思的話了，這個談話算是可以繼續了。 “扶國，明人不說暗話，我是怎麼都不會離開武昌的。不知扶國的安徽軍，會不會離開漢陽？”

    什麼叫扶國的安徽軍？這說明黎元洪把方劍雄看成了自己的同類，實際上這個看法沒錯。方劍雄現在的本質就是軍閥，只不過跟別的軍閥不太一樣。

    “這個好說，不過安徽軍付出巨大，總不能就這麼走吧？這樣吧，我也不藏著掖著，我要漢陽鐵廠，走的時候我留下一個團的兵力在漢陽，看著鐵廠就行。”

    黎元洪徹底的鬆了一口氣，不過隨即又皺眉道：“漢陽鐵廠，那是盛宣懷的。他跟日本人有合約，漢陽鐵廠那是專門為日本八幡鋼鐵提供低價生鐵的。扶國兄佔了鐵廠，怕是日本人不能答應。”

    方劍雄也愣住了，沒想到還有這個問題出來了。隨即一想便道：“這個我再想辦法，總之漢陽鐵廠勢在必得。”

    黎元洪覺得自己不用付出什麼，心裡多少有點不踏實，方劍雄哪有那麼好打發的？原本不打算跟方劍雄提起盛宣懷的，擔心這小子去漢陽知道了實情，反而不美，乾脆說的實話。

    心裡正在琢磨著該怎麼挑明了這個，方劍雄卻又道：“我在安徽組建了一個共和黨，可以預見，同盟會肯定要搞所謂的政黨執政的一套。不知道宋卿兄，有沒有加入我黨的想法？”

    黎元洪內心大怒，臉上卻乾笑兩聲。方劍雄絲毫沒有在乎他的憤怒，心道遲早都是勞資的。別以為漢陽就這麼好讓出來。

    “議和之事，扶國怎麼看？元洪以為，袁氏狡詐多端，不可輕信。還得在軍事上繼續取得成果，這腰桿子才夠硬。”

    方劍雄聽了也是乾笑幾聲道：“我軍疲憊，正在休整，北伐之事，還是讓南京、上海去吧。”嘴上如此說，心裡卻是暗暗罵黎元洪不是東西，指望老子去打生打死，最好跟袁世凱拼的傾家蕩產才好是吧？

    兩人又隨意說了些廢話，方劍雄藉口旅途勞頓，先去休息了。下榻地點，居然與北方議和代表團一牆之隔。看來，這也是黎元洪有意安排的。

慕冰至

第五十六章 南北議和（三）會唐

    天色漸漸暗下，暮色中的龜山屹立，如一副水墨山水。武昌總是會讓人想起那句“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

    還是一個心境的問題，方劍雄現在的心情就不怎麼地，也沒心思欣賞這幅美景。

    核心幕僚李慕言手捻鬍鬚，沉思不語。自打方劍雄把他叫來，說了會晤的過程後，李慕言就是這麼一副表情不說話。方劍雄也不催他，背著手對著窗子似乎在看風景，實際上心裡多少有點亂。

    同盟會這幫人，真是不靠譜的很！面對強大的北洋，不去想著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卻在忙著內鬥。十七個省光復，實際上沒幾個是一條心的。袁世凱就更不用說了，野心膨脹過度要當皇帝的主。心狠手辣什麼的，對袁世凱來說都是小菜一碟了。

    環顧四周，居然沒有一個可以作為盟友。方劍雄來武昌，何嘗沒有暫時拉攏黎元洪為盟友的意思呢？奈何這一位黎菩薩，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很明顯的打著利用方劍雄的算盤，這號人要是結盟了，就得時時刻刻惦記著被他出賣。

    “大帥，黎元洪不可信！此輩首鼠兩端，不足為盟。”李慕言拋出這麼一個結論來，方劍雄點頭表示認可，冷笑道：“看來只能靠自己了，誰都靠不住。指望一群心裡只有自家一畝三分地小算盤的主共成大事，無異於緣木求魚。回去之後，首先要抓緊政府的改組，不能讓那幫人亂搞了。我沒那麼多耐心跟他們玩。把竇以玨扶持起來，作為代言人。這個事情，慕言先生和鄭先生辛苦一下，時間不等人了。”

    李慕言笑道：“軍情處正在加緊從漢陽槍砲廠、鐵廠挖人，必要的時候。隨時讓漢陽鐵廠、槍砲廠陷入癱瘓。現在漢陽是我軍在駐守，等黎元洪反應過來已經晚了。到時候讓他跳腳罵娘去好了，敢打安徽的主意，就怨不得我們心狠手辣。”

    “很好，明天去漢陽。學生兵敢死隊，上戰場太可惜了，能拐走一個算一個。還有袁世凱這個冤大頭，此時不宰何時宰？”

    兩人正在密謀之際，外頭衛兵進來：“大帥，唐紹儀來了。”

    方劍雄和李慕言相視一笑道：“有請！”

    唐紹儀一身便裝，悄悄的走側門過來的。一牆之隔而已，這個安排本身就是一個暗示。要不怎麼說黎元洪滑頭呢，他不敢過度得罪北洋。細節上還討好，惦記著兩面做人。

    你還真別說，要不是歷史上張振武被殺事件。誰能揭穿黎元洪這個偽君子的面目？

    唐紹儀看見等候在台階上的方劍雄，心裡暗暗一喜，自覺事情能成的可能性又大了幾分。

    一番客氣寒暄，方劍雄口稱唐前輩，唐紹儀順杆子叫了一聲扶國老弟。雙方很是做足了禮數。唐紹儀也不客氣，進正堂落座。奉茶的時候來的是個女兵，唐紹儀楞了，方劍雄也楞了。看著一身合體軍裝勾勒出女性曲線的竇青梅。方劍雄眼珠子有點不轉了，看看李慕言，那意思“她怎麼跟來了？”

    竇青梅倒也識趣，放下茶杯就出去了。方劍雄緩過勁來時，看見唐紹儀曖昧的一撇。身邊帶著女兵伺候，能是什麼好玩意麼？尼瑪。我冤枉啊！我沒說帶她來的。

    “扶國老弟，此來有一事相求。”唐紹儀笑瞇瞇的開口。這一位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第一任袁內閣總理來的。後來給戴笠派人拿斧頭砍死的主。

    “前輩客氣了，談不上求，有事只管吩咐。”方劍雄如是說，千萬別當真。雙方還沒那份交情，跟你說客氣話呢。

    “扶國老弟在皖北大發虎威，倪嗣沖之子倪幼丹淪落亂軍之中被俘。來此之前，倪大人託我問一問，該怎麼才能把倪幼丹贖回去？”唐紹儀果然沒當真，說的是贖回去，沒說要回去。這就是擺明了願意出點血了。

    方劍雄似乎毫不知情的樣子，扭頭問李慕言：“慕言先生，可知有此事？”

    李慕言笑道：“卑職如何得知，不妨去電問問皖北。”

    唐紹儀暗道一聲臭小子裝聾作啞，正待說話，不料方劍雄換上一副殺氣騰騰的嘴臉道：“倪嗣沖在皖北禍害無數無辜，發現倪幼丹立刻控制起來，召開公審大會後槍斃示眾！”

    唐紹儀差點從椅子上掉下去！不帶這樣的啊！當著說客的面要槍斃，要槍斃你早槍斃了！

    “慢著，如此不妥！”唐紹儀一抬手，插嘴一句。其實心裡明白，這貨正奇貨可居呢。只是沒辦法，刀把子在人家的手上，倪嗣衝打不過人家，只好捏著鼻子認賬被勒索。

    “如何不妥？”方劍雄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唐紹儀有一腳踹過去的衝動。不過仔細一想，要不是這麼難纏的對手，宮保大人能那麼在意麼？

    “倪嗣沖素有家財，可以出銀子把人贖回去。具體多少銀子，我只是帶個話的人。”唐紹儀這次算是學乖了，先把自己撇清。

    方劍雄正磨刀霍霍準備宰人，沒想到唐紹儀居然來了這麼一句，不免有點遺憾。

    “既然這樣，那就讓倪嗣衝派人去周口找蔣方震談吧。”方劍雄悻悻的說話，心裡惦記著這點小事就算了，還有大事要談。

    唐紹儀鬆了一口氣，心道能談就好辦。總算是把倪幼丹的小命保下來了。

    插曲過去，談判繼續。唐紹儀離開的時候滿臉悲憤，怒色現於臉上。具體都談了點什麼？外人不得而知，不過黎元洪倒是知道唐紹儀離開時的表情如何，不免心裡暗暗揣度，方劍雄都說了什麼，把唐紹儀一張白臉弄成了鍋底？

    書房裡李慕言面帶憂色，對一臉奸商表情的方劍雄道：“大帥，安徽、浙江兩省地盤倒也好說，五百萬兩停戰銀子，是不是太多了一點？”

    方劍雄奸笑幾聲道：“多麼？不多，這做買賣嘛，有去有來嘛。談價錢，不丟人。”其實方劍雄談錢一點都不覺得傷感情，一來跟袁世凱沒什麼感情而言，二來嘛，總算是談了一筆大買賣了，不容易啊！

    李慕言心裡苦笑，嘴上卻是陪著笑道：“只怕袁世凱得了消息，要氣的冒煙了。”

    “不妨，就怕他不生氣啊！”方劍雄多少有點期待的看著北方，那裡似乎有一雙屬於一代梟雄的眼睛，正在看著自己。

    李慕言還是覺得大帥有點深不可測的意思，又不敢多問，只好笑著告退。竇青梅悄悄的進來收拾茶杯，方劍雄正站窗前背對著她，呈45°角仰望天空。竇青梅小心翼翼的收拾完畢，準備逃竄的時候，方劍雄突然回頭：“我說，你怎麼混上船的？又怎麼跟著來的？”

    “我跟齊二柱說了，我是你的貼身文書，自然要跟著來。”竇青梅咬著嘴唇一會，小臉蛋都漲紅了，這才低聲說話。

    “齊二柱這個糊塗蛋，見到漂亮女生魂都沒了。”方劍雄罵了一句，轉身繼續看著窗外，竇青梅傻了，就這麼完事了？趕緊加快腳步出去，出來後靠著門撫胸喘氣，就那麼一陣單獨相處，小心肝跳的叫一個快，差點都沒喘過氣來。

    這個方劍雄，不會不好女色吧？可是想想齊二柱那個熊樣，覺得好男色的可能性更小。倒是聽說家裡有一房小妾來著，也不知道打算娶個啥樣的正妻。

    十六歲的姑娘，在這個年月叫正當年，十八歲就算老姑娘了。竇青梅該懂的也都懂了，跟了這個方大帥，再想別的就別指望了。不過這個方大帥倒是潔身自好的緊，安慶城裡的風月場，就沒聽說他去過。

    要說竇青梅一顆芳心繫在放黑宅的身上，那純屬扯淡。她在家裡是老麼，又是風塵出身的愛妾房出來的。要不能去上海的新學堂上學麼？想都不要想。新學堂裡別的沒學到，自由戀愛倒是裝了一耳朵。要不是老爹苦苦哀求，竇青梅也不會走這一步不是？要名分沒名分，名聲也算是砸這個傢伙身上了，外頭也不知道怎麼傳閒話了。

    想到這些，小姑娘的心裡不免幽怨了起來，走路都帶著文青路數。

    制服誘惑啊！方劍雄腦子裡滿滿的全是這些個念頭，沒想到這妞看著一般，穿上製服還挺他妹的有料。老子要做禽獸呢？晚上就該把她喊來侍寢暖腳！老子要禽獸不如呢？那就繼續裝正人君子，問題是沒有蒼老師世界，想做點有益身心的活動都不方便啊！

    在正義和邪惡之間搖擺不定的黑宅很痛苦，最後還是嘆息一聲：“心不夠黑，還要加強鍛煉啊！”強行把思路拉回來，明天還有袁世凱的答復等著自己去面對呢。

    東征、北伐兩仗下來，方劍雄才發現自己其實是個窮光蛋。現在手裡能動的活錢，大概也就是費舍爾那邊剩下的三千多萬美金了。其他的，都變成了機器和軍火。這打仗，真不是鬧著玩的。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兵法果然說的有道理。

慕冰至

第五十七章 南北議和（四）欲和不能

    頭疼的事情還有很多，方劍雄身邊實在是缺少政務方面的人手，現在也只能依靠諮議局那幫傢伙。先湊合著吧，難怪人說打江山易，守江山難。

    第二天一早起來，習慣性的在院子裡打拳。一天之計在於晨，方劍雄每天晨練的時候，也是腦子最活躍的時候。齊二柱知道他的習慣，挎著兩盒子炮挺著胸站邊上，誰都不許靠近。

    如今的齊二柱已經是衛隊長了，這傢伙哪都不願意去，就願意呆方劍雄身邊。你說啊他傻吧，他還說你傻呢。跟在大帥身邊多威風，吃香喝辣的穿好的。

    晨練結束，梳洗完畢。湖北軍政府秘書長楊玉龍來了，身邊還帶著一個實業部長李四光。

    方劍雄的行程早就提交給了湖北軍政府，安全問題還是由他們來負責。當然這只是面子上，實際上出了問題，能給方劍雄擋槍子的，還得指望身邊十幾個衛兵。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晚起的鳥兒也未必就餓肚子。方劍雄起的早，後院女人眾多的袁世凱，起的就不那麼早了。呃，不要誤會，老袁雖然好色，但此刻晚起是因為時局複雜，昨夜一直與眾幕僚商議，晚上處理公文到深夜，直接睡書房裡了，起來已經是晌午。

    老袁的起居不是方劍雄這個暴發戶可比擬，丫鬟婆子一堆跟前伺候穿戴梳洗，完事了書房外頭等了一堆人，看著又有一堆事事情等著他來處理。

    楊士驤、楊度、徐世昌、段祺瑞等一干文武，都在外頭候著。老袁出來招呼一聲。見眾人神態肅然，不禁笑道：“怎麼都這個表情？”

    徐世昌上前來遞過一份電報：“慰亭，看看這個就知道了。”

    袁世凱納悶的接過電報一看，是唐紹儀打來的，看罷直接給氣樂了。笑道：“這方扶國，窮瘋了麼？五百萬兩，有這些銀子，我都能發兵滅了他。”

    話是這麼說，可一看其他人的表情。袁世凱的心也跟著往下一沉，重新看了一邊電文。很快陷入了思索中，好一會才道：“看來，慕韓這個便宜學生不簡單啊！”說著遞給段祺瑞道：“看看，這就是打了敗仗的後果。”

    段祺瑞不吭氣，心道這仗又不是我打的，你跟馮國璋算賬去。不過還是接過電報。仔細的看了起來。其實這電報，之前他已經看了無數次，之前也挺憤怒的，可是徐樹錚跟他分析，方劍雄估計不是要錢那麼簡單。

    接著分析。方劍雄要浙江、江西兩處地盤，也未必就是想拿下全部。此舉，更多的像是在製造一個假象，唯利是圖的假象。一個唯利是圖的人，能打下江蘇、上海而不取麼？同盟會對他那麼過分，他都能忍下來。這個人還簡單的了麼？

    這麼一分析，這電報裡頭的味道就不對了。

    “孫慕韓以病為由請辭山東巡撫，不如讓他走一趟。方扶國對這個老師。看的很重。”楊士驤插嘴一句，袁世凱眉頭一皺，孫寶琦在山東呆不下去，那是因為袁世凱發力。山東是袁世凱起家的地方，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

    孫寶琦自稱大總統一事，袁世凱心裡對這個換帖子兄弟的看法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把他放走跟方劍雄見了面。這兩人湊一塊還不知道能攪出什麼事情來。

    袁世凱猶豫之際，楊士驤心裡暗暗嘆息。能為老朋友做到這一步就夠了。很明顯，老袁不打算放孫寶琦走人。

    徐世昌及時的開口道：“孫慕韓還是知道進退的，讓他走一趟也許能起奇效。”

    楊度一直沒說話，袁世凱最後把目光落在他臉上時，這才笑道：“讓汪精衛一起走一趟吧，他在搞什麼革命同志協會，國事共濟會的事情也該出點力氣。”

    “國事共濟會”是汪精衛和楊度發起的一個組織，標榜調和南北，共濟國事。

    汪精衛這個嫩雛，被袁世凱玩弄與股掌。先是讓他跟袁克定結拜，接著表示支持革命黨在北京起義，結果汪精衛挺高興，一票革命黨舉事，袁世凱一點反應都沒有，革命黨死傷慘重。胡鄂公在《辛亥革命北方實錄》中有記載，稱：世凱、兆銘相繼為奸，以殺我北京革命同志矣。 （注：竊以為，此言有誇大之嫌，那會的汪精衛就一菜鳥，被老袁玩死的貨。這貨一直都是政治菜鳥，樣子貨，政治沒啥拿的出手的能耐，野心還挺大就是了。）

    不管怎麼說，北京起義，算是汪精衛的一份投名狀，至少外人是這麼看的。大概因為這段時間的事情，汪精衛在袁世凱掌權後辭去一切職務去法國留學，故作超然之舉，應該算是不得已而為之。不然在倒袁時期，也不會緊急回國，上躥下跳一番不得逞後，悵然再赴法國“考察！”

    閒話不說，楊度的話還是起了作用的，袁世凱思量一番，孫寶琦還算是合作，讓他走一趟探探方劍雄的底細也不壞。再者，汪精衛回來後留在天津搞這個那個，不如讓他去南方，幫助唐紹儀說服同盟會支持袁某人獲得大總統的位置。

    袁世凱終於點頭道：“那就這樣吧，朝廷準了芝泉署湖廣總督兼第一軍總統，華甫為禁衛軍總統官兼第二軍總統。”

    漢陽碼頭一片熱鬧景象，安徽革命軍第一、二兩師的所有團級以上軍官都到了，迎接方司令的到來。私下里，大家都叫大帥。

    要說軍紀，安徽軍無疑沒說的，老百姓別說跟北洋比了，就跟湖北、湖南軍比，那都是天上地下的區別。三大紀律八項規定的歌曲，漢陽百姓都會唱了。所以，方劍雄來漢陽，百姓自發組織歡迎隊伍，又是鞭炮又是鑼鼓，還有舞獅子的，跑馬燈的。知道的這是歡迎方劍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過年呢。

    方劍雄所有隨行人員都跟著來了漢陽，沒打算回武昌的意思了。踏上江岸，民眾熱情的氣息撲面而來的時候，方劍雄頗感自豪。

    帶兵護送的楊玉龍，看著這一幕多少有點擔心。安徽軍在漢陽深的民心，這要是賴著不走，可怎麼得了？李四光眼珠子有點不轉就是了，早聽說安徽軍怎麼怎麼地，今天看看方劍雄駕臨漢陽的場面，才知道什麼叫民心所向。

    其實李四光一直有很多話​​想跟方劍雄談，就是沒有機會。跟著來的目的，本來也是想找機會談一談，過江的時候時間太短，想說話沒自己的份就是了。只好跟著，​​等機會吧。

    碼頭上還有一群特別的人，目光複雜的看著歡迎方劍雄的人群，為首的正是張敬堯這個將來的大軍閥。這貨現在還算是個人，還沒變成畜生。都是當兵的，憑什麼老百姓看見方劍雄來了，跟親爹似的？

    這一幕對於張敬堯而言，還是很有感觸。難怪那些安徽軍，平時各個精氣神那麼足，人前人後都一樣。聽說在安徽，當兵的待遇好就算了，社會上低位也很高。安徽軍有口號：一人當兵，全家光榮。

    “看什麼看？都幹活了，難不成還惦記著在這碼頭上幹一輩子。”張敬堯罵了一句，俘虜們繼續幹活時，一個小兵湊過來道：“大人，不如您帶著我們投了綠皮吧？”

    張敬堯看了一眼不遠處端著槍的綠皮正在看過來，飛快抬腳踹了一下小兵，罵道：“瞎說啥？人家叫安徽革命軍！”

    這看守見此動靜，走過來厲聲道：“不許打人，好好幹活。”張敬堯陪著笑，心裡卻是動了念頭，要是能加入安徽軍，看起來也挺不錯的樣子。

    方劍雄在桂丹墀等一行人的陪同下，四處視察陣地。站在龜山之上俯瞰武漢三鎮時，方劍雄方知武漢三鎮之秀美壯麗，漢江在此匯入長江，兩水相會，將三鎮分割開。儘管是在戰爭期間，依舊可見“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之美景。這麼好的地方，老子一定要拿到手。

    很不和諧的想了一句，方劍雄回頭時被段風打斷了思緒：“大帥，剛剛接到的急電，趙倜陷潼關，曹錕部盧永祥攻克娘子關後取了太原，閻錫山逃往寧武。盧永祥宣布，三日不封刀。”

    方劍雄的好心情一下就被壞了，哼哼兩聲後道：“次奧，通電各省：譴責袁世凱破壞停戰條約，譴責盧永祥在太原惡行，安徽軍單方面宣布盧永祥為戰犯，要求袁世凱槍斃以正國法！再令蔣方震，派兵進駐項城，主力南下信陽。mlgbd，就知道他不會安生，必須給他點顏色看看。另，電告北京，如48小時之內盧永祥不能正法以安民憤，我軍將撕毀停戰協議，主動進攻北洋軍。”

    邊上的李慕言欲言又止，人太多了，他不能在這個時候質疑大帥的主意。倒是桂丹墀笑著開口道：“大帥，百里兄處後勤補給需要時間，不如以漢陽之軍發起一次主動進攻為佳。”

    方劍雄道：“不行，單方面的攻擊沒什麼效果，漢陽也要準備，待蔣方震南下，立刻發起主動攻擊。袁世凱不安生，我得讓他老實點。”

慕冰至

第五十八章 南北議和（五）方劍雄瘋了？

    漢陽大捷打出了安徽革命軍的信心，從最初的聽到北洋軍的名頭心裡發怵，到現在聽說要打北洋軍一干將領躍躍欲試的表情，可以看出當前安徽革命軍朝氣蓬勃的氣勢。

    第一師第二旅長王景略一直在安慶，沒撈著什麼仗了，作為教導隊一期的學員，自然要站住來說話：“大帥，下令吧，卑職所部願為先鋒！為大帥拿下漢口！”

    田激揚見識過同盟會大人物的嘴臉，如今可謂一條死心抱住方劍雄的大腿，此時不甘落後，上前一步道：“大帥，卑職及第一旅，對北洋軍熟悉，願為先鋒！為大帥取漢口！”

    第二師參謀長兼三旅長安逸不肯落後，冷笑上前一步：“大帥，卑職不才，願為大帥效死，漢口之戰，先鋒應該是第三旅的。”安逸是正經的嫡系，其他兩位有點爭不過的意思。

    第一師跟第二師的情況還不同，第一師成分比較雜，有田激揚這樣的安慶起義餘孽，也有王景略這樣的老混成三十一協的出身。不像第二師，安逸一個人出來爭就夠了。

    “爭什麼爭？誰當先鋒，桂總指揮說了算，我只管看結果。”方劍雄一聲呵斥，眾人悻悻退下。桂丹墀心裡一陣舒坦，這個時候方劍雄還不忘記鞏固他漢陽總指揮的位置，可見跟著方劍雄幹的有多爽。

    “呵呵。還要看參謀部的意思。”桂丹墀也不敢託大。漢密爾頓被推了出來。德國佬有點當仁不讓的意思，正色道：“我軍缺少重砲，強行攻擊傷亡不會小。另外，海軍方面，還需要司令出現協調，能得到海軍重砲的支援，反攻漢口就不需要從正面猛攻，主攻可以沿長江繞行側擊。”

    “這才是專業的意見！”方劍雄笑著讚了一句，對眾人道：“多學著一點，打仗首先要考慮的不是勇猛。而是用最小的傷亡贏得最大的勝利。當然，在關鍵時刻，必須要有刺刀見紅的勇氣！參謀部抓緊擬定作戰計劃，時間不多了。”

    一行人在龜山之上商定作戰之事。一點都沒有避開楊玉龍和李四光的意思。這兩人聽了反應不一樣，楊玉龍是擔憂之心更甚，黎都督沒有打走老虎，倒把一頭惡狼給引進了家門。李四光的反應則為興奮，心道這才是真正的革命軍，面對強敵躍躍欲試，人人爭先各個奮勇。

    《大漢報》主編胡石庵，興奮的搓手道：“好，好！今天跟著來對了，一篇好文章有了。”

    方劍雄正色對胡石庵道：“胡主編。我覺得報導的重點，還是要放在第六鎮在太原為禍一事。攻克一城數日不封刀，乃是千古萬惡陋習，必須革除之。盧永祥之輩，國人皆可誅之！我們起來革命，不就是為了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麼？軍人的天職，是保家衛國！”

    胡石庵聽了精神一振，撫掌嘆道：“方大帥所言切中要害，軍人為禍地方，古來有之。屢禁不絕。大帥振臂一呼，舉國響應可見。”

    溜達了一圈，回到漢陽指揮部後，李慕言趁方劍雄喝茶休息之際，上前咳嗽一聲。方劍雄見狀。起身道：“慕言先生陪著我在院子裡走走。”

    兩人起身進了院子，警衛頭子齊二柱立刻帶人四周把守。即便是桂丹墀等人。也要通報才能見著方劍雄。

    “大帥，不妥啊！”李慕言開口就是這麼一句，方劍雄淡淡道：“有何不妥？”

    李慕言道：“大軍北伐中原之後，有待休整，補充給養。再者，此舉有逼袁世凱拼命之嫌，這不是便宜了同盟會麼？”

    方劍雄稍作沉吟後道：“慕言先生說的有道理，但是這一仗不打不行啊。我又何嘗想打，可是袁世凱在潼關、太原動手，山東又取消了獨立。北洋已經基本平定，我不能讓袁世凱太安生了。趕上呼延奧博的主力已經到了蚌埠，我可以集中七個步兵旅，一個砲兵師，數萬之眾南北夾擊。袁世凱在湖北才多少人？滿打滿算加上地方部隊，不過五萬人。只要打下信陽，我也不求殲滅，只求袁世凱乖乖的低頭，答應我的一切條件。放心，我沒打算逼的袁世凱魚死網破！”

    最後一句，李慕言聽了心裡這才放心。立刻拍馬屁道：“大人高見，形成南北合圍之勢而不取，確實為上策！”

    方氏通電，再一次舉國震驚！盧永祥太原施虐之舉，南京、上海以及各省固然是紛紛通電譴責，伍廷芳作為外長，第一個通電全國，職責袁世凱破壞停戰，指責盧永祥太原惡行。

    這些都是不痛不癢的電報，雖然電報很貴，但是花點錢在全國面前亮名字的事情，大家都很樂意幹的。真要說派兵北伐，都在家裡舒服的呆著呢。南京方面倒是在籌備北伐，卻是讓徐紹幀為司令，讓江北軍林述慶部北上。另外說一句，鎮江的林述慶，主動派兵剿滅了揚州孫氏之亂，然後盤踞揚州不走了。呼延奧博因為行動慢了，被林述慶搶了先，只能在城外駐紮。呼延奧博不是沒有想過拿下揚州，奈何地方士紳跳出來，張騫、張一麐等人先後揚言“蘇人治蘇”。

    呼延奧博一直沒能下決心，只好請示方劍雄，這個事情方劍雄對呼延奧博多少有點不滿。部隊東進的動作太慢，這是導致被動的原因。當然，從實際情況來看，呼延要擴充部隊，要等待補給，對後勤相對依賴的安徽軍，確實有這方面的弊端。

    考慮到自己估計不足的緣故，方劍雄對呼延奧博的不滿消失，讓他北上蚌埠，聽候蔣方震調遣。沒想到，呼延北上，兵力雄厚的皖北方面，出現了西進信陽的契機。

    題外話不多說，回到正題。

    袁世凱在北方用兵，方劍雄的反應算是最慢的，但是最為強烈。直接要求處決盧永祥，否則將發起攻擊。讓袁世凱主動幹掉盧永祥，他這個袁大帥還怎麼當下去？這等於是向袁世凱下戰書了。

    一時間各方反應強烈，民間媒體最為活躍，紛紛讚賞方劍雄以黎民百姓之利益為重。報紙上連篇累牘的轉載方劍雄的通電，可謂人盡皆知。

    上海方面的反應為，陳其美表示對安徽軍的北伐，樂見其成，沒說支援一點什麼？指望他支援，希望不大了。南京方面，徐紹幀通電稱，不日將率部過江，北上徐州。支援安徽軍的革命行動。問題是，去徐州打算怎麼走？走津浦路麼？那要通過蚌埠啊！你還不如到蚌埠後，跟安徽軍會合，一起夾攻京漢線的北洋軍呢。

    其他各省也是紛紛通電支持，其中黎元洪叫的最響。稱：武漢三鎮軍民，將全力協助安徽軍之革命行動。並強調一點，袁氏反應之前，議和未定之際，南京臨時政府不宜操切推舉大總統之舉。黎元洪明目張膽的夾帶私貨，又玩兩邊討好的一套。同時針對14日南京各省都督府代會議提出選舉臨時大總統一事，吐槽兩句！

    英國公使朱爾典的召開新聞發布會，鑑於南北有戰端重開之嫌，決定封鎖長江入口，對華實行武器禁運。並稱，南北議和，各國期待看見一個和平的中國，並且為之做出了巨大的努力。因為一些軍人的不理智，破壞了即將到來的和平，大英帝國不得不採取斷然措施。

    此電一出，各省緘默。

    漢陽的方劍雄接到電報後，狠狠的三兩下撕碎，憤怒的摔在地上。身邊諸人面色震驚，從未見大帥如此失態。

    很明顯，這封電報是衝著方劍雄的來的。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廳內眾人聚焦與方劍雄身上，等著他的反應。大英帝國，如今還是天下第一，沒有人敢挑戰他的權威。方劍雄要是不管不顧，大家都打算勸一勸。

    等了好一陣，方劍雄才算是恢復了平靜，淡淡冷笑道：“不就是武器禁運麼？不就是封鎖長江水道麼？如今的歐洲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打起來了，英國佬的尾巴，也沒幾年好翹了。京漢線戰役繼續，不讓我打我偏要打給你看，看你大英帝國能奈何的了我？”

    “大帥，不可啊！”李慕言失聲大叫，方劍雄給他一個冷冷的眼神，李慕言立刻惶惶而坐。眾人見狀，都不敢再勸。方劍雄站立中央，挺胸昂首道：“帝國主義都是紙老虎，你越怕他，越欺負你。通電，如英國封鎖長江水道，為粗暴干涉我國內政之舉。安徽軍上下，將繼續在長江上暢通無阻，如有英國軍艦敢於開砲阻攔，堅決給以還擊！再有，即日起，安徽斷絕與英國一切之商業往來。”

    “大帥！”李慕言聲嘶力竭的一喊，雙腿跪下，死死抱住方劍雄的大腿，哭諫：“卑職冒死哭諫！安慶、蕪湖乃我軍之根本，一旦英艦來襲，我軍根本必將毀於一旦。慕言肯定大帥，收回與英艦對峙之言。”

    方劍雄見李慕言滿面流淚，知道他是真心為自己好。嘆息一聲，伸手扶起李慕言道：“慕言先生不必如此，中國人憋著一口氣太久了，這一次不能就這麼忍了。哪怕是打的傾家蕩產，這一次我也不會讓步！”

    李慕言頓時無語，一干人等個個眼睛冒火，摩拳擦掌。

    方氏通電，再次震驚全國，全世界驚呼，方劍雄瘋了！

慕冰至

第五十九章 南北議和（六）人心

    《大漢報》得到了獨家專訪方劍雄的機會，胡石庵親自操刀撰文。作“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一文。其中有方氏原話一段：七十年​​前，英國人用大砲打開了中國的國門，從那以後，英國人一直試圖把中國變成他們的殖民地，從結果上來看，他們辦不到。過去不行，現在也不行。如果大英帝國沒有做好派兵來華的準備，我要告誡英國政府，軍艦再多，也上不了岸。七十年的時間他們沒做到的事情，現在也做不到。國家利益面前，方劍雄即便身死名滅，也不會在名族大義上妥協半步。絕不！

    此文一出，更是天下震驚！方劍雄，真的瘋了！

    列強的反應很多，第一種的代表是日本，日本公使伊集院緊急會晤英國公使朱爾典，一個小時後發表聲明：如方氏有損及大日本帝國在華之利益舉動，大日本帝國絕不坐視。

    怎麼回事呢？伊集院緊急會晤朱爾典，提出必須懲罰安徽方氏，主動要求派軍艦加入英國的討伐舉動，並答應可派陸軍助戰。不料朱爾典拒絕了他的建議，稱還要等國內的決斷。

    日本人對長江流域的野心，在這一次會晤中昭然若揭，引起了朱爾典的注意。朱爾典確實要扶持袁世凱，但是指望大英帝國真的在中國開戰，那不現實。所以，朱爾典是打算恫嚇一番。不了方氏反應激烈。搞的朱爾典這個警告發出者，反而不敢輕舉妄動了。只能電告白廳，希望國內能拿出一個有力之決斷。

    第二種反應，就是英國公使朱爾典了，在會晤之後，繼續高傲的發表聲明，告誡方劍雄，不要挑戰大英帝國的威嚴，否則後果自負。然後暫時沒下文，也沒繼續喊打喊殺。英國人緩慢的節奏。這一次政府的反應落在了後頭。讓朱爾典等的很著急。

    實際上白廳對這個事件當成了一個笑話裡看，一個吃錯藥的小軍閥，抬抬手就能碾死。維護中國的穩定，扶持袁世凱上台是英國的原定政策。但軍事介入就不合適了。當前歐洲局勢，不值得帝國在遠東消耗任何多餘軍事力量。

    結論是，直接封鎖長江入口，威懾這個不開眼的小軍閥一下就行了。至於長江水道，公使先生可以根據需要進行決斷。得到國內的電報後，朱爾典電告漢口領事葛福，令其再去見方劍雄，嚴厲警告！任何跟軍事有關的行動，都不得傷害到大英帝國的利益。

    第三種反應就是德國了，在華公使哈豪森向國內發回了一份詳細的電文。長達千字的內容。將方氏的情況，做了全面細緻的匯報。電報中有一段話​​，稱：方劍雄就讀於慕尼黑軍事學校，成績優異獲保送柏林陸軍大學深造機會，竟放棄回國。武昌舉事次日，此人於安慶舉事，並在一個多月內橫掃滬寧線，接著派兵武昌，轉戰皖北。安徽軍至今未嘗敗績，可見此人在德國所學甚精。又稱。方劍雄歸國之後，與德國方面經貿往來密切，目前是德國在遠東最大的貿易夥伴。前後三年從德國購進軍火、機器價值五千萬金馬克。建議帝國慎重考慮一點，此人對德國具有高度的好感，是否具備有扶持的潛在可能。

    在此之前。德國是列強之中過最早跳出來支持清政府的國家，又是借錢又是賣武器。

    德國政府電告哈豪森：密切關注遠東事態的發展。呼籲衝突雙方克制，維護德國在華之利益。方劍雄的事情提都沒提，這麼一個小軍閥，有必要小題大做麼？提他的名字，都是抬舉他了，不給他這個機會。

    第四種反應是美國、法國。長江流域沒有法國人甚麼事情，法國人也不願意給自己找麻煩，反應很快的通電：呼籲各方克制，不要破壞了來之不易的和平契機。美國人則唱了同樣的高調，並老調重彈呼籲中國應該門戶開放。

    私下里，美國人已經派出了代表，緊急從上海出發，趕往漢陽。

    北京，袁府。

    氣氛變化的很快，方劍雄第一次通電時，袁世凱憤怒的摔碎了一個宋朝的鈞窯茶碗。著急一干幕僚商議的結果，楊度建議袁世凱親自去見朱爾典，一個小時的交談，袁世凱闡明其當政是對英國利益的最大保證後，朱爾典沒有太多的考慮，做出了反應。

    接下來方劍雄的反應，袁府上下一片歡呼雀躍。眾人的反應基本一致，觀點明確，方劍雄敢於挑釁強大的英國，這是自尋死路。

    作為當事人的袁世凱，卻在書房裡把自己關了很久沒出來。似乎並沒有出來跟一干屬下慶祝的意思，書房內的袁世凱，手裡捏著一對核桃，慢慢的轉動，速度越來越快，又慢慢的慢下來。終於書房的門打開了，眾人上前之際，袁世凱道：“通電，袁某將以最大的誠意達成議和，謀求國家之統一。現在還不是高興的時候，戰場上要是打敗了，一切都是空的。”

    眾人散盡，只餘下一個楊度的時候，袁世凱嘆息道：“生子當如方扶國！”有趣的是，後來滿清餘孽稱袁世凱為活曹操。

    楊度道：“可惜，他是大人的對手。通過這種手段打敗他，勝之不武！”

    “告訴汪精衛，不要去漢陽了。至於孫寶琦，隨便他吧。”袁世凱略帶悵然，背手慢慢的轉身回去。

    同樣沒有太高興的人還有一個，徐樹錚！作為段祺瑞的親信幕僚，徐樹錚私下里對段祺瑞道：“以前沒覺得方扶國比我強多少，在一次通電才知道，他比我強多了。”

    段祺瑞被這話說的表情複雜，之前的喜悅漸漸淡去，良久方道：“盡力保全此人的身家性命吧，我們能做的也就是這樣了。”

    徐樹錚點點頭，沒有再說話。似乎方劍雄的結局，已經註定了。

    上海、南京，同盟會的反應最為複雜，這麼一個鬆散的組織結構下，各種聲音都有。陳其美正在長三堂子裡打麻將，聽到這個消息麻將也不打了，揪住來報信的弟子道：“此話當真？”報紙就在手裡，陳其美奪過一看後，仰天大笑： “哈哈哈，方扶國自尋死路，怨不得別人也。”

    一桌麻將四個人，其他三個都很高興，唯有蔣志清面色猶豫不定，似乎在進行痛苦之掙扎。從內心深處，蔣志清對方扶國的作法敬佩不已，可是理智告訴他，這樣做是找死。蔣志清甚至冒出這麼一個念頭，方扶國身邊的人，都是豬腦子麼？怎麼也不勸一勸？

    南京方面也在開會，為了該不該聲援方劍雄的事情。黃興、宋教仁都沒有先說話，都是陰沉著臉在座。程德全一臉焦慮的站起來，使勁的拍桌子道：“方扶國不顧議和之大好局面來之不易，我等當通電聲討之。英國人是那麼好得罪的麼？”

    “不妥，再怎麼說，方扶國也是為了國家主權。我看，不如去電勸諫！”這是宋教仁的意思。黃興多少有點糾結，良久方道：“此事，臨時政府不便立刻表態，還是派人去一趟漢陽，跟方扶國好好談一談，請他顧念議和大局，切勿自誤。”

    北伐軍司令徐紹幀騰的站了起來，也不說話，低著頭就走了。海軍代表黃鐘瑛也站了起來，表情複雜的走了。

    徐紹幀回到軍中，跟沈同午、林淮川說起會議內容時，沈同午和林淮川都覺得不可思議。哪怕什麼都不說，也比那些人說的好吧？

    林淮川面帶希冀的看著徐紹幀道：“總指揮，不如我們表示一下，實在不行，我帶江蘇第二師去漢陽。軍人，在保家衛國的時候，絕對不能袖手旁觀。”

    徐紹幀面色陰沉，卻是不肯表態，林淮川無限失望的走了。沈同午也多少有點鬱悶，晚上回到軍中去找林淮川一起喝酒解悶時，卻撲了個空。林淮川居然留下一封信走了，沈同午拿著信去找徐紹幀，打開一看才知道，林淮川表示：“總指揮既不能發兵漢陽，淮川只好一身赴漢。死，也要死在保衛國家的戰場上！此軍人之歸宿也！”

    兩人對著這封信發呆的時候，衛兵又來匯報，跑了很多軍官！帶頭逃跑的軍官，是楊言昌和漢銘，這兩貨夥同十幾個營連長，結伴從下關碼頭上了船，奔著漢陽去了。每一個人走的時候，都留下一封信。大致意思都是，方司令為國不惜身死名滅，我等去陪他和安徽軍一起，為這個國家去死！

    第九鎮這個頭一開可就熱鬧了，本來第九鎮跟安徽軍關係就好，好多人都羨慕安徽軍的待遇高。林淮川是一個人走的，可他的部下好多人都惦記他的好，悄悄的都收拾行李上路，去追隨老上級。當天晚上，連夜又走了十幾個連排級軍官，還有林淮川的衛隊也跑了個乾淨。

    方劍雄怎麼都沒想到，他的一番舉動，造成了多大的反應。是他怎麼都沒想到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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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南北議和（七）人氣爆棚

    12月16日下午三時，漢陽，安徽軍指揮部，旅以上的軍事主官到齊，方劍雄正在召開軍事會議。部署對北洋軍決定性的一戰。

    “海軍方面已經談妥，由我方提供補給，海軍提供火力支援，一旦戰役打響，第一師在海軍掩護下從青山方向登陸，側擊​​漢口敵軍。第二師第三旅從黃金渡口擺開陣勢渡河，以凶猛攻勢掩護第一師的登陸作戰。”副總參謀長漢密爾頓在介紹戰略部署，漢密爾頓還兼任第五師長，由於漢陽方面的需要，暫時沒能去上任。 .

    會議室佈置的很簡單，學生上課的桌子併兩排，蓋上雪白的桌布。情況如此，只能因陋就簡。方劍雄坐在首位，面色嚴肅的端坐著，一干軍官危襟正坐，聆聽戰役部署。

    段風匆匆進來，附耳低語，方劍雄起身道：“你們繼續，我出去一下。”

    來到外間，湘軍總指揮劉玉堂正在候著，見方劍雄出來立刻立正敬禮：“方司令，劉權特來請戰。”看見劉玉堂，方劍雄多少有點意外。自黃興走後，湘軍先後返回了湖南。劉玉堂好像也是要走的，不知道為啥拖下來。

    “劉指揮怎麼沒回去？”方劍雄也沒指望湘軍能幫上忙，出於客氣問了一句。

    劉玉堂道：“本來昨天要動身的，聽聞方司令壯舉，兄弟們拜託玉堂來請戰。我部尚有一千五百餘人。槍彈充足，隨時可戰。”

    方劍雄審視一番，見其雙目綻放精光，個頭不高，人卻極為有神。言語之間很是誠懇，心裡一動，便笑道：“劉指揮，你部的心意我領了。不過話說回來，我軍戰術與你部差異很大，不是我看不起貴軍。而是考慮到以你部的裝備和訓練，倉促上陣未必能起太大的效果。你看這樣行不行，願意留下幫著打北洋我歡迎，只能作為預備隊的一部分。”

    這話要是別人說，劉玉堂肯定不服氣，可是由一手打造了安徽革命軍的方劍雄來說這個話，劉玉堂服氣的五體投地。要不是安徽革命軍，劉玉堂沒準已經戰死沙場。

    “沒有問題，不過方司令。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劉玉堂稍稍猶豫後說話，方劍雄笑著擺手道：“有什麼困難只管說。我一定盡力。”對這個劉玉堂，方劍雄還是很欣賞的。剛才說那番話，多少有借貶低試探的意思，他卻一點都沒在意。

    “是這樣，我跟貴軍一起作戰過，見識過貴軍的戰術威力。我想請貴軍派一些軍官到我軍來，幫助訓練戰術。如果可以，兄弟們的意思，今後就算安徽革命軍的一部分了。”劉玉堂居然提出這麼一個要求。方劍雄倒是有點為難了，湘軍怎麼說都是友軍，就這麼吞併了可不太好。

    “加入安徽革命軍一事，暫時先放一放。這樣吧，我派十個人去你部訓練部隊，另外給你部補充四挺馬克沁，三七炮四門，編成一個機砲營。再給你部補充輕機槍二十挺。我派專人幫你訓練機槍手。還有你部的軍需給養，按照我軍的標準來配給。等打完這一仗，要去要留，你們商量著辦。”方劍雄真不是窮大方，有點千金買馬骨的意思。劉玉堂這是要來投靠自己，得樹立個榜樣出來。

    劉玉堂感動的眼淚都要下來了，湘軍的裝備比起安徽軍差太多了。全軍一千五百多人。就步槍和繳獲的一些重機槍，炮是一門都沒有。

    “請司令放心。我一定把部隊練好。”劉玉堂這個意思，就是鐵了心要跟安徽軍走了。

    劉玉堂半句瞎話都沒有。他的部下里好多都是學生，年輕人被方劍雄的事情感動的嗷嗷亂叫，集體到劉玉堂那裡請願。這是一個原因，另外一個原因，安徽軍做事厚道，很得人心。再有就是安徽軍待遇好啊，吃的好穿的好，當兵的誰見了不眼紅。而且湘軍裡頭很多人，都是被安徽軍的醫療隊治好的，價格昂貴的磺胺，就這麼用在普通士兵的身上。加入這樣的軍隊，湘軍這一部上下幾乎沒有反對的聲音。劉玉堂做了決定之後，還是有幾百人願意回湖南，劉玉堂也沒留就是了。

    劉玉堂的事情，方劍雄交代段風去辦。正準備回去繼續開會，外頭衛兵又來匯報。外頭來了幾百號湖北軍的學生兵，吵著要見方司令。

    方劍雄心說這都怪了啊，湖北的學生兵跑來幹啥。不過這些學生兵的來源，主要是各地陸軍小學、保定入伍生、以及留日士官生組成，方劍雄對這些人還是比較在意的。將來，沒準都是自己的軍官來源，現在是湖北的，將來就是自己的。

    出來一看，門口至少有三四百號人，吵吵嚷嚷的要見方劍雄。見方劍雄出來了，眾人下意識的往後退，安靜了下來。

    數名年輕的軍人大步上前，這些人是代表。 “向為國家利益不惜​​身死名滅的方司令，敬禮！”一名軍官大吼一聲，聲嘶力竭，似乎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

    數百學生兵一起敬禮，方劍雄啪的一個立正，肅然回禮：“謝謝大家！謝謝對方某的認同和支持！”

    正說著話呢，遠端又來了一群學生兵，不過這一次帶著他們來的不是學生代表了，而是湖北軍政府的官員。走在前面的是楊璽章、蔡漢卿、張振武三位，三人肅然來到方劍雄的面前，整齊的敬禮道：“卑職等特來請求方司令，允許我等加​​入安徽革命軍的行列，為國家利益戰死，乃軍人無上之光榮。懇請方司令首肯！”

    方劍雄覺得有點不對勁了，學生兵還好一點，湖北軍政府的官員都要投入安徽軍的懷抱，這個黎元洪還不得恨死自己啊。

    “怎麼回事，大家先說說清楚。”方劍雄表情一沉，盯著領頭的楊璽章。

    “上午軍政府召開軍事會議，各部紛紛請求過江參戰，黎元洪不准，我等只好召集自願來加入作戰的官兵，特來請方司令收留。”楊璽章面色沉重，直呼黎元洪之名，想來是恨之畏懼英國人而不敢參與。

    這樣一來也好，黎元洪算是跟方劍雄撇清了，他也不敢得罪方劍雄，所以沒攔著這些人過來加入安徽軍。

    “各位高義，劍雄無以為報，請接受劍雄一鞠躬！”面對著這些人炙熱的眼神，方劍雄突然覺得眼眶裡全是火熱，鼻子發酸，說話哽咽。方劍雄不是不知道英國人的強大，也不是不知道要在京漢線上打敗一心防禦的北洋軍也不容易。當時那麼幹，絕對是出於政治上的考量，方劍雄要刷名望啊。沒想到，真是怎麼都沒想到，就這麼一來，居然這麼多人主動找上門來投奔安徽革命軍。

    學生代表中的一人上前，大聲道：“日本陸軍士官生蕭鍾英，代表學生敢死隊三百零九人，請求加入安徽革命軍！”

    不等方劍雄答應呢，人群中擠出一群軍人，為首者大聲道：“扶國兄，林淮川特來投奔！”

    方劍雄這一下有點傻眼了，林淮川身後跟著一群同樣身著軍裝，背著行囊的軍人。

    “林淮川率江蘇革命軍同仁三十六人，請求加入安徽革命軍！”林淮川上前敬禮，身後是楊言昌、漢銘等從原來第九鎮出來的軍官，這些人都是自願離隊，加入到安徽軍中。

    方劍雄覺得不敢相信。僅僅是一個通電，一個報導，就能引得八方來投？

    眾人矚目之下，方劍雄不覺已經淚流滿面。這個國家，從來就不缺少捨生取義之豪傑。

    抬手抹了一把臉，方劍雄雙手虛抬，做了個手勢。眾人頓時安靜下來。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更加堅定了劍雄回國之初的理想。用一代軍人的熱血，澆灌出一個重新屹立於世界之巔的大中華。我堅信，一代又一代人不懈的努力之下，這一天一定會來臨。感謝大家的支持，我堅信，革命同志團結一致，一定能打出一個嶄新的共和國！中華民族萬歲！共和國萬歲！”

    “中華民族萬歲！共和國萬歲！”眾人高呼口號，聲如怒濤，聲震九天。

    16日，方劍雄再次通電，鑑於袁世凱遲遲沒有對太原戰犯盧永祥給以處理，安徽軍將單方面撕毀停戰協定，向北洋軍發起主動攻擊。方劍雄在電報中呼籲：全世界華人有志之士，應團結起來，給以腐朽的滿清政府有力一擊！打敗北洋軍，建立共和國！

    升任第二鎮統制之後，王占元率部防備周口方向之安徽革命軍。汝南是王占元選定的戰場，從時間上來看，對北洋軍極為有利。袁世凱及其幕僚判斷，因為得罪了英國人，方劍雄的軍火來源想必已經基本斷絕，僅僅靠漢陽及蕪湖兩地的產量，很難支撐大軍作戰太久。

    袁世凱一面加緊向英、日購買軍火，一面加緊部署京漢線戰役的防禦。漢陽之戰，讓袁世凱清醒的意識到，他的北洋軍在安徽軍面前，並沒有太大的優勢。也許漢陽之戰，有輕敵之嫌，但是接下來的京漢線之戰，必須慎之又慎，先求立於不敗以待國際壓力發揮作用。

    袁世凱比誰都清楚，當今的洋人就是惡狼。他的北洋軍要是被打敗了，洋人會毫不猶豫的一腳踢開他，扶持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