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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言歸正傳] 我師兄實在太穩健了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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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8 16:46:1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九章 收網龍族事,山門尋心魔

  李長壽也難得雷厲風行了一把,定下對金蟬的算計後,就立即開始執行。

  神念夢境中,李長壽對敖乙仔細叮囑了半個時辰,小龍一邊思索一邊點頭。

  也不知是否因讀了那本經文的原因,敖乙此時答應話時,都會仔細思索一陣,再開口言說。

  這讓李長壽更為安心了幾分。

  「教主哥哥,此事可還有要叮囑的?」

  「這金蟬之事不必操之過急。」李長壽道,「只需徐徐圖之,讓此事盡量被更多生靈所知曉便是。

  這金蟬此前被大法師所傷,恢復元氣怕也要數千上萬年。」

  「嗯。」敖乙重重地點頭,卻有些欲言又止,目光也有些閃動。

  「有話說就是了。」

  「教主哥哥。」敖乙心事重重地嘆了口氣,對著李長壽做了個道揖,隨後便問:

  「那蟠桃宴……可有什麼玄機?玉帝陛下,是否也會對龍族直接出手……」

  李長壽背負起雙手,輕嘆道:

  「我對你透個底吧,莫要對讓人言說。

  前幾日在西海時,出手傷金蟬的那名天將,就是玉帝,只不過掩藏了行跡。」

  「什麼?」

  敖乙不由一怔。

  李長壽又道:「你可知玉帝陛下修為有多高?

  玉帝陛下的神通法力,怕是不弱於三教內的各位名聲響亮的高手,更有天道之力加持,實力深不可測。

  莫要忘了,玉帝陛下是紫霄宮出身,在道祖身前修行漫長歲月。」

  聽教主哥哥這話,敖乙連連點頭。

  李長壽又道:「當日陛下發現,出現在海面上的西海龍宮高手,元神有異樣者,十之五六。」

  「什麼!?」

  敖乙不由大驚失色,「怎會有這般之事?我這就去找父親!」

  「幾位龍王應是默許了此事。」李長壽道,「你怎得又急了?給你那經文,回去後抄寫三百遍。

  記得抄寫完了,將所寫紙張布帛焚了。」

  敖乙頓時有些不解,但還是點頭答應。

  「教主哥哥,此事如何能是我父親和幾位叔父默許?」

  李長壽笑道:「一是幾位龍王都非尋常,能在遠古活到今日,如何能是這般輕易被算計?

  二是,龍族真正的底蘊,在海眼處而不是在龍宮內,哪怕西海龍宮上上下下都被人控制了心神,也可隨時推倒重建。

  三,龍蛋不能放在一個窩裡,我記得,龍族應是有這般俚語。

  所以,幾位龍王做出這種選擇,對西海龍宮發生之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算合乎情理。」

  「這……」

  敖乙抿著嘴唇,略微有些懷疑龍生。

  李長壽笑道:「你還年輕,嫩得很。

  再考考你,你覺得,玉帝陛下見了這般情形,心底會如何想?」

  敖乙忙道:「陛下莫不是擔心,時間一長,四海龍宮都會被人操控?」

  ——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天帝覺得很贊。

  「哪能如此簡單?」

  李長壽嘆道:「玉帝是對龍族這般左右逢源的想法頗為不滿!

  龍族自覺,以被迫害者的身份,就可遮掩他們默許西海龍宮被西方滲透之事,畢竟龍族是被算計的一方。

  但這種事如何能瞞得過玉帝陛下?

  玉帝之聰睿、眼界,遠在我之上矣。」

  ——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天帝大力點贊。

  敖乙頓時明白了前因後果,面露憂愁,在李長壽面前著急的來回打轉。

  「教主哥哥,這、這該如何是好?父親他們竟……」

  「常情罷了。」李長壽道,「既然你有這般擔心,那今日我將所有事,與你開誠佈公。

  敖乙,此時龍族需你站出來了。」

  敖乙聞言屏息凝神,身體略微前傾,仔細聽著。

  李長壽心底細細思量;

  這雖也是他此前想好的步驟,這一步要跟敖乙推心置腹,將此前埋藏的一些憂患掃掉。

  如果他和敖乙都不能齊心,蟠桃宴前的這十二年肯定難以成事。

  「敖乙,你可知,海神教草創初期,我只是天仙境煉氣士,海神教也並非我有意立下。」

  敖乙有些不明所以,不知教主為何說起這個。

  但隨之,敖乙就捕捉到了關鍵信息——

  天仙境!

  自己當初跟教主哥哥在度仙門切磋時,教主哥哥只是逗他的不成?

  李長壽嗓音平平淡淡,將當年之事娓娓道來:

  「當時,我只有一個身份,就是人教弟子,度仙門李長壽。

  是陰差陽錯之下,熊寨巫人撞見了感悟大道時的我,奉為海神、立廟祭祀,而後一發而不可收拾。

  說來怕你不信,當日你我在南海之濱會面,我是為搞垮海神教而去,那時主要是擔心海神教會為我惹來禍事,衝撞了西方教。

  但因龍族現身、你識破了海神的身份,我只得轉換思路,嘗試將海神教納入我掌控。

  不曾想,海神教成為了我的機緣。」

  敖乙聽的入神,不由問:「如何是機緣?」

  「因海神教得龍族助力,影響漸深,由此引來了西方算計、引來玉帝觀摩,讓我與玉帝陛下有了第一次接觸。

  正因玉帝、天庭、龍族的運勢影響,我被聖人老爺選為了法寶人,咳,選為了此事的代理人。

  而我能得大法師賞識,其實是在海神教起勢之後……

  如此一步步走來,才有了今日的海神。」

  李長壽含笑道:「海神教最初時,我每日提心吊膽,生怕被西方針對、被龍族撕碎。

  當真是一步十慮,如履薄冰。」

  敖乙聞言,面色先是有些尷尬,而後抿嘴皺眉,對著李長壽做了個道揖。

  「乙給哥哥添麻煩了!」

  「大概,這就是你我緣法吧,不必行禮。」

  李長壽輕輕攙扶了敖乙一下,而後轉身看著一直屹立在這神念夢境中、站在他背後的身影,溫聲道:

  「敖乙,你來看。」

  敖乙抬頭看去,李長壽揮了揮衣袖,周遭迷霧散去,這座巨大的神像緩緩現出了大法師的容貌。

  而後,這容貌再次變化,恢復成了李長壽的模樣。

  李長壽笑道:「那段時間我能依靠的,只是自己,只能在西方、龍族、天庭三股勢力中,不斷尋找平衡點。

  你此前問我許多次,人族為何能自強。

  大概就是……膽子比較大吧。」

  「哥哥!」

  敖乙滿是愧疚,悵然嘆道:「我竟不知這些,將所有事都壓在了哥哥身上,還總是……」

  「敖乙,今日我與你說這些,其實不為別的,只是要讓你知曉,龍族上天之事,並非是我一力算計,也並非是玉帝陛下的謀算。

  勢如此,運如此,命如此。」

  「勢……運……」

  敖乙低頭思索,那少年面容,比往日已多了諸多煩惱。

  李長壽剛要繼續言說,敖乙卻突然後退了兩步,撩起衣袍下擺,直接跪了下去。

  「你這是做什麼?」

  李長壽向前攙扶,敖乙已是對著李長壽深深一拜。

  「敖乙此前無知且無畏,不知教主哥哥處境艱辛,請教主恕罪!

  而今龍族已是在懸崖之上,一步走錯怕就是會粉身碎骨。

  還請教主出手,救我龍族,引我龍族為天庭效命!

  乙今日立誓,此生性命交託於教主!」

  李長壽也沒料到敖乙能這麼快想清楚其中關鍵,更沒想到敖乙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但已到了這般地步,李長壽順勢向前,問道:

  「哪怕你會因此,被你族人誤解,甚至為你族人唾罵?」

  「乙又有何懼?」

  「起來吧。」李長壽道,「我將蟠桃宴之前的計劃詳細說於你聽。

  敖乙你要記得。

  我們做這些的目的,就是蟠桃宴上,玉帝降旨之前,四海龍王能主動請命、效忠天庭,如此可讓龍族得更多運勢!」

  敖乙跳了起來,目中滿是堅定。

  李長壽已是開始言說接下來的行動步驟……

  「只有十二年,我們能做的事其實並不算太多,所以每一日都不可浪費。」

  ……

  這次神念交流,持續了足足三十多個時辰,讓李長壽也略微有些頭疼。

  該做的努力,他已經去做了,也算對得起龍族的那一箱箱寶材了。

  效果,肯定是有的;

  但最後能做到哪般地步,也非他能控制,主要是幾位龍王自身的選擇。

  玉帝陛下說調給自己的天庭水軍,應該已快選好;

  現在就等這批水軍到位,正式開始龍族收網大計。

  地下密室中,李長壽將剛得的兩顆九轉金丹貼身收好;

  靈娥的那顆,就在她那放著吧。

  仙識掃了眼湖邊靈娥的草屋,李長壽察覺到大法師留下的道韻,知道這是大法師給了靈娥好處……

  這次飛昇,這丫頭還能『真・一飛沖天』不成?

  嗯,稍後獎勵她多抄寫點經書,免得實力突然膨脹,道心會有所不穩。

  既然以《穩字經》入道,那多寫寫總歸是沒錯的……

  「去找些靈樹來吧。」

  李長壽喃喃一聲,閉目凝神,開啟了山門外待命的紙道人,開始了『小瓊峰復綠』之舉。

  洪荒靈氣充沛,東洲也算地廣人稀,找些年份長、尚未成精的靈樹並不難。

  難就難在,剪紙成人神通所需的靈樹樹漿,必須充滿『生靈氣息』,且還有其他幾類要求……

  李長壽細細搜尋了半日,也只是尋到了十多棵老樹,將其小心翼翼地挪出了原本生活之地,暗中運回了小瓊峰。

  為了讓它們落戶更舒心,李長壽的本體親自現身,為老樹們進行了剪綵的儀式。

  就是少了點觀眾,多少有些冷清。

  剛搞定這批老靈樹,李長壽的仙識,就捕捉到了棋牌室的異樣。

  熊伶俐、江林兒、酒玖一同醒了過來,三人對視一眼,各自都有些茫然。

  愣了瞬息,江林兒和酒玖同時站了起來,李長壽的注意力頓時被玖師叔吸引……

  嗯,這是萬有引力,非所願矣。

  江林兒忙道:「照顧好雨詩,我先回去閉關了!」

  「這咋回事?怎麼打牌還能突然悟道!」

  酒玖著急地喊了句,急匆匆地趕往二樓潛意識裡都沒動回破天峰修行的念頭。

  「伶俐你告訴雨詩一聲,我要閉關大概三五個月!

  讓她安心修行,不要強行突破,等我出關檢查她修行結果!」

  「哦哦!」

  熊伶俐連連點頭,各種懵懵然。

  見此狀,李長壽不由啞然失笑,安排了一具紙道人過去。

  他特意讓紙道化作一名老嫗的模樣,又對熊伶俐傳聲,讓她也去好好閉關一段時日,這老嫗負責照料酒雨詩……

  大法師這是在他家後院,發了一圈福利?

  那為何自家師父還是老樣子,坐在草屋中打坐修行,也沒什麼突破的跡象?

  該不會大法師誤會了,把山上的女子都當成他……

  罷了,李長壽剛要收回探查齊源老道的仙識,又察覺到了少許異樣。

  師父狀態有些不對勁。

  李長壽不由打起精神,仙識籠罩自家老師父,細細排查,隨即便面露正色,匆匆趕往了湖邊草屋。

  師父,怕是遭心魔了。

  很可能是因酒雨詩之事,師父心底起了魔障,從而誘發了心魔!

  濁仙本就容易遭這些,李長壽此前也有所準備,為此閱覽不少古籍,尋到了幫人清除心魔的不少方法。

  到了草屋前,李長壽沒有驚擾自家師父,就融入了此地陣法結界,悄然出現在自家師父身後,抬手一指點在齊源老道脖頸。

  「師父,弟子助你。」

  李長壽雙手並起劍指,腳下踏起仙步,手指極快地點在齊源老道身周各處,為齊源老道注入了一縷縷仙光。

  少頃,齊源老道咳嗽兩聲,張嘴噴出一口黑氣。

  李長壽袖袍揮舞,將這黑氣用仙力籠罩,結成一團,剛要將之隨手淨化,卻又輕咦了聲。

  師父這……不是心魔?

  黑氣凝成了一團黑影,發出陣陣無聲的嘶吼,似乎是對李長壽不斷挑釁。

  道障天魔?

  所謂道障天魔,並非是什麼生靈,而是依附於大道之上,類似於怨氣、執念、業障之類的存在。

  這東西究竟如何起源,倒是誰都解釋不清,但可以明確的是,這跟煉氣士心魔有關。

  若有煉氣士道心出現魔障,這魔障無法及時剪除,便容易成長為心魔,而心魔極易引來這般道障天魔,讓煉氣士內外交困。

  有些仙人,閉著閉著關就沒了,小半就是源於此難。

  修道本就有這般凶險。

  師父之所以中招,大概是因濁仙道基不足、道心更容易被突破,所以才吸引來了這團……別人家的道障天魔……

  將此事稟告給掌門?

  徹查是誰引來的道障天魔?

  李長壽略微斟酌,覺得這事若是暴露出去,對自己師父的面皮,又將會是一次重創。

  師父又愛面子的很……

  「罷了,費點心就費點心。」

  李長壽先向前,對還在入定狀態的師父低聲道:「師父還請安心修行,已無事了。」

  緊接著,李長壽便帶著這團黑氣離開了草屋,掐指推算。

  這種小事,李長壽推演起來也沒什麼難度。

  很快,他尋到了這道障天魔前來小瓊峰的軌跡,仙識逆著這軌跡追尋而去,最終鎖定在了破天峰山腰處。

  「那裡不是……」

  李長壽並未有太多遲疑,身形迅速消失在了小瓊峰上。

  如今,他本體施展土遁,已可無聲無息破開天仙境煉氣士所佈置的結界,也可無視大部分中型、小型陣法。

  行走在大地山體中,一路暢通無阻,李長壽尋到了這道障天魔的源頭。

  這是一處李長壽此前沒來過的洞府,一張床榻,幾只衣櫃,平整的石壁上懸掛著,幾幅出自李長壽之手的畫作……

  洞府正中的蒲團上,身著練功服的女仙緊緊閉著雙眸,纖美窈窕的身子時不時輕輕顫抖;

  她的長髮披散而下,那張絕美的臉蛋上細汗密佈,輕輕咬著嘴唇,似乎在承受著某種痛苦。

  有琴玄雅。

  李長壽略微搖頭,袖袍飛出三隻紙人,各自拿著……木魚、梆子、鎮魂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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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8 16:46:3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章 唯有…才可戰勝心魔!

  木魚聲響,梆子聲起,鈴鐺晃蕩。

  三道紙人化作了少女、老嫗、中年婦人模樣,在有琴玄雅身周盤坐下來,各自揚起法器,口中齊齊誦讀人教《太清靜心咒》。

  金仙境仙力催發之下,這咒語凝成一只只青色的小字,圍繞有琴玄雅不斷旋轉。

  不過轉眼,有琴玄雅俏臉上的痛苦之色褪去大半,渾身也不再輕顫。

  這只是治標,尚未治本。

  李長壽對著她洞府門前一點,用結界暗中封了此地,又邁步向前。

  他在袖中取出了一只蒲團,坐在有琴玄雅身後五步之外,運起簡單咒法,小心探查著有琴玄雅的元神。

  這一探不要緊,李長壽赫然發現……

  有毒的心神識海亂成了一鍋粥,心魔已經成長到了十分嚴重的地步。

  李長壽不由有些納悶。……

  當年他對有琴玄雅的評價,就是【道心無障,這輩子都不可能有什麼心魔】,現在卻被有琴玄雅啪啪打臉。

  果然……

  凡事不能說死,旗幟不能亂立。

  這條以後也寫入穩字經下個版本吧,也具有深刻的警示意義。

  該如何搞定別人的心魔?

  李長壽一連制訂了七八套方案,這些本是為師父和師妹準備的,不曾想到,卻給有毒師妹用上了……

  且,他如今修為境界比有琴玄雅高了太多,做此事完全就是舉手之勞,沒有半點風險。

  不過……

  『先穩一手吧,畢竟是心魔,還是要給予足夠的尊重。』

  洪荒有一說法:

  道祖羅睺隕落後,魔念未絕,故凝成大道魔障,阻礙煉氣士修行。

  故此,李長壽面對有琴玄雅的心魔,也是絲毫不敢大意。

  李長壽抬手對著自己胸口連點七下,以『七星除魔護元陣』,將自己的元神護住。

  隨後,又引自身功德,為自己的元神套上了內衣內褲、長褂長靴,再加聖誕帽、防護鏡、口罩三件套,全副武裝了起來。

  這些還覺得有些不夠,李長壽的元神握住了海神神權寶器,一縷天道之力加持自身,元神在體內閃耀出萬丈金光!

  出征!

  於是,元神散出一縷,大概佔他總量十萬分之一的元神之力,小心翼翼進入了有琴玄雅此刻並未設防的識海,朝著她的心魔而去。

  恍恍惚惚,雲起霧生;

  李長壽看到了一片昏暗的天地。

  這是有琴玄雅心神所顯,類似於夢境;有琴玄雅的道心,就被心魔困在了此地。

  殺喊聲、呼喝聲隨風入耳,天地間滿是滾滾黑煙,一批批兵馬在各處亂戰。

  天空中有仙人鬥法,地上則是凡人兵將廝殺;

  屍骨如山、血流成河,雙方似乎都陷入了瘋狂,並未因死傷眾多而撤兵……

  這就是她的心魔?似乎不太對。

  李長壽皺眉看著此處,所見各處情形都是栩栩如生,卻並未有魔障的氣息。

  略微推算便已知曉,這些畫面,是有琴玄雅記憶中的一個場景罷了。

  有琴玄雅的道心就陷在了此地。

  是因這段有關俗世戰爭的記憶,從而誘發了心魔?

  李長壽也不著急,他就是個單純的旁觀者,在這戰場各處遊走,尋找著有琴玄雅的蹤影。

  不多時,在戰場的一角,李長壽發現了有琴玄雅的心神。

  她站在一處懸崖邊上,一身冰藍色長裙被鮮血染紅,背後是兩道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前方是一道道模糊的黑影。

  這裡自然是有琴玄雅想像出來的畫面,而且畫面……十分淒慘。

  有琴玄雅背後的倆人,不就是他李長壽和靈娥嗎?

  自然,也是有琴玄雅想像出的『長壽師兄』與『靈娥師妹』。

  『靈娥師妹』倒是還好,渾身上下衣裙整潔,只是嘴角有淡淡的血痕;

  那個『長壽師兄』身上……竟有大大小小數千個傷口!

  不,準確來說,整個『長壽師兄』是由傷口拼接而成,勉強還能有個人形,差不多已是死定了……

  什麼鬼?

  就不能盼他點好嗎?

  李長壽額頭掛了幾道黑線,差點就扭頭一走了之。

  懸崖邊上,那些黑影不斷攻來。

  滿身傷痕的有琴玄雅雙手並起劍指,不斷催動十數把飛劍,將黑影發起的攻勢勉強擊退。

  此刻的『有琴玄雅』已是仙力無多,在隨時自我崩潰的邊緣。

  心魔的凶險之處就在於,有琴玄雅並不知這一切是假的。

  若是她在此地的心神投影崩潰,或者被心魔所殺,心神則會被永遠禁錮在此地;

  輕者走火入魔,重則魂飛魄散!

  在這些黑影中,李長壽看到了當年死在有琴玄雅手中的『大暖男』元青,看到了凶巴巴的萬林筠長老,還有守山門的老大爺……等等。

  所謂心魔,無非心底執念;

  想要救有琴玄雅,李長壽只需將這些魔障蕩空,然後拉她一把,就可將她帶出此地。

  但這般做,又讓她浪費了這場機緣。

  ——心魔雖凶險,但若是戰勝心魔,自身道心會越發堅固,道境也會有所提升。

  又瞧了眼躺在『靈娥師妹』懷中的『長壽師兄』,李長壽嘴角輕輕抽搐了幾下。

  『嘖,有毒這旺盛的保護欲。』

  怎麼才能助她得此機緣?

  正此時,李長壽心底靈光一閃,頓時明白該如何引導了。

  這一縷心神,悄悄地鑽入了『長壽師兄』的執念上。

  那不成人形的『長壽師兄』嘴唇微微顫動,無比虛弱、時斷時續的傳聲,進入了有琴玄雅耳中。

  「坤位沖四……咳咳,離、離位退六……

  有琴師妹……懸崖下有一隻凶獸被驚動了,稍後我讓你跳……你就帶我和靈娥後、後跳……」

  實可謂瞬息入戲,台詞功底盡顯!

  有琴玄雅抿著嘴唇、暗中點頭,與心魔激戰中,突然爆發出一波凌厲的攻勢,將前方心魔盡數擊退。

  突然間,山崖開始不斷顫動,李長壽扭頭看向懸崖下方,也是不由雙眼發黑。

  只見一顆數百丈寬的麒麟腦袋,正自下而上迅速湧來,懸崖之下,是一片漆黑如墨的黑水毒池!

  此時的這般情形,完全是有琴玄雅潛意識中構想而出,這頭麒麟也是如此!

  有毒嗎?

  何必這麼為難自己?

  李長壽感覺自己如果今天不來,有琴玄雅真就能用她自己的想像力,困殺了她自己!

  還好,李長壽迅速找出一條退路,傳遞給了有琴玄雅;

  有琴玄雅轉身抱住『長壽師兄』和『靈娥師妹』,千鈞一髮之際,朝著天空飛去……

  下方,那頭巨大的墨麒麟將山崖直接吞沒,無數黑影與這頭麒麟同時消散。

  這就結束了?

  李長壽也想如此簡單,但很明顯,後面還有一段長長的故事。

  他耐著性子一路看了下來,發現有琴玄雅主導的這場心魔大戲,越發異彩紛呈。

  自山崖脫困之後,有琴玄雅帶著『長壽師兄』與『靈娥師妹』去了一處俗世大城,那裡正是有琴國的國都。

  歡迎慶典、載歌載舞的民眾,那些勾心鬥角、但面容模糊的王公大臣;以及,在高台上坐著、身周伴著幾名妖嬈美姬的國主……

  這應是有琴玄雅的童年記憶。

  不多時,畫面開始變化,『長壽師兄』與『靈娥師妹』在城中結為夫妻,舉辦了熱鬧的婚宴。

  婚宴前後,有琴玄雅一直在旁含笑祝福,又目送『長壽師兄』與『靈娥師妹』進入了貼著喜字的暖閣……

  有一說一,李長壽看到這一幕,也差點被有琴玄雅感動到。

  『有毒潛意識裡,對我並沒有強佔之心,這點倒是……』

  李長壽心底的嘀咕聲還未結束,劇情突然出現變化,實可謂峰迴路轉!

  『長壽師兄』突然推開暖閣的門,直接奔到了有琴玄雅面前,堅定不移地立下了一段道侶的誓言;

  『靈娥師妹』出現在窗邊,帶著釋然的微笑,對有琴玄雅輕輕頷首,目中滿是祝福。

  於是,在周圍的鼓掌聲中,有琴玄雅和『長壽師兄』結成了道侶,他們離開國度,快樂的生活在了一起,每天打漁、烤魚,泛舟在江河湖海,駕雲在天空各處。

  李長壽:……

  到此時,李長壽也總算明白了,有琴玄雅最大的心魔,就是他李長壽。

  該如何救她?

  假若換做是其他仙人來此地,怕是只能強行拉她離開這般心魔幻境。

  但,來的是李長壽……

  先看看,有琴玄雅構想出來,與『長壽師兄』的快樂生活吧。

  每天都是重複單調的內容,遊山玩水、一同修行,兩人幾乎沒有半點肢體接觸,相隔大多都是在一尺以上。

  素,且雅。

  李長壽沒多耽誤,畢竟外面還有各種大事等自己處理,全面觀察了一遍,便立刻開始破局。

  方法也很簡單。

  他再次用心神進駐『長壽師兄』,陪著有琴玄雅遊山玩水時,突然出手將有琴玄雅摟住,動作十分熟練地,對有琴玄雅伸出了『安祿山之爪』……

  「師妹,此地無人,你我又互相喜歡,不如就行了大禮?」

  有琴玄雅一愣,隨後瞬間掙脫開來,直接跳去了數丈之外,皺眉注視著『長壽師兄』。

  「師兄……什麼大禮?」

  李長壽『邪魅』一笑,抬手拉開長袍的衣領,整個人散發著一股子壞味。

  「師妹,憋說話,讓我來就是了。」

  有琴玄雅俏臉一紅,目光中又出現少許迷濛。

  李長壽趁機讓三紙人加快誦讀清心咒,而自己在心魔幻境中,極力奉獻油膩演出!

  「不,你不是長壽師兄!」

  有琴玄雅突然恢復清明,再次掙開李長壽的雙手,跳到了空中,整個人被仙光包裹,散發出道道金光!

  她定聲喊道:

  「長壽師兄那邊溫雅有禮,絕不會對我做這般無禮之事!你到底是誰?」

  「哈哈哈哈!」

  『長壽師兄』大笑幾聲,身形頓時開始膨脹,化作了一團猙獰的黑氣,顯露出心魔的本體。

  做到此處,李長壽及時從『長壽師兄』身上脫離開,又不放心地在旁繼續觀察。

  有琴玄雅面露決絕、果斷對心魔出手,雙方一場大戰,最後自然還是邪不勝正……

  當有琴玄雅砍下心魔頭顱,整個幻境瞬間崩散。

  片刻後,洞府中。

  有琴玄雅緩緩睜開眼眸,絕美的面容上滿是紅暈,而這洞府,已再次只有她一人。

  就如度過了一場夢境,她此時還在為夢中的內容面色泛紅,小鹿亂撞,抬手摁住自己的衣領。

  「長壽師兄才不會……」

  啪!

  她突然狠狠地打了自己一記耳光,低聲斥責:

  「有琴玄雅,你竟如此不堪,心底竟還存著這般讓靈娥師妹拱手相讓的念想!」

  山壁中躲藏的李長壽,聽聞此言也是一樂。

  搖搖頭,李長壽施展土遁,悄然離開了破天峰,全當自己今日未曾來過此地。

  這師妹……

  還真不負有毒之名。

  此時總結一下,打敗她心魔的,不是什麼堅韌的意志,也不是什麼不屈的意念,而是……

  少女的那份純情羞澀。

  不過……

  「就這?」

  李長壽心底吐槽了幾句,悄悄回了丹房中,將本體按『第六號老規矩』藏了起來,開始靜靜等候。

  李長壽在等東木公去天庭海神府,等那批天兵落位。

  他在有琴玄雅那裡,其實只是花費了兩個時辰;心魔幻境中,時間流速就如夢境一般。

  仙識能捕捉到,有琴玄雅坐在她洞府中自言自語了一陣,就再次開始閉關修行。

  『這次應該沒事了吧?』

  想了想,李長壽還是不太放心地,將自己一縷仙識纏繞在了她手腕上。

  他也只能幫到這了。

  仙識掃過門內,度仙門各處頗為熱鬧,渡劫之事時有發生。

  這一期的弟子,該走該留,門內已有了決定。

  再過幾個月,度仙門將會對三千世界、洪荒五部洲各處,輸送一批『精英人才』。

  而這些學法有成、外出繼續修行的度仙門弟子們,會將度仙門開山大典之事,傳遍他們所能去的地界,由此吸引更多仙苗前來度仙門拜師。

  這其實是大部分仙門的收徒模式。

  沒辦法,仙門之內資源有限,不可能無限收徒。

  同期弟子假設有一千人,只有最出眾的一小撮弟子,可根據自身意願,選擇留在山上或是外出歷練,其他弟子盡皆只能離開山中,將這份道承傳播開來……

  李長壽又等了四日,東木公才駕雲飄向海神府,卻是已點好了十萬天河水軍,等李長壽過去接管。

  十萬雖不算太多,但這些是李長壽直接掌管的兵權,意義非同尋常。

  而當李長壽跟著東木公抵達天河,看到了站在天河邊緣,那拄著九齒釘耙的英俊青年,不由也是一笑。

  東木公笑道:「海神看,那就是陛下欽點的天河水軍副統領,卞莊。

  我聽天庭傳聞,這卞莊也有人教背景,由你差遣最合適不過。」

  李長壽:……

  看,這就是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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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8 16:47:3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一章 天帝斬魔劍,江河湖開神!

  當卞莊換上這身嶄新的銀亮戰甲,站在平靜卻浩瀚的天河邊,等待著海神和東木公前來檢閱時,他……

  心情無比的複雜。

  想當初,他卞莊來天庭,真的只是為了那位仙子姐姐。

  ——雖然此時尚不知佳人芳名,且已是死了這份心,但初心是不能被蒙蔽的。

  可就是這般的環境中,天庭,硬是用功德和官位,讓他卞莊……

  有了向上奮進的事業心!

  這才多久,他卞莊從玩笑般的天豆元帥,成為了天河水軍副統領!

  這才多久,他積累的功德之力,已經比自家經營了這麼多年的【天涯閣】,所積累的功德還要多出數倍!

  當然,經營這種『臨時情劫』場所,積累功德的機會本就不多。

  現如今,卞莊走在天庭中——自己能活動的範圍內,與眾天將稱兄道弟,遇到天兵都會被喊一句『將軍』或是『元帥』。

  這一聲【元帥】,當真是比一百聲【少主】,讓他舒服千百倍!

  更重要的是,偶爾路過成群結隊的仙子們,她們也大多會對自己投來好奇、欣賞的目光,而非討厭厭和噁心心。

  這些,還只是看得到的好處,其他好處數都不數不過來!

  最顯著的例子——修為的提升變得容易了起來,原本的瓶頸似乎都已消失不見……

  他卞莊,現在真心實意,立志要成為天庭之中一位優秀的將領!

  所以,當卞莊得到通明殿調令時,興奮到幾乎道心梗塞!

  可當他看清楚調令後面那句,【率天兵供玄上無缺四海神節制】,卞莊眼前一黑,差點連夜逃出天庭!

  為何?

  他現在最怕見到的,就是這位海神啊!

  卞莊在男女那點事之外,並非蠢笨之人。

  他如何不明白,自己之所以能得到天庭這麼多賞賜,不過是因他偶然一次酒後失言,吹牛吹大了,言說自己得了人教玄都大法師和海神的賞識。

  還好,大法師這般超然的存在,並未在意這件小事;

  而海神大人頗為繁忙,一直也沒管這點小事。

  可如今……

  卞莊早非當初一無所知的種豆人,他完全明白了,海神在天庭是如何權勢滔天。

  據說是東木公親口所言,如今海神承擔著天庭八成之上的要務,是玉帝陛下最為信任的臣子,更是東木公之外,唯一擁有直接調兵大權的天庭重臣!

  當然,海神最強的背景,自然還是人教的三號大佬。

  他卞莊呢?

  不過是家裡有點產業,在天庭根本算不上什麼。

  藉著自己吹過的牛,仗著自己手裡出自於兜率宮的耙子,他成為了天庭如今炙手可熱的天將『小生』。

  可這些都是空中樓閣、鏡花水月,只要海神一句話,他立馬就會現出原形……

  甚至,此時被捧到多高,下一刻就會被摔的多慘!

  「這不是要我親命了這!」

  怎麼辦?

  卞莊不斷猶豫,他想一走了之,又捨不得如今的『榮華富貴』。

  最終,卞莊決定去提前拜見海神,無論付出哪般代價,都要請求海神,別去戳破他吹出去的牛皮。

  可卞莊剛要出門,就有一隊天兵前來催促,讓他立刻來天河邊約束兵馬。

  這、這才多久?

  他昨天才得了通明殿之令,今天就已經要走馬上任!

  當時,卞莊雙腿一軟,差點就癱在自己府邸小院中。

  幾位天兵見狀立刻向前攙扶,二話不說,把他抬到了此地,放在了副統領的位置上。

  看著那幾名天兵對自己露出的、滿是討好般的微笑,卞莊當真想把他們發配去『天涯閣・女淑院』,伺候那些喜歡折磨人的女仙人!

  這咋辦?

  還能咋辦?

  卞莊心情正煩亂,仙識捕捉到了東木公與海神駕雲而來的身影。

  這一瞬,卞莊左眼之中,放映著自己跟眾多天將飲酒作樂,被眾多仙子喊『元帥哥哥』的畫面。

  右眼之中,放映著他被幾名天兵摁倒在地,扔入天罰池中,被狂雷劈砍,灰飛煙滅,那些仙子的目光滿是鄙夷……

  他甚至都能想到,這些仙子在說什麼!

  『咦,假冒人教之名騙吃騙喝,還得了天庭如此多傷勢,當真不要臉至極。』

  『敗類!無恥!』

  『虧我還以為,他會是今後的大元帥呢。』

  不——

  這一切不能就此離他而去,他卞莊,必須把握住自己的命途!

  「海神!」

  卞莊脖頸青筋暴起,聲音沙啞著、嘶吼著,發出了來自元神的吶喊:

  「海神來了!是海神!海神大人啊!」

  卞莊身後……

  十萬天兵排成上中下三層、前中後九軍,此刻齊齊看向了卞莊,冒出了十萬個問號。

  但卞莊已是不管不顧,此刻帶著熱淚,駕著白雲,朝東木公和李長壽撲去。

  隔著還有數百里遠,卞莊大聲呼喊:

  「海神!末將卞莊,是您的副統領!」

  東木公額頭掛了幾道黑線,帶著幾分疑問地看向李長壽,低聲道:

  「要不再找個副統領?這個看起來……不是很正常。」

  「無妨。」李長壽瞇眼笑著,仙識捕捉到卞莊的表情,聽到卞莊滿含仙力的呼喊聲,已是明白卞莊為何如此。

  李長壽心底也有些不解……

  這傢伙當年在龍宮前,那為了柯樂兒無視一切的『傲骨』呢?

  不過,李長壽並不想為難今後的『二師兄』。

  尤其是,看到如今的卞莊何等英俊,再想想今後的二師兄形象……

  嗯,李長壽心底冒出了各種感慨。

  卞莊急匆匆飛到李長壽面前,也不知是太過激動,雙腿一彎,逕直在雲上五體投地,趴在雲上飛出數百丈遠。

  啪!

  卞莊頭埋在雲朵中,雙手在頭頂合十,口中大喊:

  「末將卞莊,願為海神效追仙子、不是,願為海神犬馬之勞!

  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東木公皺眉看著李長壽,很嚴肅地問:「當真無事嗎?」

  李長壽笑道:「他此時還年輕,稍微磨礪一番,今後可當大用。」

  趴在雲中的卞莊不由一愣,略微抬頭,偷偷看向面前這兩位天庭實權大佬,心底瘋狂細品剛才海神的話語……

  這話是幾個意思?

  海神真的,還挺看好他?

  是他身上有什麼獨特且自己都沒發現的特質,吸引了海神的注意?

  卞莊還有些發懵,李長壽已是催促道:

  「雲上涼,卞統領快起來吧。

  還請卞統領先趕回去,讓有品階的將領出列,我稍後有安排需佈置。」

  卞莊渾身哆嗦了下,立刻跳了起來,目中懵懵然,心底一片空白。

  這是,怎麼回事?

  而李長壽此刻又笑道:「卞統領,大法師贈你的釘耙可要收好,莫要損了。」

  「哎,哎!」

  卞莊嘴唇哆嗦著,緊接著便回過神來,高呼幾聲「末將領命」「多謝海神」,就將九齒釘耙抱在懷中,轉身就朝著天河邊衝去,口中急忙呼喝……

  「木公,咱們過去吧。」

  李長壽含笑做請,與東木公欣賞著波瀾壯闊的天河風景,說笑間,朝天兵匯聚之地而去。

  李長壽突然想到,二師兄家裡似乎還有個名為『天涯閣』的連鎖仙人會所。

  這個,倒也有幾分利用價值。

  ……

  待東木公交託了虎符,十萬天河水兵對李長壽行了禮,李長壽就正式接管了這十萬天兵。

  並未多耽誤,李長壽立刻召集了大大小小三百位天將。

  李長壽最先做的,就是提拔了另外兩名副統領,讓他們與卞莊一同統管天河水軍。

  卞莊對此毫無怨言,甚至還覺得這是海神知曉他能力有限,所做的『體貼安排』。

  從大悲,到大喜;

  卞莊在短短一天之內,算是體會到了何為人生的潮起潮落。

  待李長壽揮退了眾天將,只留三位副統領議事時,卞莊第一個湊了上來,雙手捧著自己積攢多年的零花錢——兩只戒指狀的儲物法寶。

  「海神,這是末將孝敬您的!」

  那兩名天將對視一眼,趕緊開始自摸腰包。

  「混賬!」

  李長壽突然一聲呵斥,渾身透出一股驚人的威嚴。

  卞莊雙腿一顫,趕緊單膝跪地。

  李長壽拂塵一舉,喝道:

  「左右!將副統領卞莊拉下去,以天雷鞭抽打天罡之數!

  竟敢明目張膽賄賂本神,這般風氣若盛行起來,可還了得!」

  卞莊張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已是有幾名天兵衝來,架起卞莊朝側旁而去。

  不多時,天河邊雷光閃耀,卞莊的慘叫聲來回迴盪。

  另外兩名副統領也有些提心吊膽,還好李長壽並未再發怒,恢復了和顏悅色。

  待卞莊受罰而歸,李長壽又賜下療傷丹藥,讓卞莊服用後,與他們三人開始商議大事。

  這十萬天兵,李長壽自然不會拿去攻打四海叛軍。

  他佈置下去了三件事務。

  其一,將這十萬天兵練兵地點,選在南海、東海,就當著龍族的面,每月操練最少二十次,此事由兩位副統領負責。

  其二,選一批機靈點的天將出來,由卞莊帶著他們去南海、北海、東海龍宮挨個打秋風,並由卞莊現身說法,言說天庭如何如何好。

  這方面工作,李長壽會安排幾名海神教神使,全程負責指導卞莊。

  但同樣,李長壽也對卞莊下了死命令,在龍族吃吃喝喝可以,但不可以染指海女、龍女,敗壞天庭威嚴。

  「不然,哼!」

  「末將絕對不敢,不然任大人您處置!」

  李長壽淡然道:「我話說在前頭,你若真的犯了這事,便剝你神位天職,令你投天罰井去凡塵,化作一幅女子見了便怕的模樣!」

  卞莊不由雙腿打顫,連說不敢。

  他在天庭混的這段日子,其實也搞明白了……

  他喜歡的並非是哪位女子,只是單純的美色罷了。

  做好這些安排,李長壽拿出了一本《練兵小策》,讓三名副統領仔細琢磨,半個月內開始第一場四海演兵。

  這三位副統領抱拳答應,恭恭敬敬地送李長壽離了天河邊。

  李長壽剛走,另外兩位副統領就同時拱手,一人笑道:

  「卞大哥,我性子急,今後若有衝撞之處,還請多多擔待。」

  卞莊先是一怔,隨後便忍著背痛、挺直腰桿,含笑回答:「好說,好說。」

  危機,暫時度過。

  而卞莊此刻已是明白,他現在……

  已經成了海神的人!

  好聽一點叫嫡系,難聽一點就是親信!

  這,幸福來的著實太快,讓他也有些措手不及,並迫切給海神大人,送一點家鄉的土特產過來。

  ……

  離開天河邊後,李長壽駕雲趕往了凌霄寶殿。

  讓天河水兵下凡去海中練兵,不過是他後續計劃中的一環罷了。

  稍後之事,還要跟玉帝陛下提前稟告一聲,借天庭之力。

  行至凌霄殿,守門天兵不敢阻攔,殿前天將匆忙行禮。

  李長壽駕雲直接落在殿門前,端著拂塵、一襲白衣,進了凌霄寶殿。

  高台上的白衣玉帝放下手中書卷,笑道:

  「長庚,可是又有了什麼妙計?」

  李長壽先是行禮,隨後便將自己的部分計劃詳細言說了一遍。

  當玉帝聽到……

  「陛下,您旨意已下,蟠桃宴便是決定龍族存亡之時,小神便以此為準,行收龍之事。

  小神覺得,此時依然有完成上策之可能,讓龍族主動報效投誠,天庭之威可盡揚矣。」

  玉帝笑道:「若長庚覺得時間急促,蟠桃宴也可推後。」

  「陛下斷不可如此!」

  李長壽正色道:「陛下,朝令夕改乃大忌,陛下您一道旨意,便是天道運轉也會受影響,波及天地間生靈無數,若輕易更改,豈非天地大亂?

  陛下請放心,小神只是竭力去試一試,若可成自是再好不過,若不成,也可為天庭收龍族後,減少部分阻力。」

  「善!」

  白衣玉帝感慨不已,嘆道:「得長庚,吾何憂慮?可有什麼,是天庭能出力的?」

  李長壽沉吟幾聲,道:「小神斗膽,需三樣事物。」

  玉帝頓時來了精神,「講來!」

  李長壽道:「小神需陛下空白手書一封,不必蓋天帝印璽,陛下留一縷道韻在其上便可。」

  「善。」

  「小神需蟠桃少許,稍後會去聖人門下玉虛宮、金鰲島等地,拜會闡教、截教執掌教務之人。

  以天庭欲收龍族入天之事,請兩教高手發聲馳援,對龍族施壓。」

  「善!」

  「小神還需一些功德,一份陛下的命令。」

  李長壽在袖中取出一張卷軸,正是那大禹治水圖,不急不緩地說道:

  「小神去火雲洞時,曾得大禹帝君賜下此物,其上標注南贍部洲江、河、湖、澤。

  接下來這十二年,小神自請,攜此圖遊南贍部洲。

  陛下,四海雖大,神位有限。

  南贍部洲之中的江河湖,盡可封低階水神;

  而分封的各地水神,可命任期,千年、百年皆可。

  如此,這批神位可令龍族迅速洗清自身業障,龍族如何能不心動?

  強壓、施恩,再給龍族之希望,小神不怕龍族不主動請命。

  且,將南贍部洲水事納入天庭直管之列,亦可補天庭神位空缺之不足。」

  「妙,妙啊!」

  玉帝撫掌大笑,在玉案之後站起身來,目光灼灼地看著李長壽。

  「長庚,你到底還能給吾多少驚喜!?

  以大禹治水圖,開拓南贍部洲江河湖澤之神位,委這般神位以任期,何愁不能引那龍族主動效忠?

  此等妙計,非長庚不可出!

  長庚快快聽命!」

  李長壽做道揖,口稱:「小神在。」

  玉帝在玉案後來回踱步,精神煥發、雙目蘊光!

  旋即引天道之力,開天帝之口:

  「今,吾命海神長庚,持大禹治水圖,掌斬魔劍,巡查南贍部洲各處水利,定江、河、湖、澤之神位!」

  「小神領命!」

  李長壽話語落下,凌霄寶殿各處金光閃爍,一股股功德之力朝李長壽手中所舉寶圖而去,幾乎轉眼,就將這寶圖渲染成金色。

  隨之,又有一把連鞘寶劍,自李長壽面前緩緩凝成,其上包裹著濃郁的天道之力,更有堪比後天極品功德靈寶之鋒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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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8 16:47: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二章 海神,你缺女徒弟不缺?

  離了凌霄寶殿,回返海神府的路上,李長壽瞇眼笑著。

  假公濟私了一次,感覺還挺不錯……

  不,不對,公與私都利好之事,怎麼能叫假公濟私?

  看了眼袖中閃耀著金光的大禹治水圖,李長壽頓時各種舒坦。

  直接省了自己大筆的功德之力啊!

  這寶物稍後只需要稍加祭練,就可成為一件攻防兼備的後天極品功德靈寶!

  且根據李長壽推算,他只要完成了勘察江河湖海,天道還會降下功德,這件寶物或許還能再次提升!

  所以剛才出凌霄殿時,看玉帝陛下那種感動、感慨的眼神,李長壽多少都有些……

  不太好意思。

  十二年收龍規劃已經全面啟動,李長壽已經把該安排的事安排下去了。

  接下來他也不會事事躬親,去闡教、截教拜訪過後,再去龍宮找東海龍王打個招呼,隨後就駕舟公款遊南洲,等待蟠桃宴開鑼。

  這套方案,是不是最有效的,其實有待商榷。

  但對李長壽而言,這是最穩,也是他能兩邊不得罪的方案……

  回了海神府,李長壽將天帝斬魔劍擺放在正堂最顯眼的位置,又做了個道揖拜了拜。

  隨後,他搬了張搖椅,曬著天庭的太陽,等待著東木公送來蟠桃。

  有天將端來茶水,有瑤池仙子送來王母娘娘賞賜的果盤,李長壽就這般悠然享受著……

  雖然紙道人品嚐這些,口感略微有些不足,但總歸也是要做做樣子。

  如果自己沒有這麼多紙道人,真身處在這個位置,想必天庭的生活會是無比的悠閒、舒適,且枯燥。

  說起王母娘娘,李長壽上天以來,一直沒見到過這位天后的真容。

  ——其實是李長壽故意避開,未去拜見過王母娘娘。

  避嫌?

  這個倒是不用。

  李長壽還沒自信到,憑自己這具老態龍鍾的紙道人,就能被人誤會什麼,他平日裡連女仙都不去接觸,最多就是跟天將們說笑打趣幾句。

  不去拜見王母,是李長壽擔心玉帝和王母在『天庭大權』上有矛盾。

  王母娘娘與玉帝差不多跟腳,道祖當年是讓他們兩位掌管天庭;

  名義上,王母的權柄,並不在玉帝之下。

  如今,李長壽也不搞不懂,玉帝和王母到底是什麼關係,但天庭大權聚集在玉帝之手,王母只在瑤池中修行。

  故,主動去拜見王母,就有被玉帝誤會的風險,不去拜見王母,自己卻不會有任何損失。

  兩者相較,自取其輕,核心突出一個穩字。

  心底劃過這些念頭,李長壽輕笑了聲,這具老神仙紙道人在那閉目養神。

  聽風中,有牆外的竊竊私語聲,也有天兵巡邏時整齊的腳步聲,還有遠處不知哪座仙山上,仙子的輕笑聲。

  聲聲入耳,卻不過心。

  去闡截兩教拜見執掌教務之人,其實就是去求見廣成子與多寶道人。

  截教這邊倒是好見,闡教這邊還有個燃燈副教主,自己倒是要提前做好準備,免得遭對方刁難。

  李長壽此前聽東木公說起過,因天庭此前的蟠桃宴也沒什麼賓客,瑤池寶庫中的蟠桃剩餘十分嚴重,不少蟠桃過了千年就會化作靈氣消散,造成了嚴重的浪費。

  所以,這次去給闡截兩教送禮,天庭應該不會吝嗇。

  『又該怎麼暗示陛下,咱也想搞點桃子吃?』

  雖說蟠桃自己無甚大用,但師父、師妹、師叔、師祖、準師娘她們,服用蟠桃肯定大有裨益。

  師妹飛昇出關後,搞點蟠桃回去慶賀下,也是頗為應景。

  正如此想著,李長壽一心二用,小半心神留在天庭海神府,大半心神回歸了本體。

  仙識又在山門各處細細查看了一遍,確定各處如常,沒什麼心魔作祟,這才安心收回目光。

  正此時,一抹倩影飛出破天峰,朝小瓊峰而來。

  她踩著彩雲,一襲冰藍色清雅長裙,長髮不梳雲鬢,只是紮起簡單的馬尾,玉面冰冷時美絕人寰,又讓人不由得下意識去想,她微笑時又會是哪般模樣。

  「有毒不是要閉關嗎?」

  李長壽也是有些納悶。

  剛剛幫她處理了心魔,此時正應該是感悟叢生時,為何會外出走動?

  莫非,心底還有鬱結?

  「罷了,幫人幫到底,坑佛坑到西。」

  李長壽輕嘆了半聲,主動外出,站在丹房外,關閉各處大陣,靜靜等有琴玄雅飛來。

  本是要直接去棋牌室的有琴玄雅,發現李長壽的身形,腳下白雲便立刻拐了個彎,逕直朝丹房落下……

  她自雲上輕盈跳下時,裙擺微微飛揚,玉足白玉無瑕,也是頗為養眼。

  「長壽師兄。」

  玄雅雙手抱拳行禮,薄唇微微抿起,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那雙比星夜夜空還要清澈的眸子,訴說著心底的安然與歡喜。

  「有琴師妹。」李長壽拱手還禮,笑道,「近來修行可有疑難?」

  有琴玄雅輕吟一二,很認真地點點頭,面容稍微有些慚愧……

  慚……愧?

  「讓師兄失望了。」有琴玄雅俏臉滿是黯然,「我自修行時,差些被心魔所趁,道心此時雖已穩固,但這般著實……」

  李長壽笑道:「心魔罷了,我輩煉氣士大多都要經歷,不必因此而介懷。

  反倒是,師妹你該反思,為何道心有縫隙,由此避免為心魔所趁。」

  「長壽師兄所說,玄雅都記下了。」

  有琴玄雅抬頭注視著李長壽,低聲道:「可以與我在山上走走嗎?我有幾個疑惑,也是與道心縫隙有關,想請教師兄。」

  李長壽:……

  她該不會,要跟自己分享心魔經歷吧?

  還真是如此。

  李長壽與有琴玄雅在丹房外圍山林中隨意漫步,聽有琴玄雅說出了心魔之中大概的情形。

  甚至,她不願撒謊,忍著羞澀,說了與心魔化作的『長壽師兄』,如何快樂的修行。

  很素的那種。

  「長壽師兄。」有琴玄雅扭頭注視著李長壽的側臉,輕聲問,「玄雅有一事不明。

  那心魔曾對玄雅有些無禮之舉動,具體便是,那心魔向前……」

  「這個不用說具體!」

  李長壽打斷有琴玄雅的講述,笑道:「大概問題我已明白了。

  師妹嚮往的雙修生活,是一同修行、一同談論,閒雲野鶴、撫琴奏蕭,齊走長生路。

  這其實是不少煉氣士心底所想的道侶之事,清靜淡雅,十分不錯。」

  有琴玄雅眨眨眼,低聲道:「師兄,玄雅不是要問這個……」

  李長壽笑道:「那是什麼?」

  「嗯……」

  有琴玄雅略微思索,皓齒輕扣薄唇,眉下眼波輕漾,伴著林間吹來的徐徐清風,輕聲道:

  「方才問過師父,師父說,心魔所顯,其實都是玄雅的執念。

  玄雅也問過了本心,猶自有些迷茫,故來尋師兄尋一個答案。」

  「嗯。」李長壽正色道,「師妹你說就是,若我能給你這個答案,我自會給你。」

  「那……嗯……」

  有琴玄雅輕輕低吟,雙手垂在身前,十指交錯。

  心有鹿兒輕輕躍,言過片刻僅數詞。

  李長壽耐心等待著,總算聽到了有琴玄雅說出那句:

  「長壽師兄……玄雅可能……對你有一些不同於修道伴侶的……念想……」

  李長壽禁不住一手扶額。

  莫非,她把心魔伸出『安祿山之爪』的行為,當作了她內心的執念?

  這個倒也說得過去,但那只是、咳,只不過是李長壽為了嚇到她,而採取的激烈手段。

  而且在心魔幻境中,他真的只是做做樣子,沒有任何超越底線的行徑!

  這咋辦……

  哄小孩一般,告訴她這樣想是不對的,是不純潔的,讓她自責內疚?

  這也忒不地道了點。

  李長壽斟酌了下言語,負手抬頭,通過林間縫隙看著天空朵朵白雲。

  他溫聲道:

  「師妹,你我修行之前,都是凡人。

  凡人弱小,需以繁衍後代,來保持族群的穩固,讓自身血脈得以延展。

  所以,有一些事是寫入血脈之中的,這其中就包括人族繁衍之事。

  你心底出現的那份念想,其實很正常,金仙若非絕情絕性,焉能無慾?所以,你不必為此感覺羞愧,覺得自己不夠純粹。

  欲、情、心等,都是自己的一部分,學著去控制、去面對、去克服,也是修行的一種方式。」

  有琴玄雅聽得入神,細細思量,不由輕輕舒了口氣。

  心結確實解開了。

  李長壽笑道:「而且,師妹你的心思,確實是十分單純的。

  舉個例子,你可知凡人夫婦如何具體行事,才能得子嗣?」

  有琴玄雅立刻答道:

  「玄雅自書上看過,據說應是陰陽二氣交匯,方可孕育生靈。

  大抵,兩人面對而坐,雙掌共抵,各自運轉法力仙力,以本源陰陽二氣為引,凝生靈之氣,歸於女子腹中。」

  李長壽額頭不由冒出幾個問號,「誰教你的這個?這是錯解。」

  有琴玄雅有些不解地眨眨眼,對李長壽做了個道揖,正色道:

  「還請長壽師兄教我!」

  「我教!」

  李長壽都禁不住老臉一紅,趕緊道:「此事你當去問你師父,或是去問靈娥、酒師叔她們。

  你我男女有別,這是輕易教不得的。」

  有琴玄雅不由更為疑惑了些,而李長壽主動轉過話題,開始聊同期弟子的『畢業去向』。

  有琴玄雅是度仙門當代首席大弟子,此事自然也有關注,很輕鬆就被李長壽帶偏了注意力。

  半個時辰後,她帶著心底的那份疑惑,回轉破天峰。

  李長壽擦了擦額頭熱汗,心底默默嘆了口氣,覺得自己是不是該給玉帝陛下上一封奏折,專門搞一搞洪荒啟蒙教育?

  應該有不少功德吧……大概。

  「雙掌相抵,盤腿而坐,嘖,也虧你能想出來。」

  李長壽搖搖頭,身形飄然回了丹房。

  話又說回來了,當年道祖立天庭,諸聖定天地大事時,女媧聖人憑藉先天靈寶紅繡球,定姻緣大事,立天地人三婚。

  天婚便是指玉帝和王母,這對師兄妹以身作則,成了三界婚配之事的表率,只不過因天庭比較弱小,沒什麼太大的影響,將婚姻模板寫入了天道。

  自那之後,各族才定下婚姻嫁娶的禮數。

  不像巫、人二族上古時,主要靠部族聚會搞對象,當時的風俗是——由女子發動奇襲,看上哪個男子就上去,敲暈了扛回自己帳篷。

  李長壽在古籍上看到這種風俗時,也不由產生了些許聯想。

  這要是哪個部族有個大帥哥引起女子哄搶,豈不是會被一棍子一棍子敲碎了腦殼?

  唉,洪荒啊……

  不只是女子,男子也要保護好自己啊。

  ……

  送走有琴玄雅,李長壽又等了半日。

  待日暮西斜,太陰星即將在雲海之上露頭時,東木公帶著一隊天兵駕雲而來。

  見到李長壽之後,東木公寒暄兩句,就拿出了兩只寶囊。

  「總共三百顆品相最好的蟠桃。」東木公笑道,「闡、截二教各一百顆,人教也有一百顆。

  這事是王母娘娘定下的。」

  言罷輕輕眨眼,李長壽頓時明白其中之意。

  人教有誰?

  除了聖人老爺,不就他和大法師?

  這一百顆蟠桃明確就是送給李長壽的!

  李長壽心底一陣感慨,但表面十分鎮定,將蟠桃收起,言道:「木公可還有其他叮囑?我明日一早就去金鰲島上。」

  「這個。」東木公扭頭看了眼海神府大門,低聲道:「有個小問題,也算王母娘娘托付的。

  海神,你缺徒弟不缺?

  不是修行傳道的徒弟,是謀略智計的徒弟,與人教道承無關。

  你要是缺徒弟,只要開個金口,我馬上給你送過來。」

  李長壽不由略微皺眉,低聲道:「何人能讓王母娘娘托付?」

  東木公傳聲道:「是一位殿下,陛下的心頭肉,娘娘的掌中珠,不過一直沒對外宣揚……」

  李長壽沉吟幾聲,「陛下對此事是什麼意思?」

  「這事就是陛下提出來的。」

  「那沒事了。」李長壽笑道,「陛下有令,我如何能不尊?

  這位殿下在哪,我這就去拜見一番。」

  「就在外面。」東木公轉過身,對著大門口招呼一聲,「龍吉殿下,且進來吧,海神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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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大法師歸觀,三仙島送桃

  東木公話音剛落,海神府外便有一名天兵脫離隊列,兩步跳到了門內。

  這天兵低頭快步前行,頭戴銀盔、身著鎖甲戰裙,遠看與男子無異,只是稍矮了些。

  等她到了近前,對李長壽和東木公抱拳行禮,低著的頭才慢慢抬起,露出了一張端正清秀、伴著少許青澀的小臉。

  就如豆蔻年華的少女,若放在凡人中,也就十三四歲的模樣。

  她一開口,嗓音頗為清脆:

  「龍吉拜見木公,拜見海神!」

  「殿下多禮了。」李長壽笑著回了個道揖。

  龍吉雖是玉帝王母之女,且是天庭公主,但在天庭之中並未有對應神位,算是玉帝陛下的『家眷』,這般執禮也算合乎情理。

  李長壽心底卻頗多感慨。

  龍吉,封神大劫後的紅鸞星君,又是一位跟封神大劫有關之人吶。

  自己和封神大劫,當真是剪不斷、理還亂了……

  李長壽念頭轉動,少許與龍吉有關的記憶紛沓而來,稍微推算,就將自己所知的訊息都整理了出來。

  【封神劫難中的龍吉,倒是個法力不低的小高手,站闡教陣營,主動前去相助周武王;

  龍吉本為天帝之女,據傳是因為犯了錯被貶下凡間修行,相關戰績李長壽記不太清,就記得她被某個仙翁和月老所勸,嫁給了她的一個手下敗將。

  她那手下敗將,還是個不怎麼行的小白臉,叫洪錦還是什麼的。】

  根據李長壽對月老老鐵的瞭解,月老能辦出這種沒良心的事,必然是有什麼人或者勢力在背後算計。

  有關龍吉的大概情況,李長壽所知也就是這些了。

  東木公在旁道:「龍吉殿下,何不現出真容,拜海神為老師?」

  「是。」龍吉公主輕聲答應著,身周泛起淡淡仙霧。

  待仙霧消散,她身上甲冑隱去,化作了一身淺白色的仙裙,如瀑青絲也垂落了下來。

  此時,龍吉的個頭比剛才矮了幾分,身子也纖弱了許多,已完全可以用『可愛』來形容。

  李長壽仔細一瞧,這還當真是個少女,剛開始進入青春期的那種。

  不過話說回來,玉帝和王母都算是先天生靈,他們女兒的生長週期,是按年算,還是按元會算?

  這龍吉公主少說也幾千歲了吧?

  這要是在封神大劫還是如此少女形貌,那月老老鐵和什麼仙翁,以及那個洪錦……不就是在犯罪嗎?

  嗯,自己身為玉帝陛下信任的普通權臣,得盡快提出一套完整的天規天律才行。

  少女龍吉向前,對李長壽盈盈一拜,恭敬地喊了聲:「龍吉拜見老師。」

  「哎,莫要喊我老師,這因果可輕易受不得。」

  李長壽笑道:「公主殿下既要跟小神學謀略之道,那小神就厚著面皮,接下這份差事。

  但公主殿下喊小神做海神就是了,莫要老師老師的喊。」

  龍吉不由瞧向東木公,後者含笑點頭,覺得李長壽不過是自謙。

  其實,是真的怕。

  木公笑道:「海神怎麼說,殿下如何做就是了。」

  龍吉公主立刻脆生生地喊了聲:「海神!」

  李長壽這才滿意的一笑,從袖中拿了幾瓶丹藥做見面禮。

  他本以為,龍吉公主今日前來,只是跟自己打個招呼、走個過場,卻不曾想,東木公帶人離開後……

  這位公主殿下就站在海神府角落中,有些好奇地打量著各處,渾身透著一股子靈性。

  「殿下,您?」李長壽目中露出幾分不解。

  「母親讓我跟在海神您身邊多學多看。」這少女笑著眨眨眼,帶著少許狡黠,「海神,我能在您這住下嗎?」

  「殿下,實不相瞞。」

  李長壽正色道:「小神在此地的不過是化身,平日裡這化身大多是在修行,無趣的很。」

  「海神放心,我也是要修行呢!」

  龍吉笑道:「既然母親說了讓我跟在海神身邊,我自是要遵從母親的命令。

  海神若是要出門,或是要做何事時,若方便就帶上龍吉,若不便,就當龍吉不在此地。

  龍吉就是來做海神您身旁的童子童女,跑腿打雜都是無礙,也斷不會給海神招惹因果、增加麻煩,丟了咱們天庭的面皮。」

  李長壽不由暗讚。

  這位公主殿下一言一行都是頗為知禮,言談舉止又有一種自成的氣度,落落大方、不驕不躁,確實是個不錯的苗子。

  不愧是玉帝與王母的骨血。

  李長壽笑道:「既如此,殿下不如去瑤池準備一番,明早再來見我。

  我明日便會啟程,前往拜訪三教高人、龍族龍王,殿下與我一同逛這一圈,也算結些善緣。」

  「多謝海神!」

  龍吉聞言開心不已,倒也並未強求在海神府中住下。

  送走龍吉,李長壽不由開始沉思。

  『陛下這是……幾個意思?』

  若是用排除法,那首先排除一個最荒謬的選項——【美人計】。

  堂堂玉帝、三界主宰,又有紫霄宮撐腰,怎麼會將視若珍寶的女兒,安排去美人計他一個小小的海神?

  其次還應排除【督軍】這個選項,玉帝和王母應做不出這般舉動。

  反倒是東木公所說的理由最為可信,這位殿下,就是來學謀略、學算計的。

  可這些謀略、算計又該怎麼教?

  他李長壽不過是做事穩了一點點,考慮的多了一點點,準備的更充分了一點點,也並沒有什麼足以教人的長處嘛。

  總不能傳授龍吉公主思維導視圖大法,培養龍吉公主發散性思維……

  李長壽坐在搖椅上,也是有些犯難,最後只能轉換思路。

  『還是把這位殿下當作督軍吧。』

  如此,李長壽倒是更容易接受了些,且他平日裡作為海神,也沒什麼需藏著掖著的。

  於是,第二日一早……

  李長壽的心神剛落在海神府的紙道人身上,就發現海神府門外,站著一道單薄的身影,自然就是龍吉。

  她在頭上紮了個布包,藏起秀髮,又換上了一身淺白色道袍、布靴,倒也有點『道童』的樣子。

  李長壽起身朝府外而去,門外的少女也連忙轉身。

  「殿下可久等了?」

  「龍吉見過海神!」

  龍吉欠身行禮,又道:「還請海神喊我龍吉,昨日海神您可是說過的,今日起,我便是海神您的跟班道童了呢。」

  「那,小神就得罪了。」

  李長壽輕笑了聲,將手中拂塵遞了過去。

  龍吉立刻向前,雙手將拂塵捧過,像模像樣地端在懷中,跟在了李長壽身後。

  李長壽袖袍一揮,起了一朵白雲,當下帶著龍吉朝兜率宮而去。

  昨天李長壽想了許久,還是決定將人教這份蟠桃拿給大法師,讓大法師『分配』。

  事雖小,卻不能隨意待之。

  然而,讓李長壽未曾想到的是……

  大法師竟不在兜率宮中睡、咳,修行!

  兜率宮前院,小金笑嘻嘻地說著:「大法師回太清觀了,說是有事要稟告聖人老爺。」

  小銀也在旁道:「老君前幾日騎牛出去了,也不在宮中。

  長庚師兄,你有什麼難事嗎?我們兩個也是可以幫你的!」

  李長壽:……

  幫啥?

  拿幾件老君的寶物,下去對著猴子喊『孫行者』、『者行孫』?

  「不是什麼難事。」李長壽笑道,自懷中拿出一只錦盒,笑道:「王母娘娘拿了些蟠桃贈與道門三教,我特地送過來。

  這裡面有蟠桃三十六顆,你們兩個可不要偷吃,待大法師回來自會賞賜給你們。」

  「哦!」

  小金小銀點頭答應,倒也覺得沒什麼。

  蟠桃嘛,天庭初立、兜率宮剛建那幾千年,隔三差五就有仙子姐姐們送過來。

  後來因為吃桃子吃膩了,拿去餵青牛了不少呢。

  隨後,李長壽帶著龍吉拜別此地,駕雲朝東天門方向而去。

  龍吉公主略作思索,拿了只玉符出來,在其內寫下了一段話語。

  李長壽笑道:「寫的什麼?」

  「海神請看。」

  龍吉公主將玉符遞了過來,李長壽掃過一眼,不由輕笑幾聲。

  這位龍吉公主,竟將他剛才對小金小銀所說話語,盡數記錄了下來,且在其後寫了一小段評語。

  評語寫的是:

  【今日海神入兜率宮尋大法師,本欲將母親所贈蟠桃交於大法師處置,此事雖小,卻見海神行事之謹慎有度。

  不逾矩三字,說者易,行者難矣。】

  李長壽將玉符遞了回來,讚嘆道:「多看多學易,多想多思難,這般習慣望你保持下去,今後自可為天庭獨撐一面大旗。」

  龍吉有些靦腆地吐了吐舌尖,臉蛋微紅,小聲答應了一句。

  李長壽又道:「走吧,咱們再去金鰲島。

  出了天門後,洪荒還是有頗多凶險,若遇危險,當以自保為上,小神也會護著殿下脫身。」

  「海神放心,龍吉定不會增任何事端。」

  「善。」

  李長壽含笑點頭,帶著龍吉出了金鰲島,朝東海而去。

  他雖然也很想,給龍吉開個補習班,惡補一下《穩字經》和《套路論》,但這些都是他小瓊峰不傳之秘,還是不宜外露。

  且,龍吉公主身份也比較敏感,與敖乙有諸多不同,不可一概而論。

  大法師去面見聖人老爺了?

  李長壽沉思一二,如此,剩下的六十四顆蟠桃他就這般悶下,找個機會帶十幾顆回度仙門,讓師父他們品嚐品嚐了。

  ……

  半日後,金鰲島前,李長壽駕雲慢行,幾名金鰲島仙人主動外出相迎。

  龍吉跟在李長壽身後扮道童,也無人對她多關注。

  而龍吉從最初的淡定,到漸漸有些震驚,再到莫名的震撼,看這位海神的目光,也不斷變化。

  『這到底是哪般人物,報效了天庭、輔佐了父親?』

  龍吉雖看著年幼,但已修行過不短的年歲,更是自小在瑤池中飽覽經書,知曉各類秘聞、傳說。

  金鰲島乃截教有名的道場,此地有去碧游宮的路徑,多聖人弟子,平日裡對天庭理都不理。

  但今日,海神來了金鰲島,先是金仙相迎,而後十天君請宴。

  若不是這剛從兜率宮中而來,還以為海神是截教之人。

  而當李長壽提出,他想見截教大師兄、通天教主聖人老爺的大弟子,這邊十天君還沒開口答應,那位多寶道人前輩,就直接出現在了金鰲島上,喊著『海神老弟』就向前與李長壽熱切相談。

  李長壽寒暄一陣,說明來意,並拿出天庭贈禮。

  多寶道人眨眨眼,拿出一只蟠桃,撥開咬了一口晶瑩剔透的桃肉,頓時滿嘴清爽,舒服的輕哼了兩聲。

  「這蟠桃倒是不錯,我留些獻給老師品嚐。

  剩下這些,在座各位同門分而食之,莫要辜負了海神和天庭的心意哈。」

  眾截教仙人盡皆稱是。

  但多寶道人話音剛落,突然想到了什麼;

  在金光聖母興沖沖地跳過來,準備分桃子時,多寶道人又道:

  「多留九顆出來,給海神老弟帶上。」

  「是,大師兄。」金光聖母眨眨眼,禁不住掩口輕笑,「大師兄,這還要給回禮不成?」

  李長壽也忙道:「前輩,這不合適。」

  「什麼合適不合適的!」

  多寶親自出手,在袖中拿出了一只靈寶級的玉盒,在其中挑選了九只品相最好、年份最高的蟠桃,裝入玉盒中。

  隨後多寶道人手一揮,「這麼好吃的桃子,怎麼能不送去三仙島?

  三霄師妹可是咱們截教的頂樑柱啊!

  海神,走吧,勞煩你再跟貧道跑一趟。」

  李長壽『這』了半天,最終只是笑著答應了下來,帶上玉盒,與有些懵圈的龍吉,跟著多寶道人一同朝三仙島而去。

  路上,龍吉只見……

  某位傳聞中的截教大師兄,跟海神湊在一起,不斷小聲嘀咕著什麼,還時不時發出一陣『嘿嘿』的奇怪笑聲。

  到此時,龍吉也只是震驚,主要是震驚於海神人脈之廣。

  又半個時辰後,等他們抵達三仙島,見到了久負盛名的截教三霄仙子,龍吉眼底只剩下震撼。

  這位雲霄仙子,當真是這世上應有的人兒嗎?

  這還不是重點。

  海神跟這位雲霄仙子單獨在林中散步,閒談說笑,這又是哪般情形?

  雲霄仙子還親手剝了顆蟠桃遞給自家海神……

  海神嘴上說著這只是化身,吃了也沒太多口感,但身體卻很誠實的接了過來。

  海神跟多寶道人……

  海神與雲霄仙子……

  龍吉抿著小嘴,站在角落中,聽著旁邊另外兩位仙子說笑玩鬧,默默拿出了玉符,記錄下了此時的心境。

  與此同時,九重天闕,大赤天。

  雲霧迷濛縹緲,仙光各處環繞,無物、無神、無仙、無靈,所餘唯有玄妙。

  而在這雲霧深處,一方小小的道觀中,大法師在道觀的小殿門口正襟端坐、面帶微笑,總有一種……不裝嫩的乖巧感。

  不多時,大法師對著殿內小聲道了句:

  「老師,您看弟子剛才的提議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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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三教通吃唯海神!

  『時機?老師在等什麼時機?』

  兜率宮宮門前,大法師站在台階上靜靜而立,想著此前在太清觀中與老師的簡短交流。

  他是去找老師請命,正式收李長壽為徒的。

  但老師開口只是說了句……

  時機未到。

  換而言之,老師已決定要收長壽為徒,但卻在等待一個時機?

  這還能有哪般時機?

  不就是直接一道聖人法旨的事嗎?

  為什麼感覺背後還有頗為複雜的算計?

  大法師略微皺眉,推開兜率宮大門,回了自己的固定席位——

  那棵老樹下,陰涼草地間。

  他身為人教大弟子、道門大師兄,如何不會籌謀算計?只是一直少動心念,懶得去算計罷了。

  大法師提了提衣袖,目中來了幾分興致。

  今日,就讓他好好地推演推算一番,老師到底在等哪般時機,長壽何時才能順利邁入兜率宮中!

  於是,大法師坐在樹下,開始不斷掐指、不斷思索,時不時點頭、搖頭,神情頗為認真。

  一直到眉頭皺成了『川』字,大法師才緩緩鬆了口氣……

  放棄了。

  確實捉摸不透自家老師在算計什麼。

  「唉,隨他們去吧,知道老師已經有意收徒就好了。

  此事不宜告知長壽,免得長壽因此心境不穩,且等老師下法旨,再給長壽賀喜便是。」

  大法師打了個哈欠,剛要【將身形放歸於自然、讓心神交融於天地】,小金小銀就從遠處『噠噠噠』的跑了過來。

  「大法師!之前長壽師兄過來,送來了一些蟠桃呢。」

  「蟠桃?」

  大法師眉角一挑,看著小金小銀打開的玉盒中,那整齊擺放著的六顆蟠桃,露出些許笑意。

  「長壽也是有心了,得了好處還不忘送過來。」

  大法師輕輕一嘆,「你們兩個拿去分著吃了吧,莫要辜負長壽這般心意。」

  小金小銀趕緊點頭,將玉盒抱回了殿內,一路還打了幾個嗝。

  「這兩個小傢伙,偷吃都不去擦嘴的。」

  蟠桃……海神……

  大法師喃喃道:「莫不是,老師要等長壽立下些大功?

  若是這般,倒也不能著急,不過總覺得老師並未在乎龍族之事,還應是有其他考量。

  時機二字,當真太過含糊不清。」

  罷了。

  想這般多總歸無用。

  大法師伸了個懶腰,身形緩緩後仰,地上那淺淺青草在飛速生長、交錯,凝成了一張舒適的草床。

  對了,長壽現在正在作甚?

  大法師左手枕在腦後,右手在面前輕輕一點,太極圖緩緩現影,陰陽雙魚轉動間,凝出了一幅畫卷。

  喲,竟然去了三仙島!

  一見此處,大法師頓時來了精神,畫面緩緩推動,很快就看到了那兩道,正在林間漫步閒聊的身影。

  大法師心底讚嘆幾聲,趕忙揮手散去太極圖虛影。

  但就算大法師的動作足夠迅速,雲霄仙子依然有所感應,朝空中看了眼……

  大法師仔細推算,發現自己的道韻並未被雲霄捕捉到,這才鬆了口氣。

  『倒是真有你的,小長壽。

  這般機會都不放過,拿著蟠桃就敢硬去三仙島,又不是什麼蟠桃靈根,也不怕人雲霄師妹看不上眼。』

  於是,側身翻躺,大夢入眠。

  ……

  三仙島上。

  雲霄略微皺眉,緩緩收回投向斜上方的目光。

  李長壽笑道:「怎麼了?可是有人在窺探此處?」

  雲霄不由奇道:「道友也察覺到了剛才的那道氣息?」

  「我修為淺薄,自是察覺不到的。」李長壽道,「只是在仙子的表情上讀出了這般。」

  「應當是大師兄在看。」雲霄輕聲一嘆,也略有些無奈,「讓道友見笑了。」

  ——送李長壽抵達三仙島之後,多寶道人就藉口回去為老師獻桃,回返了縹緲之外碧游宮。

  李長壽笑道:「多寶前輩灑脫不羈,性喜玩鬧,當真也是天地間少有的人物。

  截教之內多性情之輩,比這洪荒其他地方,多了許多人情味。

  修道路漫漫,有友相伴才是最幸運之事。」

  雲霄不由停下步子,略微轉過身形,柔聲笑道:「怎得凡事到了你口中都能尋到益善,又偏偏聽得,都這般有道理。」

  林間光影婆娑,少許光斑落在她長裙上,多了幾分活潑輕樂。

  「仙子莫要折煞了我。」李長壽不敢多看,只是笑道,「不過是,看待同一件事時,可以有不同的角度罷了。

  再說截教這人情味,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雲霄問:「可是壞在了因果二字。」

  「嗯,便是因果二字。」李長壽目中帶著幾分深意,緩聲道,「交情深厚者越多,就越擺不開這般因果。

  因果如網,已是將截教整個包裹。」

  雲霄若有所思。

  穩妥起見,李長壽並未多提,點到即止,與雲霄繼續在此間漫步。

  雲升雲起雲自沒,潮生潮漲潮回落。

  三仙島上的風景倒是不錯,只不過李長壽並未能記得太多。

  雲霄也問他此次為何來金鰲島,李長壽說起了龍族之事,以及自己在路上已拿到的、多寶道人的一封手書。

  那手書上寫了兩個古字,是『龍』與『天』。

  接下來,李長壽離開三仙島後,還會去玉虛宮中拜訪,希望能尋找到廣成子,再求『困』與『升』二字。

  「困龍升天?」

  雲霄輕聲念著,「這般筆跡,對龍族可有什麼效果?」

  「若單是兩位前輩的手書,或許還會起到一些反作用,覺得道門插手他們龍族之事。」

  李長壽笑道:

  「但此事若小心運作,再配合玉帝陛下給的許諾,就能形成一股強壓。

  洪荒雖大,三千世界雖廣闊,但有道門三教表態,龍族躲無可躲。

  現如今,玉帝陛下對龍族之事已失了耐心,要盡快得出結果,此時就不能任由龍族先解決完內部的麻煩,只能先讓龍族立下名義,再內外配合、逐步整頓……」

  林間,李長壽侃侃而談。

  雲霄仙子大多都在靜靜聽著,時不時也會輕輕頷首,或是主動問詢。

  相談甚歡,左右皆閒。

  彷彿只是一個晃神,已來島上一二時辰。

  李長壽表達離意,雲霄自送他出了三仙島,而瓊霄、碧霄也跑出來湊熱鬧,目中略帶促狹,卻也並未出言調侃。

  跪下警告。

  「咱們走吧。」李長壽對側旁莫名有了些拘謹的龍吉公主招呼一聲。

  龍吉向前飛來,跟在李長壽身後,抱著拂塵,略微有些出神。

  取路南贍部洲,趕去崑崙仙山。

  這一路行到了半途,龍吉總算小聲問了句:「海神……」

  「嗯?」

  「桃,好吃嗎?」

  「還可以,怎麼突然問這個?」

  「嘻嘻。」龍吉吐著舌尖笑了笑,隨後就有些怯弱地道:「海神,龍吉可否問您一句,就憑您……嗯,為何要來天庭相助我父親呢?」

  李長壽反問道:「那你說,為何老君要在天庭相助陛下?」

  龍吉不由一怔,隱隱覺得自己已經得到了答案,卻又如墜雲霧,不知自己究竟明白了什麼。

  李長壽輕笑了聲,繼續駕雲前行,並未再多解釋。

  反倒是龍吉思索了一陣,拿出自己那枚玉符,低頭寫下:

  【海神拜訪截教,人脈之廣、交友之多,令人瞠目結舌,尤其是多寶道人前輩主動來尋,稱兄道弟不足貴……

  海神竟與雲霄仙子相交莫逆,宛若知音知己,漫步山林,笑談歡度……

  了不得呀,了不得。】

  「龍吉?」

  「在!」龍吉連忙答應一聲,將玉符收回道袍的袖子中,「海神您吩咐!」

  李長壽笑道:「莫要讓今日所見這些在天庭中流傳。」

  「若父親和母親問起……」

  「那自是可說的。」

  李長壽道:「接下來先去拜訪一位前輩,就要去玉虛宮,你切記,無論在玉虛宮遭遇到哪般情形,都不要出聲,就在我身後跟著。」

  「是。」龍吉面色凝重地答應一聲。

  她自是知道,闡截兩教因為教義不同、理念不同,兩教仙宗經常會爆發衝突。

  龍吉見李長壽在截教之中如此受歡迎,甚至還是那大名鼎鼎的雲霄仙子『閨中密友』,想必在闡教那邊……

  應當,不會被打出來吧?

  龍吉畢竟還是少女心性,此時已開始惴惴不安了起來。

  然而,接下來發生之事,讓龍吉有些應接不暇。

  他們先是去了中神州二仙山,尋到了麻姑洞,見到一位淨面無鬚、十分溫厚的長者——

  黃龍真人。

  李長壽也沒藏著掖著,直接說是為龍族之事而來,請黃龍真人出面,討廣成子前輩的一封手書,並將多寶道人的手書拿了出來。

  黃龍真人問:「只需廣成子師兄寫兩個字?」

  李長壽笑道:「不錯,最好是留下廣成子前輩的一縷氣息,如此可代表闡教的態度。」

  「那好辦!」

  黃龍真人滿口答應,當下就帶李長壽和龍吉去了崑崙山。

  尋到玉虛宮、拜竭廣成子,黃龍真人不提李長壽來意,直接將這件事攬在了他身上,將多寶道人所寫的那兩個字獻給廣成子。

  廣成子含笑提筆,寫下了『困』與『升』字。

  「如此就可以了?」

  「多謝師兄!」

  「多謝前輩。」

  「小事矣。」廣成子將手書疊好,用仙力送還到了李長壽手中,笑道,「天庭本就是道祖所立,出些力自是應該。」

  李長壽再三言謝,一旁龍吉已是不知該說些什麼。

  闡截兩教,對天庭當真有這麼大的善意嗎?

  龍吉自然是知曉的——這些,不過是衝著海神的面皮罷了。

  待他們無驚無險離了玉虛宮,取道回返東海,龍吉拿出自己的玉符,默默地寫下了一句。

  【海神,三教通吃,甚驚吉。】

  ……

  李長壽帶著龍吉抵達東海時;

  西牛賀州,靈山腳下,一處深谷內的大陣中。

  幾道身影站在一口寶池旁,同時出手,將一隻尚未蟬蛻的金蟬,緩緩沉入寶池底部。

  這幾人都是老道模樣,各自穿著有些破爛的長袍;

  按靈山的規矩,袍子越破、在教內的地位也就越高,這是警惕自身,不忘『西方貧瘠』這般大事。

  在這幾位老道身後不遠處,幾個角落各站著一兩道身影。

  文淨道人也在此處,正注視著寶池中的金蟬;

  因感同身受而有些悲痛的她,只差一點,就在此地笑出聲來……

  就聽那幾名老道言說:

  「金蟬子廢了。」

  「那海神竟有滅殺金蟬的實力,讓文淨他們都小心些,不要直接對海神出手,此人深藏不露。」

  「人教弟子,藏而不露,所圖不知為何。」

  幾人各自出聲,幾句言語之後,就陷入了沉默。

  文淨道人當真有些驚訝了。

  海神?

  親手重創了金蟬子,打的金蟬子相當於輪迴轉世?

  這怎麼可能,海神修為應該未到大羅境,而金蟬子是從遠古廝殺下來的凶獸,同境界鬥法堪稱無解……

  金蟬子怎麼就差點沒了?文淨道人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話說回來,海神大人……

  他不是文官嗎?

  文淨道人頓時一陣眨眼。

  就聽,一老道咬牙罵道:「咱們難道就嚥下這口氣?

  老師有言,金蟬子與咱們西方大興有關,海神這是截斷了咱們西方大運!」

  「就算想對海神出手,卻根本尋不到他的本體,殺他那紙人做成的化身又有何用?」

  又有老道開口:「動不了海神,莫非還動不了海神身旁之人?」

  「動誰?」

  「與海神相交莫逆,且與咱們西方有較多因果的,便是那……」

  「截教,趙公明。」

  聽到這個名號,寶池旁的這幾個老道,再次陷入了沉默。

  這次沉默持續了足足片刻,直到一名老道仰頭輕嘆:

  「敵不過,換一個。」

  文淨道人忍不住翻起白眼,斜靠在石壁上,等這幾位聖人弟子商議出結果。

  又聽他們在那嘀咕半天,卻無法找出一個合適的報復目標,文淨道人心底不由冷哼了聲……

  『莫說你們了,本女王身為海神大人的左膀右臂,此時都不知半個海神大人的親友。

  與其在這裡嘰嘰歪歪,怎麼不敢殺上兜率宮,找本女王大人的愛妃不痛快?』

  一想到『愛妃』二字,文淨道人的那雙鳳眼輕輕瞇了起來,嘴角蕩起少許笑意……

  這幾位西方教聖人弟子商議了半天,方才定下了報復海神的計劃。

  而這份計劃,被文淨道人只用了片刻,就全盤講述給了李長壽的紙道人,一字都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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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8 16:48:4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五章 水晶宮中定龍心!

  『好歹毒的計策。』

  李長壽一心二用,一具紙道人帶著龍吉逛去龍宮,另一具紙道人在海神大廟後堂,打發走了剛來傳信的『布拉布拉』蚊。

  隨之開始思索對策。

  說起來,這也怪他,可能是藏的嚴密了一點,讓西方找不到合適的突破口,竟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海神教本身構架。

  堂堂一方大教,有兩位聖人老爺坐鎮的洪荒二流頂級勢力,捉摸了半天,竟然要去滅掉巫人一族的小小熊寨,並襲殺海神教各地熊寨神使!

  洩憤,這純粹是報復與洩憤!

  這個法子雖有些荒唐,確實讓李長壽感覺異常難受……

  細細思量,卻也是自己『穩』的有些不夠。

  此前年少輕狂,一直覺得『穩』就是全面、全方位的不出錯漏。

  如今心態稍微成熟了些,後知後覺,在經營一方勢力時,真正的穩,應該是故意露出一個虛假的破綻,由此引導敵手的行為,讓他們朝這個破綻用力,從而給己方更多應對的時機。

  現在也不是自我檢討的時候,還是要迅速想出應對之策。

  西方教想要毀掉海神教,其實只需派幾隻凶獸四處殘殺海神教的神使、廟祝,就可在短時間內達到驚人的效果。

  還好,李長壽他……

  早有準備。

  後堂中的這具紙道人立刻朝地下遁去,七八隻紙道人已開始分頭行動。

  他會在最短時間內,將熊寨挪走、將熊寨大部分的巫人帶去東勝神洲,再將那些『精銳』神使,聚集在海神大廟下的【安全屋】。

  雖然這次西方教要對付的是巫人一族,但李長壽稍後會同時提醒,在各地駐守的真龍護法,讓他們暫時退去南海……

  再有,為了掩護己方在敵後的優秀地下埋伏人員,李長壽還讓各地海神廟貼出告示:

  【神使們要集中進行一次神力晉升,大家近日請在家中自行上香。】

  做完了這些,李長壽還是覺得有些不足。

  龍族之事也到了關鍵的節骨眼上,自己稍後萬一分不開心神,出現錯漏,說不定會為敵所趁。

  巫人一族雖然最開始『算計』了他,但這麼多年一直盡心盡力的騙吃騙喝,咳嗯,一直盡心盡力發展海神教!

  李長壽能得這般多的香火功德,巫人們有一份不可磨滅的功勞;他既然能護,自不會讓他們白白流血……

  思量一二,李長壽用一具金仙境紙道人,帶上幾個演技精湛的神使——比如那『半夜打女』熊老三,一同趕往幽冥地府。

  巫人一族若是遇到危機,巫族高手站出來護著,也算合情合理。

  李長壽也不會白嫖巫族高手,該給的謝禮自不會吝嗇,地府巫族缺什麼,他就命人多準備什麼。

  無非就是幾萬頭靈獸的生意!

  在做這些迎戰準備的同時,李長壽帶著龍吉入了海水,抵達東海龍宮所在海域。

  李長壽道:「且等,我有些事,要先分心處置。」

  「好~」

  龍吉乖巧地答應了聲,就在李長壽身後站著,欣賞著海中的綺麗之景。

  洪荒的四海無論再深、再廣,都會有一些朦朦的光亮,而仙人、煉氣士大都精擅『暗中觀察』之法,海中觀物,猶如白晝賞花。

  不多時,李長壽調整好心神分配,將熊寨各處事務安排妥當,這才對龍吉招呼道:

  「好了,咱們去龍宮吧。」

  「海神您可是有什麼難事?」

  龍吉正色道:「我昨夜得母親叮囑,如今天庭雖然兵少將寡,但也不能讓海神您一人獨自奔波操勞,若有難事,還請儘管對天庭言明。

  嗯……

  母親是這般說的。」

  「哈哈哈。」李長壽笑道,「多謝娘娘關心,若遇難事,我自不會一人獨撐,當以天庭大義為重!」

  龍吉輕輕眨眼,突然發現……

  海神真的好會說話。

  那種恰到好處、點到即止、游刃有餘、內涵滿滿的話語,幾乎是張口就來!

  拿出玉符,龍吉將自己的發現,立刻寫了進去;

  她再抬頭看海神的背影,越發覺得海神深不可測……

  各種意義上的來說。

  前方,龍吟陣陣,海水沸騰,魚群四散逃逸。

  早已知曉李長壽抵達東海的龍族,在李長壽距離水晶宮還有千里時,派出了大批兵將迎接。

  正此時,龍吉聽到了仙力結界內,響起了輕輕的吸氣聲。

  龍吉踮腳、探身,見海神面色有些凝重,且海神的目光,竟是此前一路都未有過的堅定。

  「海神,龍族之事困難重重嗎?」

  「還行。」

  李長壽略微攥了攥拳,已是決心打好這一仗!

  自今日起定乾坤,凌霄殿內稱豪臣!

  不曾想到,他李長壽竟然也能泛起些許豪情!

  而一旁的龍吉敏銳地察覺到了海神的心態變化,不由有些心情激盪。

  『父親說,這位海神有個缺點,便是凡事太過穩健,要思慮數遍才會行動。

  但今日得見,卻不像是父……親……說……』

  龍吉那小小心聲還沒念完,前方有龍族高手率先一步趕來,對著海神大人哈哈大笑,遠遠行禮。

  而海神大人瞬間破功,前一瞬還是豪情萬丈,突然間就……瞇眼含笑,笑容可掬。

  那龍首老者喊一句:「海神別來無恙!」

  這邊海神應答:「還不是托敖角長老的福,在天庭樂在悠閒吶。」

  言罷兩人各自仰頭大笑,笑聲在海水中遠遠盪開。

  這……

  龍吉額頭多了幾道黑線。

  她也是知道的,洪荒中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若是兩者見面,不明敵我,就可大笑幾聲,笑得越久、敵意越低。

  這規矩如何來的?

  據傳聞,遠古時,眾多先天生靈撿到寶就會開心大笑,而其他先天生靈聽到笑聲就會繞路,趕著去其他地方撿寶……

  久而久之,也就有了這般規矩。

  上古時各方高手都是離著千里就開始大笑,要是去容易引起鬥法、爭寶的地界,都是一邊笑、一邊飛過去……

  嗯,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龍吉輕輕抿著薄唇,聽那龍首老者與海神不斷寒暄……

  「哈哈哈!海神快快隨吾回水晶宮中,今日定要與海神你痛飲三百杯!」

  「龍王爺可在家?

  這次我還有幾件要事,要找龍王相商。」

  「在的,在的,陛下已是等您了,哈哈哈哈!」

  伴著這般爽朗的笑聲,李長壽帶著龍吉,被眾龍族高手簇擁著,朝水晶宮緩緩而去。

  龍吉還是有些回不過神,不明白海神如何做到的,前後兩瞬便可判若兩人。

  於是,龍吉在玉符中寫下了一句:

  【海神轉換自身情緒無比迅速,逢場作戲的本領無人可及。】

  但龍吉眨了眨眼,在後面又添了句:

  【喜歡瞇眼笑的都是怪……厲害的人物呢!】

  雖說咱為天帝之女,但在涉及海神時,從心一些,總歸沒錯。

  ……

  閒言暫少敘,龍族運在即。

  李長壽很少會有緊張之感,除卻最初面對天劫,最初面對天罰,最初面對大法師,以及剛返虛境那年修行遁法,不小心遁入一對真仙境道侶洞府,撞破……

  那不重要。

  咳,總之,他在絕大多數情形下,都能保持相對淡定的心態。

  但這次來水晶宮,李長壽確實有了少許緊張感。

  這場算計,已持續了這麼多年,關係到還沒到手的大功德,甚至一定程度上,決定了自己今後的發展,能嚴重干涉『洪荒生存安全指數』的曲線波動!

  可,正是這點緊張感,讓李長壽心神繃緊,思維更為敏捷、念頭轉動更為迅速。

  入得水晶宮,去了龍王殿。

  東海龍王走下高台相迎,與李長壽互相見禮,而後將李長壽迎去高台之上,賓主入宴。

  龍族應是看破了龍吉公主的身份,宴席也為龍吉準備了座椅。

  見龍吉還想站在自己身後,李長壽笑道:「坐吧,莫要辜負了龍王爺的好意。」

  「是。」龍吉行禮答應一聲,挺胸抬頭坐在李長壽側後方的位置。

  自是從容有度,頗有大家之風。

  「龍王爺。」李長壽拱拱手,笑道,「今日我來,是有一件喜事要告知龍王。

  敖乙可對龍王說過了,有關那蟠桃宴之事?」

  「小兒已講過。」東海龍王撫鬚輕笑,龍目中也多神采,不類於平日那般昏昏沉沉。

  東海龍王笑道:「海神,我兒這段時日東奔西走,在東海遊說他的各位長輩,言說天庭神位如何如何……

  這些,可是海神給了叮囑?」

  「不錯。」

  李長壽大大方方地認了下來,笑道:

  「也是想做個鋪墊,免得今日我前來,會有一些突兀之感。

  與龍王爺言說這些,只是想讓龍王爺知曉,我從未有半分糊弄龍族之心。」

  東海龍王沉吟幾聲,低頭注視著自己面前的酒樽。

  李長壽也不著急,在旁等了片刻。

  沉默中,這是較量,也非較量。

  旁邊的龍吉握著玉符,將海神所說的一字一句都記錄了下來,細細品味,又覺得其中頗有深意。

  此時龍吉宛若見到了兩團黑雲,正在海神與這位老龍王身上凝聚,讓她感覺到了少許壓迫感……

  「唉——」

  龍王緩緩嘆了口氣,端起酒樽,笑容多了幾分疲倦之感。

  「吾敬海神一杯。」

  「多謝龍王!」

  李長壽舉杯還禮、輕抿酒樽,旋即面露正色。

  「龍王爺,我且問一句,此時不說其他三家,東海龍宮,是否還有對天庭反感的要害人物?」

  龍王道:「海神言重了,對天庭,吾族只有敬意。

  天庭數次助吾族,更是給了吾族這般多的好處,吾族心存感激矣。

  只是……如今確實有不少族人心有憂慮,擔心天庭不過是又一西方,吾族元氣已失大半,實經不起這般折騰。」

  「哈哈哈!」

  李長壽笑道:「那就在今日,我便為龍族打消這些疑慮!

  龍王爺,不如您現在就召集東海龍宮內的各位長老,我將今日的喜事與各位長老細細說來。

  如此,也省得龍王爺您後面還要再說一遍。」

  「哦?」

  東海龍王也來了興致,卻未多問,只是笑道:「既如此,海神稍等。

  丞相何在?」

  殿外頓時跑進來幾位龜丞。

  當下,龍王下令,東海龍宮之中,龍母、龍子、數十位龍族實權長老,數十位地位稍弱但實力強橫的龍族將領,盡皆聚於水晶宮主殿。

  這般陣仗,讓龍吉也不由手心冒汗……

  李長壽依舊鎮定自若,待東海龍宮實權高層匯聚於此,先是起身見禮,又與敖乙說了一小段提前寫好的相聲,最終順利將話題,引到了龍族上天之事……

  「諸位!」

  李長壽站在高台前,對著眾龍族做了個淺淺的道揖,緩聲道來:

  「如今龍族機緣在前,我為天庭冊封四海海神,今日其實是特來相勸。

  我知各位心底憂慮,也知龍族不甘效忠哪方勢力。

  龍族,遠古時曾為天地間的主宰,上古時笑傲四海,便是到了今日,依然是洪荒之中,三界之內,絕不可忽視的一股力量!

  今日,我不提窺伺龍族元氣的那些強人,也不提所謂的大運、大勢,就說與龍族休戚相關之事!

  龍族效天,有三利好。

  其一為功德,其二為業障,二者本為一體,卻不盡相同,各位看一眼敖乙殿下便知。」

  敖乙主動站了出來,催發自身功德,幾乎滿溢的香火功德,與那純淨純粹的天道功德,正交相輝映……

  李長壽又道:「這兩點我不必多說,第三點便是可庇護龍族免受西方侵擾。」

  「海神!」

  一名龍族將領皺眉道:「其一、其二最為重要,為何直接帶過?」

  又有龍族長老開口:

  「既然海神快人快語,吾等也不必多繞圈子,吾有一問!

  天庭神位可許給龍族多少,才可令我龍族擺脫當前困境?

  海神您可算過?」

  「數十數百自是不夠。」李長壽淡然道,「但各位要神位,是借神位掃去自身業障,那何不許神位以期限,一千年、數百年輪替一次,令龍族輪番上崗,何愁業障不解?」

  眾龍族不由一愣。

  天庭神位,還能這麼玩?

  「天庭規矩森嚴,但也可活用天規。」李長壽笑道,「天道恆久,至公無私,卻有諸多規則可為你我所用。

  且,天庭神位並非永固不動。

  非正神之位的低階神位仙職定期輪換、考察,本就是我即將對玉帝陛下上奏之事。

  我這個答案,諸位可滿意?」

  不少龍族高層已是有些動容,而那名提出問題的龍族長老,對李長壽深深做了個道揖,面露慚色。

  「是吾見識淺薄,請海神勿怪!」

  「何止於此!」

  李長壽朗聲笑道,「為解決龍族之危,天帝命我去那火雲洞中拜見人族先賢,取了此寶歸來。

  諸位且看!」

  言罷,李長壽取出那幅閃爍金光的『大禹治水圖』。

  左手揮揚,這張寶圖鋪展開來,在水晶宮中,投影出南贍部洲之全景,其上湧出一條條奔湧的江河。

  「今日不妨告知諸位,陛下已命我清查南贍部洲江河湖澤,不日可可封江河湖澤神!

  龍族經營四海已久,善水戰,通水路,可還有比龍族更適合的南洲水神?」

  此言一出,眾龍族高層齊齊動容,甚至有不少老龍眼圈泛紅……

  李長壽乘勢追擊,繼續道:「龍族上天之事,乃順應天道之勢,得天地正心。

  今有道門闡教、截教兩位執掌教務之聖人弟子之筆墨,特獻於龍王!」

  言罷,李長壽將已經裝訂好的畫軸拿出,交給敖乙。

  敖乙將這幅筆墨慢慢展開,那『困龍上天』四個大字,透出兩股截然不同的道韻,讓在場龍族都是一震。

  天庭之利,道門之威!

  有龍族長老低聲道:「確實是多寶道人與廣成子的道韻。」

  敖乙端著卷軸敬獻於龍王身前,東海龍王雙手接過,隨後便面露感慨。

  一旁那端莊秀麗、頗有威儀的龍母開口道:「若當真都如海神所說,吾族如何不能拜玉帝陛下帳下?

  只是,哪怕海神您立下大道誓言,玉帝之心又如何……如何保證?」

  「如何不能保證?」

  就聽一聲清脆嗓音傳來,卻是龍吉站起身來,對各方行禮,淡然道:

  「若龍族入天協助天庭治理三界,玉帝陛下絕不會虧待龍族。

  如今天庭確實也有不少窘境,但玉帝陛下勵精圖治,天庭上下萬眾一心,又有海神這般奇謀明賢相助,大興只是早晚之事!

  各位若此時上天,多是建功之機,多有功德可取,豈非美事?」

  「殿下。」李長壽笑道,「且坐下吧。」

  「哦。」龍吉乖巧地應了聲,連忙坐回自己的位置,惹得幾位龍子側目連連。

  李長壽笑道:「龍母,今日我來,其實只是要東海龍宮表個態。

  說實話,除卻東海龍宮之外,其他三海龍宮,我皆放心不下,恐有西方之人潛藏。

  這是我最後的底牌了,諸位還請看此處!」

  言說中,李長壽在袖中取出了一張金色卷軸,高高舉起,其上照射出萬丈金光,濃郁的天道之力蕩漾開來。

  李長壽手一抖,這卷軸迅速打開,其上卻是一片空白!

  「只要龍王與各位長老,今日應下此事,且立誓絕不反悔。

  諸位有任何憂慮之事,儘管開口。

  自然,還是要由我斟酌,當著各位之面,將天庭的保證寫在這道旨意之上,拿去呈於玉帝陛下面前。

  只要再蓋上天帝印璽,便得天道認可!

  如此,可信了我,可信了天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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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9 00:43:0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六章 你這瓜,它保熟嗎?

  喪心病狂!

  龍族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雲上,當著一群老龍的面,李長壽都忍不住以手掩面,而跟在他身後的龍吉瘋狂憋笑,敖乙那張清秀的小臉已完全漲紅。

  怎麼了?

  還能怎麼了……

  這不是,李長壽在東海龍宮之中慷慨激昂了一番,又一步三算、步步緊逼,直接拿下了龍族的核心之地——東海龍宮。

  東海龍王帶頭立誓效忠天庭,賭上了龍族族運;

  而龍族一些不算過分的要求,也被李長壽寫在了那張旨意上,此前已喊來東木公,由龍族高手護送回天,獻給玉帝陛下過目。

  其他三家龍宮,李長壽此時沒有九成八的把握,穩妥起見,並未直接過去遊說,免得驚了西方,壞了己方大事。

  東海龍王雖然是當代龍族族長,但四海龍宮保持著一定的獨立性。

  李長壽也是思考許久,才決定以東海龍宮為基礎,再將南海、北海龍宮拉上天庭的戰船。

  至於西海……

  有點麻煩,暫且觀望,口號上意思意思,努力保三爭四。

  然後,李長壽就按自己的計劃,帶上龍吉,來南贍部洲開始清查各處水路。

  李長壽之前想到過,龍族應該會派長老跟上來。

  但李長壽完全低估了龍龍的熱情。

  龍族不只派來了十多位長老,敖乙也被龍王派來聽李長壽差遣,甚至,龍王還請動了三位守護海眼的遠古長老,瘋狂保護海神……的紙道人。

  他們到了南洲之後,李長壽剛清查了一處小小的水路,那三位遠古長老就開始上竄下飛。

  先是一老龍跑過來,拉著李長壽飛去了旁邊的山上,指著那一片波光粼粼的小溪,笑道:

  「海神請看,此地吾命名為潛龍河,可封河神!」

  而後,又一老龍跑過來,拉著李長壽飛去了不遠處的人族村落,指著一片村頭小池塘,笑著問:

  「海神啊,你看這片大澤,取個什麼名字比較好?」

  這邊話音剛落,遠處就有老龍吆喝:

  「快來看吶!這裡有一條極深的深淵哇!此地當封個江神!」

  李長壽:……

  那是井!

  那是村裡人自己打的井啊阿伯!

  「各位……」

  李長壽只能努力保持心平氣和,委婉地解釋道:「咱們要按規矩辦事,大家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這……這個底線,還是要有的。」

  這幾頭老龍頓時尷尬地賠笑。

  「有點急了,確實是有點急了,海神勿怪,海神勿怪。」

  李長壽笑道:「南洲乃人族氣運凝聚之地,清查水路、入駐水神,既可提升人族氣運、守護凡人安危,也可為當地河神積累功德。

  這是好事,也是正事,並非只是為龍族謀利,還請各位多理解、多支持。」

  「理解!理解!」

  「這個肯定是支持的嘛!」

  「那這樣。」一位遠古龍族長老扭頭吆喝,「你們這些小龍崽回去吧,我們護著海神就夠了!

  你們一個個亂跑什麼?覺得自己長得好看啊?嚇壞這些可愛的凡人怎麼辦?」

  那群蒼老的龍首老者齊齊行禮,話都不敢多說,連忙駕雲離開。

  雖然這麼說有點不妥,但……

  丟龍,實在是太丟龍了!

  一頭遠古老龍湊近李長壽,先是憨笑一聲,嘀咕道:

  「海神,我們三兄弟今天開始就做您在南洲時的護衛了。

  我叫敖鰲,是他們二哥,這個是敖非,是老六,這個是敖庀,排老八!

  您要記不住名,直接喊我們二六八就行!」

  李長壽拱手賠禮,連稱三聲前輩。

  周遭沒了那麼多老龍簇擁,李長壽總算能安心一些。

  敖鰲取出了一件飛天法寶,化作了一葉扁舟。

  李長壽與敖乙、龍吉一同登船,而後就開始了在南洲清查水路的漫長『旅程』。

  南贍部洲幅員遼闊,河流湖澤多不勝數;

  要查清一條河流也並非簡單之事,絕不是飛到了這河流上空,看一眼手中寶圖,然後點點頭,說一句『河還在』,就可轉身走人。

  這般敷衍了事,如何能得天道認可?

  按李長壽定下的規則,要查清一條河流,首先要溯源尋頭,找到河流之起源,記下各條支流、河流途經、入海口之所在。

  不僅如此,他還會繪製這條河流的大概形狀,與河道附近的地形,並將每一段的深淺,以及河流湍急處、淤堵處、事故多發處,詳細標記出來。

  除此之外,還要推算這條河流一年四季的水文變化,以及近千年的河流變道史。

  李長壽給玉帝上奏說此事前,就知道這是巨大且繁瑣地工作量,十二年都不一定能做完。

  但這件事又必須去做,且做完之後,李長壽估計自己能賺到不少功德。

  這也非刻意的算計。

  付出努力、得天道嘉獎,本就合乎情理,與功利毒奶性質上全然不同。

  就這般,李長壽從東海之濱出發,由三位遠古龍族高手相陪,按大禹治水圖,持一桿靈寶仙筆,開始清查南洲水路。

  那三位龍族老爺子見李長壽做事這般細緻,也放心了些,在旁既不催促、也不打擾,各自隱藏起身形,做好護衛之事。

  但這個過程,對於李長壽的兩個跟班來說,就有些……

  略顯枯燥。

  扁舟飄在雲上,沿河道緩緩前行。

  龍吉穿著寬鬆的道袍坐在船尾,不知何時已是身子前傾、雙腿併攏,柔荑托著臉蛋,對在小舟草棚中寫寫畫畫的李長壽背影出神……

  一旁盤坐的敖乙摸著下巴,時不時看一眼龍吉,心底略微有些嘀咕。

  『嫂嫂?』

  『不可能,教主哥哥怎麼會對這般少女動心?尤其是還有靈娥嫂嫂在山中,這般少女雖靈秀,卻也不如靈娥嫂嫂出眾。』

  『是了,這是玉帝之女,莫不是玉帝有意撮合,而教主哥哥不好拒絕?』

  敖乙沉吟幾聲,短短片刻,已是腦補了一場《天宮絕戀•我的仙妻十二三》的大戲!

  正此時,李長壽的嗓音傳來。

  「敖乙?」

  「哥哥!」敖乙連忙起身。

  李長壽頭也不回,繼續蘸墨作畫,淡然道:「莫要多想什麼,龍吉殿下是跟著我學些謀略之道。」

  敖乙不由抿嘴眨眼,那清秀的面容上滿是尷尬。

  讀、讀心術?

  教主哥哥果然會讀心術吧!

  李長壽又道:「你且回東海龍宮,找龍王爺借一小支兵馬,由你節制。

  我已安排了天庭十萬水軍在南海、東海、北海龍宮附近練兵操演;我在此地要繪製各處水路,分不開身,你就監督好此事。

  莫讓龍宮與天兵起衝突,也看好那些天兵天將,別讓他們收拿龍族的好處,壞天庭威儀。」

  「哥哥放心!」

  敖乙抱拳答應一聲,立刻就要轉身走人。

  一位龍族長老現身,要護敖乙回返東海龍宮。

  李長壽停筆凝思,又扭頭笑道:「對了,那個卞莊也會帶幾名天將去龍宮之中赴宴,你記得安排人招待一下。

  若還對他還有些不滿,也可略施懲戒,順帶著讓他知道些厲害,收斂收斂心性。」

  敖乙不由嘀咕道:「哥哥,如何施以懲戒?」

  「這還用我來教。」李長壽無奈道,「你就把卞莊灌醉,找幾個長相醜陋的魚精蝦怪圍著他,等他酒醒了,齊聲對他喊『官人』不就行了?

  當然,我只是打個比方。

  卞莊現在是天河水軍副統領,也算是玉帝陛下眼前的紅人,也不要太過火。」

  敖乙頓時雙眼放光,定聲道:「乙定不會讓哥哥失望!」

  當下轉過身形,摩拳擦掌,已經準備大幹一場!

  待敖乙走後,龍吉眨了眨眼、左右思量,總算回過神來,捂著薄唇一陣輕笑。

  又拿著自己的記事玉符,在其內寫下:

  【海神不僅穩健、嚴謹,也不缺有趣之性情。

  而且也太壞了些,竟故意給自己帳下副統領下圈套,以海中奇貌女子捉……】

  「龍吉。」李長壽的嗓音又飄了過來,「一些小事就不必記下了。

  若是被旁人知曉,還道我有意為難卞莊,卞莊前程堪憂矣。」

  龍吉下意識坐直身子,渾身雞皮疙瘩都泛起來了,眼底一陣錯愕。

  海神怎麼知曉自己在玉符中寫什麼?

  這玉符是母親賜下,也是一件寶物……的說……

  「是,我這就擦去。」

  龍吉連忙應了聲,將玉符內的話語擦掉。

  李長壽繼續提筆畫水路,嘴邊的笑容斂去,大半心神落在旁處,應對西方教隨時可能出現的擾襲。

  收龍之事,此時講究一急一徐。

  接下來這十一年多,自己只需要抽空見一見南海龍王與北海龍王,其他……就讓龍族自己琢磨體會吧。

  話說回來,西方教行動當真有些緩慢……

  李長壽緊張了半個月,總算捕捉到了敵蹤。

  各地海神廟陸續出現了一些行蹤詭異之人,但熊寨神使們早已人去廟空。

  這半個月,李長壽又修改了此前的計策,由『全面躲藏』變成了『主動誘敵』,讓精銳神使們走出了地下的安全屋,在海神大廟內活動。

  原計劃中,各地張貼出告示,言說海神神使們要去晉升神力;

  李長壽又加大力度,在各處留下無數線索,這些線索直指海神大廟,將西方教派來的儈子手們,引到了安水城附近。

  翻修過後的海神大廟,容納一千四百多名神使綽綽有餘。

  這半個月,李長壽每次仙識掃過自家海神廟,都會忍不住腦補一些,上輩子某節目經典的旁白嗓音:

  【春天到了,又到了巫人族活躍的季節。

  南海之濱的安水城中,迎來了一聲聲充滿力量感的呼喝。

  看,巫人們走出了自己的房屋,聚集在海神廟那寬敞的廣場與後院,鼓起他們引以為豪的強壯肌肉,將除了房屋和地基之外,能舉起的東西都舉了起來,由此展示著,自己的強壯。

  強壯,是巫人族面對未知恐懼時,最好的良藥。

  而這些神使,並非單純依靠強壯來吸引異性的注意,他們還有各自的絕活。

  比如『快板』、『口水歌』、『說書』、『編故事』,他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磨礪著身為海神教神使的專項技能,並攀比著,自己傳教過的城池數量……】

  簡而言之,這半個月,休假的神使們十分悠閒。

  而促使李長壽修改計策的原因其實很簡單——

  地府來巫!

  此時,就在那些神使中,混雜著幾十位真正的巫族,還是上古純血戰巫!

  這般巫族,若損傷一個就少一個,平日裡極少在地府活動;

  但李長壽這次,硬是請回來了近五十位!

  話自當日,李長壽帶幾名巫人去了地府,暢通無阻抵達了酆都城外,見到了牛頭馬面兩位老鐵。

  一見牛頭馬面,熊老三等幾名巫人頓時大哭;

  等情緒到位,李長壽開始沉聲講述發生了何事。

  牛頭馬面那是哪般脾性?

  一聽說為海神效命的巫人族,竟被西方教這般大教針對,西方搞不定海神,就拿他們巫族後裔撒氣!

  兩位勾魂使者當場大怒,摘下頭套一陣跺腳,口中罵罵咧咧,二話不說就扛起幾名巫人,身形飛快地消失無蹤。

  不過半日。

  牛頭馬面扛著熊老三幾人,帶著幾十名怒氣沖沖的暴躁老哥回返;

  他們跟著李長壽回了海神大廟,混在神使中,準備隨時暴起反擊。

  若問地府巫族為何不畏懼有聖人的西方教……

  哥們祖上盤古,試問哪個不服!

  他們巫族,上懟天、下懟地,懟過的大能不計其數,自遠古而來,靠著打獵就在上古被稱之為大地霸主,今日面對西方教,完全就沒在怕的。

  順帶,牛頭馬面代表大巫祭,對海神這般顧念巫人族安危,表示了深切的感激。

  如果不是李長壽攔著,估計又會弄一群土特產帶回來……

  大概情況就是這般。

  李長壽自不會就此作壁上觀,一邊默默準備著紙道人軍團,這一仗總不能全靠巫族去頂;

  一邊將安水城方圓數千里,都納入了紙道人監視體系,幾隻紙道人同時催發仙識,整合訊息,投影到本體心底。

  西方教所派之人,根本無處躲藏,冒頭就被發現。

  這次,西方派來的高手寥寥無幾,更無文淨、金蟬子這個級數的存在,大半都是妖族跟腳,還有一些深海大妖的餘孽。

  顯然,西方教覺得對付巫人易如反掌。

  從西方教之人抵達南海之濱開始算起,不過三日,已有數百大妖,出現在安水城之外數百里;

  有幾名擅長潛蹤的大妖,已是偽裝成凡人,摸到了海神廟附近探聽情報。

  李長壽思前想後,決定將戰場放在城外,不然安水城中凡人定會出現大片死傷。

  於是,李長壽暗中找牛頭馬面細細商議,定下了主動出擊的策略。

  第四日,黃昏時分,城外大妖開始聚集,估計是準備天黑偷襲。

  李長壽決意搶先出手,先是對牛頭馬面傳聲叮囑,將一具金仙境紙道人化成了熊寨神使的體型。

  隨後喊上幾名神使,五六個壯漢大搖大擺出了海神廟大門,在外面熱鬧的集市上隨意走動。

  逛了片刻,李長壽在一名妖族偽裝成的瓜販面前,停下了腳步。

  他俯身拿起了一隻大瓜,手指輕輕敲了敲。

  那妖族瓜販反應神速,笑道:「大人,您口渴了?拿去吃就是了,願海神庇護著您。」

  李長壽:……

  祝福語都錯了!

  李長壽冷笑了聲,道:「你這瓜保熟嗎?」

  「嗯?」

  「我就問你,你這瓜保、不、保、熟!」

  那妖族瓜販依然有些懵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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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9 00:43:2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七章 要啥靈獸?你要啥靈獸!

  「大人您說笑了,咱們的瓜都是沙土地裡種出來的,不熟?不熟我能拿出來賣嗎?」

  這名扮作了瓜販的大妖,此時反應也是頗為迅速,眼珠一轉,點頭哈腰地答著。

  「也就是說,這瓜你保熟?」

  李長壽冷笑了聲,輕輕拋動著手中的大瓜,笑道:

  「若這瓜不熟,你怎麼著?」

  「這、這……大人……我是安分守己的賣瓜人,不可能賣給您生瓜蛋子啊!」

  妖族瓜販額頭沁出少許冷汗,手腳都有些哆嗦。

  這大妖自己也不知,他為何這般懼怕一個巫人;他們這次來,就是要滅掉這些海神教的巫人神使……

  但現在,僅是一隻瓜,僅是聽到了對方幾句不輕不重的詰問,就彷彿中了某種咒法,讓這頭大妖的心神幾乎失守!

  妖族瓜販小聲問:「大人,我這瓜……不、不賣了行嗎?」

  「嗯?不賣?你莫非在暗指我欺行霸市?」

  李長壽的【熊】紙道人大眼一瞪,左手快若幻影,直接逮住這妖族瓜販的衣領,用力一提。

  妖族瓜販反應慢了半拍,等他想閃躲,眼前已是一片渾噩,妖力完全失去感應!

  妖魂封鎮!

  李長壽左手鬆開對方衣領,順勢推出一掌;

  這一掌似乎毫不著力,摁在了這瓜販胸口,但瓜販胸口蕩出淡淡的青色波痕,一襲黑影自瓜販背後竄出,砸在了瓜堆之上。

  這瓜販的身體頓時萎靡了下去,氣息全無、魂魄喪盡,已是一具冰冷的屍身。

  而那道黑影,此刻被李長壽仙力禁錮,在瓜堆上現出本體,竟是一隻形似獾的妖獸……

  「妖?拿下!」

  李長壽大喝一聲,身後幾位神使立刻衝了上去,幾條比常人大腿還粗的臂膀一伸、一抓,差些把這頭大妖直接撕碎!

  ——這些年,可能是營養過頭了,熊寨神使們的神力多多少少都有了提升;

  當然,他們的實力,都被『半夜被爹打』的小伶俐丟在了身後。

  這一瞬,化出原形、被封了妖魂,又被幾名熊寨壯漢摁住的這頭大妖,突然就明白了!

  瓜保不保熟,看似是個簡單的『凡人務農問題』,或者是比較複雜的『商販信譽問題』。

  也可能這是個哲學問題,更可能是本地人族專有的接頭暗號……

  不管如何,他都上當了!

  被對方轉移了注意,沒能捉到半點反擊的機會!

  人族,何其狡猾!

  李長壽又屈指一點,這頭大妖頓時被廢了修為;而周遭凡人反應慢了三拍,此時已是尖叫連連。

  就是畫風有點不對……

  「海神顯靈了!」

  「神使大人捉到妖怪了!」

  「哇,這麼大個頭的妖獸,這要烤了能吃幾頓啊這個!」

  李長壽嘴角一陣抽搐。

  安水城這些凡人,一個個怎麼越來越沒譜?

  這是天仙境大妖!

  如果沒幾個能打的人族煉氣士在此地,這頭大妖片刻就能滅一座城鎮!

  雖然這麼幹,這頭大妖也會業障纏身,結局必然是被天罰劈死……

  罷了。

  怎麼能怪信眾反應錯,是他給的保護過了火。

  正此時,躲藏在附近、混入城中的其他幾隻大妖,已是趁亂朝著各處角落躲藏。

  李長壽已主動發難,如何會放過他們?

  當下,李長壽大喊一聲:

  「讓大傢伙別學習新教義了,都出來搜城!城裡面進了妖,肯定還有其他妖!」

  一旁有神使問:「大人!這頭猹精怎麼辦?」

  「抬去城外烤了!記得帶點蔥薑蒜!」

  其餘幾頭大妖聞言,不由哆嗦了幾下。

  一頭大妖按捺不住,直接撕碎牠套用的軀殼,露出銀鷹真身,在空中發出一聲厲嘯,展翅朝城外飛遁!

  一石激起千層浪!

  海神大廟大門被推開,數百名身強力壯的海神教神使,提著鐵錘、大刀、快板等各類仙寶,口中哇哇亂叫,對著各處一陣大喊。

  有喊凡人立刻原地蹲下,稍後趕緊歸家。

  有喊不要讓妖跑了,那頭銀鷹少說幾千年份,吃了肯定大補!

  剩下的三頭大妖頓時慌了神。

  尤其是,這些海神教神使中,還有數十道隱藏不住的凶煞氣息,這些氣息十分古怪,就如他們妖族的天敵一般,讓這些妖族心肝兒亂顫!

  「快走!」

  那幾名大妖各自撕開皮囊,化出本體,瘋狂朝著城外逃竄。

  安水城的小片區域頓時大亂。

  幾頭大妖在前匆忙奔逃,數百名最為強壯的海神教神使,舉著各類兵刃從後追趕,一個個奔馳如風。

  熊寨漢子和女漢子們為了不撞死凡人,還特意跳到了一排排屋頂上,發足疾馳。

  而城中的這些凡人……有點小激動,還有點小興奮。

  他們奔走相告、呼朋喚友,很神奇地克服了源於本能的恐懼,在滿頭黑線的李長壽注視下,一個個追隨著房頂上的神使大人們,笑著、鬧著。

  這……

  海神教範圍內,看來要搞一次大範圍的安全知識普及教育了!

  片刻後,數百神使衝出安水城。

  那幾頭大妖卻是得了命令,不急不緩地飛著,如同魚餌一般,釣著海神教神使朝城外一處密林進發。

  前方自然存在妖族的陷阱,但有海神大人一刻不停的傳聲,這些神使沒有半分恐懼!

  幾十位身形更接近於先天道軀的純血巫族,悄悄混到了較為靠前的位置,藉著巫人混亂的氣息,遮掩著自身存在。

  密林中,妖氣彌補;

  城池外,巫人凶猛。

  而李長壽不慌不忙地按計劃行事,在那密林地下已是悄悄埋伏了數名紙道人;

  撒一點點迷藥,放一點點寂寞。

  西方教派來的這批劊子手,在此地密林中做了個簡單的包圍圈,而幾名實力最強的大妖躲在最後面,已商議好了出手的時機。

  他們想等眾海神教神使衝入埋伏圈正中,而後四面包抄、同時發難,最快速度解決鬥法,功成身退、回去領獎。

  看巫人這般憨憨只會衝鋒陷陣的樣子,這些妖族也是不由起了輕視之心。

  巫,上古鐵憨矣!

  然而,這幾名大妖很快就是一臉懵然……

  變故來的太快,讓妖措手不及!

  那數百海神教神使剛剛衝入林中,抵達妖族包圍圈外圍,一棵大樹後突然竄出一頭黑熊精,扭頭大吼一聲:

  「小的遵命!這就衝在最前!」

  言罷發足狂奔,對著數百神使發起衝鋒!

  數百丈外,從樹冠中跳出了一名白衣妖男,大喊道:

  「殺!」

  埋伏在各處的妖族,立刻衝出了二三十隻,追著黑熊精衝了上去!

  一見有同伴衝出來,大半妖族來不及多判斷,就已立刻現身,轉眼匯聚成三百多隻妖族組成的『軍團』!

  他們或是飛空遁地,或是發足疾馳,迎戰海神教神使團!

  另外的小半妖族,要麼是嗅到情形不對,已是有了退意;

  要麼是正呼呼大睡,徹底昏迷了過去。

  此前這些妖族搞的包圍圈,就這般莫名其妙被化解開來,急得那幾名妖族統領一陣跺腳大罵……

  剛抵達林外的李長壽,見狀也是一陣輕笑。

  這些臨時拼湊起來的烏合之眾,果然是漏洞百出。

  那黑熊精與白衣妖男,不過是他暗中在『猹精』身上抽取了妖氣,包裹了兩隻紙道人,憑遁法混入了敵軍包圍圈……

  基操,勿六,一點常規小計罷了。

  李長壽袖中飛出一隻隻紙人,它們抱著陣基、施起遁法,朝著左右迂迴而去。

  而李長壽這具金仙境紙道人並未參戰,繼續監察各處,一刻都不敢鬆懈。

  正面即將短兵相接;

  衝在最前方的那數十名海神教神使,同時朝著左右兩側跳開!

  脫了頭套就絲毫沒有辨識度的牛頭馬面,率四十六名戰巫突然加速,他們身形快若幻影,地面被轟出一處處大坑,爆發出真正巫族的氣息!

  四十八股血氣,如狼煙般沖天而起,夕陽餘暉都被染成了血紅!

  妖族巨驚,陣腳大亂!

  正此時,密林各處又升起一道道光柱,這些光柱朝中心一點聚合,轉瞬布成了一座大陣,封禁方圓數十里!

  十二道陣基處,各有三名天仙後期實力的紙道人盤腿而坐,隨時準備將各自仙力注入陣基、加持大陣,力保不放走一頭妖物!

  安水城中,此刻也有數百熊寨巫人到處奔走,搜查是否有遺漏的妖……

  夕陽西下,密林血流成河,一頭頭大妖被戰巫們徒手撕碎,各類屍身隨處可見。

  那數十位浴血而戰的戰巫凶光畢露,渾身血氣更濃,再現上古大戰之風采!

  別說是深知巫族凶狠的妖族,便是流淌著一半巫族血脈的熊寨神使,也都是一個個面色發白,躲在角落中結成防禦戰陣……

  瑟瑟發抖,不知所措。

  半個時辰後。

  四十八名巫族各自拽著兩三頭、記憶中味道不錯的妖獸屍身,在熊寨神使的簇擁下,去了海邊一處沙灘。

  他們洗了個海澡,熟練地架起了烤架,肉香飄滿方圓百里……

  牛頭馬面戴回了頭套,坐在沙灘的角落中,滿是欣慰地看著族人們載歌載舞。

  海風吹拂著那一撮飄柔的鬃毛,馬面滿是深沉地道:

  「牛,想起來了嗎?

  那些年,我們追著妖獸,在夕陽下愉快的奔跑。」

  「啊,馬!」

  牛頭深深地嘆了口氣,「這樣的日子,終於又回來了。」

  「快樂是怎麼消失的呢?噅兒~」

  「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這些妖族投靠某教,能有啥好處啊,哞~」

  就聽背後傳來一聲:

  「他們大多是被某教強行度過去的吧。」

  聽到這熟悉的嗓音,牛頭馬面哆嗦幾下立刻站了起來。

  李長壽從不遠處的一顆大樹的樹幹中擠了出來,對著牛頭馬面作揖行禮,「多謝二位前來相助。」

  「海神您客氣。」牛頭搓著大手嘿嘿笑著,「這怎麼能算……咳,那個,謝禮什麼的就算了。

  之前度仙門長壽小友說,您這也會有調料……」

  一旁馬面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這臉皮越來越厚了,牛!」

  「啥?要啥靈獸?要啥長壽養的靈獸!」

  牛頭牛眼瞪圓,「你這馬面怎麼這麼不識抬舉!

  胡鬧!

  今天咱們是來幫忙的,那些巫人跟咱們關係再遠,那也是咱們巫族的一支!

  馬面你怎麼能這樣!你還有點良心沒有?還想要度仙門長壽小友養的那種粉粉的靈獸!?」

  馬面頓時百口莫辯,整個巫都快被氣昏過去了。

  「莫急、莫急,兩位莫急。」

  李長壽已是含笑拿出兩只寶囊,送出去了幾缸調料,又道:

  「實不相瞞,我這早已派人去度仙門,以及各處坊鎮,求購了一批靈獸過來。

  兩位和巫族的兄弟們還請在此地多待些時日,靈獸會陸續送到。

  咱們也好看看,對方還有沒有後續攻勢。」

  牛頭一陣搖頭晃腦,笑道:「那,咱們就尊海神大人的命令了!嘿嘿……哦不對,哞,哞~」

  「滾!咱們地府陰司的名聲都被你敗光了!」

  馬面忍不住破口大罵,抬起修長大長腿對牛頭踹了過去;牛頭大笑著跳到一旁,兩位勾魂使者迅速扭打成一團。

  霎時間,頭套與鞋襪亂飛,星夜與海水同色。

  李長壽也被逗樂,在沙灘上留下了爽朗的笑聲。

  ……

  李長壽跟牛頭馬面閒聊了一陣,一旁有戰巫送來大塊上好的烤肉,牛頭馬面也沒吝嗇,給巫人分出去了大概……零點零一成的微辣調料。

  那香香辣辣的滋味,飛速引爆這處沙灘,吃的不少巫族嗷嗷亂叫。

  牛頭挑了一塊最肥美的烤肉送過來,李長壽卻面色尷尬地搖頭拒絕。

  沒辦法,心底有點障礙。

  一直吃到月懸中庭,李長壽喊來遠處等候的百名神使,將這些吃到走不動路的戰巫,抬回了海神廟……

  李長壽預估,接下來西方教應該不會再有動作,畢竟西方已經暴露了行動目的,且損失了一小撮戰力。

  當風險與回報完全不成正比,但凡有點理智之人,都不會繼續下去……

  可李長壽還是穩了一手,保持著海神大廟附近幾千里的監察網絡,一刻都未鬆懈。

  一半心神照看海神教,一半心神用在清查南洲水路上。

  自然,還有部分心神一直保持在小瓊峰。

  根在那裡,自不能疏忽掉。

  接下來的兩個多月,這些巫族一直都在安水城中混吃混喝,也算嘗盡了人間的各類美味。

  可能是覺得白吃白喝有些不好意思,這些巫族給自己找了點活——開始操練那些巫人族神使。

  操練不過幾日,這些神使全都下不來床、走不成路,一個個哭天喊地,彷彿白生了這渾身腱子肉……

  李長壽對此並未多管,能提升下神使的戰鬥力,自是有益無害。

  仔細思量過後,李長壽特意帶著龍吉到了安水城,讓龍吉偶然『發現』了巫族和巫人的存在;

  暗地裡,李長壽將三十顆蟠桃交給了此地的紙道人,暗中帶回度仙門。

  該怎麼才能讓大家愉快的吃桃,成了李長壽不得不思考的問題。

  當前的方案主要有三種……

  甲,假裝這是普通仙桃;

  乙,跟空虛掌門透個氣,說是掌門賜下的。

  丙,把師父和師妹她們一個個敲暈,挨個餵桃子吃。

  穩妥起見,李長壽還是決定用第四套方案。

  將蟠桃一部分釀成酒,就說自己無意間,搞出了一種無法再釀造的仙酒,送給師叔、師伯、師祖品嚐。

  師妹和師父,自是可以直接告訴他們真相,享用完整的蟠桃。

  「這般蟠桃,對萬林筠長老有沒有幫助?」

  剛好自己此前煉製成了幾枚感悟類靈丹,這次,也一併給長老送過去。

  一位金仙境的大毒仙……

  嘖,想想就帶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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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小瓊峰長壽散桃,三仙島仙子疑心

  小瓊峰,地下密室。

  點起兩盞東海夜明珠煉製成的法寶燈,讓這不分晝夜的狹窄房間,多出幾分縹緲出塵的意境;

  甩出一隻紙人,讓它拉起二胡,演奏起悠揚舒緩的《二泉映月》;

  桌子上擺著的幾只蟠桃,靈氣氤氳。

  拿起一把匕首,在蟠桃上緩緩轉動,讓薄薄的桃皮連成了普通金仙吃不到的形狀。

  之所以決定給蟠桃削皮,並不是覺得蟠桃皮沒有營養,只是單純想讓旁邊的紙人知道,他的桃……

  富餘。

  ——【壽的枯燥日記】。

  咬一口鮮嫩多汁的桃肉,體會著一縷縷靈氣津液在口腔緩緩散開時的舒爽,李長壽忍不住發出幾聲輕吟。

  不愧是先天靈果,這口感、這滋味!

  果然比在三仙島上,紙道人吃蟠桃的時候,差了那麼點意思……

  念及於此,李長壽眼前浮現出那位仙子剝桃時的動作,很是輕柔、那般細膩。

  一縷陽光照在她手上,蟠桃的果肉,都遠不如她指尖晶瑩……

  啪!

  李長壽抬手打了下額頭,用力晃了晃腦袋。

  因果因果,吃桃吃桃。

  慢慢啃完一顆桃子,李長壽將桃核收了起來,細細體會著。

  一顆蟠桃入口,便知何為靈果。

  其間包涵的玄妙道韻,似乎承載著天地初生時,大道的殘韻。

  李長壽很快就做出總結——

  這蟠桃,自家師父吃了應會對修為有所增益,也可增加師父數百到數千不等的壽元,不會對師父造成什麼損傷。

  靈娥用兩顆也是無妨,增壽元、提修為,可淨化自身仙力,令仙軀無垢、仙姿輕盈,還能美白護膚,讓肌膚滑嫩且更有光澤……

  好處確實挺多。

  李長壽已經把蟠桃運回山門內三個月,一直到今天,再三確定自己搞蟠桃的事沒有暴露,才準備分下去。

  算算時間,此前煉製的『增壽酒』已可出窖。

  李長壽看著桌上剩下的三只蟠桃;

  他本打算自己多吃幾個,卻發現對如今的自己而言,這東西除了好吃之外沒其他顯著的效果,索性就多留些給靈娥他們。

  所謂的增壽酒,自然就是蟠桃釀製成的果酒,在李長壽的努力下,可鎖住蟠桃八成的靈力。

  這般果酒,他總共煉製了兩壇,一壇給玖師叔,一壇給酒烏師伯、師祖江林兒、忘情上人。

  仔細算下來,酒師叔自己就享了三顆蟠桃……

  嗯,這個倒是很有必要,若是不多點營養,把對自己『恩重如山』的小師叔餓瘦了咋辦!

  李長壽徑直去了丹房外的隱藏酒窖,將兩壇果酒取出。

  啟封,開壇。

  手指沾了一點津液細細分析,發覺這藥性、靈力,比自己此前所想還要強了幾分,並未損失太多『營養』。

  李長壽拿來幾只小巧的酒罈,將其中一罈酒分成三份;

  又取出一隻傳信紙鶴請來酒烏師伯,將這三小壇蟠桃長壽酒送了出去,再三叮囑酒烏師伯,將其他兩小壇孝敬他師父師娘。

  「這是啥酒?看你這般緊張兮兮。」

  矮道人提著三罈酒,有些好奇的嗅了嗅,笑道:「師父師娘平日裡喝酒不多,你不如都給小玖留著。」

  「已給酒師叔備下了一份。」李長壽笑道,「此酒可增壽元,是我偶然之下得了一些靈藥煉製而成。

  師伯莫要多問了,這不過是我孝敬師祖與師伯祖的一些心意。

  以後想再有,估計就難了。」

  「哎,行!」

  酒烏師伯笑著答應了下來,並未多問半個字。

  增加壽元的靈藥雖十分珍貴,但不知怎麼,就算李長壽拿出兩瓶丹藥,說這是太上老君的九轉金丹,酒烏都不覺得有啥值得驚訝的……

  麻木了,沒辦法。

  目送酒烏駕雲而去,李長壽仙識仔細盯了一陣,見酒烏師伯將兩小壇增壽酒送進了忘情居,這才放心了些。

  『也不知玖師叔何時出關……』

  李長壽的念頭還未落下,山風就帶來了遠處微弱的哈欠聲。

  仙識掃過,卻見棋牌室二樓的一扇窗被推開,一抹倩影正用力伸著懶腰。

  她那雙大眼還未能睜開,已是輕輕聳了聳鼻尖,似乎聞到了什麼,小嘴吧唧幾下……

  「酒……」

  這鼻子,也是沒誰了。

  李長壽笑了兩聲,將剩下的那壇增壽酒,裝入了一只銀色的酒壺,飄然而去。

  棋牌室中,那名負責照看酒雨詩的老嫗,施展土遁消失不見。

  酒雨詩如今剛踏上修行路,蟠桃靈力太強,便是一口也消受不起,只能錯失這次機緣……

  駕雲飛到棋牌室附近,李長壽笑道:

  「師叔,又沒酒了?」

  正有氣無力趴在二樓窗台上的酒玖,一個激靈站了起來,探著身子朝外看著,目光迅速鎖定了李長壽手中的酒壺。

  「小壽壽!」

  酒玖歡呼一聲、滿目感動,自窗台躍出,雙手前探,做餓喵撲食狀。

  李長壽起了捉弄之心,身形輕晃,後退半步,將酒壺收回儲物法寶;

  酒玖撲的太急,伴著一聲「哎呀」,直接趴倒在李長壽身後的草叢中,向前滑行出半丈,壓垮了一根根小草,局部區域受災尤為嚴重。

  不知為何,酒玖在那一動不動,裝死默不作聲。

  像極了……在哪裡倒下,就在哪趴一會。

  「怎麼了?」

  李長壽溫聲道了句,點了一朵白雲,將酒玖的身子直接托起。

  「啊……」

  酒玖正面朝下,身形塌入白雲中,四肢僵直,開始了一段毫無生氣的發言:

  「明明是長輩卻要靠你一個小輩養著,啊,做仙好失敗啊……

  明明修道已經這麼多年,但比起你來完全就是一事無成的狀態,啊,做仙好失敗啊……

  明明師兄師姐都是成雙入對,小師妹還是帶情緣因果投胎,再看看自己,啊,做仙好失敗啊。」

  李長壽心底一嘆,覺得師叔確實壓力太大了些;

  他剛要出聲安慰,一隻小手就從雲朵中探了出來。

  「所以說,快點給我酒喝,讓我醉生夢死吧!」

  李長壽:……

  師叔的千層套路。

  「師叔,說點正事了。」

  「嗯?」

  酒玖努力抬頭看了眼李長壽,見李長壽面露正色,趕緊收起此時頹喪癡廢的表情,從白雲中跳了起來,盤腿坐好。

  「啥正事?」

  李長壽將剛才的酒壺拿出,遞給了酒玖,笑道:「迄今為止,師侄我能釀造出的最高品質果子酒。

  本是釀造了兩壇,給師祖和師伯祖他們送去了一壇,這壇就是孝敬師叔的。

  切記,不要當普通仙酒喝,效果非同凡響,最好是分三次服用,喝一次就閉關一次。」

  「嗯……」

  酒玖眨了眨眼,輕輕抿著嘴唇,那張俏臉上略微有些不太自然。

  她視線突然從酒壺上挪開,注視著李長壽,低聲問了句:「小長壽你跟本師叔說句實話,你是不是對師叔我……有什麼企圖?」

  李長壽也是有些措手不及,笑道:「師叔你瞎說什麼。」

  「沒企圖嗎?」

  「師叔你還失落個什麼。」

  「嘻嘻嘻。」酒玖抿嘴輕笑,隨後清清嗓子,一板正經道:

  「我是想著,你要是有企圖呢,我就半推半就從了你,反正感覺你也挺不錯的,以後還能光明正大跟你拿酒喝。

  這麼白吃白喝你的,道心都快起魔障了!

  要麼你就給我找點事做,幫你種種豆子什麼的都行!」

  李長壽想了想,言道:「師叔你其實不必覺得過意不去,但既然師叔這麼提了,我剛好也缺些人手幫忙。

  不過,種豆子這般體力活就不必了,師叔您也是花容月貌、門中有數的仙子,怎麼也不能去揮著鋤頭幹活。

  這般……師叔幫我搜集一些千年份的靈樹樹漿吧,我做紙人用。

  只是師叔還請對此事保密,萬不能對旁人提起。」

  酒玖嘴一撅,突然又委委屈屈地抱怨了句:「你還真捨得讓本師叔幹活!」

  「那個……」

  「嘻嘻,開玩笑的。」酒玖迅速多雲轉晴,用力拍拍胸口,「師侄放心,以後搞樹漿,就是本師叔的本職工作了!

  千年份的夠嗎?我倒是知道有些峰上,有萬年老樹都快成精了!」

  李長壽默默地挪開視線,心底默念百美老後圖,掃清綺念。

  「師叔記得分三次喝,這裡還有其他三種原釀。」

  「嗯,嗯!讓本師叔先嘗嘗……

  乖乖,這是什麼酒?

  喝著好不一樣,你在裡面加藥了嗎?」

  李長壽:……

  藥沒有,只不過加了幾顆蟠桃,先天靈根結出來的那種。

  ……

  李長壽也沒想到,蟠桃對於非金仙境的煉氣士來說,效果會如此出色!

  剛閉關結束的酒玖,喝了相當於一顆蟠桃藥效的酒,就再次進入了入定狀態,體內仙力充盈無比,載著酒玖前衝過一個又一個小境界。

  酒玖閉關後,李長壽又請自家師父啃了一顆。

  齊源老道原本距離真仙境還有大半個元仙境,但服用蟠桃之後,原地晉升,正式抵達地仙境的終點——真仙境。

  路,就這樣,走到了盡頭。

  他修到了仙生巔峰!

  齊源老道坐在那,沒有開心,反而泛起了一陣空虛與無奈,低頭看看自己這雙手。

  真仙境了,但實力也就相當於天仙道的元仙境後期的樣子……

  本身壽元沒怎麼增加,似乎還是剛邁入濁仙境時的那般;

  晉升境界帶來的壽元提升還不如服用蟠桃的壽元紅利,後者增加了大概六七百年……

  這,就是他人生的全部了嗎?

  李長壽也沒料到,濁仙晉升竟然不增壽元。

  他趕忙又讓師父服用第二顆,提升修為的效果已不太明顯,但壽元大限再次推後幾百年。

  蟠桃增壽續命的功效倒是相當不錯。

  於是,李長壽默默拿出了第三顆……

  齊源連連擺手,忙道:「長壽,莫要在給為師了!

  夠了,夠了!

  這般寶物,為你師妹留著吧!」

  「師父,弟子還有一些的。」李長壽正色道,「此物來自於天庭,師父莫要對任何人提起,這是弟子也算費勁心力才搞來的。

  這顆先放師父這,您消化了其他兩顆的藥力,再用這顆。」

  齊源老道頓時滿目感慨,嘆道:「為師此生唯一做對的兩件事,便是收了你和你師妹入門……」

  「師父,莫要多想了。」李長壽笑道,「往後日子還長,師父您去天庭混點功德,也可讓自身壽元再次提升。

  這樣,再過十幾年,師父您就去天庭報到。

  弟子幫您暗中安排下,看能不能混個山神、土地之職,再把您的轄區放在度仙門這邊。

  如此,師父您就可以一邊在山中修行,一邊領功德增壽了。」

  齊源老道不由一怔,「還能這麼做?」

  「自然。」李長壽笑道,「讓弟子來安排就是,師父您就放寬心,該修行修行,該去找師娘、咳,找酒雨詩師叔聊天就去聊天。」

  後半句話李長壽沒直接說出來——

  仙生如果餘額不足,咱們還能從頭來過,頂多就是多給孟婆些好處,讓孟婆舀湯的時候,多顛幾下勺。

  安撫好師父,李長壽就去靈娥草屋周圍轉了圈;

  發現靈娥依然沒有要出關的跡象,就將裝著三顆蟠桃的寶囊,放在了她手側,並留下了一張紙條。

  而後,李長壽去了靈獸圈,招呼一聲正在跟待宰靈獸-交流感情的熊伶俐,隨手扔了一顆桃子過去。

  熊伶俐嘻嘻笑著,擦了擦桃子就咬了兩口。

  「謝表哥,哇,這桃好甜吶!」

  「嗯,吃光吧。」

  李長壽在旁道了句,隨後就開始光明正大的觀察。

  很快,李長壽就發現熊伶俐體內出現的異樣——少女鐵塔般的身軀中,那些本該化作法力的靈力,莫名轉化成了血氣!

  嗤!

  嗤——

  熊伶俐的身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暴漲了幾圈,直接撐破了原本的戰裙!

  那渾身鼓脹的肌肉之下,一股股蒼莽的氣息來回激盪……

  「表兄!」

  熊伶俐一陣瞪眼,著急道,「伶俐又變壯了!」

  「嗯。」李長壽笑著點點頭,言道,「世道艱險,壯點也不錯。」

  熊伶俐嘴角一癟,那張可愛的面容上滿是委屈,仰頭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像是個五六百斤的孩童……

  李長壽寬慰了她幾句,便駕雲回了丹房。

  他又拿了一隻傳信紙鶴,這次要請有琴玄雅過來一敘……

  與此同時,三仙島上;

  那處被雲霧包裹、到處掛滿帷帳的暖閣中。

  正在打坐修行的仙子緩緩睜開眼眸,對著牆上掛著的畫像略微出了會兒神,又抿嘴輕笑……

  旋即便是一嘆。

  她也有些不懂,心境為何如此微妙。

  『莫非,是大師伯在算計?』

  她不斷思索,總覺得自己不該如此,卻又偏偏如此。

  百思無果,心境卻亂,那道身影在她心底更清晰了些。

  『罷了,且去求老師為我解惑,免得出什麼漏錯。

  假若我動了此心,自不會躲避;

  但若有旁人算計,那豈不是害他空歡喜。』

  心念轉動間,雲中仙子的倩影消失不見,一縷微風輕輕拂過,只餘一二輕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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