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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明星 -【海王(至尊從良之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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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15 00:57:1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明星 - 海王(至尊從良之二)

人不來犯他,他向來懶得理人,
但只要官船敢航行到他海王管轄的海域,絕對扒光他們的皮,
派誰來都一樣,還不是一樣中他的計,全成為他的階下囚
咦,這次竟然是個女將,不過,是個有肩膀又有膽量的女將,
原本想逗弄一下就放了她,但她的不肯低頭挑起他的興致,
要她一人畫押成為他的僕人,就放了其他士兵,
她竟然毫不猶豫就簽了!他當然不跟她客氣的奴役她,
只是,怎麼幾天不見,她的雙手變得這麼慘不忍睹?
原來是底下的人狐假虎威,把她整得這麼慘,
而她不但照單全收,當敵人來襲時,還奮勇抗敵,
甚至不在乎男女授受不親,主動幫他吸出毒血!
喔,這麼特別的女人,教他看了,心癢難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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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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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15 00:57:52 |只看該作者
楔子

金鑾殿上,文武百官噤若寒蟬。

龍椅上,淵國第七任年輕帝王,眉頭深鎖,眼中閃著幽黯的光芒。

只因淵國與突厥邊疆再起戰事,突厥大將穆薩爾天生猛力,用兵如神,打得淵國軍隊節節敗退。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朝堂眾臣想到了一個人──當今聖上的九弟,曾是淵國兵馬大元帥珞王爺──李廷珞。

可是八年前,珞王爺領軍大敗穆薩爾,帶著勝利之姿回到京城後,竟被軟禁在珞王府內。

眾人皆不知原因為何,沒多久,珞王爺便將兵權交到了皇上手中,說是厭倦了官場生活,決定流浪天涯。

之后,七王爺府上上下下將近三百多口,一夜之間被皇上下旨斬首。

眾臣雖感意外,但為了項上人頭,誰也不敢多加議論。

歷經八年的養息,穆薩爾再展雄風,領著突厥士兵將淵國軍隊打得落花流水。

偏偏唯一能與之抗衡的珞王爺,卻不見蹤影。

為了保衛淵國,皇上下旨,尋找珞王爺的下落,希望他能再次為國效力。

經多方打探,珞王爺似乎置身於一個名叫神仙島的地方。神仙島位於淵國西南方,四周大海環繞,地勢險惡,海上又經常出現兇殘的海盜,專門行搶官府和奸商的船隻。

所以,當大將軍段靖明帶著眾士兵試圖尋找神仙島,中途遇到傳說中的海盜,不僅宮船被洗劫一空,賠了十萬兩白銀,段靖明還被那些海盜愚弄,雖是撿回一條性命,但在朝中卻受盡眾人恥笑。

「皇上,臣願親自帶兵去尋找珞王爺下落,為父雪仇。」

群臣中,突然站出一個年約二十歲眉清目秀的女將,身著一襲暗紅色官服。

陽光照進寶殿,襯得她修長挺拔的身影,有如標竿般筆直,眉目間,閃爍出幾絲霸氣和傲氣。

此人正是大將軍段靖明之女段九銀,巾幗不讓鬚眉的她,自幼與父習武,長大后亦跟著父親四處征戰。

聞言,皇上終於淡然一笑。「難得段小將軍想為國效力,朕允妳的請求,只希望段小將軍能早去早回,以了朕的心願。」

「臣定當不辱聖上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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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發表於 2022-10-15 00:58:2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刺鼻的霉昧和濕氣,段九銀覺得腦袋昏昏沉沉,彷彿自己飄蕩在水中。

突然,眼前一亮,一道刺眼的光直向她射來,她掙扎著睜開眼,有些困難的打量著周圍。

這里好像是一間儲備雜物的倉庫,倉門十分窄小,四周堆放著多年不用的陳舊物品。

光線刺眼的門口處,站著兩個身著粗布衣,看似兇惡野蠻的男子。

段九銀努力回想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帶著跟隨父親多年的部下陳韶,以及一批精挑細選的水兵前往神仙島,試圖找尋失蹤整整八年的珞王爺。

但官船在海上行駛不到三天,就遇到了危險,先是船上的指南針突然失靈,之后又遇到一艘掛有「麒」字大旗的海盜船。

雙方人馬頓時陷入交戰,她帶領著眾兄弟奮勇拚殺,不料那群該死的海盜竟然使詐,在空氣中灑下迷魂香,導致她及所有士兵全部昏倒。

昏昏沉沉之際,她知道自己遇難了。

也不知昏睡多久,加上長時間未進半滴水、未吃半口食物,又因為中了迷魂香的緣故,此刻的她,渾身痠軟無力。

「起來,我們麒少要見你。」

未等段九銀回過神,她的手臂已經被人持起,硬拖著走出這濕暗的倉庫。

麒少?

這個稱呼好耳熟......是海盜的頭兒鳳麒!記得當她身中迷魂香,昏迷之前,似乎看見某人對著她露出狐狸般狡猾的笑容。

外面耀眼的陽光刺得段九銀不得不瞇眼,當她逐漸可以接受時,才看清自己身處于海中央一艘巨型豪華大船上。

寬敞的甲板上,來回走動著陌生的人們,眼前的一切皆很陌生,但令她緊蹙眉頭的是,那高聳入雲的黃色大旗,上面寫著一個紅色的大大麒字,十分霸氣,彷彿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

該死!這群海盜真的明目張膽的洗劫官船!

段九銀強迫自己一定要沉住氣,因為跟她一起出航的士兵很有可能已經成了這批海盜的階下囚。

一路上,她用心觀察周圍的環境,穿過甲板,進入豪華船艙沒多久,就聽到一群女子的嘻笑聲。

她被帶進入一間奢華得過分的大廳,迎面而來的,是一陣酒氣以及誘人的飯菜香。

「麒少,我們把人帶過來了。」

兩個嘍囉粗魯的將她推進奢華大廳。

雖然大廳的擺飾裝潢令人咋舌,可讓段九銀詫異的是,被稱為麒少的男子,擁有一張俊美逼人的面孔,僅僅看上一眼,竟讓習慣和士兵稱兄道弟的她,心跳也不由得加快幾分。

他黑髮如墨,高束於腦后,雙肩張揚如劍,黑眸中閃著邪魅的光芒,形狀美好的嘴唇沾著淡淡的酒漬,並勾起一記讓人捉摸不透的邪笑。

這人約二十五、六歲,卻有一股與生俱來的霸氣和傲慢,逼得人不得不向他低頭。

他坐在一張鋪著純白色虎皮的寬大椅子上,面前擺著豐盛可口的奢華飯菜,旁邊圍坐著兩個貌美如花的年輕女子,只見那兩人正使盡渾身解數,努力在他身上蹭來蹭去。

「麒少,不公平不公平,您每次都喝芸兒的酒,這次您得喝我敬的這杯。」

一身若隱若現的大紅紗衣,似可以看見女子的柔嫩肌膚,她毫不知羞的拚命將自己半掛在那麟少身上,一副恨不能將自己揉進對方的體內似的。

鳳麒扯出一記壞到骨子裹的痞笑,微伸長脖子,用性感的唇接過那女子杯中的酒,飲進腹中。

就見他自在的享受著兩位美女伺候,一會兒喝酒,一會吃菜,享盡齊人之福。

抬眸之際,瞥見被兩個嘍囉壓著的段九銀。

他慵懶的朝兩個嘍囉勾了勾手指。「把人帶近些,好讓我瞧個仔細。」

說話間,全身無力的段九銀被人拖著走到他面前。

近看,好個俊俏公子,這人真是海盜嗎?可他渾身上下散發著邪魅的痞氣,就連唇邊蕩著的笑容,都帶著一股壞壞的感覺。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一根修長的食指已經不客氣的勾起她的下巴,那雙深邃漆黑的雙眸,狀似頑皮的仔細打量著她,就像在打量著一件藝術品。

「居然是個女的!」

對方突然站起身,段九銀這時才發現,他好生高大,必須仰著頭才能看見他的臉,此刻的他竟有一股渾然天成的懾人氣勢。

他繞著她轉了個圈,一雙賊眼仔細的打量她,最後,拍的一聲展開手中摺扇,輕輕搖著。

「難道是朝廷沒人了?」他邪笑的用扇子抬起她的下巴。「還是妳家皇上也懂得使用美人計了?」

這一番惡意戲謔,像是要故意激怒段九銀。

她心知肚明,但仍被他惹火了,忍不住撇開他的碰觸,啐了他一口,冷哼道:「本以為傳說中的海盜是俠義人士,今日一會才知,不過就是個善于使用詭計的卑鄙小人。」

她可沒忘了自己是中了迷魂香才落此下場的。

她的譏諷,不但沒有令鳳麒生氣,反而放肆的大笑起來。

「沒想到淵國皇上不但派了個妞,而且,還是一個比辣椒還辣的辣妞。」話落,一旁伺候的人都跟著哈哈大笑。

無視於她的調侃,段九銀狠狠瞪著他。「你這海盜頭子知不知道洗劫官船的罪名是誅九族?」

「誅九族?」鳳麒滿不在乎的邪笑。「如果妳家皇上有那個本事,就讓他來誅我啊,只是朝廷養了一群沒用的東西,個個都是窩囊廢,上次那個叫什麼來著?」

他扇子一搖,立刻有個嘍囉上前,討好的說:「回麒少,上次被咱們擄來的官船頭頭叫段靖明,據說還是位將軍。」

「對,就是那個段靖明,帶著一支很囂張的軍隊,駕著大官船,還以為有什麼本事,結果才比試幾回,就輸得那麼徹底,一點看頭都沒有,真是無趣得緊。」

段九銀聽到這裡,怒髮沖冠。「原來就是你當眾戲弄了我爹!」

「妳爹?」鳳麒好玩的挑了挑眉,又打量了她幾眼。「原來妳是那笨蛋將軍的女兒,莫非妳這根辣椒此番出海,是替父報仇來著?可惜呀,妳也是本少爺的手下敗將。」

他一屁股坐回虎皮椅內,繼續享受著兩位美女的伺候,邊道:「那姓段的可真是不受教,自己慘敗又賠了不少銀子,現在竟然還派上自己的女見,妳以為憑妳這小姐能逮到我這海盜頭子?」

他一臉挑釁,彷彿眼前的段九銀只是一個無力掙扎的小獸,被他盡情戲謔玩弄於股掌之間。

「聽我爹說,你們這群海盜十分囂張,見了官船,不問是非,上來就搶,還極盡所能的侮辱,怎麼?」她不甘示弱,也學著他邪氣的樣子挑了挑眉。「莫非你曾被官家迫害?內心受過重大的打擊?」

如今她倒楣的落到這群惡人手中已是事實,但輸人不輸陣,若她真的氣得大發雷霆,倒是中了他的計。

在出海之前就聽爹爹說,這群海盜雖然囂張蠻橫,但也只是侮辱官兵一番,倒沒真的做出燒殺擄掠的過分之舉。

想必這群人是窮極無聊,才會劫個官船來玩玩。

而她后面嘲諷的話語,令鳳麒的眉頭微微一皺。

再次細細打量眼前倨傲地揚著下巴的少將,二十歲上下,雖全身上下有些髒,卻掩不去一股懾人的英氣。

他十分清楚自己生就了怎樣一張容貌,凡見過他的女子,哪個不喜歡,哪個不愛,但敢直視他目光的,她還是第一個。

只不過,他是盜,她是官,彼此的身份,注定了兩人之間永遠是對立的。

詫異只在轉瞬間,他很快又恢復成玩世不恭的嘴臉。

「如果妳不怕得罪我的下場會讓妳生不如死的話,儘管逞口舌之快,喔!我忘了告訴妳我的脾氣......」

說著,他張開嘴,各自接過兩旁美女剝好的一顆葡萄,唇邊蕩著的邪笑。

「我這個人向來是喜怒無常,上次抓到那姓段的笨蛋將軍時,湊巧是本少爺的心情難得極好,捉弄了一番後,才大發慈悲的把他給放了。如今......妳這根小辣椒嘴巴不老實,該想什麼法子來懲罰妳呢?」

他嘴里咬著甜甜的葡萄,俊臉上故做深思。「對了......」他打了個響指,「就把妳的部下扔到海裡餵鯊魚好了,正巧這一帶是鯊魚經常出沒的海域。」

段九銀聞言,一口氣沖了過去,不客氣的推開其中一個貌美的女人,並揪起他的衣領。「你敢!」

鳳麒依舊保持著優雅坐姿。「小辣椒,沒想到妳竟然這麼迫不及待的對我投懷送抱。」

「抱歉得很,我對你這種海盜頭子沒半點興趣。」她是見過世面的,其中不乏紈褲子弟,卻不見哪個有他這般邪惡可恨,讓她有股想殺人的衝動。

「嘴巴上說沒興趣,但妳的行為卻不是這麼告訴我的。」

鳳麒眼含壞壞的笑意,由著她扯著自己的衣領,突然極惡劣的將俊臉湊到她的面前,趁其不備,偷吻一記。

「唔,小辣椒的味道嚐起來還不賴。」

段九銀怔了怔,唇瓣上還殘留著瞬問的碰觸,溫溫熱熱的,還有股淡淡的酒味以及酸酸甜甜的葡萄味──

啊!她居然被這混蛋給調戲了。

下意識一掌就要揮向他的俊臉,可中途卻被對方的大手牢牢制住,唇邊依舊掛著可惡的笑容。

「就是脾氣大了些,居然敢同本少爺揮拳──唔。」鳳麒意外的是,他似乎低估了這小丫頭的實力。

鳳麒雖然牢牢揪住了她的右拳,卻不料她竟然趁其不備,揮出左拳,正好打中他漂亮的下巴。

力道不是很大,可瞬間的痠痛,仍舊讓他驚愕片刻。

房內的嘍囉和那兩個嗲聲嗲氣的美女頓時發出一聲尖叫,「天啊!麒少!」

段九銀雙眸閃過一道勝利的精光,即使渾身虛弱無力,可剛剛那一記重拳,倒是解了不少恨意。

鳳麒原本調笑的面孔,慢慢斂容為一本正經樣,他危險的瞇著雙眼,冷冷睨著眼前這不怕死的小丫頭。

優雅的抬起右手,輕輕撫摸麻痛的下巴,室內頓時陷入一片死寂,此刻的段九銀竟被他盯得渾身上下不自在。

這一身痞子氣的海盜頭子,明明給人一種吊兒郎當的印象,為何此時她卻感受到一股強烈的駭人氣息?

就在眾人皆屏息以待時,門簾被人輕輕撩開,從外面走進來一個身材瘦長的年輕男子。

對方面容斯斯文文一身書卷氣,若不是出現在海盜船上,說他是某大戶人家的富家公子也不為過。

「麒少,出事了。」越風表情從容,目光只在段九銀的身上打量片刻後,便疾步走向鳳麒身邊,附耳低喃幾句。

他臉色變了變,而後扯出一記譏諷的冷笑。

「事情倒真是越來越好玩了,走,咱們去瞧瞧。」說著,他起身向門口走去,像又想起什麼似的,突然間轉身,盯著段九銀好一會兒,才開口,「把她給我關起來,稍後發落。」

當段九銀再次見到鳳麒,已經是三日之後。

這段時間,她終於慢慢接受了自己已經成為階下囚的事實,這幾天,她也不時在算計著自己該如何逃生,並解救那些被海盜關起來的下屬。

可惜她被該死的海盜隔離囚禁,別說是共商計策,被捉至今,她還沒見到下屬的面,不知他們的狀況。當她被帶到鳳麒面前時,他正和越風把酒言歡,聊得正起勁,臉上的笑容,說明他的生活過得比她不知好多少倍。

只見他修長的指尖捏著上等白玉做的奢侈酒杯,桌上的飯菜和她每日吃的三餐簡直是天壤之別。

自從上次她成功的揍了他一拳,短暫的快感並沒有給她帶來多少好處,反而還備受嘍囉的欺負。

也許是她膽大妄為的揍了他們主子,所以那些嘍囉便伺機報復,每日的飯菜都故意準備得極少。

當鳳麒再次見到段九銀時,赫然才發現,這丫頭竟比上次看到時瘦了整整一大圈。

原本看得出俊俏的面孔,此刻眼窩深陷,雙唇干裂,目光中也不再擁有往日的驕傲,令他心頭微微一震。

「幾日不見,妳這小辣椒倒是瘦了。」他收斂心中那微弱的撼動,眼裡盡是調笑之意。「是不是幾日沒見到本少爺,才惹得伊人如此憔悴?這都怪我,這幾日沒好好疼妳。」

話落,他一把將段九銀扯到膝上,揪住下巴,俯身又是一吻,像是故意要惹她發怒,又像是找到了好玩的整治對象,不顧旁人的眼光,玩得不亦樂乎。

坐在他對面的越風,老神在在的品著酒,彷彿對于主子的放肆行為,早已見怪不怪。

段九銀被迫坐在鳳麒腿上。沒想到這可惡的傢伙竟然還敢來招惹她,她氣得雙眼冒火,本能的掄起拳頭,這次卻被他及時抓住。

他痞痞一笑,像在捉弄一只撒潑的小貓。「小辣椒,吃過妳一次虧,妳以為我還會再給妳第二次機會嗎?」

她在他懷中用力掙扎,可多日來的囚禁,再加上這幾天飲食極差,體力自然大不如從前,她不再做無謂掙扎。

小臉一冷,她恨恨瞪著眼前那笑得很欠扁的傢伙。「鳳麒,雖然我不懂你為什麼三番兩次捉弄我,但上次你既然能放了我父親,說明你良知未泯。我不知道你到底和朝廷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但一人做事一人當,這次出海的將領既然是我,那麼你有什麼深仇大恨儘管衝著我來,放了我那些無辜的兄弟。」

這根小辣椒不但沒大喊非禮,還一本正經的說出這番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話。

鳳麒玩味的搓著下巴,眼里全是算計。「上次妳爹和那群笨蛋已經被我抓過一次,他付出的代價是用十萬兩白銀,那麼這次......」

他故意戲謔的勾起她的下巴,又說:「妳膽敢不怕死的向我揮拳,我向來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當然不可能像上次那樣輕易放過妳,唔......讓我想想,我該怎么懲罰妳這個大膽的女人呢?」

「要殺要剮隨便你,只要你放了我的人。」段九銀狠瞪他一眼,用力扭開他扣住下巴的手。「如果你還是覺得不夠,你大可以向我揮拳揍回來。」

她一副慷慨赴義的模樣,倒是逗笑了他。

鳳麒一派玩世不恭道:「向女人揮拳,可不是我鳳麒的為人,況且......妳長得還不賴,模樣也俊俏可愛,雖然嘴巴厲了些、動作粗魯起了脾氣壞些,不過若是好好調教﹒.....」

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她喝斥,「鳳麒,你不要太過分!」

「既然妳說我過分,那我就把你的下屬統統扔到海里餵鯊魚。」

「你到底想怎麼樣?」

「每個士兵一萬兩,妳的人一共是三十六個,我就算妳便宜點,三十萬兩,只要妳拿得出來,我便放人,如何?」

「三十萬兩?!」段九銀驚道。這人真敢獅子大開口,上次她爹那十萬兩已經讓他們段家丟盡顏面,幾乎賠光全部家產,這次竟然開價三十萬,他們段家哪還有錢付贖款?

像是看出她心底所想的一般,鳳麒繼續道:「當然,如果妳還不起這筆龐大數目,倒是有另一個辦法,就是以身償債嘍。別擔心,妳還勾不起我的慾望。」

像是故意要諷刺她似的,他輕蔑地打量一下她的身材。

「我說的以身償債,是要妳這女將給本少爺做丫頭,每天工錢十兩,什麼時候償還完畢,本少爺就什麼時候放妳自由。」

「你說什麼?!你竟然要我......給你做丫頭?」

她好歹也是將門之女,自幼錦衣玉食的被人伺候著,五歲起便同爹爹學功夫,十四歲正式加入軍隊,十八歲當上副將,二十歲被升為將軍。

從小到大備受寵愛與矚目,面前這痞子居然要她堂堂將軍給他做丫頭?!

轉念一想,她的下屬們至今還被囚禁著,以她爹的親身經驗來看,這男人喜怒無常。

萬一他真的動了氣,或是一個心情不好,把她的下屬都給丟下海餵鯊魚,那她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內心掙扎,滿腦子衡量著利弊得失,她一時間倒忽略了自己此時此刻正坐在痞子的腿上。

兩人的姿態,在外人眼裡極為曖昧,而鳳麒更是趁此機會,對她上下其手,吃盡豆腐。

當段九銀回過一神時,才發現這該死的惡痞子那雙不規矩的手,已經摸向她的屁股。

臉兒一紅,她恨恨瞪向他,兩人近距離相視,他那張貌比潘安、勝過宋玉的俊容,一下子全望進她的眼底,心頭狠狠一突,一股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

這人明明言行邪惡到了極點,可他那雙漆黑如墨的眼,卻讓人捕捉不到半點痞意。

黑眸內還閃著她看不懂的精光,帶著挑釁、帶著戲謔,同時,也帶著一種她說不出來的睿智。

是她看錯了嗎?

一個只懂搶劫他人財物的海盜,怎麼可能給她這種感覺?

「如何,小辣椒,妳考慮好了嗎?」只是瞬間,鳳麒再次揚起欠扁的笑容。

一咬牙,她回道:「好,只要你放了我的人,我......答應做你的丫頭還債!」

結果,由于形勢比人強,段九銀不得不簽下一份賣身契,欠債三十萬兩,以身抵債,直到償還三十萬兩,她才可以重獲自由。

她的三十幾位下屬,果真被釋放,鳳麒還以一艘足以容納五十幾人的船只,準備送走他們。

段九銀正和部下道別,鳳麒也不擔心她會逃跑,反正畢竟他是海上之王,不但善於海上作戰,且十分熟悉這一帶的海域地形。

陪在他身邊的越風忍不住搖了搖頭。「麒少,其實你早就已經準備要放了那些人,又何必多此一舉為難段姑娘?」

「那根小辣椒可是第一個有膽子向本少爺揮拳的女人,若不好好折磨一番就放了她,生活太無趣了。」

他肆意的看著那修長的背影,明明是個女孩子,可全身上下卻散發不容小覷的英氣。

閱遍天下女子的他,什麼樣的天香國色沒見過,唯獨這個姓段的小辣椒,勾起了他幾分興致。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有人讓他逗著玩,為何不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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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15 00:58: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鳳麒從來不否認自己偶爾還滿惡劣的。

尤其遇上段九銀之后,潛藏在他體內的惡毒因子全部爆發出來。

說起他和段九銀,一個為朝廷效力,一個在海上稱王,本來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命運卻硬生生讓他們糾扯在一塊。

原本他想捉弄一番之后就把她給放了,但每次接觸到她挑釁的眼神,明明是階下囚,卻還是擺出一副驕傲自負的樣子,讓他看了忍不住想要抹去她的自傲,看她還能囂張到何時。

所以,在段九銀成為他的奴才之後,鳳麒便沒有一刻停止捉弄欺負她。

「桌子擦得不乾淨,重擦!」

「這茶味道很差,重泡!」

「床鋪得不好,重鋪......」

慵懶斜倚在鋪著虎皮的軟榻內,手中捧著書,桌上放著茶,鳳麒微睜眼,不斷支配著那個手忙腳亂的女人。

雖是一身粗布衣裳且忙得灰頭土臉,偏偏那倔強的眼神不變,態度仍舊高傲。

見她忙前忙后,無論他怎麼刻意捉弄,她都一聲不吭的執行命令,令他意外,也激起心底的鬥志。

「本少爺累了,過來給我按按腿。」

為了欺負她,他可是連伺候在自己身邊多年的丫頭寶兒都給撤了。

手上的工作做到一半,段九銀本想反抗,可心知他是故意折騰她、想惹火她,與其頂撞,不如順了他的意。

垂著頭走到他面前,雖然與他打過幾次交道,她仍摸不透這人的心思。

時而幼稚刁蠻、時而精明果斷,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鳳麒身著一襲月白錦袍,五官俊美張揚,衣袍下,露出兩條穿著銀白色軟綢褻褲的長腿,不說話的他竟有一種說不出的魅力,難怪船上那些侍寢的女人無不神魂顛倒迷戀他。

段九銀彎身要給他捶腿,他卻故意躲開,並用手中的書輕輕抬起她的下巴,臉上露出曖昧的壞笑。「本少爺習慣別人跪著捶。」

雖然奴才跪著侍奉主子是天經地義的事,可她自幼性子剛強,從小又在軍中長大,跪天跪地跪君跪父母,卻從未跪過一個海盜頭子。

胸口憋著一口惡氣,她咬著牙,像是做了很大一番心裡掙扎,最終慢慢屈膝,跪倒在虎皮榻前。

地上雖鋪著厚重的地毯,可這般屈辱,卻撕毀她所有的尊嚴。

那一瞬間,鳳麒似乎捕捉到她眼底閃過的隱忍,雖然捉弄官員是他最大嗜好,可這次,他卻未從中得到的快樂,反而湧起一種淡淡的心疼。

段九銀握拳,輕輕敲打他的腿,力道適中,真讓他覺得舒服。

微閉雙眸,手中的書暫且丟至一邊,享受著她的伺候,空氣中瀰漫著麝香味,偌大的寢室,此時出奇安靜。

「貴為將軍之女,為何選擇從軍?」不知過了多久,鳳麒突然問道。

「報效國家,是淵國每一個子民的責任。」她回答得不卑不亢,雖然此時已淪為他的奴婢,但心心念念的,仍是淵國安危。

沒想到她的回答,竟換來他的一聲哼笑。

「真是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報效國家?就憑妳一介女流?」

「勝敗乃兵家常事,現在的我雖敗在你手下,但並不代表我不關心國家安危,如今突厥猖狂,大肆作亂,搞得百姓民不聊生,此番出海,就是想尋找當年英勇的珞王爺,再次為淵國出戰,打敗敵人。」

聽到這里,鳳麒睜開眼眸,俊容上一片清冷。「真是一群愚臣!」

段九銀呼吸一窒,斂容質問:「雖然你占海為王,但好歹仍是淵國子民,如今國家有難,你豈能眼睜睜袖手旁觀?」

「淵國興亡,與我何干?」他嘲諷哼笑。

見他答得如此無情,她不由得也跟著冷笑一聲。「也難怪你會占海為王,像你這種人,不能體會親情的重要,更無法理解沒有國就沒有家的痛苦。」

此話一出,像是扎到鳳麒的痛處,他猛然起身,大手狠拍桌子一聲巨響,桌上的茶杯應聲掉到地上,摔了粉碎,嚇得段九銀一屁股坐倒在地。

門外負責管理下人的李大富聽到響聲,急忙跑了進來,見此情景,嚇了一跳。

「麒少......」

「滾出去!」鳳麒圓睜黑目,聲音中有著前所未有的滔天怒意。

見絕少發脾氣的主子竟大發雷霆,再看向上任才幾天的段九銀呆呆坐在地上,一時之間他竟不知該做何反應。

「叫你滾出去,聽到沒有!」

這聲怒吼,讓李大富不敢再多停留,忙撩簾跑了出去。

偌大室內又剩下兩人對峙。

段九銀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怒了他,這幾日,她見慣了他刁蠻性任、玩世不恭的面孔,但像眼前這般暴怒的情景,還是第一次見到。

狂怒的他,眼中不經意流露的那抹脆弱,讓她的心不由得一揪。

鳳麒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如此失態,剛剛她說的話,其像利刃捅入他的胸口,令他憤怒得直想般人。

有多久沒人敢撩撥他的怒氣了?

在海上,他是霸王,恣意妄為的打造屬於自己的世界,凡塵俗世,人情冷暖,早被他拋到九霄雲外,再與他無關。

可段九銀卻言辭犀利,句句戳中他的痛處。

他冷下雙眼,帶著幾分掩不住的怒意,「還楞在那幹什麼?把那些碎片一片一片的給我撿起來,然後滾出去。」

不知是在氣她的多嘴,還是在氣自己竟能輕易被她撩出怒意,口氣轉為陰狠,恨不得將她大卸八塊。

而呆坐在地的段九銀這才猛然回神。她居然為他那一閃即逝的脆弱而心疼,她被關糊塗了嗎?

斂容起身,她將地上那只被他順手砸壞的茶杯碎片一片一片的撿到手中。

鳳麒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切,直到尖銳的碎片割傷她的手指,流出殷紅的血,染紅了她的手,同時也染紅了他的眼。

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想將她捉到自己懷中,為她吮去那傷口上的鮮紅,但他立刻回神,為自己剛剛生起的念頭,覺得可笑。

站起身,他孤傲的垂首看著她近乎卑微的舉止,即便手上血流如注,她仍舊沒有皺下眉頭。

心隱隱痛了下,可很快的,鳳麒就將這抹不正常的情緒拋至天邊。

唇瓣浮現出一記冷笑,嘲弄道:「在家里當千金大小姐當習慣了,撿個碎片也能受傷,真是個沒用的廢物。」

無意的指責,令她忍不住抬起雙眼,不馴的直視著他,站起身和他對峙。「如果我剛剛說錯了某句話惹怒了你,我可以向你道歉,但我從來都不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

兩人對望片刻,段九銀無視手上的鮮血和傷口,拿著撿妥的碎片轉身離開。偌大空間內,獨剩鳳麒站在原地,回味著她的倔強和驕傲,以及她在被自己任意捉弄時,所流露出來的隱忍神情。

這一刻,在他的胸口,竟產生了一股異樣的感覺。


打著「麒」字大旗的豪華大船在一望無際的海面上行駛。

鳳麒這幾天都留在書房,與屬下討論公事。雖說他表面上是個海盜,凡是在海面上混的道上人物,沒有不知道他的名號,但暗地里,他卻在各個碼頭經營很多買賣。

隸屬鳳麒名下的產業,如今已經多到連他自己都數不清的地步。

好不容易處理完手邊一件棘手的事情,他的得力助手越風便命人準備好酒好菜,像往常一樣,和幾個貼心下屬把酒言歡,當然身邊不乏美女陪伴。

鳳麒向來不虧待自己,常年出海,奢華大船上也養了十幾個貌若桃花的舞伶供兄弟們玩樂。

今日,越風卻發現了異常的氣息。

因為他看到鳳麒的臉色始終陰沉著,就算身邊有兩個舞伶陪著哄著,仍未露出半個笑容。

直到酒席散去,眾人離開,鳳麒才懶洋洋的倚在楊上,雙頰染上淡淡的紅暈,卻益發顯得英俊魅人。

「麒少,今晚讓我和憐兒陪您可好?」那兩個貌美舞伶,柔媚的將身子挨到他懷中使勁蹭著。

這船上的十來個舞伶,每個都將鳳麒當成夢中情人,巴不得自己可以被欽點陪侍,哪怕只是片刻的垂愛,也滿足。

他卻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微冷下令,「退下。」

「可是麒少......」

如鷹般的眸子泠冷一瞥,嚇得兩個舞伶不敢再多做耽擱,急忙起身離開。

久久未語的越風眉頭一挑。「麒少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是那些女人伺候得你不開心?」

鳳麒睨他一眼,端起桌上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只是倦了。」話落,他向四周打量了一番,似乎在尋找什麼。「怎麼許久不見有人來伺候,李大富是怎麼辦事的?丫鬟侍女呢?」

正嚷著,只見一個身材瘦小,梳著兩個包包頭的少女急忙從外跑了進來。「奴婢在這,請問麒少有何吩咐?」

他驀地一怔,直勾勾打量眼前一臉畏懼的小丫頭,竟是他以前的侍女寶兒,眉頭不禁皺了起來。「怎麼是妳?」

這幾日他都在書房和下屬商談公事,總是很晚才回房休息。

自從那日他大發了一頓脾氣之後,就沒再看到段九銀的身影。

莫非她被自己整怕了,所以躲起來不見他?

越風見狀,不由得一笑。「麒少可是在找段姑娘?」

他與鳳麒相識多年,雖名為主僕,卻更似兄弟。這些日子鳳麒雖表面鎮定,卻偶爾會魂不守舍,是為了那個人吧?

可如今那人......他倒想看看,向來如魚得水的主子,一旦面對感情時,是何態度?

被人說中心事的感覺真是糟糕,鳳麒沒好氣的白了對方一眼。他很不想承認,但那可惡的女人真的攪亂了他的心。

越風見狀,露出一臉討好的笑。「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歇著了。麒少,酒喝多了傷身,今天就喝到這兒吧。」

他扯著呆楞中的寶兒離開豪華大廳。

自覺喝多了,鳳麒走到甲板處,被海風一吹,頓時清醒了大半。

夜空綴著耀眼的星子,耳聽海浪擊打船只的聲音,深秋的夜晚,氣度很低,再加上航行在海面上,更是冷到骨子里。

心頭有些亂,釐不清究竟是什麼在作怪?閉上眼睛,總會出現一雙倔強的雙眼,以及筆直的身影占據他腦海。

即使身為階下囚,即使當她屈膝跪在他面前,她臉上仍舊掛著不肯服輸的表情,驕傲得好像她才是主宰者。

鳳麒搖了搖頭,不懂自己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到段九銀。

穿過甲板,正當他準備入船艙休息之際,耳邊竟傳來一陣刷刷刷的聲音。

他不甚在意,眼角餘光一掃,一抹熟悉的身影赫然映入眼簾。

只見大船一角,段九銀縮著一頭凌亂長髮,蹲著刷洗馬桶,身邊已有不少清洗乾淨的馬桶。

夜晚海風凍紅了她的臉,單薄的身子不禁一陣瑟縮,但很快的,她又開始刷洗馬桶的動作。

乍見她手上刺眼的紅腫時,他的胸口不由得一痛。

還記得那天他摔碎茶杯,命令她撿拾碎片時,碎片割破了她的手,流出殷紅的血,如今傷口不但沒被及時處理,反而在冰水中泡得益發嚴重了。

這個時間,所有下人不都已經休息了嗎?她為什麼還在這里刷馬桶?

鳳麒感到不解,腳步也不由自主的向她移去,直到他看清楚她傷口的模樣,他猛然心驚。

「該死!妳是傻了嗎?手都破了,怎麼還泡在水里凍著?」

一聲怒吼乍響,不但嚇到他自己,同時也嚇住了正在工作中的段九銀。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已經站在她面前,一把將蹲在地上的她扯起,還拿著大刷子的手被他一把捉了過去。

當鳳麒親眼見到原本不是很嚴重的傷口,經多日的摧殘蹂躪,已經變得紅腫流膿,甚至到潰爛的地步,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產生了心疼的感覺。

「這麼晚了,妳怎麼會在這里?還有,誰讓妳刷這些東西的?」他可不記得自己下過這個命令,如此狠心折磨她。

段九銀迅速抽回自己受傷的右手,眼中帶著戒備。「我已經很盡力了,你還想怎麼樣?」

自從上次她不小心得罪了他之後,負責調度下人工作的李大富便將她視為眼中釘,不但變本加厲的折磨她、欺負她,而且還把全船的人所用的馬桶統統交給她來刷洗。

她從來沒幹過這種粗重工作,可只要一想到他那句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她便咬牙完成它。

面對她如刺蝟般的指控,鳳麒雖然不懂她為什麼會這樣說,也討厭她的冷言冷語,但她手上那刺眼的傷口卻撕痛了他的心。

一把揪住她的手腕,也不理會她的掙扎,他一口氣將她扯到自己的寢室,找出藥箱,小心翼翼的為她那發炎的傷口塗上清涼的藥膏。

藥膏塗在傷口處時,痛得段九銀冷汗直流,卻沒喊過一聲痛。

鳳麒死盯著那潰爛得可怕的傷處,明明只是一道小割傷,可幾天沒被處理,再加上長時間泡在水裡凍著,簡直慘不忍睹。

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個仁慈的人,甚至在某些時候是惡劣又可怕的,但當他將藥塗在她手上,見她發抖,死咬著唇瓣忍痛,心頭不由得一怒。

「如果疼就叫出來,這里沒有人會笑話妳。」

段九銀不肯示弱。「受了傷就喊疼,那是千金大小姐才會做的事,我說過,我並非嬌生慣養,也絕不是千金大小姐。」

在耀眼的燭光下,鳳麒的黑眸閃了閃,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劍眉一檸。「妳該不會是一直在向我鬥氣吧?」

「鳳麒,你別忘了我當過兵,受傷在所難免,這點小傷根本不算什麼。」

他突來的好意,令她無法接受,仍習慣以武裝來保護自己。

雖然此時那見鬼的傷口的確讓她痛得快昏過去,但她痛恨自己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鳳麒豈會看不出她在硬撐。

這該死又倔強的女人,不過是他的戰俘,一個膽敢挑釁他權威的階下囚罷了,憑什麼獲得他的垂憐?

可該死的!見她拚命忍耐,卻又故做不在乎的模樣,他竟然真的為她心疼。

甚至想把她擁入懷裡好好疼情,替她撫平臉上偽裝出來的堅強。

見鬼!他這到底是怎麼了?

兩人各懷心事,直到鳳麒不知為何突然笑開,唇邊又掛回惡痞般的笑意。

「真的不算什麼嗎?妳看看妳,一臉憔悴,瘦了整整一圈,這段日子在我的船上過得很辛苦吧?」他用食指抬起她的下巴。「段姑娘,其實只要妳向我低頭、屈服於我,或許我可以改變一下對妳的態度,我鳳麒向來懂得憐香惜玉。」

他深信只要他稍微賣弄自己的魅力,定讓她拜倒在他腳上。

只有這樣,她在他眼中將不再是與眾不同,也只有這樣,他便不會再對她存有多餘的心疼與在乎。

世間,女人的存在,不過是男人的玩物而已。

「喔?」她挑眉,不畏懼地與他四目相對。「你指的屈服,莫非要我變成你身邊那些陪侍的舞伶?」

她的提議,令鳳麒稍微興奮了下。「唔......女將若真淪為舞伶,的確會有另一番風情。」

段九銀回他一記諷笑。「可惜,你今生今世怕是沒有這個眼福了。」

「何必矜持?妳的眼睛告訴了我,妳明明很期待我對妳的恩寵。」

「那我只能說,你的判斷力有待加強。」她不想再與他浪費時間,多日來的粗重工作已經將她的耐性磨盡,她不想再和這危險的男人共處一室。

見她眼皮越來越重,鳳麒知道她累了,但嘴上仍不肯服輸,這激起了他的征服慾。

他裝出一臉無辜,柔聲笑道:「既然妳說我的判斷力有待加強,咱們今晚就聊個通宵,以便更加了解彼此。」

此話一出口,他成功的在她臉上看到一閃即逝的錯愕,竟然那般可愛。

「怎麼?妳不敢?」

「有什麼不敢?放馬過來。」強撐著睏倦的眼皮,她再看看自己的手,不知何時已經被他包紮妥當,上面還用紗布纏了幾層。

「好,那我們今晚就徹夜長談。」他吹滅周圍的蠟燭,只留下一根照亮寢室。

這種昏暗又溫暖的感覺,令段九銀的頭昏昏沉沉的,意識也漸漸模糊了起來。

「妳今晚的樣子真狼狽。」他將唇附到她耳邊,輕輕吹著氣,那股溫熱氣息,像是故意要迷惑她的意志。「又髒又臭,這副形象若是傳出去,豈不被人笑話?」

「又髒又臭怎麼樣?我沒殺人也沒放火,行得端,坐得正......」

當他好聽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感到眼皮重得張不開來,自他身上飄來好聞的味道,帶著一股淡淡的麝香。

「妳累了。」

「沒有﹒.....我可以......再騎著行雲﹒.....跑上三天三夜﹒.....」

尾音消失在嘴裹,段九銀真的累壞了,眼皮終於控制不住的闔上,身子一沉,整個人就這麼累倒在他懷里。

鳳麒一把抱住她的身子。明明是個女人家,可身上卻是硬邦邦的,但這種感覺竟出乎意料的令他悸動。

他唇邊噙著笑,欣喜她的「投懷送抱」。

依他的個性,到手的獵物,自然不會輕易放手。

可看著懷中睡得極沉的段九銀,修長睫毛在燭光中微微抖動,一張俏臉泛著淡淡的蜜色,卻別有另一番味道。

段九銀,妳到底是個怎樣的人,非要堅持自尊和驕傲?在我鳳麒面前,妳還有多少籌碼可以同我賭?

靜靜打量了她片刻,鳳麒輕輕為她蓋妥被子,熄滅床頭的最後一縷燭光,室內瞬間陷入了一片黑暗......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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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15 00:58:5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事後,鳳麒才知道段九銀之所以會被派去洗馬桶,完全是李大富的安排。

那日他撞見她惹怒了主子,便私自做主,故意刁難她,不但加倍折磨欺負,還不給她吃飽穿暖,甚至明明知道她的手受了傷,也不肯命人拿藥給她治療。

結果她手上的傷口因為潰爛發炎,引起高燒不退,竟然病倒了整整兩天兩夜。

鳳麒見狀,怒不可遏,當即提李大富前來質問。他沒想到自己一心討好主子,竟換來慘痛的下場,最後還當著所有下人的面,被貶為僕。

之後,鳳麒便命人悉心照料段九銀,經過兩日,她總算醒了過來,也讓眾人鬆了一口大氣。

這兩天麒少變得十分暴躁,一不小心就踩地雷。

段九銀也沒想到自己的身子會這麼虛弱,僅是做了幾天粗活就病倒了。事後,她才從一直照顧她的寶兒口中獲知,若不是鳳麒命人好湯好藥的伺候著,恐怕她到現在還昏睡不醒。

乍聽這消息,她感到意外,畢竟她和他一向水火不容,這次她病倒,他不在旁邊看笑話已經要偷笑了,怎麼可能會命人好生照顧她?

寶兒一個勁的說不停,還說他只要有時間就會來房裡看她,為了她病倒一事,還把欺負她的李大富狠狠教訓了一頓。

並且下令,待她醒來後,就留在他房裡貼身伺候,那些粗活,不准再讓她動半根指頭。

呵!這表示她從奴僕地位提升了嗎?

自從遇到鳳麒之後,她的人生有了很大的改變。

「說起我們麒少啊,可是個大好人,不但人長得俊、脾氣好,而且對我們下人更是好得沒話說﹒.....」

寶兒小嘴一開,便說個沒完,今年十七的她,已經伺候鳳麒三年了。

她說,她自小與爹爹相依為命,父親過世後,她便靠著賣唱維生,卻遇到惡霸少爺強想欺負她這檔爛事。

幸好主子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但救了她,還收留她,對她來說是救命恩人,心裡更將他視為天神般供奉崇拜。

聽她張口閉口都是麒少,段九銀心頭一亂,腦海浮現出那男人勾魂似的魅笑。

那晚的記憶她有些模糊,只記得他邪笑的說要與自己徹夜長談,可後來她累到昏睡過去,醒來後,想要見他,卻又怕見到他,內心很矛盾。

她拿著濕抹布擦著桌子,聽寶兒滿口說他的好話,不禁擰眉反駁,「我倒是看不出他脾氣好。」

對于他的嘲諷和刁難,她可是印象深刻。

「那是妳對我們麒少不夠了解,才會這么說他──」寶兒突然尖叫一聲,「慘了!」

段九銀聞聲回頭,就看寶兒慘白著一張小臉,手中還拿著一張不小心撕成兩截的字畫,她本想將擺在桌上的字畫收起來,卻不小心扯成兩段。

「這副字可是麒少親筆提的,卻被我弄斷了......」

段九銀扔下抹布走過來,看了一眼那被扯壞的字畫,上面竟寫著「龍盤鳳翥」四個大字,蒼勁之力,看得出寫下此字的主人,有著無比遠大的志向和目標。

當下,不禁被這字給震撼。沒想到那海盜頭子,竟然寫得出一手好字!

她將斷掉的字合在一起,研究片刻。「寶兒,替我準備筆墨,我臨摹試試。」

「段姑娘妳會臨摹?」嚇得慘白的寶兒小臉露出一點光彩,急忙找出筆墨,一旁小心伺候著。

就見段九銀握筆蘸上墨汁,在宣紙上下筆,待最後一個「翥」字寫完後,寶兒拿著兩幅字相互對比了下,驚得半晌說不出話。

「段......段姑娘,妳......妳好厲害喔,真的一模一樣。」

兩幅字,除了新寫的那幅墨跡未干之外,無論是下筆的力道,還是提、頓、收筆的筆鋒,都挑不出半點不同。

段九銀淡淡一笑。「我自小就跟著我爹學書法,各大家字體都識得一些,尤其對于這種楷體字,很拿手。」

兩個丫頭就這樣趁著鳳麒不在,以假亂真。

當鳳麒和下屬談完事情回到船上的書房時,聞得一絲不對勁。

「麒少。」寶兒嘴甜,忙上前打招呼,又是端茶又是倒水。

段九銀卻僵硬的站在一邊等候發落。自從她病了之後,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

不可諱言,他永遠都是那麼瀟灑俊逸,無時無刻自然流露出一股懾人的氣勢。

鳳麒由著寶兒忙前忙後的伺候著,一雙眼卻睨著段九銀。

「身子可都好了?」

他舉起杯子,輕啜著茶水,狀似漫不經心,實則心喜,瞧她臉色正常,顯然已擺脫了病魔,幾日前莫名的暴躁頓時煙消雲散。

段九銀知道他在同自己講話,也不怠慢,點頭回應,「無礙了。」

見她康復,鳳麒忍不住逗她。「千金之軀與咱們普通百姓果然不同,才工作幾日就病倒了,還說自己不是嬌生慣養長大的?」

聞言,段九銀皺起眉頭,不卑不亢回答,「若是麒少覺得我有必要好好鍛鍊,我不介意再回去甲板上刷馬桶。」

他抬起眼,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妳想回去刷馬桶我不介意,但我這船上的好湯好藥可不多了,妳再昏迷一次,豈不浪費了我的寶貝藥材。」

他明明心底在意,卻絕不肯輕易承認。

寶兒不解的左看右看,一時之間被搞迷糊了。

鳳麒放下茶杯,眼角不經意瞄到擺在桌案上那幅已經乾透的字。

半晌後,他的眼眸變深起身,認真的打量起來。

寶兒嚇得不住擰著衣襟,生怕被發現蛛絲馬跡。

段九銀也有些擔憂。這人該不會是發現了不對勁吧?

就在此時,鳳麒轉身,手中還捏著一塊碎紙片,竟是寶兒毀屍滅跡不小心留下的證據。

「這是什麼?」

見狀,寶兒立刻雙膝一軟,直挺挺的跪了下去。「麒少,是奴婢該死,弄壞了您的字,奴婢......奴婢......」

她嚇得小臉慘白,雙眼落淚,好不可憐。

鳳麒卻絲毫未動,聽著她將事情始末一一道來。

段九銀無奈蹙眉。這傻丫頭,人家都還沒問,她就全招了。

「這麼說,是妳把我寫的那副字給撕毀了?」聲音不輕不重,也看不出他到底有沒有生氣。

寶兒嚇得半死,身子不由自主的抖動起來。

段九銀見了,不免有些心疼。「麒少,《唾玉集.常談出處》中有一句詩曰:自出洞來無敵手。至於下句,麒少可知是什麼?」

「當然是得饒人處且饒人。」他順順接下,而後,俊容一怔。

她微笑道:「寶兒,還不謝謝麒少。」

知道自己著了道,他不但不生氣,反而失笑,對那嚇個半死的丫頭揮了揮手。「不過是幅字,何必嚇成這副模樣?行了,妳下去吧。」

寶兒立刻連連道謝,像是怕他改變主意,趕忙起身撒腿就跑。

鳳麒對著段九銀冷哼,「妳倒是很會給我下圈套。」

「寶兒說你脾氣好,待下人也和善,今日一見,倒是領教了。」她拱手一拜。

這女人比他想像中更加聰慧刁鑽,不肯服輸。

他忍不住拿起那幅被臨摹得十分逼真的字,上下打量了一番。「嗯,妳字寫得不錯,抄襲得也很成功。」

若不是他聞到了墨的味道,又不小心發現桌角殘留的碎片,眼前這幅字,他還真看不出並非自己的筆墨。

這女人今天又讓他看到了未知的一面,心中不免對她又更欣賞幾分。

他的那句抄襲,令段九銀不豫。「如果你肯用模仿來代替抄襲的話,那麼才不致使人討厭你。」

「噢?妳討厭我?」鳳麒挑眉,對她產生了極濃的興趣,向來女人都急著討好他的多。

「九銀不敢。」

「嘴上說不敢,可心里不是這麼想的吧。」

她身上那股孤傲,言語間的不馴,倒是令他越發在意起來。他走到她面前,雖然兩人身高有所差距,但在她眼中永遠找不到卑微和屈服。

鳳麒像在打量藝術品般的來回打量她許久,最后,竟皺起眉頭。「我一直很好奇,妳爹為什麼會給妳起段九銀......呃,這麼俗氣的名字?」

她沒好氣的睨他一眼。「在我家,男兒為金、女為銀,而我剛好排行第九。」

「喔!」他一臉興味,「那如果妳有大哥,豈不是就叫段大金,二姊,豈不是就叫做段二銀,依此類推,三金四銀五金六銀......哈哈哈。」

說到最后,他竟放肆的大笑起來。

段九銀卻握著雙拳。「我大哥叫段少康,我二姊叫段美玉,至于我的名字,是我奶奶給我起的啦,見鬼!我幹麼和你講這些?」

她真不知自己為什麼要跟這混蛋解釋這些有的沒的?可見他笑得那麼欠扁,實在忍不住想吼他。

偏偏她這副模樣,看在鳳麒眼中,倒顯得嬌憨可愛,就像個正在和自己情人吵架的小丫頭。原來......她也有表情這麼生動的時候。

鳳麟一時情動,竟一把將她扯入懷中,在她來不及開口之際,低頭封住她的雙唇,肆無忌憚的吻了下去。

段九銀一驚,雖然之前被他調戲過幾次,但這次的吻,沒有挑釁、沒有捉弄,就像情人之間的親密接觸。

兩人唇舌相交,屬於他身上特有的氣息縈繞在她鼻間。

心跳沒道理的加快,喘息聲在這靜謐的空間益發清晰......

轟!

就在此時,一聲巨響,兩人同時踉蹌,若不是彼此扶持,此刻已摔倒在地。

下一刻,外面傳來喧鬧聲。

鳳麒臉色一僵,段九銀似乎也感受到危險。

「給我乖乖留在這裡,不許出去!」厲聲叮囑後,他轉身就走,扔下她呆呆撫著自己濕潤的唇,胸口下的心跳仍舊不規則的湧動,直到船身再次劇烈晃動,她才猛然回神。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幾日大船始終在海上航行,已經多日沒有靠岸,她對于目的地並不知曉,只知道鳳麒的船隊表面打著海盜旗號,但實際卻做著許多大型買賣。

剛剛他臨走時眼神略顯慌亂,還命令她留在這里不許出去,難道......他擔心她會身陷危險?

外面的吵鬧聲越來越大,段九銀也不禁擔憂。

就在這時,寶兒一臉慌亂的跑了進來。「不好了,打起來了!」

「打起來?誰和誰打起來?」

寶兒備受驚嚇。「突然間來了一夥人,好兇好可怕,還撞我們的船,麒少正帶人和對方拚殺。」

段九銀已經聽不下去,轉身跑了出去。當她來到甲板上,發現另一艘巨輪和他們的船只並排,對方的人馬很多,雙方已開打。

向來囂張得意的鳳麒,沒料到會遭此暗算,雖然他和越風兩人功夫了得,可對方人數實在太多,海盜這邊受傷慘重。

她立刻奪過一柄長劍,也加入殺敵行列。

即使在打鬥中,鳳麒仍看到了她的身影,眸子一冷。「誰讓妳出來的?給我進去!」

手握長劍,段九銀一劍刺向敵方的胸口,唇內逸出冷笑。「鳳麒,別忘了我可是個能帶兵打仗的將軍。」

對談之間,一陣廝殺,鳳麒一腳踢中對方,慘叫立即迴繞在耳際。

沒多久,三人背靠著背,陷入一場苦戰。

此時越風以一敵三,漸漸體力不支,也不知從哪裡射來一支冷箭,鳳麒見狀,飛也似的將其擋在身後,他的左肩因而中箭。

「麒少!」越風見狀大叫,瞬間殺紅了眼。

鳳麒一把將箭從肩頭扯出,轉手一丟,頓時肩頭鮮血四溢,而他唇邊仍掛著邪笑。「今天的場面倒是好玩。」

段九銀看了心痛幾分,她從沒想過他竟然會為部下擋箭。

海風吹亂了他的長髮,衣襬隨風飛揚,鮮血染紅了他衣襟的同時,也染紅了他的眼。

手中長劍所到之處,砍殺敵人無數。

他和越風背靠著背,共同面對肆意挑釁的敵人,那無所懼,又如君王之傲氣,倒是令敵人嚇得有些手軟。

一時之間,敵人的氣勢銳減,似乎都懼于鳳麒的狠厲,全都紛紛后退,擔心下一個被鳳麒砍傷的人會是自己。

就在此時,自敵方大船走出一人,四十歲上下身著錦袍,全身散發著與生俱來的霸氣。

段九銀心頭一緊。那人竟是突厥大將──穆薩爾。

「珞王爺,好久不見。」

那一聲珞王爺,擊得段九銀腦袋一轟,一時之間竟無法思考。

鳳麒......就是朝廷千辛萬苦,想要找的那位神勇的兵馬大元帥?!

只見他正以劍撐著渾身的力氣,不馴的斜睨對方。「的確是好久不見,手下敗將。」

穆薩爾臉色一沉,冷笑一聲。「八年前一戰,我的確是輸了你,但是珞王爺,你不可能永遠囂張,這幾年突厥兵力大增,不知勝出你淵國多少倍,況且你如今已經被朝廷拋棄論為海盜,你以為,你還是我穆薩爾的對手嗎?」

「你不要太囂張,我淵國上下民眾一心,豈是你突厥人可以撒野的地方?」

段九銀聽不下去,想挺身而出,可手腕卻被鳳麒一把捉住,並向她使了一個制止的眼神。這個微妙的動作,並沒逃掉穆薩爾的眼,他仔細打量她,只覺得她與鳳麒的關係好似不簡單。

而更讓他意外的是,她竟與曾在戰場上與他交涉的段九銀有些相似。

鳳麒先回他一記冷笑。「穆薩爾,你三番兩次派人偽裝成淵國官兵,與我為敵,其目的不就是想挑撥我和朝廷的關係?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其實......是怕我回到朝廷派兵遣將,有朝一日,與你在戰場上狹路相逢。」

這番話,說到了穆薩爾的痛處。自從八年前被珞王爺打敗后,他便懷恨在心,恨不能親手砍下珞王爺的人頭。

所以這些年他四處徵集士兵,苦讀兵法,大肆操練,只為有朝一日一雪前恥。

只可惜當他帶著大兵攻打淵國時,才知道珞王爺已經離開淵國朝廷。

這個消息既讓他高興,又讓他不甘,他一邊想要親手宰了他,一邊又擔心一旦珞王爺重振軍威,自己究竟還有沒有勝算打敗淵國。

半年前,在他帶兵打得淵國軍隊落花流水之後,不但成功打亂了淵國軍隊的士氣,還搞得淵國上下一片混亂。

他卻選擇鳴金收兵,決定回突厥養精蓄銳,待時機成熟,再舉兵攻占淵國。

暗地裡,他想除掉心頭大患,即已經淪為海上霸王的鳳麒。

沒想到此次雖偷襲成功,但自己的手下也被鳳麒殺得士氣一蹶不振。

穆薩爾臉色微變,但仍不服輸。「也好,如今我方人多勢眾,就算贏了你,也是勝之不武,衝著你這句話,我穆薩爾給你機會和我在戰場相見,我發誓,下次會讓你敗得心服口服。」

說完,他打了個手勢,他的手下浩浩蕩蕩離去,也成功的給自己此番偷襲找了個好台階下。

確定是危險已過,鳳麒再也無法難忍,腳下踉蹌,越風急忙托住他的身子,眼帶擔憂。

「麒少,你的傷......」

「無礙,不過就是被那些雜碎射了一箭罷了。」

話說得輕鬆,但他眉頭一擰,腦袋竟有些昏昏的,段九銀眼看他傷口處的血慢慢變黑,心底一涼。

「箭上有毒!快扶他進屋裡,免得受涼。」

眾人七手八腳的將鳳麒扶進屋里床上躺下,就見段九銀一把扯開他的衣襟,左肩上的傷口血漬已經變黑,再見他臉色慘白,雙唇也慢慢失去血色。

此時船醫趕來,為他把脈,眾人皆屏息靜待結果。

「麒少中的乃是西域毒王門下研製出來的劇毒,若兩個時辰之內找不到解藥,恐怕......」

「該死!穆薩爾那混蛋居然又用這一招,看來也只能再試一次那種方法了。」段九銀突然開口,隨即推開眾人和船醫,想也不想的俯下身,就著鳳麒肩頭的傷口用力吸吮。

眾人大驚,不敢相信親眼所見,就連鳳麒也沒想到她竟然會做出這番舉動。

越風急忙帶著旁人離開寢室,將空間留給兩人。

段九銀不斷用口吸出毒血,再吐掉,慢慢的,傷口處的血變為紅色。

鳳麒心底劃過一股異樣的暖流。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之前對她百般捉弄欺負,她竟會不計前嫌的為自己吸毒。

「我和爹爹以前曾和穆薩爾交過手,他為人卑鄙,擅長使賤招,上一次哥哥也是中了一箭,當時找不到解藥,哥哥的副將便用這種方法為他吸出毒液,結果便不藥而癒了......」

其實就連段九銀自己也沒想到,她會當眾為他吸出毒液,只是現在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詭異。

鳳麒最不會應付這樣感性的場面,尤其釐不清心頭的那股悸動。

見她小心翼翼為自己包紮傷口,他眸子不由得變黑了幾分。

這時段九銀想起之前兩人擁吻的畫面,讓她更加不知所措。

他突然扯出一記曖昧的笑,眼底也閃過一絲壞壞的痞樣。「妳該不會是心疼我吧?」

慣有的惡少面孔再次出現,這樣的鳳麒,倒是讓她略微鬆了口氣。

她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故意在他的傷口上用力按了一下,成功換來他的痛叫。

「之前你為我包過傷口,現在我為你包紮傷口,從此兩不相欠。」她突然又皺起眉頭。「你......真的是珞王爺?」

鳳麒一怔,忽而笑了。「怎麼?海盜頭子突然變成王爺,讓妳接受不了?」對於自己的另外一個身分,他不以為意。

「既然你是王爺,為什麼......當初要捨下一切離開?」

他冷笑道:「當王爺有什麼好?說多了是錯,不說還是錯,做得稍微不好,還會被人參上一本,丟掉腦袋,與其在皇宮活得小心翼翼,不如在海上做我的海盜頭子,來得自在逍遙。」

他回答得輕鬆,段九銀卻隱約感覺到事情並不簡單。

鳳麒見她還要開口說什麼,及時伸手掩住她的嘴。「如果妳想勸我回去為淵國賣命,那最好現在就給我閉嘴。但妳剛剛好歹救了我一命,有什麼要求就儘管提出來,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滿足妳,唯獨要我與妳回皇宮這件事,免談。」

話都讓他說死了,她還說個屁。她想了許久,也沒想到自己還能向他提出什麼要求。

鳳麒見狀,不禁偷偷一樂。這女人居然沒提出要他放了她......

「好啦,既然妳還想不到,以后再說,反正妳記得我欠妳一份恩情。」他又恢復吊兒郎當的模樣,一把將她扯入懷中,也不管自己此時還受著傷。「剛剛被穆薩爾打擾了咱們的好事,現在,讓我好好親親妳。」

段九銀沒想到這種時候他竟然還死性不改,她稍做反抗,他便哇哇大叫,嚷著她扯痛了他的傷口。

門外一票偷聽的眾人不禁冒冷汗。那女將軍果然厲害,竟然將他們的主子折騰得哀哀叫。

越風聽了,忍不住搖頭苦笑。麒少不論什麼時候都不忘行風流之事,只可憐段姑娘,一旦被麒少盯上,今生今世,恐怕難以脫身了。


船行千里,終要靠岸,令段九銀詫異的是,鳳麒的船隊竟然在一座小島上停了下來。

更讓她想不到的是,這座小島就是傳聞中珞王爺居住的神仙島。

它的入港處極為隱密,其四周地勢十分陡峭,不易被人發現。小島面積看似不大,但目光所及一片祥和,居民營生方式與本國陸地並沒有區別。

當鳳麒的船隊歸來,島上十分熱鬧,有一群人前來迎接。

段九銀隨著鳳麒等人回到他的住處時,不禁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這是一座美輪美奐的宅邸,占地十分廣大,讓她不由得想起京城的珞王府,那裡如今已經沒了主人,但奢華程度卻一點也不比皇宮內院差。

而眼前這座府邸竟和珞王府的構造極為相似,正門前,掛著高高的牌匾,上面寫著兩個大字──麒府。

令她不敢相信的是,這府內竟有侍妾?!

當段九銀看到成群的漂亮女人從宅內走出來迎接的時候,只覺胸口一痛。眼前這些貌美如花的女子,可比船上的那些舞伶要有氣質得多。

是啊!她怎麼忘了,雖然鳳麒成了海盜,但他仍是珞王爺。

王爺的地位雖然差皇上一些,但身邊妻妾卻不見得會比皇上少。

只見那些女人見著鳳麒,立刻圍了上來噓寒問暖,其中一個身著淡粉色綢衣的少女十分惹人注目。

她肌膚白晳,五官精緻,就連氣質,都與眾不同。

「麒少,聽說你這次出海遇到了狙擊,還受了傷,身子可有大礙?」那一聲麒少,有著道不盡的溫柔嫵媚,俏生生的小臉,流露出幾許嬌羞。

鳳麒面不改色,回以微笑。「小傷而已,何足掛齒?倒是讓七姑娘擔心了。」

說出此話,他雙眼標向段九銀,兩人四目交接的瞬間,她只感到胸口一震。

就在此時,眾女眷紛紛湧向他,硬生生將她擠到一旁。

她一個不穩,腳踝狠狠扭了一下,疼痛的瞬間,鳳麒立刻衝了過來,一把將她抱個滿懷。

這個大膽的動作,令眾人瞠目結舌。

不顧眾人的注視,他打橫抱起段九銀,笑容中帶著幾分警告。「你們可要小心一點,這位段姑娘是我鳳麒的救命恩人,傷了她,我可不饒你們。」

身後的眾嘍囉見狀,紛紛起鬨。「麒少,既然您如此在乎段姑娘,不如把她留在身邊做壓寨夫人好了。」

那句壓寨夫人一說出口,鳳麒和段九銀同時一怔。

兩人四目相對,彼此的眼中都流露出一股不尋常的氣息。

段九銀俏臉微紅,而鳳麒卻勾起戲謔的笑容,很曖昧的瞅著她,她覺得彆扭的扭過頭。

「放下我,我可以自己走。」

「那怎麼行!妳現在不但是我的救命恩人,還是我的壓寨夫人呢。」

他一臉調侃,分不清真假,讓她心頭更亂,說不出是何滋味,掙扎了幾下,仍掙不脫他的束縛,乾脆放棄。

兩人就這樣在眾嘍囉的起鬨聲中入了府。

身後,七姑娘若有所思的看著鳳麒慢慢遠去的身影,眼底漸漸升起幾分冷意。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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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15 00:59:3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神仙島原來只是一座荒島。

大概六年前,鳳麒帶領著自己的船隊、僕從,以及大量財富在這裡安家落戶之後,神仙島上的居民便多了起來。

船隊初期的確是以打劫擄掠為生,但眾所周知,鳳麒絕不是欺善怕惡之人,但凡被他搶過劫過的船只,除了官府或朝廷派來的人會被他惡意刁難,其他被搶的,不是奸商便是惡霸。

海王鳳麒的威名,也漸漸在民間流傳開來。

之後,他又透過各種途徑和手段,在各個港口開設了屬於自己旗下的碼頭,不只如此,他真正的身分,還是淵國最大的鹽商,只是知情的人少之又少。

當這些事實擺在段九銀的眼前時,她為之驚愕許久。

還有,麒府里的那些女眷並非是鳳麒的侍妾,而是他多年來出海遊走各地時無意中救下的女子。

她們之中有的是權貴之後,有的是江湖兒女,也有普通百姓家的孤兒寡母,每一個人身後都有一段淒涼的故事。

她們多半是無家可歸,也有的是為報救命之恩,心甘情願隨侍左右。

鳳麒外表風流無度,嘻笑間也總是流露出惡劣的痞子樣,但這些被他救回的女子,卻沒有一個被他染指過。

出手十分闊綽的他,還專門為這些落難女子蓋了一座屬于她們自己的宅院,讓她們有落腳地,而且不限制她們出門交友,如果找到意中人或是可以託付終身的伴侶,他還會拿出大筆金錢給她們做嫁妝。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段九銀迷惑,同時,也讓她的心為之雀躍。

那個言談舉止間帶著壞笑、挑釁,甚至惡劣得讓人恨得牙癢癢的鳳麒,曾幾何時,她會不經意間想起他的眉、他的眼、他的笑......

記得他佇立在風中,為救兄弟而身染鮮血,那倔強的面孔,清晰而深刻的烙印在她心底。

她還會記得他的懷抱、他的親吻、他肆意的挑逗和捉弄......

那惡劣的、曾讓她恨到骨子裡的混蛋,為什麼越了解他,就越在乎他?

在第一眼看到那麼多女人出現時,心底剎那間的失落又代表著什麼?

「這幾年來,已經有十幾位姑娘被麒少做主嫁了出去,她們現在生活得都很不錯,只要有時間,還會帶著夫君子女回麒府探望麒少......」

越風的聲音緩緩響起,打斷了段九銀腦海中的遐想。

猛一回神,她赫然發現她的心亂了,徹徹底底的為他而亂。

原來她段九銀也有今日,錯墜情網而不自知,驀然回首卻已成事實。

越風認真打量眼前略顯失神的女子,雖然她此時的身分是被鳳麒擄來的戰俘,但這位年輕女將卻給他留下極深的印象。

還記得那時李大富為了討好鳳麒,私下惡整她,她不但沒有流露出任何怨言,反而堅強的接受任何挑戰與刁難。

那時他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卻故意不與鳳麒提起,他倒想看看,當鳳麒得知她被李大富惡整時,會是什麼態度。

結果如他所料,鳳麒果然為她心疼。

「段姑娘,妳對麒少,可否有心?」

段九銀沒料到他會問得直接,一時之間倒不知該如何回答。

越風看似漫不經心,唇邊還蕩著淺笑,但雙眼卻犀利異常,甚至還帶著幾分警告。「麒少雖頭腦精明、辦事狠厲,但在感情上卻是個單純的人,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事,我都不能容許任何人傷害麒少。」

她恍然領悟,原來他竟是來給自己下馬威。

段九銀傲然一笑。「越公子此言令我意外,就算我對他有心又怎樣?」

她並非拘泥小節之人,既然心底喜歡在意,就沒必要否認。

「雖然塵世間有太多事是我們凡人所無法預測的,我與鳳麒的將來會如何我也不知道,只能說,我段九銀的喜歡是建立在彼此兩情相悅上,至於越公子的警告,九銀會銘記於心。」

越風沒想到她竟然會如此坦然,不由得微微一怔。

早在第一眼看到段九銀時,他就已經被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倔強和驕傲折服。

雖身為女子,但她性子剛強,勇敢果斷,而且從不拘泥小節,甚至為了營救她的那些下屬,甘願淪為麒少的奴僕。

這個渾身上下充滿英氣的女子,即使只是短時間的接觸交流,他也不免對她心生幾分好感和欣賞。天底下恐怕只有這樣的女子,才配站在麒少的身邊吧。

偏偏他眼內的激賞看在外人眼中,覺得刺眼。

鳳麒沒想到越風居然會趁著自己沒注意,私會段九銀,而且看情形兩人還聊得很愉快。

「麒少?」越風立即警覺的嗅出了一股不對勁,回頭一看,便見到逐漸向這邊走來的鳳麒,且在對方臉上察覺到一股排斥的氣息。

麒少該不會是......

他忍不住在心底偷笑,看來無論多麼強大的人,在面對感情的時候,都會變得幼稚起來。

段九銀也微微一怔,看著鳳麒那抹修長高大的身影出現,身著一襲月白長衫。

剛剛越風的話不禁回響在耳旁,再見到他,她心頭不由得漾起漣漪。

「你們似乎聊得很開心?」鳳麒走近,唇邊雖噙著笑意,但眼卻蕩著連他自己也解釋不清的詭異感覺。

「我只是和段姑娘聊些島上的事情,既然麒少來了,那我就不打擾兩位了。」越風調侃的笑了笑,搖著扇子,轉身離開。

榕樹下,獨剩兩人四目相對,鳳麒眼也不眨的盯著段九銀。一身清爽的淡紫色衣裳,那張臉雖不算白晳,卻精緻如玉,沒有半絲柔弱之姿,反而帶著幾分英氣。

自從回到島上之後,他一心忙著處理島上內務,只吩咐下人要好生招待她。

每到夜深之際,便會不經意想起她那雙倔強的眼,想將她攬至懷中,更想將她納為己有的慾望,竟一天強過一天。

所以在好不容易忙完手中的事情,他便迫不及待的想見她一面,卻被他捕捉到她與越風竟好到可以單獨相處的地步。

心裡明明嫉妒著,可他不喜歡輕易向人表露出過多的內心情感,於是將那股不悅化為戲弄。

「我親愛的壓寨夫人,來島上的這幾日,妳對我這神仙島可有一定的了解?」

那一句壓寨夫人,令她想起他手下那些嘍囉的調侃,一時之間,雙頰染上了緋紅,表情也有些尷尬。

「珞王爺的確夠本事,就算不在朝廷為官,也能有今日成就,只不過,我可不想做你這海盜頭子口中的壓寨夫人。」

這人明顯又想調戲、捉弄她,她可不想每次都如他的意。忍不住白他一眼,轉身欲走,卻突然被他扯住手腕。

「都說了以後在我面前不許再提那該死的珞王爺三個字,我與朝廷早已沒了關系,還有,我今日來,是要給妳看一樣東西。」

說著,不理會段九銀的反抗,他帶著她直奔馬廄。雖然來島上幾日,她卻本著未經主人允許,就絕不四處亂走的原則,免得破壞了這府上的規矩。

沒想到麒府內竟然有一座規模如此龐大的馬廄,里面養了幾十匹品種各異的上好馬匹。

尤其是一匹棗紅大馬,高大健碩,肌肉結實,僅是站在那里,便給人一種虎虎生威之感。

「它叫行雲,我的愛馬。」

「行雲?」段九銀一怔,心頭也是猛然一跳。

鳳麒面帶笑意,帶著她走進馬廄,一手拍在馬屁股上。「怎麼?妳很意外?是不是......妳也有匹馬,名字叫做行雲?」

他清楚記得這女人那次昏睡在自己懷里時,口中還喃喃唸著行雲的名字。

段九銀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匹壯碩的棗紅大馬,忍不住伸手攀向馬背,牠似乎被照顧得極好,身上的毛色散發著閃亮的光芒,就像一匹紅色調緞般耀眼。

「你怎麼知道......我有一匹愛馬,也叫行雲?」

內心難免激動,她有多久沒有回家了?這些日子跟著鳳麒的船隊四處漂泊,夜裡,仍不時會想起家人。

但她相信陳韶會將自己目前仍安全的消息告訴爹爹。用自己的自由去換取兄弟們的性命,她從來沒后悔。

只是當她看到這行雲時,不免勾起內心深處的思親之情。

還有行雲......她的行雲,現在可好?

鳳麒聰明的看出她眼內一閃而逝的悲傷,知道她必是思親心切,心底難免有些不忍。「敢不敢騎著行雲和我跑上幾圈?咱們來比試比試,若妳贏了,我便讓人替妳送封家書給妳家人,可好?」

「真的?」段九銀臉上露出雀躍之情。

鳳麒見狀,內心一喜,看來自己正在慢慢了解她的心思。「是真是假,比過就知道。」

「好啊,比就比,誰怕誰?」

兩個身手矯健的身影同時躍上馬背,在麒府廣大的後園內相馳而去,藍天白雲下,兩人一前一後,共同馳騁於這天地之間。

旁人看去,彷彿一對相濡以沫多年的愛侶,兩人身姿是那麼瀟灑俊逸,奪人視線。

「七姑娘,麒少只是圖個一時新鮮,而且這幾年他哪次回來不帶些女人,妳又何必這樣耿耿於懷?」

後園的一角,佇立著兩個少女,其中一人的眼底閃著恨意,雙手用力撕扯著手帕,恨不能將這帕子當成段九銀一般狠狠撕碎。

「可是,他從來都沒有用那麼溫柔的目光看過府裡任何一個女人,那段九銀真的只是一時新鮮嗎......」


結果,那日鳳麒輸了!

但她心知肚明,他是故意輸給她的。

他允許她寫家書,更是親自派人將信送到京城段府,了卻她心頭的擔憂。

鳳麒,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男人呀?

為什麼明明心思細膩溫柔,卻總是表現自己最惡劣的一面?

還有,他為什麼會放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不當,偏要來這無人荒島謀生?

她對他存有太多太多的好奇了......

藍天白雲下,段九銀一邊給行雲刷背,一邊胡思亂想。

自那天後,鳳麒居然將他的愛馬行雲送給了她,後來她才知道這匹行雲竟然是匹上好的汗血寶馬,是他花了很多工夫才弄到麒府。

沒想到他竟然將自己的愛馬親自贈予她,這番心意,令她很感動。

「段九銀!」一聲嬌喝從不遠處傳來,她抬頭一看,竟是七姑娘。

自從踏進麒府,她對這府裡的情況或多或少有些了解,鳳麒雖是麒府的主人,但卻極少端出主人的架子。

對於被他養在府里的這些女人的來頭,她也略有所聞,她們大多數是無家可歸的孤女,但仍有幾個人的身分特殊。

比如這位貌若天仙的七姑娘,據說她父親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暗流」掌門人,與鳳麒是忘年之交,後來暗流一夜之間慘遭滅門。

雖然鳳麒連夜派人營救,可還是晚了一步,只救出當時被嚇傻了的七姑娘。

她爹臨死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寶貝女見,拜託他多加照顧。

所以在麒府,七姑娘的身分自然與他人有些不同,而且鳳麒平日對她又格外恩寵,顯然把她當成自己的親妹妹般疼愛。

七姑娘本名聶小琦,小時候她爹總喜歡叫她七姑娘,於是七姑娘的稱呼便在麒府叫了開來。

段九銀早在第一天踏進麒府時,就感覺到七姑娘對她異常排斥,只不過兩人住所不同,平日幾乎沒什麼機會碰面。

沒想到她剛剛把信交給鳳麒派來的信差手上,便遇到這看似不好惹的七姑娘。

她從容向對方頷首。「七姑娘可有什麼事嗎?」

對方身著一襲淡黃色紗衣,襯出那張嬌嫩如花般的俏臉,可眸底卻帶著不屑。「我的紙鳶不小心飛到那邊的樹上,妳去把它給我拿下來。」

一副命令口吻,絲毫不將她看在眼里。

循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段九銀果然看到後園的一棵樹枝頂上掛著一只不斷飄蕩著的紙鳶。

只是她不明白,七姑娘為什麼要讓她去取?

「怎麼?妳不願意?」聶小琦挑了挑眉。「我可是聽下人說,妳欠了麒少很多銀子,如今的身分是婢女,還是妳覺得我使喚不動妳這下人?」

她還故意加重下人兩字,彷彿在提醒她別忘了自己的身分。

段九銀眉頭微皺。這些日子被鳳麒命人好生照顧安頓,再也沒有被當作奴婢看待,可剛剛七姑娘的一席話倒是提醒了她,她的確還欠鳳麒一筆銀子未還。

只不過,七姑娘一副要將她生吞活剝的樣子實在好笑。

她從容的放下刷子,直勾勾看著七姑娘。「七姑娘何必動怒?妳讓我去取,我幫妳取下來便是。」

話落,她走向那株參天大樹旁,開始向樹枝頂上攀爬,小時候和哥哥們練功的時候就常爬樹,所以對於這樣的高度她並不畏懼。

見她越攀越高,聶小琦的眼中閃過得意。哼!樹枝上已經被她做了手腳,只要再多爬幾分,就不信摔不死她。

「七姑娘,妳這樣做是不是過分了些?」

剛踏進後園就看見這一幕的越風,擔憂的看著不斷向上攀爬的段九銀。雖然她有功夫底子,但若不小心摔下來......

聶小琦見到來人,不禁眉頭一擰。「我只是想讓她幫我拿回紙鳶,這有什麼可過分的?難道她不是被麒少買來的奴才嗎?」

字字嘲諷,聽在越風的耳中卻異常反感。

「段九銀,妳到底在幹什麼?還不馬上給我滾下來!」

一聲怒喝,驚擾了後園所有的人,就見鳳麒擔憂的死盯著那個快要爬到樹頂的女人,她就像只浣熊一樣死抱著樹幹,一只手還試著去拿樹頂那不斷飄蕩的紙鳶。

聽到耳後傳來怒吼聲,聶小琦和越風心頭一驚。

「麒少......」

「鳳麒......」

他不理會那兩人,直奔樹下,憑他敏銳的耳力及眼力,一下子就感覺到那樹枝發出了幾絲不對勁的聲音。

就在段九銀為了爬得更高一點而努力攀向那看似堅固的樹枝時,只覺身子忽地一沉,腳下一空,整個人就這麼向下墜去。

四周響起一陣驚呼,她以為自己這次重則一命嗚呼,輕則摔斷胳膊斷腿的,沒料到自己的身子會落入一雙有力的臂彎內,安然度過危險。

鳳麒雖是成功的接住了她,但兩人還是雙雙摔倒於地,姿態十分狼狽,四日交接,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麒少,你有沒有事?」

「鳳麒,是不是摔疼你了?」

一聲聲擔憂的呼喚,將抱在一起的兩人從曖昧的氛圍中拉回到現實。

鳳麒不理會眾人的擔憂,狠狠瞪向懷中被自己緊緊護住的女人,劈頭就是一頓訓斥,「段九銀,誰讓妳爬這株該死的樹的?」

若不是自己及時接住她,恐怕她已摔得稀巴爛了,一想到自己可能失去她,他只能用怒斥來掩飾他的恐慌。

而段九銀雖然之前也被他抱過摟過數次,但他多半都是調戲愚弄她,讓她拚命想躲,可此時,她卻覺得這具懷抱竟然有種莫名的溫暖安全感。

她偷偷從他的懷中抬起頭。「我......我只是看到七姑娘的紙鳶飛到樹枝上去,所以想幫她拿下來而已。」

「人家讓妳上樹妳就上樹?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聽話了?妳知不知道剛剛的情況有多危險?」正罵著的同時,鳳麒突然瞪向七姑娘。「是妳的紙鳶重要還是一條人命重要?還有,我怎麼不知道我的人可以隨便任妳使喚了?」

聶小琦沒想到對自己一向溫和的鳳麒,竟然會為了段九銀而用這麼粗暴的態度對待她,一時之間竟委屈的紅了眼眶。

「我......我聽說她是你買來的奴婢,又、又聽說她多少會些功夫,所以......所以......」

鳳麒板著臉下令,「從今以後,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准再隨便命令她做任何事,否則一旦被我發現,立刻逐出麒府!」

聶小琦幾時被這樣指責訓斥過,自從爹爹去世後,她被鳳麒小心保護在麒府,府內所有的僕從全都視她為麒府的大小姐般尊敬。

如今他竟當著下人面前毫不留情的責罵她,心底一酸,淚水便不受控制的湧了出來。

她哀怨的瞪了被鳳麒護在懷中的段九銀一眼,轉身離開這令她難堪之地。

越風不禁搖了搖頭。他又豈會不知七姑娘對麒少的心意,但感情的事是勉強不來的。

鳳麒怒不可遏。段九銀這個笨蛋,雖然她名義上是他的奴婢,可自從踏進神仙島之後,他什麼時候把她當成僕從對待了?她竟不顧自己的安危,做出這種蠢事,真是氣死他!

段九銀也是第一次看到鳳麒用這種兇惡的態度教訓人,心底不免同情七姑娘。

「那個......其實今天是我自己不小心,再說以前我在家裡和哥哥們練功的時候也經常摔倒,大傷小傷不斷,就算摔下來,也沒什麼啦。」

她不說還好,一說完,就見鳳麒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被他嚴厲的目光盯得不知所措,她只得硬著頭皮陪笑。「真......真的沒關系,再說我本來就欠你錢,什麼都不做總是不好......」

「好,既然妳時刻記得妳欠我錢,那我就讓妳慢慢還好了。」

鳳麒被她氣爆了。他忿忿站起身,居高臨下瞪著她那無辜的小臉。「妳想還,我就給妳機會還。越風,明天開始,給她在府裡安排工作,千萬別讓她閒著了。」

撂下話後,他帶著一股怒意,轉身離開。

段九銀覺得自己被罵得很無辜,不解的看向越風,卻換來對方一記無力的笑。

「你們兩個還真是......」他拍地打開摺扇,搖頭嘆息的離去。

獨留她呆在原地,心頭極不是滋味,同時又有些雀躍。鳳麒剛剛氣成那樣,是不是因為她?


從回府到現在,鳳麒每天都很忙。

他其實是淵國最大的鹽商,各個港口都有屬於他的碼頭,生意越做越大,財富也越來越多,神仙島在江湖上的名號當然越來越響亮。

他生于皇家,長于皇家,十幾歲帶兵打仗,為泱泱淵國立下無數汗馬功勞。

曾經的珞王爺,戰功赫赫,被萬人敬仰。

現在的麒少,擁有財富無數,同樣也被萬人羨慕。

但這一切的一切,此刻卻不能為他帶來快樂。

好吧!他承認自己最近很煩躁,全是因為段九銀那可惡的女人,明知道他心底在乎她,可她卻故意提及彼此那見鬼的主僕關系。

她欠下的那三十萬兩,明明就是他惡意捉弄,他這債主都不在乎不計較了,她卻沒完沒了的偏要顧及那些有的沒的。

既然她想履行她的職責,好,他便成全她。

『越在乎一個人,便越在乎有關于她的一切,麒少,你戀愛了!』

閉上眼,越風的話不經意浮現腦內。

這幾日,他故意不去理會段九銀的存在,後來聽越風說,已經安排她在府裡從事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並且每天不厭其煩的在他耳邊提到那女人的點點滴滴。

他聽得很煩,嘴上明明想阻止,可心底卻像個孩子般,很想知道她每天都在做些什麼事。

聽到她在工作時不小心割破了手指,他會心痛。

聽到她和府上的男丁偶爾聊天,他會嫉妒。

聽到府上的那些女人想欺負她時,他又生氣。

還好,段九銀並非是軟杮子,那些想要欺負她的人,也要掂掂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重,他可沒忘了,她的毒舌功力可不遑多讓。

所以,在越風突然下此結論時,他竟然驚愕許久。

溫暖豪華的臥室內,鳳麒舒服的泡在大浴桶內閉目養神,腦內不斷回想著自己與段九銀白相識以來的幾次交鋒。

明明是個漂亮的丫頭,可渾身上下卻一點女人味也沒有;但若說她像個男孩那般粗野,倒也不盡然。

時而嬌媚柔弱,時而英氣勃勃,到底哪一個才是她的真面目?

面對惡勢力時,她不屈不撓,一副要和他抗爭到底的樣子。

可當她看到他遭人狙擊時,竟然勇敢的出手相救,甚至為了他的性命,不顧男女授受不親,當著眾人的面為他的肩膀吸出毒血。

真是個奇怪的女人!

可是......就因為她這般奇怪,才會吸引住他全部的注意力吧。

正當他細細回味之時,耳邊傳來微弱的腳步聲,他仍舊閉眸,大概是貼身丫頭寶兒,他記得自己吩咐過,半個時辰後進來為他加熱水。

「把水倒進來就可以出去了。」他輕聲命令,由著對方執行自己的指示。

片刻後,感覺到一股熱流流進了浴桶內,可耳邊卻沒有傳來寶兒那慣有的聒噪聲。

他忍不住睜開眼,正端著大木桶往浴桶裡倒水的人,竟然就是他心心念念這麼多天的段九銀。

他心頭有些雀躍,也有些期待。

「怎麼是妳?」他心里明明很想見到她,可真見到時,口氣竟然不受控制的惡劣起來。

段九銀看著氤氳水氣中的鳳麒,光裸著修長的背脊,墨黑的長髮,臉龐滲著一層細密的汗潰,竟更增魅力,令人為他著迷。

她強掩住心頭不規則的跳動,勉強笑道:「寶兒被越公子叫去了,說是有事相談,所以拜託我來伺候你。」

這幾日,她被越風安排在花園做事,並不辛苦,只是自從那日起,她已經有幾天沒見到鳳麒了。

就連她自己都覺得很不可思議,以前見了他,覺得討厭又反感,也不知從何時起,她的腦中眼中全都是他。

那天自己爬樹去拿紙鳶,鳳麒因為擔憂她而大發雷霆,事後,像是懲罰她似的避而不見。

幾日煎熬折磨,倒讓她益發看清了自己的心。

她竟在不知不覺中深深被他所迷惑,他外表兇惡,內心善良,嘴巴雖惡毒,卻為她做了不知多少件貼心事。

看來自己前些日子忽略了他的感受,才會讓他無緣無故發了那麼一頓脾氣,現在想起,竟覺得他有些可愛。

「既然妳代替寶兒,那就給我好生伺候。」鳳麒故意冷著眼,原本自己在洗澡的時候並不習慣被人伺候,但如果是段九銀的話,他倒真想刁難刁難。

「水溫還不夠,再加些。」

「是,麒少。」段九銀就像伺候一個任性的孩子,見他俊臉緊繃,眉間卻沒有怒意,明白這男人肯定還在記恨著她沒能體諒他的用心良苦。

其實對於做粗活她倒是不在意,畢竟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她的確是欠了他三十萬兩,在沒還完之前就堂而皇之的接受人家的好意,不是她的作風。

心里想著,手邊也沒閒著,又為他添了些熱水。

片刻工夫,鳳麒又不耐煩的皺起眉頭。「加這麼多熱水,妳是想燙死我嗎?」

「喔,那我再給你加些涼的。」段九銀好脾氣的又拿過裝冷水的桶子給他加了水。

結果,鳳麒再次瞪她。「妳到底會不會伺候人,是不是想凍死我?」

他擺明故意整她,但今天的段九銀卻與以往不同,無論他怎麼刁難,她仍是笑臉相迎,讓她往東就往東,讓她向西就向西。

就連命令她為他搓背,她也答應。

明明力道剛好,可他卻一會見嫌手勁大,一會兒嫌手勁小,被他這麼欺負,她卻是一點也不反抗。

最後,搞得他都覺得索然無味。今天的她究竟是怎麼回事?他記得這小辣椒雖然身為奴僕,可倔強的性子卻從不輕易向人低頭。

還有,她很少叫他麒少,大都是鳳麒鳳麒的叫,今日為何......

他猛然回頭,桶內的水花隨之濺起,兩人四目相對,就見她蜜色健康的臉頰上滲著一層淺薄的汗水。

額頭的髮絲被熱氣熏得濕了一片,卻有種說不出的性感嬌媚,眼底含笑,絲毫沒有被他的欺負惹出半點不快。

面對這樣的她,鳳麒下身竟在此時傳來一陣熱流,在小腹處來回湧動。

一時間,空氣中瀰漫著詭異的氣息,突然他扯住她的手腕,一把將她拉進浴桶裡。

「啊──」段九銀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麼粗暴,桶內的水溫依舊溫熱,而他接著出其不意的狠狠吻住她的唇。「唔......鳳......鳳麒......」

「我看妳剛剛叫麒少的時候,好像喊得很開心。」

鳳麒懲罰性的啃咬著她柔嫩的雙唇。

「別鬧了......外面有人......」

「我管他有人沒人,段九銀,是妳先來惹我的!」

「唔......我只是不希望你再生我的氣,唔......」

「妳這個笨蛋,知道我很生氣,為什麼不早早道歉?不行,這幾天妳讓本少爺十分火大,本少爺決定親自懲罰妳這個小壞蛋,今天晚上就把妳生吞活剝,拆吃入腹,讓妳一根骨頭都不剩......」

他的吻火辣熱情,舌尖肆意挑弄著她渾身上下每一個敏感地帶。

段九銀嬌喘連連,雙頰染上羞紅。這人嘴上明明說著那麼赤裸的戲謔之言,卻並未讓她感到半分厭惡。

「鳳麒......」她動情的在他懷中呼喊他的名。「鳳麒......我......我其實只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唔......」

此刻,再多言語都顯多餘,只剩令人聞之臉紅的呻吟聲迴盪在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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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15 00:59:4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當寶兒推開主子的房門試圖喚他起床時,竟意外的在床上看到了段姑娘。

兩人相擁著睡得正甜,她一臉驚訝,不敢相信前幾日還鬧得互不理睬的兩人,此時竟然一起睡在一張床上。

她捂著小嘴,輕手輕腳的轉身掩門而去,免得打擾了這對冤家。

越公子昨天故意把她叫走,讓段姑娘來房里伺候,說保證會發生意想不到的事情,果然。

門輕輕被掩上,室內的兩人同時睜開眼,鳳麒嘴角突然扯出一絲笑意,看著躺在自己臂彎裡的女人。

「怎樣,我說得沒錯吧,寶兒見到了我們睡在一起后的反應,絕對是識趣的離開,而不是如妳所說的尖聲大叫。」

自幼習武的兩人,聽覺敏銳,早在寶兒的腳步聲漸漸靠近之際,就已經下了賭約。

段九銀擰眉瞪他一眼。「寶兒這麼識趣,定是你調教多年的結果,我倒是忘了你身邊美女如雲,光是在那艘船上,就不知養了多少貌美如花的舞伶,寶兒又自小在你身邊伺候著,若是不清楚你的為人,怕早就被你逐出麒府了吧。」

雖然此時才來吃醋稍嫌幼稚,但一想到寶見居然真如鳳麒所說,見了有人睡在他床上就識趣走開,不敢輕易打擾,肯定是他多年來從不缺佳人暖床的關系。

虧她還心心念念著昨夜的纏綿,兩人忘情的擁有彼此,情話說了一整晚,待天亮之後,她才猛然醒悟,鳳麒可是個花叢高手,她不會是最後一個......

見她皺眉,剛剛還乖順的靠在他懷中,現在卻一副厭惡的樣子,想要拒他於千里之外。

又聽她說什麼貌美如花的舞伶,鳳麒想起兩人初見面時,自己可是左擁右抱,好不風流,也難怪她會如此在意了。

下一刻,他換上一臉討好的笑容,用手輕輕碰了碰她柔嫩的臉頰。「九銀,妳該不會現在才來吃醋吧?」

他承認自己以前風流無度,可自從心裡只容得下她一人之後,那些荒淫之事,可是許久都沒有再碰一下了。

「好了好了,別氣了,人家那個時候之所以會和那些舞伶......」他尷尬的咳了咳,討好的把她攬了回來。「那些都是身體本能,再說自從喜歡上妳之後,我可是一直都很潔身自愛。」

段九銀卻仍舊板著小臉,唇邊蕩著冷冷的假笑。「是啊,身體本能,恐怕以後如果再見到美若天仙的姑娘,你還會有更多的身體本能爆發出來吧。」

「不會不會!我保證以後只對妳一人產生身體本能!」

鳳麒霸道囂張慣了,在女人方面向來無往不利,他喜歡誰就能輕易擁有,無論是那些舞伶還是麒府內供養的女眷,只要他勾勾手指,沒人會拒絕他的垂青。

可活了二十幾年,到現在他才猛然領悟,真正想要的那個人才會放進心底。

看著段九銀為他吃醋的小臉,和那些極力想要擄獲他視線的女人竟完全不同。

以前在他床上的女人也曾流露出強烈的占有慾,可他卻只感到厭煩。

但段九銀那充滿英氣的眉、生氣時的模樣、和他對峙的神態,卻讓他不由自主的愛著寵著,每一個表情,都那麼可愛,與眾不同。

「雖然我可以保證以後不會做出任何一件對不起妳的事,但......」他笑語的勾起她的下巴,眼帶壞笑。「看著妳為我吃醋的模樣這麼可愛,我倒是十分期待以後妳能為我多多吃醋啊!」

說著,他還偷吻一記,唇邊蕩著偷腥的貓兒得逞般的笑容。

段九銀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他時而淘氣時而刁鑽,時而霸道囂張時而嚴厲可怕,可無論哪副面孔的鳳麒,都讓她愛得徹底。

她嘴上雖說著氣話,心裡又怎會不知他的為人,僅是從府裡那些女人他一個都沒有碰這點,就可以看出,他並非是個玩弄感情的混蛋。

兩人在床上一陣嘻笑打鬧,鳳麒心甘情願的由著她欺負,房內笑聲連連。

就在兩人鬧得筋疲力竭的時候,他突然從床底拿出一張紙丟到她面前。「這個東西還給妳。」

段九銀一時不解,將紙張打開,竟是那日他逼她簽下的賣身契。

抬眼之際,她卻被他一把扯進懷中,臉頰被迫貼著他的胸膛。「記住,以後我可再也不許妳因為這件事惹我生氣,否則我可不饒妳!」

她手裡捏著賣身契,臉上露出幸福的笑靨。

沒想到這份賣身契倒成了彼此甜蜜的契約。

「你那時並不是真的想要我傾家蕩產吧?」

鳳麒手指纏繞著她柔軟的髮絲。「我只是......想捉弄捉弄妳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天底下,唯一敢和我嗆聲瞪眼,甚至一口道中我心底弱點的傢伙,如果不受點懲治,怎麼能平息心中我的不滿?」

段九銀仰起臉,皺了皺眉。「你心底的弱點,可是和皇家有關?」

他一怔,沉吟許久,漆黑的雙眼望向窗外,唇邊浮出了一抹苦笑,「過去的事情,不提也罷。」

段九銀選擇沉默。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咄咄逼人的人,鳳麒雖然表面風光,可她卻不只一次看見他心底的脆弱,有些事她不急著知道。

遲早有一天,當彼此可以肆無忌憚的袒露彼此的一切時,他自然會向她坦白。

而她,很期待那天的到來。


自踏進麒府,這還是段九銀第一次被鳳麒隆重的向府裡的人介紹自己的身分。

「雖說她以前是我的僕人,可是當穆薩爾帶著船隊攻打我們船只時,她不但不計前嫌出手相助,而且還親手救了我這條命,經過昨晚,她已成了我的女人......」

段九銀沒想到鳳麒竟然會如此大膽,明明相愛只是兩個人的事,他卻偏要昭告天下,讓麒府內的人皆知。

早上起來後,他說要給她一個驚喜,居然是這種驚喜!

可她此時卻只有驚,沒有喜,因為她已經被府內的人盯得渾身上下好不自在。

尤其當鳳麒說到經過昨天晚上她已經成了他的女人,她更是尷尬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麒府果然不像官家大院那般嚴肅,鳳麒又從不端架子,所以眾人頓時起鬨。

椅子上的越風悠然自在的搖著扇子,臉上掛著明顯的笑意。

寶兒也是一臉的笑,真心為他們倆祝福。

只有聶小琦臉色難看到極點。面對鳳麒正大光明的介紹段九銀,而那女人躲在他身裡嬌羞的模樣,這一切看在她眼裡,刺眼極了!

「所以從今以裡,你們待九銀一定要像待我一樣尊重,而且我已經撕毀了她的賣身契,她也將成為我麒府未來的女主人。」

「我們麒少尋覓了這麼多年,總算給咱們找到當家主母的人選啦!」

「是啊是啊,聽說段姑娘曾是位將軍,可平時待我們這些下人又很和氣,有段姑娘當我們麒府的女主人,是我們大家的福氣。」

「就是不知麒少什麼時候把段姑娘迎娶進麒府大門,當咱們的少奶奶......」

鳳麒與段九銀兩人四目相對,無限愛意盡在不言中。

「九銀,如今我可是被他們逼到梁山啦,若是不把妳這平易近人又一身英氣的女將娶進府,他們可不饒我。」

一句玩笑話,換來眾人一陣轟笑。

段九銀羞怯的瞪他一眼,在他耳邊低喃,「你這混蛋,倒很會占便宜,不過,想要我這堂堂女將嫁給你這海盜頭子,待通過本姑娘的審核才行。」

一番話,惹得鳳麒哈哈大笑,不顧旁人的眼光,他一把將她攬入懷中,也在她耳邊呢喃,「好啊,我的段將軍,咱們就拭目以待。」

兩人親暱的舉止,惹得眾人笑聲不斷,由衷祝福他們。

聶小琦終於看不過去。「鳳麒,既然你要娶親了,那府內的女眷,你又有何打算?」

這句話猶如當頭棒喝,令現場頓時陷入一股僵凝之中。

鳳麒和段九銀同時望向那些曾被他救過的女人臉上,在她們眼中,鳳麒的存在是一種希冀,每個人的心裡,或多或少都盼望著有朝一日,自己可以成為他身邊的另一半。

面對質問,鳳麒僅是沉默半刻,便露出淡笑。「七姑娘的這個問題倒是提醒了我,這幾年來,妳們在我麒府也待了許多時日,當初我救妳們的時候就曾說過,我鳳麒雖是妳們的恩人,卻不用妳們報恩,妳們每個人身後都藏著一段血債,躲在我這神仙島,無非圖個安穩的日子。

「我可以提供妳們安全的住所,卻不能負責妳們一輩子,我也不希望妳們任何一人為我鳳麒耽誤了一生。所以,如果有合適的人家,還希望各位姑娘可以覓得屬于自己的幸福。」

一番話已經道明一切,他今生今世只會給段九銀提供依靠,至於其他人,他可以出手相救,卻不會負責一生。

眾女眷聽見這番話,有的露出失望,有的露出無奈,在麒府生活這幾年,對鳳麒不是沒有努力過,但他一直謹守分寸。

自從段九銀踏進府內之後,就像是絕了她們所有的後路,她們也清楚的知道,鳳麒並非是任何一個女人可以輕易駕馭得了的男人,以前還抱著一份奢望,但現在他眼中所有的溫柔,全給了段九銀一人,她們這些女人再執著下去,也只是一片渺茫。

她們認命了,但聶小琦卻不肯認命。

「鳳麒,你意思是說,一旦你和段九銀成親,就要把我們一一逐出麒府嗎?」

這句話問得何其殘忍,更是令鳳麒不悅的皺起眉頭。「我從未想過要逐妳們出府,只不過不希望再耽誤妳們一生。」

他堅定的攬著段九銀的肩,像是向大眾宣誓著只有她才是自己此生的責任。

「七姑娘,容顏易老,芳華易逝,我相信妳明白這其中道理。」這話也是說給其他女人聽的。

現場陷入一陣靜默,而他則逕自攬著段九銀的肩,離開了偌大的大廳。

到了傍晚,抑制不住內心煩躁的聶小琦,終於派人傳話,說有話想與鳳麒單獨談談,於是約在書房相見。

自從他上次出海到回府,整整三個月的時間沒見面,好不容易盼到他回來,身邊卻帶著奪去他所有視線的段九銀。

從他回府至今,兩人絕少單獨相處,以前他還會顧及著和爹爹的情分,把她當成妹妹般對侍。

可自從段九銀出現後,她這個妹妹就變得一文不值了。

還記得年少時第一次看到鳳麒,她便芳心暗許,父親遇難,他挺身相救,且奮不顧身的救了她的性命,自那時起,她眼中只有他。

多年來,她只求可以守在他身邊一輩子,就算鳳麒從來都沒有愛過她,她也心甘情願,可如今,他為了姓段那女人要將她趕出他的世界。

當聶小琦來到書房,看到佇立在窗前,身著一襲銀白錦袍的鳳麒時,心頭激動莫名。

「鳳麒──」她終於抑制不住內心的渴望,飛身撲進他懷中。「鳳麒,我喜歡你,就算不能做你的妻,做妾也好,只要能留在你身邊,無論什麼身分我都可以接受,求求你不要把我趕走好不好?」

被迫抱著懷中柔軟的身子,入耳的那一聲聲哭訴,竟引不起他半點疼惜,反倒惹他微蹙著眉。

「七姑娘,妳知道我這人的脾氣,既然我已認定九銀,便不屑三妻四妾,妳又何必如此執著?」他推開懷中的嬌軀,冷著臉道:「如果妳今晚見我的目的就是執意想做我的妾的話,我勸妳還是死心吧。」

見他一臉冰冷,聶小琦心底一陣寒涼。眼前這如天人一般的男子,明明站得與自己這麼近,可兩顆心的距離,卻遙不可及。

想及此,淚水已經滑落至腮邊,她突然跪倒在他面前。「鳳麒,我求你,就算你可憐我、同情我,隨便什麼都好,讓我留在你身邊,哪怕你不肯讓我做你的妾,只要你肯要了我,今生今世,我死也瞑目了。」

她的哭泣哀求,只讓鳳麒更加不悅的斂起眉頭,甚至產生厭惡。

「聶小琦,妳不要再鬧了,看在妳爹曾是我朋友的份上,我不計較妳上次故意設計九銀去爬樹一事,但如果妳再對我糾纏不清,明天我便讓越風把妳送出麒府。我累了,請妳出去。」

聞言,她臉色一白,身子微顫。「你......你都知道了?」

鳳麒冷著臉,居高臨下的睨著她。「妳以為那些小伎倆,逃得過我的眼?」

那株樹就算再不結實,也不至于承受不住九銀的重量,可當他敏銳的發覺樹枝上的裂痕是人為破壞時,心中便猜到是她所為。

之后,他又在暗地裡察訪下人得知,果然她想對九銀不利。

他絕不會留一個禍根在自己身邊,尤其當他確定九銀就是今生唯一的伴侶時,為防萬一,他必須將收留的女子統統請出去,或嫁人婦,或另覓他處安妥她們的生活。

「原來......你什麼都知道了。」沒想到鳳麒如此精明,聶小琦眼神一黯。再留下來,只會讓自己更加難堪。

緩緩起身,她傷心絕望的看著他冷絕的身影、不屑的眼神,再也承受不住這樣的屈辱,轉身離開這讓她傷心的地方。

「我看得出來七姑娘對你用情至深。」

段九銀突然從書房的屏風后走出來,一臉平靜無波。此刻的她,單純站在一個女人的立場上,看待七姑娘對他的感情。

見她現身,鳳麒一改剛剛的嚴肅冷漠,一臉痞笑。「看不出妳竟有這般寬大胸懷,既然妳這正妻不介意,那我將她納為妾室可好?」

她皮笑肉不笑的白他一眼,坐在他的椅子上翻著桌上的書。「我可從來沒答應做你的妻。」

聞言皺眉,他走到她身後,從後面用力的抱住她,下巴輕搭在她的肩頭。

「沒良心的女人,我為了妳要廢了整座後花園,若妳敢不嫁給我,做鬼我也不放過妳!」說完,故意咬了她柔嫩的耳垂一記。

「喂,你是狗啊,居然隨便咬人。」段九銀吃痛,忍不住嬌嗔一聲。

鳳麒瞧見她英氣中帶著幾分嬌俏媚態,好不誘人可愛。

一把將她扯入懷中,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俊臉上卻偽裝冷漠。「好妳個段九銀,居然敢罵妳未來相公是小狗,看我今天怎麼修理妳。」

說罷,他雙手指向她柔軟的雙頰,惡意的戲弄逗得她呵呵直笑,不久她也開始出手反擊。

一個是令人聞風色變的海王,一個是帶兵打仗的女中豪傑,此時竟打鬧得像是兩個長不大的孩童。

直到兩具身影交疊在一起,偶有傳出細若蚊蚋的嬌喘聲。

而躲在門后的聶小琦見狀,心頭狠狠一揪。

鳳麒,為什麼你的喜怒癡嗔,只為那一人綻放?

鳳麒,你從來都沒有認真看過我一眼,是不是?

鳳麒,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好恨......好恨......


原來神仙島上竟如此繁華熱鬧。

雖比不上京城那般奢華、富麗堂皇,但來這裡定居的百姓都安居樂業,相互扶持。

之前聽說過這裡的居民多半有過一些痛苦的經歷,才迫不得已來到神仙島,但此刻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卻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若不是鳳麒親自帶她踏出麒府,她也沒有機會親眼看到這一幕。

前些日子他讓她寫家書送回京城,只希望父母兄姊得知她平安無事之後,可以不必再擔心她。

經過上次海上之戰,相信短時間之內突厥不會再興兵作戰,所以國家大事暫時也不必她擔心。

這段日子每天與鳳麒朝夕相處,這種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帶給她前所未有的平靜和幸福,麒府上下更是把她當成未來女主人看待,對於這樣的生活,她很滿足。

這日無事,鳳麒便帶她出府,欣賞神仙島的秀美風光。

在這做生意的商販,多數都是透過鳳麒旗下的船隊去各地進貨,往來之間,倒促進了海運的收入。

島上居民十分尊重鳳麒,今日看到他竟帶著一個漂亮的姑娘出門,紛紛上前噓寒問暖。

看著他與島上百姓平和相處,段九銀發現自己的視線離不開他。

回想兩人從針鋒相對到相互理解,到如今相愛,其中滋味,有苦也有甜,但她感謝上天安排了自己和他相遇。

不知不覺中,鳳麒把她帶到了一座寺廟。

雖然寺廟不大,但香火繚繞。

「清心寺?」段九銀看著門上掛著的牌匾,不禁皺眉打量身邊笑得一臉狐狸樣的鳳麒。「我還真不知道,原來咱們麒少還是信奉佛祖之人呢。」

她從沒想過,這樣的地方會與他扯上關系。

不理會她的戲謔,他牽著她的手,踏進這座並沒有太多香客前來的小寺廟。

小和尚雙手合十,朝兩人施禮。「原來是麒公子,好久不見。」

鳳麒難得正經,雙手合十回禮。「老方丈可好?」

「回麒公子的話,師父日前正在閉關禮佛,若公子想見師父,怕還要再等些時日。」

他微笑頷首。「今日只是純粹的參拜佛祖,就不煩擾小師父了。」

隨后,便帶著段九銀踏進大雄寶殿內,向佛祖拜上三拜。

待兩人步出大殿,鳳麒竟拉著她來到后園,地方雖不大且簡陋,但空氣十分清新。

最讓她驚訝的是,正中央竟種植著一株參天老樹,上面綁滿了紅色布條,甚是壯觀。

「這棵樹是我們神仙島的姻緣樹,聽說只要將彼此的名字寫在同一塊紅布條上,再將紅布條綁在這棵姻緣樹上,佛祖就會保佑相愛的兩個人三生三世在一起,即使經過轉世輪迴,下一世,仍會再度相見,九銀......」

鳳麒雙手扳著她的肩頭,與她目光相對。「妳......可願與我相守三生三世,永遠不離不棄?」

段九銀望進他那如墨般漆黑的雙眸,臉上不再有往日嘻笑戲謔的神情,取而代之的,竟是她從未見過的真摯神情。

微風輕送,吹亂彼此張揚的髮絲,卻吹不亂相愛的兩顆心。

「你......是在向我求親,並在佛祖面前立下相知相守的誓言?」

他眼里含笑,將她攬入懷中。「是的,相知相守三生三世,永不分離。」

她雙手不自覺的攬著他的腰。「好,相知相守三生三世,永不分離。」

綁滿紅布條的參天老樹,見證兩人真愛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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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15 01:00:0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幾場戰事下來,突厥與淵國的關係十分緊張,雖然暫時休兵,但突厥大將穆薩爾卻是淵國的一大隱憂。

即使已派兵遣將駐守邊疆,穆薩爾竟派人暗中潛入京城,試圖刺殺皇帝,幸好及時被防守在京城的大將軍段靖明所救,可段將軍卻也因此身負重傷,目前性命堪憂。

雖身處神仙島,對外消息都很封閉,但這則消息還是被段九銀無意間聽到了。

她不知道那些下人究竟是從哪聽來的消息,只說皇上遭人刺殺,有大臣挺身相救,而那個大臣,竟是她爹段靖明。

當她帶著複雜的心情找到鳳麒,並說出自己想回京城探望父親時,竟遭到他的嚴厲反對。

「九銀,難道到現在,妳還沒搞清楚自己的立場嗎?既然妳已經答應做我的妻子,那麼從今以後,朝廷的事便與妳再沒有半點關係,我不希望妳將多餘的心思放在朝廷上,懂嗎?」

聽到九銀主動跑來找他的第一句話,竟是提出要離開神仙島的請求,頓時令他怒火攻心。

早在多年前,他便立下誓願,不再干涉、參與朝政,九銀若嫁他為妻,便是他的女人,他怎麼容許自己的女人心心念念著朝廷的事。

「鳳麒,那人是我爹啊,如今他為了保護皇上身負重傷,身為女兒的我在得知消息後,豈能眼睜睜的袖手旁觀,不聞不問嗎?」

雖然不明白鳳麒到底為什麼會對朝廷和當今皇上那麼反感,可多日來的相處,她發現,他雖不會再為朝廷效力,但也不會做出對朝廷不利的事。

所以她還天真的希望,有朝一日鳳麒會被自己說動,重新回京為皇上分憂,卻沒想到突厥竟然想暗殺皇上,更因此危害到她爹的性命。

「我不管,既然妳已經答應做我鳳麒的女人,那京城......我是萬萬不准許妳回的。」

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過于苛刻,但如果答應她回京,就意味著兩人將會分離,在感情上,他自私霸道,占有慾極強,絕不容許最重要的人回京冒險。

如今突厥與淵國的情形,他又怎會不知。

可若要他再為朝廷出力,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凡塵俗世,權力鬥爭,他再也不想理會,只想和心愛的女人在這世外桃源般的神仙島上度過餘生。

見九銀泫然欲泣的模樣,他心如刀割,可心疼歸心疼,一旦點頭答應,後果又豈是他可預料的!

「九銀,宮裡御醫醫術高明,一定能救活妳爹,再說,就算妳現在回去,也解決不了任何事情,而且妳爹身邊又不只妳一個孩子,他們會悉心照料妳爹的。」

說著,鳳麒將她抱在懷中,柔聲安慰,「別惱了,大不了我派人去京城打探,有任何情況發生,我會第一個告訴妳知道好不好?」

段九銀卻是一臉絕望。「原來你口中所說的相知相守,竟是這般?鳳麒,那人是我親生爹爹,你可知父女連心?你可知骨肉親情?你可知......若是我爹真有個三長兩短,而我又不在他身邊,為人子女者,又是何種心情?」

鳳麒被她這番話問得無言以對,兩人之間的氣氛頓時變得凝重。

他眼神極冷,雖是心疼她此刻的心裡煎熬,卻又自私的不想放她走。

段九銀輕輕推開他,眼裡閃著哀慟。「若你覺得放我回京會讓你為難,鳳麒,我不勉強。」

在鳳麒試圖抓住她手腕的瞬間,她扭身離開。

他只是想用最原始、最固執的方式,霸道的索取和守護最愛,有什麼錯?可是看著她孤寂的背影,他很不好受。

「麒少......」不知過了多久,身後竟傳來越風的聲音。「剛剛我看到段姑娘好像很傷心的離開這里,你們......該不會又發生什麼誤會了吧?」

鳳麒沒有轉身,望著窗外。「沒有誤解,也許過段時間就會好了。」

越風像往常一樣鎮定自若的露出輕笑,手中依然搖著那柄摺扇。「雖然我知道勸慰並不能解決事情,但換個角度想想,段姑娘此時的立場也很艱難,將心比心,我相信麒少能明白。」

他不是好事之人,但府內不知是誰放出消息,散布段九銀的父親為救皇上,險些喪命,如今朝不保夕。

說完該說的話,他留下麒少獨自凝思。

不知不覺,已至深夜時分,當鳳麒踏出書房回到寢室時,竟看到房間仍亮著燭光。

眉頭一擰,他悄無聲息的推門而入。

只見段九銀趴在桌上沉沉睡著,可是眼角掛著未乾的淚痕,那抹淚痕,瞬間擊垮了他所有的堅持。他悄聲走到她身旁,拿出潔白的絲帕,輕輕拭去那讓人心痛的濕意。

這個微弱的動作,卻使她嚶嚀了幾聲。

仔細一看,他才發現她的眼皮紅腫,顯然是哭得十分傷心。

即便已經小心翼翼抱起她,他仍驚醒了她。

「鳳麒......」

他抱著她,逕自向床榻走去,動作輕柔的將她放在床上,脫掉她的鞋和外袍,拉過被子,將她蓋在溫暖的棉被之下。

這一連串貼心的舉動,令段九銀不知該如何面對。她知道他待她好,知道他疼她寵她,可想到爹爹如今生死未卜、想到當她請求回京時,他的拒絕,她的心又難受幾分。

「九銀......」

被子裡的手突然被他輕握在雙掌之間,她卻別過臉,微閉著眼,對他的輕喚置之不理。

「我知道妳很擔心妳爹的傷勢,我也知道如果我強行要妳留下來,妳斷不會拒絕,可是我不想妳恨我,因為勉強得來的幸福,會讓兩人同時陷入痛苦深淵。」見她仍舊閉眼不語,鳳麒緊緊握著她的手,像是下了某種決心般沉聲道:「如果......如果妳真的那麼迫切想回京城,我放妳走!」

躺在床上假寐的段九銀猛地睜開雙眼看向他,在看到他目光中閃爍著痛楚時,心頭竟狠狠一窒。

「鳳麒......」

食指輕輕抵著她的唇,他對她笑了笑。「什麼都不要說,今晚好好陪我,明天我會讓人親自護送妳回京。」

他俯下身,吻住她欲張開的雙唇。段九銀在聽到他終于肯妥協讓步的時候,淚水竟不受控制的淌下。

「鳳麒,我很抱歉一定要在這時離開,可是......你等我,等我親眼看到我爹安然無恙,我定會回來找你。」

所有話語,統統淹沒在他的熱吻之中。

只是,這一夜纏綿之後,迎接兩人的,又將會是什麼?


第二天清晨,鳳麒命寶兒整理段九銀的行李,又拿了不少銀票交到她手中。

他已準備船只隨時起航去京城,而從麒府到港口這段距離,他又命人準備了舒適的軟轎。

當一切打點好之後,他帶著幾個貼身家僕以及越風將她送出麒府大門,從頭到尾,他始終冷著臉,一副誰欠他幾百萬兩銀子似的。

段九銀知道他心底不舒服,可想到她爹如今生死未卜,又一定得回京看看。

「記住,回京之後,見了妳爹安然無恙就馬上給我回來,我會命人在那邊接應妳。還有,不准背著我想著別的男人,更不准和京城裡的那些公子少爺偷偷私會,若是被我抓到,看我不把妳這個女人大卸八塊......」

鳳麒這番話,讓她不知該氣還是該笑,她伸手幫他整理了下衣襟,眼中帶著幾分不捨。「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記得要保重自己的身體。還有,你平時太挑食,晚上睡覺又喜歡踢被子,我已經吩咐寶兒讓她管束你這些壞毛病。」

「還好意思說我,妳還不是一樣,明明瘦巴巴的,吃的又那裡少......」

「你呀才不聽話,公事忙起來就沒完沒了,我不在身邊的時候,不准熬夜。」

兩人都把對方當孩子,你一言我一句,說個不停。

一旁的越風忍不住皺眉輕咳一聲。「我說兩位,又不是生離死別,幹嘛搞得這麼肉麻兮兮?麒少,若是實在不放心,跟著回京便是。」

他的提議,直接換來鳳麒一記狠狠的白眼。

見狀,他一臉陪笑。「好好好,算我沒說,大家當我不存在。」

段九銀眨著大眼,不捨的看著俊挺的鳳麒。此番回京,她多想有他作伴,可他卻誓死不肯回京,直到現在,她也不知其中原因。

但她尊重他的選擇,如果京城真是他的禁地,她又怎能狠心勉強。

只是,此次遠行,也不知何時才能與他重聚,多日來的相知相守,一顆心早已經捨不下他。

轎夫已經等候多時,段九銀知道再道別下去,縱有千言萬語也道不盡心底的掛念。

於是她狠下心,轉身入轎,與鳳麒隔著轎簾四目相對時,她竟看到他眼中濃濃的不捨。

此時此刻,她竟有股下轎不走的衝動,但終究是忍下。放下轎簾,她命轎夫起轎,強迫自己忽略鳳麒那委屈又可憐的模樣。

當轎子來到港口,一艘大船赫然出現在眼前。這艘船雖然比鳳麒的那艘小很多,但容納十人八人不是問題。

船家身著一襲粗布衣裳,一看到轎子,便露出了憨直的微笑。「請問是段姑娘嗎?」

「正是。」段九銀一身銀白長袍,長髮高高束起,明明是女兒身,此時卻有如男兒般英挺動人,原本蜜色的肌膚經多日調養,竟變得粉嫩,好不誘人。

「麒少命我在這裡恭候段姑娘多時了,請段姑娘上船。」

看著這艘專為自己準備的客船,段九銀不禁感激鳳麒的用心良苦,雖然他沒有與自己回京,但他的心意卻足以說明一切。

她道別轎夫轉身上船,船上的設施十分齊全,有專門為她準備的臥房,空間雖不大,但裡面鋪著舒服的被褥,還備有點心茶水。

船夫交代了幾聲,將她安頓在船艙中之後,就向船頭走去。

此時船已出港,航向海面。到達陸地,多則七日,少則五日,希望爹爹已經脫離險境才好。

正當段九銀打算將身上的細軟放好之時,發覺這船上除了船夫,似乎還有第三人。

「誰?」她猛然回頭,赫然發現一抹高大的身影竟出現在船艙處,一張臉雖生得極為普通,但卻難掩一股凌厲之勢。

她一臉戒備的看著這突然出現的男子。「你是誰?」

對方微拱雙拳,目光銳利。「段姑娘,在下鳳九,是麒少派來保護段姑娘回京的。」

聞言,段九銀眉頭一斂。

鳳九?為何從未聽鳳麒提過他身邊還有這樣一號人物?莫非此人是他養在暗處的保鏢?

對方扯出一抹淡笑,帶著幾分戲謔之意。「段姑娘不必如此戒備,麒少做事,自有他的安排,雖說段姑娘也會些功夫,但海上危險重重,麒少實在不放心,所以才派在下貼身保護,還請段姑娘放心。」

段九銀在看到他臉上那一閃即逝的戲謔神情時,心頭猛然一跳。

鳳麒?!

那是鳳麒慣有的笑容!可這人的面孔和聲音明明和鳳麒完全不同,一時間,她竟恍神了一下,並在心裡暗笑自己,才分開不到半日,就開始思念他了。

她向對方拱了拱手。「那就有勞鳳公子,九銀在此先謝過。」

「段姑娘不必多禮,在下叫鳳九,段姑娘可以直呼其名。」

又是和鳳麒一模一樣的姿態和動作,眼前的男子彷彿與鳳麒重疊了,莫非她出現了幻覺?

麒府上下,絕少有人與鳳麒同姓,這人既然名為鳳九,想必與鳳麒之間的關係非凡,所以才會出現那種相似的笑容吧。

段九銀不想再追究真相,鳳麒派這人保護她,定有他的目的,雖然這人言談間並沒有一點奴僕的恭敬,但在他身上也找不到一絲惡意。

接下來幾日,一路上倒都相安無事,只不過經過這幾日接觸,段九銀卻發現,鳳九的脾氣、性格與鳳麒有幾分雷同。

每到傍晚,兩人會同桌用膳,段九銀並非多話之人,鳳九卻不然,外表雖看似冷酷,但言辭間卻會不經意露出幾分幽默。

「這次麒少沒有親自陪段姑娘回京,段姑娘心裡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段九銀睨他一眼,唇邊染著淺笑。「雖然我不知道他與朝廷之間究竟有什麼誤解,但每個人都有他的立場,他不想回京,我自然不能強迫他。」嘴上雖這樣說,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失望的。

「那麼段姑娘內心深處,是不是希望麒少可以回京為朝廷辦事?」

段九銀放慢吃飯的動作,抬眼細細打量眼前這長相一般的男子。莫非他知道些什麼?

「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突厥蠻橫,欺我大淵,任何一個大淵子民,身上都背負著國仇家恨,鳳麒......他既然曾是領兵打仗的兵馬大元帥,在國家有難之時,自然該效命于朝廷。」

他突然嗤笑。「淵國君主果然養出了一群愚忠愚孝之人。」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段九銀被鳳九的話激起了怒意。「難道國家有難,你能眼睜睜躲在一邊袖手旁觀嗎?你知不知道突厥蠻夷為了爭奪土地,打我淵國,犧牲多少百姓將士,但凡有血有肉的淵國子民,都不能容忍自己的領土被他人侵犯,有國才有家,如果連國都沒了,百姓怎可能安居樂業?」

她忿忿不平的表述意見,鳳九眼裡卻滿含戲謔之意。

段九銀見狀,怒火中燒。這人和鳳麒同一個德行,每次提到淵國大業,便擺出這種玩世不恭的姿態,讓人看了忍不住想痛扁他一頓。

吃到最後,她沒好氣的放下碗筷,眼神變得極冷。「你既是鳳麒手下的人,那麼在政治立場上自然與我不同,說再多也無意義。我吃飽了,鳳公子慢用。」

見她冷著臉轉身走了,身後的鳳九優雅的拿著筷子繼續用餐,嘴角殘留著幾分玩味。這女人,每次談到政事,都會氣上好半晌。

而憋著一肚子怒氣的段九銀在回房之後就後悔了。自己居然在一個外人面前使性子發脾氣,而且還在不知不覺中把那人當成鳳麒來生氣,真是......

她用手敲了敲自己的額頭,懊惱的躺在床上。這幾日,她在那人身上越發感覺到和鳳麒相同的氣息,是因為太想念他嗎?

眼皮漸沉,帶著和鳳麒的回憶,她慢慢進入夢鄉。

也不知自己究竟睡了多久,耳邊竟傳來一陣異樣的腳步聲。

突然,她睜開眼,艙內一片黑暗,一道若隱若現的黑影正緩步向自己逼近。

驀地,一柄長劍竟借著月光直向她刺來,她只來得及猛一翻身,閃過危險,利劍刺破了棉被。

「段九銀,受死吧!」一聲嬌喝,伴著長劍逼來,招招欲置她于死地。

她手無寸鐵,只能極力閃躲,那人明顯是有備而來,而且身手極快,眼看那劍直指自己的咽喉,她知閃躲不及,閉上眼,千鈞一髮之際,耳邊傳來一陣痛呼。

再睜開眼時,室內已是一片大亮。

黑衣人武功極為精湛,可突然出現的鳳九在那人之上,短短幾招,他已制住黑衣人,手指掐住那人的咽喉,長劍落地,發出清脆響聲。

段九銀微喘著氣,眼睛微縮。剛剛鳳九所使的那幾招竟如此眼熟,難道......

她一把上前,扯下黑衣人臉上的黑布,當她看清對方的臉時,不禁狠狠的怔在原地。

「七姑娘?」

聶小琦見事跡敗露,絕美的容顏閃過一抹恨意。「沒錯,就是我。」

「妳竟然會功夫?」真沒想到平日嬌弱如水的七姑娘竟然如此厲害,剛剛那套劍法,絕非一般人家所能學到的功夫。

鳳九哼笑一聲。「曾經名震江湖暗流唯一的繼承人,從小就被她爹悉心指導,身手怎麼可能平庸?」

「你認得我?!」聶小琦沒想到身後這長相平凡的男子,竟一眼就認出她剛剛所使的是暗流劍法。

只見鳳九拍拍兩下,點中她的穴道。「妳以為妳使的那些小伎倆,能逃過我的眼?聶小琦,麒少給過妳太多機會,沒想到妳仍舊冥頑不靈。」

「鳳麒早就知道我要對段九銀下手?」她的眼神慌亂起來。

鳳九冷笑。「早在麒府上下散布皇上遇刺一事時,麒少就知道這件事定是有人在暗中搞鬼,神仙島一向與外界隔絕,唯一和外界有聯繫的,除了麒少旗下的消息網,就只剩你們暗流的下屬和妳的這條管道。」

聞言,聶小琦驚愕不已。

「妳以為麒少真的不知道,這幾年來,妳雖然住在神仙島,可是當年暗流倖存的人卻早已找到上妳,希望妳重振暗流。這次皇上遇刺,妳派人肆意在府內散播消息的目的,就是想引起段姑娘的擔心,進而要求返京,然后妳就能趁段姑娘返京途中,對她痛下殺手,以解妳心頭之恨,是吧?」

這番話,不但讓聶小琦震驚,就連段九銀也驚訝不已。

聶小琦露出了絕望的笑容。「既然我的計劃被你給看穿了,那麼......想殺就殺吧。」

本來計劃十分周全,萬萬料想不到,竟殺出一個鳳九破壞一切。

「好,既然妳一心求死,我就代麒少成全妳!」

他揮掌就要劈向她的命門,卻被段九銀半空攔截。

「鳳九,莫要傷她。」

「為何?」他不解。聶小琦三番兩次想要她的命,她為什麼還要救她?

「我覺得她很可憐......」段九銀轉身看向一臉絕望的聶小琦。「七姑娘,妳以為死就可以解決一切?當初暗流被人一夜摧毀,妳爹更是為了保護妳,求著鳳麒救妳逃出危難,妳這命是犧牲太多人換來的,妳卻不懂得珍惜。妳想想,僅僅為了情愛就陷自己的生命於不顧,這樣做,對得起妳爹,還是對得起當初賣力救妳的鳳麒?」

雖然此時她身著褻衣,髮絲凌亂,可倨傲的神情,深深吸引鳳九的目光,就算面對想要殺害自己的仇敵,她仍能冷靜自持。

而聶小琦卻被她的一席話說得別過臉去。

「每個人的性命都很寶貴,七姑娘,今生今世,我段九銀雖不可能與妳成為朋友,但也不想與妳成為仇敵,若妳還有半點悔悟之心,我希望今晚過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彼此再不相干。」說著,她伸手為她解開穴道。「妳走吧。」

聶小琦沒料到今晚刺殺不成,竟會這樣收場,以往對段九銀的恨意,竟讓她迷惑起來。

看著那倨傲的背影,明明都是女人,卻讓她覺得與眾不同......

驀然想通,她唇邊泛起一絲苦笑。「段九銀,今生今世,我聶小琦不會再出現在妳面前,保重!」說完,轉身離開。

沒多久,外面傳來撲通一聲,艙內的兩人知道,那是她離去的聲音,相信在不遠的地方,定有人與她接頭。

鳳九看著段九銀的背影,露齒一笑。「段姑娘真是好度量,連自己的情敵也可以這般輕易放過,在下今日真是大飽眼福了。」

「鳳麒,別再裝了,我知道是你。」

「呃?」

段九銀突然回身,唇邊蕩著自信的笑靨。「鳳麒,你的易容術雖然高明,但是你剛剛在對付七姑娘的時候,不經意露出你慣用的招式,所以我敢斷定,鳳九就是鳳麒!」

他驀地笑開,伸手往自己的臉上一掀,一張人皮面具被他撕了下來。

面具下,果然是鳳麒那張俊美無儔的面孔,接著,他又吞下一粒藥丸,片刻後連聲音也恢復成原本的嗓音。

鳳麒笑嘻嘻的一把將她抱個滿懷猛親。「九銀,這幾日可想死我了。」

當見到這張熟悉的面孔,段九銀內心激動萬分,雖然從招式她敢肯定是他,卻不敢保證他真的會隨她回京。

「你這混蛋,明明這幾日陪在我身邊,為什麼還要易容?易容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給我機會發現,你......唔......你這混蛋,你知不知道......這段日子,我有多想你?」

鳳麒直接將她撲倒在床。「之所以易容,當然是為了引殺手現身,至於故意露出破綻讓妳看出,當然是想看看妳這女人會不會背著我紅杏出牆啊!」

「鳳麒,你混蛋王八蛋!」

「好,我是混蛋王八蛋,但混蛋王八蛋每天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卻不能親也不能碰,已經憋得快要發瘋了,反正被妳看穿了......」

「唔......你這該死的傢伙!」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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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15 01:00:2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珞王爺,當日在海上為難老夫的那個海盜,真的就是您?」

當段九銀將不情願再踏進京城的鳳麒帶進段府見父親,身上仍帶著重傷的段靖明驚得臉都白了。

他掙扎著要下床,卻被女兒阻止。「爹,您還在養傷。」

段靖明仍舊還沒回得了神。想當初自己被海盜當眾戲謔,又被勒索了整整十萬兩白銀,害他成為朝中笑柄。

本來對那海盜恨之入骨,後來女兒帶兵出海又遭俘擄,令他恨不得宰了那些海盜,以洩心頭之恨。

可當女兒安然無恙的回到段府,並且帶著多年不見的珞王爺,還揭露他就是海王鳳麒時,他真的被嚇傻了。

鳳麒優雅的坐在椅子上,喝著僕人端來的茶水,面對段靖明的激動,倒是不以為然。

再度踏入京城已經是犯了他的大忌,如今又為了段九銀來到段府,心底自然是老大不高興。

上次段靖明帶著士兵去海上尋他,當時他易了容,段靖明只當他是海上稱霸多年的海盜,卻不知原來他就是他要尋找的珞王爺。

等段九銀將一切解釋清楚之後,段靖明當下難掩激動之情,差點老淚縱橫。

「感謝上蒼保佑,我淵國的救星終於出現了......」

鳳麒卻泠冷的打破他的希望,「若段老將軍口中的救星是我的話,那麼我不介意告訴你,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珞王爺?」

他眼神極冷道:「別再叫我珞王爺,如今坐在你眼前的,是名叫鳳麒的海上之王,當年那個為淵國奮力殺敵的珞王爺,早就已經不存在了。」

「可是──」

「爹!」段九銀見鳳麒肅冷著一張臉,急忙打斷父親,並沖著他使眼色。「女兒聽說這次欲殺皇上的刺客與突厥有關,皇上有沒有採取什麼應對措施?」

提起這事,段靖明眼神充滿憂慮。「穆薩爾詭計多端,雖然打著休戰的旗號,暗中卻做了不少手腳,這次他派人到皇宮暗刺聖上,就是想趁機擾我淵國民心,雖說此番刺殺並未成功,可被他這一攪和,人心慌慌。」

鳳麒逕自飲著茶,臉上充滿不屑之色。

「皇上畢竟是九五至尊,差點遇害,在文武百官間引起騷動,為此,太后還大病一場。」

聽到這裡,鳳麒的眼神倏變,張口想說什麼,卻硬生生嚥下,片刻又恢復冷漠的態度,才道:「哼!那只能說淵國無人,區區幾個刺客就能令民心大亂,顯然還是這幾年皇上過得太過安逸了。」

段靖明心底一驚,但懼于對方的身分,不敢反駁。

段九銀細細打量鳳麒片刻。按常理,他和皇上是親兄弟,可他話裡卻全是對皇上的不屑,莫非......

「爹,見您的身子已無大礙,女兒放心了,這幾日鳳麒會住在段府,希望爹不要將他回京的消息透露給外人知道好嗎?」

「這......」好不容易盼到救星出現,卻不能說......

鳳麒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段老將軍若是不歡迎我住在段府,直說便是,我鳳麒向來不強人所難。」

「不是不是,老夫歡迎之至。」段靖明連忙解釋。能留住珞王爺,別說是住在段府了,就算是要他上天入地也在所不惜。

幸好段府唯一見過珞王爺的只有段靖明本人,他叫來家僕,好生伺候貴客。

這次段九銀突然回府,段府上下一片驚喜。

見她身邊帶著一個俊俏公子,渾身上下充滿貴氣,身為她的娘親,自然是看在眼裡,喜在心里,畢竟她曾經以為自己這個最小的女兒難找到了夫婿呢。

段府上下忙著騰出一間上好客房給鳳麒,接著又是好菜好酒的熱情招待。

他也不客氣,全面接受。

而段夫人和段九銀的兄長,親眼看到一身霸氣的他卻對段九銀百般呵護寵愛,都安了心。想來,若將九銀託付給他,倒不失為一段美好姻緣。

入夜,應對完家人的關切后,段九銀正準備梳洗入睡,房門突然被人敲開。

「鳳麒?」他竟身著一襲夜行衣!

才剛要說話,卻被對方掩住口。

「噓,先把衣服換了,和我去一個地方。」他竟將一套黑衣丟到她手中。

段九銀知道此時不是問他問題的時候,也不多話,拿著衣服進屋換好,便被鳳麒拉著,小心翼翼的離開了段府。

直到出了段府,她才問出心底的疑問。「你想要帶我去哪裡?」

鳳麒衝著她一笑。「進宮,而且是在不驚動任何人的前提之下。」

「什麼?!」


段九銀怎麼也想不到,鳳麒竟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她帶進皇宮內院。

她在京城住了這麼多年,從不知道皇宮居然有一處不被人知的後門,這後門的位置極其隱密,以前她也曾多次經過這裡,卻不知從這裡可通往皇宮。

而且這地方守衛甚少,就算從這裡進出,也不會被人發覺。

當鳳麒帶著她熟門熟路的來到目的地時,她猛然一驚。

「鳳霞宮?」當今太后的寢宮。

這個時辰,下人們大都已經睡下,鳳霞宮雖守衛森嚴,但鳳麒似乎對這裡的守衛情況十分了解,他真能避人耳目,將她帶到寢宮的門前。

太后身邊的侍女在一邊的小房間已經睡下,此時,從太后房裡傳來一陣微弱的咳聲。

鳳麒聞聲,心頭一緊,他的微小變化,段九銀全看在眼裡,猛然想起父親那時提到,因為皇上遇刺一事,令太后擔憂,甚至大病一場。

雖然鳳麒當時並未作聲,卻將此事記掛在心裡。

段九銀心頭一熱。鳳麒......原來並非冷血無情,可到底是為了什麼原因,竟讓他如此憎惡朝廷、皇上?

他已拉著她推門而入。

「是小喜子嗎?」黑暗的寢宮內,傳來太后略顯低沉的噪音。

鳳麒長臂一揮,原本黑暗的寢宮點亮了幾根蠟燭,那躺在床上的太后似乎受到驚嚇,剛要張嘴驚叫,他迅速上前,掩住對方的口。

「先看清楚我是誰。」

躺在床上的女子,四十歲上下,雖躺在奢華的羽被中,臉色卻顯得蒼白憔悴。

面對鳳麒,她驚愕的瞠眸,眼眶有淚光在閃動。

他唇邊蕩起一抹笑容。「看清楚了?」見她點頭,才放開手。

太后突然坐起身,雙拳用力捶打他,像是發洩般,最後還抓過他的手臂,在手背上狠狠咬下一大口。

鳳麒只是皺眉,卻不閃躲。

也不知過了多久,太后終於累了倦了,淚水終于滑落臉頰。「珞、珞兒。」

「正是孩兒,母后。」

「你......你這渾小子,還記得這世上有個生你養你的母后?」

他聽了,微笑著跪了下去。「母后,孩兒回來看您了。」

見狀,當朝太后一頭撲抱住他,痛哭失聲。

鳳麒起身,將她抱在懷中,輕輕哄著,「好了母后,別哭了,您知道孩兒一向拿您的眼淚沒轍。」

「若真沒轍,當年哀家求著你別走,你為什麼還是那麼狠心絕情?」

他嘻笑道:「因為那時母后的眼淚可沒現在這麼值錢哪。」

「這是什麼話?」嘟著紅唇,倒真有幾分在和兒子撒嬌的模樣。「早知道你會讓哀家這麼傷心,當年就不該生下你這淘氣鬼,害哀家這些年來不知愁白了多少根頭髮。」

「母后,您還年輕,這一頭美麗青絲,哪有半根白髮?就算說母后是孩兒的姊姊,大家都會信。」

鳳麒對女人一向無往不利,甜言蜜語劈哩拍啦就說出口。

太后被他哄得氣也不是恨也不是,直到眼角瞄到站在門口的身影,不禁皺起眉頭。

「珞兒,這位姑娘是......」

原本正欣賞著母子認親感人場面的段九銀,這才猛然回神,趕忙下跪行禮。「段九銀參見太后娘娘。」

「母后,她可是您未來的兒媳段九銀,如何?孩兒眼光不錯吧。」鳳麒一把將跪著的她拉了起來,扯到母后面前,俊臉上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太后仔細端詳,段九銀雖是一身夜行裝,但眉清目秀,雙眸炯炯有神,雖然身為女兒家,卻沒有因為見了她而露出半分怯意和害羞。

她與兒子站在一起,竟是那麼登對!

忍不住將她拉坐在床邊,眼神柔和的打量著她。「若哀家沒記錯,妳是段靖明段將軍的小女兒?」

段九銀急忙點頭。「九銀的爹的確是當朝將軍段靖明。」

太后微微一笑。「雖然哀家從未見過妳,但記得兩年前皇上選秀,有將妳列入名單,消息一走漏,段將軍立刻跑來向哀家請求,說妳立志從軍,想當個為朝廷效力的將軍,執意不想入宮為妃。」

聽到這里,鳳麒一把將她搶到自己懷中。「母后,幸好您當時允了段將軍,否則此刻就見不到您兒子我了。」

太后嗔怒的瞪了兒子一眼。「你這個小沒良心的......」

陡地,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而后伺候太后的小喜子語氣倉皇的請安。

「奴婢給皇上請安。」

聽到皇上來了,鳳麒原本嘻笑的臉瞬間一變。「母后,孩兒先走了,以後有機會再來看您。」

就在他轉身想從窗戶溜走之際,皇上已經推門而入。

「珞弟,你就這麼不想與朕見上一面嗎?」一身龍袍的皇上眼帶血絲,沉聲質問,顯然到了這個時候還在為國事操勞,尚未休息。

剛剛他的貼身小太監來報,說許久未有人進出的后花園秘道口出現了腳印,那地方是他和弟弟小時候趁著父皇母后不注意時,偷溜出宮的必經之處。

自從八年前珞弟離開皇宮,那地方便成了禁地。

這次珞弟回京,事先已有密探向他稟告,只不過他沒想到他會迫不及待的溜進宮裡。

段九銀見到皇上,立刻上前行禮,不禁偷偷打量這兄弟倆。

他們雖是同母所生,當今皇上顯然承襲先皇,而鳳麒則與太后有八九分神似。

難怪她在朝為官多日,即便見過聖顏,卻從未聯想過鳳麒也是皇家子嗣。

鳳麒見落跑來不及,乾脆雙膝著地。「皇上,好久不見,草民給皇上請安。」

那一聲草民,明顯在疏離他們兄弟之間的情分。

皇上怔了,太后楞住,唯獨段九銀平心靜氣。看來她猜的果然沒錯......

真正讓鳳麒誓死不肯回京的主要原因,真的是當今聖上。

皇上一臉陰沉的看著跪安在地的弟弟,靜默片刻,他握緊雙拳。「珞弟,段小將軍,都平身吧。」

兩人同時起身,但室內原有的那股熱絡,因為皇上的突然到來而陷入一片凝滯氛圍中。

太后見狀,萬般滋味湧上心頭。

眼前這兩個同樣英俊出色的孩子都是她生的,原本,兄友弟恭,卻因為那個預言,導致今天這個局面。

她輕咳幾聲,試著緩解兩人之間僵硬的氣氛。「皇上,哀家知道你們兄弟倆多年未見,定有許多話想說,但現在時辰不早了,珞兒又剛剛回京,舟車勞頓,不如暫時命人安排珞兒和段姑娘歇下,有什麼事,明日再談。」

皇上皺眉,看珞弟一身夜行衣裝扮,一臉淡漠樣,心知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

「來人啊。」他呼喚來貼身太監,很快,一個懂事乖巧的小太監跑了進來,跪拜在地。

「珞王爺回宮,今日將與段小將軍留宿長青宮,好生伺候著,若有什麼差池,或是惹珞王爺不高興,朕就不僅嚴懲你們,還將你們趕出宮。」

小太監聞言,誠惶誠恐,急忙磕頭。「奴才遵旨。」

鳳麒驀地冷笑出聲。「既然皇上如此盛情,草民今日就在皇宮歇下,但這不表示草民畏懼皇上的盛威,而是草民今日的確是累了。」

說完,也不理會皇上一臉難看的神色,扯著段九銀便離開了鳳霞宮。

太后眼角猶帶幾顆清淚。「皇上,你又何苦逼迫珞兒?」

皇上淒苦一笑。「母后,朕該為自己當年的任性負起責任。」

「甚至不惜拿這淵國江山來做賭注嗎?」

一句質問,問得皇上久久不語。


鳳麒被小太監安排到了長青宮歇息。

長青宮曾是他年幼時所居住的寢宮,自從十五歲被父皇封為珞王之後,就搬到了皇宮外的珞王府,長青宮從此成為珞王爺每次進宮與皇上討論國家大事的臨時住所。

細細打量,他不禁無限感慨。所有的一切都已過往雲煙,皇宮早已被他列為今生的禁地,若不是因為九銀......

他突然皺眉,冷眼斜瞪。「是誰?」

敏銳的聽覺,讓他很快察覺到門外有微弱的腳步聲。

當兩扇紅木門被人輕輕拉開,竟是當今聖上──李廷宣。

夜深人靜,太監宮女都已經睡下,雖說太后有旨,讓兄弟兩人有什麼話明日再說,但皇上顯然已經等不及了。

鳳麒見到對方,沒有下跪也沒有行禮,表情淡漠得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對于他的倨傲態度,皇上不以為意,只是掩門向他走近幾分,眼底閃著複雜的神色。

「珞弟,朕以為......今生今世,你再也不會踏進這皇宮半步。」

他冷時一笑,諷味十足。「若皇上看草民不順眼,天一亮,草民立即離宮。」

「你明知道朕不是這個意思。」李廷宣自十六歲登基以來,被文武百官敬仰,受天下朝拜,幾時在人前受過這等窩囊氣。但他知道,天底下唯一膽敢向他的威權挑戰的,就是這個親弟弟──李廷珞。

「這麼晚了,皇上來草民這裡,所為何事?」

「珞弟,相信你對於淵國與突厥之間的戰爭,略有耳聞,如今兩國戰事緊張,突厥的穆薩爾又欺人太甚,朕......只是希望你能回來幫朕......」

「皇上!」鳳麒傲慢的睨了他一眼。「您應該還記得八年前在這皇宮內院,草民曾發過誓,今生今世,再不插手淵國政事,淵國......與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

「你就這麼在意當年的那件事?」

「皇上,真正在意那件事的是你,不是我。」

「好!朕承認當年是朕有錯在先,不該懷疑你,朕向你認錯好不好?」一條手臂搭向鳳麒的肩膀。「珞弟,我們是親兄弟,這整個皇宮,有誰的關係比我們兄弟倆更親?不要再和朕鬥下去了,朕現在需要你。」

他不客氣的揮開那手,不理會對方一臉錯愕的表情。「皇上,不要逼我破壞當年的誓言,早在八年前我就已經對天發誓,我手中再不會握你淵國的一兵一卒,也不會再管朝廷上的是是非非。」

「可是,這片江山也有一半是你李廷珞的。」

「皇上,您當年懷疑我的時候,我可不覺得這淵國江山我擁有一半。」鳳麒嘲弄的睥睨著他,彷彿在這一刻,眼前這可以號令天下的帝王根本一文不值。

皇上受到極大打擊,閉了閉眼,低嘆一聲。「如果讓出皇位能抵銷朕當年對你的傷害,朕願意拱手讓給你,只希望天下百姓可以有一個安穩的棲身之所,不必再受戰爭的折磨,至於皇位由誰坐,都無所謂了。」

鳳麒的目光閃過震驚,但隨即片刻冷笑。「可惜,我對皇位一點也不希罕。」

對于他輕蔑的態度,皇上聽了也不惱,只是淡然一笑。「珞弟,朕的提議你考慮一下,時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有什麼話,明日再談。」

說完轉身,掩門而去。

鳳麒孤傲的佇立著,一臉若有所思。

突然一雙手臂從他的后面攬住他。

他沒有回頭。「妳都聽到了?」

段九銀點點頭。「這些年來,你之所以不肯回宮,是因為皇上。」

鳳麒轉身與她四目相對,唇邊浮現一抹玩味的笑。「妳可知,我與皇上之間究竟為何會變成今天這副局面?」

她仰起臉,挑了挑眉。「自古帝王家的爭鬥,都逃不過一個權字,如果我沒猜錯,當年皇上......曾動過除去你的念頭?」

他怔楞片刻,然後露出欣賞的笑容。

「九銀,我不得不承認,妳很聰明。」他拉著她在床邊坐下。「我與皇上只差三歲,雖然都是母后所生,但妳知道,在帝王家皇子之間根本沒有手足親情,可是我和皇上之間卻從小和睦,兄弟情深。

「我們一個嗜文,一個嗜武,在父皇的眼里都很出色,父皇偏重文,所以便封了他為太子,而我則被封為珞王,輔佐其左右,為了淵國的江山社稷,我幾乎是拚上自己的性命,只為讓他可以安枕無憂的成為萬人之上的君主。」

說到這里,鳳麒的目光變得幽深了許多。「還記得八年前,突厥穆薩爾第一次向淵國宣戰,皇上派給我三十萬大軍攻打突厥,結果我只用了短短兩個月的時間,便將突厥打得落花流水。」

有關于當年珞王爺的絕色戰績,曾經也是淵國民眾茶餘飯後的美談。

雖然那時她還很小,卻一心嚮往著有朝一日,自己可以與傳說中的珞王爺同赴戰場,一起殺敵。

「可是當我打勝仗回京,卻被軟禁在珞王府,且不得外出一步。」

「為什麼?」段九銀心頭一緊。

鳳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因為那時淵國出現一個偉大的預言家,他預言母后生下文龍武龍,江山雖落到文龍手中,可終有一日會被武龍吞噬。」

「你的意思是,那預言家算出早晚有一日你會......篡位?」她為這可怕的預言心驚不已。

「皇上知道這個預言之後,擔心我的存在會影響他的皇位,所以便想殺我,他先是將我囚禁在珞王府,又派了幾千個御林軍圍守王府,我的權勢完全被架空,甚至連珞王府內所有的家僕全部被換了。」他露出苦笑。「妳知道嗎?那段日子,我連解手都有十數雙眼睛虎視眈眈的盯著。」

聽到這里,段九銀緊緊抱住他的腰。「不要再說了,鳳麒!不管曾經發生過什麼,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鳳麒回想當年的窘境,俊臉上閃現出少有的哀傷。「皇上是我這輩子最尊敬的哥哥,為了他的江山,我可以放棄性命,而他為了江山,卻要取我性命!最可笑的是,當他派人準備秘密將我處死的時候,竟查出那個所謂的預言家,居然是七皇子派來的奸細。」

「七皇子?」

「沒錯,七皇子與我一樣喜歡領兵打仗,當年皇上將兵權給我,七皇子自然心懷嫉妒,又見皇上寵我疼我,便想盡一切辦法想挑撥我們兄弟之間的關系,所以才找出那個江湖臭道士,編出什麼武龍壓文龍的見鬼預言。當皇上查清這一切,立即下旨,將七皇子府上數百人一夜之間判處死刑。」

說到此,他突然笑了笑。「還真是一齣無聊的宮廷大戲呢,是吧。」

「就因為這些,你才決定放棄兵權,從此隱居神仙島,不再過問朝中政務,是嗎?」

段九銀懂了。

回想起兩人相處的點滴,他每次見了官船便會極盡所能的戲弄折磨,聽到突厥攻打淵國,不但不出手幫忙,反而還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是因為他曾為淵國付出那麼多汗水,結果卻換來皇上的可怕猜忌,差點惹上殺身之禍。

忍不住更用力抱緊他的身子,將小臉埋進他的胸前。「鳳麒,我知道真正讓你傷心的,不是失了兵權,而是失了兄弟間最重要的信任和親情。」

鳳麒身子一僵,想起往事,喉間不禁哽咽。

他闖蕩江湖這些年,表面風光,又總是以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態笑看世人。

可又有誰知道他內心的痛楚,有家不能回,有親人不能相認,身上背負著太多壓力和痛苦,卻仍舊裝出一副笑看天下的瀟灑模樣。

只有在夜深人靜時,他才敢在黑暗中表現出自己的脆弱,想起那遠在京城的母后,想起那個陪著他一起讀書、一起吟詩、一起長大的皇上哥哥。

兒時的記憶,明明已經過了那麼久,卻仍那么深刻。

他想找人訴說,可天下之大,又有誰懂他的心?

直至今日,當他流露出痛苦和脆弱時,身邊有的不再是以往的黑暗和無助,而是一雙瘦弱的手臂緊緊抱著他,給予他無限溫暖和安慰......

九銀,今生有妳,便已足矣!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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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15 01:00:3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第二天清晨,鳳麒帶著段九銀前去鳳霞宮向母后辭行。太后雖然依依不捨,但想起當年皇上曾為了一己之私而對他動了殺機,她只得忍下心底的不捨,叮嚀他要好生保重自己的身體。

趁著皇上早朝未退,他帶著九銀離開了皇宮。

京城的街頭,永遠都是這麼繁榮,他們皆穿著普通百姓的衣裳,可即使這樣平常的穿著,仍舊掩飾不去鳳麒與生俱來的尊貴之氣。

段九銀雖是女兒家,由於從小跟著父親在軍營中長大,渾身上下也透著一股不可褻玩的英氣。

兩人就這樣肆無忌憚的逛著,迎面不知有多少姑娘家向鳳麒頻頻送秋波。

但他完全視而不見,只親暱的抓著段九銀的手向前走。

她卻忍不住偷偷打量他。回想起幾個月前,兩人還是敵對的仇人,如今卻這麼悠閒自在的彼此拉著手,向世人宣告著兩人的親密關系。

「九銀,妳在想什麼?」她衝著他笑了笑,握緊和她交握的大手。「當然是在想你這個野蠻人,堂而皇之的走在這天子腳下,還不顧旁人目光的拉著我的手,當今天下,大概也只有你才做得出來這種事吧。」

「九銀......」鳳麒不懷好意的朝她眨了眨眼。「妳可是在怪我沒立刻將妳娶進家門,做我名正言順的老婆嗎?」

她瞪他一眼。這男人就是這樣,老愛說話逗她,但又讓人恨不起來。

鳳麒見她俏臉微紅,心底就喜。「走,我帶妳去一個地方,只不過不知道還在不在,咱們碰碰運氣。」

說著,他扯著段九銀拐進一條巷子,現在是清晨時分,很多叫賣的小販都已經擺好攤位。

他四處張望片刻,兩眼一亮。「這家店還在呀。」

只見不遠處有個招牌,上面寫著張記包子鋪,店面雖然不大,但用餐的客人卻絡繹不絕。

鳳麒帶著段九銀挑了個位置坐好。

小二急忙上前招呼,「爺,姑娘,兩位要點些什麼?」

「兩籠包子,兩碗熱豆漿,再來一盤小菜,二兩白乾。」

「好咧,兩位稍等。」

段九銀雖然自幼也在京城長大,卻從來不曾到過這樣的地方用飯,忍不住湊到他的耳邊低語。

「沒想到你自幼在宮中長大,竟然有機會來這種地方吃飯。鳳麒,這是不是就叫做與民同樂?」

鳳麒見她湊過來,樂得趁機偷了一吻,見她剛要發怒,立刻討好的一把抓過她的小手。「別惱別惱,我告訴妳,這家張記包子鋪,曾經是我和哥哥的最愛。妳別看它店面小,裝修也很一般,可包子的味道卻十分正宗,豆漿做得也好喝!」

「我還記得小時候,我和哥哥整日被逼著學三綱五常,學得厭了,就趁太傅不注意,偷了太監的出宮腰牌,跑到這裡吃包子,結果被父皇派來的侍衛逮到,捉了回去還挨了頓板子......」回想起過往,他的眼中流露出幾分幸福。

兒時的記憶一直是美好的,雖然生在殘酷的帝王家,可父皇、母后及兄長的疼愛,是他一輩子也無法忘記的。

段九銀怔怔看著臉上不再有嘲弄,也不再有戲謔的鳳麒,有的只是一種對家人的期盼和嚮往。

這幾年來他漂泊在外,雖然擁有無數產業又被那麼多人推崇,可內心的脆弱,又有幾人知?

她握緊他的大手。「鳳麒,其實你終究還是放不下與皇上之問的兄弟情分。」

怔忡片刻,他眉頭不自覺的斂了起來。此時,小二將餐點送至,卻見剛剛還一臉笑容的爺兒突然沉下俊容。

「如果妳想勸我與那人和解,不必了。」他抓起一個包子丟進口中用力嚼著。

猶記得年幼時,他被其他年長的皇子欺負,每次都是他哥哥挺身而出,為他擋拳,反倒害哥哥陪著他一起受傷。

也就是從那時起,他才知道不想自己受到傷害,唯一的辦法就是變強。

所以五歲起,他奮力習武,從那以後,哥哥便由他來保護。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兄弟感情越來越好,直到權力利益改變了一切,他恨那人的自私,竟為了權力這見鬼的東西,連兄弟都不要了。

可是,就算心底再恨再怨,又能如何?

想著想著,他心底升起一股煩悶。「九銀,如今妳爹的身子也無大礙了,找個時間,咱們回神仙島吧。」

「這......」

就在此時,市井突然傳來一陣喧嘩。

只見幾個異國打扮的男子,十分囂張的坐在張記包子鋪裡,其中一人大手在桌上用力一拍。「小二呢?還不過來伺候你家爺爺。」

小二立刻迎了上來,眼中雖帶著懼意,仍舊硬著頭皮陪著笑。「喲,這不是哈克大爺嗎?您今日怎麼有空光顧咱們小店?」

「少他媽的廢話,快點把你們店裡的好酒好菜都給大爺搬上來,否則就砸了你這破店。」

周圍正在吃早點的幾桌客人見狀,皆面露畏懼,有幾桌甚至匆匆結了帳,提早走人。

小二見狀,也不敢多說什麼,忙叫人備酒備菜,生怕得罪了這群惡人。

唯有鳳麒和段九銀仍坐在原位不動,段九銀皺眉細細打量那幾個外族人,發現他們的裝扮竟有些眼熟......

「啊!這群該死的突厥人──」

她剛想起身,就被鳳麒一把拉下,並對她使了一個制止的眼神。「不要輕舉妄動。」

「可是他們實在是太過分了。」

鳳麒皺眉,冷言道:「就算妳現在宰了他們又能解決什麼問題?突厥人向來蠻橫不講理,若是妳現在惹上他們,反而給他們藉口攻打淵國。」

段九銀聽了,雖然還想強出頭,可鳳麒說的不無道理。

如今突厥與淵國之間正值敏感時期,有個風吹草動,反而給了突厥機會。

她忍不住睨了冷靜的鳳麒一眼,意外發現,他居然下意識的擔憂淵國的安危。


雖然淵國表面平和,百姓生活安穩,但居住在淵國的突厥人,卻打著行商的名義到處作威作福,搞得烏煙瘴氣。

沒多久,又傳來駐守在突厥附近的官兵遭突襲,被打得狼狽不堪。

這件事震驚朝廷,文武百官同時進言,希望皇上可以派兵攻打突厥,可皇上卻說,這天下唯一適合帶兵去打突厥的將領,除了當年的珞王爺,他不會派第二人。

眾臣不解,後來才傳出珞王爺不久前回京,如今就暫住在段將軍家裡。

可是珞王爺卻放出狠話,要他的命可以,要他帶兵打仗,門都沒有。

皇上與珞王爺之間就這麼僵持了數天,邊關卻頻頻傳來守城失利的惡耗。

眾臣無不擔憂萬分,但如今兵權掌握在皇上手中,他不下命令,誰都沒辦法。

段九銀幾次勸鳳麒和皇上談一談,但他選擇避而不見,就連皇上那邊派太監傳喚,他找了個藉口,說身子不舒服拒絕見駕。

眼看形勢越來越緊張,皇上遲遲不肯派兵前往,突厥將領以為淵國怕了,更加肆無忌禪。

「你到底想怎麼樣?」

就在段九銀和段靖明不厭其煩的勸了他多天之後,鳳麒終於煩了。

這夜,趁著宮人不備,他潛進皇宮,來到御書房,仍舊一身夜行衣。

見了皇上,他也不下跪,直挺挺的站在原地質問。

皇上一見到他,心喜的急忙從桌后走出來。「珞弟,你終於肯來見朕了。」

鳳麒瞪他一眼。「皇上,現在可不是你鬧彆扭的時候,如今突厥大兵欺你淵國百姓,身為天子,你不但不加以保護自己的百姓,還縱容那些蠻夷之輩為所欲為,我聽說早朝百官上奏,希望你交出兵權,派人攻打突厥,你為何執意按兵不動?」

皇上聞言,不由得一笑。「珞弟,說來說去,你終究是放心不下淵國江山,是吧?」

鳳麒不語,只冷冷和他瞪視。

「沒錯,朕之所以按兵不動,的確是有私心,而這私心,就是珞弟你啊!因為這天底下唯一有資格握有兵權的人,除了你李廷珞,朕實在找不到第二人選,朕處心積慮,甚至不惜招來罵名,只想給你一個交代,如今......朕終於等到了。」

聽到這里,鳳麒頓時領悟一切,表情狠狠一窒。「之前之所以會傳出淵國不敵突厥、駐守失利,再加上幾個月前民間頻頻傳出穆薩爾囂張蠻橫,欺壓淵國百姓,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搞的鬼?」

見皇上不語,他又繼續猜測,「接著,你又告訴那些大臣,說天下唯一能治突厥者,只有當年的珞王爺,並趁著突厥休兵之際,命人四處尋找我的下落,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策劃,而你之所以這樣做的目的,就是想把我逼出來,接掌你手中的兵權?」

鳳麒實在不敢再猜測下去,因為事實讓他心驚。他萬萬想不到,皇上居然拿江山來做賭注,只為彌補當年犯的錯!

皇上溫柔的笑了笑。「朕當初在你臨走的時候曾說過,為了彌補朕對你所犯下的錯誤,朕......會不惜一切。」

鳳麒大怒,一拳狠狠的揮到他斯文的臉上。「你瘋啦!那個被你當作賭注的東西,可是天下蒼生。」

挨了一拳后,皇上只用手輕輕撫著青腫的唇角。「你不是說過,自古帝王最無情,朕連親弟弟的性命都可以不顧了,百姓又算什麼?」

他再次出拳,卻見皇上閉著眼,一副等待挨打的樣子,拳頭倏停。

這人一口一句冷酷決絕的言語,無非是想引出他的怒氣,記得小時候兩兄弟鬧彆扭,那時的哥哥也是這般由著他打罵發洩。

『珞弟,如果你覺得打我一頓就不生我的氣,我讓你打。』

兒時的對白,恍如昨日,那時的李廷宣,也是這般閉著眼,一副由他洩憤的模樣。

鳳麒慢慢放下拳頭,一把扯住他的衣領。「如果你覺得這樣做就能彌補曾做過的一切,那我可以告訴你,你別作夢了,這兵權,我是不會接下的!」

說完,不看他一眼,便氣衝衝的向外走去。

「珞弟,要不要和我賭一把,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你接手這道兵符的。」皇上朝著他的背影吼道。

「哼!賭就賭,我不會怕你。」鳳麒頭也不回,撂下話就走。

結果從那天以後,皇上像是受了刺激,借著生病為由,不再上早朝,也不再批閱奏摺。

朝廷上下一片慌亂,四品以上的大臣紛紛求著總管太監要求見皇上,可總管太監一句皇上不見任何人,便將那些大臣統統打發回去。

于是眾人又將矛頭指向了段靖明,因為他們知道,如今能扭轉這個局面的,只有皇上的胞弟──珞王爺了。

他現在暫住在段將軍家裡,所以他們就每天上門找珞王爺,試圖說服他去勸皇上。

可讓眾人想不到的是,想見珞王爺一面,似乎比見皇上還要難。

又拖了幾日,大臣急了,只得去求太后,太后雖然是一介女流,但好歹也是當今天子和珞王爺的親娘,她老人家出面,兩個兒子總該給點面子吧。

無奈太后出面,依舊無效,皇上仍然避而不見;太后招鳳麒入宮,他也是拒絕不肯來。

最后,太后終於按捺不住,偷偷派人將段九銀找到鳳霞宮,私自會面。

「九銀,哀家不把妳當外人,早就認定了妳是哀家的兒媳,妳善解人意,珞兒又把妳當成寶貝般守著,若有朝一日妳和珞兒成親,再生個一兒半女,那便是哀家的福氣了......」

「太后,您別這麼說,九銀知道這次太后找我進宮,必是有事交代。」

段九銀是何等聰明之人,現在皇上和鳳麒之間已鬧得不可開交,她也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這幾日,鳳麒只要逮到她,就說要回神仙島,可是府外每天都有成群的大臣守著,她父親更是承受了極大的壓力,苦苦求著鳳麒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離開。

皇宮裡又傳來皇上身子微恙,不肯上朝,真是上下一團亂。

皇上只放話,說珞王爺什麼時候接過兵權,他就什麼時候上朝主持大局。

這兄弟倆還真是一個比一個任性,也不知道在他們眼裡,究竟把天下百姓置于何地?

所以這次太后派人叫她進宮,她便已猜出幾分。

太后見段九銀這麼聰明伶俐,心底對這個未來兒媳不禁又有許多好感,她親切的拉著她的手。「珞兒能有妳陪伴,不但是哀家的福氣,也是珞兒的福氣!九銀,哀家多希望能親自為你們主持婚禮......」

段九銀臉色一紅。「太后,現在國難當頭,九銀怎敢想這些兒女情長。」

一句國難當頭,令太后的神情哀慟幾分。「九銀,想必皇兒與珞兒之間多年前曾發生過的誤會,妳也有所耳聞吧?」

她不敢否認,點了點頭。「鳳麒的確和九銀聊過此事。」

「唉!都怪哀家當時沒有及時阻止,才釀成大錯,也毀了他們的兄弟情分。」太后表情認真的看著她,「但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哀家不希望悲劇再度發生,如妳所說,如今國難當頭,兒女情長、兄弟之情這些都是後話,哀家只是希望國泰民安哪!九銀,算哀家求妳,不管用什麼辦法,讓珞兒帶兵出征吧。」

段九銀一怔。這幾天鳳麒很排斥別人的勸說,雖然他疼她愛她,可她卻不敢保證他會聽她的勸呀!

就在此時,太后突然起身跪在她面前。「九銀,淵國的未來就全靠妳了。」

「太后......」段九銀嚇了一跳,急忙起身扶她起來。「太后,您這是要折煞九銀嗎?」

「哀家這一跪,不是為自己,不是為皇兒,更不是為朝廷大臣,而是為這天下蒼生啊!」

段九銀心頭一酸,也跟著跪了下去。「太后,您的心意九銀都懂,不管九銀用什麼辦法,定要鳳麒領兵出征!」



如今,宮內宮外都鬧得一團亂,唯一安靜的地方,竟是段府後院的這一小方天地。

每到夜深之際,鳳麒便喜歡爬到屋頂看星星,現在正是夏季,夜晚的風清涼而舒服,仰望著月光,竟讓人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她私下與太后見面一事,並未告訴他,可是今日太后竟然為了蒼生跪下......

即使萬般困難,但她必須想辦法說服他。

鳳麒仰望美麗的夜空,悠然道:「原來段府上空的星星,比皇宮裡的星星要美得多。」

段九銀不由得笑出聲來。「段府與皇宮都在京城,夜空應該一模一樣。」

「不一樣。」他搖搖頭。「皇宮的夜空雖然也有星星,但卻沒有段九銀啊。」明明知道他在逗她,卻讓她心頭一熱。

兩人四目對望,鳳麒起身一把將她摟入懷里,臉上掛著迷人的微笑。「今天白天做什麼去了?妳爹說妳有事外出,害我找了好久。」

她猶豫片刻,才道:「是啊,我爹派我去幫他買些東西......」

段九銀不敢直視他的眼,每次說謊,都會讓她心神不寧,更何況讓她說謊的原因還是他。

鳳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再追問,又笑嘻嘻的捏了捏她的臉頰。「那記得下次妳爹再派妳去給他買東西的時候,記得叫我,每天待在段府,悶都要悶死了,想出個門,還要被那些煩人的大臣糾纏。」

說著,他又孩子氣的皺起眉。「說起來,九銀啊,妳打算什麼時候和我回神仙島?昨天我收到越風的飛鴿傳書,說麒府裡的那些姑娘在他的安排下,嫁的嫁,走的走,府內現在可是空了一大片,大家都在等著他們的主人和夫人回家呢。」

段九銀順勢偎進他懷里,仰起俏生生的小臉。「鳳麒,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突厥有一天真的攻過來,我們神仙島會不會還像以前那麼安靜?」

鳳麒一挑眉,做出個詢問表情。「此話怎講?」

「別忘了,神仙島雖然地勢隱密,卻仍舊在淵國境內,現在突厥兵將如此肆意妄為,你真以為,穆薩爾不會將主意打到神仙島上嗎?」她輕輕拉起他的手,握了握。「鳳麒,俗話說得好,有國才有家,國亡了,百姓又如何能安居樂業?」

「九銀,妳今晚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總說這些有的沒的?我早說過,國家大事與我鳳麒無關,莫非妳也想學那些煩人的大臣對我說教嗎?」

「鳳麒,你可還記得當日穆薩爾在海上狙擊你的船隊時,你曾中了毒箭,那時我為救你,幫你吸血,你曾答應過我,允我一個條件。」

見他蹙眉,段九銀心里忐忑不安,但仍硬著頭皮說下去。

鳳麒久久不語,原本笑臉也漸漸冷了下去。「那又如何?」

退離他的懷抱,她一本正經的看著他。「如果......你真想償還欠我的那份情,就答應我,為淵國出征。」

時間彷彿靜止了!

鳳麒眼也不眨的看著膽敢向他提出這個要求的女人,兩人就這麼彼此對望著,彷彿誰先開口,就會破壞一切。

段九銀惶恐不安。她怎麼會不知道他討厭再參與政事,連當今皇上和太后他都敢不買帳,更何況是她。

自離開皇宮,她拚命想著該如何勸他出征,思來想去,終於想起那次他身中毒箭時曾提出的承諾,本來那件事她都已經忘了,可如今之際,她卻不得不祭出這法子。

沉默許久,鳳麒終于淡淡的笑了笑。「我還以為妳早忘了那件事......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麼妳現在才提出來?」他逼近她的臉。「記得當我第一次問妳有什麼要求時,妳正是我的奴,那時妳為什麼不提出讓自己贖身?」

......她無言。

「還有上次,妳聽說妳爹被刺客所殺,身負重傷,妳執意要離開神仙島,苦苦求我放妳回來,可是妳卻仍舊沒有利用那個條件......」

......還是無言。

「還以為這輩子妳都會將那個條件丟到腦後,不料......」鳳麒一頓,聲音略顯嘲弄。「能讓妳說出這個要求的,不是為妳自己,也不是為妳爹,卻是為了皇上、為了朝廷!九銀,妳我曾在神仙島的清心寺私訂終身,又曾許下彼此的誓言,這些是不是都不重要了?」

「鳳麒......」

「結果到頭來,在妳心裡最重要的,不是妳自己,也不是我,而是妳身上的責任。」

段九銀幾乎想矢口否認,可一想到太后向自己下跪的畫面,所有的一切只得全吞回肚子裡。

她多想告訴他,她有多麼嚮往可以和他廝守終生,多麼嚮往神仙島上的一切,她不在乎什麼權勢金錢,不在乎國家責任,天下之大,能讓她在乎的,只有他鳳麒一個啊!

可那些話,她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九銀,如果再給妳一個重新向我提出要求的機會,妳的要求是不是......不改變?」

她吞了吞口水,忍下內心的掙扎,重重的點頭。

「寧可捨棄我這個方式來要求我嗎?」

聞言,她怔了,眼神驚慌無助。

「九銀,妳只有一次機會!」

「鳳麒......」

「一次機會!」他逼迫。

段九銀只覺胸口異常酸楚,她想哭,卻怎麼也哭不出來。

從自己戀上鳳麒的那天起,他的溫柔、他的包容、他的寵愛、他的呵護,都讓她無法忘懷。

如今,他卻提出這樣殘酷的要求,可是......如果她真的放棄了,對皇上、對太后、對淵國,她又該如何面對?

見她不語,鳳麒沉默片刻,終於扯出一記疏離的冷笑,湊唇到她的耳邊。「別為難了,我欠妳的,還妳就是。」

說著,他突然躍下房頂,帶著只有段九銀一個人懂得的怒氣,離開了此地。

空曠的夜空下,她獨自垂淚,雙拳死死握著,心頭苦澀難忍。

鳳麒......不要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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