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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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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艾珈 -【豹子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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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經過兩天路程,君無悔與雪兔兩人一馬來到杭州城下。

  東劍、西侯、南慕容、北歐陽,堪稱江南四大名家。在君無悔執掌東家總管這幾年,東劍山莊的名聲更是拔尖兒的響亮——這正是東劍莊主東晉鳴不惜將女兒下嫁的原因。君無悔是這百年一見的經商人才,他總要想辦法牢牢實實掌握住。

  君無悔安排雪兔落腳在望仙橋邊的老店「迎風閣」中。君無悔在江南一帶赫赫有名,「迎風閣」掌櫃想當然認識,更知道他與東劍山莊千金東紫嫣的關係。所以見他神態親暱地帶著雪兔,掌櫃自然難掩驚訝。

  「東劍山莊那兒——真的不需要我跟?」

  廂房裡,雪兔憂心地望著無悔問。兩人在路上聊了許多,在聽過東晉鳴的作為與東紫嫣的行徑之後,她對東紫嫣的芥蒂一下子就消失了。

  她已然明瞭,她心愛的無悔在東家人心裡的地位;他說自己一直把東紫嫣視作小姐的說詞,並不是隨口搪塞。

  因為他從未想過要和東紫嫣單獨相處,更別提親近東紫嫣了。

  君無悔輕拍拍她的手。依他對東家人的了解,他們該不至於對他做出什麼過分的懲治;但如果加上雪兔,情況很可能大不相同。

  對東家人而言,「保存面子」最是要緊。

  「妳放心住下,我不會有事的。」

  「你要小心,」她反擄住他手。「記得,不管東家人對你說什麼,你都不要放心上。」

  「我知道。」他俯頭輕蹭她臉頰。「不用擔心,我去去就回。」

  君無悔騎馬一路往西,約莫兩刻鐘,來到東劍山莊所在的天桃巷。他仰頭望著氣派輝煌的山莊大門,心中不無懷念。

  他自十五歲被師父安排送進山莊,足足十個年頭,從青澀少年搖身成為擔當大任的當家總管,而今,終也到了離開的時候。

  聽見聲響,東家門房伸頭來看。

  「君總管!」個頭不高的老門房衝到君無悔面前。「您終於回來了!」

  先前,君無悔託詞得先回鄉問過家中長輩,才能決定與東家的婚事,就此消失了一個多月。

  「不是小的愛說您,您可真是把大夥兒給嚇壞了,這麼久時間沒音訊,老爺差一點就報官找人了呢!」

  在山莊,君無悔向來只聽不說。對於老門房善意的責備,他只是拍拍老門房肩膀,笑一笑,便進了莊門。

  君無悔回來的事,很快傳進東晉鳴耳朵。

  「去喊他進來。」坐在書房桌後的東晉鳴顯得很高興。

  先前君無悔說要回鄉商議親事,東晉鳴不覺有異便答應了。可時間一日日過去,始終沒見他回來,東晉鳴才開始覺得不對勁。本想派人去尋君無悔蹤跡,可一問才發現,府裡那麼多傭僕,竟然沒半個人知道君無悔老家何在!

  東晉鳴本還在疑心,他這個能幹的總管,該不會一去不回頭吧?

  好在,他回來了。

  須臾,君無悔踏進書房門。

  「老爺。」

  「坐。」東晉鳴笑容可掬。「怎麼樣,這麼久才回來,沒出什麼事吧?」

  君無悔聽得出來,東晉鳴是在問他親事考慮得如何。

  他突然起身,跪在東晉鳴面前。「有件事,無悔得跟老爺稟承。」

  「怎麼回事?」東晉鳴一臉驚訝。

  「我騙了老爺。」望著膝下的青石地面,君無悔把自己的來歷說了。「我想老爺應該聽過『妙手鐵風』名號,我——是他的徒兒。」

  東晉鳴臉色倏變。他怎樣也想不到,眼前人——這個他傻傻相信了十年的人,竟然與江湖惡盜「妙手鐵風」有關係!

  「你竟敢騙我!」年逾五十、已有半頭白髮的東晉鳴,依舊中氣十足。東家人向來最好面子,想到自己竟然收留一個惡賊之徒十年,要被外邊人知道,自己面子往哪兒擺?「說,鐵風那惡賊派你過來,到底什麼目的?」

  「報仇。」君無悔不卑不亢。雖說他是被師父安排進東劍山莊,可十年來,他非但沒做過半件對不起東家的事,反而一心一意將莊外的絲綢生意經營得有聲有色。「我師父對您砍斷他手臂一事,一直懷恨在心。」

  「所以他派你來毀了我東家名聲?」東晉鳴咬牙切齒。「你這個不知廉恥的傢伙,虧我這十年來對你百般栽培,你竟是這樣回報我?」

  「是無悔的錯。」他定定望著東晉鳴說。「無悔同樣感念老爺這幾年的栽培,無悔這趟回來,就是來負荊請罪,還有,回絕跟小姐的親事。」

  「那是我瞎了眼,沒發現你騙了我這麼多年!」東晉鳴吼道。「好一個無恥之徒!」

  「是無悔懇請您原諒。」

  在東晉鳴認為,出身代表一切。當初君無悔入門,只說自己父母雙亡,全靠一族親照養長大,當時東晉鳴只驚豔於君無悔的聰穎精明,全忘了該細究他口裡說的「族親」,到底是誰。

  大意!東晉鳴連連搖頭。想不到自己一世聰明,竟敗在一個毛賊小子手上!

  「你馬上給我滾。」東晉鳴指著門外。「從今爾後,我東劍山莊與你君無悔再無瓜葛,你最好別讓我發現你打著我東劍山莊名號為非作歹,否則——」東晉鳴抓來茶盅,狠狠往地上一摔。「殺無赦!」

  「哐」地一聲,茶盅應聲碎裂,裡邊熱茶也濺了君無悔一身。

  君無悔面無表情,靜靜躬身之後,轉身離開書房。

  而他認賊作父的消息,一下傳遍東家上下。

  先前歡天喜地迎他回來的東家傭僕,此刻都已換上不屑跟厭惡的表情,尤其是東紫嫣。

  對於這樁親事,東紫嫣雖無特別歡喜,但也不算排斥。畢竟他是爹看重的人。所以他返鄉這幾天,她特別幫他縫製了一套衣裳,想說他一回來,可以給他一點驚喜。

  可當聽聞他真實的出身後,東紫嫣馬上命人把衣裳拿去灶爐燒了。

  太可惡!她怒紅著臉趕在君無悔離開山莊前攔住他,二話不說,伸手就是一巴掌。

  想她堂堂東劍山莊千金,差點兒就嫁給這個下三流的無恥之徒──

  東家父女的反應,全在君無悔意料內。

  他早就知道,不管是在師父、在東家父女眼中,自己永遠是顆棋,差別只在用途。

  一方,是拿他來報仇;另一方,則是用他來興旺家業。需要時,極盡利用;不需要時,便棄之如敝屣。全是一個樣兒。

  他告訴自己用不著在乎,也不必難受,算他欠他們的。

  他漠然地踏出山莊大門。這一回,老門房沒再現身相送,只是避之唯恐不及地把漆黑的大門關上——

  ※※※※

  君無悔冰封住的心,直到看見雪兔的笑臉,才有了絲鬆動。

  「吶。」她喜孜孜地展示一桌子的菜。「我特意叫店小二準備的,還要了壺酒,想說你一回來就可以開飯。」

  近冬,天氣微寒,所以她要了一只鍋,這會兒正在火爐上騰騰地滾著。

  她拉著他坐到桌前,親手舀了碗湯到他面前。「喝點,暖暖身子。」

  只見他木木地接過,一碗暖湯下肚,他像活過來似,黑瞳裡終於有了絲生氣。

  「受委屈了?」她挪動椅子,坐到他面前。

  他不答,只是張開手,把她擁在懷裡。

  「別把他們的話放心上。」雖不清楚東家人說了什麼,可看他表情,她猜得到不會是什麼好聽話。「聽我說,你人很好,不僅聰明,辦事俐落,而且從沒大小眼,對長輩,更是溫文有禮——」

  他的聲音自她頭上模糊傳來。「全天下,只有妳會這麼說我。」

  「不只,」她仰臉認真地瞧著他。「還有我爹、王伯、寶嬤嬤,他們每一個都好喜歡你。而且,相信我,往後還會有更多更多的人這麼說。」

  「誰?」他皺眉。

  「我們的孩子啊。」她笑逐顏開。「我相信,你會是一個非常疼愛孩子的爹爹。」

  他望著她,腦裡已經可以想像她所說的畫面——他和她,夫與妻,幾個孩子,和氣的岳父,還有愛操心的寶嬤嬤和盡責的王伯在身邊。

  他一心所渴盼的家人,不正在眼前。

  「我常在想,」他低語。「老天爺真是對我太寬厚了,竟安排我遇上妳。」

  「老天對我才寬厚,」她手指輕劃過他眉毛、眼尾,然後傾頭在他眉心印下一吻。「你是我遇過,除了爹之外,對我最最最好的人,我沒辦法想像將來沒有你的日子。」

  她一番話,撫平了他心底的寂寥。

  原來,在這世上,仍然有人要他,在乎他。

  「我很難過。」他終於願意承認,東家人的反應,多少造成了傷害。

  他知道自己出身不好,是孤兒,又自小被素有惡賊之名的師父收養;可他以為,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或許,東家人會看在相處十年情分上,給他一絲絲盡釋前嫌的機會。

  結果——沒有。

  在他們眼裡,他,永遠洗脫不了認賊作父這個罪名。縱使他一點錯也沒有,在他們眼裡,出身便是一切。

  他雙眼閃爍迷濛,終究還是沒有落下淚來,因為他的寶貝——他的兔兒,他心愛的女人,一直緊緊擁抱著他。

  她在他耳邊喃喃。「他們不要你沒關係,你還有我這個家人。」

  他,終於,不再是一個人。

  當晚,雪兔極其溫柔地吻遍他臉、他頸脖、他身上大小傷疤……每一處都是他師父責打後留下。

  尤其是他胸口的傷,如今,它已凝成一個銅錢大小的傷疤。

  「每每看到它,我就好想抓你師父過來打個兩巴掌。」

  她指頭在他胸上輕輕挲著,非但不疼,還很撩人。

  「妳是在考驗為夫我的理智?」他湊過頭在她耳朵邊咬吻著。

  她低聲喘道:「人家……是想……撫慰你……」

  「可是我現在比較想要別種撫慰——」說完,他翻身壓住她,沿著她細腰一路下撫,尋到她早已濕滑渴望的蕊瓣。

  他長指探索、轉旋,極盡挑逗之能事。而他唇舌也沒閒著,不斷輕咬、吮吸她豐滿的雙乳……直到她難以承受地抓住他肩,他才喘著氣挺進她體內。

  如此契合,彷彿天生一對,她徹徹底底地含納住他。

  「啊——」她仰頭呻吟。

  他吻著她臉,火熱的鼻息噴灑在她頸邊,兩人四肢交纏,涔涔的汗珠隨著他腰臀的擺動不斷滾落……

  無可言喻的狂喜將她淹沒。

  她全身顫慄,緊緊環住他肩。她呢喃喚著他的名,這是自己心愛的男子,她願意一輩子抱著他、保護他,不管發生什麼事,永遠不會棄他而去。

  似感覺到她的情意,他堅硬之物不斷推入最內裡,汲出她長長的低吟。所有的寂寥,過往種種被苛待的傷心,全在她源源不絕的給予中,倏地消失無蹤。

  她讓他明白,自己是重要的。

  這感覺——竟如此滋養人心。

  「看著我──」他一手撐在她臉側,在最終的抽搐到臨之前,他低喃著要她張開眼睛。

  「無悔……」雪兔極其勉強地張開渙散的眼瞳,口中嬌吟不斷。

  「我愛妳,雪兔。」在極盡強烈、毫無保留地一擊之後,他俯低頭在她唇邊吐露,深深地感覺到自己的幸福,與幸運。

  ※※※※

  「現在要上哪兒?」

  馬背上,戴著帽兜的雪兔回頭問。

  同樣帶著黑色斗笠遮掩住頭臉的君無悔說:「我師父的隱居處。」

  他同她說過,他師父的斷臂太顯眼,加上仇家眾多,向來不喜上人多的地方。

  「我猜想他找不到我之後,應該會回去那兒。」他頓了下又說:「等會兒,我在外邊雜林放下妳,妳就用妳那躲藏功夫隱好身子,記得,沒我喊聲,絕不能現身!」

  「你要一個人去找他?」她一臉擔憂。「太危險了——」

  「有妳在我身邊更危險。」這事非常重要,他非得說到她乖乖聽話為止。「我跟他的功夫僅在伯仲之間,妳不在的話,我盡全力應付他,還不至於落敗。」

  「好啦。」她悶悶不樂。這些利害他一路上說過多少次,她都會背了。「你要小心,若是你師父像之前一樣再拿刀砍你,你可要跑快一點,絕不可以再讓自己受傷!」

  他輕一摟她肩。「放心,我不會再像以前一樣任人宰割。」

  有他這句話,她心安了一點。

  半時辰後,君無悔留下雪兔一人騎進樹林。眼前一景一物如此熟悉,他一個多月前才剛剛來過,心情,已大不相同。

  只是一接近屋宅,他嚇了一大跳。

  他幼時住過的竹厝,此時一片狼狽。

  態勢很清楚,他下馬衝進洞開的屋門,只見裡邊桌椅倒的倒、毀的毀,肯定是這地方被師父的仇家發現,上門報仇了。

  只是,師父到哪兒去了?

  他解下頭上的竹笠,沿著地上的殘跡四處搜尋。竹厝逼窄,沒幾步已是盡頭。他一步跨出被踢破的屋牆,忽地看見前方樹幹有個砍痕,他靈機一動,想起師父曾說過的躲藏處。

  師父肯定在那兒!

  他身子一彈,穿著灰袍的身影敏捷如豹地衝入樹林。約莫盞茶,他停在一瀑布前。水聲嘩嘩,銀緞似的水波不斷朝河面撲落,他吸口氣衝進瀑布,沁涼的河水一下將他全身浸濕。

  果不其然,他師父,「妙手鐵風」,正歪躺在瀑布後邊的山洞,衣衫襤褸,全身傷痕累累。

  他湊身輕碰師父鼻子,一息尚存。不消猶豫,他膝一彎揹起師父,快步奔出山洞。

  將師父安置妥當後,君無悔騎馬回到雜林前。

  「雪兔——」

  「嗖」地一聲,手裡抓著帽兜的雪兔跳了出來。「我在這兒,你——怎麼濕成這樣?」她瞪著他問。

  「說來話長。」他抱她上馬,而後腳踢馬肚,栗色的駿馬立刻撒腿快跑。

  「你師父呢?」

  「他受傷了。」他把方才的事大致說了一遍。「我已經把他扛回屋裡,我剛摸過他頭,非常燙,還有他身上的傷口,比我之前還嚴重。」

  「你別擔心。」她輕一按他手。「我一定會盡全力救他的!」

  他忽地一愣,好似她說了多不可思議的話。

  「我並沒有擔心他——」

  「你就是在擔心他。」她一臉了然。「對你而言,不管他對你多壞,你依舊對他當年的救命之恩懷抱著感激,依你個性,你不可能棄他於不顧。」

  「我只是……沒辦法坐視不管。」

  雪兔輕拍拍他手。她懂,真的。

  她愛上的男人,從來就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無論他如何否認。

  「我很高興你救了他。」她望著他微笑。

  什麼,都逃不過她眼睛啊。

  他轉開頭,任涼涼的秋風拂過他微赤的面頰。

  栗馬一停,君無梅立刻抱下雪兔,兩人急奔至屋中。

  方才君無悔已把他師父安置在床上。一見他師父慘狀,雪免不禁皺起眉頭。

  這——太糟了!

  「怎麼樣?」

  「你先想辦法燒點熱水,」她一邊探著他師父腕脈,一邊吩咐。「他情況太糟了,得先把傷口全部清乾淨。」

  鐵風全身傷口共計五處,最嚴重的,是他肩胛上的砍傷,幾可見骨。雪兒在君無悔幫忙下,使勁把白布纏上。

  從頭到尾,鐵風始終昏迷不醒,連聲疼也沒喊過。

  「無悔,」在幫鐵風熬藥時,雪兔不得不據實以告。「對不起,我恐怕……」

  「救不回來,是嗎?」他面無表情接口。這點,縱使他不懂醫術也看得出來。

  她點點頭。

  「他傷得很重,加上流了那麼多血……」她方才所做,不過是死馬當活馬醫;就連現在熬的藥,也難保會起什麼效用。

  他展臂摟她肩膀。「盡人事聽天命,我們問心無愧就夠了。」

  當天晚上,兩人在破竹厝裡住下。雪兔睡在鄰房,而君無悔則是守在他師父床邊。

  青白的月色,照亮了鐵風蒼白如紙的面龐,顯得有絲陰森。

  君無悔忽地想起當年被師父拾回的往事,開頭他們先住在旁處,也是因為仇家上門,才不得不避遷此地。

  他印象中,師父從沒有給過他好臉色。

  就連後來順利進入東劍山莊,師父也不曾對他笑過一次。

  縱使這樣,他仍舊一廂情願把師父當成是家人。

  他想起自己曾罵過雪兔婦人之仁,瞧瞧他現在,到底誰才是婦人之仁?

  在瀑布那兒,他明明可以視而不見走掉,但他還是傻乎乎地把師父扛了回來。

  他更清楚知道,萬一師父真的被救活了,絕對是弊不是益,可他──就是捨不下。

  真真愚蠢。他閉眼一嘆。

  而就在此時,床上忽有聲響,他猛地跳起。

  但見鐵風伸出手來,雙眼半睜半開地呢喃:「救……救我……」

  「師父。」他眼眶一熱。

  「我不想死。」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鐵風,終也有了恐懼。

  他一輩子作惡多端,打家劫舍,從不手軟,卻在老了之後嚐到報應。

  他對東晉鳴懷恨在心,一輩子想著要報仇,可從沒想過,同樣的事會落在自己頭上。

  七個人,在他追殺君無悔未果返家時尋上門來。當時正下著大雨,藏住了來人腳步聲,正是因為這樣,功夫不弱的鐵風才會被大意砍傷。

  雙拳難敵四掌,更何況一口氣來了七個人。

  當時殺他的人大喊著:「我今天定要為我爹娘的死報仇——」

  他才恍然明白,在他虎視眈眈著東家時,別人也一樣虎視眈眈著他。

  悔不當初。他瞪著君無悔的臉落下眼淚,倘若他早知道會有這下場,說不定年輕時,會少作點孽。

  可是——來不及了。

  就在君無悔方方握住他手之際,鐵風的手赫然墜下。

  「怎麼了?」聽見聲響的雪兔趕來,卻見他把手擱在他師父臉上。

  瞧他的表情,她便明白了。

  他師父——走了。

  「無悔——」她靠近一步,牽住他手。

  他雙眼一閉,兩行淚忽自他眼角滾落。

  連他自己想不到,會有那麼一天,他會為了師父而掉淚。

  為了一個始終把自己當成是棋子,動輒打罵,甚至不惜揮刀相向的男子……

  一隻微涼的小手輕撫過他臉頰。他張開眼睛,望著雪兔憐惜的眼瞳,他露出一個比哭還疼的笑。

  「別這樣,如果你很難過,就哭吧,我不會笑你的。」

  聽見她的呢喃,他猛地將她擁入懷中,將臉緊埋在她肩窩旁。

  滂沱的淚,不斷自他眼中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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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4 01:11:52 |只看該作者
尾聲

  三個月後——

  一串萬頭長鞭炮,劈哩啪啦炸亮整條板兒巷。

  君無悔、雪兔還有她爹古陽清,夥著一干夥計,一塊仰頭看著頂上蓋著紅布的門楣。

  鞭炮聲一落,一個穿著長袍,頭頂小帽的青衣夥計扯著嗓子大喊──

  「揭匾!」

  匾額上的紅布一落,一方藍地灑金、古陽清親手寫就的「濟世堂」三字映入眼簾。其筆峰古樸蒼勁、筆力千鈞,圍觀百姓見了,無不點頭叫好。

  雪兔笑盈盈地一望身旁的夫婿。君古兩家的喜事,可說是一樁接著一樁,她與君無悔在一個多月前拜堂成親,接著,就是「濟世堂」藥鋪的開張。

  「濟世堂」藥鋪是三人合作的心血,由古陽清和雪兔幫人把脈抓藥,甚有經商之才的君無悔專門捏掌鋪子的添貨買賣。至於古家老宅,現有王伯領人在裡邊栽植藥苗。

  不過,其中最令雪免開心的是——她低頭輕撫腰腹,自己,即將幫無悔添一個「家人」。

  這個消息,還是今早上剛剛發現的。她老覺得這幾天身子沈重,有些食不下嚥。方才她爹幫她把脈,才知有喜了。

  她想,無悔知道,肯定會很開心。

  須臾,君無悔招呼到訪的客人進門吃宴。為求喜氣,鋪子裡邊開了九張席,意味長長久久。待忙過,雪兔輕扯他衣袖要他到旁廳說話。

  來到邊間,他一臉擔心地審視她臉,覺得她最近好像瘦了一些。

  「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先回房歇會兒,我讓人燉個雞湯讓妳補補身子。」

  「跟累沒關係。」她巧笑著要他把耳朵湊近。「是——你快要當爹了。」

  只見他一雙眼先是瞇起,然後瞪大。

  天吶!

  「真……真的?」他吃驚到連話都不會說了。「老天,妳怎麼還站在這兒!快快快,回房休息去,寶嬤嬤──」

  「我不要緊,你先別忙。」見他手足無措,她笑不攏嘴。「你忘了,這孩子有個神醫爺爺呢!」

  「我好開心!」他都忘了,自家就是開藥鋪的。他展臂摟緊她,忽地想到不行,又趕忙放開。「我沒壓疼妳吧?」

  這人——她搖頭嘆。真把自己當成泥塑似的,一掐就毀了。

  「夠了。」她捧住他臉要他鎮定點。「我很好,你不用那麼小心翼翼。」

  「我不知所措。」心頭純然的喜悅教他泫然欲泣。他前半輩子連想都不敢的事,在遇上她之後,全部發生了。「謝謝妳,雪兔……我好開心,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那就不用說。」因為她都知道。

  她踮著腳,愛憐地輕吻他紅起的眼角。

  他帶著羞赧揉揉鼻頭,一笑之後,他緊緊抱住她身子。

  「我保證,我一定會當個好爹爹,不會叫妳後悔嫁我。」他說出她之前曾說過的話。

  「我從不懷疑。」她仰頭望著他一笑。

  他感動地牽起她手,然後低頭,愛憐地吻上她唇。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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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4 01:12:13 |只看該作者
後記 艾珈

  好快,二O一二年到了。

  前幾天我才跟女兒說,自過了三十歲年紀,對跨年跟過生日這兩件事,已經提不太起興趣。

  怎知小妞兒竟回我:「因為離更年期越來越近了對吧?」

  請各位睜隻眼閉隻眼,容許我做一下家暴舉動──

  好(撫頭髮斯文坐回原位),回頭看二O一一年,除了持續寫著稿子這事值得一提外,另外一件讓我稍稍感到驕傲的是,我養成了跑步的習慣。

  每天每天,一到晚上八點半,我會準時帶著一瓶水到家附近國小操場,足足跑上二至三公里。

  最神奇的是,我那刀子嘴的女兒,也跟我一路跑了六個月(自七月開始)。

  最近一個月,連兒子也一塊加入了。

  一家三口每天必到學校操場報到的畫面,想想是挺驚人的。以前我從來沒想到自己會喜歡上跑步,更沒想到跑步會變成一種「家庭運動」。

  跑這半年下來,對我身體的助益,除了體力變好、不再腰痠背疼、手痛之外,就是身材變得緊實。三十一號那天晚上,我才剛剛量過,我的腰從26吋變成25吋,臀自36吋變成34吋,大腿最粗的地方現在是48公分;小腿是33公分;腳踝20公分。最神奇的是腳掌,在我體重沒下降的情況下,我的腳忽然間小了半號。

  寫出這些不是為了炫耀,而是想點出改變,真的就是得靠這日積月累的努力,一點一滴凝聚而成。

  然後我也發現,我真的很適合這種每天、每天不間斷做著某事。

  寫稿子是;跑步也是。

  今年,我打算再幫自己多添個目標。除了持續跑步之外,我想去找老師練個吉他。

  等吉他上手了,再去唸英文。

  之後,或許會上大學進修。

  然後練練肚皮舞?

  我在網路上看見超馬好手林義傑這麼寫著:「重要的是,人怎麼在日復一日,單調而重複的日常生活中,維持心中的熱情不墜,有活力的繼續下去。」

  keep walking,keep loving,keep happy.

  這是我每一年每一年替自己許下的心願。

  願所有人都是。

  祝福大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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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8-10 2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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