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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明星 -【馭皇(至尊從良之一)】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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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15 00:41:4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明星 - 馭皇(至尊從良之一)

七年前,他以為宮中那場大火奪走她的性命,
不僅廢除後宮,還親自將害她的貴妃凌遲致死,
從此不再沾惹女人,全心全意只有國家大事,
原以為就這麼孤獨到老,也許是他的真心感動天──
她竟然沒死,還為他生下一對聰明的雙胞胎兒子!
聞訊,他立刻放下一切,親自來到揚州要接他們回宮,
無奈她不但改名換姓,抵死不認他這個相公,還擺臭臉給他看,
這小小手段,身為一國之君的他當然不看在眼裡,
所謂擒賊先擒王──要再擁有她,當然得從兒子們身上下手!
先使計綁住兩個小的,再耍苦肉計,讓大的心軟,
瞧,這會他們母子三人不就乖乖住進他的宅子裡,
日夜相處,相信憑他的魅力,定能讓她再次愛上他!
但千算萬算,他忘了分開七年,
她身邊怎麼可能沒有比他年輕、比他優秀的男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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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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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15 00:42:29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奢華寢宮內—

  「皇上,午膳已經備好,今天御膳房特地煮了您最愛吃的豉油皇乳鴿、酥炸鮮魷,白雲鳳爪……」太監德喜小心翼翼的開口,試圖引起主子的注意。

  坐在案前,身著銀白色錦緞華袍男子,狀似漫不經心的把玩一塊上等美玉。

  俊美臉上,看不出是喜是悲,但若細看,漆黑深邃眼眸隱含傷痛。

  牆上掛滿一幅幅仕女圖,畫中女子或喜或怒或嗔或癡,皆是同一人。

  「朕不餓。」

  年輕皇帝修長手指憐惜的輕撫著美玉,似在哀悼過去的某段回憶。

  德喜看了,不禁輕歎。

  這座思袖宮是瀛國孝賢皇后的寢宮,但主人早已不在人世。

  七年前那場無情大火,殘忍的葬送了皇后的性命。

  從那天起,瀛國尊貴無比的皇上皇甫靳,便像丟了魂似的,每天一下朝,便會來到這座空蕩蕩的豪華寢宮裡,哀悼令他魂牽夢繫的愛妻。

  德喜心知皇上是在為自己曾經的任性贖罪。

  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外面突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內侍小心翼翼的躬身走進來。「啟稟皇上,司徒大人求見。」

  「愛卿回京了?」原本沉溺在自我思緒中的皇甫靳抬眸,目光中染上一層淡淡的光彩。

  起身,命侍衛擺駕,直奔養心殿,就見一個身材修長、眉清目秀的年輕男子立刻跪安。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甫靳走上前,一把將他扶起。「平身。之前朕接到密報,說你中途染上重病,才耽誤了返京的日期,如今愛卿身子是否安好?」

  司徒青雖年紀輕輕,卻已被任命為一品將軍,他武功了得,戰法如神,是皇甫靳登基後,培養出來的新血。

  前段時間派他外出辦事,卻中途染病,據探子回報,當時他似乎病得不輕。

  「多謝皇上關心,臣現在已無大礙,只是大病初癒,身子虛了點。」

  打直身子,突然自司徒青懷裡掉出一塊白色帕子,他急忙彎身去撿,可帕子上幾道刺眼的暗紅,映入皇甫靳眼裡。

  「愛卿,那帕子上染的可是血?」

  司徒青微微一笑。「啟稟皇上,這上面的血乃是雞血,當時臣路過揚州,病得實在厲害,看了許多大夫都無效,幸好中途遇到一位神醫,因為當時沒有筆墨紙硯,所以……」

  說著,他展開那方染血的帕子,上面用雞血寫著一帖藥方。「自從臣喝了那神醫開的藥方後,第二天病情便有了好轉。」

  皇甫靳看著白色帕子上工工整整的字體,倏地微瞇眼看個仔細。

  那字……為何如此眼熟?一筆一劃,連落筆的力道,都那麼熟悉。

  「快告訴朕,那神醫長得什麼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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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15 00:42: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揚州城,街頭巷尾一片繁華熱鬧景象,小商小販叫賣著自己的商品,街頭賣藝的也吸引無數民眾圍觀。
  但街的另一側,卻上演著一出鋤強扶弱的戲碼—

  就見一個穿著花色袍子的公子哥被一個七歲小男孩踩在腳底,那孩子劍眉星目,五官絕美精緻。

  小傢伙年紀雖小,但舉手投足間卻流露出懾人霸氣,表情極冷,漂亮的唇緊抿著。

  「小爺,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我保證再也不敢了!」

  被踩在腳下的男子狼狽的大哭大叫,臉上遍佈大小瘀青。

  「哼!你這惡霸,早該廢了雙腿,才不會危害百姓。」即使小小年紀,男孩言語間卻儘是冷酷決絕。

  「不要啊!」男子嚇得渾身顫抖,竟當著眾人的面,尿濕褲子。

  圍觀的百姓見了,笑的笑、罵的罵,卻沒有一個人同情那哇哇大哭的公子哥。

  就在男孩抬起手掌,正要劈向他時,手臂突然被人攔住。

  另一個與他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小傢伙,面帶絕美笑容,手中的折扇輕輕一擋他的手掌。

  「玄漓,何必心急?若你真的廢了他的腿,將來定會吃上官司,為這種人,不值。」

  被踩在腳底的公子哥見狀,差點叩頭謝恩。「這位小爺真是菩薩心腸,若你放了本公子回家,本公子自當厚禮答謝……」

  他不過是調戲了一名少女,就被冷面小子當街痛揍一頓。

  想他風流一世,玩過女人無數,何時吃過這種虧?無奈那臭小子的功夫實在了得,也不知用了什麼招式,眨眼間,就把他打倒在地,動彈不得。

  幸好,另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子有良心,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試圖博取那小子的同情。

  只見男孩笑嘻嘻的彎下身,地一聲,打開折扇,輕輕扇著。「這位公子,小爺我雖然不想打斷你的腿,但你調戲我家芸兒姊姊,嚇得她花容失色,實在罪不可恕,讓我想想,該怎麼懲罰你的無禮呢?」

  他故作思考狀,突然眉頭展開,從懷裡拿出一個紙包,漂亮的小臉上掛著無辜的笑容。

  「你……你要幹什麼?」

  下流公子猛地覺得他的笑容好邪惡,下一刻,那紙包被打開,一團白色粉末迎面撲來,還沒等他回神,就覺渾身上下奇癢無比。

  他尖叫一聲,用力撕抓著自己的衣襟,癢得在地上打滾,樣子好不狼狽。

  圍觀百姓看好戲,罵那公子哥罪有應得,沒有一個人同情他的遭遇。

  皇甫靳站在人群中,細細打量著那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小男孩,尤其是那個拿著折扇的笑面虎,神情中,竟有她當年的影子。

  而更讓他蹙眉的是,這兩個孩子的長相……

  他心底一慟,有些恍惚,有些緊張,還有些期待。

  「玄聿,你又浪費娘私藏的藥品了,像這種人渣,不如一刀給個痛快。」

  「此言差矣,我倒覺得像這種人渣要慢慢收拾才有意思。」

  男孩扇著扇子,笑容中,卻有著惡魔般的光芒。

  「玄聿、玄漓,你們兩個小混蛋又給我出來惹是生非了是不是?」

  就在兩人整人整得正興頭之際,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抹純潔的白映入視線。

  那女子身著一襲白衣,清麗嬌俏的面容雖沒有任何粉黛修飾,卻依舊美得令人心驚,彷彿下凡仙子。

  「是白神醫來了。」人群中,傳來百姓的低喃。

  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孩子看到她到來,相互對望一眼,深知大事不妙,待女子走近,立刻雙雙低下頭。

  「娘!」兩人異口同聲。「是他調戲芸兒姊姊,還把芸兒姊姊嚇哭了,我們才打抱不平的。」

  白衣女子看了現場一眼,伸出修長食指,在兩個小傢伙的頭上一人各點了一下,沒好氣的哼道:「回家再收拾你們兩個惹禍精。」

  說著,走向那仍在地上打滾的男子,也不知在他身上做了什麼手腳,沒多久,那男子便漸漸停止翻滾,但已累得姿態不雅的趴在地上喘氣。

  瞧他的臉被自己抓得紅紅紫紫,好不難看,衣裳也扯得亂七八糟,有夠狼狽。

  「這位公子,真是抱歉,是小兒不懂事,得罪了公子,還望公子見諒。」

  「不,沒關係,我不介意、我不介意。」

  被嚇得不輕的男子,見自己脫了險,也知道這兩個小孩惹不得,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向白衣女子道謝,然後飛也似的逃離現場。

  雖然這一幕太過戲劇性,卻沒逃過躲在人群裡皇甫靳的眼,他震驚得瞪大眼。

  白衣女子的音容笑靨,她竟是令他魂牽夢繫了整整七年的人兒!

  他記得她的哭、她的笑、她所有的喜怒哀樂,直到那場意外的大火發生,奪去了她的性命,但也同時掏空了他的心。

  「袖兒……」情不自禁喚出這個令他心跳加速的名字。

  HL的街道,圍觀的人群,喧囂的市景,在這一瞬間全消失了,天地間,彷彿只剩下他和白衣女子對望。

  柳眉細眼,紅唇皓齒,顰笑間,流露出滿滿的自信。

  對望只在瞬間,白衣女子秀眉一挑,唇角扯出一個不太明顯的弧度。「這位公子,可是在叫我嗎?」

  皇甫靳走近幾步,旁觀百姓紛紛打量他,約莫二十多歲,龍眉鳳目,長得好生俊美飄逸。

  那一襲銀白色鑲金邊的袍子,是平凡百姓攢了幾年也買不起的上等織品。

  黑髮束於腦後,身上所有的飾品都名貴得驚人。

  自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貴氣和霸氣,讓人見了,忍不住想要卑躬屈膝,不敢直視。

  而他身後跟著幾個家僕打扮的隨從,眼神不時打量四處,謹慎保護主子的安危。

  「夜楚袖,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她無畏的迎向他的注視,眼底是一片清冷。「公子,小女子名叫白幽然,不是什麼夜楚袖,公子認錯人了吧。」

  應對雖有禮,但眼底的陌生和疏離的語氣,已讓皇甫靳卻步。

  他怔怔站在原地,就這樣和她四目相望,不知過了多久,他淡雅一笑,帶著幾分落寞和悲傷。「抱歉,我可能是……認錯人了。」

  「沒關係。」她盈盈一笑,毫不眷戀的轉身。「玄聿、玄漓,回家去了。」

  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孩,皆用一種深不可測的目光打量了皇甫靳,隨即相互對望了別有深意的一眼後,才轉身和白衣女子離去。

  同濟堂是揚州有名的醫館,因為這裡住著一位女神醫,名叫白幽然。

  年紀輕輕的她,貌若天仙,總是一襲素雅白衣,溫和有禮,不僅醫術了得,而且還是菩薩心腸。

  百姓有治不起病、抓不起藥的,她便好心施捨,免費醫治。

  膝下有兩子,白玄聿和白玄漓,是對雙胞胎,長子玄聿,聰明絕頂,智謀遠慮。次子玄漓,武功了得,身手非凡。

  聽說,兩個孩子的父親早在多年前去世,而她也沒有再嫁的打算,只想將兩個孩子好好撫養長大。

  白家三口,自然也成了揚州的傳奇性人物。

  若是平常百姓家得了這對聰明可愛的麟兒,必是燒香拜佛,感謝佛祖恩賜,白幽然卻是十分頭疼。

  實在是因為這兩個兒子調皮得要命,從小到大,到處惹是生非,害她不得不跟在他們身後收拾爛攤子,就像剛剛在街上他們教訓城西李員外的寶貝兒子一事。

  「娘,您從小教導我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所以孩兒才向師傅學了一身武藝。」向來冷酷的白玄漓,在白幽然面前,會露出少有的孩子氣。

  「娘也教導過我們,對待壞人,絕不能手軟,因為對壞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一旁白玄聿不時露出可愛的笑容望著娘。

  白幽然一邊磨著草藥,一邊用力瞪著兩個寶貝兒子,氣也不是怒也不是,最後只能輕歎一聲,繼續磨藥。

  忙裡忙外的忠福被兩個小少爺逗得呵呵直笑。「主子,何必歎氣,您教育得好,如今兩位少爺可是揚州城的名人。」

  大約五年前,自己身患絕症,是白幽然出手相助,救了他一命。

  從那天開始,他便心甘情願在同濟堂做打雜夥計,並誓死一輩子視白幽然為主子,為白家效力。

  「還是忠福哥哥疼我們。」

  「哼!你們兩個,沒一個能讓我放心的。」

  「娘……」

  還是白玄聿嘴甜,小小的身子撒嬌的蹭著她。「您就別生氣了,這次惡整李少爺,的確是我們玩得太過分了,最多下次再有這種壞人出現,我和玄漓會用溫柔一點的方法,絕對不會再給娘添任何麻煩就是。」

  酷酷的白玄漓一聲不吭。

  「啊,娘,下個月可就是您的生辰了,娘想要什麼禮物?」

  白幽然見兒子如此貼心懂事,怒氣消退了不少。

  她一把將兒子抱上自己的大腿上坐著,用力的捏了捏他的臉頰。「娘什麼都不缺,只希望你們兩個小祖宗乖一點,別再讓娘操心就夠了。」

  「不,禮物是一定要送的。」白玄漓雖然性格清冷,但很孝順。

  她一把將他拉入懷中,看著他們絕美的面容,不知是承襲於她,還是他……

  心底的某個角落,因為想到了那張不該想起的面孔而狠狠一揪,她急忙回神,又掛上溫柔的淺笑。

  「只要你們健健康康的陪在娘身邊就足矣。」

  雖然白幽然不奢求兩個兒子送禮,但那並不代表兩個聰明的小傢伙心中無打算。

  某夜,兩個身穿夜行衣的小不點鬼鬼祟祟的離開同濟堂,直奔揚州知府徐百萬的豪宅。

  「玄聿,你確定徐百萬的府上真有娘一直想得到的那本醫書嗎?」

  月色朦朧,卻仍舊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們清澈無辜的大眼。

  白玄聿小心的噓了一聲,將弟弟拉到牆根底下。「不會錯的,在徐百萬府上當差的陳大哥,在和我聊天的時候說漏了嘴,大概在三天前,有人把娘一直想要的那本《絕世醫經》送給了知府大人,據說就鎖在書房裡的暗格內。」

  白玄聿向來不打沒把握的仗,自幼聰明絕頂的他,心思縝密,雖然年紀小小,但智謀卻不輸給任何一人。

  早在半年前,就聽娘提過失傳已久的《絕世醫經》,所以兄弟倆暗中打聽,想得到那本醫書,給娘一個驚喜。

  沒想到徐百萬府上當差的官兵,無意中透露出那本醫書的下落,本來他也是不信的,不過陳大哥為人正直,他又暗中打聽了幾日,才確定醫書真的就在揚州城。

  所以趁著夜深人靜之時,他和弟弟決定夜探知府大宅。

  白玄聿聰明,但武功卻不及弟弟,所以兩人談好裡應外合,以便拿到那本醫書。

  「等等。」見弟弟就要飛牆而入,白玄聿一把扯住他手臂,拿出一包碎銀交給對方。

  「你若得到那本醫書,順便將銀子留下,就當是咱們買的,免得落人話柄。」這是兩兄弟積攢多年的零用錢。

  接過銀子,白玄漓酷酷的點頭。「在這等我,我去去就回。」

  話落,輕盈身子縱身一躍,飛過高牆。

  揚州知府的豪宅果然比尋常百姓家不知奢華了多少倍,白玄漓動作靈敏,片刻工夫,便躲過守衛的視線,直奔書房。

  幸好玄聿想得周到,提前向人打聽這府上的路線圖,只看了一遍,他便銘記於心。

  深夜,四周靜悄悄,沒想到書房竟無人把守,他輕輕推開房門入內,虛掩上門,藉著外面微弱的月光,四處尋找那本醫書。

  不知是不是老天厚待白玄漓,就在他正苦惱自己該如何爬上高高的書櫃時,眼角竟看到書案正中央擺放著的就是他要找的醫書。

  小傢伙眼睛一亮,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抓起醫書,臨走時,還不忘將那包碎銀子留在桌上。

  輕輕推開窗戶,他縱身一跳,落入院中,就在他以為自己成功的時候,眼前突然大亮,刺眼的火把將整個院落點亮得如同白晝。

  白玄漓大眼一瞇,就見一群官兵將他團團圍住,無路可退。

  他警戒的防備著,眾人卻在此刻讓出一條路,只見一個身著華服的俊美男子,面帶邪魅笑容向這邊走來。

  「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夜闖知府府邸……」

  白玄漓心一凜,眼前面冠如玉的男子,竟是不久前在街上遇到的那個人。

  他本能的後退一步,見對方逼近,而周圍又圍滿官兵,他掃了一眼,警覺的發現這些官兵並非是徐百萬府裡的人。

  下一瞬間,他試圖以最快的速度出手解決眼前男子,可當他迎上對方的掌風時,才發現他的功夫比自己高出許多。

  對打幾招,他便落入對方的手中,一群官兵立刻圍了上來,將劍抵住他的脖子,明知自己凶多吉少,卻毫無懼色。

  皇甫靳一把將他臉上的黑布扯下,小傢伙一臉倔強,眼中還閃著不馴的神色。

  他調侃一笑,「看不出來,你年紀雖小,身手倒是不賴。」

  說著,一把將對方藏在懷裡的醫書扯出,以示找到了不容辯駁的罪證。

  「哼!」白玄漓狠瞪他一眼,不因成為階下囚而示弱。

  皇甫靳微微挑唇。「脾氣倒是不小,只可惜,夜闖知府府邸,又犯下偷盜之罪,法理不容。」原本調笑的語氣驀地一冷,換上威嚴面容。「來人,還不將這小子拿下,關進大牢。」

  「慢著!」

  就在官兵應和一聲欲上前拿人的時候,另一道稚嫩的嗓音響起,只見白玄聿從牆上跳下,立即接到他兄弟一記警告的目光。

  他笑看著弟弟。「咱們可是親兄弟,如今你陷入危險,我怎能獨逃?」

  說完,一雙無畏大眼望向皇甫靳。「這位公子,雖然不知道知府府邸何時換了主子,不過我弟弟夜闖府邸拿了醫書是他不對,但如此大動干戈,又要抓人又要坐牢的,未免有失君子風度,更何況,我們事先也是留了銀子的,公子何必做得這麼絕?」

  這兩孩子一個剛、一個柔,卻都不失聰明智慧,無論哪個,都深得他的心。

  只不過,現在不是講理的時候。

  他斂容道:「你以為這本醫書只值那幾兩銀子?」

  「那本醫書的價值,在於什麼人擁有它,我娘深諳醫術,對她來說,自然是無價之寶;可若到了公子手裡,怕就真的是一文不值了。」

  瞧他講得頭頭是道,雖覺有趣,但他並未因此而動容半分。

  「小東西,你可知何為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故意提點,就不知眼前的孩童是否能真正醒悟了。

  正想繼續口若懸河說下去的白玄聿怔了片刻,原本嘻笑的小臉沉了幾分。

  「原來如此……」他再次望向自己的弟弟。「玄漓,我們中計了。」

  皇甫靳低聲一笑,果然是個聰明的孩子,只不過,現在並不是出言稱讚的時候。他手一抬,對那些官兵打了個手勢。

  「把他們兩個綁起來,關進牢房。」

  兩個男孩倒也不再掙扎,從容的任由人將他們綁成了肉粽。

  皇甫靳走上前,一把捏住白玄聿纖細漂亮的下巴,微俯下身,投給他一記完美的笑容。

  「想同我斗嗎?我會給你們機會的。」

  「滾開,讓我進去!」白幽然怒氣騰騰的直奔知府大宅。

  兩旁官兵看似攔阻,但卻未真的阻止她的去路。

  她闖進大廳,看到高坐主位的年輕男子,從容的喝著僕從奉上的茶水,彷彿早料到她會出現在這。

  「怎麼回事,眾多侍衛,竟攔不住一介羸弱女流?」

  「請公子恕罪。」兩旁侍衛紛紛跪下。

  「夠了!不要再演戲了。」

  白幽然冷哼一聲,雙眼死盯著那發號施令的優雅男子。

  「聽說我兒子得罪了你,你究竟想怎樣?」

  聽她無禮質問,皇甫靳並不生氣。

  「你兒子?」他故作不解,又裝出一副仔細打量她的模樣。「噢,我想起來了,你不就是那位被百姓盛傳的白神醫。你說的可是昨天晚上來我府上盜取醫書的那兩個小鬼?」

  不想隨他起舞,白幽然怒瞪他直問:「你到底要怎樣才會放了他們?」

  那兩個小子昨晚一夜未歸,急得她和忠福兩人四處打探,結果今天早上便聽人說,知府大人的府上鬧小偷,又聽說與什麼醫書有關。

  當下她便明白事情的始末。只是萬萬沒想到,面對的人由知府大人變成了他。

  皇甫靳輕輕放下茶杯,優雅起身,露出一臉惋惜模樣。「白神醫,現在不是我放不放的問題,而是那兩個小鬼的確是偷了這府上的東西,人贓並獲,罪證如山,雖然他們年紀還小,卻不能姑息養奸,現在若不好好訓導,難保將來不會走歧途。」

  聞言,白幽然氣得火冒三丈,恨不能一拳揍掉他虛偽的表情。

  「易飛。」皇甫靳突然呼喚侍從。

  對方急忙上前一步,躬身應道:「公子。」

  「給我說說,在我大瀛國,若犯了偷盜之罪,該如何懲治?」

  「稟公子,根據我大瀛國第一百八十七條例律,偷盜者,當罰八十大板,割除三根手指,服牢役兩年……」

  越往下說,白幽然的臉色越難看。「我可以賠銀子給你。」

  「你以為,我差你那幾兩銀子嗎?」皇甫靳突然沉下俊容,直瞅著她。「白神醫,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一定會治他們的罪。」

  眼神一凜,她恨恨瞪著他絕情的面孔,情況緊急,她一咬牙—

  「皇甫靳,虎毒不食子,你最好不要欺人太甚!」

  當皇甫靳這個名字從她口中吐出的時候,兩旁侍衛嚇得紛紛跪倒在地。

  出乎意料的,他竟然淡淡笑了,眼中偽裝出來的陰狠,漸漸化成一抹釋然。

  「袖兒,你終於肯承認我們之間的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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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15 00:47:05 |只看該作者
  第2章(1)

  皇甫靳第一次看到夜楚袖時,他十三歲,而她十二歲。

  那年,父皇病重,不惜千辛萬苦,請來江湖神醫夜平風。為了獲得更好的治療,神醫帶著父皇去太白山頂隱居,將瀛國政務暫交給身為太子的皇甫靳。

  夜楚袖就是神醫的獨生女,因為她爹要照顧父皇,所以她便暫時住在皇宮內院。

  當今皇上雖體弱多病,但卻將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

  夜楚袖自幼便和父親在山上生活,絕少見過這等奢華場面,只是宮內雖有綾羅綢緞、奇珍異寶無數,但人與人之間卻是疏離淡漠。

  冬日,陽光雖充足,卻仍止不住寒意。

  後花園的池塘今年尚未結上厚厚的冰,但刺骨的水溫,卻足以將人凍死。

  只見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太監,瑟瑟縮縮的站在水裡不知在尋找什麼,身上的袍子已經濕透,瘦小的身子早已凍得失去了知覺。

  岸上,幾個身著雪白狐裘的少年望著水中景象,哈哈大笑。

  其中為首的男孩,約八、九歲,一臉尊貴榮華,像是眾人之中的主子,他伸出細嫩手指,指著池塘的水面。

  「還磨磨蹭蹭的站在那裡幹什麼?快點給本王把東西撿出來,否則你今天就別想爬上來,凍死你這個奴才!」

  太監早凍得渾身發抖。「八、八皇子,奴才……奴才好冷,腿已經……凍得不聽使喚了,求八皇子饒了奴才。」

  「哼!你這奴才凍死與我何干?若你今天不把掉在水中的玉如意撿出來,就罰你站在這裡三天三夜!」

  太監一聽,嚇得臉色慘白。冬日的池塘,水位雖然不高,卻也到了他的腰,池裡一片混濁,哪能見到玉如意的影子。

  但為了活命,他苦著臉,彎腰四處摸索玉如意的蹤影,凍僵的身子根本不聽使喚,只片刻工夫,他已摔倒在池子裡,想要掙扎但卻渾身無力。

  岸上的皇子、陪讀卻是一副看熱鬧的樣子,見太監跌在水裡,個個還露出興奮模樣。

  「八皇子,不知道這奴才會不會凍死在裡面?」

  「他真是笨死了!下去這麼久,還找不到玉如意,凍死是他活該。」

  「該死的小安子,你在水裡磨蹭什麼?快點把玉如意給我找出來!」

  八皇子見太監摔入水中,半天沒起來,氣得大吼大叫。

  一旁實在看不下去的夜楚袖走前。「這麼冷的天,想必那太監淹死了吧。」

  循著望去,八皇子打量眼前小丫頭,白嫩粉頰透著誘人紅暈,細眉大眼,精緻紅唇,談笑間,氣質超凡脫俗,宛如仙子下凡。

  「你是何人?見了我,為何不跪?」

  楚袖盈盈一笑,淡淡施禮。「初來乍到,並不懂得宮裡規矩,不過剛剛看到八皇子惹了禍事,想過來好言相勸一番。」

  「禍事?我惹了什麼禍事?不過就是淹死一個奴才罷了。」他說得絕情陰狠,一點愧疚也沒有。

  「在這宮裡死個奴才的確沒什麼大不了,但不知八皇子有沒有聽說,凡淹死的人,靈魂都不能轉生,還會變成厲鬼,向兇手討命,若是害他的兇手不死,那厲鬼便會一生追著對方不放。」

  「你……你胡說!」

  八皇子畢竟是個孩童,聽到厲鬼這兩字,嚇得渾身打顫。

  「我是不是胡說,等那太監真的死了,化為厲鬼,夜夜去找八皇子索命時,你就知道了。」她故意說得雲淡風輕,一副等著看熱鬧的模樣。

  八皇子只猶豫片刻,急忙喚人過來。「快!快把那奴才給我撈上來,看他還有沒有氣。」

  兩旁內侍不敢怠慢,正要跳進池裡,夜楚袖卻淡淡一笑。

  「這節令還需繫鈴人,那太監是被你逼下水的,得您親自去撈,若他還活著,你性命無憂,若他不幸死了……」

  夜楚袖故意不將話說完,但言下之意的威脅,卻是嚇得八皇子兩腳發抖。

  「八皇子,時間寶貴,那太監摔在池子裡也有段時間,莫非你真想讓他就此喪命?」

  話音剛落,就見剛剛頤指氣使的八皇子跳入池中,四處尋找那太監的身影。

  夜楚袖抿嘴忍受,但眼中閃現惡作劇的光芒。

  好個調皮的小丫頭!

  佇立在不遠處,將這一幕全看在眼中的皇甫靳淡然一笑,那張細嫩精緻的面孔,竟讓他久久不忘。

  @  @  @

  那天,八皇子怕厲鬼纏身,親自跳進冰冷的池塘救人,結果被撈上來時,兩人皆凍得不省人事。事後,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受到驚嚇,八皇子病了,整整在床上躺三天。

  這件事驚動了八皇子的生母虞貴妃,當今皇上最受寵的妃子。

  因為當朝皇后,也就是太子皇甫靳的生母在三年前去世了,由於皇上未再立後,她自然成了後宮之首。

  皇甫靳五歲便被立為瀛國太子,隨著皇上處理國事,現在皇上不在,她的寶貝兒子被人捉弄,她當然找太子,為兒子討公道。

  皇甫靳看著虞貴妃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兒子受罪的過程,當然最後,要求他秉公處理此事。

  八皇子剛明偎在坐著的母親膝前,一雙眼恨恨瞪著罪魁禍首——夜楚袖。事後,他才知道自己被她給耍了。

  想他從小受盡萬千寵愛,卻被這丫頭捉弄得差點丟掉小命,還在他那些伴讀公子的面前出醜,他怎能不氣!

  夜楚袖倒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聽著虞貴妃將自己數落得一無是處,什麼不守綱紀,不學宮裡規矩,陷害皇子,膽大妄為,彷彿恨不能生出一雙利爪,將她活活掐死。

  只有皇甫靳從頭到尾都保持聆聽的姿態,威儀萬千的坐在高位上,一雙深邃黑眸裡,閃著她看不懂的光芒。

  「殿下,如今皇兒受了委屈,身為他的皇兄,你可要為你弟弟做主啊。」

  只見皇甫靳優雅的撫弄著戴在尾指上的玉扳指,輕揚眼眸,帶著幾分淡淡笑意。「母妃放心,本太子自然會秉公處理。」

  說著,他看向站在殿前,一臉從容的夜楚袖。「你可有什麼話要說?」

  這丫頭好定力,從頭到尾,不但面不改色,而且還應對得宜。

  「話都讓貴妃娘娘說盡了,我還有什麼話好說的?捉弄八皇子,又害他大病一場的確是我不對。只是,我不認為八皇子的行為就可以饒恕,他身為瀛國皇子,身份雖尊貴,但也不能視別人性命如草芥,若那天再晚一步,那太監恐怕已一命嗚呼了。」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虞貴妃氣得發抖。「明兒乃是千金之軀,那太監算什麼東西,你豈能拿我皇兒和那種低賤的奴才相提並論?」

  「哦?難道皇子犯法,便不算犯法嗎?他可是草菅人命。」夜楚袖不畏強權,直言不諱。

  「你胡說八道!我哪有草菅人命?我只不過是讓那奴才幫我去撿玉如意。」皇甫明氣得大吼。「母妃您可要替孩兒做主啊,孩兒這次差點被凍死,都是拜她所賜,把她關進牢裡,打她板子,抽她鞭子,毀她容……」

  他自小被寵壞了,受了委屈,自然不肯罷休。他使勁哭、使勁鬧,反正有母親給他撐腰,定要讓她受到嚴厲懲罰。

  「啪!」地一聲,只見許久未吭聲的皇甫靳俊容一沉,一手用力拍桌。「還懂不懂規矩,這裡豈是你撒潑任性的地方!」

  皇甫明嚇得縮了脖子,他自小雖然有母親寵著,父皇愛著,唯獨怕太子,見對方陰沉了臉,此刻的他不敢再造次,只敢小聲嗚鳴哭著,兩眼仍不死心的用力瞪著夜楚袖。

  虞貴妃見狀,很不開心,斜睨了皇甫靳一眼。「殿下,明兒就算做得再不對,您何苦當著一個外人的面前如此訓斥他?」

  他沉穩一笑。「母妃,明兒年紀小不懂事,您怎麼也跟著糊塗了?如今咱們皇家的確是有把柄落在這位所謂的外人手上——虐待太監,視人命如草芥——這事若傳出宮去,自然有辱皇家顏面。」

  一頓,他又繼續道:「聽奴才們說了些關於明兒平日的所作所為,他仗著自己是皇子身份,背地裡不知幹了多少壞事,他若孝順,便不該在父皇養病期間胡作非為,亂了綱紀。」

  話至此,當下虞貴妃臉色一白,眼神犀利了起來。

  他卻不怕,反而淡定的拿起桌上的茶杯輕輕啜著。「瀛國禮數眾多,以孝為先,明兒如此不知進退,倒是辜負了父皇的疼愛,念在他是皇弟,本太子也不忍多罰,他就去外面罰跪三個時辰吧。」

  「太子——」

  「皇兄——」

  母子兩人皆不滿的大叫,本來是向東宮告狀,不料沒出到氣,皇甫靳竟然將罰酒賜到他們頭上!

  虞貴妃哪肯讓步,氣得站起身。「殿下,明兒還是個孩子,而且現在外面天寒地凍的,您竟然要罰他跪,這不是折辱了皇家尊嚴?」

  皇甫靳原本溫和的面孔,漸漸冷了下來。「母貴妃,既然怕有辱皇家尊嚴,就該好好教導明兒成材。他才八歲就如此玩劣成性,我這麼做也是在替父皇管教他,怎麼?莫非母妃對這番處理有什麼不滿?」

  他年僅十三歲,即使還是個弱冠少年,但與生俱來的威儀氣勢,令人望而生畏。

  虞貴妃被訓得一張俏臉一陣紅、一陣白,見夜楚袖還在地下偷笑,頓時怒意橫生。

  在皇宮內院,他雖尊稱她一聲母貴妃,她卻無法駕馭得住他。

  覺得自己受了氣,失了顏面,索性甩袖離去,皇甫明見自己失勢,又懼於皇兄的威嚴,不敢再多吭半聲,乖乖出門罰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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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15 00:47:38 |只看該作者
  第2章(2)

  偌大的東宮,只剩下皇甫靳和夜楚袖。他冷著眼,睨著那膽大妄為又有些調皮刁鑽的小人兒。「笑什麼?別以為本太子會饒了你,既然當初你父親將你暫住在皇宮裡,就該遵守宮裡的規矩,如今你戲弄皇子,雖是事出有因,卻也是禮法不合,理當受訓。」

  聞言,夜楚袖睜大眼,無畏的與之對視,俏麗的臉蛋上,全是輕盈笑意。

  眼前這太子,第一眼,覺得溫柔有禮;第二眼,覺得霸氣威嚴;第三眼,卻覺得異常親切。

  他剛剛教學虞貴妃那幾句,著實讓她覺得爽快,又見他罰了八皇子,深知他也是個公正之人。

  心底原本的那份顧忌,慢慢變成了欣賞,卻聽到對方要罰她,雖然心底有一瞬間的害怕,但隨即想想,自己抱打不平,惹了皇子,肯定是要吃些苦頭的。

  她從小性格剛烈,容不得被人看扁,且爹爹教導她,敢做敢當,她不屑做縮頭烏龜。

  這樣一想,從容的盈盈一拜。「若殿下覺得楚袖該罰,楚袖認罰便是。」

  她的敢於面對,倒是令皇甫靳按吃一驚。

  第一眼看到她時,只覺得她調皮可愛,整人時,小臉上儘是得意光彩。

  當虞貴妃一狀告上來,他便命人將她傳來東宮審問,她有問必答,沒有半分遮掩,這樣的女孩,倒是少見。

  心底的那份興味,慢慢變成欣賞,皇甫靳忍不住笑了笑走近她。白皙粉嫩梳著包包頭的她,身著一襲翠綠色袍子,領口還鑲著兔絨,襯得她一張俏臉更加嬌媚可愛。

  「沒想到你這丫頭倒是爽快,這樣好了,陪我下盤圍棋,若你贏了,罰責便面了;但若輸了,就出門陪著八皇子罰跪,怎樣,敢賭嗎?」

  夜楚袖蹙眉。「這下棋嘛……楚袖不才,不過既然殿下肯給一個贖罪的機會,楚袖自然不敢放過。」

  皇甫靳見她皺起小臉,心底竟產生疼惜之情,如今外面天寒地凍,別說是跪三個時辰,即便是跪上半個時辰,也是極受罪的事。

  況且他是下棋高手,就連父皇也是他的手下敗將。

  剛剛提到此棋藝,只是一時興起,若贏了她,顯然以強欺弱;裝做輸給她,又會壞了自己名聲……

  一時間,皇甫靳倒覺得兩難。

  也不知怎地,竟捨不得真的罰她,但話已出口,無法收回,他只能硬著頭皮,傳內侍搬來棋盤。

  罷了,就裝輸給她一次,最多不告訴別人就好。

  這樣想著,兩人紛紛上了暖炕,就連伺候他多年的太監德喜,也被他斥退出去。

  白棋黑棋,珠圓玉潤,在棋盤上散發著閃亮的光芒,皇甫靳恰然自得,夜楚袖卻秀眉深鎖。

  他輕輕一笑。「若是怕了,認輸也可。」

  她回他一笑。「爹爹自幼可沒教過楚袖認輸兩字。」

  「哦?好狂妄的小丫頭,到時候輸了受罰,可不要哭哭啼啼。」

  夜楚袖細長指尖拈起潔白棋子,輕輕放在棋盤上,狀似漫不經心的設計著自己的棋局。「殿下真愛說笑,哭哭啼啼這種事,可不是楚袖拿手的事。」

  「你真有自信。」這丫頭越來越有意思了。他也拿起黑子,圍堵她的棋局。

  不知過了多久,皇甫靳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他低估了敵人的能力。

  不知是她棋藝太高,還是演技太高竿,她一開始的棋陣設得很簡單,讓人以為她只是個生手。

  但下著下著,掠奪本性便顯露出來,並且不著痕跡的殺光了他的黑子。

  她笑容依舊,步步為營,靜心算計著他僅剩的籌碼,直到最後一顆黑子被她撿走,那張明媚小臉依然閃著謙虛的神采。

  「殿下承讓了。」

  皇甫靳看著自己輸得奇慘無比,是有史以來最狼狽的一次,但他臉上仍維持著高傲的淺笑。

  「哪裡,是你棋藝精深。」這次他真的沒有放水。

  看著眼前那張柔美的笑臉,內心深處,砰然一跳。

  這個小丫頭,顰笑之間,竟將他耍得這般狼狽,這讓他的人生,難得的添上了一道失敗的痕跡。

  可皇甫靳不但不生氣,反而越發欣賞她。

  十三歲的少年,心頭產生了細微的變化,對於未來將會如何,他竟開始期盼。

  時光飛快流逝,自幼體弱多病的皇上,在神醫夜平風的悉心調養下,龍體漸漸恢復健康,保住了性命。

  其實皇上本人倒是看得開,在位二十載,享盡了帝王的尊貴和榮耀,嬌妻美兒,即便有朝一日蒙主召喚,也心滿意足了。

  待皇上回宮後不久,瀛國大權便重新回到他手中,但太子皇甫靳仍是他身邊的得力助手,備受重用。

  自那日與夜楚袖比過棋藝之後,兩個年紀相仿的孩子,倒漸漸熟稔起來。

  只要有空,皇甫靳便會宣她入東宮伴陪他,多半是下棋吟詩,寫字畫畫。

  事後,他才知道,夜楚袖不但棋藝高深,更是寫得一手絕世好字,筆下生風,字跡華美,就算是書法大家,也不過如此。

  越相處下去,他從她身上挖掘到的優點便越多。

  聰明伶俐,不驕不躁,言談舉止從容大方,絲毫沒有女孩子的矯揉造作,明明漂亮得如仙女下凡,談吐間卻顯露出幾分男兒之氣。

  皇甫靳雖是個十來歲的少年郎,但卻成熟懂事,對夜楚袖的欣賞與愛慕,也是一天比一天深。

  宮裡上上下下,全都知道太子喜歡神醫之女,而回宮後的皇上知道了,只是微微一笑,兒子大了,懂得情事,為人父自然也是樂見其成。

  而且與夜楚袖見過幾次面,也深深發現這小丫頭才高八斗,又深得人心,宮裡上下,除了虞貴妃和八皇子外,哪個人見了她,不是寵著愛著,宮裡的奴僕們則把她主子似的伺候著。

  只是,在宮裡已經住了一年有餘的夜楚袖,今天卻繃著小臉,手中雖握著筆,卻毫無章法的在紙上亂塗亂畫。

  「袖兒可是在發脾氣嗎?」

  一道清冷嗓音驀地出現在門外,夜楚袖不用回頭,也聽得出來人是誰。

  她扭過小臉,皺著細眉,看著如今又長高不少的俊美太子。

  見他身著黑色五爪龍袍,頭戴珠冠美玉,好個俊美年,這般模樣,不知令多少少女愛慕,況且他又是尊貴不比的太子。

  「靳哥哥……」

  她有氣無力的低喚一聲,沒有想起身迎接,仍舊坐在椅內,一手托著腮,一手仍舊毫無章法的亂畫著,以彰顯自己現在的心情很差。

  自從兩人熟稔以後,皇甫靳便不再讓她喚自己太子,況且她父親又是父皇的救命恩人。自然不會拿宮裡的規矩約束率性的她。

  「怎麼這般煩躁?是誰惹了袖兒,本太子提他來審便是。」

  「沒人惹袖兒,是袖兒自己不開心。」她煩躁的將筆扔到一邊,嘟著俏生生的紅唇抱怨。「爹爹來信,說今年又不接袖兒回去了。」

  說著,眼眶一紅,小女兒嬌態盡顯。「靳哥哥,你說爹爹是不是不要我了?自從他治好皇上之後,便將袖兒一個人扔在宮裡不聞不問,本來說好今年接袖兒走,如今卻說他在西域和人切磋醫術,恐怕三年五載不會回來。」

  皇甫靳見了不覺抿了抿唇瓣,心想,即使聰明伶俐,比那常人不知優秀多少倍的袖兒,可她到底是個需要親人關心的孩子。

  忍不住想起夜平風初回皇宮時,他央求叔叔將夜楚袖留在皇宮,又說什麼他一個大男人,帶著孩子四處遊走也不方便。

  父皇看出兒子流露出真情義,也明白兒子情竇初開,便從中勸說幾句。

  夜平風雖是神醫,凡事卻粗心大意,女兒在他身邊時也多半是自己照顧自己。

  看到皇上太子如此挽留,便將女兒留在宮裡,他自己也方便雲遊四海。

  但這一切夜楚袖不知,只認為父親喜歡做個獨行俠,嫌自己是個累贅,才將她扔在這裡不聞不問。

  「袖兒,你爹是去做自己的事,難道你留在宮裡不開心嗎?還是覺得我怠慢了你?或是,你怕你爹再娶,從今後不再疼你了?」

  「爹爹才不會再娶!」她一口認定。「今生今世,爹爹只愛娘一個人,雖然娘身子不好,去世得早,但這麼多年來,爹爹卻從未再有續絃的意思。」

  對於自己父母的愛情,夜楚袖知道得比誰都多。

  想當年,英俊的爹爹愛上了富商之女的娘,兩人為愛私奔,隱居山林,過著清靜的生活。

  可是娘身子虛弱,自生完她之後,便時好時壞。在她五歲那年,娘就去世了,爹縱然是個神醫,也無法讓娘起死回生。

  這些年來,爹每天都沉浸在和娘的回憶中,對於其他女子的愛慕,從不理會。

  爹娘之間淒美的愛情,在她的心上烙上深深印記,所以她相信,世間是有真情存在的。

  「爹曾對娘說,這輩子只愛娘一人,就算娘去世了,爹也不會再娶別人。」

  皇甫靳看著她的眼神充滿寵溺。「袖兒可希望將來的夫君也只愛你一人?」

  「那是自然。」

  「那以後我若娶了你,也只愛你一人,可好?」

  夜楚袖原本白皙的小臉頓時一紅。「靳哥哥又拿袖兒開玩笑了,誰要嫁你,我可是還要與爹爹去遊蕩江湖呢。」

  嘴上雖這樣說著,但心底竟有些甜蜜。

  這一年多來,與他朝夕相處,兩人甜甜蜜蜜,心下早已認定對方。

  只是她畢竟是女孩家,什麼情啊愛,哪好意思掛在嘴邊。

  皇甫靳又怎會看不出她害羞的模樣,心底自是愛得緊。

  只是,不急於一時,早晚有一天,她會成為他皇甫靳的女人!早在一年前,他輸給她第一盤棋之後,便已下定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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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15 00:48:21 |只看該作者
 第3章(1)

  皇甫靳剛下早朝,便沖沖趕往慈雲宮,兩旁宮女太監見了,急忙行禮。

  「殿下——」

  「免了免了。」他不耐煩的揮手,俊臉上全是焦急神色,匆忙跨進寢宮內,守在床前伺候的小丫頭眼眶紅紅的,手中還端著藥碗。

  「袖兒……」

  也不理會小丫頭,他疾步走到床前,細細打量雙頰被燒得通紅、嘴唇乾裂、眼神渾濁的女孩。

  原本俏生生的臉,如今染上了病色,憔悴虛弱得令人心疼。

  「怎麼病得這麼嚴重?太醫呢?太醫怎麼不在這裡候著?你們這些該死的奴才到底是怎麼做事的?」

  這陣子他隨父皇忙於國事,已經有兩日沒來慈雲宮探望袖兒,慈雲宮裡頭的奴才看她病得實在太嚴重,不敢再耽擱,忙去稟告太子。

  所以皇甫靳剛下早朝,婉拒了父皇要同他談論國事,急忙忙的向慈雲宮跑來。

  當他看得夜楚袖病得這般厲害,哪還有往日的明麗嬌媚,心頭一揪,也不知是怒是氣,便開始責怪起從旁伺候的奴才。

  「靳哥哥……」躺在床上,虛弱無力的夜楚袖伸手拉扯他的衣襟。「不關他們的事,太醫來瞧過了,又開了幾貼藥方,可是……我不想吃藥。」

  她說得氣若游絲,對小丫頭手裡捧著的那只仍冒著熱氣的藥碗深惡痛絕。

  「不吃藥怎麼行?」皇甫靳不悅的皺眉,剛剛還嚴厲萬分的語氣,緩和了幾分,他不顧男女有別,直接坐在床頭,一臉憐惜心疼的望著她。

  「都已經這麼大了,怎麼還這麼任性?難道你忘了上次的慘痛教訓?非要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才開心嗎?」

  夜楚袖雖聰明伶俐,貼心懂事,卻惟獨討厭吃藥。

  這大概是和她小時候的經歷有關,夜楚袖打從出生就帶著病根,從小怕涼怕熱,天氣稍有不好,便重病一場。

  所以夜平風便採集各種名貴草藥,從小把她放在藥缸裡泡著,日積月累,她身子是強健些了,可卻痛恨吃藥一事。

  再加上她娘病重的那段日子整日喝藥,最終卻還是魂歸西天,所以夜楚袖更是對湯藥產生畏懼。

  自從她進宮後,倒是不常生病,但只要一生病,就是驚天動地。

  上次生病,是在兩年前,當時就把皇甫靳折騰個半死,生怕她撒手人寰。

  沒想到這會她又病了,他豈能不急!

  聽他滿口訓斥,夜楚袖難過的別過小臉不去看他,遭受極大委屈,連眼眶也是紅紅的。

  皇甫靳見狀,忍不住放低身段。「袖兒,你又在鬧什麼脾氣?我聽奴才說,本來你的身子好好的,可前些日子卻變得胃口不好,滿腹心事的模樣,是不是虞貴妃和八皇子又惹你不快活了?」

  自從幾年前,夜楚袖得罪了那兩人之後,虞貴妃便對她產生極強的敵意。

  幸好這幾年有皇上護著,虞貴妃倒也不敢造次,但平日裡見了面,言語上不免有些衝突。

  夜楚袖是個至情至性的人兒,又因為在宮裡有太子寵著,哪肯讓自己受半點委屈。

  「袖兒因為什麼心情不好,難道殿下不知道嗎?」

  平時她叫慣了靳哥哥,一旦改口叫殿下,必是氣得不輕。

  皇甫靳喝退房間此後的宮女,不禁輕歎一聲。「莫非你是聽了那些多嘴的奴才說,父皇要給我選貴妃,才氣得生病?」

  被說中心事,她將臉壓得低低的,原本還委屈的小臉,一下子漲得通紅。

  她十二歲進宮,如今已有四年,與皇甫靳朝夕相處,早將他視為自己將來的夫君。

  但皇家不比尋常百姓,更何況她愛慕的還是當今太子。

  可想而知他的婚事,勢必得與政治扯上關係,像她這種沒有後台,沒有背景,身世又不顯赫的女子,就算得到太子的寵愛,最多也不過是個妾室而已。

  前些日子聽底下的人偷偷議論,皇上在早朝上和大臣們議論要給太子選貴妃,所有的大臣都極力想將自己女兒孫女送進宮。

  畢竟若選上成為太子貴妃,將來榮升為皇后,是問誰不想攀上皇親國戚,不想榮華富貴?

  聽到這個消息,楚袖心底難過,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於是食慾不振,心情鬱悶,幾天下來,竟生了重病。

  期盼著太子來瞧自己,但見了面,想到那些事情,她又倍覺委屈。

  「你是殿下,早晚要娶妃生子,干我何事?」心頭雖亂,但仍忍不住發點小脾氣。

  皇甫靳淡淡一笑,扶她坐起身,她仍不願意看他。「袖兒氣成這副模樣,莫非是不希望我選貴妃?」

  聞言,她抬頭瞪他一眼,眼含怨慰。「都說了,你選妃子,干我何事?」

  沒想到他卻笑得更加可惡,一把將她扯進懷中,像摟孩子一樣摟著,夜楚袖掙扎幾下,卻因生病無力掙脫,最後,嘟嘴將小臉埋在他胸前,隔著綢緞外袍,張口一咬,以彰顯她的憤怒。

  皇甫靳吃痛,卻好脾氣的陪著笑。「瞧,咱們袖兒都把自己氣成一副小狗模樣了。」

  「哼!」

  「好了好了,別氣了,你正在生病,這樣折騰自己,讓我看了更心疼。」

  「誰希罕你心疼了。」她口中說著氣話,但卻乖巧的偎著他。

  皇甫靳抱著她,用銀製湯匙舀起藥,哄孩子似的送到她唇邊。

  「先把藥喝了,若你病好了,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袖兒不想喝。」

  「不喝藥,會病死。」

  「死便死吧,反正病死了耶總比氣死好。」

  「說這是什麼傻話!你若病死,我豈能一人獨活?」

  夜楚袖忍不住揚起大眼,看著面前俊美白皙的少年,經過幾年的變化,從前那個只有十三歲的太子,早已變成了玉樹臨風、修長挺拔的絕色男子。

  剛剛他說的,不管是真是假,聽在她耳裡,倒像是承諾。

  皇甫靳也不理會她的怔忡,端起藥碗,自己先吞下一口,沒等她反應過來,便抬起她的下巴,俯身硬生生將自己口中的藥渡到她口中。

  「靳哥哥,咳咳……」被迫吞下那口藥,因為吞得太急,夜楚袖倒咳了起來。

  「你若自己不喝,我便用這種方法逼著你喝。」說著,又要吞下一口氣,卻被她攔住。

  「不要,我還病著,會傳染給你。」

  「傳染就傳染,如果我也病了,倒是可以給你做個伴,免得你一個人在這裡胡思亂想,到時候有我陪著你天天喝藥,看你還敢不喝?」

  「你……」夜楚袖不知該氣還是改笑,心底又情不自禁的升起幾分感動。

  看著他手裡端著的藥碗,黑黑濃濃的,還散發著刺鼻的草藥味,雖是難忍,可剛剛那種餵藥方式,實在讓她害羞不已。

  她皺著眉拿過他手裡的藥碗,一臉苦相。「我……我喝它便是。」

  見她乖乖喝了藥,皇甫靳心情好了些,忍不住又把她抱在懷裡輕輕哄著。「袖兒,以後若再不痛快,直接找我訴苦就好,何必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

  說著,他伸手從懷中掏了一塊晶瑩剔透的白玉,塞到她手裡。「瞧瞧這是什麼?」

  夜楚袖接過那白玉,拳頭般大小,上面刻著精緻的龍形圖案,上等玉質,握在手裡,暖暖的。

  她不解的揚起大眼,對方見了捏了捏她的臉頰。「這是炎國特使前陣子送來的貢品,是炎國少有的寶貝,不但火燒不化,冰凍不壞,而且帶在身上,還有驅寒避暑之效,我特意向父皇討來送給你,因為你身子怕寒怕暑,以後帶著它,便可護著身體,免得再給我生病,惹人心疼。」

  手中握著這塊上等暖玉,又聽他說了這番貼心的話,心頭的委屈,漸漸消失。

  「袖兒,待你病好了,我求父皇把你許配給我,可好?」

  「嗄?」

  「你這小笨蛋,忘了我們當初的約定嗎?早在兩年前我就說過,早晚有一天,要納你做我的妃子,難道這些你都不記得了嗎?」

  夜深人靜,慈雲宮內,依舊亮著燭燈。

  夜楚袖坐在籐椅內,藉著那微弱的燭光,手中拿著針線,認真繡著精美的花案。

  瞧主子紅了眼眶,滿面倦容,一邊伺候的婢女彩琳看了忍不住心疼。

  「寶貴妃……」

  「噓!」彩琳剛要講話,就被夜楚袖噤了聲。「小聲點,太子剛剛睡著,別吵醒了他。」

  「可是寶貴妃,您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骨啊,這袍子您都繡了快三天了,每次都是趁太子睡著的時候偷偷爬起來,又怕吵醒太子,不敢多點蠟燭,這樣下去,不但傷身,還會傷眼睛。」

  彩琳仍小聲勸道,看主子這麼辛苦,覺得不捨。

  半年前,太子一共納了七個妃子,本來按瀛國律法,太子年滿十六歲,就該佢正妃。

  但皇上提的人選,太子統統不滿意,他強硬要求立夜楚袖為太子貴妃,但皇上始終不肯同意。

  最後兩父子妥協之下,一連給太子選了七個女人,暫時先不立正貴妃,除了夜楚袖之外,其他幾個女子都是朝臣之女。

  並放出話,誰若先懷上太子的子嗣,便立誰為太子貴妃。

  皇甫靳無奈,又不能抗旨,只得一口氣娶七名女子。

  按本朝律法,太子娶貴妃後便要搬出皇宮,另覓宅院,但皇上對太子非常疼惜,所以破例把他留在宮裡,好隨時召見。

  夜楚袖被封為寶貴妃,每天享受太子專寵,至於其他女子,雖然也被封了貴妃,但卻入不了太子的眼。

  「彩琳,你若累了,便先下去歇著,我再繡會兒,趕著在這幾日將這袍子補好。」夜楚袖溫柔的笑了笑。「再過幾日,便是皇家祭祖之日,太子需穿這件袍子才能出席。」

  皇家禮儀眾多,祭祖之日,服飾極講究,不久前,八王爺皇甫明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在太子穿著這件袍子的時候,被他用蠟燭燙出了一個洞。

  本來燙壞件袍子也沒什麼,但湊巧祭祖之日在即,若太子當日穿不上這件衣服,便會讓朝臣覺得對祖先不敬。

  如今皇上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怕隨時可能撒手人寰,時值敏感時刻,若太子有什麼風吹草動,定會落人口舌。

  皇甫靳倒是不介意,反正別人愛說什麼就讓他們說去,但夜楚袖不想他受無妄之災。

  每日趁他睡著後,她便會偷偷起來,縫補那燒壞的地方。

  她以前學過江南繡工,只要多用些心思,便可將破損之處補得完好無缺。

  看主子一臉勞累,彩琳心疼著,不肯離去,偏要在一旁陪著。

  她正想說些什麼,臉色突然一變,聲音微顫,「殿下?」嚇得膝蓋一軟,跪了下去。

  夜楚袖聞聲手一抖,一抬頭,就見皇甫靳板著臉站在臥房門口,她忙起身陪著笑。「靳哥哥,你醒了?」

  對方冷哼一聲,邁著腳步走至她面前,一把將她手裡的袍子丟至一邊。「我若再不醒過來,怕你這個笨蛋就要把自己給活活熬累死了。」

  難怪這幾天瞧她臉色不太好,眼眸渾濁,卻仍把他伺候得周周到到,還以為是生了什麼病,害他上朝也不安心。

  卻沒想到,她竟每晚趁著自己睡著之際,去補那件袍子。

  「靳哥哥……」

  「馬上給我回房休息!你是真不怕惹惱我是不是?越大越不聽話。」他上前打橫抱起她,不理會一邊彩琳掩嘴偷笑,轉身回到臥室。

  「可是那袍子就快要補完了……」

  「你再說要補那該死的袍子,我現在就命人把它燒了。」皇甫靳眼裡全是警告。「難道你忘了現在是早春,晚上天氣涼,你那身子骨怎能承受得起這種折騰,是純心想害我難過的是嗎?」

  把她抱在溫暖的床上,為她蓋妥被子,又倒來熱水,他才坐到床邊。「先喝點熱水暖暖胃,小心又生病了。」

  他的口氣雖然嚴厲,但動作卻極溫柔,夜楚袖拿過杯子喝了幾口,塵裊頓覺溫暖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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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發表於 2022-10-15 00:48:52 |只看該作者
  第3章(2)

  待皇甫靳也上了床,她忍不住挨在他身邊,一手還摟著他的腰,覺得自己被這樣關心疼寵著,實在幸福。

  「靳哥哥,你會一輩子都對袖兒這麼好嗎?」

  「傻瓜!怎麼問這種蠢問題?我已經娶你為貴妃,只寵你一人,難道這樣還不能證明我對你的心意嗎?」

  「可是……」一想到住在別的其他貴妃子,雖然從未入過皇甫靳的眼,但夜楚袖心底仍舊有些抑鬱。

  她承認皇甫靳寵她愛她,把她當珍寶似的捧著,為了怕她多心,他甚至從來不在她面前提別的貴妃子一句。

  但她們畢竟在名義上都是他的妻,她現在雖得寵,卻不代表一世都得寵。

  心底對這現況感到憂鬱,卻又不能改變什麼。

  「你在意那幾個女人?」

  皇甫靳又怎麼會不知她的心思,見她不再吭聲,忍不住歎息。「唉!那些都是父皇逼著娶的,絕非我的本意,你怎麼就是不明白呢。」

  他知道她對愛情有多自私,容不得自己喜歡的人眼裡再有別人,雖然他也在盡力補償她,但他終究是瀛國的太子,有朝一日,將成為瀛國天子,歷代以來,皇上身邊女子無數,他能做到專寵,難道不就是對她的垂愛嗎?

  他們兩人青梅竹馬,感情深厚,是那些女子沒法比的。

  而她不但聰明乖巧,更是對他體貼入微,事事為著想,就連一件袍子都要熬夜替他補好,這樣的女子,要他如何不愛?

  想到這些,他便覺得窩心,恨不得將所有最好的東西統統送到她眼前。

  「好了袖兒,別想太多了,若有朝一日我登基做了皇上,就立你為後,再將你這慈雲宮修建成後宮中最華麗、最漂亮的宮殿,裡面擺滿你的字畫。若你懷了我的孩子,我便立他為太子,一生一世只寵你,以及你的孩子,這樣你還不放心嗎?」

  窩在他懷裡的夜楚袖哼了哼。「若你登基做了皇帝,別的女人也會懷上你的孩子。」

  「傻瓜,我只要你生的孩子,別的女人生的,我都不希罕,再說……我也不會給別的女人這個機會。」

  「噗嗤——」原本還撒嬌任性的夜楚袖驀地笑了出來,從他懷中仰起粉嫩的小臉。「靳哥哥今晚說的話是真的?」

  他也含笑的看著她。「真的!當然是真的。」

  說著,一把將她壓在身下,輕吻著她的小嘴。「所以袖兒……為了早些實現這些願望,咱們也該做點什麼才是啊。」

  「靳哥哥,好癢……」

  皇甫靳此刻睡意全無,一顆心,全被懷裡的小東西勾了去。

  外面的彩琳輕輕將門板關上,聽到屋裡傳來嬌吟聲,不禁掩嘴偷笑,悄悄轉身離開。

  同年六月,皇帝駕崩,太子皇甫靳繼位,登基時年僅十七歲。

  坐上皇位之後,他立即做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先是將朝廷裡的工部、吏部、刑部做了大規模調整。

  又連續增加了數十道新律法,有免賦稅、赦天下、增加農民土地面積等等。

  瀛國百姓因此自然對這位新任皇帝愛戴推崇。

  他又從新科狀元、榜眼、探花裡選了一批年輕人從政,為朝廷帶來一股新風氣。

  於此同時,突厥造反、朝廷內惡勢力趁機坐大,也都被一一剷除。

  他登基後忙於國事,忽略了夜楚袖。

  他曾經答應過夜楚袖自己當上皇帝便立她為後,但因為她一直未產下子嗣,群臣反對,以及一些祖例限制,因此耽擱了下來。

  夜楚袖深深瞭解他的苦處,也知道他為了能讓自己得到後位,付出過不少努力,因此她體諒的不在此刻增加他的煩惱。

  皇甫靳雖然受被百姓支持,但朝廷裡,畢竟仍有一部分老臣對他的一些做法持反對意見。

  儘管處理國事嘔吐不是生手,但一邊要安慰那些老臣,一邊還要鞏固自己的地位,對於一個十七歲的少年來說,仍舊有些吃力。

  他太忙於國事,倒忽略了後宮之爭。

  虞貴妃自先帝駕崩後,便榮升為虞太后,為了讓自己的後宮之位更加鞏固,加上夜楚袖一直未產生子嗣,群臣反對立她為後,她提議新帝再納妃子。

  皇甫靳雖無心也無意,但朝中臣子多是虞太后的眼信,加上那些老臣也紛紛上奏,迫不得已,他又選了八個貴妃子進宮,其中包括虞太后的侄女,相爺之女——虞小蝶。

  虞太后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她試圖利用侄女來魅惑皇上,若有朝一日虞小蝶懷上龍種,她在宮裡的地位就更加顯貴、穩固了。

  皇甫靳另立妃子,夜楚袖嘴上雖沒說什麼,但心底仍是在意的。

  她仍得皇上寵愛,但也許將來某一天皇甫靳會嫌她人老珠黃,另尋新寵。

  皇甫靳瞭解她的心思,出言安慰她好多次。「袖兒,你又何必在意那些女人?朕從頭到尾喜歡的只有你,選她們入宮,無非是種政治手段,你自小也算在宮裡長大,怎麼連這個道理都不懂。」

  慈雲宮依舊是從前的慈雲宮。

  夜楚袖依舊是從前的夜楚袖。

  只不過,總感覺有什麼不一樣了。

  天性敏感夜楚袖,雖然知道他說的都是事實,但她到底是個女人,想到自己深愛的男子並非她所獨有;心裡如何能安穩。

  近些日子又常聽聞虞太后三番兩次帶著她侄女趁著皇上不在慈雲宮之時要求見駕。

  皇上都沒有反對,更有幾日,他沒來慈雲宮就寢,隔天,他只派人來說國事太忙,和臣子留在自己的寢宮商議事情。

  好吧!畢竟他是一國之君,就算它有再多不滿,只得忍下。

  可日復一日,月復一月,積累下來,心中自然是有怨氣的。

  當初的誓言,早已經被遺忘,她現在與皇甫靳之間,也不若從前那麼親暱。

  以前叫他靳哥哥,現在不得不改口稱他為皇上,而且還要自稱為臣妾,有朝一日,「她會不會也像歷史中的那些嬪貴妃,一朝受寵後,便落得獨留冷宮的下場?

  「袖兒,你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近來國事太多,他回宮休息都已經是一種奢求,偏偏袖兒還時不時露出一臉哀怨,讓他見了更加心煩。

  「臣妾沒有胡思亂想,只是……幾天前爹爹來信,目前正在九華山,所以臣妾想上山陪住幾日,我們父女已經有許多年都不曾相聚了……」

  話未說完,就見皇甫靳的臉色一冷。「上山陪住?袖兒,你可知你現在是什麼身份?你是皇貴妃,今非昔比,豈能說出宮就出宮?」

  想到她要出宮,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直覺認定她真正的目的是想躲開自己,甚至不再回來,口氣不覺加重幾分。

  一見她神情落寞,又覺得剛剛自己的口氣不好,他壓下心底不悅,好聲哄著。

  「袖兒,若想見你爹,不如朕派人宣他進宮,與你小聚幾日如何?」

  「臣妾只是隨口一提,若出宮不合禮法,臣妾不去九華山便是了。」

  「袖兒倒是越來越貼心了。」

  見她妥協,皇甫靳一把拉過她,就要吻上去,卻不料遭夜楚袖偏過頭拒絕。

  「皇上,臣妾今天身子有些不適,若皇上累了,就早點躺下歇息吧。」

  她最近胃口不好,又時常嘔吐,若是沒有猜錯,怕是有了喜脈,本想找爹爹要些保胎藥丸。

  原想親口告訴他這個喜訊,但這些日子以來,皇甫靳經常忙得不見人影,好不容易見了面,她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的拒絕,卻讓皇甫靳誤以為她是在向自己耍性子。

  若是以前,他會好生勸慰一番,但最近太多事情令他心煩意亂,本想在她這裡尋些安慰,卻不料硬生生遭到推拒。

  當下,他心頭一火,臉色也沉了下來。

  「既然你身子不舒服,朕便不多打擾了,你好生歇息。」

  說完,也不理會一副欲言又止的夜楚袖,他憤怒地甩了袖子,

  離開慈雲宮。

  沒看見背後那雙大眼,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哀愁。

  靳哥哥……從前你見我身子難受,必會憐惜安慰,可如今連一句安慰都沒有。

  她露出苦笑。是情斷了,你已不再為我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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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發表於 2022-10-15 00:49:22 |只看該作者
 第4章(1)

  翌日清晨,夜楚袖像往常般坐在御花園的小溪旁,前面擺著精緻畫架,纖指捏著筆,望著清澈小溪內的紅鯉魚,一筆一筆勾畫眼前的景物。

  旁邊伺候的彩琳眼中全是羨慕之色,寶貴妃多才多藝,眾所周知。

  她不但棋藝高深,滿腹文采,更是畫了一手好畫,寫了一手好字。

  看著潔白畫紙在她幾筆描畫下,魚兒便栩栩如生的呈現在眼前。

  「娘娘,您手真巧,才半柱香的工夫,這畫便畫好了,即便當朝畫師的功力也不過如此。」

  彩琳乖巧的適時奉上點心茶水。

  夜楚袖眉頭一鬆,俏麗的臉上閃過一抹笑意。「意境與心境相通,若能領悟便也不是什麼難事,彩琳,若你想學畫,我可以教你。」

  「女婢可不敢勞煩娘娘,皇上疼娘娘疼得跟什麼似的,若奴婢累著了娘娘,縱有九條命也不夠皇上宰。」

  跟在夜楚袖身邊的這幾年,她可是親眼目睹皇上是如何寵愛這位寶貴妃的。

  那真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著,如今寶貴妃也已十六歲,越大越漂亮,瘦削修長的身材,玲瓏精緻的五官,讓後宮佳麗盡失顏色。

  這麼一個絕色佳人,別說皇上寵著愛著,就連她這伺候多年的小丫頭,也不禁艷羨。

  更何況寶貴妃脾氣性子極好,對待奴才更是親切溫柔,就算平日裡犯了小錯,全都饒恕,從不過分追究。

  身為奴婢,能跟著這樣的知情達理的主子,是前世修來的福份。

  倒是夜楚袖在聽到侍女提到皇上的時候,臉色不禁黯淡幾分,又忍不住又想起昨晚那場不愉快的爭吵。

  皇甫靳絕少發怒,但昨天明顯表情不悅,臨走時,那話語中的疏離感,到現在還像毒針一樣刺著她的胸口。

  是她要求得太多嗎?

  是呀,一個女人怎麼能期盼皇上專情,只愛她一人,是她太癡傻了。

  正沉思的當下,耳旁傳來一道嬌媚的嗓音。「喲,這不是備受皇上恩寵的寶貴妃嗎?這麼早來御花園題詩作畫,真是好興致啊。」

  夜楚袖循聲望去,是嬌小玲瓏的蝶貴妃——虞小蝶。

  自小生長在富貴人家的她,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尊貴之氣。她身著一襲粉色軟緞錦袍,上面繡著精緻花案,滿頭烏絲上,點綴著鳳釵珠玉,好不奢華尊貴。

  反觀自己,雖然也是後宮妃子,卻不愛戴那些重死人的珠釵寶玉,就連衣裳也是穿著舒服就好。

  後宮目前尚無皇后,地位比較高的,只有四位貴妃。

  此刻蝶貴妃臉上明顯的挑釁之意,卻讓夜楚袖看了反感。

  她知道自己受皇上寵愛,在後宮自然糟排擠,所以平日極少和眾嬪妃見面。

  後宮鬥爭,向來是她所不齒的,既然沒興趣參與,又何必惺惺作態和她們虛與委蛇。

  所以,面對虞小蝶挑釁的招呼,她也只是禮貌的頷首一笑而已。

  虞小蝶見對方當著身後許多宮女太監的面對她愛理不理,又是胸口一窒,臉色冷下幾分。

  「寶貴妃好大的架子,也難怪,你是皇上身邊的紅人,被皇上寵了這麼多年,養成一些驕傲自負的性子,也是情有可原,不過……」

  她揚起一記冷笑。「不知道寶貴妃知不知道什麼叫風水輪流轉?因為皇上昨兒個晚上可是在我宮裡過夜,本來這些私房話我也是不屑說的,但昨天皇上去我宮裡的時候臉色不好,像是受了誰的氣,後來才知道,是寶貴妃得罪了皇上。」

  昨夜,皇上去了蝶貴妃寢宮?

  夜楚袖當下腦袋一片空白,胸口緊緊一揪。

  好痛!眼前畫紙上的線條瞬間變得模糊,握在手中的畫筆,不由得加重了力道。

  一種被背叛、侮辱的感覺盤踞心頭,就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

  虞小蝶戲譫冷笑。「仗著皇上恩寵,就膽大妄為、無法無天,竟連皇上都敢惹,有句話叫什麼來著?恃寵而驕?」

  一番話,奚落之意甚濃,擺明了不把夜楚袖放在眼中。

  遭冷嘲熱諷的夜楚袖緊抓著畫筆,不知是心空了,還是情空了,腳步顯得有些不穩。

  雖然早料到終有一天皇甫靳會與其他女子交歡,但當它真的發生,她發現自己竟然心痛到這種地步,痛得無法呼吸。

  旁邊機伶的彩琳看出主子明明變了臉色,卻咬著牙死忍著,那副模樣,讓她難過萬分。

  眼見蝶貴妃還要繼續挑釁,她忍不住上前。「蝶娘娘,我家主子在作畫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還請娘娘見諒。」

  「你是個什麼東西?一個奴才也敢來指責本宮?」虞小蝶沒想到寶貴妃平日囂張,連她身邊的奴才也這般張狂。「狗仗人勢!」

  「你……」彩琳氣憤不已,但礙於對方的身份,不敢造次。

  「彩琳,何必動怒,她是蝶貴妃,皇上眾多的貴妃之一,在宮裡的地位不必咱們差。」

  嚥下心底的苦楚,夜楚袖冷笑一對,拿著筆,強迫自己保持冷靜,在畫紙上悠然瞄著,故意漠視虞小蝶的存在。

  「不過說起來,蝶貴妃進宮這麼久,昨夜偶承皇上臨幸,便迫不及待的四處張揚,還真有趣。」

  她說得雲淡風輕,諷味十足,但只有她知道,心底的痛,已絞得她胸口糾結,快昏厥過去。

  一番話,令原本還得意的虞小蝶臉孔一陣紅,一陣白,又聽到自己身後的奴才不怕死的噗嗤一笑,氣得她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夜楚袖生吞活剝。

  「哼,別以為你現在被皇上寵著就得意了,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受寵多久!」

  撂下狠話,她帶著一眾奴僕離開。

  確定來人走遠,拿著畫筆作畫的夜楚袖手臂一顫,畫紙上出現一道突兀的痕跡。

  「娘娘……」一旁的彩琳擔憂的輕喚。「您別聽蝶娘娘胡言亂語,就算皇上真寵幸了她,可奴婢相信,後宮中皇上最愛的,還是娘娘你啊。」

  夜楚袖淡然一笑,笑卻比哭還難看,雙眼無神望著遠方,久久未語。

  皇甫靳帶著幾分愧疚之心來到慈雲宮,一想到今天早上醒來,發現睡在身邊的竟然是虞小蝶時,他確實嚇了一跳。

  回想起昨晚自己怒極之下,不知該如何發洩。

  前陣子虞太后三番兩次帶著她侄女來見他,意思再明顯不過,但他始終和虞小蝶保持距離。

  若不是和袖兒發生不愉快,他也不會一時衝動去虞小蝶那裡,氣極之下糊里糊塗的和她上了床。

  待醒來,他知道自己做了糊塗事,本想壓下此事,但剛下早朝,便聽內侍向自己稟報,一早,蝶貴妃竟帶著僕從去御花園當眾挑釁寶貴妃。

  當下他心裡涼了半截,袖兒是個驕傲的人,哪容得下別人這樣對待!

  他以最快的速度處理完國事,直接趕到慈雲宮,看到袖兒正和下人說話,見他到來,她像往常一樣起身行禮,但言語間卻帶著幾分疏離。

  「你在忙嗎?」皇甫靳盡量賠笑,以掩飾內心的愧疚。

  夜楚袖盈然一笑,停在他身上的眼神,有些飄忽。「沒什麼,不過是和宮女說些笑話聊聊天。」

  「也對朕說說可好?」他做到她身邊,一手拉過她手臂。「朕最近忙於國事,倒是有好些日子沒和袖兒好好聊聊了。」

  夜楚袖冷笑著抽回自己的手,「皇上若想聽笑話聊天,後宮裡想陪皇上的人還會少嗎?」

  她的言行舉止,皇甫靳立刻明白她不悅,眼神一掃,示意太監宮女都退下。

  「袖兒可是在意蝶貴妃的事情?」待閒雜人等走後,他直接挑明問,兩人私下向來是有什麼說什麼,而且他也不喜歡拐彎抹角。

  聽了他的話,夜楚袖心情更加抑鬱。

  越是愛對方,越是無法接受對方的背叛。爹娘之間真摯的感情,早在她心靈留下深刻的印象。

  一妻一夫這個理念已經根深蒂固,如今要她忍受自己心愛的男子還有十幾個妻子,教她如何能開心?但皇甫靳是皇上,他不是一般的平常百姓。

  這些年來,她不斷勸自己,若是愛他,就該包容他的一切,她也以為她能做到,可當她親耳聽到那些事實,她真的無法接受。

  更何況,她現在懷了身孕,雖然未被太醫診治,但她爹是神醫,她從小耳濡目染,加上好學,自然也精通醫術。

  一個有了身孕的女人,無法與丈夫行房,將會發生何事,不難猜。

  這樣一想,夜楚袖心裡更是難受,別過臉不看他,冷冷道:「皇上是九五至尊,後宮裡的女人都是皇上的,寵幸哪個冷落哪個,全憑皇上一句話。」

  皇甫靳面對她冷漠的態度,有些不悅。「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就算朕寵幸了誰,也不見得會冷落你啊!」

  話一出口,他就察覺這話說得不對。事實上除了她,他誰也不想寵幸,他只是……一時氣昏頭,才會上了別的女人的床。

  夜楚袖是何等敏感的人,聽到寵幸兩字,臉色刷地變得極冷。

  「皇上真是博愛,敢問皇上的心究竟有多大?能裝下幾個女人呢?」

  她不想這麼刻薄,但一想到深愛的男子昨晚擁著別的女人纏綿,向來自恃的的冷靜頓時消失殆盡。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皇甫靳自幼生長在帝王之家,深得父皇母后的寵愛,長大後就連父皇都敬他幾分,從來沒人敢用這種態度質問他。

  她的冷言冷語挑起他嗜血好戰因子,什麼謙和忍耐,早丟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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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22-10-15 00:49:53 |只看該作者
  第4章(2)

  「沒錯,你說的對,朕是當今天子,後宮女人都是朕一個人的,就算寵幸了誰,也是天經地義的事,那你為什麼表現出一副怨婦臉色給朕看?」

  俊容驀地冷了下來,語帶斥責,「朕的確夜宿蝶貴妃寢宮,但為何會如此,寶貴妃也該負些責任。」

  這番話說得極重,皇甫靳也知道,可人在氣頭上時,控制不了自己的口。

  他若想激怒她,那他成功了。夜楚袖冷著臉,眼中閃現前所未有的冷冽光芒。

  「原來皇上是這樣看待自己的誓言。」

  她突然笑了,但笑容中卻帶著幾分淒苦。「你曾說今生今世只愛我一人,只娶我一人,只要我一人,原來這些不過是皇上一時興起的隨口之言,當不成真。是我傻,蠢蠢相信,並全心全意期待皇上實現諾言。看來,是我太高估自己在皇上心裡的地位,是我太不自量力。」

  皇甫靳氣她漠視他為她做的一切,厲聲反駁,「你說的這是什麼話?當初先皇逼朕娶貴妃時,朕可是以死相逼不立正妃,雖然至今後宮沒有立主,但這後位,朕可是一直都為你留著。想著待朕的羽翼牢了,任誰都撼動不了我,立你為後,這想法從沒變過,這一切,難道不是朕對你寵愛的表現?」

  夜楚袖冷冷一笑。「臣妾不希罕皇后之位,這一生,臣妾只想和自己心愛的男子廝守終生,但若臣妾愛上的是皇上的話……」

  她一頓,聲音帶著幾分哽咽,「這願望怕是永遠不會實現了,因為皇上不懂得專一的愛。」

  「你……你這是在質疑朕對你的感情?」皇甫靳被她連番問話氣得不輕。

  夜楚袖的心隨著她的話漸漸死去。「皇甫靳,我只想說,我愛的那個男人,如果不能像我愛他那樣愛我,那麼……我不如放棄。」

  「你……」她的一字一句直敲擊著他胸口,痛得他快要不能呼吸。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他想說,她竟然敢這麼輕易放棄對他的信任和愛意,可這句話卻怎麼也問不出口。

  彷彿話一出口,便承認自己輸了。

  「你竟然敢無禮的直呼朕的名字,你信不信朕把你關進冷宮反省?」

  「皇上開心就好。」已碎成片片的心更冷了,但她不能在他面前示弱。

  「你……」他氣得渾身發抖,突然對著外面高吼一聲,「來人!」

  內侍入內,伏地跪拜。「皇上。」

  皇甫靳用力指著夜楚袖。「寶貴妃忤逆朕,即刻關進冷宮,等候發落。」

  兩旁內侍怔愕,一時間竟不知所措。

  皇甫靳下完命令,在看到她小臉上閃過一瞬間的絕望時,心頭也不禁狠狠一顫。

  他馬上就後悔了,若她求饒認錯,他願意收回皇命。

  只要她一句話,稍微低頭,他……他就會把她擁進懷裡,好好哄慰、疼惜她,哪怕要他事後紆尊降貴的向她道歉認錯都行。

  兩人就這樣倨傲的對看著,直到夜楚袖冷冷笑開,彷彿一瞬間像釋然了什麼。

  「皇甫靳,從這一刻起,我們之間的夫妻情分,恩、斷、義、絕!」

  那四個字如籐鞭般,狠狠抽打著他的心。

  他幾乎站不穩腳步,恨意、怒意、瘋狂,一下子全找上他。

  他紅著眼,死咬著牙瞪她。「好!好你個夜楚袖,你如此絕情決意,我成全你!」

  皇甫靳已顧不得形象,覺得自己像是個被人拋棄的孩子,此刻眼中只剩恨意和殺氣。

  「關起來,給我關到冷宮,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如你的意,從此大家恩斷義絕!」

  兩旁內侍看皇上怒紅了眼,嚇得不敢耽擱,夜楚袖死心的別過臉,不想再多看他一眼。「不必勞煩兩位動手,我同你們走。」

  直到見不到她的身影,但仍隱約傳來彩琳的哭泣聲。

  皇甫靳瘋狂的將慈雲宮裡所有的東西砸個稀巴爛,包括夜楚袖從前的字畫,也統統被他撕得粉碎。

  深秋,冷宮四周毫無遮蔽,到了入夜,秋風瑟瑟,幾絲透骨涼意從窗口竄入,夜楚袖一陣瑟縮,不由得抱緊雙臂。

  那日和皇甫靳的爭吵,彷彿還在耳際,但她被關在冷宮快一個月了。

  從前錦衣華服,如今卻是一身素袍,一臉憔悴。

  冷宮內,伊人消瘦。冷宮外,身著披風、頭戴珠冠的俊美帝王,痛苦的望著冷宮大門。

  他知道自己是個傻子,她都已經不在乎他了,可還是會想著、念著她。

  自從袖兒被關進冷宮後,他越發心浮氣躁,往日那個明理的帝王,突然間變得暴躁陰狠。

  從前還顧及著臣子的感受,如今像沒了牽絆,做事越來越雷厲風行。

  眾臣怕了,不敢再陽奉陰違,皆臣服於這少年天子的腳下。

  那一句恩斷義絕,每天在他耳邊重複著,令他又恨、又氣,但一想到她,所有的氣和恨,都敵不過內心的傷痛。

  一陣夜風襲來,又冷了幾分,不知道宮裡的她,有沒有蓋好被子,有沒有睡得安穩,有沒有……像他一樣,也在想著對方?

  忍不住上前幾步,想要推開那扇大門,可一抬起手,又慢慢放下。

  他自嘲冷笑,他可是九五之尊,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沉不住氣了?

  也不知是恨她,還是恨自己,他猛然轉身,大步離開了冷宮。

  回到他的寢宮,在內飾的服侍下,沐浴更衣,躺在沒有她的被子裡,漸漸進入夢鄉。

  也不知過了多久,彷彿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嘶喊,使他睡得極不安穩。

  皇甫靳皺著眉頭,試圖忽略吵鬧聲,可聲音卻越來越近。

  「皇上……皇上……」

  有人在叫他,他不想醒來,因為唯有在夢中,他可以和袖兒相會。夢裡的她,溫馴的窩在自己懷裡,毫無傷害的愛著彼此。

  「皇上,皇上快醒醒!」

  是伺候他多年的德喜,小心翼翼的在床側叫著他。

  他終於不情願的睜開眼,臉色有些不耐。

  就見德喜一臉驚慌,身子打著哆嗦。「皇上不好了!冷宮……失火了……」

  皇甫靳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跑到冷宮的,身上只著褻衣褻褲,連雙鞋子也沒來得及穿上。

  夜裡的風吹得他渾身發冷,雙腳踩在地上,不知被什麼東西刺得血肉模糊。

  可這些痛對已經失去知覺的他來說,根本無所覺。

  他怔怔的、看著滅火後的殘破冷宮,一片狼籍,所有的一切全都化為灰燼。

  地上平躺著一具被燒焦的屍體,此時已經看不出模樣。

  只有那塊被燒得看不出顏色的暖玉,以證明它主人的身份。

  皇甫靳不敢相信腳步沉重的走過去,緩緩跪坐在那燒焦的屍體前,雙手想要去碰觸,卻又停滯不前。

  整隻手臂抖個不停,目光呆滯,像是不敢置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袖……袖兒?」他顫抖著聲音試探性的呼喚。

  為什麼才一眨眼的工夫,冷宮就失火?

  若他那時在冷宮門外能鼓起勇氣推門入內看她一眼,若他那時肯心平氣和與她溝通,或是向她誠心懺悔認錯,若他當初肯再堅持一下,不把那些女人娶進皇宮……「啊——」他突然大叫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皇上!」身後眾人被這一幕嚇傻了。

  只見皇甫靳不知是驚嚇過度,或是悲傷過度,竟在吐了一口鮮血之後,直挺挺的昏倒在屍體上。

  同年十一月底,皇上因痛失寶貴妃,悲傷過度,不理朝政。

  第二年初春,皇上下令大肆動工修建慈雲宮,並更名為思袖宮。

  同年四月,皇上徹查冷宮失火案,蝶貴妃終日不得帝王寵幸,因妒生狠,所以趁著寶貴妃被打入冷宮時,派人火燒冷宮,打算斬草除根。

  皇上大怒,將一干人等全部收押,所有求情的人,斬立決。

  凡涉嫌縱火案的太監宮娥,全遭仗斃。

  而主謀蝶貴妃,被判處凌遲,有史以來第一例嬪妃被判凌遲。

  皇甫靳親自監督執法,直到她身上最後一塊肉被割下來,他才面無表情的起身離去。

  一干官員被皇上此舉嚇得膽戰心驚,從那時起,便不敢在皇上面前造次。

  同年七月,已故寶貴妃被追封為孝賢皇后,而思袖宮內雖奢華非常,卻盼不來主人歸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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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15 00:50:22 |只看該作者
  第5章(1)

  「袖兒,你終於肯承認我們之間的關係了?」

  在夜楚袖那一句虎毒不食子的警告下,皇甫靳驀地笑開,機關算盡,只為這一句話。

  眼前素面白衣的艷麗女子聞言臉色一凜,唇瓣勾起一抹嘲弄的冷笑。

  「原來,這一切的一切,全是你設下的圈套。」

  皇甫靳不否認,雙眼直勾勾的死盯著她,生怕稍一失神,這個讓他想念了整整七年的女子會突然消失。

  沒錯!這一切,都是他一手設下的圈套。

  利用自己的身份,借住揚州知府府邸,費盡千辛萬苦,布下所有眼線,只為今天,只為此時。

  先打探夜楚袖的兩個孩子,包括他們的二畫一行,得知那兩個小鬼想找到《絕世醫經》,他便命人天羅地網的去尋到這冊醫書。

  接著放出消息,引誘那兩個小子來偷盜醫書,再來個甕中捉鱉,引夜楚袖上鉤。

  用這種卑劣的方式逼夜楚袖與他相認,的確不夠君子。

  可他已經等不及了,早在第一眼看到司徒青的那塊血手帕,認出那是袖兒的字跡時,那顆原本早已死寂的心,倏地復甦。

  袖兒!七年前的那場大火,並沒有奪走她的性命。

  記得當年親眼看到那具焦屍,他悲痛過度,曾一度喪失活下去的意願。

  可當他逐漸冷靜下來,不免心生懷疑,袖兒雖然喪生火海,她父親夜平風卻莫名的從此銷聲匿跡。

  他曾試圖尋找夜平風的下落,卻始終未果。

  按常理來說,寶貝女兒去世,身為父親的他總該進宮問個明白,夜平風雖生性寡言,卻不失是一個疼愛女兒的好父親。

  袖兒死了,他沒道理不聞不問。

  所以這些年來,皇甫靳拚命告訴自己,袖兒還活著,她那麼倔強,不可能輕易離開人世。

  直到那塊血帖子出現,肯定了他的猜測。當夜,他便召集人馬,趕往揚州。

  而更讓他意外的是,她不但沒死,還為他生下一對聰明又可愛的鱗兒,親眼看到那兩個漂亮的小傢伙時,他難掩內心激動,恨不能一把將他們摟在懷裡,好好疼愛。

  可他知道,衝動只會搞砸一切,所以他忍,為的就是想讓她親口承認這一切。

  面對她冷冷的質問,皇甫靳倒也不急,揮手示意兩旁侍衛離去,偌大廳堂只剩下他們兩人。

  「知道你還活著的那一刻,我怕不是真的,直到那日在街上親眼看到了你,我才知道原來上天仍然眷顧我。」

  他澀然的笑笑。「只是,當我叫出你名字,你竟然說不認得我,那一刻,我才知道……你究竟有多恨我。」

  夜楚袖面無表情的冷哼一聲。「堂堂天子之尊來到這種地方,使盡計謀逼得我兩個兒子乖乖就範,目的就是要我與你相認?如今大動干戈,皇上,您這樣做,不怕被天下人恥笑?」

  用字遣詞看似恭敬,但其態度疏離與不屑,尤其那一聲皇上,道盡往日情分早已不在。

  皇甫靳向來鎮定的臉色,因為她的指責變了又變,整整七年的相思,卻換來這樣的局面,能怪誰?

  「袖兒,你可還記恨著當年的事情?」面對她,一國之君的他問得小心翼翼。

  當年,他為了顧及自尊,無情的將她打入冷宮,害她遭人放火暗害,雖然他不知道她究竟是如何逃生,但那時那種生離死別,是他這輩子的夢魘,今生今世,再不想經歷。

  「我恨不恨你,對你來說還有什麼意義?」

  夜楚袖冷漠回答。眼前這男人,傷她一生,又險些毀她一世,那場痛苦的回憶,她再也不想記起。

  「我們現在都有屬於自己的生活,你是當今天子,責任就是統治天下;而我不過是一介平凡百姓,留在揚州城裡救死扶傷,彼此互不干涉,不是很好?」

  「袖兒,其實我這次前來揚州,是想將你接回京城。」

  「回京?你在說什麼笑話?夜楚袖早在七年前就已葬身在冷宮!」她表情絕然。「在你下令將我關進冷宮的那一刻起,我們之間已恩斷義絕。」

  不!他不要與她恩斷義絕!

  皇甫靳上前一把扯住她的手臂,眼內哀求。「袖兒,我承認當年是我的錯,是我的暴躁任性傷了你、害了你,你可以隨便選擇任何一種報復方式,只求你能再給我一個機會補償你。」

  「用不著你的補償!」她不客氣的甩開他的手,退後幾步。

  這絕情的動作,皇甫靳的臉瞬間蒙上受傷神色。

  他保持著被她無情甩開的姿勢,絕美的俊容添上哀傷神情,宛如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有些怯懦,又有些畏懼。

  夜楚袖從未見過這樣的皇甫靳,兩人從小相識,他向來自信瀟灑,身為太子時,明斷是非,懲奸除惡,就算面對虞貴妃的種種刁難,仍輕鬆應對。

  得到天下後,他努力不懈,立志成為一代聖君。

  這樣一個站在頂端的男子,何曾露出這種備受委屈的神色?

  夜楚袖心頭一痛,甚至認為自己就是讓他傷心難過的罪魁禍首。

  該死!她可不想同情一個害得她身心俱傷的劊子手。

  「若你真覺得自己當年的所作所為對我造成傷害,甚至想要補償我,那就放了我兩個兒子,還有,從此以後不再出現在我們面前!」

  「這樣的結果,真是你想要的嗎?」

  「沒錯!」她回答得斬釘截鐵。

  皇甫靳怔愣好久,苦笑幾聲,「看來,我當年傷你太深。」

  他強作鎮定,叫來僕從,吩咐幾聲,片刻,那兩個被當賊抓起來的孩子便被放了出來。

  「娘!」兩個小傢伙看到母親,立刻飛奔而來。

  看破到兩個孩子完好無缺,夜楚袖瞪他們一眼。「你們兩個惹禍精,以後不准再這麼頑皮!」

  說著,她一把將兩個心肝寶貝扯進懷裡,用力摟著。

  一旁皇甫靳看著母子三人相擁的畫面,心中百感交集,那兩個寶貝,同樣也是他的孩子啊!

  但他卻不能認、不敢認,因為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

  夜楚袖一手拉著一個兒子,起身迎視他悲傷的目光。「如今你的目的已經達到,我可以帶著我的兒子離開這裡了嗎?」

  皇甫靳優雅一笑。「雖然偷盜行為不值嘉獎,但不得不說,你的兩個兒子勇氣可嘉。」

  他仔細打量兩個小鬼,白玄漓自始至終,都用一種很複雜的目光死盯著他:而那個總是笑嘻嘻的白玄聿,依舊保持可愛的笑容。

  「早知道你關不了我們多久。」他語帶挑釁,回視皇甫靳的注視。「你曾說過,會給我和你斗的機會,雖然薑是老的辣,但公子莫要忘了,長江後浪推前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玄聿!」夜楚袖警告的瞪了兒子一眼,示意他謹言慎行。

  白玄聿卻不怕死的繼續笑著。「娘,我想這位公子是不會怪我的。」

  負手而立的皇甫靳,認真打量這個敢作敢為的小鬼。他話裡那句長江後浪推前浪是什麼意思?莫非這小子已經知道了什麼?

  夜楚袖並不想讓兩個兒子再與皇甫靳多相處半刻,拉著兒子就要離去。

  「白神醫。」

  皇甫靳突然攔住她的去路,又恢復陌生有禮的態度,令夜楚袖為之一怔。

  他垂眸笑了笑,一手將那本醫書遞到她面前。

  「雖然我只得了這本醫書的上冊,但君子有成人之美,這書放在我這裡只是浪費,不如贈與有心人,還希望白神醫笑納。」

  夜楚袖怔忡片刻,才接過醫書。「謝謝。」

  說完,她轉身就走,身後沒再傳來挽留聲,她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就見皇甫靳的視線緊緊追隨著她的背影,眼裡全是落寞不捨。

  她心底一揪。那樣孤寂的眼神,亂了她的神智。

  是又如何?她與那個人,早在七年前便一刀兩斷,再無可能。

  夜楚袖神態自若的為病人把脈,閉眼沉吟片刻,才柔聲道:「陳員外,根據你的脈象,怕是體內生了毒。」

  「什麼?你是說我中毒?」四十幾歲的陳員外,臉泛青黃。

  她淡然笑答,「別急,此症雖然頑劣,但並非無藥可醫。」

  說著,從旁邊的格子裡拿出一個精緻小瓶。「這裡面裝的是斷情丸,只要一丸,便可使你病症消除。但是……」

  未等患者面露喜色,夜楚袖又道:「這藥入腹後,體內奇毒會解,但是……從此以後,陳員外便會喪失生育能力。」

  對方聞言,臉色一變。「不能再生?那……那豈不是要讓我絕後?我陳家雖育有五女,可還沒有兒子繼承香火啊!」他會尋花問柳都是想為他們陳家傳後啊!

  她淡然一笑。「陳員外,不知是你的命重要,還是你陳家香火重要?」

  「這……」他猶豫很久,最後咬牙狠心道:「給我一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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