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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言歸正傳] 我師兄實在太穩健了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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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7 01:34:0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章 一切都是…的選擇

  「玖師姐,那道金光是什麼?」

  小瓊峰的棋牌室內,那道功德降臨時,身著練功服的少女雨詩小聲的問著。

  窗邊,蜷腿坐在窗沿上的酒玖慵懶地打了個哈欠,扭頭看向窗外,手中提著的玉質酒葫蘆輕輕晃動。

  這酒葫蘆是她修成天仙後,師侄李長壽贈送的賀禮,可以裝幾缸美酒,還能給酒提味。

  酒雨詩眨眨眼,忙道:「剛才還有的,怎麼不見了呀。」

  「那個方向……嗨!」

  酒玖擺擺手,有些不以為然地解釋著:「那是小瓊峰上的丹房,算是你長壽大師侄的專屬修行場所,肯定是他又搞了什麼丹藥出來。

  師妹呀,不用多關心那邊,你這個大師侄玄乎的很,明明只是個小弟子,卻……

  嘖嘖嘖,嘿嘿。」

  「我師兄怎麼了嗎?」

  正在角落床榻上打坐的靈娥,聞言睜開一雙靈動的眸子,長長的睫毛略微晃動,在輕聲問著。

  酒玖笑道:「剛才有道金光……呃,掌門怎麼過來了?」

  一聽掌門二字,靈娥和酒雨詩也聚到了窗邊,看向小瓊峰空中。

  季無憂來的快,走的也快,在空中低喃了一聲,就隨之背著手飄然離開。

  他只負責洗地,這裡具體發生什麼事,只要不是炸了度仙門,都隨意。

  「掌門在這裡有佈置陣法?」

  酒玖歪了下頭,嘀咕道:「我怎麼感覺,掌門好像是在幫誰打掩護呢,奇怪。」

  「師叔多慮了哦。」

  靈娥輕聲說著,身著淺綠流蘇長裙的她,越發的靚麗可人,「師兄哪有這麼大本事,能讓掌門打掩護呢。」

  「這世上的事,誰又能說得清呢?」

  酒玖雙手一攤,「就跟那年,帶你師兄去北洲之前,也不會想到今天,本師叔會被你師兄一個小瓊峰的普通弟子給養起來呀。

  你看我現在,喝酒喝你師兄的,丹藥用你師兄的,靈獸吃你師兄的,在這裡睡的也是你師兄的。

  你師兄如果對本師叔提出一些非分的要求,師叔我都不好意思拒絕呢。」

  靈娥頓時以手扶額,總感覺小師叔這是在找藉口,想對師兄採取主動攻勢……的說。

  雨詩納悶道:「師姐,您不是長輩嗎?」

  「傻孩子。」酒玖抬手摸了摸少女雨詩的腦袋,柔聲道,「等你長大了,有修為了,你就知道這個大師侄的好了。

  什麼長輩不長輩的,你那靈丹品質的充飢丹,它不香嗎?」

  「香!

  可是,這位長壽大師侄,真的這麼……神奇嗎?」

  正此時,門外傳來了一聲篤定的回答:「當然。」

  酒玖輕笑了聲,吐槽一句:「就知道,小瓊峰只要一有動靜,你就會迫不及待的跑過來!」

  閣樓外,一抹倩影伴著酒玖的調侃款款而來。

  她身著一襲冰藍長裙,玉足踩著淺白布靴,腳踝束著冰藍絲帶,青絲長髮簡單束起馬尾,邁著輕盈的步子飄來。

  纖腿蜂腰不必多述,她一雙秋眸剪秋水,三分英氣伴柔情,自然就是不少度仙門弟子心底嚮往的冰清玉潔冷仙子……

  有琴玄雅。

  「玄雅見過兩位師叔。」有琴玄雅盈盈一禮,酒雨詩連忙還禮,酒玖卻是喜滋滋地笑著。

  一旁靈娥柔聲道:「師姐是被那金光驚動了?」

  「嗯。」有琴玄雅溫柔的點點頭,又看向了酒雨詩,頗為認真地說道:「剛才雨詩師叔說起長壽師兄。

  其實這是不必有疑問的,長壽師兄何止神奇,在玄雅眼中,他應是世上無二的煉氣士。

  他博學廣識,不僅通曉修行之法,對無為大道領悟極深,又擅陣法、擅煉丹、明筆墨、通音律,更是通曉人情世故,凡事都能處理的面面俱到。

  而且長壽師兄最……」

  「師姐!」

  靈娥連忙走了上來,拉住有琴玄雅的柔荑,「咱們去樓上說這些,莫要在雨詩師叔面前說這個了。」

  有琴玄雅有些不解,「可是我說的有半點不對之處?」

  「這個,不是。」靈娥眨眨眼。

  這話該怎麼說?

  總不能直接說,她們要預防雨詩師叔對自己師兄動心什麼的吧……

  「哎呀,走啦!」

  靈娥不管不顧,直接用出撒嬌大法,拉著有琴玄雅朝一側樓梯而去。

  有琴玄雅雖不明所以、意猶未盡,但還是任由靈娥拉著,去了二樓私語。

  窗邊,酒雨詩小臉上滿是茫然,求救般地看向了酒玖。

  酒玖笑瞇了眼,言道:「看到了嗎?那位長壽師侄的恐怖之處。」

  酒雨詩更迷糊了些:「這個……師姐能說詳細些嗎?」

  「你看靈娥和玄雅,都是咱們度仙門中難得一見的修道良才,長相身段更是不用多說,你師姐我身為女子都覺得她們甚美。」

  言說中,酒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累贅,嘆道,「也就有這麼一點優勢了。」

  酒雨詩更是滿頭霧水,「這跟長壽師侄有關係嗎?」

  酒玖笑道:「你還沒看出,靈娥和玄雅都鍾情長壽嗎?」

  「這個倒是看出來了……」

  「煉氣士不比俗世,男子侍妾成群,煉氣士的道侶,大多情況都是一男一女。」

  酒玖嘆道:你看看,兩位這般美貌的女子都傾心於長壽,長壽有多香,懂了吧?」

  酒雨詩面露恍然,認真地點點頭。

  酒玖又嘆道:「關鍵是,靈娥和玄雅還如此要好,絲毫沒有爭風吃醋這種事發生,你師姐我呀,這麼多年想看戲都看不成。」

  「對哦。」酒雨詩低聲道,「仔細一想,這般倒是頗為神奇。」

  「更神奇的來了。」酒玖雙手一攤,「據我所知,兩人都對長壽表明過心意,靈娥更是以推倒師兄為修道的目標,玄雅也是把長壽師兄掛在嘴邊。

  甚至就算長壽腳踏兩條船,她們八成都會毫不遲疑的答應。

  但長壽……都拒絕了她們。」

  「啊?」

  酒雨詩妙目瞪大,「這兩位姐姐……呃,這兩位師侄都已是頂著天的女子了,長壽大師侄還不滿意嗎?」

  「你看看,不懂了吧?」

  「請師姐賜教。」

  酒玖淡定一笑,聳聳香肩,頹然一嘆,「其實我也搞不懂為什麼,但又覺得這樣挺正常的,也確實是小長壽能幹出來的事。

  可能,長壽是怕道侶比較麻煩,有更多因果吧。」

  酒雨詩納悶道:「又怎麼會有更多因果?他們不已經是師兄師妹了嗎?」

  「大抵就是,你看玄雅,她現在只是長壽的同門師妹,那她在外遇險,長壽估計是會慢悠悠地飛過去,制定好計劃、穩妥的救人。

  如果玄雅成了長壽的道侶,那長壽就要唰的一聲破空而去,不假思索就要救人。

  這裡面還是有差距滴。」

  酒玖拔開酒塞,仰頭灌了一口。

  酒雨詩低頭沉吟幾聲,突然問:「那師姐你呢?師姐應該也看上長壽師侄了,對吧?」

  「噗——咳咳咳!別亂說!」

  又聽一旁響起輕微的腳步聲,靈娥與有琴玄雅裙擺飄飄,聯袂而來,開始關心起了酒雨詩這半個月修行的結果,將話題從師兄身上引開。

  不多時,閣樓中鶯鶯燕燕、笑語不斷。

  某個假裝路過此地的白髮老道腳下一頓,拐了個彎,負手去了隔壁靈獸圈中,看一下靈獸們的健康狀況。

  這就是小瓊峰百年難得一遇的——峰主視察。

  ……

  『陸壓。』

  丹房中,李長壽負手而立,一邊觀察門內情形,一邊思量著玉帝陛下剛交代下的任務。

  這才上天多久,怎麼就開始幫玉帝陛下做髒活了?

  嗯……

  自己原本的計劃中,這些活,其實該讓文淨道人來幹。

  可惜,文淨道人現在還不能暴露……

  斬仙飛刀,陸壓道人,又豈是那麼好對付的?

  因為【釘頭七箭書】的存在,自己現在又多了一個,讓自己真實身份不能暴露的理由。

  其實要除掉陸壓道人,雖然困難,也並非無法做到。

  只是一來風險太大,一個不好就會成為陸壓不死不休的死敵;

  二來因果當真太大。

  如果按道門典籍所言,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一切未發生之事,早已在天道的演化。

  自己把陸壓搞掉了,封神量劫劇本必然會改變,這背後也會產生極大的『連鎖效應』,導致無數未知之事。

  李長壽並不想謀算封神,他躲都來不及;

  封神量劫中,除卻神位與功德,以及一些得到靈寶的機緣,也沒什麼好謀算的。

  當然,如果按李長壽自己理解的那般,封神大劫對於自己此時所處的、這個時間節點的洪荒來說,只是未來的某個可能性。

  如果陸壓意外沒了,這個可能性就會出現變化;

  但與此同時,天道存在收束之力,將各條世界線重新收束,在未來某個節點,再次回歸原本的可能性,使得量劫大致不變……

  嗯,一切都是造化玉碟的選擇!

  「這事也急不得,需要一步步謀算,牽扯也是頗多……」

  李長壽伸了個懶腰,心底流轉著各種複雜的念頭,又看到師父在靈獸圈附近閒逛,想了想,離開丹房,駕雲飄了過去。

  熊伶俐正興致勃勃的跟在齊源老道身後,詳細講述每一隻靈獸的故事,從繁殖、接生,到飼養、宰殺,再到烹飪以及廚餘垃圾的處理……

  「表兄來了!」

  熊伶俐先發現了李長壽,頓時興奮地用力揮手。

  李長壽含笑向前,對師父行禮問候,就與師父一同在此地『閒逛』。

  不多時,李長壽就帶著師父,逛到了小瓊峰皇家棋牌室中。

  酒玖、靈娥和有琴玄雅,正在共同指點酒雨詩打坐,教她如何運轉氣息、感受自然道韻。

  她們三個都是門內年輕一輩、前•年輕一輩中,悟性、資質屈指可數的仙才,指點酒雨詩自然綽綽有餘。

  「長壽師兄!」

  有琴玄雅一見李長壽,整個人都泛著光,口中喊著、腳下邁步,已是主動迎了上去。

  「師兄……呃,師父!」

  靈娥剛想把自己點亮,見到師父又迅速蔫了下去,連忙行禮。

  一旁的酒玖卻是促狹的一笑:「齊源師兄呀,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呀?」

  齊源老道乾咳了聲,笑道:

  「只是過來看望下兩位師妹。

  那個,我小瓊峰上寶物不多,就是清淨,兩位師妹在此地修行,若是缺了什麼,儘管對我言明。」

  酒雨詩躲在酒玖身後連忙行禮,小聲道:「多謝師兄。」

  齊源老道面容雖鎮定,但寬袖中的手臂卻輕輕震顫了幾下。

  李長壽向前邁出半步,剛好為師父遮掩住這般失態。

  李長壽笑道:「師父不用擔心,弟子已經安排妥當。」

  「哎呀呀。」酒玖淡定的看天,「齊源師兄,你的兩個師妹,最近酒不夠喝了呢。」

  齊源忙道:「雨詩還未能踏上修行路,年紀也幼小,可不敢讓她喝酒!尤其是仙人靈酒!」

  酒玖眨眨眼,剛想敲李長壽竹槓的她,此時也禁不住泛起了少許罪惡感,連忙解釋自己沒給酒雨詩喝酒……

  一旁李長壽輕笑了聲,又拿了一只寶囊出來,裡面有美酒靈丹,自是早就給酒玖備下了。

  陪著師父在此地待了一陣,李長壽就與師父一同離開。

  能看出,師父已是頗為滿足,回去的路上一直低聲喃喃:

  「她竟喊我做師兄,當真奇妙,妙啊。」

  李長壽委婉地提醒道:「師父,您還是把自己心態放年輕些,相由心生。」

  齊源板起臉來,教訓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師父是這般人嗎?

  為師都已千多歲了,她才多大!」

  「這個,師父您要用長遠的眼光看待這個問題。」李長壽笑道,「現在是這般,千年後呢?兩千年後呢?三千年後呢?

  師父,是不是感覺能接受了?」

  齊源不由一怔,卻還是頹然嘆了口氣,擺擺手,駕雲而去。

  李長壽輕笑了聲,轉身回了丹房中。

  隨師父去吧。

  李長壽繼續思索陸壓之事。

  這事,就跟自己渡劫一樣,若是沒有九成八的把握,最好還是不要主動出手。

  但自己不出手,不代表陸壓不會對自己出手……

  李長壽回到地下密室,看了一陣牆上掛著的穩字,又看向了一旁剛掛上沒多久的靈寶圖。

  歸根結底,還是實力問題。

  而自己現如今道境已經提升的十分緩慢,頓悟差不多要隔半個月才能來一次,靈寶確實是提升自身、充實自我的便捷路徑。

  坐在書桌後,李長壽拿出一摞摞的紙人,開始製作最新版本的紙道人,提筆在這批紙道人背後,寫下了一個個【寶】字。

  半個月後,二十多隻實力堪比天仙境後期的新型紙道人,整整齊齊地站在桌面,對著李長壽齊刷刷地敬禮。

  李長壽打了個響指,這些紙道人同時轉身,跳到一旁【車】字紙道人的雙肩背包中;

  車字紙道人搖身一變,化作一妙齡少女,施展土遁消失不見。

  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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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7 01:34: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一章 有心尋寶無所得,無心插柳事大了

  丹房中。

  李長壽坐在丹爐前,注視著那幾團正輕輕跳動的爐火,部分心神駕著車伕紙道人翻山越嶺,朝南贍部洲趕去。

  如果是在鴻蒙初辟時,洪荒遍地是寶物,隨便走兩步,就能撿到一點先天的東西。

  畢竟當時整個洪荒都是『先天道而生』。

  但現在,洪荒已存在了不知多少元會,一波又一波大劫不斷落下,先天生靈、龍鳳、巫妖、人族,度過了幾個大世……

  沒出世的先天靈寶,就如聖人老爺一般,是真正的鳳毛麟角、少中又少。

  也不對,在洪荒,鳳毛麟角的收藏者應該有不少。

  如今要尋寶物,首選應去中神州,遇寶的機率較大。

  但李長壽並不想毫無目的的亂碰機緣。

  就如自己最初賺萬林筠老爺子的好感,便是通過精心計算、仔細研究,而後投其所好、預埋伏筆,最後得了護道用的毒經。

  尋寶也是這般,必須要細細謀劃才行。

  首先,他寫了一本《尋寶行為規範手冊》。

  這本手冊的核心只有三條:計算好因果得失,考慮好良心問題,不能給人教丟臉。

  其次,要確定一個主要的奮鬥目標。

  李長壽這次主要找的,就是趙大爺命中煞星排行榜穩佔前三的寶物——落寶銅錢,或稱『落寶金錢』。

  第三,他需要一個完善的計劃。

  【尋寶紙道人團】出發前,整個尋寶計劃都已做好,又為此耗費了十多卷畫布布帛。

  還好最近不需要製作新的百美圖和秋宮圖,這些布帛用了也就用了。

  而除卻以上三點,李長壽還有第四手準備,即……

  《就算一無所得也不要心痛痛》自我安慰療法。

  這次,李長壽也沒幾分把握能尋到落寶銅錢,尋寶紙人團還沒出發,就已經做好了空手而歸的準備。

  空手而歸只要不沾染因果,這波便是不虧。

  沾染因果卻毫無收穫,那才是虧大了!

  落寶銅錢乃是某位人族人皇所做的銅錢『樣品』,即洪荒最早的兩只銅錢,得了天道功德,頗有靈性。

  李長壽手中有兩只銅錢,與落寶銅錢就有很深的淵源;

  它們是人族第一版銅錢,其上有少許功德之力,差不多算是落寶銅錢的『兒女』。

  所以,這次還是一場……

  銅錢尋母之旅!

  李長壽當真想去兜率宮中拜一拜,捧著自己的兩枚銅錢,對老君喊一句:

  『老君!請您可憐可憐這兩個孩子,讓他們把父母接過來一起住吧!』

  咳,玩笑、玩笑。

  落寶銅錢可用來卜卦,但它們最強的功效,便是能落先天靈寶。

  而落寶銅錢的高光時刻,就是在封神量劫中,拐走了定海神珠。

  其時,因十天君死傷數位而出山的趙公明,仗著定海神珠橫掃闡教數位高手,又追著燃燈副教主一陣猛打。

  打著打著,燃燈逃到了武夷山,遇到了兩個蹲在角落中下棋的老頭;

  這兩個老頭定睛一看,堂堂闡教副教主竟被人痛毆,頓時想上前巴結,祭出了落寶銅錢對付趙公明的定海神珠。

  落寶銅錢一出,定海神珠、縛龍索頓時被銅錢拐走,讓趙公明措手不及,只能乾瞪眼。

  趙公明急忙去搶奪,順手將這兩個老頭中的一位一鞭打死,但因失了定海神珠這般重寶,自身也被燃燈逼退。

  而自那開始,二十四顆定海神珠就落在了燃燈手中,燃燈大概也就有了叛教的底氣……

  順帶一提,倆老頭一個名蕭升,一個叫曹寶,在原本的封神故事裡,後來上了天庭,成了趙公明的手下,也就是招寶天尊和納珍天尊。

  更後面的天庭趣事,李長壽就沒聽說過了,應該也會很精彩才對。

  且說搜尋落寶銅錢之事。

  要找落寶銅錢,首先就要考慮,找到落寶銅錢的『封神大劫原本持有者』,蕭升與曹寶。

  洪荒的武夷山在哪?

  李長壽查了幾本不同來源的《中神州地誌》,都沒有找到武夷山的影子,反倒是在南贍部洲找到了幾處名為武夷山的所在。

  仔細思索,封神大劫主戰場應該是在南贍部洲,當時趙公明追打燃燈,也應是在那個範圍。

  而從這個角度去考慮,蕭升和曹寶不像是真的『偶遇』,那場戲,有可能徹徹底底就是燃燈老道的算計。

  有個問題,李長壽也必須考慮清楚。

  ——如果自己真拿到了落寶銅錢,會對封神大劫有什麼影響?

  趙公明是被陸壓的釘頭七箭書咒死,與落寶銅錢雖有關係,但關係並不算太大。

  當時趙公明失了定海神珠,又借來了金蛟剪,同樣是壓著闡教一方打,這才有了釘頭七箭書出場的機會。

  但自己取走落寶銅錢,就少了『趙公明因失了定海神珠去三仙島借寶』之事,那……

  雲霄仙子或許就能,與封神大劫少幾分牽扯。

  不過,趙大爺只要身死,該上頭的估計還會上頭,這個問題依然很難解決。

  尋寶紙人團出發七日,就已經探查了南贍部洲幾處,與武夷二字有關的所在……

  果然與李長壽所想的一般,那裡是俗世,並沒有煉氣士的影蹤。

  而穩妥起見,李長壽控制著紙道人,在那些地方仔細搜尋了一番;

  那兩枚防推演『初版』銅錢,李長壽也讓尋寶紙道人團帶上了,增大一些遇寶的機率。

  但就是這般,在南贍部洲依然毫無所獲。

  「既然這條線索不通,只能從其他幾條線索入手了。」

  李長壽輕嘆了聲,熟練地掌控著爐火,心底體會著『成丹』之妙,控制著尋寶紙人團,改道去了中神州……

  現在距離封神劫難不知還有多遠;

  李長壽也沒看到太多封神劫難的預兆,南贍部洲沒有『玄鳥生商』這般大事發生。

  而洪荒之中,時間刻度大多都是以千年萬年來計算。

  【剩下的幾條選項中,最靠譜的有三條:

  甲,搜查曹寶蕭升的下落;

  乙,探尋有關落寶銅錢的傳聞;

  丙,找自家大法師幫忙推算一番落寶銅錢的下落……】

  甲跟乙肯定是要做的,但丙就有些麻煩了。

  自己尋寶這種事,都讓大法師出手,當真太不穩妥;

  容易讓大法師覺得,自己是在變相的討要寶物,影響自己在大法師那裡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優秀弟子形象。

  於是,李長壽在甲乙失效時,只能選擇『丁』選項:

  【借玉帝陛下的名義,去火雲洞拜訪人族先賢,探尋人與天庭和諧相處之路,順便打聽一下落寶銅錢的下落。】

  接下來的半年,李長壽的尋寶紙道人團,一直在中神州各處尋尋覓覓。

  為了提高效率,二十多隻尋寶紙道人分頭行動,以編纂《洪荒靈寶譜》為名,搜集各類傳聞,探聽百般消息。

  但最終,只是搜集到了一堆,自己聽都沒聽過的靈寶訊息,卻毫無落寶銅錢的下落。

  反倒是《洪荒靈寶譜》搞的像模像樣,快能成書出版了……

  曹寶蕭升這哥倆,同樣也是仙蹤裊裊,不知該去哪裡尋他們。

  這半年雖說並不是做了無用功,但這般收穫,依然讓李長壽有些鬱悶。

  沒辦法,這年頭去尋寶,就是如此困難。

  「去火雲洞吧。」

  也沒多耽誤,李長壽在天庭的海神紙道人離開海神府,駕雲朝凌霄寶殿而去。

  ……

  提起這個火雲洞,就不得不提洪荒著名老好人,各版穩字經中的經典反面教材——【紅雲老祖】!

  紅雲老祖被鯤鵬偷襲,重傷投胎轉世後,火雲洞就閒置了下來,後來成了人族三皇五帝『成聖』後的歸隱之地。

  三皇五帝的『聖』為聖賢之意,與洪荒聖人自然不同。

  李長壽早年聽聞過這般說法:

  紫霄宮講道後,紅雲得了一道鴻蒙紫氣。

  但因『紫霄宮紅雲讓座給西方二人,鯤鵬被逼無奈只能跟著讓座』之事,鯤鵬失去成聖的機緣,而紅雲老祖也因此被妖師鯤鵬偷襲。

  紅雲老祖重傷垂死時,幸得三清老爺與鎮元子出手阻攔鯤鵬,讓紅雲老祖逃了一縷魂魄,去了六道輪迴盤中蘊養,那道鴻蒙紫氣被道祖收回。

  待巫妖落敗,人族興起,三皇出世,五帝歸位,人族一舉成為天地主角。

  據傳聞紅雲便是轉世成了神農氏。

  那道原本屬於紅雲的鴻蒙紫氣,被分為八份,由三皇五帝同享成聖之機緣,三皇分的稍多一些,五帝則分的稍少一些。

  所以,三皇五帝並非聖人,卻又跟聖人擦著邊。

  他們是人族氣運的基石,也是人族的『底牌』,非人族面對生死存亡而不會輕易現身。

  如今天庭當興,人道本就是在天庭管轄之下,借玉帝陛下的名義去火雲洞拜訪人族先賢,本就是合情合理之舉動。

  最重要的是,這不會給李長壽增添任何因果,說到底他只是奉命前往罷了。

  玉帝也是挺好糊弄……

  咳,玉帝也是通情達理,對李長壽提出的這般提議,自是完全贊同。

  玉帝寫了一封信,言說自己現在為主掌三界之天帝,今後會對身為天地主角的人族頗多關照;

  順便,也希望人族方面,能夠支持天庭工作,在人族開展祭祀天地與天庭之事,人族與天庭有了矛盾就及時溝通。

  帶著這封信,以及玉帝陛下的叮囑,李長壽請東木公準備了一份禮物,便出了天庭,朝中神州火雲洞而去。

  然而,李長壽的【海神紙道人】剛駕雲飛到中神州上空,一縷吵擾之聲便驚動了自己的本體。

  李長壽分心看了眼,隨之便略微皺眉。

  他將海神紙道人落在一處山林中,施展土遁直接躲去了地脈附近;

  將大部分心神回歸到了小瓊峰上,快步出了丹房。

  噹~

  破天峰上鐘聲響起,有三股金仙境氣息沖天而起,各峰也飛起道道身影!

  丹鼎峰上,萬林筠長老帶著兩名門內長老現身;

  而小瓊峰靈獸圈旁,酒玖匆匆叮囑靈娥幾句,讓她照顧好酒雨詩,就抱著大葫蘆趕往山門。

  這鐘聲,便是代表著遇敵。

  李長壽倒是不著急,駕一朵白雲,慢悠悠地朝著山門而去。

  現在這種情形,與他此前所預料的,差不多。

  度仙門向南三千里,一只巨大的木船破空而來,周圍飄著七彩煙霧,木船各處張燈結綵,其上都是些模樣俊俏的男女,各自的打扮卻都是……

  最低有傷風化,最高不堪入目。

  李長壽仔細看了一陣,隨後在心底一陣正義的批判。

  過艷。

  這些傢伙,自然就是酒烏師伯此前提到的,背景異常複雜,有功德傍身的那支妖族。

  此前酒烏師伯言說了那隻狐妖之事,李長壽給酒烏出了一條計策。

  這計策其實很簡單,就是度仙門暗中放出消息,讓這一族知道,這狐妖此時安好,因在南贍部洲開花樓,縱容一些妖族吸納凡人陽氣以修行,從而被一家人教道承抓了起來。

  計策雖簡單,但效果卻是十分不錯。

  點明這狐妖安好無損,便是讓此事不至於鬧大。

  待那些妖族四處探訪這幾家人族道承,各被告知並未抓過什麼狐妖,一步步排查下來,最後自然會尋來度仙門。

  而這批妖族來度仙門之前,也好好瞭解了一下度仙門,知道這家仙門雖是在東勝神洲,但曾得人教玄都大法師庇護,跟腳非同小可。

  故,這些妖族也是十分收斂。

  他們遠在兩千里外的『仙門邊界線』就停下木船,派了幾名天仙境的男女向前,遠遠地就說明來意。

  又給李長壽一種【別開槍,我們是來贖回俘虜】的既視感。

  後面的事,也進行的還算順利。

  度仙門早已暗中查看了那狐妖,發現對方只是在地下牢籠中清修,修為境界比剛關起來時還強了很多;

  有賞罰殿執事提前通知了這狐妖,不日便會有她族人前來接她。

  山門前。

  待這些妖族向前,奉上禮物,說了些好話;

  度仙門幾位長老沉吟幾聲,有些為難,讓這些妖族立誓許諾,這狐妖今後不再為惡。

  如此折騰了一陣,走了走過場,在不少度仙門門人注視下,那狐妖被幾位門內執事放出了地脈囚籠……

  這狐妖似乎來頭不小,那些妖族見了她頓時一陣歡騰,有不少女妖還喜極而泣。

  本來,這件事也該就此告一段落,但出乎雙方所有人預料的是……

  「我可以加入度仙門嗎?」

  那狐妖小聲問著,目光竟是那般純澈,整個人散發著一股清靈氣息,本身的妖氣反倒不多。

  躲在人群中的李長壽,心底突然有種不妙的預感。

  「這?」

  一名長老皺眉道:「道友,我度仙門是人教道承,只收人族弟子。」

  「我可做那護山的靈獸,也願做那掃地的侍女。」

  這隻剛被放出來的狐妖,言語中帶著幾分迫切,在她族人們不解的目光中,在雲上向前快走了幾步,鳳目流露出幾分哀求。

  「若都不可,還請讓我再見當年將我抓來此地的道長一面,我有、有一些話兒要對他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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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7 01:34: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二章 壽……壽兒

  道長,哪個道長?

  山門前,身著青色長裙的妖族女子靜靜而立,三千青絲如瀑落下,由內而外散發著柔弱之感。

  但等她說出那句話兒,不僅度仙門眾仙一頭霧水,她身後的『背景複雜之妖』,也是一個個豎起了耳朵。

  咋回事?

  有問題!

  而作為當事人之一的李長壽,此刻心底念頭急轉,立刻泛起了『這妖族女子會不會是被人控制了心神』的懷疑。

  這狐妖之事,李長壽自然不會記錯。

  那次,蒯思道人算計自家師父,故意釣自己師父去俗世大城中;李長壽代師赴約時,在那座大城中抓到的此妖。

  事後也發現,這狐妖收留了被蒯思道人買通的殺手『蜈蚣精』,也算歪打正著。

  因狐妖身上有功德,度仙門並未出手斬她,而是將她鎮壓在了山門之外的荒山地下。

  李長壽掐指推算,仔細回想。

  自己假扮師父,和酒烏師伯抓這妖族女子時,她是個花樓掌櫃,拿著一只玉質煙桿,高挑的身段、妖嬈的曲線,明明是霸氣外露的花樓掌櫃。

  隨後,李長壽與這個妖族女子接觸了幾次,她也展露了奸詐、險惡的妖族本性;

  最初她被擒拿時,還趁機用魅術算計酒烏師伯,讓李長壽不得不將老版《百美老了圖》獻給了門內。

  今天怎麼就……就這樣了?

  裝的?

  想把事情搞大?

  李長壽躲在人群中,仔細盯著這個狐妖,很快就發現,對方要麼是真的演技過人,要麼就是真的因為某種原因……

  對酒烏師伯或者自己假扮的師父,一見傾心!

  『這怎麼可能?』

  山門處安靜了片刻,內外都陷入了某種尷尬中,只有那狐妖帶著幾分迫切,不覺得她自己所說有什麼不對。

  「怎麼回事?」

  山門另一側,酒字九仙排位第四的酒施,此刻突然出聲。

  頓時,一道道目光匯聚了過去,先是落在了端莊得體、美麗大方的酒施身上,隨之又將目光下移,挪去了旁邊身高五尺半的矮道人……

  一群度仙門仙人頓時面露恍然。

  原來是這麼回事……

  有殺氣!

  酒烏下意識哆嗦了下,急得猛拍大腿,忙道:

  「可不是這般!可不是這般!

  我跟這妖族女子毫無牽扯,當時確實是我跟齊源師弟將她抓回來,因她在南贍部洲大城中縱妖作惡。

  但抓回來之後,就把她鎮壓在了地下,我只去過一兩次查看她狀況,話都沒說過幾句!

  幾位長老,幾位賞罰殿長老都可以作證!」

  聽聞酒烏呼喊,一旁有幾位白髮老者齊齊負手望天,保持著風輕雲淡。

  酒施銀牙輕咬,但這麼多人在,她也顧念自家道侶的面子,忍著沒發火。

  正此時,那狐妖再次開口,卻是喃喃道:

  「齊源……

  可以讓我,再見見這位齊源道長嗎?我有些話想對他言說。」

  酒烏頓時鬆了口氣,差點就給這位狐妖奶奶當場磕一個,謝過不殺之恩。

  原本還想看熱鬧的度仙門仙人們,此刻卻都是面面相覷。

  若狐妖看上了門內執事酒烏,那也就罷了,多少還能解釋過去。

  酒烏的師父是金仙,酒烏自身修成天仙也是十拿九穩之事,會辦事、擅交際,而且稍微忽略下他的年齡,四捨五不入,那也是眉清目秀一少年。

  個頭方面,也能稱得上是別緻二字。

  但齊源,度仙門門內唯一濁仙……

  這不人教,明顯不人教!

  「齊源師弟這般有魅力嗎?」

  「了不得啊,了不得。」

  「要不要喊齊源師侄過來一趟?」

  不少度仙門仙人紛紛開口,大多都是感覺新奇。

  而酒烏卻趕忙看向了李長壽,這對師伯師侄一陣擠眉弄眼,眼神交流。

  滴滴——『長壽啊,你搞了什麼!』

  嗒嗒——『是我師父搞了什麼才對……』

  滴滴滴滴滴——『真當你師伯我那麼傻啊,當日不就是你假扮的你師父嗎?你可注意著點,我十師妹入門就常住你們小瓊峰了!』

  李長壽頓時一陣頭大,只能給了酒烏一個無奈的眼神,讓酒烏稍安勿躁。

  現在只能一個字,拖。

  無論這個妖族女子的目的是什麼,都不能讓事情肆意發展下去。

  「咳!」

  李長壽清了清嗓子,在人群中稍微飛高半尺,對著山門外尷尬的一笑,言道:

  「這位……前輩,我師父正在閉關,不如您隨自己族人先行回返,待我師父出關之後,此事再談?」

  那妖族女子輕輕眨眼,頓時露出了一種、一種,滿是慈愛的微笑。

  「你是他的弟子嗎?」

  有門內長老立刻介紹道:「這是我度仙門弟子李長壽,是齊源師侄的大弟子。」

  妖族女子向前半步,喜道:「那,我可以喊你一聲壽兒嗎?你師父收的弟子都是這般不凡呢。」

  李長壽額頭瞬間掛滿黑線,右手縮回袖子中,握住了一把刻刀!

  算!馬上算!

  當場揚了這些妖族,自己要承擔多少因果!

  到了此刻,這妖族女子身後的那幾名天仙境妖族,終於有一女子站了出來,忙問:

  「小蘭,你這是怎麼了?

  可是被這些人教中人施了什麼咒法?」

  「大膽!」

  一位脾氣暴躁的度仙門長老豎眉瞪眼,喝罵道:「我度仙門乃人教道承,傳太清無為大道,如何會做這般伎倆?

  當日若非她有功德護身,應是祖上曾對我人族有恩,貧道豈能容她在俗世為禍!」

  「笑話。」一妖族男子冷然道,「你們明明是看我家小妹功德護體,斬之就增業障!

  竟還說的如此冠冕堂皇!人族煉氣士當真為了面皮,什麼都敢做!」

  咚!

  萬林筠長老拄著銅皮枴杖緩緩前行,他前方的兩名度仙門長老立刻朝著左右讓開。

  這老爺子拄著枴杖,憑空走出兩步,出了山門,沒什麼神采的雙眼掃過這幾人,淡然道:

  「我來斬。」

  霎時間,那幾名妖族如臨大敵,將那個『小蘭』的女妖藏在身後,一個個滿是警惕的看著萬林筠;

  修為稍弱的那對妖族男女,身體都在不斷輕顫!

  遠處木船上,道道身影沖天而起,有金仙境大妖的威壓橫空而來,朝度仙門席捲而來。

  但這威壓有些斑駁,顯然道境不夠純粹;

  度仙門中三位金仙高手的威壓隨之爆發,反朝著這群妖族壓去。

  一男妖高呼:「快去請咱家老祖!」

  局勢頓時急轉直下,度仙門內聚集在山門處的眾仙人,齊齊就要暴起發難!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被揚!

  李長壽在旁眉頭輕皺,這般打起來,對度仙門委實不利……

  他立刻就要對萬林筠長老傳聲勸說,但話還沒出口,剛被放出來的狐妖『小蘭』,突然有些淒厲地喊了聲:

  「不,不要!」

  這一聲呼喊,若杜鵑啼血,讓已經拉開架勢、摩拳擦掌地雙方,頓時停下了動作!

  這狐女幽幽一嘆,在族人的護持下,修長纖美的雙腿彎曲,逕直在空中跪伏,對著度仙門叩首。

  「此事因我而起。

  暗中離開族地,留戀紅塵俗世,又縱容依附我的幾隻精怪為禍,我甘願受度仙門再三百年囚禁。

  但,可否讓我見一眼他……

  我已是對他起了魔、有了瘴,此生再無旁願,只想與他恩愛廝守,白骨同塋。

  願立大道誓,以證結緣心。」

  她這番話……

  若是被闡教道承聽去,必是一群老道大呼『妖孽受死』!

  若是被截教道承聽去,大概就是被一群男女拉著入伙。

  但今日,卻是被人教道承聽去……

  人教道承,那是出了名的道侶成風!

  狐妖話語中的卑微與癡情,讓在場半數度仙門仙人為之動容。

  酒烏沉吟幾聲,關鍵時刻站了出來,問道:

  「你與我齊源師弟不過見面數次,又如何會有這般魔障?

  若你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今日我自不會讓你見到我齊源師弟。」

  這個問題也是問到了要害處,那些妖族來人也連忙問了幾句。

  當下,狐女輕嘆,跌坐在空中,雙目無神地低喃著:

  「那日我為這位道長與齊源道長所擒,找準機會,以我族血脈神通魅惑之法算計,說話的這位道長醜態百出,但齊源道長卻不為所動,還只是用一幅畫作,就解了我的魅術……」

  狐女說起往事,周遭都是一片安靜,只聽她在那緩緩傾訴。

  酒烏身旁,一隻纖手不動聲色地探了過來,抓住他耳朵,狠狠一拽。

  「嘶——」

  這矮道人的眼淚都下來了。

  就聽酒施傳聲罵道:「哼!醜態百出!回去給我好好解釋!」

  酒烏一陣尷尬,連連拱手賠禮。

  又聽狐女話語漸轉……

  「後將我關在地底,我心底對齊源道長還有怨懟。

  不知多久,他突然現身來見我,讓我立下誓言,不因此事報復針對度仙門內任何一人。

  我當時自是答應了下來,又氣不過,便對他全力施展魅術,但得來的,只是略微有些諷刺的笑容。

  就是這個笑容,讓我心底泛起了不服的念頭,此後苦心修行神通。

  定要讓這個男人拜倒在我面前!

  我當時如此想著。」

  人群中,已經不著痕跡退到了角落的李長壽,此刻也是暗自點頭。

  這事,是他做的沒錯。

  山門內的一女仙禁不住追問道:「後來呢?」

  「後來……」

  狐女苦笑著,繼續慢慢講述。

  「就在我神通再有進展時,他很快又出現在了我面前,就在那地下陰暗的囚牢中,與我隔著幾層禁制。

  他當時對我笑了下,我記得很清楚,這個笑容既輕鬆,又愜意。

  他問我,能否用我的魅術神通,試試他此時的道心是否堅固。

  我暗道荒唐,卻是趁機出手,全力催動神通惑他心神,可他、他!」

  一妖族女子大驚,忙問:「他莫非獸性大發!?」

  狐女癡癡的一笑:「他竟在牢籠之外拿了一只書簡,不斷寫寫畫畫,還對我的魅術指點了幾句。

  他低頭寫字時的樣子,我至今都未能忘卻半分……

  我當時就想,世上怎麼會有這般男子,對我竟沒有半點綺念。」

  角落中的李長壽:……

  有,當時真的有綺念,只是他的百美老了系列圖勁更大罷了。

  狐女說的這些,都是煉製心火燒那段時期發生之事。

  李長壽當時考慮周全了所有情況,卻是真的沒想到,是這狐妖本身竟出了錯漏……

  這咋辦?

  揚了吧,只能揚了吧?

  當時為了研究心火燒仙識毒丹,在師父的允許下,用師父的形象去見的這頭妖狐,那幾個月去了幾次,自己也沒發現這狐妖有什麼異樣……

  「我真傻,真的。」

  狐女蘭兒有些無神的目光中,此刻已經有了點點星光……

  「我如今只覺得,那幾次與他相見,是生命中最美好的歲月。

  但當時我心底總覺得有些不服氣、不甘心,每次都是全力用魅術去對付他,卻不曾對他袒露過自己的心意。

  而自那之後,他就再沒來見過我。

  每次閉上雙眼,卻都是他最後離開時的背影。

  年復一年,不知不覺間,我心底已只有他的身影,再沒了旁人、旁事……

  如今,我出來了。」

  狐女蘭兒緩緩站起身來,從自己族人身旁走過,聲音雖輕柔,但目光無比堅定:

  「我族中的規矩,若我心有所屬,無人會阻攔我離開。

  今日我站在度仙門之前,只求能再見他一面。

  哪怕他一劍殺了我,我也不會有半分怨懟,只願他留我一縷魂魄,我去投胎路上央求地府陰差,求他們讓我轉世投胎成齊源道長喜歡的女子。」

  「好!」

  一名不知何時趕來的妖族老嫗,聞言一聲輕喝,禁不住擦了擦眼淚,「我青丘狐族,按族規,全力支持小蘭找尋自己的姻緣!

  姻緣本是無價寶,何必強拆有情人?!

  度仙門你們聽好了,小蘭祖母的三姨母便是媧皇宮中侍奉聖人老爺的上仙。

  我們家小蘭的跟腳,與你們度仙門的門人弟子,比起來不差什麼。

  他答應還是不答應,讓他先現身,給個痛快話!」

  於是,李長壽默默收起了自己的刻刀。

  而山門之外,一群妖族男女匯聚而來,一個個站在狐女小蘭身後,齊心協力,鼎力相助!

  度仙門眾仙一時間也是有些懵了。

  活了這麼多年,各位仙人還是第一次處理這種情形……

  打殺?

  好像也不敢動手,青丘一族在洪荒也是名聲不錯,而且此時這狐女如此癡情,唯一的要求也只是想見齊源一面。

  要不,讓他們見了?

  但這般又覺得,像是他們度仙門對妖族低頭一般,他們本就跟妖族敵對,青丘一族雖然背景複雜,有功德護身,但底子必然也不是那麼乾淨。

  「怎麼,你們青丘一族,還敢在我度仙門搶人?」

  又聽一聲冷笑,度仙門中飛來一抹倩影,逕直落在山門之外。

  她穿著淺藍羅裙,長髮無論是在身前還是身後都能一順到底,自然就是小瓊峰的師祖江林兒。

  江林兒用仙識聽了半天,忍不住主動跳了出來,背著手走到這狐女身前,當著眾多妖族的面,圍著狐女轉了兩圈……

  「嘖嘖,身段不錯嘛……謔,罪惡也挺大,不過不如我家小玖。

  你叫小蘭?全名是什麼?」

  這狐女輕輕皺眉,低聲道:「您是……」

  「林江散人,江林兒!」

  江林兒把胸口拍的砰砰作響,「我夫君是本門金仙,我徒孫能耐不凡,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嘖嘖,我是你要找的齊源道長的師父,他小時候可是被我一把屎一把尿餵大、呸,拉扯大的,怎麼樣?」

  狐女眨眨眼,倒頭便拜,「蘭兒拜見師尊。」

  「別拜的這麼急。」江林兒輕笑了聲,目光掃過人群,只看到了李長壽的頭頂道箍,「這件事呢,想必存在於一定的誤會。

  這樣,你跟我去小瓊峰,我把事情給你搞清楚了,如何?」

  「蘭兒但憑師尊做主!」

  這狐女頓時一陣激動,聲音更溫柔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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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7 01:34:5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三章 啊,是寂寞啊……

  「徒兒,怎麼了這是?為何要定住為師啊?」

  小瓊峰湖邊,齊源的草屋內。

  齊源老道剛從修行中睜開眼,袖子中就鑽出一隻紙人化作了他的身形,抬手一點,讓他全身上下被光芒籠罩。

  齊源當場……就動不了了。

  李長壽忙道:「師父,來不及多說了,您先坐好,師祖正在帶那隻狐妖趕過來的路上!

  那個,弟子還是要問一句,您對狐妖有沒有……什麼想法?」

  齊源老道一雙老眼中,左邊寫了個『茫』,右邊寫了個『懵』,看著李長壽,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長壽,這又是怎麼回事?」

  李長壽輕輕一嘆,雙手迅速在師父身上輕點,又快速解釋了幾句。

  簡單來說,也就是他在師父允許的前提下用師父的形象招惹了一隻不能喊著『斬妖除魔仙力給』就直接揚灰的……

  美膩狐妖。

  齊源老道沉吟幾聲,大概明白了什麼事,慨然道:「長壽,若實在不行,為師就替你兜著!」

  「師父不必擔心。」李長壽笑道,「弟子自有斷她念想之法!」

  話語一頓,李長壽本著【穩妥起見】的原則,低聲道:「師父,您要不看一眼此妖族女子?」

  「我看她作甚!」

  齊源老道眼一瞪,頓時急道:「這話可不要亂說!被人聽去怎辦?

  為師一身清白名聲可莫要毀在今日!」

  「那行,弟子就放心了。」李長壽後退兩步,對師父做了個道揖,「師父您稍後就在這草屋中,萬不可外出,一切讓弟子來處置!」

  「去吧,去吧,唉!」

  齊源老道擺擺手,「為師現在,當真不知你本領多大,又一天天地在外做什麼。」

  李長壽微微一笑,隨手凝了一面水鏡,看了眼自己這具紙道人的相貌。

  面容不算清奇,但雙目炯炯有神、一頭銀髮也頗顯精神,與酒雨詩轉來山上之後的師父模樣,一般無二。

  隨之,李長壽借來師父的拂塵,將其上氣息融於這紙道人,仔細檢查兩遍,這才打開屋門,端著拂塵朝草屋外而去。

  坐在蒲團上的齊源老道沉吟兩聲,便見屋門自行關上,一層又一層陣法開啟……

  他被徒弟保護在了此地。

  齊源隨手點了個水鏡,朝著鏡中照了照自己,頓時看到那一副陌生……又美貌的女子面容……

  兩眼一黑,差點氣昏過去。

  小瓊峰上,李長壽這具【人】字紙道人走到了湖邊,在柳樹下靜靜而立,看著山門處飛來的道道身影。

  雖然妖族一方只有那狐女前來,但門內仙人豈敢大意?

  這可是妖族!

  超凶的說!

  故此,除卻留守在山門處的必要戰備力量,各位長老、各峰高手,都緊盯著這只此時修為也不過真仙境的狐女……

  咳,他們只是為了提防,這女妖自爆擦傷門內金仙的道侶江林兒,絕不是過來修行什麼八卦大法!

  李長壽見狀也是搖了搖頭,當著門內眾仙的面與否,其實沒什麼區別。

  自己現如今在紙道人神通上的造詣,自是能瞞過門內金仙之外的其他煉氣士。

  與此同時,李長壽已開始雙線操作,開啟了藏在天庭海神府內的備用【海神】紙道人。

  了斷此事因果,當數法並用之。

  天庭,海神府外;

  慈眉善目的老海神駕雲離開府邸,端著拂塵,逕直趕往姻緣殿!

  李長壽剛駕雲離開,府門前的幾名天將對視幾眼,面面相覷。

  「海神啥時候回來的?」

  「不知道啊,剛才沒見啊,這咋還神出鬼沒的?」

  「慎言,海神若是能被咱們看透,還是海神否?」

  幾位天將頓覺有理,各自收聲,朝著李長壽離開的方向眺望。

  【海神】紙道人行至半程,小瓊峰上已滿是門內仙人之影。

  還好江林兒道了句:「請各位同門在外看著就好,此事也不宜這麼多人近距離觀察。」

  言罷,帶著那狐女,以及酒烏、酒施、酒玖,一同朝著湖邊落下。

  且說狐女小蘭,看到那柳樹下站著的老道人,先是精神一震,隨後便迫不及待想衝向前去。

  但她腳下一軟,目中露出幾分怯弱,禁不住咬了下豐潤的朱唇,更增楚楚可憐之意。

  然而,江林兒帶著酒烏三人停在百丈外,直接對著樹下的老道傳聲……

  「你是,老二還是長壽?」

  李長壽心底一嘆,就知這事應是瞞不過江林兒的,畢竟師祖對自己師父瞭解太深,且從小就營養豐富。

  李長壽對江林兒仙識傳聲:「弟子長壽,此事與我師父無關,是我當時為了行事方便,借用了師父的身形。」

  江林兒頓時嗤的一笑,對樹下的老道眨了眨眼,似乎在說『那你自己解決』。

  隨之,江林兒又對樹下的『齊源』一指。

  「這不是在這裡了?過去吧。」

  「是。」狐女柔聲道了句,緩緩飄下。

  妖嬈身形多嫵媚,一如那垂柳依依,湖中漣漪。

  待她離著心中的老道長僅剩十多丈,狐女聲音有些輕顫,低聲道:「我……」

  李長壽板著個臉,道:「道友為何要見我?」

  狐女似有百般話想一併說出來,但到喉間,卻只是輕輕『嗯』了一聲,化作一句……

  「道長,你還記得我嗎?」

  聽聞此言,李長壽略微皺眉,心底拿捏著自己此時表情的變化,目中露出幾分疑惑。

  李長壽道:「我記得,我與道友並無太深的糾葛。

  我抓道友,為護持人道;

  去山下與道友相見,當時是為琢磨一門功法,也給了道友靈丹妙藥以做謝禮。

  道友今日鬧出這般大陣仗,不知是何目的,可是有意針對於我?」

  「我怎會針對你。」狐女情急之下向前邁出幾步。

  李長壽一掃拂塵,一縷帶著濁氣的仙力,出現在了狐女腳邊。

  「道友請自重,貧道清修千年,不會容你壞我聲名!」

  「我、我……」

  狐女呼吸都有些急促,雪白肌膚染上少許嫣紅,但隨之就冷靜了下來,柔聲道:「我只是想來見你一次。」

  李長壽一甩拂塵,「那好,如今見也見了,不送。」

  狐女小蘭一怔,小瓊峰外的不少度仙門仙人,或是傳聲,或是在心底各自讚嘆。

  這齊源師弟(師兄、師侄),竟是如此剛強清正之人,只能修成濁仙當真可惜了。

  狐女淒然道:「你就這般忍心,不與我說一個字的機會,就這般讓我走嗎?」

  「道友到此時,已是對貧道說了四十九個字,如何是貧道不給你說話的機會?」

  李長壽眉頭緊皺,寬袖拂過,地面多了一只矮桌、兩只座椅。

  「來,坐。

  我不只給道友說話的機會,還給道友好好說話的機會。

  但若話不投機,還請少說半句;

  今日你我將話說個清楚,日後也免得引起什麼誤會。」

  當下,李長壽自顧自地坐下,那狐女猶豫一番,像是受了氣的小媳婦一般,委委屈屈坐在了李長壽對面。

  此刻,天庭中的海神紙道人,剛能看到月老姻緣殿,故李長壽並未著急在柳樹下開口多說。

  時機未到。

  不遠處,靈娥端著茶壺茶杯向前來,喊了聲師父,為兩人奉茶。

  這自然也是李長壽傳聲安排的。

  當下,李長壽趁機對靈娥露出慈祥和藹的微笑,言道:「徒兒,辛苦你了,去修行吧。」

  靈娥雖不知此時的師父是師兄扮作的,但平日裡的師父,對自己也是這般慈祥,當下欠身行禮,稱了聲是,轉身而去。

  李長壽含笑點頭,隨之將目光挪到了那狐女身上,面容瞬間變得十分嚴肅。

  「道友,想說什麼就說吧,我這麼多同門看著,當真不想與道友獨處。」

  那狐女只覺得一顆芳心頗為酸楚,卻也知這只是自己一廂情願。

  她輕輕一嘆,「道長,您身旁可缺侍奉的婢女?

  我什麼都可以做,只願能留在道長身側。」

  這次,李長壽反倒是沉默了起來,端起茶杯卻也不飲,在那一陣皺眉。

  似乎他是對這個提議有些心動……

  而隨著李長壽的『猶豫』,度仙門各處仙人也都被吊起了胃口,全神貫注地探聽此地,怕錯過什麼生猛的細節……

  然而,李長壽此刻只是為了專注跟月老言談,暫停了此地紙道人的話語。

  萬一串錯了線,那可就真麻煩了!

  天庭,月老殿中。

  李長壽的海神紙道人匆匆而來,都沒給月老外出迎接的機會,到了此地之後,一把抓住月老的胳膊。

  「月老,有事相求!」

  「海神莫急,海神莫急。」月老精神大震。

  海神是誰?

  那可是玉帝陛下眼前的紅人,就算是想娶十個八個美貌仙子,他月老虧損百年功德,那也要安排上!

  當下,月老正色道:「海神有事儘管吩咐!」

  然而,李長壽接下來幾句話,讓月老面色變得更為鄭重。

  「實不相瞞,我除卻是海神之外,還有一層身份,便是人教中人。

  更得了大法師之命,負責處理人教一些不大的事務。」

  月老立刻點頭,言道:「聽說過,聽說過。」

  李長壽沉聲道:

  「這次來拜託月老的並非海神,而是人教仙。

  月老,根據我此前推算,在人教道承度仙門正有一場小劫禍醞釀,派化身前去探查。

  卻剛好發現,竟是一妖族女子,對度仙門內一門人傾心。

  那妖族女子竟是青丘之妖,此刻還糾集了眾多青丘妖族來度仙門鬧事,怕是要對那度仙門門人用強!」

  「啊?!」

  月老聞言不由雙目瞪圓,「還有這種事!」

  李長壽正色道:「不錯,我思前想後,這種事也沒辦法處置。

  若說男子對女子一見傾心,糾集自己族人趕去對女子強行逼迫,那自是惡行,當打當罵。

  可一旦換成女子對男子強行逼迫,大多數人怕是先會質問這男子一句,當初還不是你撩撥?

  故,此事不能直接處置,我趕忙來了月老這,請月老金剪一用,斬斷了這段孽緣!」

  「好!此事我幫定了!」

  「事不宜遲,那邊快打起來了!」

  「走走,快去後殿!」

  月老抬手振了振衣袖,抓住一把金剪刀,匆匆趕去後殿,李長壽自後趁機跟上。

  這月老老鐵也是絲毫不含糊,即刻推星引塵,將兩批泥人召到眼前。

  左側便是青丘一族,泥人數量繁多,大多都是人面人身,有著尖尖的狐耳。

  整體來看,青丘一族的紅繩呈『發散狀』,不少紅繩伸向了四面八方。

  而有一條紅繩從中探出,探入了右側那堆人教度仙門的姻緣泥人中,順著這紅線看去,頓時找到了與齊源老道有幾分神似的泥人。

  紅繩纏繞了齊源老道,但齊源老道泥人身上,並沒有與之對應的紅繩……

  連線頭都沒。

  「就是它了!」

  月老手疾眼快,踏步向前,鬚髮飛揚!

  就聽卡嚓一聲,紅繩被從中斬斷!

  但這紅繩輕輕震顫,竟又開始自行生長,繼續堅定不移地朝齊源老道泥人進發……

  「又是這般癡情種?」

  月老冷哼一聲,心底盤算,在海神面前自己絕不能失了面皮,這可是他月老的本職之事!

  月老立刻道:「哼!癡情自古不過多情爾!」

  當下,金剪刀繼續卡嚓。

  李長壽見狀,心底略微思量,在正面戰場主動發起攻勢!

  小瓊峰,湖邊柳樹下。

  一直沒說話的『齊源』突然輕笑了聲。

  因紅繩被剪斷,此時正心底莫名有些煩亂的狐女小蘭,見狀立刻道:

  「道長,怎麼了?」

  「我在等你說話,為何一言不發?」

  狐女小蘭怔了下,忙道:「我本以為是道長您在考慮……」

  「考慮讓你留下之事?別多想了。」

  李長壽笑了笑,耳旁迴響著月老金剪卡嚓卡嚓的響動,面對這個狐女,神情也變得放鬆了許多。

  李長壽淡然道:「道友,你並未對我動心吧。」

  狐女頓時神情急切,「道長,蘭兒心底滿滿都是道長的身影!」

  「這算動心?」

  李長壽目光綻放出逼人的神光,注視著狐女,似乎能看透狐女的心防。

  李長壽道:「你可曾問過自己心底如何所想?可曾真的明白自己的心意?」

  「我自是問……過……」

  狐女聲音一弱,體會著自己的道心,卻發現,那些身影竟變得有些虛淡!

  「不,其實你沒有。」李長壽淡然道,「最簡單的例子,如果當時去地下囚牢中見你的,並非我,而是度仙門隨便一人。

  只要提前找好應對你魅術之法,讓你有挫敗之感,你都會將他的影子放在心底,經過歲月發酵,有了你已對此人銘心刻骨的錯覺。

  可是如此?」

  「這……」

  狐女輕啟朱唇,卻是說不出話來,又急忙站起身來,有些手足無措。

  李長壽嘆道:

  「道友,若把我換一人,你也不過是對另一人心動,這能說是對我動了心?

  男女之情,道侶之恩,最基本、最珍貴的便是『非你莫屬』,心上人並非將一人放在心上,心上人,是自己心中不可代替的那人。

  很明顯,你沒有。」

  狐女雙目有些癡楞,喃喃道:「我沒有……」

  「地脈囚牢幽幽暗暗,你一人獨處其中,沒了身旁小妖阿諛奉承,沒了世俗繁華之景,你心底,只是想找個寄托罷了。

  你也是真仙境,自己體會,可是如此?

  道友,你心動的並非我齊源。」

  狐女身形後退兩步,目中滿是茫然,低聲喃喃道:「我心動的不是齊源道長,我心動的……」

  「是寂寞。」

  狐女小蘭纖足一軟,跌坐在了草地之上。

  李長壽嘆道:「莫再把衷情錯付給了寂寞,看你是青丘一族,我才會對你言說這般話語。

  道友請,不送了。」

  言罷,李長壽甩袖朝靈娥的草屋而去,只留下那茫然的狐女,以及各處陷入思索中的度仙眾仙。

  這還不算完。

  度仙門山門處,此前並未跟著江林兒趕去小瓊峰的【本體】紙道人,駕雲飛出山門,朝那名應該是此地青丘妖族主事者的老嫗而去。

  內因解了,外壓也要及時解開才行。

  ……

  片刻後,天庭月老殿中,月老抬手擦了擦額頭熱汗,看著那只終於不在生長的紅繩,暗中舒了口氣。

  月老扭頭一看,卻見海神正饒有興致地打量度仙門的泥人陣……

  「海神,可無事了?」

  「暫時無事了。」李長壽輕輕舒了口氣,「多謝月老相助!

  不過……這個泥人為何會有三根紅繩環繞?」

  「哦?」月老走過來看了眼,笑道,「這是度仙門長壽小友的姻緣泥人,小神第一次看到時,就是這般模樣了。

  長壽小友也是頂好的為人,海神可對他多多關注,絕對是人教弟子中的可造之材!」

  李長壽聞言,輕笑著搖搖頭。

  月老忙問:「海神,怎了?」

  「無妨。」李長壽略作思量,卻也只是說道,「這些事,順其自然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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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初探火雲洞,雪狐問本心

  這狐女離開度仙門時,美目中依然有些茫然。

  李長壽注視著狐女的背影,心底全方位衡量著此事的後續影響,想著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因果這種東西,當斬不斬,必受其亂,日後發難,小命完蛋。

  嗯,此時應當已經算跟這狐女斬斷了因果,雖然自己的手段有點小小的過激,但總歸是好過讓此事繼續發展下去。

  青丘一族……

  李長壽其實在古籍上看到過這一族的記載,這一族在上古時就小有名氣;

  他們是比較具有浪漫主義氣息的一支妖族,不鬥法、不爭奪,一心只想譜寫一些浪漫動人的感情故事。

  此正是:

  洪荒大能何其多,唯有浪者留其名。

  『青丘一族,跟軒轅墳三妖應該沒什麼關聯,天下狐妖這麼多,不可能這麼簡單就碰上吧。』

  李長壽沉吟幾聲,心底思量著此前一直在考慮的問題。

  軒轅墳是軒轅黃帝歸於火雲洞後,後人以其衣冠立下的陵墓,封神劫難時曾被妖族所佔。

  根據李長壽所知的封神故事中,封神大劫啟動時,女媧娘娘因感覺自己被商王帝辛冒犯到了,以招妖幡召集眾妖,最後選擇了軒轅墳三妖——九尾妖狐、琵琶精、九頭野雞精,去分散帝辛的精力,讓商國加速崩散。

  那隻九尾妖狐附身到了『冀州侯蘇護之女蘇妲己』的身上,與帝辛譜寫了一段『後宮獨寵』的經典愛情故……

  咳,一起禍禍了商國那麼多『良臣』,留下了後世無盡的罵名!

  『所以說,故事裡的那只九尾狐叫什麼?』

  李長壽沉吟幾聲,隨之啞然失笑。

  自己想這些也是白費功夫,哪怕提前找到了九尾妖狐,自己做不了什麼,更不會去做什麼,這本就是和自己無關之事。

  還是想想,稍後去火雲洞見到了人族眾先賢,該如何跟大佬們交流感情,順便問一問落寶銅錢的下落吧。

  李長壽的【本體】紙道人站在山門前,注視著那些飛走的妖族。

  小瓊峰上,各位度仙門仙人已經散了。

  預計接下來的幾日,山中會出現各種道侶矛盾。

  而李長壽為了穩定門內風氣,已是將各類問題的統一答案,傳聲給了酒烏,讓他趕緊在門內小範圍傳播。

  比如……

  如果門內眾老夫老妻遭遇【你當年與我結好,可是因修道寂寞】這種問題,就用一個統一的格式回答:

  【某某,你我曾分開的那段時日,不是因為寂寞才想你,而是因為想你才會寂寞。】

  有沒有用,那李長壽就不敢保證了,但總好過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應付……

  草屋內,江林兒並未點破『齊源』的身份,與酒烏、酒施、酒玖,辯論了一陣『寂寞還是愛了』的問題。

  總算,江林兒怕李長壽露餡,主動言說讓齊源回去靜一靜,閉門思過幾個時辰,又帶酒字幾仙離開了小瓊峰。

  李長壽打開外層隔絕大陣,坐在蒲團上稍微鬆了口氣。

  一旁靈娥沉吟幾聲,俏臉上寫滿了凝重。

  她怎麼,在自己師父身上,看到了師兄常有的表情!

  李長壽仙識掃過各處,靈覺仔細感應,隨之便將自己這紙道人恢復成紙人的模樣,還喊道:「幫為兄把這隻紙人收起來。」

  一旁靈娥眨了眨眼,略微思索,已是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

  「師兄你幫師父拒絕了那麼漂亮的師娘,師父會不會怪你?

  剛才那狐女也挺癡情的呢!」

  紙人上冒出李長壽的傳聲:「胡鬧,那能亂叫師娘嗎?這是多大因果,師父見都沒見過她!

  穩字經三百遍。」

  「哦。」靈娥做了個鬼臉,迅速將這紙人收起,放入袖口寶囊中。

  她剛把紙人收好,李長壽的身形就從山門方向飛回小瓊峰。

  李長壽駕雲落在了靈娥的草屋前,坐在了自己專屬圈椅中,繼續思索後續可能出現的問題。

  這事,也是人算不如天算……

  「師兄……」

  靈娥的小腦袋從一旁湊了過來,俏臉上寫滿了認真,離著李長壽的面容不過一尺。

  「嗯?」

  靈娥俏臉泛紅,卻滿是認真地說道:「我一點也不寂寞!

  穩字經三百遍,合計六百遍,本師妹自己領了!」

  言罷得意地一笑,還對自家師兄露出幾分挑釁的目光。

  李長壽:……

  三年不咚,上天了還!

  正此時,師父草屋周遭仙力結界被李長壽收回,草屋屋門頓時被拉開,一名美貌女子舉著拂塵就跑了出來,發出一陣蒼老的怒斥:

  「你這逆徒!給為師過來!」

  李長壽趕緊對師父點出一指,順手開啟小瓊峰翻修後增加的多重隔絕大陣。

  就聽『蓬』的一聲,那美貌女子化作了齊源老道的模樣,怒氣沖沖、鬍鬚亂顫,舉著拂塵衝到了李長壽身前。

  李長壽拉了一把靈娥,熟練的……躲到了自家師妹身後。

  「師父,弟子已經把事擺平了!」

  「你擺平什麼了?」齊源眼一瞪,罵道:「還勿將衷情錯付給了寂寞,你到底從哪學來的這些歪理唷!」

  「還不是師父您教得好。」

  李長壽笑了兩聲,忙道:「師父,弟子只是對症下藥,斷了她念想。」

  齊源老道怒道:「這事你要是做錯了,就認,給人解釋清楚賠個禮不行嗎?」

  「師父,此事絕非賠禮就能解決,那樣只會越搞越亂。

  而且弟子並未對她做過什麼,也沒什麼可賠禮之處,她自己多想罷了……

  師父您別生氣,傷肝、咳,傷道基,傷道基。」

  「老道我今日!」

  齊源舉著拂塵要打,李長壽以靈娥為中軸,以『秦王繞柱』之法閃躲,逗的靈娥嬌笑連連。

  突然間,李長壽想到了隔壁草屋中的酒雨詩與熊伶俐,心底略微思量,決意成全師父一把。

  「哎呀!」

  李長壽腳下一晃,頓時朝著門外趴倒。

  齊源老道舉著拂塵就衝了上去,對著從李長壽小時候打到現在的臀部一陣猛抽,口中還振振有詞地教育著:

  「為人正直,與人良善!

  為師都是如何教你的!」

  靈娥在旁掩口輕笑看了一陣,憑她觀察,師兄這還是紙人,她自然不會心疼。

  但隨之,靈娥也想到了跟自己一同過來湖邊的雨詩小師叔,頓時明白了點什麼。

  她清清嗓子,兩步撲了上去,張開雙手面對著齊源老道。

  「師父,您要打,就打我,吧!」

  齊源舉著的拂塵頓時無法落下,僵持一二,只得一聲輕嘆。

  「唉!罷了!

  長壽你要記得,本領多高,都不可目中無人,神通再強,也不可驕傲自滿!

  妖族也非良善,莫要與他們有太多牽扯!」

  啪!

  趴在地上的李長壽,雙手在頭頂用力合十,「弟子謹遵師父教誨!」

  靈娥忙道:「弟子謝師父不打之恩!」

  「為師閉關修行去了。」

  齊源老道搖搖頭,端著拂塵,飄回了自己的草屋,只留下一個滿是滄桑、寫滿了故事的背影。

  隔壁草屋的窗台前,兩顆探出來打量這邊的腦袋,也弱弱地縮了回去。

  「熊師姐,齊源師兄好凶呀……」

  「雨詩,那可是咱們小瓊峰的峰主哇,而且那不是凶,是有威儀。」

  「嗯,感覺齊源師兄是個很好的人呢。」

  聽聞此言,剛扶著師兄站起身的靈娥,與師兄對視一眼;

  師兄挑眉、師妹眨眼,一切都在不言之間。

  「師兄要不要給你擦藥?」

  「不用,也吸收不了,咳,為兄這就回丹房閉關了。」

  李長壽輕嘆了聲,做了一朵白雲,毫無形象地直接趴上去,飄回了丹房。

  ……

  解決了這件有些鬧心之事,李長壽稍微整頓了下心念,將各處紙道人活動都停了,心神回歸到了藏在地底的【海神】紙道人身上。

  稍後還是要準備一份謝禮,給月老老鐵送去。

  以後還是別用師父的形象搞事了,盡量用一些虛構的人物比較穩妥。

  施展土遁自地下鑽出,李長壽心神架著海神皮膚的紙道人,朝火雲洞之所在,繼續行去。

  火雲洞隱藏於中神州某處,並不顯於人前,就如那三仙島一般。

  ——明知三仙島就是在那一片海上的迷霧中,若無進入其中之法,根本尋不到半點影蹤。

  李長壽最初想要尋找火雲洞時,掐指一算,就知道這地方……不是自己這淺淺的推算功力能推算出的。

  但他現在背靠天庭,查找火雲洞在何處也不算什麼難事。

  駕雲穿梭,過千山走萬水;

  行有半日,一片千里大澤出現於眼前。

  李長壽徑直朝大澤高空而去,又在高空中折返身形,朝著大澤墜落,身形即將落入水面之前,仙識看到了一縷雲煙自半空凝聚。

  於是頓住身形,駕雲朝這雲煙而去……

  這就是天庭記載,尋找火雲洞的具體辦法。

  李長壽飛到了這團雲煙前,便覺前方有一縷縷玄妙之道韻,耳中聽到了陣陣絃樂,似乎前方有一處不為人知的世外桃源。

  雲煙中似有一扇無形的門戶,讓李長壽只得頓住腳步。

  李長壽朗聲道:「天庭使者,奉玉帝陛下之命,前來拜會本族先賢。」

  他話語落下,心底就聽到了一聲輕笑,眼前憑空浮現出了一只八卦盤,其上八只圓環輕輕旋轉,刻畫的爻閃爍著微弱的光亮。

  『解開可進。』

  李長壽做了個道揖,左手凝出水火太極,將太極圖向前緩緩推出,落在那八卦盤中央。

  而後,陰陽流轉,八卦盤開始輕輕閃爍光亮,李長壽心底又多了一句:

  『人教弟子,可入。』

  那扇無形的門戶頓時消失不見,前方出現了一條山洞。

  山洞極深,但其內光線明亮。

  李長壽又做了個道揖,提著東木公從天庭寶庫中備好的豐厚禮物,邁步進了這洞口。

  心底依然滿是警惕,時刻準備揚了自己。

  前行六十四步,眼前豁然開朗。

  眼前還是一片大澤,似乎就是剛才所見的那片水域,又像是水域的鏡像。

  大澤之上,明顯分為了左右兩大區域,左邊區域有七座仙山漂浮,其上景致各有不同,大多比較安靜。

  右邊區域則是,連綿不斷的群山互相連接,到處都是宮殿樓宇,飄出陣陣女子的歡笑聲,撫琴弄簫的樂聲……

  很明顯,左邊是比較正常的人族先賢隱居地,右邊是軒轅黃帝的家屬區。

  雖然,帶領人族奮戰掙扎,保存人族火種的燧人氏,以及伏羲氏、神農氏為三皇,功德比較多一點;

  但軒轅黃帝明顯才是『退休人皇』中的人生贏家!

  後宮三千都納入了火雲洞?

  大家和睦相處,歡聲笑語不斷,成為一個可以一起長生不老、快樂逍遙的大伐木累?

  這也,太強了。

  李長壽心底讚嘆不已,也不敢妄議先賢,提著禮物就四處打量,不知該先去那座峰上。

  正此時,李長壽看到了大澤角落中有只扁舟,他眼前一亮,駕雲就飛了過去。

  遠遠能見,扁舟上有個穿著蓑衣的壯漢在釣魚,但離著稍近一些,卻聽到那壯漢在輕輕的……抽泣?

  「前輩,前輩?」

  李長壽遠遠地喊了聲,那正釣魚的壯漢趕緊抹了把臉,轉身看了過來,露出一張面貌堂堂、心情不暢的國字大臉。

  「你誰啊?幹甚麼的?咋進來的?

  嚷嚷啥啊,這裡可是火雲洞!」

  李長壽聽著這壯漢發出的,那帶著南贍部洲某地口音的渾厚嗓音,一時間也有點語塞。

  ……

  『我真的,只是因寂寞了嗎?』

  那艘巨大的木船上,一處靜室內,面色有些茫然地狐女爬伏在床榻上,身後現出六隻雪白的狐尾,狐尾在輕輕晃動。

  她在回憶,也在思索。

  不,這不應只是寂寞!

  狐女一雙雪白玉臂撐著身子坐了起來,神情莫名有些激動;

  抬手對著側旁書桌招手,憑空攝來筆墨布帛,鋪在床榻上,提筆寫畫。

  『我青丘一族以情入道,莫不成族內如此多前輩長輩,都是因寂寞?

  不,或許我是因寂寞動心,但此刻我心底確實是有你的。

  齊源道長……』

  心念急轉,纖指晃動,那布帛之上已現出了一幅畫面。

  幽幽地牢間,一名老道的身影靜靜而立,注視著地牢內的那隻雪白妖狐。

  狐女提筆在一側寫下了『齊源』二字,隨後便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氣,緩緩趴伏在這畫卷一側,用妖力將畫卷護住,纖指輕輕去觸碰。

  如此過了半個時辰,狐女慢慢起身,盤腿打坐,這幅畫卷就漂浮在她面前,輕輕晃動,裡面的人物像是活了過來。

  狐女身周現出一縷道韻,她柔聲喃喃道:

  「我其實並未明白,自己是因何對你動心。

  或許是我那魅術的反噬,或是因你不經意間對我的那一份溫柔。

  但我會去弄明白自己的本心與本意。

  答案若是在道中,我自去道中尋,你說的不錯,我若連自己的心意都搞不明白,也無法反駁你『只因寂寞』的說法。

  我青丘心蘭,也不配再修什麼情道。

  但道長你說錯了……

  情非寂寞,情乃真心。」

  喃喃聲中,她身周道韻竟在不斷上揚,身後出現一道模糊的倩影,而這倩影抬頭注視著虛無,彷彿在質問著什麼。

  漸漸的,不知過了多久,這股道韻將這處房間充滿,且驚動了她的族人。

  第七隻雪白的狐尾,在她身後悄然顯化……

  『齊源道長,我定會再去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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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關愛退休人皇的和諧生活

  「前輩,晚輩人教弟子,現為天庭海神,領玉帝之命前來火雲洞拜訪各位人族先賢。」

  「人教弟子,天庭海神?咳!」

  剛才還有些不拘小節的壯漢,聞言頓時端坐起身形。

  哪怕只是身著蓑衣,依然不怒而威,那國字大臉更是透著少許霸氣。

  李長壽注視著這壯漢,眼前似乎緩緩升起了一座巍峨高山,屹立大澤之上,威臨天地之間!

  這是哪位退休人皇?

  就聽此人沉聲道:「可有天庭信物?」

  「自是有的。」李長壽立刻拿出玉帝陛下的親筆信,端在手中,其上有一條金鱗龍影在緩緩游動,一縷玄妙道韻流轉開來。

  這大臉壯漢緩緩點頭,言道:「確為秉天道而行三界之天帝。」

  他話語一轉,又道:「你既自稱人教弟子,應當也是人族出身,為何以化身前來?」

  「不敢欺瞞前輩。」李長壽嘆道,「弟子真身不敢在洪荒走動,如今也只是以化身在天庭效命。」

  「那你如何自證身份?此地可不是你隨便撿了一封書信就能擅闖。」這壯漢皺眉道,「我倒是無所謂,若是驚擾了各位前輩清修,你當如何擔待?」

  各位前輩……

  這壯漢的樣貌,自己似乎在一副羊皮古卷上隱隱見過……

  李長壽心底劃過一道靈光,大概猜出了這壯漢的身份,笑道:「前輩莫非就是開山治水、造福蒼生,又鼎定九州、將人族基業推至大興的大禹陛下?」

  那壯漢面色如常,淡定地點點頭,言道:「此地便是我輩分最小、功德最淺,莫要陛下陛下亂叫。

  如今我已非人皇,不過山中蓑笠翁。」

  李長壽笑著拱拱手,「是晚輩失言,前輩可驗晚輩天庭神位之力。」

  言說中,李長壽袖口輕輕飄動,腳下大澤先是泛起了一層層水波,隨後便見一群群游魚自各處匯聚而來。

  此地游魚大半都是靈魚,身上鱗片七彩斑斕,游於水面之下,照的人眼花繚亂。

  壯漢眼前一亮,隨手拿起一旁魚竿。

  李長壽含笑抬手一點,一條條靈魚朝著那木舟趕去,將大漢團團包圍。

  「哈哈哈!你個海神還能管湖裡的魚……咳!」

  這壯漢頓時心情大暢,口音又冒了出來,但隨之就乾咳一聲,端著魚竿,淡定地道了句:

  「你這海神倒也算厲害。

  不過,此地是湖澤之地,你竟也能施展神力,這是哪般說法?」

  這退休人皇的本真性情,倒也讓人頗感親近。

  李長壽聞言略作思索,心神一動,極快地反應了過來,這或許是大禹帝君在考驗自己。

  當下,他溫聲道:

  「江河聚雨露,百川終歸海。

  晚輩的神力雖是在海中才可如意施展,但天下水路大多與海互通,也可將神力映射在此地。」

  「好一個江河聚雨露,百川終歸海!」

  那壯漢讚嘆一聲,見魚竿下沉,連忙起竿,一條靈魚破水而出,被這壯漢一把撈住,塞進了一旁魚簍中。

  隨之,這壯漢發出一聲舒坦的嘆息,看著湖中那成群結隊的靈魚,微微擺手。

  李長壽那股神力煙消雲散,這些靈魚各自甩尾,迅速消失在湖面之下……

  壯漢笑瞇了眼:「不愧是天庭正神,天帝如今最器重的凌霄殿臣,一句百川終歸海,卻是剛好對我性情,足可見你之智謀。

  來坐吧,我在此地便是奉命等你,與你三問。」

  李長壽頓時不敢大意。

  火雲洞中有一位推演、占卜『專業』的巨佬,便是那位伏羲氏,說不定真的能未卜先知。

  據傳,這伏羲氏乃女媧聖人娘娘之兄長轉世,接替燧人氏之位,帶領人族逐步穩定下來,一點點走向繁榮。

  燧人氏一生,都是在帶領人族與天鬥、與地爭,在巫與妖之間掙扎求存;

  伏羲氏則是將一部分精力放在了鞏固人族自身氣運,算是給人族以開化,完善人族修行之法……

  洪荒中的三皇五帝,每一位都是在上古之末,帶領著人族一步步興起,每一位人皇『專攻』的方向不同,貢獻也不同。

  大世,來之何易。

  李長壽鎮定自若地駕雲向前,到了木舟上,坐在木舟尾端。

  大禹上下打量了李長壽幾眼,笑道:「這三問你若答不上來,今日就把禮物和信件留下,自行回返,幾位前輩應該不會見你。」

  言下之意,卻是在提醒李長壽。

  只要你問題答的好,那幾位人皇處有機緣可以撈……

  李長壽面色頓時頗為凝重,拱拱手,正色道:「請帝君出題。」

  「第一問,你乃天庭天帝器重之大臣,又是咱們人族出身,假若天帝對人族降下災禍,你當如何勸說天帝收回成命?」

  李長壽沉吟幾聲……

  這上來就直接開大?

  這個問題,無論自己怎麼答,都是難以完美,這就跟『忠義如何兩全』的問題一般。

  大禹帝君瞇眼笑著,靜等李長壽回答,也未催促。

  李長壽坐在那思考良久,心底泛起了百般念頭。

  片刻後,李長壽有些慎重地道了句:

  「不勸。」

  大禹嘴角輕輕抽搐,笑罵道:「我問你如何勸,你卻說不勸,答非所問矣!」

  李長壽心底暗讚,這人皇雖退休了,但也是絲毫不糊塗,也並非是那麼容易被自己帶偏節奏。

  「前輩,晚輩不能勸,也不應去勸,還請前輩聽晚輩詳細道來。」

  「講。」大禹笑道,「任你能說的天花亂墜,若是講不出個道理,今日這一關你也過不得。

  說實話,做人皇時,能言善辯者我已見識了不少,你莫要起那詭辯的心思。」

  「晚輩不敢。」李長壽含笑點頭,開始了自己的……

  一辯。

  這個問題的答案,在問題之外。

  基本答案:

  【天道不以人族的意志運轉,應當是人學會去與天地自然和諧相處,人也是天地的一部分。

  且災年、豐年都是天數,人有生老病死、旦夕禍福,天道有衡,不可輕破。】

  接下來,也可稍作延伸:

  【人無法決定天災是否降臨,但人卻可以抗爭天災,以人力度災禍。】

  隨後深挖立意:

  【人族此時是天地間的單一主角,應當時刻保持警惕,自強、自立,借天災以磨礪自身,避免被其他種族取代了主角之位。】

  最後再以人教理念點睛一句:

  「人法天地,道法自然。

  自然並不是一味的溫和,也有殘酷與暴烈。

  人族應當學會敬畏天地,才能長盛不衰,永為主角。」

  一篇『退休人皇殿試滿分答卷』,就這般出爐了。

  甚至還可以搞個公式,套其他的內容進去。

  李長壽話語落下,大禹卻是眉頭緊皺,輕嘆了一聲。

  見狀,李長壽也不免有些忐忑,問道:「前輩,晚輩可是有言語不當之處?」

  「並非如此,你答的十分不錯,就是有些過於標準,像是此前就備好了答案,讓我不好評價。」

  大禹沉吟兩聲,「算你過了這一關。

  第二個問題,若有一日,天帝想要下凡去紅塵之中行走,體會人族百態,你是阻攔,還是助力?

  回答阻攔還是助力就是,不用多說話了,頭都聽大了……」

  李長壽聞言一怔,隨之便道:「不多管,此事乃天帝自己所想,與我並無關聯。」

  「很好,第三個問題……

  假若你被自己夫人因為一點小事就臭罵了一頓,你是該原諒她,還是該反擊回去?」

  當然是選擇原諒她了!

  李長壽幾乎脫口而出,但隨之就意識到,這問題可能不是那麼簡單。

  第一個問題,看似問的是天帝降天災,實際上問的是人與自然。

  第二個問題,看似問的是天帝與人族關係,實際上暗有所指,應是伏羲大佬算到了玉帝陛下會下凡體驗『人』生。

  不然封神大戰中的楊戩,『玉帝外甥』的跟腳從何而來?玉帝必須是在凡塵之中輪迴修行,才有可能回天庭時,帶回去一位妹妹。

  那這第三個問題,看似是很家常的一件事,即『丈夫被妻子臭罵』,實際上問的……

  應該是人族內部之間,母系族群與父系族群存在的矛盾問題!

  李長壽沉吟幾聲,道一句:「反擊,而且必須反擊。」

  「哦?!」

  大禹帝君精神一震,口音又不自覺冒了出來,卻壓低嗓音問:「為什麼這般堅定?」

  「自女媧聖母造人,各位先賢定下婚配嫁娶之事,男女之間就該是平等的。

  男子身強體健,多勞作,供應一家男女之衣食;女子孕育新生,多細膩,也會幫助男子勞作。

  兩者共同養育孩童,故此人族才可繁衍不息。

  無論是哪一方太強勢,都會造成陰陽之失衡;而一家不穩,家家不穩,則部族不穩,族群危矣。

  所以說,如果遭遇不公正之對待,就該合理的反擊,以維持陰陽之均衡!」

  大禹那雙大眼頓時滿是亮光,「道友所言,大道之理!

  不錯,夫妻本就該相敬相重,我還是昔日之人皇,治理九州大地,如何能在退位之後,被一婦人每日破口大罵!」

  李長壽這老神仙紙道人的表情頓時有些凝滯。

  這帝君……

  什麼情況?

  大禹站起身來,身形魁梧結實,一把拉住李長壽這紙道人有些單薄的胳膊,笑道:

  「走!道友隨我去!我今日當著道友的面,好好說道她一!」

  這位退休人皇話語突然頓住,額頭冷汗涔涔;

  大澤方圓數百里突然昏天暗地,李長壽下意識抬頭看去,卻見百丈高的空中,一抹倩影靜靜而立,對著下方小舟上的兩人張開右手。

  大禹虎軀一震,高聲喊道:「夫人,切莫動手,有客到!」

  「哼!」

  就聽雲上一聲冷哼,李長壽就感覺自己這具紙道人身上的仙力停止運轉,而面前的大禹帝君,瞬間蒙上了一層石化之色。

  不等李長壽有任何應對,已是與大禹齊齊化作兩尊石像,衣袍、寶囊都無例外。

  雲上那倩影隨之消失不見,天地恢復清明,下面兩個男人在心底留下了悔恨的眼淚……

  片刻後,一陣清風拂過,水面蕩起微微漣漪。

  半個時辰後,兩對鳥兒路過,在大禹帝君和李長壽額頭各自停留了一陣,隨之展翅飛走。

  「那個……」

  李長壽心底響起了大禹的嗓音。

  「海神吶,對不住,連累你了。」

  「前輩,那位……」

  「我家夫人,這不是治水的時候虧欠了她,我也不好真的對她發火。」大禹咳了兩聲,「她這神通三天自行可解,海神你著急嗎?著急我就出手把咱們兩個救出來。」

  「不急,不急。」

  李長壽心底一陣抽搐,還好自己的心神無拘無束,與大禹尬聊了幾句,就留了部分心神在此地。

  這時候,還是不能跟大禹帝君多交流,這應是大禹帝君最尷尬的時刻……之一。

  於是,李長壽對軒轅前輩更欽佩了起來。

  不過話說回來,據傳軒轅黃帝就是北俱蘆洲大玄龜轉世,有撐天的功德,洪荒生靈都欠了他一份因果。

  換做旁人,那般福源定然消受不起。

  ……

  與大禹帝君共患難的第二日,晴。

  小瓊峰上,李長壽正守著丹爐煉丹;

  此前尋寶紙道人團在中神州搜尋落寶銅錢下落時,主要目的沒達成,其他小目標倒是都達成了。

  《洪荒靈寶錄》自不用多說,這個沒什麼實際價值。

  李長壽順道還搜羅了一些靈草藥草,已經能夠著手準備煉製『感悟』類丹藥,幫萬林筠老爺子、師父突破瓶頸。

  因要時刻關注火雲洞那邊,李長壽也不敢多分心,只敢在此地琢磨丹道。

  正自無聊時,突然察覺到了後山棋牌室傳來一股輕微的靈氣湧動,似乎有誰突破……

  李長壽仙識立刻看透層層禁制,看到了渾身閃耀靈光的靈娥。

  此時,靈娥身周飄出一朵朵八瓣半的半透明蓮花,她玲瓏有致的身段更顯迷人,修為距離歸道九只差一線。

  李長壽卻是略微皺眉。

  火候還是不足,道基還不夠穩定,自身之道模糊不清,在她能善用渡劫大禮包的前提下,渡劫成功率大概只有九成七五。

  那份大禮包,可比李長壽當年給自己準備的,還要強力許多了。

  「看來,還是有必要弄一次修行訓練營。」

  不圖你渡劫飛昇……

  但一定要活下去啊,靈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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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不拿就是不給我面子嘍

  「哎,輕點……道友輕點。」

  大澤角落懸浮的仙山上,兩道身影正躡手躡腳、鬼鬼祟祟地朝著山頂進發。

  前面那位魁梧壯漢已經脫下了蓑衣,短衫長褲頗為『樸素』,但自身不經意間散發著的威嚴,讓人絕不敢有小覷之心。

  這可是分了一絲兒鴻蒙紫氣的大佬!

  壯漢身後,李長壽的老神仙皮紙道人緩步跟著,已經將獻給大禹的禮物單獨備好。

  東木公準備禮物時,自然是準備了八份,天庭此時再窮,面皮也是要的,不可能讓海神提一份禮物來拜見八位人族先賢。

  就是,當前這般情形,遠遠超過了李長壽的預期所想……

  他當真想問大禹前輩一句:

  何必呢?

  非要拉著他來家中坐坐幹啥?

  大家對這種事心照不宣、微微一笑,過去也就過去了,何必要強撐面皮……

  膽戰心驚地路過幾處閣樓之後,李長壽跟著大禹帝君進了幾層大陣,到了一處山尖別苑中,兩人齊齊鬆了口氣。

  對視一眼,各自中氣十足地大笑了兩聲,全當剛才無事發生。

  「請!」大禹舉手投足當顯帝君霸氣,大手一揮便是一句:「寒舍簡陋,莫要嫌棄,今日你我共患難,當為知己矣!」

  李長壽:……

  這是,想封自己口?

  李長壽頓時苦笑了聲,自己哪怕跳出去到處對人喊,人族大禹帝君懼內、天天被自己夫人塗山氏罵哭,這也沒人信吧?

  而且相比大禹帝君的八卦,人族練氣士們更在意軒、咳,更在意如何長生問道才對!

  「前輩放心。」李長壽低聲道,「晚輩此行無所見、無所聞,只知前輩神通廣大,愛護妻侶,實乃我輩男兒之典範!」

  大禹頓時瞇眼一笑,嘆道:「怕就是怕,不用這般委婉。

  我欠了她,這都是應該的。」

  言罷,大禹放下魚竿魚簍,將蓑衣掛在一旁,便讓李長壽去樹下石桌處稍等。

  「不必拘束,在這小院沒什麼規矩。」

  「多謝前輩款待。」李長壽拱拱手,老老實實坐在一旁木椅上,等大禹帝君一同喝茶。

  能跟大禹帝君打好關係,對李長壽而言,自是百利而無一害。

  順便,李長壽開始打量這個小院各處雜物堆。

  一旁角落中,斜放著一只石碑,石碑旁擺著一根鏽跡斑斑的鐵棍子,側旁還有一把石斧。

  李長壽本來沒怎麼感興趣,只是偶然看到了,但就是因為多看了這一眼,就有些挪不開視線……

  好濃郁的功德之力!

  甚至,隨便哪一件,都是自己此時所積累香火功德的數倍!

  而且還是純粹的天道功德。

  莫非這是大禹帝君的後天功德靈寶,當年治水時的開山套裝?

  就這麼扔角落蒙灰?

  「嗯?」

  換了一身長袍的大禹自屋內而來,順著李長壽視線看去,頓時笑了笑。

  張手一攝,那根鐵棍子到了大禹手中,被大禹端著向前走來。

  「給!」大禹哈哈笑了聲,「封口之用。

  此物是我當年測量水位用的尺子,沒什麼大用,就是可大可小,堅固不易毀,有一份功德在其上。

  將此物放在家中,支一下房梁、撐一下帳篷,也是不錯的。」

  李長壽:……

  定、定海神針?

  他拿這玩意作甚?

  自己堂堂天庭海神,總不能用這老神仙的模樣,拿著根棍子與旁人廝殺吧?

  難不成,自己拿了這東西,將其上功德抽出來,再煉製一番,刻上如意金箍棒五個字,送到龍宮之中當個擺件,給某只說不準幾萬年後才能蹦出來的猴子用?

  而且西遊劫難八成也是聖人算計、大教之爭,定海神針這東西他是真的不敢亂動!

  他現在缺寶物不假,但也不是什麼寶物都想拿;

  這種大因果之物,李長壽絕對是固辭不收。

  「使不得、使不得,晚輩怎麼能收這般重禮!」

  「哈哈哈!」大禹笑道,「莫要挖苦於我,我來火雲洞時,將能留給同族的都留下了,只帶了這幾樣沾了功德的寶物過來。

  如今我也算修道有成,功德於我也沒了太多用處。

  拿著吧!

  怎麼,你還想要我開山斧不成?那可是我之兵刃,殺伐用的寶物也不能亂贈。

  更何況,這鐵棒和開山斧,都是當年太上老君前輩所贈,今日送還給人教弟子,也是一場緣法。」

  這棍子怎麼就不是殺伐寶物了?

  瞧不起猴呢在這?

  李長壽笑道:「前輩,晚輩這次是代玉帝前來,不便接前輩所贈之寶。」

  「哎,此地沒有什麼人皇與天庭大臣。」大禹將這鏽跡斑斑的鐵棒扔到了李長壽面前,「你看上就拿著,若是嫌棄就不拿。」

  說完,大禹笑瞇瞇地看著李長壽。

  儼然若是不收這封口費,今天這事就沒完……

  可這根鐵棍子,自己當真……

  「前輩,您能換一件嗎?」

  李長壽心念一轉,頓時有了應對之法。

  大禹聽聞李長壽這一問,當真愣了一下,低頭看著手中這根鐵棒,納悶道:「這東西還有什麼說法不成?」

  李長壽道:「前輩您要送晚輩禮物,晚輩不應推辭,可莫要是老君煉製的寶物。

  晚輩去兜率宮拜見老君時,老君賜下的是丹道,而非寶物。

  這若是讓老君見到了,定會以為晚輩心有不滿……」

  這理由雖牽強,但總歸是勉強圓上了。

  大禹想了想,將這鐵棍放在一旁,略微有些糾結。

  隨之,大禹一拍大腿,「怎麼把這件寶物忘了?你是海神,這東西對你也應大有裨益!且等,我去裡面找找!」

  李長壽含笑答應一聲,心底一陣抽搐。

  等大禹帝君匆匆跑去正屋,李長壽也打量了幾眼腳邊的這根鐵棍。

  抬手握住這鐵棍,卻覺這鐵棍頗為沉重。

  還好,這具紙道人體內的仙力,是純正的金仙仙力,若是成金仙之前,李長壽的紙道人怕是要施全力,才能將這東西撿起。

  抬起鐵棍,擦掉一些鏽跡,便見其上刻畫著密密麻麻的度量,李長壽心底有些明悟。

  這根棍子之所以還沒去東海,應是還沒化作如意金箍棒。

  好濃郁的功德之力……

  李長壽說不饞,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他也想到了,自己只要將此物拿走,抽走功德、重新煉製、放去東海,拜託東海龍宮照管,其實也是成全了此物的歸宿。

  不過,本著能不牽因果就不牽因果的原則,李長壽還是打消了這般念頭。

  穩一手,還是不拿為好。

  當下,李長壽站起身來,將這根鐵棍放回了角落中。

  小院地面也是被大陣包裹,不然也承受不住這鐵棍的重量。

  李長壽看著那生鏽的開山斧、幾乎快模糊不清的功德碑,心底輕聲讚嘆:

  昔日治水為人皇,立鼎九州定國綱。

  而今攜妻同歸隱,兵甲得鏽功績藏。

  這般人族先賢,確實值得稱讚。

  先前和陸壓道人對過詩後,詩力也是大漲啊!

  「來,看看此物!」

  大禹中氣十足地喊了聲,捧著一只卷軸緩緩打開,用力一吹,其上灰塵亂飛。

  「這是南洲俗世的水文河圖,與那先天寶物河圖、洛書可不同,這上面記載著,我當年治水時畫下的大地之水脈。

  不少區域水文頗為複雜,天庭如今對南贍部洲瞭解還不多,今日便將此物送你,今後或許也可為蒼生造福。

  此物只需稍加煉製,便可作護身之用。」

  言說中,大禹雙手推送,這畫卷緩緩展開,其上湧出道道水藍色的光華,散發出淡淡水紋波痕。

  其上有一條條江河奔湧之象,耳旁能聽聞轟鳴之水聲!

  這是……

  後天極品功德靈寶!

  李長壽抬起雙手,這寶圖頗有靈性,在李長壽面前自行捲起,落在了他手中。

  遠在東洲度仙門中的本體突有異樣,元神感覺到了這寶圖上傳來的喜悅之情,而元神旁的海神神權寶器閏土叉、咳,三尖鋼叉也發出輕輕的震顫。

  「多謝前輩賜寶!」

  李長壽對著大禹做了個道揖,大禹此時終於放心了下來。

  「來,喝茶喝茶,在我這歇息半日,我帶你去拜見各位前輩!」

  於是,大禹與李長壽坐而飲茶,聊起人族現狀。

  李長壽將天庭送給大禹帝君的禮物拿了出來,其內是一方錦盒,錦盒內有三只大蟠桃,一本書冊,兩支做工精細的鳳釵,還有幾樣拿在手中把玩的物件。

  蟠桃乃是先天靈根所結,這份禮物的價值也就有了保證。

  而看大禹對那幾件把玩物件也是頗為喜愛,這份禮物自然也算圓滿了。

  當下,大禹就將兩只玉丸握在掌心,輕輕的『盤』了起來,其上一縷縷奇特的仙力鑽入大禹帝君掌心,讓大禹的面色頗為舒暢。

  「可給各位前輩備著禮物?」

  「備著了。」李長壽笑著答應了聲。

  大禹道:「你今日前來,此前伏羲前輩已占卜算到了,也知你來所為何事。

  在人族中倡導祭拜天地之事,其實並不用我們這些已不在人皇之位的同意。

  唉,如今南贍部洲無共主久矣,各方混亂,國度林立,我當年立下的秩序,早已蕩然無存。

  人族雖昌盛,但也有不少人族飽受戰亂之苦,若能因祭拜天地,而得天帝干涉,讓南贍部洲早日再歸一統,人族也可安矣。」

  李長壽心底一動。

  莫非,商國的崛起,源於今日、起於天地?

  呃,自己來尋落寶銅錢,順帶也參與了天地量劫、人族大事?

  自己難道成了天道老爺的工具人,在推動一些事,朝天道推演的方向前行?

  不成聖終無法超脫此間,洪荒的凶險,很大一部分也在於此吧。

  李長壽心底劃過這些感慨,也沒耽誤自己跟大禹閒談,兩人也算相談甚歡。

  大禹學識淵博、見多識廣,於修道各事皆有涉獵,更有一種普通煉氣士高手難有的氣度,時不時簡單一語,就讓李長壽心底頗多明悟。

  他們談的最多的,自然是人族之事。

  正當兩人相談甚歡,大禹突然話語一頓,有些緊張地站起身來,連連給李長壽打手勢。

  「快,快躲起來!」

  李長壽眨眨眼,院門處已走來一位美貌婦人。

  她生的國色天香、肌膚欺霜傲雪,哪怕只是身著粗衣長裙,束著簡單的雲鬢,也是如此芳華秀雅。

  就是表情……有些冷漠。

  塗山氏?

  看大禹帝君渾身緊繃的狀態,應該是了。

  她端著托盤而來,其內有幾樣熱氣騰騰的精美菜餚,還有一壺美酒、兩只酒杯。

  塗山氏一言不發將這些佈置好,李長壽在旁做了個道揖,言道:「多謝前輩。」

  「嗯。」總算,她應了聲,卻是看都不看大禹,端著托盤款款而去。

  大禹尷尬的一笑,待塗山氏離開,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李長壽低聲道:「前輩,晚輩本不該過問前輩家事,但今日收了前輩所賜寶物,晚輩總歸想幫前輩做些什麼。

  尊夫人這是……」

  「吵架了。」大禹坐回椅子上,看著那幾樣小菜,小心翼翼地夾了一塊靈魚肉,放在嘴中細細咀嚼,「常年的吵,也不知到底怎麼了。」

  李長壽道:「感情是這樣的,不如前輩細細說來,哪怕晚輩出不上主意,也能幫前輩紓解一番。」

  「你懂這個?」

  李長壽含笑點頭,「月老,晚輩的兄弟。」

  「哦?」大禹眼前一亮,想了想,將平日裡的瑣碎事詳細道來。

  這時的大禹,非什麼人皇,也不過是個搞不明白自己妻子心底到底在想什麼的男人罷了。

  不多時,李長壽就聽明白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前輩還請附耳過來。」李長壽道,「我有一法、一策、一段口訣,或許對前輩有些幫助。」

  「當真?」大禹眼前一亮,湊向前去。

  李長壽斟酌言語,開始緩緩講述,又是『這般如此、如此這般』,很快就讓大禹面露恍然,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兩個時辰後,一處閣樓內。

  換了一身金色戰甲的大禹緩步而來,到了那閣樓窗台前,看著在那對鏡梳妝的倩影。

  「夫人……」

  《哄妻十三策》(天庭海神著,建議配合《哄妻情話寶典》使用)第二策:

  【你真美,我錯了,小事能有啥原則。

  莫爭理,情話多,察言觀色先抱了。】

  大禹溫聲道:「縱觀生平,還是我家夫人最漂亮,哪怕再有幾百元會,我也是看不厭的。」

  「哼!」正梳發的女子動作一頓,在鏡中看了眼身後的夫君。

  「夫人,我此前確實做的不妥,因小事就跟夫人起了爭執……我當真是做錯了。」

  梳發的女子眼圈一紅,低聲道:「你是昔日人皇,又何必對我一婦人認錯?」

  「在家哪有什麼人皇不人皇?只有我結髮患難之妻。」

  大禹輕嘆了聲,向前邁出兩步,試探性地抬手,扶著自家夫人的香肩,「夫人,此前是我放不下這般架子……」

  「你今日怎麼……」

  「夫人,今生能遇到你,當真是我的幸事,能與你在此地廝守,也當真是我生平最得意之事。

  今後的漫漫歲月,只願與你長相廝守,若我此前有什麼虧欠,餘生便是用來與你彌補。

  夫人,莫要生氣了。」

  「夫君,也是我有些不對。」

  「夫人你真美……」

  閣樓中,兩道身影緩緩相擁、低聲暖語。

  在山下等候的李長壽甩了甩拂塵,默默收回仙識,看著這浩瀚煙波,靜靜等待著。

  洪荒中的生靈總體而言還是比較單純,哄好伴侶的難度遠低於上輩子……

  不過……

  說好要一起去拜見大佬伏羲,大禹前輩似乎把這事忘了,一層層大陣都啟了!

  算了,大禹前輩也不容易,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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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7 01:37: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七章 多謝前輩!

  在山上耽誤了兩個時辰,大禹帝君匆匆而來。

  暫時解決了家庭內部不和諧因素,大禹也是神清氣爽、走路帶風,帶著李長壽在幾處仙山三連拜,看望了在火雲洞中的退休人皇們,送去了天庭的一份小小禮物。

  真正的關愛,源於晚輩的用心。

  就是,沒能去軒轅黃帝家裡拜訪,李長壽感覺挺遺憾的。

  ——軒轅大佬已是在伏羲大佬的洞府內等候,李長壽的下一站,一次就能見到伏羲、神農、軒轅,三位人族先賢。

  明顯賺了!

  這一路,大禹對李長壽讚不絕口,見到了一位前輩人皇就稱李長壽有『大智慧』,介紹說『這是天庭最有聰明才智之人』。

  李長壽被誇的都有些尷尬了……

  但他也能看出,大禹帝君是真的精神振奮,若非二人輩分差了太多,人皇的因果太大,估計大禹都會對他勾肩搭背,說一句:

  『海神,吾兄弟矣!』

  李長壽仔細想了想,現如今大禹前輩僅有的麻煩,也就是退休後的感情問題,是大禹前輩每日需要去解決的疑難。

  有李長壽此次相助,大禹今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生活應是花好月圓……

  而只要能熟讀『海神經文』,今後家庭和睦、夫唱婦隨,也不是什麼遙遠的夢境!

  李長壽從這個角度考慮,覺得大禹前輩對自己這般熱情,倒也算是情理之中。

  路上,李長壽也問大禹,為何不去找軒轅黃帝取取經。

  大禹苦笑道:

  「這能一樣嗎?

  軒轅前輩那邊的情況,跟我這邊完全不同。

  聽說那三千多位前輩,除卻少部分修為高深,可超然於外,大半分成了幾大派系,每天琢磨的都是如何討好軒轅前輩。

  這境界,我是當真學不來的。」

  李長壽:……

  還好自己沒過去,不然自己就準備了一份禮物、三只蟠桃,那邊不忒血流成河!

  到了伏羲氏的洞府附近,大禹主動傳聲叮囑:

  「伏羲前輩知天數、明占卜,推演之道無比精深,稍後莫要在前輩面前說了空話、大話,凡事都要實情實講。」

  「不敢有半點欺瞞各位前輩之處。」

  李長壽面露肅容,拱手道謝。

  大禹駕雲,帶李長壽落在了伏羲洞前。

  洞府大門敞開,其內傳來笑語聲,似是有仙人對弈。

  向前走,是一條有些蜿蜒的石洞通路;

  地上石板刻畫著繁複卦象,頭頂洞壁閃爍著星辰天相,左右掛著山水林木之畫卷,偶爾也能見到一些別緻的構圖。

  這洞府內的靈氣都帶著淡淡的沁香,給人一種難言的舒爽。

  李長壽並未放出仙識探查。

  像伏羲、神農這般高手,自己放出仙識就可能被察覺,反倒會失禮。

  又拐過一條彎路,視界頓時被打開。

  眼前是一座頗高的石圓廳,左側假山、石階、涼亭,右側寶池、錦鯉,還有一隻懶洋洋的小靈龜。

  石洞圓廳邊緣有一條溪流環繞,總體佈置匯聚為陰陽太極之勢。

  在那涼亭中,此時正有兩位老者、一位中年男人。

  最顯眼的,便是身著一身紅袍的老者。

  這位老前輩淨面無鬚,面容雖有蒼老之感,卻沒半點皺紋,臉頰甚至散發著淡淡的水潤光澤……

  這紅袍老者,正和那身著淡黃長袍的中年男人對弈手談。

  再看這中年男人,面容初看平平無奇,但多看一眼便覺得他沉穩有度,看兩眼又覺他相貌方正、眉蘊正氣,端坐在棋盤前,挺拔的身形又給人一種暗藏鋒銳之感。

  大禹傳聲道:

  「海神你莫要認錯了,穿紅袍的是神農前輩,穿黃袍的是軒轅前輩,那位穿青袍的就是伏羲前輩。」

  李長壽傳聲答應一聲,又看向那位頭戴草環的青衣老者,心底對這三位退休人皇,自是滿滿的敬意。

  此刻,亭中三人各自停下動作。

  身為此地主人的伏羲氏最先向前,站在涼亭前撫鬚而笑,聲音雖然輕淡,但給人一種親近之感。

  「小友一路辛苦,來此地歇息吧。」

  他身後的軒轅黃帝站起身來,隨手將手中棋子扔在棋盤上,笑道:「這就是伏羲道友提了幾日的海神?」

  神農見狀皺眉道:「你怎得又耍賴了你這!」

  「啊哈哈,哈哈哈哈!」

  軒轅黃帝頓時仰頭大笑,「道友你雖沒贏,但我也未曾輸了,平手,平手吧,哈哈哈!」

  神農氏頓時面露無奈,隨後又笑嘆了聲,將目光投向涼亭之外,看向了李長壽。

  先不提其他,李長壽今日,已經挺滿足了。

  見到這麼多活在人族傳聞中的人物,對於習慣翻古籍的他而言,確實有種『書中人物蹦出來』的既視感。

  在大禹帝君帶領下,李長壽走到涼亭前,躬身做了個道揖。

  「天庭海神,人教弟子,拜見各位前輩。」

  「善。」

  「不錯。」

  「快進來吧。」

  伏羲、神農、軒轅各有回應,在亭中泰然受禮,含笑注視著李長壽。

  雖然在此時此地,李長壽的海神紙道人,看起來才是最是蒼老……

  但他的輩分,是真的低。

  入了涼亭,奉上禮物;

  軒轅黃帝手掌拂過,一旁多了一只石凳,讓李長壽入座。

  隨後,連同大禹,四位退休人皇對著李長壽,一陣嘖嘖稱奇。

  李長壽:……

  再看,他可就要收錢了!

  伏羲撫鬚笑道:

  「這化身構思頗為巧妙,竟是用剪紙成人之法,將多重紙人黏合,又用了煉器之禁制,摻雜煉丹之鍛燒手法……

  似乎還有巫族秘箓?應當也是借鑒了高深的元神化身法。

  嘖,小友能有這般巧妙構思,實屬不易也。」

  李長壽聽著伏羲前輩這般所言,心底莫名有些酸楚。

  感覺自己這神通,就是『攢』出來的低配身外化身……

  也確實是攢出來的。

  自己沒有身外化身之法時,為了本體能夠不露面,確實是東拼西湊,硬搞紙道人化身!

  等大法師賜下了身外化身之法,紙道人又以它廉價、不傷及自身、不用寄托部分元神、可多線操作也不會精神分裂等優勢,讓李長壽堅定了魔改紙道人之路。

  一直到今日,紙道人之法和小瓊峰之樹,幫了他太多太多。

  雖然後者分批次被揚了……這個不重要。

  一眼就能看出自己這紙道人的底細,這位伏羲前輩之修為、學識,當真……

  令壽驚嘆!

  大概,這就是大佬吧。

  幾位前輩對著李長壽的紙人點評了一陣,伏羲就將話題帶到了『正事』上。

  伏羲道:「小友這次前來,應是為了人族祭奠天地之事,也是有心了。」

  李長壽緩聲道:「玉帝陛下對火雲洞中各位前輩本就十分敬重。

  於情於理,也要問過幾位前輩的意見,才可放心在南贍部洲宣揚天庭之威儀。」

  軒轅黃帝笑道:「既如此,咱們也做做樣子,答應了就是了。」

  「哎,道友,咱們不可輕慢了天帝!」

  伏羲面露正色道了句,軒轅黃帝老老實實點頭答應了聲,略微有點小尷尬。

  「小友,你看這般如何?」

  伏羲沉吟幾聲,在袖中取出了一只玉碟,輕輕一推,送到了李長壽身前。

  「此乃人族祭祀之禮制,若要祭祀天地,當以此禮而推行之。」

  李長壽起身將玉碟接過,正色道:「晚輩定將此物呈於陛下。」

  「善。」伏羲滿意地點點頭,正事說完,便露出了此前平和的笑容,與李長壽探討了一陣化身之道。

  所謂探討,也只是李長壽聽著,伏羲大佬指出一些紙道人之法不完善之處。

  僅僅只是聽了片刻,李長壽便有豁然開朗之感!

  此前一直在糾結的,有關紙道人之法的上限問題,又有了嶄新地解決方案!

  火雲洞一行到此,李長壽已是收穫頗豐。

  得了水文河圖,得了大禹前輩的『友誼』;

  更得了伏羲前輩的指點,紙道人的魔改之路有了新的曙光;

  順便還完成了自己上奏玉帝之事,賺了一波功德……

  李長壽都有些不好意思,開口問詢落寶銅錢的下落。

  然而,李長壽此行的收穫,遠不止於此。

  先是伏羲笑著道了句:

  「小友難得來一趟,我也沒什麼合適的寶物可贈,不如送小友一卦,如何?」

  李長壽聞言,心底迅速思量此事利弊,立刻起身做了個道揖,口中稱謝。

  當下,伏羲抬手對著寶池輕輕一點,那隻慢悠悠晃蕩的小靈龜化作一道流光,飛到了伏羲手中,化作了一隻老舊的龜殼。

  李長壽在旁看的也是一陣抿嘴。

  靈寶化形、宛若活物,這龜殼竟是先天靈寶?!

  占卜用先天靈寶?!

  伏羲笑道:「早先在人族推行的占卜之術,是火烤龜殼,觀龜紋之相,此法容易受五行之干擾。

  今日我所用之法,有所不同。」

  言說中,伏羲在袖中取出了長短不一的石條,放入龜殼之中,輕輕搖晃了幾下。

  「小友可有想知之事?」伏羲如此一問。

  李長壽心念一動,莫非伏羲前輩有意給自己一場機緣?

  「晚輩修行日淺,缺了一件趁手的護身寶物。」李長壽拱手道,「今日斗膽,還請前輩幫晚輩卜卦時,算一算這般寶物的下落。」

  「善。」伏羲聞言露出幾分微笑,輕輕搖動龜殼,在其中掉出了長短不一的石條。

  伏羲注視著這石條,掐指推算,一縷道韻在身周環繞。

  側旁三位退休人皇興致勃勃的看著,無人出聲打擾。

  片刻後,伏羲周遭道韻散去,笑道:

  「根據卦象所顯,寶物在你本體的震字位。

  你本體可朝南行六萬六千里,再朝西行三萬三千里,翻過一座無首山、趟過一條河,到了一處山谷,自可尋到你想尋之物。」

  「多謝前輩!」

  「無妨。」伏羲擦擦額頭熱汗,搖頭道,「為你卜卦當真累人,哪怕並未推算你本體的下落,太極圖也一直在旁干擾。

  小友當真是得太清老爺看重。」

  李長壽有些尷尬一笑,心底也是一陣驚訝。

  伏羲大佬頂著太極圖威能,都能為他卜卦,這份占卜推演的功力,也是沒誰了……

  又聽神農氏溫聲道:「伏羲道友贈卦,那貧道也該有些表示。」

  言罷,神農在自己袖中摸出一只錦盒,用仙力遞給李長壽。

  「此物名為百木歸元珠,放置在靈藥田圃,只需周遭有充沛的靈氣,便可令後天草木一夜成熟。」

  李長壽精神大震,有了此寶,仙豆兵的後續研發和產量,完全有了保證。

  「多謝前輩。」

  正此時,軒轅黃帝又站了出來……

  「兩位道友都送了,我不表示不表示,豈不是太顯小氣。」

  李長壽心底暗嘆,自己這一趟,倒是欠了火雲洞不少人情。

  還好火雲洞不入三界、不歸五行,本身不沾因果,不然自己接納這些贈禮時,也需好好考慮。

  而軒轅黃帝拿出來的贈禮,就十分別緻了。

  這是一只玉符,其內記載著一門功法,李長壽來不及多看,只是看了眼名字——

  《返氣歸元法》。

  應該,不太可能是什麼男女雙修之法……吧。

  「多謝前輩!」

  「這個。」側旁一直說不上話的大禹,也跟著站了出來,笑道,「各位前輩都送了,那我再送一次!」

  言說中,大禹在袖中摸出了那根……眼熟的鐵棍。

  這次,大禹還特意將鐵棍擦去了鏽跡,鐵棍上下金光閃閃、刻畫著密密麻麻的量度,滿是功德之力,用仙力遞……

  李長壽趕忙阻攔,「前輩,萬萬不可,萬萬不可,晚輩已是拿了前輩的水文寶圖。」

  大禹笑道:「比起海神你助我之事,這些都不算得什麼,莫要跟我客氣了!」

  李長壽面露難色,低聲道:「老君那邊……」

  「這般。」大禹隨手一捋,將鐵棍上的度量劃掉,變成了一支光滑的鐵棒。

  大禹笑道:「這也算被我煉製了一番,給!」

  言罷,不管三七二十一,將鐵棍直接扔到了李長壽懷中。

  李長壽差點就被撞飛出去……

  一旁伏羲掐指推算,很快笑了幾聲,不知窺探到了那般天機。

  伏羲道:「此寶與小友有緣,有益無害也。」

  當著其他三位人皇的面,李長壽不敢讓大禹下不來台,又聽聞伏羲之言,心底略微鬆了口氣。

  將鐵棒,就這般收了起來。

  看來,此物的宿命,應該就是要經他之手,入東海龍宮了。

  或許還有其他緣法,比如用其上的功德之力相助龍族……

  李長壽再次做道揖感謝。

  伏羲問他可會下棋,李長壽投桃報李,仔細斟酌過後,將自己的鬥大神紙牌拿了出來。

  『鬥大神』是小瓊峰的保留項目,本不能輕易贈送出去。

  但李長壽在拿出這套紙牌的同時,已派出紙道人,暗中在東勝神洲、中神州、天庭散播此物。

  如此,讓人無法以『鬥大神』的來源,找尋自己的跟腳。

  火雲洞內什麼都好,就是歲月漫漫,各位大佬閒著無聊……

  為各位前輩增加一點娛樂項目,也算李長壽對這些人族先賢的敬意了。

  不多時,伏羲洞府內,傳來了『四個天仙』、『五連突破』的笑語聲,嗓門比此前下棋時,明顯高了許多……

  於是,又三日後。

  李長壽拜別幾位人皇,大禹親送他去火雲洞的出口。

  臨行之前,李長壽看了眼自己未曾去的那座仙山,那應是燧人氏的洞府。

  李長壽問:「前輩,晚輩要不要去燧人前輩處拜見?」

  「不必。」大禹嘆道,「離開火雲洞前,對著大澤行個禮就是。

  燧人前輩戰體有恙,在大澤之底潛修。

  前輩帶領人族於巫妖之間掙扎求存,大戰無數,歷經苦難。

  據伏羲前輩所講,燧人前輩入火雲洞時,緊繃的元神鬆懈了下來,鬆了口氣,當時若非功德之力裹住了燧人前輩,前輩的戰體怕會直接崩碎。

  且,燧人前輩時而發狂,抑制不住體內魔氣,實不宜見客。」

  戰體……

  魔氣……

  李長壽肅然起敬,到了火雲洞出口前,轉身對著大澤做了三個道揖,口中念道:

  「人族子弟在此拜見燧人前輩。

  願前輩早日寶體康復,願我人族長盛不衰,四海安寧。」

  生而為人,這份因果是推不掉的。

  水面泛起細細波痕,一抹微風吹來,似是給他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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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7 01:37:5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八章 漫漫仙研路,步步靈爆生

  臨走前,李長壽將天庭所贈的最後一份禮物,鄭重地托付給了大禹,由大禹轉交燧人氏。

  燧人前輩並沒有家眷在火雲洞中,最後這份禮物李長壽本可自己留下來,但終歸不能如此行事。

  更何況……

  他身為天庭四階正神,兜率宮中聽道人,玉帝倚重的海神,會缺蟠桃?

  缺。

  先天靈根結出的果子,再多都缺!

  可惜,李長壽此前就仔細考慮過,自己為了維持『人教高人』的人設,不能表現出太多需求。

  真・想桃子吃。

  根據天庭傳聞,蟠桃可為金仙之下的煉氣士增壽元,自家師父身為濁仙,也不知是否有效。

  靈娥還未成仙,吃蟠桃總體而言有害而無益,大概就是『虛不勝補』。

  別了火雲洞,取道往天庭。

  李長壽並未立刻趕去找尋自己的『機緣靈寶』。

  他心底雖然對幾位人皇前輩滿是敬意,但穩妥考慮,還是要提前探查一……幾番才是。

  不可不信,也不可盡信。

  而且,伏羲大佬雖未推算自己的本體跟腳,只是給了自己一份地圖,但如果『終點』暴露了,自己本體此前所在方位,也就隨之暴露了。

  這寶物如何拿取,李長壽還真要細細思量一番。

  仔細回味著此行所見所聞。

  這次拜訪了七位人族先賢,印象最深刻的,自然就是跟自己最熟絡的大禹。

  畢竟一同在小舟上站了三天三夜,按大禹的話來說,也是共過了患難。

  大禹前輩一張水文寶圖,一根定海神針,這人情因果算是欠下了。

  伏羲前輩給了自己要尋寶物的線索,但這寶物是否是落寶銅錢,李長壽也不敢斷言。

  他覺得,伏羲前輩預判了自己的預判……

  神農前輩給的寶珠,應是五行寶物,此時尚無法判斷是否為先天之物,但稍後自己可以憑此物,為天庭種豆大業增產增收。

  帶回小瓊峰是不太可能的,這寶珠若是被認出來,那破綻就太明顯了。

  對每一位退休後的人皇,李長壽都給了足夠多的敬意,以及警惕;

  能在昔日成為人族之人皇,各位前輩絕非心思簡單的人物。

  自己今後,也不知與火雲洞是否還會有交集,大概率還是會有的……

  雲入縹緲間,天風莫阻攔。

  不多時,中天門遙遙在望,李長壽駕雲向前,有兵將向前行禮、驗明正身,並詳細查看了李長壽的出入玉碟……

  看這些天將那一絲不苟的模樣,李長壽頓時安心了許多。

  並為『天庭風紀委員』華日天點了個贊!

  登上凌霄寶殿,李長壽功成覆命,將得自伏羲前輩的玉碟奉上,由玉帝正式下旨,在南贍部洲推行『祭祀天地』之事。

  有李長壽的海神教作為基礎,此事起步也不會太難;但在引導凡人祭祀天地的同時,也很容易動道門的香火……

  此事後面還需李長壽牽頭,借人教的名義,與闡教、截教主持教務的大弟子商談,如此便不會落下『天庭不尊道門聖人』的口實。

  這件事,李長壽想請大法師出馬;如今玉帝陛下的旨意還沒能凝成,也不必著急。

  玉帝陛下的每一份旨意,都要折騰個幾十上百年。

  也不知是不是李長壽的海神歸位,且龍族得了小部分低階神位的原因,天道與天庭的關聯更深切了一些;

  根據通明殿仙官回稟,玉帝旨意凝成的速度,提升了足足……一成。

  李長壽這趟自然不是『白跑』,雖然已經在火雲洞中得了不少好處,但玉帝陛下該賞還是要賞的。

  玉帝賜下裝飾府邸的寶物數件,這個可以忽略不計;

  天庭降下功德少許,也不如上次南海、西海蕩妖功成時降下的多。

  此事算是個引子,後續還有大批功德可賺……

  李長壽告請回府候宣,玉帝陛下含笑目送;

  天將華日天已在凌霄殿附近等候,與李長壽【偶遇】後,一同駕雲回海神府。

  兩個化身在雲上四目相對,又同時施展出了天庭傳統技藝——當面傳聲。

  華日天問:「海神愛卿,火雲洞中一行,可曾見到了那位人皇燧人氏?」

  李長壽答道:「陛下可是有事要找這位前輩?這位前輩似乎是在療傷,小神未曾見到。」

  「未成天帝前,吾曾奉老師之命,在凡俗輪迴歷練,也曾在燧人氏帳下效命。」

  玉帝目光中流露出少許感慨,嘆道:「沒想到,到如今他傷勢還未能痊癒。」

  李長壽想了想,問道:「小神冒昧問一句,陛下您如今修為如何?

  陛下請勿多想,小神是擔心……」

  「哈哈,愛卿不必緊張,有這般所問,也是情理之中,畢竟愛卿要考慮的事太過繁複。」

  玉帝笑道:「這般說吧。

  只要吾身處於天庭之中,除非老師與幾位師兄師姐親臨,自無人可傷。」

  玉帝的實力果然深不可測,又有天道之力庇護,更是不同於其他高手……

  如此,李長壽也稍微安心了些。

  玉帝又問起對付陸壓道人之事,問李長壽可想出什麼良策。

  李長壽最近忙著尋找落寶銅錢,並沒有多考慮此事,只能隨便應付下,對玉帝委婉表達了自己的擔心。

  陸壓道人背後很可能站著一位聖人,除非是握住陸壓的把柄,讓人無話可說,立即就地滅殺,不然很難除掉……

  簡單來說,難度很大。

  這對天庭君臣不斷傳聲商議,一直到了海神府前,華日天才心滿意足,告辭離開。

  『玉帝陛下,對陸壓之事頗為上心吶。』

  李長壽笑著挑了挑眉。

  駕著海神紙道人回了海神府,拿出了那兩樣得自於大禹前輩的靈寶,李長壽仔細思量著。

  這根定海神針,對他而言最大的作用,就是其上的功德之力。

  但想要抽取功德之力並不容易,李長壽也不知具體該如何操作,只能將這根鐵棍暫時收了起來。

  還真是應了那句……

  我要,這鐵棒有何用。

  這水文圖,李長壽倒是頗為中意。

  可他稍作推算,覺得這件寶圖,對龍族之事似乎還有所助益,倒也不急著煉製成鬥法用的寶物。

  收起這寶圖,準備將心神挪回本體,李長壽心底才泛起這般明悟——

  稍後憑此圖指引,可分封不少龍族,做那江河湖海的『水神』!

  又是一筆可以拿、但還沒到手的大功德。

  ……

  心神回歸本體,李長壽守在丹爐前,略微有些出神。

  『若是玉帝陛下能夠繞開我這個海神,暗中除掉陸壓道人,那就完美了。』

  如此一來,自己既不用承擔因果,也不必擔心會被聖人老爺『點名』。

  封神劫難也會因此出現少許變化,起碼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釘頭七箭書,就能提前退場。

  『天道有衡,不應存在如此變態的邪術咒法才對。』

  李長壽掐指一算,搜尋了下自己的記憶;

  封神故事中,周國一方想辦法搞掉趙公明時,是陸壓道人拿了釘頭七箭書給姜子牙,讓姜子牙拜祭,咒死了趙大爺。

  但自己聽到過的故事傳說中,並沒有姜子牙付出什麼代價的傳聞。

  大劫之子的氣運?

  封神的大功德?

  如果結合姜子牙最後的歸宿,只是在凡俗之中位極人臣,享受榮華富貴,並沒有如李靖、哪吒、楊戩等人,了斷凡俗之情,就去天庭做了正神……

  可能,這裡面存在某種不為人知的因果關係吧。

  「不多想了。」

  先取寶吧。

  李長壽抬手拍了拍臉頰,讓自己打起精神,對著一側書架上的盒子打了個響指,招來了一隻隻厚厚的紙道人,為它們小心翼翼地注入仙力。

  尋寶紙道人團,二次出擊!

  李長壽其實一直有個問題——自己所知的封神劫難是否能改變?

  只需尋找到伏羲大佬為自己占卜出來的『命中機緣之寶』,看看這東西,到底是不是落寶銅錢,就有可能得出答案。

  如果真的被他搞到了落寶銅錢,那今後封神劫難,必然和自己所知會有微弱不同。

  最有可能是大方向不變,小細節可改。

  本體在丹房中打坐恢復仙力,李長壽心神駕著車伕紙道人,帶著二十餘隻尋寶紙人,朝西南方向疾馳而去。

  向南行六萬六,向西走三萬三,那就直接勾股一下,走直線自然是最近的。

  需要尋找的地標是『無首山』,也就是沒有峰尖的一座大山,這種山遍佈洪荒,一次高手鬥法或許就能削出不少……

  紙道人施展土遁一路前行,前半程倒是很順利,走完行程,輕鬆找到了那座伏羲大佬卦象所顯的『無首山』。

  但到了此山附近,李長壽不由眉頭緊皺。

  此地臨近東勝神洲與中神洲的邊界,還是在東勝神洲內,方圓千里妖氣沖天,能隱隱感覺到幾股還算強橫的氣息威壓。

  這是何處?

  自己要尋的寶物就在此地?

  李長壽控制著車伕紙道人,放出了一隻小小的紙鳶,這紙鳶緩緩扇動翅膀,鑽出地面化作一隻雄鷹,展翅翱翔。

  李長壽一縷心神寄托其上,仔細觀察這座山嶽附近。

  這裡應該是妖族的一處坊鎮。

  大山山頂應是被高手用神通削平,建造起了一座堅固的城塞,其外有各類陣法守護,地脈靈力也被大陣充分調用。

  坊鎮之中,人、獸、飛禽各有之。

  雖有人族練氣士在此地活動,但數量並不多,大多都是些獸耳……咳,保留了化形前部分特徵的妖族。

  雄鷹破雲而上,翻過了這座無首山,尋找到了一條大河。

  又沿著大河順流而下飛了一陣,果然看到了一處,被大陣籠罩起來的山谷……

  寶物就在此地。

  山谷自然也是妖族之地,其內景色似乎不錯,因為大陣隔絕,無法探查清楚裡面有多少高手。

  但按妖族勢力分佈,絕大部分妖族高手都聚集在北俱蘆洲——中神洲邊界上,此地離著度仙門並不算太遠,若有強大的妖族高手,度仙門恐怕早就叮囑弟子門人不要來此地歷練。

  李長壽心底蹦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直接用紙道人仙豆兵強攻此地,既能得寶物,又能搞功德。

  但這念頭,隨之就被他否掉。

  首先,妖族作為上古雙霸之一,自身積累也是有些的,容易打了小的、招來老的。

  這些妖族可非深海大妖可比。

  其次,那寶物還不知是什麼,說不定被藏在何處,若是強攻時,被妖族中人帶著跑了,那就真的麻煩大了。

  此事倒也急不得。

  先收集情報,再制定計劃,該出手時就雷霆一擊,寶物與功德也不必妄求兼得。

  當下,李長壽開始在度仙門附近、南贍部洲、東海之下,暗中調集紙道人,並在度仙門中運出了一批新的仙豆。

  不過數日,李長壽就已在那山谷周圍,埋伏了『雄兵』十萬,另有實力堪比天仙境後期的紙道人一百餘隻,負責釋放仙豆兵的紙道人數百。

  其他先不管,圍上再說!

  當然,這些只是後備方案,李長壽想以最小的因果、最小的代價,悄悄取寶走人。

  情報的搜集工作,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李長壽的耐心一向不錯……

  做這些的同時,李長壽在小瓊峰丹房中,還在同時搞另一件大事。

  做幾隻金仙境紙道人!

  自火雲洞回返之後的這幾日,李長壽不斷琢磨著伏羲大佬的指點。

  今日,他也算有了一條完整的思路,做好了嘗試的準備……

  如果能早日做出金仙境紙道人,尋寶自也能事半功倍!

  李長壽在心底,把改良紙道人的新思路完整地梳理了一遍。

  這次,成功的概率也不算太高,頂多就六成、七成,也不知成品效果如何……

  但不去嘗試,就永遠沒有突破。

  李長壽打開這尊漆黑的丹爐,將其內細細的清理乾淨,又招來了幾隻背著布包的紙人。

  幾隻紙人在木桌上乖乖站好,隨李長壽心念,紙人們各自拿出一堆堆藥草、寶材。

  伏羲大佬指點的身外化身之法,為李長壽打開了一條全新的思路。

  自己的紙道人為何陷入了瓶頸?

  難點就在於,當自己金仙境的仙力注入紙道人體內,達到一定的『量』後,會變得極端不穩定,不斷走向藝術性自毀。

  此前,自己的思路一直局限於加固紙道人、改善紙道人的禁制。

  但經過伏羲點撥,李長壽走出了一條新路。

  接下來,他將嘗試給自己的紙道人們,增加一顆用以穩定仙力的【核心】!

  小半仙力注入仙力核心之中,負責維持紙道人總仙力的穩定;在紙道人仙力消耗過多時,這小半仙力也可做應急之用。

  這事說著雖然簡單,但這個核心如何煉製、如何實現這般功效,都是一個個『仙研』難題……

  丹道,就成了李長壽首先想到的解決方案。

  太清無為大道、陰陽均衡之法,似乎也可運用其上。

  集合聖人大道、陰陽之理,伏羲大佬給的指點,玄都大法師送的參考神通,還有自己在紙道人之法上沉浸多年的豐富經驗……

  沒道理還會一無所獲!

  李長壽很快就將一份份藥草、寶材投入丹爐,開始了紙道人核心的煉製之路。

  半日後……

  伴隨著一聲轟鳴,度仙門東部三千里處,一朵蘑菇雲緩緩升起,一座荒山被炸掉了小半。

  靈爆再現,但威力明顯小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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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7 01:38:0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九章 你見過洪荒丑時……會拐彎的天罰神雷嗎?

  「掌門,最近半個月那靈爆之事又開始了,這次比上次更為頻繁。」

  「咳,咳咳……貧道不聾,早就聽到了。」

  度仙門度仙殿,身著蔚藍長袍的空虛掌門季無憂掩口咳嗽幾聲,有些無奈地看著眼前這幾位長老。

  靈爆這事,他能管嗎?

  自度仙門周遭開始出現不明原因的靈力擾動,季無憂已經帶各位長老過去探查過許多次,最後與各位長老得出了截然不同的兩種結論。

  度仙門各位長老一致覺得,這或者是因大地中靈脈不穩,產生的『靈沖』;

  或者是有兩位高手在這個附近不斷切磋、交手,從而搞出了這種動靜。

  但無論哪種解釋,都難以讓人信服。

  然而掌門一早就猜到了正確答案……

  『八成是長壽在練就某種大法師傳授的大神通。』

  每次靈爆發生的地點,都在度仙門兩千里之外,且在不同方向上都會無規律、不定時的出現。

  雖然掌門沒有半分證據,但種種跡象都在佐證他的猜測。

  「應該是某位高人在修行什麼神通,咳咳。」季無憂擦了擦嘴邊的血跡,笑道,「不必緊張,各位長老約束各峰弟子安心修行。

  開山大典近在眼前,各類事務繁多複雜。

  如今我度仙門又要送走一批修行有成的弟子,安排好他們才是要緊事。」

  各位長老對視一眼,大概明白掌門知曉什麼內情,各自答應一聲,領命而去。

  「嗯……」

  季無憂那蒼白的面容上流露出少許笑意,他想了想,便負手駕雲,朝著小瓊峰而去,留下了一路輕咳。

  飛出不過數百丈,掌門身形隱入空氣中,也讓門內不少探究的視線、仙識,無法繼續追蹤。

  少頃,掌門的身影出現在了小瓊峰丹房大陣外圍,對著丹房中的李長壽傳聲……咳了兩聲。

  周遭大陣順次開啟,掌門踏步向前,身影幾次閃爍,出現在了丹房前。

  然而,丹房中的李長壽靜靜坐在那,片刻沒動靜。

  季無憂輕輕皺眉……

  自己好歹也是名義上的掌門,怎麼也該出來迎接一下。

  但隨之,季無憂就輕咦了一聲,發現坐在丹爐旁的李長壽有些不對勁。

  具體說不出來,但總感覺如空殼一般。

  也是掌門來的巧了。

  李長壽此時正在『凝丹』的關鍵時刻,心神收束在了本體,本體躲在三千五百里之外一處地下石縫中,注視著那口藥鼎中不斷閃爍七彩光芒的『丹藥』。

  剛才放掌門進來,已是李長壽僅能的分心。

  不過也就耽誤了幾個呼吸,李長壽本體迅速施展遁法遁出數百里。

  ——成丹前的各個步驟,他能做的都已做了,是爆是穩,就看這顆『丹』自己的造化了。

  小瓊峰,丹房的丹爐前,『李長壽』身體輕顫了下,一縷心神歸於此地的『本體紙道人』身上。

  他立刻站起身來,對著門口的季無憂做了個道揖。

  「掌門恕罪,弟子正在琢磨丹藥,一時無法回神!」

  「哈哈哈,咳咳,無妨。」季無憂笑了幾聲,邁步進了丹房中,心底頓時釋然了許多。

  掌門怎麼突然來了?

  李長壽在寶囊中取出一張椅子,擺放在了丹房正中,恭敬地請掌門入座。

  季無憂笑著問:「長壽啊,你近來修行可順暢?」

  「回掌門,弟子修行還算順暢。」

  「嗯。」季無憂點點頭,沉吟兩聲,直接道,「這段時間山門外不斷有動靜,可是你在修行神通?」

  李長壽下意識就想否認三聯:

  『怎麼會,不可能,弟子哪有這種本事。』

  但看掌門似乎已十分篤定,八成是已經有了確鑿的證據。

  「這個,確實是弟子不小心做出來的……」

  「此前那六十餘次,以及最近這半個月內發生的百餘次,都是你做的?」

  「弟子在煉製一種特殊的丹藥。」李長壽有些尷尬,「不過弟子都是在仙門範圍之外,近來也將煉製丹藥之地,放在了地下,如此也只是大地輕輕震顫一下。」

  「嗯,煉製丹藥是好事,但要注意自身安危。」

  季無憂隨口教育著,又注視著李長壽,壓低聲音問了句:「長壽,你在煉什麼丹?怎得鬧出這般動靜?」

  「弟子一時也不好解釋……」

  「不必多解釋,貧道就是納悶問一句。」季無憂笑道,「既然確定是你搞出來的,那就無妨了。

  貧道稍後就通知門內,讓他們安心修行。

  長壽啊,你這般煉製丹藥,還要持續多久?」

  「這個……」

  李長壽仔細想了想,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剛才那顆丹,沒爆?

  「還請掌門稍等,我推算下。」李長壽答應一聲,這具紙道人站在季無憂面前,三千多里外,本體急忙探查那顆『丹藥』之所在。

  小藥鼎安然無恙,其內一顆丹藥散發著七彩霞光,外有一層陰陽二氣纏繞,其內有五顆星辰互相追逐。

  穩定了?!

  李長壽眼一瞪,趕緊拿起玉牌,整理出此前這顆丹藥的煉製過程,所用各類寶材、藥材的劑量,加入各類寶材的順序、時機,仙力的控制曲線……等等!

  這掌門大人,簡直是自己的福星啊!

  李長壽小心翼翼探查這顆丹藥的種種特性,將心底的歡喜壓了下去。

  這說明了什麼?

  仙研就要爆,不爆怎麼搞?

  只要爆的好,成功少不了!

  李長壽確定這丹藥確實徹底穩定,且達到了自己預期所求,立刻將此地佈置收拾起來,朝著下一個臨時場地進發!

  度仙門內,李長壽的紙道人前後表情沒有太多變化,此時已經給出掌門一個確切的時間。

  「掌門,最多再有半個月,弟子就能將此丹藥完全煉成。」

  「那就好,咳咳。」季無憂笑道,「開山大典在即,莫要因此事驚到了那些要來拜師的子弟。

  長壽,你可有收徒的意願?」

  李長壽笑道:「弟子剛元仙境,收徒怕是不妥。」

  「也對,忘了你不便公開自身境界。」季無憂撩了下道袍下擺,站起身來,「如此,貧道就不耽誤你琢磨丹道。

  若有所需,便來度仙殿中尋貧道。

  門內最近事多且繁,貧道也無法靜心閉關。」

  「掌門您有事儘管吩咐弟子就是,還請掌門多多休養。」

  「善。」

  季無憂擺擺手,自行駕雲離開丹房,身形隱於日光之中,轉眼消失無蹤。

  李長壽稍微鬆了口氣,又有點疑惑……

  雖然上次借太清道涵,讓掌門知曉了,自己跟大法師相識,且得了大法師給的好處;

  但,掌門為何對自己這般客氣?

  李長壽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把這歸類為『大法師』名頭響亮。

  搞事搞事!

  紙道人坐回丹爐前,開啟丹房周遭各處陣法,一縷仙識環繞在小瓊峰上,李長壽全身心投入了自己的化身大業。

  核心丹已經成了,金仙境紙道人最艱難的一步邁出去了!

  不能著急,穩著點,一顆丹藥的煉製成功,具有明顯的偶然性。

  李長壽更換了一處試驗場地,按照此前的做法,回味著之前的手感,完美複製了前次煉丹的過程,結果……

  爆了。

  但這次是在最後一瞬『丹藥』爆炸,李長壽敏銳地捕捉到了爆炸之前,丹藥內部五行之力的細微變化。

  總體而言,丹藥已經穩定了。

  根據這次細微變化,李長壽立刻反向推算,迅速找出問題之所在,做出相對應的調整。

  第二次成功、第三次成功接踵而來!

  又過了兩日,引發了六次靈爆的李長壽,看著面前擺放的那一顆顆『仙力核心』丹,總算露出了心滿意足的微笑。

  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李長壽取出新型紙道人,將一顆丹藥,小心翼翼地放入了紙道人腹部的重重禁制之中,讓這丹藥成為禁制的核心。

  下一瞬,七彩仙光閃耀,這紙人渾身上下、數十個夾層中的禁制緩緩亮起,一處處仙力被溝通,自行運轉。

  李長壽左手抵在這紙人背後,注入一縷縷仙力……

  臨近金仙節點,突破金仙節點……

  一處處仙力經由紙道人『丹』核心,在紙道人體內各處迅速運轉。

  片刻後,李長壽輕輕舒了一口氣,本體施展土遁消失不見,心神落在了這具紙道人身上。

  他此刻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般開心。

  無他,這東西……造價太貴了!

  紙道人的一大優勢就是廉價,而這金仙境紙道人,不算此前『研發期』耗費的海量藥材、寶材,單個造價,比天仙境級紙道人,貴了差不多六十倍。

  單單是對靈樹樹漿的要求,就相當苛刻,必須是千年年份之上的樹漿,才可構築出這般紙道人。

  不過,有金仙境化身,自己外出做事也確實能方便許多。

  此時綜合來看,紙道人之法的最大優勢,反倒是成了紙道人沒有任何靈智,就如一具能承載自己心神與元神之力的『身軀』一般。

  「試試威力吧。」

  李長壽閉目感受,感覺這紙道人控制起來更為靈巧,通過核心『丹』操控仙力也變得更為輕易。

  心念一動,紙道人身周湧出淡淡煙霧,一名中年男人從中走出,這就是這具紙道人的外貌了。

  李長壽試著放了幾道術法,威力確實不錯,內部仙力穩定,接下來就準備測試,各類極限條件下的紙道人穩定情況。

  比如被三百個金仙境壯漢圍毆等等。

  但他剛要有動作,突聽雷聲陣陣,這紙道人抬頭看去。

  一層黑雲遮蔽星空,浩瀚天威突然顯現!

  一縷李長壽無比熟悉的道韻,鎖定在了這具紙道人身上。

  金仙境化身需要渡天劫?

  不,不對。

  這不是天劫,這是……

  天罰!

  李長壽嘴角瘋狂抽搐了幾下,這具紙道人卻是立刻對著空中做了個道揖,口稱:

  「弟子願領責罰!」

  話音剛落,頭頂轟鳴聲震耳欲聾,僅僅數百里直徑的黑雲,卻散發出讓金仙境都膽戰心驚的威壓!

  李長壽對此只能報以苦笑。

  自己辛苦了這麼久,終究是白費了功夫,天道不允許紙人擁有金仙境戰力。

  為什麼?

  其他大佬的化身,都有可能擁有金仙、大羅級戰力,自己雖然取巧了許多,也不允許紙人產生『自己的想法』……

  莫非問題出現在了這?

  自己現階段,當真沒有批量生產金仙境紙道人的打算,而且這消耗的寶材數量,自己也是用不起的。

  最多就是把剛才準備好的材料,煉製成功的十二顆『核心』丹,都組裝起來罷了。

  不說了。

  『感謝天道老爺百忙之中來劈!』

  這具紙道人,唯有捨了……

  卡嚓!

  空中黑雲一哆嗦,一道水桶粗細的紫紅色閃電豎劈而下!

  紙道人認命一般閉上雙眼,李長壽心神迅速回轉自己本體,立刻就要從地下遠遁……

  一抹天威悄然降臨,突然鎖定了李長壽本體!

  而那道紫紅色神雷即將砸在紙道人的瞬間,詭異的拐了個彎,竟在紙道人頭頂三丈劃過!

  神雷橫飛數百丈之後,在空中走出了一條『之』字軌跡,逕直沒入大地!

  大地之上出現了一條直徑數十丈的深洞,其內土石憑空消失不見……

  而在深洞底端,李長壽只來得及撐開十多層仙力屏障,就被雷光直接吞沒!

  什、什麼鬼!

  天罰會拐彎?這誰招架得住!

  地下,李長壽哇的一聲噴了口鮮血,但渾身上下仙光閃耀,在剛才那一擊之下並未受重傷。

  道理他都懂。

  但……

  為什麼會劈到他本體身上?

  李長壽聽說過,煉丹時出現逆天靈丹,天道降下天罰,要毀掉這般丹藥;

  煉器時煉製出逆天靈寶,天道也會降下天罰,毀掉這般靈寶。

  自己的紙道人,完全算是法器一類吧?而且絕對沒有半點靈智,完全就是自己的一件特殊法寶!

  剛剛的天罰神雷,明明是直接劈向的紙道人!

  『之』字形神雷這也太過分了!

  正此時,空中又有一道天雷落下,李長壽渾身仙力湧動,左手高舉,掌心綻放出一縷縷仙力,化作水火太極圖緩緩旋轉,硬撼神雷!

  但神雷之力過半,李長壽掌心太極圖炸碎,結結實實被轟了一記,後背道袍被扯開,留下一條焦黑的傷痕……

  這還講不講道理了!

  這般話是不敢罵的,李長壽只能在心底默默吐槽。

  他迅速跳出深坑,隨手將那具紙道人收起,身形朝著一側密林飛奔。

  空中,那滾滾黑雲迅速凝成了一小朵灰雲,穩穩地停在李長壽上空,時不時降下一道紫紅色的神雷。

  面對天劫,李長壽無法躲藏,只能不斷硬抗,還好此時已非剛渡劫時,哪怕再遭遇十二道天罰,李長壽也不會受太重的傷。

  此刻,他無比想念雲霄仙子……的混元金斗!

  漸漸的,天罰落下的節奏,悠閒且愜意。

  宛若有位老人坐在這朵灰雲上,泡一壺上好的悟道古茶,沖一口鴻蒙靈曦,在細細品嚐,順便甩動天罰之鞭。

  灰雲下方,那道身影東躲西藏、道袍破爛、抱頭鼠竄,跑起來都是那般英俊瀟灑。

  但李長壽很快就意識到,自己代自己的紙道人挨過天劫,也是變相地保住了自己的心血。

  天道認可了自己的金仙境紙道人!

  頓時,李長壽在對著寶囊吐血時,又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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