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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言歸正傳] 我師兄實在太穩健了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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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0 14:39: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三教眾仙上靈山!

  要不要趁機算計下燃燈?

  黃龍道人袖口中,李長壽的紙人化作一隻小蟲,仔細思索著此事……

  如果誘導燃燈加大力度煽風點火、上竄下跳,很容易就能,讓闡教仙人發現這個副教主的異常。

  但李長壽立刻打消了這般想法。

  時機不對,撼動不了,憑這個老傢伙的警覺,極難上套!

  且,此時不宜節外生枝。

  已經匯聚了如此多道門巨擘,將既定的幾個步驟妥善實現,就已算是大功一件。

  ——巨擘,巨大的大拇指,可引申為大手子之意。

  第二幕《雙教齊動匯中洲,憶苦思甜念舊情》,此刻已正式上演!

  李長壽估算,此時大概率已嚇到了放出謠言的傢伙。

  嚇破膽肯定不至於,頂多也就額頭冒點冷汗、道心輕輕震顫、有些坐立不安,順便瘋狂謀劃接下來能做什麼避免禍及自身……

  吧。

  當然,單純嚇唬地藏,並不是李長壽的終極目的,這點小小的警告,只是順帶達成的小目標。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今天這場大戲,往遠了說,是為了實現他此前所做的封神大算計;

  往近了說,也是為了穩固道門環境,給天庭爭取更多平穩發育的時機。

  還可趁機提升天庭聲名,宣揚天帝威嚴,增加天庭在五部洲的影響力,終結謠言這種不受控的算計方式……

  相比而言,嚇唬地藏當真只是捎帶著。

  【未算功成,先算風險。】

  吃一塹長一智,李長壽在確定當前這個劇本前,已經將各類情況,考慮的無比充分。

  首先,這只是一件小事,本身無法引發兩教太大矛盾。

  其次,廣成子、多寶道人兩位大師兄,提前知曉了整個計劃,當事人趙公明、火靈聖母、黃龍真人,都是在互相配合著演戲。

  哪怕因『不定的人心』,事態發展出現了什麼偏差,還有兩手保險在其後——

  掌握多件至寶的大法師,能隨時現身,居中調停;

  玉帝陛下匯聚『天道之力』做成的那件寶物,已是等待多時,隨時可用。

  當然,事關三教安穩、道門興盛,只考慮這一點點是完全不夠的。

  李長壽深刻分析了聖人老爺們的意向,揣摩了自家太清聖人的心意,這才有了『借題發揮』、『欲揚先抑』的套路。

  迄今為止種種跡象表明,太清聖人雖清靜無為、不問萬事,但太清聖人並不想看到道門內戰、更不想看師兄弟反目成仇……

  講道理,若無封神榜之事,三教也不可能真的敵對;兩兄弟平日有點口角爭執,也很難打的頭破血流。

  此外,最不能忽略的,還有西方教兩位聖人老爺的影響……

  他並非小瞧了西方的聖人,可今日之事,已經是『最壞』的狀況,西方教兩位聖人老爺想出手,只能從根本上擴大矛盾。

  ——讓安插在三教中的二五仔跳出來血拼,從而引發真正的大戰。

  但如此一來,就相當於,他們將封神大劫時可以用到的棋子,提前祭了出來。

  對此,李長壽舉腳歡迎,估計還能被太清老爺獎勵一兩件至寶的無限制使用權……

  他不斷思量、盤算、觀察,等兩教這數百仙人的氣勢到達頂峰,躲在雙方陣營中的李長壽紙道人暗中傳聲:

  「哎……

  師兄,可以上場了!」

  差點喊成『艾克神』!

  李長壽話語剛落,闡教廣成子與截教多寶道人同時向前。

  他們各自背負雙手,散發著強烈的威壓!

  方圓千里內,雲靜風止;

  千里之外,狂風亂舞、生靈驚懼,宛若馬上就要天崩地裂,不少仙門中的煉氣士更是坐立難安,靈覺不斷震顫。

  兩位大師兄隔了百里停下身形,多寶道人拱拱手,道:

  「廣成子師兄,你我今日倒是不謀而合。

  今日之事,貧道想先聽你闡教如何說!」

  「如何說?」

  廣成子淡淡一笑,可稱之清奇的面容上,露出少許怒意。

  「多寶師弟!

  你我入門皆早,同在那座小院中修行了較長歲月!

  三教同源同流,本為一家,此事,你比眾多師弟師妹都要清楚明瞭。

  今日又何以辱罵黃龍師弟,你將黃龍師弟的面皮置於何地?又可曾念過道門一家?」

  「辱罵?這真不知從何說起!」

  多寶道人雙目一瞪,胖臉含怒,喝道:

  「再說,便是我此前辱罵了,又如何?

  他黃龍修行至今,也是道門有頭有臉的高手,不持身份、不愛護晚輩,還去造謠生事,背後嚼舌!

  我那徒兒火靈,本就是去羅浮洞中照料受傷的金光師妹,不曾想被他見到了,轉身就說我徒兒與公明師弟合籍雙修!

  這又是哪般前輩,何種高人!

  呸!」

  「你!」

  廣成子眉頭緊皺,又平復了下心境,淡然道:「看來,師弟你是一心,要將事情鬧大了。」

  多寶道人衣炔飄飄,長嘆一聲:「此事還不夠大嗎?我那徒兒欲要赴死以證清白!」

  當下,廣成子與多寶道人四目相對,彷彿有無數雷霆在兩人身後綻放,又朝對方轟殺而去,最後同時消散於無形……

  無論怎麼看,兩位大師兄已動了真火。

  截教、闡教雙方仙人,雖然半數有些不明所以,但此刻都拿出了法寶……

  劍拔弩張,風雨欲來!

  靈山寶池畔,那數十名老道看的熱淚盈眶,滿心感慨。

  角落諦聽旁,身著破衣的青年道者,嘴角一陣抽搐,他屏住呼吸,也在觀察著雲鏡中的畫面。

  此時他甚至,已經等不及聽諦聽的轉述……

  度仙門,小瓊峰,穿著寬鬆衣袍坐在搖椅上的李長壽,此刻正閉著雙眼,帶著淡淡的笑意,手中的蒲扇輕輕晃著。

  一旁假裝在入定修行的靈娥,偷偷瞄了眼自家師兄,又不小心陷在師兄的笑容中。

  李長壽倒是沒空管自己師妹,心底正讚嘆不已……

  『兩位大師兄,當真厲害啊。』

  一開口,就知道是兩個老演員了。

  他們感情之充沛、帶入角色之快速,每個眼神,甚至每一份語氣,都拿捏的如此得當!

  如果他們所說的,不是李長壽給的劇本,李長壽此刻都以為,這兩位大師兄真的要大打出手……

  厲害,當真厲害。

  絕不可小覷了三教高人吶!

  且看中神州中部,兩教仙人碰面之地。

  那多寶道人與廣成子沉默無言,對峙少頃,再起爭執。

  這次不只是多寶道人,截教金靈聖母、龜靈聖母,闡教太乙真人、赤精子齊齊下場,六位聖人弟子,隔著百里一陣『辯論』。

  自然,背後有廣成子與多寶道人在傳聲安排,叮囑他們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

  李長壽暗中觀察,捉摸著這幾位大佬的性格。

  金靈聖母屬於人美聲甜、嗯咳!

  金靈聖母屬於人狠話不多的類型,與雲霄仙子的溫柔口吻剛好相反,這位金靈聖母一開口就帶刺,三言兩語就要上去交手,脾氣也是火爆。

  龜靈聖母屬於耐心絕佳的類型,主要以講道理為主,邏輯在線、條理清楚,握住『截教一方是受迫害者』這一條,不斷反擊。

  闡教方的『辯手』也是不甘示弱。

  中規中矩的赤精子,握住『道門本一家、為何要出言辱罵』的核心觀點,言理有據、進退自如。

  而那位哪吒之師、洪荒護短前十分存在——太乙真人,格外引起李長壽關注。

  這位真人青年樣貌,修為頗高,又給人一種瀟灑不羈、凡事不過心之感,一身藍中摻紅的綢面道袍,其內襟都是精挑細選,頗為講究。

  那一頭瀟灑飄逸的秀髮,又留了兩縷銀白,與度仙門忘情上人王富貴的髮型十分相似……

  撞頭了也算。

  這位太乙真人開口的次數並不多,但寥寥兩句話,差點讓雙方直接打起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明明是自己去旁人洞府被人看到了,還怪到我們黃龍師兄頭上。」

  李長壽心底搖搖頭,控制著海神廟中的紙道人,寫下了一行小字:

  【太乙真人,極度護短,陰陽語四級。】

  李長壽繼續暗中觀察,發現自己已經完全不用多管什麼,幾位大佬完全把握住了全場節奏。

  爭吵不斷升級,雙方火氣直冒;

  各仙人蠢蠢欲動,更有人已經開始用玉符喊人。

  一場道門內部的大戰,幾乎就要在今日揭開序幕!

  然而,都不等李長壽提醒『時機到了』,廣成子大佬便是仰頭注視著天邊白雲,一聲嘆息傳遍各處。

  「何以至此……」

  聞言,多寶也是面色頗為複雜,目光環視各處,整個人彷彿蒼老了許多。

  「咱們,不都是老爺們教出來的嗎?今日為何要針鋒相對、誰都不讓?」

  兩教眾仙:……

  剛才可是你們倆先吵的!

  天地間,原本那互相衝撞的兩股氣勢,此刻悄悄軟化。

  廣成子注視著多寶道人,突然露出幾分苦澀的笑容,言道:

  「師弟,你瘦了。」

  多寶低頭看向下方雲海,嘆道:「在外奔波,始終不如小院中吃的爽快。」

  「是啊,那時師叔總是會故意餵你一些先天寶材,氣的我家老師不斷說教。」

  「嘿嘿嘿。」多寶道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當年我還吃了不少大師伯用來煉寶的寶材,被大師伯吊起來打,差點就成了臘肉。」

  龜靈聖母頓時掩口輕笑,對面的太乙真人還翻了個白眼。

  兩教仙人此時,半數還能保持理智,此時分析著兩位大師兄的用意;

  剩下的半數,小半較為感性,已經被這段對話感動,其他則是滿頭霧水,一幅『小問號,你是否有很多朋友』的模樣。

  多寶嘆道:「當年,黃龍就在池子裡每天睡大覺,還是條觀賞龍。

  我那時就天天逗他,現如今,卻是一句都罵不得了。」

  ——這一句,巧妙化解闡教提出的矛盾點。

  黃龍真人順勢向前,在空中對著多寶道人做了個道揖,長嘆一聲:

  「多寶師兄,是我有些心胸狹隘、小題大做,你自是罵得,罵一百句也得。」

  「不不,是我有些失妥。」多寶道人嘆道,對著黃龍真人做了個道揖,「此前太過心急,出言有些急躁,讓黃龍師弟受委屈了。」

  「多寶師兄!」

  黃龍真人深深地還了個道揖。

  一時間,場中戾氣消散大半,雙方仙人都知,今日已是打不起來。

  感動者有之,但並不算太多;

  有過當年小院修行經歷的赤精子等仙,最是感同身受。

  靈山寶池旁看熱鬧的那些老道,此刻也是陣陣唏噓,各自搖搖頭,已是要散去。

  今日又沒樂子可看了。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變化,讓靈山之上的眾老道也措手不及……

  那雲鏡之中,傳出黃龍道人的感慨聲:

  「師兄若信得過我,我可在此立下誓言,絕對未曾造謠中傷火靈師侄!

  我與公明師弟也算交情深厚,更是知公明師弟為人光明磊落、一心求幕大道!」

  趙公明立刻閃身向前,道:

  「這事我一直在想,越想越覺得,怕是有人故意挑撥離間,意圖動搖道門之根基!」

  多寶、廣成子對視一眼,齊齊點頭。

  兩教仙人大多皺眉,細細思量,果真發現此事背後大有蹊蹺!

  正此時,就聽空中傳來一聲輕笑:

  「還好你們還沒真打起來,此事我已有辦法查清。」

  一朵白雲隨聲緩緩落下,其上站著一位其貌不揚、卻頗有韻味的青年道者,自是此時公開的人教唯一弟子。

  「玄都師兄!」

  「見過玄都師兄!」

  兩教眾仙齊齊行禮,大法師含笑回禮,又露出幾分凝重的面色。

  「眾位師弟、師妹,還請向前來。」大法師招呼一聲,雙方仙人各自向前,聚在大法師周遭。

  大法師在袖口拿出一塊巴掌大小的『小島』,抬手輕輕一擲,這小島在眾仙腳下緩緩變大,少頃便化作了直徑十里的仙島,懸浮於雲海之上。

  「各位師弟師妹請聽我一言!」

  玄都大法師溫聲道:「此前我耽誤了些時間,便是去請玉帝師叔,引動天道之力,凝成了一面石碑。

  此石碑名為天帝正德,其功用,便是借天道之力,溯一事之源,揚天地正氣。

  以此碑,解此事,自是再合適不過!

  你我不如同去石碑前,匯聚道門三教之力,查此事之元兇是何人!」

  眾仙盡皆稱善,玄都大法師做了個請的手勢,與多寶道人、廣成子並肩而行,最先落去下方。

  少頃,數百位兩教仙人聚集在仙島之巔,看著那面石碑,各自低語議論……

  這石碑左右兩側刻著『以德服人』、『以理服人』八個大字,宛若夜空一般,黝黑的碑面上散發著淡淡星光,其上蘊含濃郁的天道之力。

  大法師抬手推出一道仙光,多寶道人、廣成子依次出手,各自為石碑注入一道仙光。

  黃龍真人對著石碑做了個道揖,慨然道:

  「天道老爺明鑒,請為弟子洗清污名!」

  石碑之上頓時浮現出一團團雲霧,其內顯化出眾生之相,模糊的眾生在笑談、轉述,正是謠言不斷傳遞、變化的過程。

  道道人影飛速流逝,天道之力越發濃郁;

  李長壽暗中仙識掃過,甚至還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度!

  咳,看錯了,應該是看錯了。

  畫面突然開始變慢,一團團迷霧鎖住了謠言的源頭。

  多寶道人低喝一聲:「各位師弟師妹,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

  截教眾仙轟然答應,道道仙光注入石碑之中;

  闡教一方,廣成子抬手做了個手勢,百多仙人也是同時出手,一縷縷仙力注入石碑!

  這石碑輕輕震顫,迷霧退去,卻又現出了一幕水簾,擋住了其後的情形。

  道門眾仙各自疑惑。

  燃燈道人道:「各位,此事怕是牽連到了聖人老爺,不如……」

  「哼!」

  玄都大法師冷哼一聲,眾聖人弟子盡皆看向燃燈。

  燃燈立刻改口,低聲道:「查出之後,再細細斟酌。」

  「請太極圖!」

  玄都大法師低喝一聲,左手高舉,先天至寶、巴掌大小的太極圖自掌心緩緩浮現,射出兩道陰陽氣息,注入石碑。

  那水簾瞬間炸散,露出其中……

  一朵輕輕晃動地十二瓣金蓮!

  這一瞬間,道門眾仙盡皆陷入了沉默。

  靈山寶池旁的眾老道此刻面色大變,頭頂寫滿『無妄之災』幾個字,各自眼神都有些慌亂。

  而在角落中的那個青年道者,已是面無血色,站起身來,朝著靈山後山走出兩步,又突然頓住身形,宛若泥塑一般,手指在輕輕震顫……

  心神震盪,天人交戰。

  度仙門,小瓊峰。

  李長壽感受到,自己元神處的太極圖威能又緩緩提升了一截,顯然是聖人老爺出手,護住了他不被西方反推演。

  於是,起身對著空中行禮,嘴角的笑意更濃郁了些。

  經此一事,他算是明白了。

  三教高人絕非一兩個,而是一批又一批。

  面對這些老前輩,必須心存敬畏啊。

  心底響起了,紙道人聽到的兩聲呼喝,李長壽對此已不再多干涉。

  接下來的事,讓大法師和幾位道門大佬主持就是,他單純看戲,順便做好救火隊的職業。

  那呼喝卻是:

  「把各位師弟師妹都喊來!」

  「截教仙,隨我去靈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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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0 14:39:2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章 壽,面都不露

  慌亂了不過轉眼,地藏已再次冷靜了下來。

  若處理不當,今日便是他的一個死劫!

  事情轉變著實太快,地藏此刻完全無法斷定,道門到底是有意而為,要針對他這個【無名之輩】,還是這一切,真的就只是恰好趕上了……

  地藏此時只能賭,賭老師會護住自己。

  他前有暗收鴻蒙凶獸為己用的獻策,今有謀劃東海之戰、為教內增加底蘊的功勞……

  念及此處,這青年道者心底無比鬱悶。

  他修行已有數個元會,一直未到台前,近日剛從三千世界遊歷而回,準備大展一番拳腳,沒想到,剛出手兩次,就遭遇到了這般危機!

  莫非,他當真……

  洪荒出道,既是巔峰?

  東海一戰的謀劃,本以為是自己大展宏圖的開始,沒想到最後竟是自身謀算之道的絕唱?

  地藏輕輕一嘆,緩緩坐了下來。

  諦聽挪了挪龐大的腦袋,傳聲問:「主人,不去多做點什麼嗎?」

  地藏傳聲道:「此時必已驚動老師,若我多做,很可能出錯,倒不如靜靜等候,一切聽老師安排。」

  諦聽趴在那聽著遠方亂糟糟的心聲,粗長的尾巴也輕輕晃了晃,又傳聲道:

  「主人,估計你這次沒救了,記得給我找個好下家,你們西方教有幾個女弟子倒是挺不錯。」

  地藏笑容有些無奈,坐在那閉目養神,靜待暴風雨來臨……

  若說糟心,此刻那靈山之上的眾老道,才最是糟心。

  他們本著『道門內戰大歡喜』、『道門不戰也無事』的心態,在旁看個熱鬧罷了,怎麼突然就……

  被火燒身、不知所措!

  雲鏡術所顯,闡截兩教已匯聚了過千名仙人,跟在玄都大法師、多寶道人、廣成子身後,浩浩蕩蕩朝西方而來!

  面色皆不善,目中多厲色。

  這可不是那些中神州仙門的仙人,這是聽過聖人講道、出身聖人道場,裡面大批高手,若不考慮聖人出手,足以蕩平他們靈山一百遍啊一百遍!

  「這可如何是好?」一老道慌了神。

  「他們怎能平白污咱們清白?」又有老道義憤填膺。

  那名駝背老道皺眉問道:「誰算計了此事?」

  眾老道盡皆不言,一個個只是搖頭。

  正此時,三道金光閃過,又有三名老道現身,落在眾老道身前,身上金光漸漸淡去,同樣是破布爛衣的打扮。

  從他們衣服破損的程度可以判斷,這已是混到了西方教權利中心、絕對的高層!

  ——畢竟身上的布料,只能遮住一些關鍵部位了。

  果不其然,寶池旁的這群老道,對這三名道者,盡稱師兄。

  他們三位,是侍奉於兩位聖人老爺身側的聖人弟子,此刻齊齊現身,也是事態真的緊急到了一定程度。

  三人接連開口,聲音傳遍在場這些老道心底,開始了西方的傳統藝能……

  甩鍋。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眾靈山弟子盡皆明瞭該如何處置後事,又有幾名老道匆匆而去,找了一名中年道者,將這道者帶到了寶池旁。

  這中年道者有些不明所以,還以為自己就要熬出頭,得教內器重,一名老道突然出手,手指點在這中年道者後腦處。

  中年道者渾身一顫,身體軟倒在地;

  一道金光閃過,此人突然睜開雙眼,直直地站了起來,眼神、表情,與側旁剛出手的老道,毫無二致!

  「攝魂……」

  地藏喃喃道:「如此,卻是多謝老師了。」

  那諦聽神獸低頭嘆了口氣,傳聲道:「主人,你若是哪天抗不過了,還是早早還我自由,讓我另外投個好人家吧。

  你們教,也實在太不把生靈當生靈了。」

  地藏皺眉道:「慎言。」

  諦聽緩緩扭了個頭,繼續聽著,那些離靈山越來越近的噪雜『心聲』,不再多說什麼。

  與此同時;

  趕來靈山的那一大片白雲上。

  三教眾仙此時飛的並不算快,一是為了保持隊形,二是為了給西方更多壓力。

  此刻,玄都大法師站在道門眾仙之前,要說壓力,自也是有的;

  畢竟平日裡懶散慣了,也沒帶過這麼多師弟師妹一同搞事。

  此時道門一方,決策權集中在他與多寶、廣成子手中,每走一步,都要細細考量、分析後果。

  自從人族大興、妖皇隕落,大法師已經很少如此費心,此時思路也有些不暢。

  不過,無妨!

  此地還有【人教金牌小師弟、玉帝御使大權臣、老君用了都說好、道門自此呱呱叫】的法寶人……咳,準師弟!

  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於是,大法師找準,正躲在黃龍真人袖中的紙道人,傳聲問詢:

  「長庚啊,你猜西方會有哪般應對?」

  李長壽斟酌了下言語,回道:「若他們高明些,就絕不認下此事,胡攪蠻纏也好、臉皮滾刀也罷,最後讓此事不了了之。」

  大法師聞言,不由有些納悶,反問道:「這般應是最淺顯的主意,為何還算高明?」

  李長壽笑著解釋:「大法師您總是出這種難題。

  此法看似簡單,實則是抵住了道門壓力的表現。

  單憑一力推算得到結果,其實算不得證據,這事一攪和便容易被混淆視線,畢竟本就只是起於一則謠言。

  如此,西方威名不損,西方教內會因此事上下一心。」

  「嗯?」

  多寶道人突然扭頭看了眼大法師,傳聲問:

  「玄都師兄可是在跟長庚商議?要不,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大法師含笑點頭,多寶道人已在袖中拿出了一只海螺狀的靈寶。

  這靈寶對大法師、黃龍真人、廣成子、李長壽的紙道人、趙公明,各自點出了一縷道韻,幾人頓時利用心聲交談,十分隱秘。

  李長壽眼前一亮,好寶貝!

  大法師將剛才的問題重複了一遍,李長壽又解釋了一次。

  趙公明問:「那,不高明的招數又有那些?」

  李長壽笑道:「老哥,中策就是找個擔責之人,讓他以受過趙老哥欺負為由,伺機報復、造謠生事,將此事全包攬下來,由此便可讓咱們無法對靈山施壓。

  只是如此一來,說明西方還是怕了咱們道門,對他們教內人心不利,且直接落損西方面皮。」

  「下策呢?」黃龍真人皺眉問,「該不會就是大陣封靈山,乾脆做縮頭烏龜吧?」

  「黃龍師兄一陣見血,這確實是他們能選的下策。」李長壽沉聲道,「若是咱們強攻靈山,便是衝撞聖人老爺,容易反被他們反咬一口。」

  玄都大法師笑道:「長庚,咱們這次去靈山,可有什麼妙計,讓他們吃得虧、不敢言,咱們還能揚了威風,西方教也不會嫉恨。」

  「師兄……」

  李長壽把『我是個人』四個字,硬生生嚥了回去!

  頂頭上司當眾佈置的任務,就是有困難,那也要克服困難,迎難而上!

  李長壽這邊正在思索,趙公明卻是眼前一亮。

  這題,他會啊。

  「不如咱們都用躺……」

  「老哥!」

  李長壽趕緊出聲打斷。

  當著三教這麼多仙人的面,更有甚者,天地間六位聖人老爺都在關注著此地,可不敢隨意碰瓷。

  李長壽道:

  「長庚淺以為,今日咱們行事能否圓滿,就在於對『度』的把控上。

  咱們此次去靈山,以造謠之事為由頭,看似問責,實則揚威。

  近年來西方蠢蠢欲動、行事越發肆無忌憚,對咱們三教明裡暗裡做了不少齷齪事,剛好借這次讓他們消停。

  故,稍後要做的,就是要他們聖人弟子低頭,讓他們今後不敢輕易出手。」

  廣成子笑問:「如何才可讓他們低頭?」

  「謝師兄考教!」

  李長壽沉吟幾聲,繼續道:「具體還是要看他們如何反應,才能定計。

  大體上……

  若他們滾刀肉、厚臉皮,那咱們就需果斷出手威懾,可出手傷他們幾人。

  若他們用替死鬼,那咱們就一口咬定,背後必是有更多人謀算,讓他們交出更多幕後黑手。

  若他們避而不出,這個也簡單,只需奚落他們幾句,將此事在洪荒傳揚開來,咱們不用多做什麼,就已達到了揚威的目的,他們這就是認下此事的狀態,咱們也可多給他潑些髒水,壞他西方慈悲聲名,影響他們西方之運道!」

  這番話說完,大法師、廣成子、多寶道人齊齊點頭。

  廣成子讚道:「不愧是玉帝師叔最信任的仙神,只是簡單幾句,就已是將西方安排的妥妥當當。」

  多寶笑道:「要說心髒,還是長庚你髒,就一個造謠的罪過,硬是要他們西方教折損一波面皮,還扯出了幕後黑手這種事。」

  「哎,大師兄,話不能這麼說!」

  趙公明立刻站出來道,「長庚這是為了咱們道門聲威罷了!

  而且,根據我對長庚的瞭解,這些辦法都是收著、斂著,更狠的法子,他都沒拿出來。

  對不對,長庚?」

  李長壽:……

  聖人啊!

  現在要去的地方,那裡有聖人啊!

  還更狠的法子!

  這次抓住機會,敲打敲打西方教也就算了,真要把靈山給掀翻了,他這個天庭普通權臣還要不要命了!

  此時離著靈山還有段距離,大法師主動走到黃龍道人身旁,讓李長壽的紙道人鑽入他袖口。

  畢竟李長壽是人教弟子,在大法師身旁出謀劃策更方便一些……

  金靈聖母見狀,傳聲對多寶道人問了句:

  「師兄,你們可是在暗中交談?」

  多寶道人含笑點頭,將李長壽剛才所說應對靈山之法,傳聲簡單複述。

  金靈聖母略微思索,隨後便問了多寶道人幾個比較要害的問題,比如『聖人若現身該如何應對』,多寶道人按李長壽剛才給的方案一一作答。

  金靈聖母讚道:「這位雲霄師妹的準道侶,做事如此周全,咱們截教同門該多與他走動。」

  「那是自然。」多寶瞇眼笑著,傳聲道,「等我找個機會,就把他誆去碧游宮中拜見咱們師尊。

  根據我推測,他只是拜過了老君,還未去過太清觀中。」

  「哦?」金靈聖母輕輕點頭,對此不置可否。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看向大法師的袖口,又搖頭輕笑,美目中滿是恍然。

  多寶道人傳聲問:「怎了?」

  金靈聖母緩聲答曰:

  「無事,只是突然想到,這天庭水神也是個性情之輩。

  龍族是他一力保著去了天庭效命,此前西方出手、東海海眼被破,龍族死傷慘重,當時水神師弟應棋差一招,未來得及阻止。

  這才幾日,他轉過身來,握住西方教少許把柄,對方只是一點散播謠言的計策,他就借題發揮、借勢謀算,以至咱們三教齊被驚動,三位大教執掌教務的師兄都站了出來,鎮壓西方靈山……

  讓人不可思議的是,此舉既為道門揚威、為三教一心,又為龍族出口惡氣,還可讓他道心安穩,不會因此事而生愧疚……

  便是誰,都只能讚他為道門盡心盡力……

  雲霄師妹當真好眼光!」

  多寶道人扭頭看了眼金靈聖母,禁不住小聲傳聲問:

  「是不是,師妹你想太多了?

  這事其實是長庚跟我、黃龍師弟、公明師弟、玄都師兄一起商量著定下的……」

  金靈聖母搖搖頭,又看了眼大法師的袖口。

  「這就是他最高明之處。

  此時面都不露,咱們還需承情於他,西方嫉恨也不會落半點在他身上。

  自然,我並未有半點覺得此事不妥,只是覺得他謀算算計之深,確實有些可怕……今後大師兄若有拿不準的教務,盡可去尋他商議。

  咱們雲霄師妹的道侶,不用白不用。」

  「得嘞!」

  多寶笑著答應一聲,已不再多說。

  前方雲散山過,一座佈滿金光的山嶽出現在天邊,他們離著還有數千里,就能感覺到一股祥和、安穩的聖人道韻。

  靈山,這就到了。

  大法師傳聲各處:

  「凶一點。」

  眾道門仙人先是一笑,隨後便各自板起面孔,一個個殺氣騰騰,朝靈山浩浩蕩蕩壓去。

  隔著千里,停下雲頭。

  多寶道人最先邁出,手中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寶劍,對著靈山大喝:

  「聖人道場,我道門弟子暫不冒犯。

  西方教,能主事的聖人弟子,立刻給貧道出來!」

  這前半句喊著不便冒犯,下半句又是如此怒氣沖沖,也是讓靈山上的那些老道一個個咬牙切齒,敢怒無言。

  少頃,靈山之上金光大作!

  此地大陣裂開一道門戶,其內飛出數百道身影,升到了與道門同一個高度。

  三名老道踏步而行,走在最前,各自放聲大笑,帶著靈山眾修者向前數百里。

  然而,雙方相遇先『哈哈』的規矩,是本著雙方都無敵意的原則。

  今日任憑西方教一群煉氣士笑出鵝叫,道門眾仙只是面色冷寒,在雲上一字排開,各個面色不善。

  這就讓大笑的那一方頗顯尷尬……

  一老道開口言道:「此地乃是我西方之靈山,道門諸位道友,如此興師動眾,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

  多寶道人再次站了出來……

  沒辦法,三教的大師兄,就屬他最小,廣成子入門早,大法師地位高。

  多寶雙目瞪圓,直接喝罵幾聲:

  「你西方有人造謠生事,毀我徒兒清譽,更是險些害的我道門內亂,差些引起兩教大戰!

  你西方今日若是不給我們一個說法,此事怕是沒完!」

  最先那三名老道同時用出『裝糊塗』三聯——

  「哦?有這種事?」

  「我們怎麼不知?」

  「這怕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

  趙公明冷哼一聲,撫鬚向前;西方教大半的老道面色生變,一個個目中帶火。

  還好,今日趙大爺雙腿十分堅挺,只是開口喝罵:

  「我三教眾多同門,借天道寶器推算,那造謠之人便在你西方教中,更是得了十二品金蓮庇護!」

  一老道回道:「公明道友此言差矣!

  我西方教行事素來光明磊落,兩位老師的教導時刻銘記於心,西方大興之勢一步步來之不易,如何會去算計道門,徒增因果?」

  趙公明此刻已得了一縷壽的傳聲,立刻哈哈笑了聲,罵道:

  「西方教行事素來光明磊落?你說這話也不怕磕磣!

  你轉身問問,就你這些同門,哪個沒有一兩件不敢對人言說之事?

  若沒有的站出來立個誓言,讓天道作證!」

  西方教眾頓時沉默不言。

  暗中,李長壽微微一笑,在安水城海神廟後堂做筆記的紙道人,立刻在趙公明的角色欄下面,加了一行小字:

  【對西專用大師級寶具!】

  又聽靈山一老道開口喊道:「此事怕是有什麼誤會,各位道友稍安勿躁,容我一問!」

  言罷,這老道轉身看向這數百教眾,道:

  「你們之中,誰做了此事?

  若做了,站出來堂堂正正的認下,莫要辱沒了咱們西方教的聲名!」

  眾靈山煉氣士盡皆無言。

  而李長壽也在暗中等待著……

  他此前獻策時,其實也有所保留,有一種情況沒有直接說出來。

  ——地藏主動站出來認錯,以自我懲處的方式,平息道門怒火。

  如此,李長壽就會將地藏的威脅指數,直接上調幾個數量級!

  然而,西方教眾沉默了一陣,一名中年道者飛了出來,頹然一嘆,言道:

  「此事,是我做的。」

  李長壽鬆了口氣……

  還好,這個地藏此時不敢站出來,應該也存了不少私心,自己今後算計他時,能多出不少出手的機會。

  道門幾位主事者,大法師、多寶、廣成子,心底都是一笑,泛起了『中策』二字。

  中策如何應對?

  趙公明渾身氣息爆湧,威勢遮天蓋地,大喝一聲:

  「就憑你,也敢算計道門?

  說,可是有誰在背後授意,讓你挑撥道門三教之關係!」

  就在這時,多寶道人聽到了一縷傳聲,頓時又向前兩步,冷然道:

  「公明師弟,將你那誓言法軸拿來,讓他立誓自證此事是他所為!

  若天道察覺他說的是謊言,必是在袒護其後謀算之人!」

  聽聞此言,眾靈山煉氣士面色一變。

  這一集,他們好像在哪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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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1 00:37:2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一章 就你叫七寶妙樹啊!

  正所謂,打蛇打七寸,擼貓先放刀。

  道門威壓靈山,對方推出替死鬼,趙公明一句讓其自證,直接拿住了這些傢伙的死穴。

  這如何能立誓自證?

  一自證,不就露餡了嗎?

  當下,一老道立刻變臉怒斥:「你們道門,除了天道誓言就沒其他手段了嗎!」

  趙公明被罵的面色一沉,美髯飄舞、雙目綻精光,手中已是握住一把金色木鞭,背後浮現出二十四顆星辰。

  與此同時,幾道身影齊齊向前,與趙公明並肩而立!

  金靈聖母一身金裙熠熠生輝,纖手握著龍虎如意,背後浮現出五團金光;

  龜靈聖母掌托一口淺綠色小鐘,跟在自家師姐身後,目光多了幾分銳利;

  赤精子反握陰陽寶鏡,身著八卦仙衣,氣息源遠流長,宛若一抹雲煙延伸於九天之外;

  太乙真人負手向前,頭頂懸著一口寶罩,罩上趴著的九條蒼龍,彷彿隨時會活過來一般;

  玉鼎真人頭頂一口玉鼎,這玉鼎垂落七彩光輝,將他身形包裹其中,似先天神人降臨;

  黃龍真人振了振衣袖,扭頭看了眼各位同門、隔壁同門的寶物,略微……

  有那麼一點心酸……

  不用太多,只是這幾位高人出列,與趙公明同進退,道門威勢已是讓靈山眾煉氣士盡皆無言。

  再看這幾人身後,大法師、廣成子、多寶道人傲然而立;

  那一位位或是名聲在外,或是寂寂無名卻實力不凡的三教仙人,盡皆躍躍欲試狀……

  靈山眾煉氣士心底剛要泛起的那些浪花,就這般被拍死在了心海。

  道門眾仙直接用行動證明——其他手段自然有,就怕你們受不住。

  「讓他立吧。」

  一名老道低聲道了句,眾老道目中多是悲憤。

  那名中年道者渾身顫抖了幾下,突然扭頭對著靈山方向跪下,瞬間聲淚俱下:

  「教主!教主啊!

  弟子所作所為,為靈山抹黑、有辱教主威嚴!」

  與此同時,靈山的某個角落;

  地藏正對盤坐在樹蔭下的老道,低聲說著什麼,此刻那替罪羊就是由這老道控制。

  似乎也是存在某種默契……

  大法師袖口中,李長壽憑紙道人傳聲提醒,大法師身周立刻泛起一縷玄妙晦澀的陰陽道韻。

  相隔數百里,間隔一座大陣,這二人再次過招。

  卻說那老道得了地藏指點,控制著那已經被『攝魂』的中年道者,轉身對靈山叩首,喊出那聲教主;

  隨之,這中年道者就站起身來,轉身面對著道門眾高手,目中滿是悲憤。

  「趙公明欺我在先,那謠言雖是貧道所放,卻只是為了逞一時口快,何以驚動道門如此大張旗鼓來犯!

  爾等不過是借題發揮,借打壓我西方教,揚你們道門聲威!

  何其荒謬!

  好!

  今日貧道便成全了你們道門威名!看你如何償我西方這般因果!」

  言罷,此人渾身氣息爆湧,體內金光閃耀,周遭靈氣急速匯聚,竟是要直接自爆!

  但他身周光芒剛起,自爆還未觸及元神,一隻大手憑空出現,摁在他肩頭,瞬間封了他渾身仙力。

  雙方眾仙也是一愣;

  順著那隻手掌看去,只是見到一截手臂、一張旋轉的太極圖……

  靈山一方的三名老道立刻出手,但他們剛有動作,那條手臂已是拽著這名中年道者遁入太極圖中!

  電光火石之間,這中年道者憑空出現在了趙公明身前,被五顆定海神珠鎮壓道軀神魂!

  這變故發生的太快。

  誰都沒想到,大法師竟能如此輕描淡寫,當著西方教眾高手的面,直接將『關鍵人物』隨手抓了回來!

  靈山眾老道作勢前衝,道門眾仙齊齊向前,威壓更重,讓這些老道一時不敢前行。

  就聽大法師悠然道:

  「話還沒說清楚,何必著急自盡?

  且將此事前因後果,你如何散播的謠言詳細說來,再供出有無同謀者。

  我道門自會對你施以懲戒,你是否要自盡,是你自身抉擇,與我道門有何因果?」

  那中年道者雙眼一瞪,眼底滿是悲憤。

  有靈山老道出聲罵道:「此乃西牛賀洲,我家教主駕前!你們道門弟子直接出手拿我西方之人,可有將聖人面皮看在眼中!」

  「道友莫要亂說什麼聖人面皮。」

  多寶道人淡然道:「你我盡是聖人老爺的弟子,自家老爺的面皮該由我們這些做弟子的來維護,而不是背後裡暗行齷齪、自毀根基,如今無計可施了,又將聖人老爺的面皮拿出來,做自己的護身寶物。

  如此,到底是我們在落聖人面皮,還是你將你家聖人老爺的面皮扯下來,扔到了我等面前?」

  那老道面色漲紅,罵道:「道友強詞奪理的修為,當真是厲害無比!」

  廣成子開口道:「若按道友你所言,那這次西方造謠生事,污蔑道門截教,豈不是也在落我通天師叔的面皮?」

  「不過一則謠言,何以扯到聖人面皮?」

  又有一靈山老道『挺身而出』,笑道:「今日之事,其實不過是二人之私怨,道門與我西方教都是聖人老爺所立,大家何必鬧的如此僵硬。

  倒不如,讓趙公明道友自行決斷。」

  「嘖嘖嘖。」太乙真人悠然道,「西方還真是厲害,我們講道理,你們就說面皮,我們說面皮,你們又開始講感情。

  好話都被你們西方教說了,合著便是我道門今日持強凌弱了唄?」

  那老道笑道:「貧道並未有這般意思,但道友如此說……」

  「沒錯。」太乙真人緩緩點頭,打斷了這老道的話語,淡定地道了句:「今天我們過來,就是捏你們這些軟柿子,不服就打,服就憋著。」

  李長壽聽到這,也是差點笑出聲來。

  這太乙真人倒也是個趣人。

  雙方話語交鋒間,西方已是招架不住,這讓李長壽也是頗為感慨。

  道門仙人平日裡看起來都算比較單純的類型,那是因道門平和太久,他們都不必花心思去勾心鬥角什麼的。

  今日稍微展露些許言語機鋒,方顯三教仙人之本色。

  此時,趙公明不顧那些西方老道陰沉的面容,低頭看著腳邊這人,收起兩顆定海神珠,讓此人能開口說話。

  「說吧,如何散播的謠言。」

  那中年道者面露怒色,卻很快隱了下去,當下就要開口,趙公明又在袖中取出了一只老舊的畫軸,扔到了這中年道者胸前。

  「解釋完了,誓言還是要走一波。」

  此人面色又是一變,此時受制於道門高手手中,卻是連翻身的機會都無。

  這誓言如何能立?

  一立就露餡,西方威名掃地,聖人面皮一落千丈,西方教怕也會淪為洪荒笑柄,再去說『你與我西方有緣』,就只能靠咒法控制人心神了!

  靈山眾老道齊齊思索,道門眾仙步步緊逼。

  趙公明又聽得耳旁傳聲,自是李長壽在小心提醒……

  「老哥小心,聖人怕是要登場了。」

  幾乎李長壽話語剛落,靈山之上霞光漫天,一聲嘆息在四面八方響起,不少三教仙人目露驚詫。

  今天還真能把西方教聖人逼出現身?

  若對方聖人先現身,他們今日已可稱之為功成圓滿——如今洪荒是六聖的時代,能迫得聖人現身露面一次,已是大勝!

  霞光中,一朵朵雲霧憑空凝成,拼湊出了數千丈高的聖人法相。

  此法相緩緩抬手,雲霧之中湧出一道金光,『緩緩』砸向趙公明。

  趙公明立刻就要反手,但身前突然多了一道身影,卻是大法師閃身而至,將趙公明與一干道門師弟師妹擋在身後。

  太極圖顯、玄黃塔現!

  玄都大法師一言不發,雙目中有神光閃爍,身周各處道韻迴旋,頭頂玄黃塔撒落道道玄黃氣息,掌中太極圖迎風便漲。

  那金光砸到,其內竟是一顆寶樹;

  寶樹高數丈,開叉不多,但枝葉繁茂,其上閃爍七寶靈光、蘊先天大道,又有聖人特有的道韻加持其上!

  此樹喚做七寶妙,此寶曾見混元道。

  說時遲那時快,這七寶妙樹橫刷而來,目標其實是趙公明身前的那名中年道者。

  太極圖半路阻攔,轉眼只是化作三丈直徑,卻將這飛來的寶樹擋在空中。

  一攻一守,兩件先天寶物接觸的一瞬,大道震顫的餘韻蕩漾開來,一道豎直的衝擊波掃過上下,方圓十萬里靈氣盡皆躁動。

  轟鳴聲中,雲海崩散,大地開裂,天空留下了一道淺白色的印痕,蔓延不知幾萬里……

  再看相持了少頃的兩件寶物!

  太極圖陰陽二氣輕輕轉動,七寶妙樹竟有一瞬,要朝著地面直直砸落!

  還好,又有一抹道韻捲住七寶妙樹,七寶妙樹一閃,回歸了靈山之上的雲霧法相中。

  大法師面不改色、氣不長喘,自身道韻安然無恙,左手張開,太極圖歸來。

  「師叔為何突然出手?可是我等有冒犯聖人老爺面皮之處?」

  那雲霧法相傳出一抹道韻……

  「今日之事,貧道已然知曉,有劣徒生事,我西方自會懲戒。」

  玄都大法師剛要繼續開口,袖中的紙人卻是抬手戳了下手臂……

  見好就收,今日已是大勝。

  大法師不動聲色,將乾坤尺塞入袖中,讓李長壽握住,借此直接心念交流。

  李長壽這邊剛接通,就感受到了塔爺那有些瘋狂的靈念:

  「圖老大牛啤、圖老大牛啤!那小樹苗給它弄折了!就特麼這七寶盆栽,也敢拿出來丟人現眼啊!」

  然後,就聽到了那一縷有些高冷的、難以區分男女的靈念:

  「小徒弟來了,注意些,你也算前輩了。」

  塔爺頓時安靜了下來,一如歲月靜好的美塔子。

  說正事,說正事。

  大法師問接下來如何處置,他想奚落西方教幾句,準提聖人已是現身兩次,有上次的經驗,如果己方太軟,只會憋一肚子窩囊氣。

  李長壽早有應對,藉著諸重寶遮掩,逐字逐句心念傳聲。

  大法師很快就自信一笑,仰頭注視著聖人法相,感受著眾師弟師妹那有點小崇拜的目光,朗聲道:

  「師叔,此人造謠之事雖小,卻差些導致道門兩教內戰。」

  那雲霧法相中傳出一聲:「貧道既已開口,此間便無了因果,爾等還有何不滿之處。」

  不少脾氣急的截教仙人想直接開口反駁,卻被多寶道人用氣息暗中摁住。

  大法師笑道:「聖人既現,按理我等該退了,聖人老爺的面皮,我等小輩自不敢冒犯。

  然今日之事,事關我道門立身之根基,若我等這般走了,他日再有人造謠生事,該如何處置?」

  準提聖人再次開口:

  「自今日起,靈山封山千年,若無貧道之命,眾弟子不可隨意外出。」

  靈山眾老道齊齊低頭稱是。

  道門不少仙人細細咀嚼這話,很快就發現了問題。

  這意思就是,若有聖人之命,就可隨意外出了?

  多寶道人拿出了一只玉符,當著眾仙的面,輕輕點了幾下,對著玉符問道:

  「靈牙,師尊在宮中嗎?

  哦,在啊,先不用吵擾師尊,這邊要是我出點什麼事,就去找師尊說一聲。

  對……對對,我在靈山,我徒弟和公明師弟被人欺負了……西方聖人老爺已經現身了,不一定回得去……」

  玉符輕輕一震,傳來幾聲答應。

  隨之,多寶道人收起玉符,邁步向前,跟大法師站在一起,眺望天邊那聖人法相。

  多寶低聲道:「玄都師兄,今日咱們幹他西方一架?」

  「不可對聖人老爺無禮。」大法師板著臉教訓道,「敬西方聖人,便是敬三位老師,聖人超脫世俗、無所不能,面皮大過一切。」

  多寶笑道:「師兄您誤會了,我是要跟這些道友切磋切磋,如何敢對聖人老爺出手?

  這西方本是清淨福地,也不知為何,多了如此多髒東西,讓聖人老爺的面皮為之所累。

  咱們這般做,興許聖人老爺還會感激咱們幾句。」

  截教大師兄話音落下,截教眾仙齊齊看向那準提聖人的法身,西方教眾老道面色陰晴不定,立刻就要醞釀下一波對線。

  又一聲嘆息響起……

  就聽準提聖人緩聲道:

  「道門本自大興,何必挖苦我西方?

  今日之因果,隨這劣徒消逝一併了斷,趙公明與我西方之因果一筆勾銷。」

  聖人話音剛落,趙公明身前的那中年道者,連同那只珍貴的『卷軸』,竟同時化作粉末坍塌、飄散!

  李長壽道心一震。

  這位聖人,竟然直接影響了因果大道!

  準提聖人又是一句:「如何?」

  大法師面露思索,很快就對著聖人法相做了個道揖:

  「既如此,我等自然要尊師叔法旨。」

  多寶道人看著那些靈山老道,嘆道:「竟然要讓自家聖人老爺親自下場,各位當真不躁得慌嗎?」

  言罷,多寶也對準提聖人的法相做了個道揖,言道:

  「因果已了,我等也不便多打擾。」

  廣成子適時地站了出來,朗聲道:「師叔還請明鑒,我家老師常言,這收徒之事,須得觀其品性、看其跟腳。

  常言道,道不輕傳,法不輕授。

  莫要因幾個心術不正的弟子,污了西方教的聲名。

  今日因果已了,我等就此告退。」

  當下,闡教、截教兩路仙人,對著聖人法相各自做了個道揖,而後轉過身形,大搖大擺駕雲而去。

  大法師、多寶、廣成子多留了片刻,等趙公明他們也安然退走之後,又對準提聖人的法相做了個道揖,閃身離開。

  臨走時,多寶道人還一聲感慨,傳遍天地各處。

  「聖人面皮,那是弟子們不惜性命也要維護的寶物啊。

  這些西方教弟子,一個個連話都不敢多說,也不知聖人老爺收他們有何用。」

  「慎言,慎言。」廣成子叮囑兩聲。

  最後傳來的音節,只是大法師的一聲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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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1 00:37:3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一點【小】事

  【地藏,今後若無我命,勿多出手。】

  靈山角落,道門眾仙剛走,眾老道面色陰沉回返時,跪伏在地上的青年道者就聽到了這般話語。

  地藏微微一嘆,低聲道:

  「多謝老師相護。」

  言罷他站起身,回了神獸諦聽身旁,老老實實地盤腿入座。

  事已了,西方教實際損失一名不重要弟子,聖人親自現身,卻被道門眾弟子明裡暗裡懟了一陣……

  憋屈、無奈、憤慨,這些情緒在地藏心底醞釀,最後卻只剩下劫後餘生的慶幸。

  「聽。」地藏突然道,「監察那些道門仙人,看他們心底是否會泛起,今日之事是誰一手策劃。」

  諦聽身周緩緩亮起青光,側耳傾聽。

  地藏心底念頭百轉,雙目漸漸瞇了起來。

  此時道門得勝而歸,最是容易鬆懈之時,背後策劃那人很簡單就能暴露……

  天庭水神?

  對於這位一力將龍族拉去天庭,又將金蟬子重傷、逼的自家聖人現身的天庭水神,地藏其實頗多欣賞,覺得如果是水什在背後出手謀算,今日自己敗的也不冤。

  但他無法確定,水神是否有這般『影響力』,能請動三教大師兄一同出場。

  這道門三教的三個大師兄……

  說實話,面對他們,地藏感覺完全無從下手,心底無比憋悶。

  深得最強聖人太清老子寵愛,先天至寶隨便用,甚至姓名都無的玄都大法師;

  洪荒靈寶第一、通天教主最信任、自身更是來去無蹤的截教多寶道人;

  玉虛宮擊金鐘的廣成子,此前表現最為『含蓄』,卻給人滴水不露之感,穩如山嶽……

  而這三教的大師兄身後,趙公明、金靈聖母、赤精子、太乙……

  如此多的大能,如此多的強者!

  這,就是道門嗎?

  果然,真正面對這個龐然大物時,總不免會有窒息之感……

  一旁諦聽似乎能聽到地藏的心聲,低聲道:「你在害怕?」

  「不,我在慶幸。」

  地藏嘴角露出少許恬淡的微笑,「只要一想到,如今面對的道門已是巔峰,氣運再無可增之處,向前發展除卻能盡力維持當下,必是由盛而衰。

  見證這般強大的道門漸漸湮沒於洪荒的塵埃中,豈非幸事?」

  諦聽閉著眼撇了撇嘴角,「別扯了,剛才都快嚇哭了,算計不過就是算計不過,道門也不沒直接打上來。」

  地藏額頭頓時繃起十字青筋,「仔細聽!」

  「急了,你看看,主人你心境亂了,都是破綻。」

  「哼!」

  諦聽晃了晃腦袋,繼續側耳偷聽,但很快就給了回答:「今日這場戲,應該是三個大師兄主導,並無他人算計。

  闡教與截教一些修為較弱的煉氣士,此時所想都是與三位大師兄有關,並未提到天庭水神。」

  地藏聞言緩緩點頭,輕輕呼了口氣,開始反思此前的種種不足,以及錯過的幾次出手時機。

  下次,定不會了。

  ……

  「各位師弟師妹回返道場後,還需好生修行……」

  峨眉山羅浮洞,大法師溫聲叮囑著周遭闡教、截教的仙人,眾仙行禮後各自回返,說笑間飛往西北東南。

  待眾仙走後,此地只剩大法師、多寶道人、趙公明、黃龍真人,四人回了羅浮洞內,趙公明開了兩罈好酒,略作慶功之儀。

  多寶道人盯著大法師的袖口,笑問:

  「長庚呢?快出來吧,事情都已了了!」

  心神正在旁處的李長壽,耽誤了一陣才出回聲;

  紙人自大法師袖口飛出,搖身化作一套常用的青年面容,站在大法師身後。

  趙公明招呼他入座,李長壽便笑道:「我這只是紙人,喝酒也是糟蹋,就不坐了。」

  幾位大佬也未強求。

  大法師笑道:「你剛才傳聲到了一半,怎麼就不傳了?」

  「師兄的應對,比我準備的話語更妥善。」李長壽抱怨道,「師兄您就是懶散慣了,哪裡真用的到我出手。」

  大法師瞇眼笑道:「會說話就多說點,也誇一誇你這幾位師兄嘛。」

  「罷了罷了!」

  多寶連連擺手,「我可經不起長庚幾句誇讚,不然非要飄上九重天不可。

  今日之事,當真痛快!

  此前被西方算計了那麼多次,今天總歸是出了這口無名火!」

  趙公明道:「今日倒也有些不圓滿,始終未曾將那真正算計者抓出來。

  哪怕不能施以懲戒,好歹也要知道是誰,今後咱們好有所針對。」

  李長壽正色道:「此人精於算計,也是個蠻棘手的人物,若我所料不錯,應該是一個名為地藏的聖人弟子。

  他有一隻神獸做坐騎,那坐騎名為諦聽,此獸可遍聽三界生靈之心聲,有分辨真偽之神通。

  這些都是大法師用太極圖推演得來的。」

  「諦聽?」

  多寶道人輕吟幾聲,微胖的面容上露出幾分恍然之色,「倒是聽說過這般異獸。」

  趙公明笑道:「這異獸豈不是可以聽到諸多道侶之間有趣的聲響?」

  一旁黃龍真人點點頭,言道:「這神通應有所限制。」

  大法師道:「限制不小,若修為不足,只要稍微給自己心神加一道提防,就可免去被牠窺探。」

  趙公明嘖嘖笑著:「修為高些的道侶,大多都是清心寡慾,也沒樂子可聽不是。」

  於是,大法師、多寶道人、黃龍真人,齊齊看向趙公明……

  趙公明有些心虛地撫了撫鬍鬚,「這事,怎麼了?」

  「公明師弟,你怎麼三句不離這般事?」

  黃龍真人叮囑道:「咱們要一心向道!凡靈私慾,與仙何關?」

  「這個,心情漸好、心情漸好的緣故。」趙公明老臉一紅,隨後便瞪了李長壽一眼。

  還不是去巫族那一遭,李長壽給他灌輸了滿心的陰陽、繁衍、男女那點事!

  多寶道人又沉吟幾聲,道:「這般提防,倒不如將這個諦聽獸除掉,終是個禍害。」

  李長壽道:「若那地藏現身,自當除去這般異獸。」

  趙公明笑道:「怕是他此時被嚇破了膽,短時間內不敢露面了。

  哎,此事也算過去了,咱們喝酒,今後再讓長庚一步步謀算就是了!」

  李長壽:……

  真就白用啊?

  大法師與多寶道人舉杯對飲,那黃龍真人端著酒杯站起身,對李長壽先是道謝一二,又嘆道:

  「龍族之事,貧道心多虧欠。

  此前一直沒察覺什麼,突然就有了感悟,自行入定閉關,一睜眼,已過了龍族之事。

  唉,龍族遭劫,若貧道當日在東海,或許就有一線生機。」

  李長壽聞言眉頭輕輕一挑,敏銳的捕捉到了一點關鍵。

  突然來了感悟?

  莫非……

  罷了,這事不能細想。

  「龍族命數如此,合該有此一劫。」李長壽嘆道,「不過到此時,龍族已與天庭一心,今後的境遇想必會逐步改善。」

  「唉。」黃龍真人面容多是慚愧,顯然是要愧疚個幾百年。

  一旁多寶道人突然想到了什麼,扭頭看著趙公明。

  「話說回來,金光師妹為何會受傷,還會在你這峨眉山受傷?」

  趙公明口中酒水差點嗆出來,忙道:

  「這個,我具體也不知,還沒來得及問是誰暗算了金光師妹……」

  多寶道人眼前一亮,已是懂了什麼,扭頭看向李長壽。

  李長壽卻是眼觀鼻、口觀心,一點也沒接話的打算……

  羅浮洞中,這小小的慶功宴半天就散了。

  大法師回了兜率宮修行,趙公明陪著多寶去了金鰲島,黃龍真人則是趕去東海龍宮,過去看看有沒有自己能幫的事……

  李長壽去過靈山的這具紙道人,在羅浮洞就直接焚了,心神抽回南海海神廟中,繼續整理著自己得到的一手三教仙資料……

  從結果來看,這次三教壓靈山的大戲並不完美。

  第一,是給了靈山一個提醒,讓靈山有了由明轉暗的機會,為接下來天庭的發展規劃,無形中增加了一些困難。

  第二,是大法師硬懟了聖人。

  這是李長壽此前想到可能會發生的一幕,可他沒想到大法師憑藉至寶,輕易就擋下了聖人的法寶;

  更沒想到,一向不沾因果的大法師,在這種時刻,會拿出道門大師兄的擔當……

  平日裡去看龍族大戲的時候,大法師都是抱著『能不出手便不出手』的心態,除非是觸碰到某件事真正的『底線』,不然,大法師只是安排他這個小法師幹活……

  這次大法師出手,李長壽很擔心會給三教弟子留下一個不穩妥的印象。

  ——聖人也就那樣,沒有至寶,靈寶多點還不能懟嗎?

  嗯,說的就是截教那群仙人!

  還有第三,今後西方教行事,想必會變得小心謹慎,之前那般自傲自負的教風,怕是要因此事而扭轉,讓他算計起來肯定要花費更多心力。

  不過話又說回來,總不能因為這些弊端,就忽略了這次三教威壓靈山的正面意義……

  這次事件的正面影響數不勝數,各層目標都算完美達成。

  總體而言,天庭後續五百年,應當能安穩發展了。

  看著手中整理出來的『三教仙』資料,李長壽腦海中劃過一個又一個人物……

  封神大劫前的這個時代,三教群星璀璨,洪荒星光爛漫。

  這次去靈山,給李長壽印象最深刻的,不是那美貌與實力並重的金靈聖母,也不是演技狂飆、展露出非凡風采的三位大師兄,更不是那位個性十足、陰陽語專業四級的太乙真人,而是……

  闡教,玉鼎。

  有那麼一瞬,在玉鼎主動站出來時,李長壽捕捉到了一縷玄妙的道韻。

  這道韻,李長壽無比熟悉,跟他的龜息平氣訣不盡相同,卻有頗多相似之處!

  這位闡教十二金仙,隱藏了部分自身修為!

  而且,玉鼎真人今日頂在了頭頂的那口玉鼎,並非是他的法寶,那似乎是神通凝成,又像是大道所顯,仔細感應,反倒是介於先天靈寶與後天靈寶之間的奇妙存在!

  這位真人自開始到後面,全程都是一言不發,大多都是面帶笑意……

  平平無奇的樣貌、不多的存在感、關鍵時刻敢站出來直面西方教的自信,那玄妙的玉鼎,以及更重要的,玉鼎真人現在還沒出生的徒弟——

  二郎神楊戩!

  這玉鼎,八成是個隱藏大佬!

  李長壽在玉鼎真人的名號上畫了個圈,稍後可以主動結交一下,看能不能搞一搞,據說是肉身修行第一法的八九玄功。

  他當然對八九玄功沒興趣在——自己現在修為已經不低,大道已經初步成了,接下來要做的是在這條大道上步步前行,不可輕易改法。

  但八九玄功這門可以速成的肉身修行法,若是能用來培養小瓊峰保安大隊長熊伶俐,或者海神教神使……

  那就相當舒服了。

  李長壽又將玉符的內容細細整理了一遍,坐在後堂思考了許久,這才施展土遁,讓這具紙道人回了地下紙道人庫。

  此時已是夜深星稀。

  小瓊峰上,李長壽緩緩擺著蒲扇,看了眼在側旁蒲團上打坐修行的師妹。

  她入定深了。

  仙識掃過門內各處,看到酒玖師叔正為酒雨詩師叔講道,而師父在一旁聽的頗為開心,一幅蹭課的優良表情。

  於是起身駕雲,朝丹鼎峰而去,看望看望剛有所突破出關的萬林筠老爺子,給毒長老加油鼓氣。

  在丹鼎峰耽誤了半個時辰,李長壽心底始終有些放心不下,還是朝破天峰飛去……

  放心不下何事?

  那還用說,自然是之前所見……

  度仙門祖師度厄真人,又成為了謠言中關鍵一環!

  到了度仙殿前,兩位守殿的長老問李長壽來此地做什麼,殿內已經傳來了掌門的咳嗽聲。

  「是貧道讓長壽過來的。」

  兩位長老頓時不敢阻攔,李長壽做了個道揖,低頭進了大殿,快步去了掌門的小廳。

  一番行禮,掌門招呼李長壽入座,順便用結界罩住了這偏殿。

  季無憂笑道:「長壽,有事儘管開口,怎麼看你還有些猶豫?

  咳,咳咳!莫要把貧道當外人了。」

  「這個。」李長壽沉吟幾聲,道,「掌門,是不是可以提醒下本門祖師度厄真人……」

  掌門忙問:「提醒何事?」

  「不信謠、不傳謠。」李長壽嘆道,「大法師在天庭玉帝那裡,請來了一塊『天帝正德碑』,專查謠言之事。

  此前三教眾仙齊聚,見到了度厄真人在其上一晃而過,成為了謠言發酵不可或缺的一環……」

  「啊?!」

  季無憂站起身來,皺眉道:「大法師可怪罪下來了?」

  「並未,大家都頗為默契,就當沒看見。」

  李長壽嘆道:「但這種事,是真的不能繼續下去了。」

  「好!」

  季無憂急道,「我這就去崑崙山上求見師父,一定會將此事說給他聽!

  便說是大法師派人提醒!」

  李長壽心底也算放下了一件心事。

  他剛要告辭離去,去找玉帝陛下商量那天帝正德碑安放在何處,討論有關北洲巫族之事;

  心底又微微一動,多嘴問了句:

  「掌門,此前我見有琴師妹急匆匆外出,不知所為何事?」

  「哦,一點小事。」季無憂笑道,「有琴國近來出現了一隻孔雀妖,專害人性命,以凡人為食。

  這有琴國不只是玄雅的故土,更是咱們門內供奉的重要來源,幾位長老商議後,就派玄雅和門內幾位長老過去處置了。」

  李長壽緩緩點頭,果然是小事。

  「如此,那弟子就回去修行了,打擾掌門。」

  「貧道這就寫信,有事直接來尋。」

  兩人起身互做道揖,李長壽轉身走出小門,朝殿門而去。

  剛走沒兩步,李長壽腳下一頓,突然捕捉到了一點不同尋常之處……

  孔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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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1 00:37:4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三章 陰 陽 未 定

  就……就這?

  大地深處,李長壽的紙道人帶著紙道人軍團,停靠在了一處石縫中,遠遠『看著』空中的鬥法。

  剛看了一波七寶盆栽對陣圖老大,再看幾名天仙空中互啄,李長壽著實有些提不起興趣。

  甚至還有點想笑……

  行吧,是他白擔心一場。

  說來也是『異想天開』,孔宣那是什麼樣的存在,怎麼會跑出來無故吃人?

  孔宣,封神第一大刷子,本命神通五色神光,在封神大劫中直接橫刷一切。

  這神通,刷寶物比落寶銅錢好用百倍,刷生靈,更是連準提聖人也能刷動。

  不過在封神大劫時,孔宣在跟準提聖人的對決中,正因用了五色神光刷住準提聖人,準提自神光中化出聖人法體,破了五色神光,孔宣由此落敗……

  但換個角度,準提雖然是『你退群吧』層次的聖人,終究已是成聖;

  孔宣雖不能敵,卻逼得準提現出聖人法體,足可見孔宣這手神通有多強橫。

  完全就是三教大師兄級的存在!

  由此,第一個疑惑隨之而來——這傢伙沒事去摻和封神大劫做什麼?

  根據李長壽所瞭解的訊息,孔宣乃是天地間第一隻孔雀,有先天五行氣伴生,好像是鳳族元鳳的血脈……

  ——這是一些『洪荒小道消息』,李長壽也無法確定真偽。

  在度仙門門內典籍中,倒是有過這般記載:

  【上古巫妖大戰,人族艱難生存,忽有一神鳥孔雀自南而來,張口吞人食妖,以此玩樂。

  後因殺業太重,惹來天罰懲處,又得大法師現身擊之。

  神鳥落敗,為大法師所擒,送歸於南。】

  這說的就是上古時,孔宣出世的那一遭,也是大法師少有的幾次出手記錄。

  再看此地空中正跟度仙門仙人鬥法的,確實只是一隻孔雀妖,身長十丈、利爪尖嘴,渾身長羽多呈金藍之色,修為境界也就在天仙境。

  此時牠已被數位度仙門長老,連同有琴玄雅壓制住。

  有琴玄雅立於雲端,一雙纖手並著劍指,掐法訣時留下道道殘影,十六把閃耀著冰藍寒光的飛劍左右穿梭,將孔雀妖打的長羽亂飛、渾身傷痕。

  真實的激戰:隔著千里扔出板磚,聖人的靈寶與先天至寶輕輕一碰,天地黯然失色,彷彿就要天塌地陷。

  虛假的激戰:大部分觀展者的目光,都被立於雲端的仙子吸引去,她穿著冰藍色長裙、青絲簡單束起,身段不妖不媚卻是那般醉人,將仙靈二字詮釋得淋漓盡致。

  總體而言,這裡的局勢已完全控制住。

  李長壽又看了眼自己這隻紙道人,以及臨時從東海調來的紙道人軍團,嘴角輕輕抽搐了下。

  來都來了,多看一陣吧。

  穩一手,等度仙門幾位仙人功成身退,自己這紙道人再跟著一同退走便是。

  地上有數十名身著鎧甲的將領,修為大多是在返虛、歸道境,有五六名將領的戰力,已堪比……

  『濁仙』。

  這些凡俗中的將領在下方擺出陣法,也不敢衝上去擒妖,雖然沒出什麼力,但稍後自會算他們一份功勞。

  此地的具體位置,處於東勝神洲西南角落,離著南贍部洲很近,距離黑豹夫婦所在山谷不過六千多里。

  俗世在不斷擴張。

  李長壽仙識掃過方圓數萬里,所見平原山川,盡是凡人的蹤跡,發展出了數個強國、數十小國,互相之間連年征戰。

  掌門季無憂口中的『有琴國』,就是有琴玄雅的家鄉——東勝神洲洪林國。

  洪林國地理位置得天獨厚,處於東勝神洲南端,現如今已經將勢力發展到了南贍部洲。

  雖三界凡人無算,國度部落繁多,但洪林國也算少有的『跨洲』強國,國運還算強盛。

  如今的凡俗,但凡成為一國之主,就有一份人族氣運加身;

  但也正是因這份氣運,讓他們無法踏上修行路。

  無他,天道所限。

  有個現象,在李長壽看來也挺有意思。

  ——凡俗大國之中,將領元帥小半都有修為在身,原本都是煉氣士。

  李長壽的海神廟已遍佈南海之濱,更是曾架舟在南贍部洲遊歷,做過詳細的調查。

  南洲這些進入俗世中的煉氣士,主要有三個來源。

  其一,有許多仙人自覺修行突破無望,或是道心欲望較重,就會來凡俗中享樂度日。

  如何享樂?

  凡俗中的臨時情劫體驗場所,這些煉氣士自然瞧不上。

  他們要麼成為一國之『仙卿』,要麼隱姓埋名,成為將領、元帥,努力妻妾成群、極盡富貴榮華……

  紅塵滾滾,其實也是一種歷練,但很少有仙人來了俗世做官,還能再走回去。

  道心染濁,道基被污,壽元縮減,仙路難復。

  得與失之間,天道老爺在維持著微妙的平衡。

  其二,是有濃厚仙門背景的國度,仙門大宗會直接派弟子門人,為這個國度效命。

  這類情況,主要集中在南贍部洲中部區域。

  很多凡俗王國,已算是仙門的代言人,為仙門提供源源不斷的『財』與『仙苗』。

  其三,便是當年的元青那般,想走拜師修行、再回凡俗的路線。

  這三種情形自大禹帝君歸於火雲洞後,便已開始出現,如今已是俗世的常態。

  南洲、東洲的這些大國,要麼王族發展出強大的『保王勢力』,要麼王族就是被控制的傀儡,背後存在某個仙道勢力。

  較為強勢的凡俗王族,也都會通過各種各樣的手段,為自己拉靠山。

  度仙門就是洪林國的靠山,享受洪林國持續的供奉。

  不然只靠山門周遭兩千里內產量有限的靈脈,如何能養的起一批批門人弟子?

  【凡俗秩序被仙道掌控,這本就是亂象;

  仙人私欲在紅塵中被無限放大,這本就已是背道近魔。】

  李長壽為此也有一兩個大膽的想法,只是時機未到,猛烈『改革』,也有可能動搖道門根基氣運……

  「將此妖就地格殺!」

  空中傳來本門長老的一聲呼喊,李長壽專注看向上方,卻見己方幾位天仙境全力出手,砸出十數道流光,齊齊轟在那孔雀妖身上。

  這孔雀妖慘叫一聲,自空中迅速跌落;

  有琴玄雅劍指前點,窈窕身形俯衝而下,十數把飛劍齊聚身前,凝成一把三丈長的巨劍,對孔雀妖脖頸直直斬落!

  孔雀妖極力掙扎,扭頭怒視有琴玄雅,額頭湧出一縷火焰,渾身迅速被火焰包裹,如火流星一般砸在地上,濺起股股火浪。

  有琴玄雅左手點在玉臂,右手劍指輕輕一震,身形驟然停頓、旋即向上倒飛,身周仙力盤旋,宛若一朵冰藍之花在夜空綻放。

  那把巨劍已是斬開火浪,包裹著冰藍仙光,直取孔雀妖頭顱!

  毫無徵兆的,李長壽心底靈覺一跳。

  巨劍斬落,被火焰包裹的孔雀妖毫無辦法應對,已是低頭認命,下一瞬似就是頭顱拋飛、大妖受戮。

  正此時!

  那盪開的火浪突然靜止,下落的巨劍被定格在了半空,一抹青光極快地閃過,孔雀妖瞬間沒了蹤影。

  李長壽立刻反應了過來,那火浪和巨劍的靜止都是錯覺,實是那道青光太過迅疾。

  巨劍斬空,火焰消散,有琴玄雅輕輕皺眉,幾位度仙門長老滿是錯愕,下面的那群洪林國將領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麼。

  「哼!」

  一聲冷哼自天邊傳來。

  循聲看去,卻見夜空月光下,一道人影離著不知多遠,靜靜懸浮於半空。

  而後,剛出現的這人一步邁出,身周五色光芒閃爍,逕直出現在了有琴玄雅和度仙門幾位長老身前。

  尚未看清來人的面貌,青光閃過,那隻孔雀妖出現在他身後……

  來人當著度仙門幾仙的面,抬手輕點,孔雀妖身周火焰迅速斂回體內,妖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縮小,化作了一妙齡少女的模樣,盤坐在雲端。

  幾名長老立刻向前,將有琴玄雅護在身後;

  有琴玄雅右手劍指輕輕晃動,那巨劍裂成十幾把飛劍,環繞在身周,警惕地注視著突然出現的這個……

  男人?

  此人並未展露威壓,身形修長、隨意披散長髮,一身翠綠錦袍打扮,但面容又有些像是女子,生的頗美。

  最奇異的是,他沒有任何陽剛之氣,也沒半點陰柔氣息,陰與陽在他身上彷彿完美相融,單純詮釋著一種莫名的美感……

  這人開口說話,嗓音也無法分辨男女,帶著一股傲意。

  「她殺了多少人。」

  「道友何意?」一度仙門長老皺眉道。

  「了斷因果。」來人淡然道,「要麼本座殺了你們此地所有人。

  要麼你說出被她所殺人族幾何,本座去救對應數目的人族,如此兩不相欠。」

  這度仙門長老目光閃爍不定,剛才此人登場那一手挪移神通,已是顯露出非凡的道境。

  有琴玄雅輕哼一聲,立刻就要開口駁斥,但一縷傳聲實時地鑽入她心底:

  「別開口,惹不起。」

  有琴玄雅秀眉微皺,輕輕咬著下唇。

  來人卻是眉頭一挑,淡然道:「出來,地下那個。」

  李長壽嘴角抽搐了幾下,卻也並未多躲,紙道人向上遁出三千丈,解開土遁,出現在了那群凡俗仙將之前。

  他用的是『小法師』中年道者皮,此時負手而立,抬頭注視著空中,也有幾分威嚴。

  「道友當真厲害。

  貧道玄都小法師,今日在此地也算路過,這幾人都是出自我人教道承,還請道友手下留情。」

  「小法師?」這人眉頭輕皺,「你與那個大法師是什麼關係?」

  李長壽拱手道:「同門。」

  「有何憑證?」

  李長壽拿出那枚玉牌,隨手扔了上去;

  這人手指一點,已是將玉牌半路送回,目光複雜地盯著下方的李長壽。

  「他,近來還好嗎?」

  還……

  誒?

  李長壽瞬間滿頭問號,這口吻、這語調,還有對方那隨之出現波動的眼神。

  怎麼回事?

  天帝正德碑還熱乎,怎麼都想著再搞個『洪荒大新聞』!?

  李長壽心底正浮想聯翩,來人已是駕雲,帶著那名孔雀妖化作的少女直直落下。

  上方,度仙門幾位長老此時才反應過來,對著李長壽做道揖行禮,反倒是有琴玄雅微微皺眉。

  人教小法師……剛剛對自己傳聲的,不是長壽師兄?

  正此時,又一縷傳聲入她耳中:

  「高人在場,今日萬萬不可輕舉妄動,若我推測不錯,這位高人是天地間有數的大能。」

  有琴玄雅頷首答應。

  來人像是聽到了李長壽傳聲,露出少許笑意。

  這笑彷彿有某種勾魂攝魄的魔力,宛若百花綻放的女子嬌笑,又似溫雅柔和的男子微笑……

  很矛盾,也很融洽。

  似乎為了印證李長壽所說,來人背後有五道神光閃爍,散發出一股強悍至極的威壓。

  這神光與威壓一閃而沒,但那些凡俗仙將膽破心亂;幾位度仙門長老與有琴玄雅,也是面色發白,道心震顫。

  來人看都不看旁人,只是盯著李長壽的紙道人,保持著離地三丈的高度,傲然道:

  「你所猜不錯,我便是孔宣。

  前些時日,我這侄女血脈暴走,神智失守,我自閉關中剛剛醒轉,一路尋到此處。

  她應已吃了一些人族,說個數量,我且去救了人,再來與你交談。」

  李長壽看向幾名度仙門長老,後者盡皆不敢說話;

  落在李長壽身旁的有琴玄雅卻開口道:「救人、殺人,本自兩件事。」

  「昔日我心智暴走,吞食十萬人族,又如何?」孔宣冷哼一聲,「其後妖族煉製戮巫法寶欲要滅絕人族時,我出手護住百萬人族,償還了因果。

  業障功德既可抵消,殺人救人又為何不可互抵?」

  有琴玄雅一步向前,頂著孔宣不經意間散發出的威壓,定聲道:「所殺所救,可是一人?」

  孔宣那雙鳳眼一瞇,冷然道:「天數昭昭,增減互抵。」

  「所被吞食者……」

  「哎,玄雅!」李長壽趕緊站了出來,攔在有琴玄雅身前,「少說兩句,少說兩句。」

  一旁有長老立刻道:「此妖為禍凡俗,已吞食數十人。」

  「哼!」

  孔宣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反倒是把他侄女——那之前傷人的孔雀妖留了下來。

  少頃,只聽得,天地間傳來幾聲尖銳地呼嘯。

  夜空出現一點閃爍的光亮,那道青光再現,自李長壽身前一晃而過,留下了一只只鐵籠,鐵籠中還關著數百名凡人男女……

  孔宣的身影,站在鐵籠上方,看著有琴玄雅,淡然道:

  「這是被妖族所擒的血食,十倍奉還。」

  有琴玄雅抿了下嘴唇,眼底有些不甘。

  李長壽嘆了聲,直接開口道:「玄雅,你可是這位孔宣道友的對手?」

  「不是。」有琴玄雅低聲道了句。

  李長壽道:「我也不是,忍忍吧。」

  有琴玄雅對著孔宣做了個道揖,站在李長壽身後,不再多說什麼。

  孔宣又露出少許笑意,言道:「你這小法師,倒也是個妙人。

  對了,你家大法師……可曾提起過我?」

  李長壽不由心底思量,實話實說,會不會惹惱這位『定位模糊』的洪荒狠角。

  「我跟大法師同處的歲月不長……」

  孔宣面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陰沉了下來。

  「但,卻聽大法師提起過那麼一兩次!」

  孔宣瞬間多雲轉晴,瞇眼輕笑,問道:「他都說什麼了?」

  李長壽:……

  大佬您到底是男是女?

  這個問題不搞懂,總覺得事情會變得……非常之刺激。

  「道友。」李長壽皺眉道,「此涉及我家大法師清譽,恕我多嘴問一句,您道號是寫作『萱草』之『萱』,還是『宣告』之『宣』?」

  「問我屬陰屬陽,直接問就是了,剛才還覺得你直言直語,性情不錯。」

  孔宣哼了聲,淡然道:「我此時尚未決定陰陽歸屬。」

  話語一頓,孔宣目中泛起少許回憶,輕描淡寫地道了句:「若非他當年避而不見,我或許已作出抉擇。」

  這都行?

  不對,這裡面好像有故事,只不過穩妥起見,壽不敢多說,也不敢多問……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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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1 00:38: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三步一療程

  這就是傳聞中的天地間第一隻孔雀嗎?

  李長壽的紙道人站在雲上,注視著孔宣帶著那少女消失的方向,心底泛起了一個又一個波和浪。

  首先,他在這裡,要對大法師鄭重的道個歉;

  剛才他稍微用大法師,當了一下下擋箭牌。

  但性質絕對不算惡劣!

  而且絕對沒替大法師許諾什麼,只是重點介紹了下大法師如今的生活狀態……委婉提及了老純陽的感情狀況。

  從剛才短暫的交談中可以得知,孔宣對大法師是有些敬仰的。

  自己在典籍上看到的那段記載,八成只是簡略版本,當年的情形,應該會複雜億點……

  這事吧,他這個非正式聖人弟子,也不好多說什麼。

  剛才的交談中,李長壽也沒能得到更多有關孔宣本宣的訊息,只是確定了孔宣是鳳族出身。

  ——他總不能直接問人跟腳。

  從孔宣這次現身的表現來看,這位鳳族高手對人族並無惡意,當然也談不上善意。

  這是一個典型的先天生靈,對人族的態度就是站在人族之外的角度,人族對他絲毫不重要,可有可無的那種。

  剛才有琴玄雅有些不忿,要對吃人殺人的孔雀妖施以懲戒,這同樣沒有錯。

  只是看待問題的角度不同罷了。

  「唉……」

  李長壽幽幽地嘆了口氣,轉身落向下方。

  這孔宣如果真的對大法師有點敬仰,那大法師何不犧牲下小我,為人教拉來一位超強的打手?

  哼,大法師天天算計著,讓他拐雲霄仙子回去,大法師自己卻對這種高手拒之於千里之外……

  以身作則,才是大師兄真正的擔當啊!

  再說,若是不想走男女之情,也可以走兄弟之誼嘛。

  宣還是萱,人那邊都可以的……

  李長壽心底一笑,突然想到了未來某年某月的洪荒新聞稿的標題。

  【驚!爆!天地奇聞!

  紫霄宮第四次講道,蚊道人與孔宣兩位洪荒狠人,竟因玄都大法師身邊的座位大打出手!】

  玩笑,玩笑。

  李長壽思考問題,一般都會盡量去全面的思考,由此,也經常能得出一些比較有趣的觀察角度。

  比如此前的那名孔雀少女。

  孔宣陰陽未定,又是天地間第一隻孔雀,那這個孔雀少女……咋來的?

  嘖,這個問題也相當具有洪荒哲學觀。

  白雲垂下,月光撒落。

  李長壽看著一側低頭不語的有琴玄雅,心底念頭輕轉,想著如何讓她知道今日有多危險……

  順帶一提,此前他對有琴玄雅傳聲時,因為已發覺孔宣沒有打殺了此地這些人族煉氣士的打算,故未想露面;

  為了讓有琴玄雅不出聲,他用了自己的嗓音。

  可沒想到的是,自己的仙識傳聲竟被孔宣截獲,在當時極短的時間內,李長壽只能做出損失最小的抉擇——

  用小法師的身份站出來,事後讓有毒保守秘密。

  幾名度仙門長老向前對李長壽做道揖,口稱:「度仙門煉氣士拜見前輩,多謝前輩搭救之恩!」

  「先去將這些凡人安頓下吧。」

  李長壽看了眼鐵籠中的那些身影,叮囑道:「記得對凡俗管事者交代好,他們受了驚嚇,需要靜養。」

  幾名長老齊聲答應:「是!」

  他們也不傻,從剛才李長壽和孔宣的談話中已明白了李長壽人教高手的身份。

  李長壽有交代,這幾名長老自會全力以赴、小心處置。

  「玄雅。」李長壽故意端起架子,又道,「隨我來,我傳你一門法術。」

  有琴玄雅自知她長壽師兄不想被人識破身份,輕輕頷首,道一句:「多謝前輩。」

  李長壽再次駕雲,帶有琴玄雅去了不遠處的一處懸崖上,拿出兩只蒲團,做了個請的手勢。

  有琴玄雅略微欠身,盤腿坐了下來,低頭看著自己的纖指,眸光越發黯淡……

  李長壽抬手在周遭佈置了一層仙力結界,又將一枚青藍色的玉符遞給了有琴玄雅,叮囑她道:

  「有琴師妹,將此物貼身帶著,提防被人窺探心神。」

  人前稱『玄雅』,是為了突出他小法師身份的『高人』屬性,人後自是不必了。

  「謝師兄。」

  她輕輕一嘆,神色滿是落寞,低喃道:「長壽師兄……我是不是,又做錯事了。」

  「哦?」

  李長壽也在旁盤腿坐下,笑道:「做錯了何事?」

  「那明明是我們不能敵的存在。」有琴玄雅目光看向一旁,有些話想脫口而出,「可玄雅覺得……覺得……」

  總歸又嚥了回去,眼中滿是黯然和自責。

  李長壽含笑接道:「覺得哪怕是被打殺了,死在那,也該發出自己需要發出的聲音,也要讓該被懲處的得到懲處……

  是這樣吧。」

  【療毒第一步:引發共鳴】

  有琴玄雅略微一怔,扭頭看向李長壽此時紙道人的側臉,喃喃道:「師兄……」

  李長壽輕輕一嘆,注視著夜幕的邊緣,嗓音也越發悠遠。

  「有琴師妹,你跟我還不太懂事時,性子簡直一模一樣。」

  有琴玄雅眨眨眼,注視著這張陌生的側臉,仔細聽著。

  李長壽緩聲道:

  「但有琴師妹,你跟我又不一樣,你哪怕遇到了挫折、遇到了打擊,也沒放棄自己的堅持。

  我就跟多數人一樣了,遇到一兩次磨難,就主動收起了稜角,讓自己變得圓滑,讓自己去思考身周的環境,而漸漸被環境所同化……」

  說這些時,他心底劃過一幅幅前世的畫面,又將這些畫面彈指揮散。

  「有琴師妹,其實我剛才想好了該如何說教你。

  我應該讓你知道洪荒的險惡,讓你知道剛才去觸怒這種大能,只是白白赴死,喊的再大聲也扭轉不了什麼,還可能會連累那幾位長老的性命。

  我想提醒你弱者的生存法則,提醒你做事需要講究方法。

  可話到嘴邊,突然發現……

  我只是不想承認自己曾被環境打敗,又去告訴一個敢去挑戰環境的人,她也必須跟我一樣認輸,如此罷了。

  唉……聽不懂嗎?」

  有琴玄雅低頭想了想,很快就老老實實點頭,「嗯!」

  「在誇你。」

  有琴玄雅俏臉泛起少許紅暈,低聲道:「師兄是說,我很頑固嗎?」

  「不不,你這不是頑固,你只是有些頭鐵。」

  李長壽搖搖頭,「在這件事上,我不會干涉你的決斷,同樣也不會去承擔你造成的因果。

  但師妹,有些事固然是原則上沒錯,但確實也該考慮周圍環境。

  我是化身在此地,死了也無妨,但那幾位長老、那些武將,甚至這個洪林國的存在與否,都在剛才那位前輩的一念之間!

  有琴師妹,看這裡。」

  【切入療毒第二步:舉個栗子】

  李長壽反手一招,一隻紙道人施展土遁鑽出,提來了一筐……雞蛋。

  有琴玄雅皺眉注視著,李長壽攝來一顆大石,擺在面前,拿顆雞蛋扔了上去。

  啪!

  雞蛋頓時炸碎,蛋黃蛋清潑灑而出。

  「看,這就是你剛才的行為能導致的後果。」

  有琴玄雅喃喃道:「蛋碎……」

  「而且是稀碎。」李長壽又拿了一顆雞蛋,拿在手中輕輕推了過去,將大石輕輕推的動了下,但雞蛋並未有半點破損。

  有琴玄雅若有所思狀。

  李長壽突然感覺,自己好像一不小心,成了上輩子一些段子中的『大師』了?

  不過他是正經教學、專業療毒,必須借今天這件事,讓有琴玄雅停止頭鐵行為。

  「想到了什麼?」

  「要講究方法……」

  李長壽笑了笑,將兩顆雞蛋遞給了有琴玄雅,道:「給你出個考題。

  還是剛才的環境,你依然選擇站出來,要堅持懲處那個孔雀少女,堅持心底的正義,該怎麼表達,才能讓蛋不碎,石輕移。」

  有琴玄雅抿起嘴唇,纖手分別握住一顆雞蛋,緩緩閉上雙眼。

  李長壽施起心印咒,縹緲的嗓音在她耳旁響起,印入她心海:

  「有琴師妹,你這顆俠義之心,比長生的道果都要珍貴,但要記住,要將它用在合適的地方,讓保護它的力量變得足夠強大,它才能夠綻放出更璀璨的光芒。

  所以,不要被人利用,學會審時度勢,不逞一時之勇,懂得有進有退。

  單純的對於錯、是與非,只適合山中修行那般平和的環境,洪荒之中,是非對錯反覆交織,並不存在絕對的對與錯……

  為兄希望你能學會如何保護自己,保護身周的人,也希望你能保持這顆珍貴又高尚的心靈。

  為兄已經被環境所污濁,也怕有一天會失去了最初的是非善惡,有師妹你這樣的存在,才能隨時提醒我、照亮我……」

  【療毒第三步:給予認可,賦予使命。】

  漸漸的,有琴玄雅握著那兩顆雞蛋,陷入了悟道之境……

  李長壽不動聲色地,將左手扣著的那枚準備多年的玉符收回寶囊,感受著習習夜風。

  這次,應該有效了吧。

  再不行,當真就只能把有毒留在門內修行,別讓她外出亂跑了。

  兩個時辰後……

  「長壽師兄,我會先點明人教道承,再言說今日之事佔住理……」

  有琴玄雅睜開雙眼,話音不由頓住。

  身周結界還在,掛在束腰玉環上的那枚玉符輕輕閃亮光芒,但身旁的蒲團已經空空蕩蕩,那道身影不知何時已離去了。

  正此時,一縷傳音鑽入她心海。

  「記得,人教小法師是人教高人,與度仙門毫無關聯。」

  有琴玄雅輕輕呼了口氣,重重地點頭答應一聲,馬尾辮輕輕晃動。

  她站起身來,對著東邊日出處做了個道揖。

  再起身時,俏臉已沒了此前的迷惘,比之前多了幾分自信,眸中多了幾分思慮,於山崖邊靜靜而立,背影如此出塵。

  周遭結界散去,幾位長老向前走來,聽到了有琴玄雅所說的那聲:

  「玄雅多謝前輩指點迷津。」

  頓時,度仙門幾位長老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有琴玄雅看了眼那一筐雞蛋,將它提了起來,轉身迎向各位長老。

  「玄雅啊,咱們去找你師匯合吧。」

  「之前玄雅魯莽,差些將各位長老置於險地,請長老責罰!」

  「呃……」

  幾名長老對視一眼,不由面面相覷,立刻互相傳聲。

  「這孩子怎麼了?」

  「被奪舍了?聽聽,這像是玄雅會說的話嗎?」

  「怎麼辦?要不要控制住,送回門內讓掌門檢查元神?」

  「先觀察觀察,快回話了!」

  有琴玄雅略微歪了下頭,幾位長老連聲言說無事,一時竟有些手忙腳亂。

  地下某處,李長壽的紙道人微微一笑。

  繼續暗中觀察,看看療效如何。

  ……

  太陽星東昇時,水神府中已經熱鬧了起來。

  李長壽駐天庭的紙道人換上了一身潔白的道袍,對著鏡子梳理了下白髮白鬚。

  要不要去找大法師言說一聲有關『孔萱前輩』之事?

  這個還是算了,這才跟大法師分開沒多久,再去找大法師,也未免太頻繁了些。

  而且這事怎麼問?

  『嘿嘿嘿,大法師,弟子之前遇到一個名為萱萱的姑娘。』

  估計會被大法師打一頓。

  至於孔宣所說的『結個善緣』,李長壽也並未放在心上,畢竟跟這位大佬本就沒什麼交際。

  雖然仍搞不明白,孔宣為何會參與到封神大劫,但孔宣跟道門交集並不多,現身時也只是個『商將』。

  將這些瑣事都放下,李長壽甩了甩拂塵,駕雲出了水神府,朝凌霄寶殿方向飛去。

  剛飛沒兩步,就突然聽到了一聲清脆的呼喊聲:

  「水神大人~」

  李長壽轉身看去,卻見一身淺粉色短裙的龍吉公主駕雲而來;

  她背著小手,手腕上纏繞著兩只彩帶,伴著小荷才露尖尖角的青澀與美好,輕盈躍起,跳到了他這個老神仙的雲頭上。

  危險駕雲,扣功德的要!

  「水神您有沒有事要外出呀?說好不凶險的,就要帶龍吉一起的!」

  能看出,蟠桃宴後,龍吉的性情開朗了不少,比之前活潑了許多。

  李長壽笑道:「殿下你該不會一直在附近埋伏著?」

  「這個,嘻嘻,也不是一直……」

  「或許會有事,也或許會無事。」李長壽笑道,「你且在水神府等著,我去面見陛下,若要外出,且沒什麼凶險,自會喊你一聲。」

  龍吉頓時歡喜著答應了下來,像模像樣對李長壽抱拳行禮,而後駕雲朝水神府而去。

  李長壽徑直去了凌霄殿,拜見玉帝言說了一二事。

  經過一番簡單的商議,那天帝正德碑,稍後由天將拉去中天門外,就安置在中天門正下方。

  那北洲巫族不孕不育之事……

  「天機所顯,天道並未降下這般責罰。」

  玉帝給出如此答案,李長壽就頓時明白了問題的所在。

  要麼是北洲毒瘴造成的影響,要麼就是巫族的死對頭暗戳戳搞事。

  不過,穩妥起見,也為了下一步計劃順利進行,他還是要以水神的身份,去地府陰司走一趟,獲得有關巫族輪迴的第一手資料。

  玉帝笑問:「長庚,這次去地府,可缺人手相助啊?」

  李長壽:……

  您還能暗示的再明顯一點嗎?

  天帝和天帝之女都閒著無聊是嗎?

  那王母娘娘……咳,不可亂說、不可亂想。

  「缺!」

  李長壽果斷點頭,「尤其是缺像趙得柱將軍這般,善謀善策、能打能遁的天庭棟樑相助!」

  玉帝頓時笑瞇了眼,當下頒布旨意,招來二號技……技術化身趙得柱,尊口一開,命趙得柱護衛在水神左右。

  待玉帝說完,李長壽才笑道:「陛下,小神來之前也答應了龍吉殿下,說若非凶險之事,就讓她一同跟著去。

  陛下,小神是否要失言於龍吉殿下?」

  白衣玉帝頓時眉頭一皺,瞪了眼李長壽;

  李長壽淡定一笑,「那小神就失言……」

  「帶上吧!」

  玉帝瞪了眼李長壽,「愛卿看她看緊一點,莫要讓她有失儀之舉!」

  「遵,陛下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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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1 00:38:1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五章 倩 女 幽 魂

  為什麼……

  明明是俺先的……

  凌霄殿附近,一處雲路上,拄著九齒釘耙的天河水軍副統領卞莊,眺望著遠處正駕雲離開的兩道身影。

  甚至,他還聽到了,風中傳來的對話聲……

  「水神,末將這般打扮如何?」

  那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陌生天將,身著紫色鎧甲,笑呵呵地張開手臂,在雲上略微轉了個圈。

  水神大人含笑點頭,言道:「將軍風采依舊。」

  「哈哈哈!」

  這,這得意的笑聲……

  卞莊無限悲憤,只感覺渾身發抖手腳冰涼淚流滿面,當真想衝上去喊一句:

  『拍水神馬屁這種事,能不能一起!』

  身後傳來一聲招呼:

  「卞統領?陛下宣咱們了。」

  「來了!」

  卞莊縮了縮脖子,將九齒釘耙像大劍那般背起,連忙跑了過去,與十幾位天兵統領、副統領一同,匆匆入了凌霄寶殿。

  根據通明殿此前傳達的命令,十二部天庭兵馬很快就要開始招納新一批天兵天將。

  這次玉帝召見他們,應該就是為此事……

  李長壽仙識捕捉到這一幕,與玉帝二號化身趙得柱,聊起了天兵擴招的細則。

  如今的天庭,在招納天兵時,豆皮將天兵忽悠來,直接分入各部,由統兵將領自行操訓。

  李長壽提出來的改革舉措並不算激進,僅僅只是在當前的天兵制度上,加了一道『工序』:

  【立儲兵殿,凡入天庭之天兵,由儲兵殿統一操訓,待習得組陣合陣之法,再由各部天將挑選,歸於天庭十二部序列。】

  如此,新天兵行成戰力的週期,就會大幅度縮減,也能平衡各部的實力……

  玉帝化身趙得柱傳聲說著:

  「長庚愛卿,你此前所說的兵源問題,吾已思考良久,如此短時間想要招納足夠多的天兵,確實不能只靠下三重天的天人族。

  雖如愛卿你上次所說,五部洲之地散修,三千世界之散修,確實並無太大差異。

  只是,若單憑功德業障來斷定一人之品性,尚有不足。

  雖天兵數量眾多,也不入神位,但天庭乃祥和之地,自是要選品性上佳者入列……」

  李長壽笑道:「陛下何不招納仙門弟子入天庭效命?」

  「此前招過,應者寥寥。」趙得柱有些無奈,「天庭雖立,無人知曉矣。」

  李長壽思索一陣,又道:「若以功德寶材這般功利驅使,也難保證招來的天兵會對天庭忠心耿耿,這般若遇艱難戰事,怕會各自逃散……」

  「愛卿對此可有妙法?」

  「有三法,分別為快、中、慢三策。」

  李長壽在袖中拿出了一份卷軸,遞給了趙得柱。

  後者滿臉鄭重,將這畫軸緩緩打開。

  「天兵入列集體立誓……超級天兵計劃……三千世界天兵訓練基地……

  愛卿,妙啊!」

  李長壽傳聲道:「小神也是捉摸了許久,陛下您路上可看一遍,若是哪裡不滿意,或是小神思慮不周之處,陛下您指出來,小神立刻修改。」

  真・商量著來奏表。

  趙得柱連連稱善,沒覺得這般有什麼不妥,抱著畫軸細細品讀,但很快就將畫軸收了起來……

  沒辦法,水神府已經到了。

  某位等待多時的公主殿下跳到了雲上,對著李長壽欠身行禮,眨著眼,有些沒底氣地問著:

  「水神……這次可去嗎?」

  「可。」李長壽笑道,「這位趙將軍與我一同去地府出一次公差,後續還可能去北俱蘆洲一趟,你可要一同去?」

  「嗯嗯!」

  龍吉雙眼一陣放光,各種點頭。

  李長壽叮囑道:「殿下稍後還需要隱藏身份,你就暫且稱我一聲師兄,莫要對旁人言說自身跟腳。

  這位趙將軍乃陛下心腹大將,也莫失了禮數。」

  「龍吉見過趙將軍!」

  「嗯。」趙得柱淡定地點點頭,想說點什麼,又覺略微有些尷尬,只能看了眼在旁瞇眼笑的李長壽,嘆道:

  「水神,咱們這就啟程吧。」

  「善。」

  李長壽甩了甩拂塵,帶著某對父女,朝著東天門而去。

  此時地府還未歸天庭編制,尚無直接去地府的路徑,只能從東海之外繞路趕去幽冥界。

  可能是多了一個生人的緣故,龍吉比此前安靜了許多,裙擺飄飄、長髮輕舞,恬靜的少女散發著一種文秀的氣質……

  李長壽對趙得柱傳聲笑道:

  「公主殿下秀外慧中、冰雪聰明,此時雖年幼,今後也必能為陛下分憂解難。

  只是陛下,為何一直未對龍吉封賞?」

  趙得柱搖頭輕笑,傳聲回道:「待天庭興起之後再說吧,如今天庭尚且不穩,她修為尚低,不必急於一時。

  倒是,愛卿啊,你當真沒有收徒之意?」

  李長壽嘆了口氣,言道:「陛下,實不相瞞,小神修行至今不過數百歲,龍吉殿下……」

  「煉氣士何必論歲?」

  趙得柱笑道:「你都說了吉兒冰雪聰明,且吉兒對長庚你滿是仰慕,據她母親所說,現在每日都是水神水神,便是睡著了也是夢囈不斷。

  吾雖身為天帝,也不能逼著你,這事還是要你自己來決斷……

  其實我覺得,拜師如果不成,賜婚也是不錯的,女大三千也未嘗不可嘛。」

  賜!

  李長壽頓時一口老槽不知何處去吐。

  封建家長,擅自決定女兒的情感歸屬,這種行為在他上輩子,是要被拳擊手摁住亂打的!

  他看了眼趙得柱,扭頭看向了一旁的龍吉,笑道:

  「龍吉,你可還願稱我一聲老師?」

  正在旁邊暗戳戳腦補『水神與趙得柱』大戲的龍吉,聞言頓時愣了下,小臉泛紅、身子前傾,腳尖都踮了起來。

  「願意!龍吉一百個願意!」

  「我也無法指點你修行,只是傳授你謀略之道、算計之法。」李長壽在袖中取出一只玉符,笑道,「這是敖乙整理的一份兵法,便算你入門的禮物。」

  龍吉喜出望外,抱著玉符愛不釋手,最後又對李長壽連做了個三個道揖,起身後,口中小聲喊:

  「老師……」

  「嗯,先看這份兵法吧,不懂就問。」

  李長壽溫聲道了句,就扭頭看向了一旁的趙得柱。

  趙得柱略微搖頭,目中流露出幾分失望……

  失望?

  這陛下是多著急想把龍吉嫁出去?

  是不是跟『熊伶俐被打暈』的理由一毛一樣?

  這還是個孩子啊!青春期最少還有個幾千年的孩子啊!

  當然,心底吐槽歸吐槽,李長壽還要繼續與趙得柱傳聲笑談。

  作為一名普通權臣,也要講點職業素養,欺上瞞、咳,用一定的話術,讓天帝順心舒心,自己後續自不會缺了功德。

  他們剛出東天門,就遇到了敖乙帶著大批龍族兵將趕來天庭獻貢,東海龍宮的效率也是頗為驚人。

  敖乙見李長壽後,原本黯淡的眼神頓時來了亮光,開口喊一聲「教主哥哥」,嗓音略有些沙啞。

  李長壽迎了上去,拿了一枚養神的丹藥給敖乙,不提龍族的災禍,只是問道:

  「心情可恢復些了?」

  敖乙勉強笑了笑,點頭答應一聲,又後退半步,對著李長壽做了個道揖,並未再說什麼感謝的話語。

  李長壽道:「將上貢之事交給旁人,你隨我去外面走一趟吧,也散散心。」

  「哥哥。」敖乙並未立刻答應,反而低聲道,「族人大多尚未安穩,我想現在多陪陪他們,四海還有零星戰事……」

  「耽誤你半日功夫罷了。」李長壽溫聲勸著,「你若自己都振作不起,如何能安慰別人?」

  一旁龍吉開口道:「道友,莫逞強了,你也需人開解呢。」

  敖乙輕輕嘆了口氣,對龍吉做了個道揖,稱呼一句殿下,答應了一同外出散心,讓龍族送貢品的兵將自行入東天門。

  李長壽又道:「臨去前,你且對著凌霄殿叩首拜謝,莫要多問。」

  「是。」敖乙不問其他,撩起戰裙下擺,對著凌霄寶殿的方位磕頭三拜。

  一旁趙得柱含笑點頭,又低頭看了眼此時的化身,眼底也是有點小鬱悶。

  算了。

  當個被生靈敬仰的天帝,也挺不錯。

  ……

  三個時辰後,幽冥界,酆都城東側雄關。

  這『一線天』側旁的懸崖頂端,兩個酒飽肉足的壯漢抱著各自的頭套,倚著大石仰躺在那。

  哼一聲回味無窮,咂咂嘴口齒留香,努力嗅一嗅,盡是些滿足的味道……

  「馬,咱們啥時候再去找水神?

  跟著水神到處逛蕩,比在這裡悶著,簡直不要太舒服啊,哞~」

  「沒戴頭套加什麼叫喚聲!

  龍族這次被西方搞的好慘,西方不愧是兩位聖人老爺的大教,下手之黑,比那些妖祖宗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牛頭嗤的一笑:「還不是被水神給破了?

  海眼被撞開又咋地,不也是被堵住了嗎?

  話說回來,水神好強,污泉都能堵。」

  馬面拍拍自己肚皮,嘀咕道:「應該只是穩定住了,還是會有隱患吧……嗝。」

  正此時,一縷傳聲入耳:

  「兩位道友……」

  牛頭馬面眼一瞪,立刻跳起來,手忙腳亂戴上頭套。

  「水神!」

  「是我,一別幾日,兩位可安好?」

  牛頭馬面用力點頭,兩人朝著東邊張望,很快就……

  想起了他們元神不是很強,探查範圍有限。

  此時牛頭馬面只能看到,頭頂上方有大批魂魄、真靈自遠方飄來,山崖下有幾個煉氣士駕雲而行,是來陰司辦事的生靈……

  李長壽的傳聲再次飄來,帶著幾分笑意:

  「兩位,我此刻還在萬里之外,正帶著一位天庭大將趕過來。

  這位將軍來歷非同小可,來地府也是為了查看地府狀況如何,他在玉帝陛下那說一句話,比我說十句都管用。

  地府若有意入天庭管轄,得天帝護佑,這次還需好好表現、小心應對。」

  牛頭馬面聞言精神一震,哥倆對視一眼,眼底滿是喜色。

  牛頭喊道:「快!馬你去通知大巫祭一聲,把城裡氛圍搞起來!哞!」

  「噅兒!」

  馬面扭頭急竄,一步跳出數百丈之遠,在山崖上方發足疾奔,還不忘拿出石梳,梳理著自己柔順的鬃髮。

  牛頭搓搓大手,跳到下方關卡,扯著嗓子吆喝幾聲,讓此地鎮守的數百巫忙碌了起來,也將那幾名正要過關的煉氣士嚇得不輕。

  待李長壽駕雲,帶著趙得柱、龍吉、敖乙飛到千里之外,被牛頭髮現了蹤跡,牛頭扭頭呼喝:

  「鼓來!」

  幾名巫族壯漢扛著一口破舊的大鼓向前,牛頭拿起鼓槌,擂了一段巫族戰鼓。

  轟隆隆……

  酆都城各處響起鼓聲,小半個幽冥界都被震動。

  李長壽遠遠瞧見,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趙得柱傳聲笑道:「長庚,看來你已在地府做了不少佈置。」

  「陛下誤會了,小神什麼都沒做。」李長壽傳聲回道,「是地府聽聞龍族歸順天庭,又知天帝仁義,想主動入列罷了。」

  趙得柱頓時笑瞇了眼,卻是……誤會的更深了些。

  兩人身後,龍吉瞧了眼敖乙,小聲嘀咕:

  「老師一路上都在傳聲呢。」

  敖乙點點頭,並未回話,清秀的面容上露出幾分思索。

  駕雲飛到那一線天之前,李長壽剛落下雲頭,就聽數十名巫族一陣『烏拉烏哇』的亂叫。

  巫們脫下陰司陰差的布甲,裹上獸皮、收斂渾身血氣,伴著鼓點翩然起舞,獻上了一段力量感十足的群舞。

  待這些巫族跳完退開,趙得柱撫掌頷首,頗為中意。

  「哞!讓路!亮筆墨!」

  牛頭招呼一聲,把守關卡的眾地府陰差齊齊轉身,在兩側舉起了十只大石,上面用不知哪來的血,寫著十個大字:

  地府歡迎你!

  輪迴沒問題!

  「噗!」龍吉忍不住掩口笑出聲來,敖乙也露出淡淡微笑。

  趙得柱也露出和煦的微笑,與李長壽一同向前,坐上了地府準備好的……牛車。

  這次,牛頭親自在前面牽牛,還沒踏出這一線天之地,就為兩人熱烈介紹起了幽冥界的『旅遊勝地』。

  李長壽笑著問:「怎麼不見馬面道友?」

  「他去前面準備了!哞!」

  牛頭隨口回了句,恰好牽著牛車走出一線天,離開了大陣封禁。

  前方忽有一陣陰風吹來,各處響起陰惻惻的『嬌笑』聲;

  又聽遠處奏起了悠揚的哀樂,伴著這淒涼的樂聲,漫天遍野飛來一道道倩影。

  她來了,她來了,她們帶著僵硬的微笑、森森的陰氣,齊齊飛來了!

  她們提著花籃,灑下一片片彼岸花的花瓣……

  她們哼著歌謠,像是凡俗流傳的勾魂曲調……

  「水神,咋麼樣?」

  牛頭得意的一笑,「這可是我們地府最高接待規格,這些不夠還能再找!多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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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其實可以有

  還好李長壽趕緊傳聲,把後面的『活』都攔下了!

  這牛頭馬面、不,這地府陰司!

  幹啥啥湊合,整活前三名,起手就是一個瞞天女凶魂,把地府陰森恐怖的氛圍,渲染的淋漓盡致!

  牛頭、馬面帶著幾名地府陰司守備將領,被李長壽傳聲喊過來時,也是一陣賠笑。

  牛頭言辭鑿鑿地道了句:

  「水神,您現在這身份,這地位,這場面再大幾倍也不過分啊。」

  李長壽當真想罵他們兩聲,但穩妥起見,只是道:

  「我知二位心熱切,也感受到了地府這……似火一般的熱情。

  但這般徒有其表之事,以後就不必做了!

  今日趙將軍與我前來陰司也是有要事在身,還請兩位道友為我引薦執掌人書的判官,或是哪位有空閒的閻君。」

  牛頭馬面一口答應了下來,連說他們這就安排。

  當下,換做『辦事不利』的馬面拉牛車,幾位陰差將領在後面跟隨。

  牛頭甩蹄狂奔,帶起一溜煙塵趕回酆都城,一路各種吆喝,讓各處『埋伏』的『小驚喜』們趕緊退走。

  這種歡迎儀式,他們此前也是演練過幾次,準備的可不只是一招『靚女幽魂』!

  牛車上,保持著淡淡的微笑趙得柱,此時也忍不住傳聲吐槽:

  「長庚,巫族掌管地府要地……到底合不合適?」

  李長壽頓時看到,地府巫族的頭頂,大多頂了個危字……

  「牛頭馬面雖是陰司的勾魂使者,但本身不太管地府之事,實力倒是不錯。」

  李長壽傳聲回道:「地府的閻君、判官,以及人書生死簿、判官筆,主持輪迴之事其實還算妥帖,畢竟已經執掌了如此多年……」

  這邊話音剛落,側旁剛好有幾位煉氣士駕雲低空掠過,還在熱烈地交談:

  「沒想到啊,安排師伯轉世,竟然只用了幾樣普通寶物,值了!」

  「不錯,主要是要找個好門路。」

  「這次倒是明白了地府運作之法,稍後若是鬥法不行了,存個魂魄也能留條後路啊……」

  「確實挺方便的。」

  趙得柱:……

  李長壽忙傳聲道:「當然,地府陰司也有許多弊病,待歸入天庭後,還是要出手整頓一番!」

  趙得柱搖搖頭,嘆道:「這般情形其實也在情理之中。

  煉氣士能抵達幽冥地府,便是存了干涉六道輪迴的可能;只是希望六道靈牲無定數,不會因這些見不得光的舉動,而影響到其他生靈正常輪迴。」

  李長壽思索一二,道:

  「陛下放心,應當不會。

  若是真影響到正常生靈輪迴,天道自會有業障降下,地府陰司的這些仙吏怕是承擔不起。」

  「如此就好……」

  說話間,兩人散開仙識,看著這酆都城內外之景。

  玉帝化身也看到了,那些亂糟糟擺成一片的『城隍井』,看到了酆都城周圍漂浮著的,一批批無法轉世、只能等魂魄之力消散化為真靈的怨魂……

  再次感慨橫生:

  「當年巫族祖巫撞破不周山,天柱傾塌,天河之水氾濫洪荒大地,加之此前巫妖大戰,天地間、血海上滿是散不去的怨魂,故大德后土身化六道輪迴,為巫族贖罪,造福萬靈。

  今日一見,這輪迴盤旁,還是有這般多的怨魂無所歸處,吾心憂慮矣。」

  李長壽道:「怨魂無法-輪迴,也是有諸多原因。

  此前小神試著度化過一些怨魂,還得了些許功德,顯然這怨魂的存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六道輪迴盤的負擔……」

  牛車前方,李長壽與趙得柱繼續傳聲交談;

  靠後的位置,斜坐在那的龍吉,好奇地打量著酆都城外的『異域風光』;而敖乙望著遠處,那開滿了純白小花的山坡,略微出神。

  一縷微風緩緩吹過……

  敖乙突然在牛車上站了起來,看向酆都城的方向,清秀的面容多了幾分迫切。

  「教主哥哥。」敖乙出聲道,「我能先去城中嗎?」

  「去吧。」李長壽開口道,「馬面道友,可否勞煩你引他先去?」

  「不勞煩,不勞煩!恢兒~」

  牽牛的馬面立刻答應了下來,又拍了拍拉車老牛的腦殼,用今晚靈牛肉涮鍋做威脅,讓老牛拉著貴客老老實實進酆都城。

  隨後,馬面引著敖乙,先一步趕去酆都城。

  趙得柱道:「這是怎麼了?」

  「應該是聽到了一些龍族魂魄的呼喚吧。」李長壽嘆道,「讓他去見見也好,不然定會落下心結。」

  「善。」

  趙得柱緩聲點頭,繼續與李長壽傳聲聊天。

  不多時,酆都城東側的城門在望。

  大批陰兵擁簇著幾位頭角崢嶸、面容奇特的魁梧壯漢,在城門外等候,牛頭這般巫族高手,都只能在這幾個壯漢背後縮著。

  瞧這幾位壯漢,膚色黑、紅、紫、藍不一二論,每位都是無比威嚴,單單樣貌就能嚇哭膽小的凡人,各自身軀中蘊含的血氣頗為驚人。

  最顯眼的,還是他們身上的『鬼蟒』袍,其上蘊含著少許天道之力,顯然是天道賜下的『法器』,有少許護佑之力。

  地府,十殿閻君。

  李長壽最先飄下牛車,趙得柱與龍吉在後跟隨。

  這幾位閻君露出能讓孩童止啼的笑容,齊齊向前見禮,口稱水神。

  李長壽拱手還禮,連稱閻君,不提陛下二字。

  牛頭湊向前做介紹,這次外出相迎的,有秦廣王、楚江王、五官王、都市王、平等王,都是天道賦下的神權之位,負責審理鬼魂之罪惡,統管十八層地獄、六道輪迴之事。

  十殿閻君來一半,已算是給足了李長壽面兒。

  牛頭介紹完閻羅就趕緊退了回去,後面也說不上話,只能跟在一群陰差將領身旁,時不時扭頭看一眼街上是否乾淨、各處陰修是否老實……

  李長壽與幾位閻君寒暄一陣,彼此也算正式認識結交。

  秦廣王做了個請的手勢,招呼李長壽與趙得柱、龍吉一同入城;

  李長壽沒介紹趙得柱,他們也不去多問。

  巫,就是這般不擅聯想。

  走在酆都城這難得乾淨一次的大街上,秦廣王直接開口問道:「水神大人此次前來地府,不知有何要事?」

  「有兩件事,都是奉玉帝陛下之命。」

  「哦?」幾位閻君頓時來了興致。

  李長壽笑道:「這第一件事,就是來與地府各位閻君問好,看一看地府有無需要天庭相助之處。」

  五官王笑道:「陰司運轉如常,輪迴萬事無恙,也沒什麼需要相助的。」

  這麼耿的嗎?

  李長壽:「這個,其實可以有……」

  「這個真沒有!」

  楚江王魁梧的身形頗顯霸氣,大手一揮,「地府自上古就立了,最麻煩的歲月,無外乎巫妖爭奪天地的大戰,那時地府差點被魂魄擠爆!

  不過,我們閉著眼批、慢慢往六道輪迴盤裡面送,熬了幾千年,也算恢復正常了!」

  李長壽心底一陣哭笑不得,他哪裡問這個了……

  李長壽繼續道:「正所謂,若無遠慮,便有近憂,多做些防範,也可防患於未然。」

  楚江王還要繼續開口,一旁那秦廣王已是反應過來,劈手把楚江王揮舞起的大手砸了回去。

  那一聲清脆的骨裂之聲,嚇得龍吉小臉發白……

  秦廣王微微一嘆,做出一幅心事重重的表情,嘆道:

  「我地府當真……不易啊!

  向外有血海餘孽、作亂的陰魂,向內有重重疑難,現在就盼著,能有人幫幫我們啊。」

  秦廣王如此一說,其他幾位閻君立刻明白了什麼意思。

  地府如果不是有事求著天庭,天庭如何能順理成章收編他們?

  當下,幾位閻君開始抱怨,但在他們眼中,地府現在已經是他們能做到的最佳狀態,支支吾吾半天,也只是整出幾句……

  楚江王捂著自然下垂的左手,嘆道:「前幾日有大能在血海鬥法,嚇的我們提心吊膽啊!」

  平等王道:「最近六道輪迴盤運轉有點不穩定,應該是缺了功德,這功德就跟門軸上滴的油一樣,不潤一潤,總歸是不行的!」

  都市王道:「我們現在的守備力量嚴重不夠,如果是發生龍族那樣海眼破掉的慘劇,完全撐不住!」

  ——地府有個毛的海眼!

  幾位閻君說完,齊齊看向了一旁還未開口的五官王;

  五官王『這』了半天,言語難出,臉都漲紅了,只能打牙縫裡憋出一句:

  「陰、陰魂滯消,幫幫我們!」

  李長壽:……

  「咱們還是來談談第二件事吧。」

  幾位閻君明顯鬆了口氣,又打起精神,聽李長壽所說第二件事為何。

  李長壽在周遭佈置了一層仙力結界,面色凝重,緩聲道:

  「各位閻君應當都是巫族出身……

  各位不必著急解釋,我知你們對天道做過許諾,從此之後再非巫族,處置陰間事務,絕不對巫族有所偏倚。

  現在,我不把各位當作巫族舊宿,只待你們是地府閻君,此次封玉帝陛下之命,來問各位一句。

  北洲巫族,近年來,投胎轉世者可多?」

  「水神大人為何有此一問?」

  秦廣王目中滿是不解。

  李長壽嘆道:「此前本是受好友所托,去看望北俱蘆洲巫族境況。

  我去後,並未走太遠,就見北洲邊緣、巫族聚居之地,有大批村寨已空曠廢棄。

  而後見了一族之大巫祭,才知萬年來,巫族漸漸難以生養,純血巫族孩童的降生數量越來越低。

  甚至,與人族暗中婚配,也頗難有巫人降生。

  關於此事,我已去請教過玉帝陛下,陛下言說並非天道降下的懲處。

  且,玉帝陛下對此事頗為關注,命我徹查到底,我這才趕來地府問詢,可是有人干預了輪迴之事!」

  幾位閻君與結界內的幾名陰差將領,齊齊變了面色。

  「這如何會干預?」

  楚江王怒道:「定是那妖族暗施算計!欲要將我巫族趕盡殺絕!其心何其狠毒!」

  「鍾判官何在!」

  秦廣王黑著臉,大喝一聲:「去將巫族最近萬年輪迴轉生名冊備下!」

  「喏!」

  有位留著絡腮大鬍子的判官站了出來,立刻飛出結界,趕去輪迴之地。

  李長壽注意到,這個大判官竟是人族出身,不由眼前一亮。

  就聽幾位閻君喝罵:

  「咱們不去相助北洲同族也就罷了,竟還會在咱們眼皮底下,讓咱們巫族糟了算計!」

  「恐怕不是這般簡單,若是轉世這裡出了問題,或是該轉生巫族的魂魄轉生少了,咱們如何會不知?

  哪怕咱們不知,這屬六道失衡,那就是過錯,絕不會被隱瞞萬年之久!」

  「快,快去殿中!」

  急匆匆,幾位閻君帶著李長壽三人,趕往輪迴要地,去了閻羅殿內。

  其他幾位閻君也盡被此事驚動,趕來秦廣王辦公處匯合,一同動手翻看被陰差搬來的一摞摞書冊。

  李長壽和玉帝化身傳聲商量了幾句,自是氣定神閒。

  這邊很快就有了答案……

  「轉生巫族之數未有空缺!」

  「巫族壽元大多過萬歲,此時尚未有該轉生之巫壽歸正寢,故瞞過了我等!」

  「水神大人,此事該如何處置?我等身有陰司之職,背負天道之責……」

  「各位放心!」

  李長壽站出來,拂塵一甩,正色道:

  「天庭既已插手此事,定是要一查到底,給巫族一個交代!此次我前來地府,便是為了搞清,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我還有些疑問……生靈輪迴的具體過程如何?

  是先在母體之中陰陽交泰,孕育出生靈之胎,再有真靈投生其上,還是必須每個環節都有真靈參與?」

  秦廣王道:「此二者皆有之,但以前者情形居多。

  巫、人族這般胎生的,都是先有生靈之胎孕育、生長,而後再有真靈投胎轉世,給予此生靈之胎心脈跳動,此時才算生靈!

  俗世常說,子女是母親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其實也有幾分道理。」

  李長壽緩緩點頭,言道:「如此,我大概知曉了,多謝幾位閻君解惑。」

  「是我等要謝水神仗義相助!」

  李長壽剛要告辭離開,趕去北俱蘆洲,找那裡的大巫祭進行一次深入的交流,又突然想到了一些小細節,再次出聲詢問……

  隨後他又提出,讓地府一脈的巫族派幾位戰力不錯、族內有點地位,且在地府陰司沒有任職的巫族,與他一路去追查此事。

  ——讓地府陰司做個見證,免得以為是他會誇大其詞,順便拐幾個臨時法寶人。

  眾閻羅忙答應了下來,又是一陣感激。

  又在閻羅殿中等了一陣,馬面帶著敖乙趕來匯合,此時敖乙神情多有開朗之感,不再那般抑鬱。

  隨後,眾閻君送李長壽他們離了酆都城,牛頭馬面已帶著幾名巫族高手在前路等候。

  這些巫族不便進酆都城。

  駕雲前行時,趙得柱問道:「水神,你覺得此事問題出在哪?」

  李長壽笑道:「不如考一考龍吉殿下。」

  「這個。」龍吉思索一二,很快便小聲回答,「還應問詢巫族具體情形,龍吉不敢胡亂作答。」

  李長壽和趙得柱對視一眼,各自滿意地點點頭。

  前路上,牛頭已經帶著三男三女靜靜等候,因巫族不善飛馳,必須由李長壽駕雲帶著。

  離開地府時,這雲,明顯重了許多。

  ……

  與此同時;

  雲霧繚繞三仙島,仙境深處閣樓間。

  坐在重重帷幔之後的白衣仙子睜開眼眸,細細掐指推算,不由輕笑了聲。

  這是怎了?

  此前還以為自己入定悟道,醒來應當已過了幾百年,可怎麼掐指推算,才過了幾日的光景……

  靜心,凝神,修行為重。

  仙子就要繼續潛心閉關、體悟大道,但窗口風鈴叮鈴作響,三仙島外圍闖入了一道身影。

  她不由定睛看去,雖知此非那人,但心海的一角卻多了絲絲漣漪。

  可惜……漣漪轉眼消散。

  「原來是大哥……」

  輕輕一嘆,仙子閉目凝神,入定打坐,身周很快就被雲霧所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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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1 00:38:4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七章 婦科妙手唯水神

  「大哥,姐姐已經在閉關了。」

  三仙島一處涼亭中,瓊霄駕雲飛來,如此道了句。

  聞言,趙公明長長嘆了口氣,坐在那一陣糾結。

  「唉,罷了,一些小事也不值得喊她出關。

  我就這般去找長庚吧,本是想喊上二妹一起幫我出出主意。」

  瓊霄有些不滿地哼道:「長庚長庚,嘴上天天都掛著那個喜歡扮老頭的傢伙,姐姐是這般,大哥你也是這般!」

  「就是。」碧霄在旁小聲加了句,「有什麼事跟我們商量也一樣呀。」

  趙公明扶鬚苦笑,「這個……我們男兒之間的一些話,跟你們說了,你們女兒家家的也不懂。」

  「呸,你這是瞧誰不起呢?」

  瓊霄俏生生翻了個白眼,道了聲「看著」,窈窕身形輕巧地轉了兩圈。

  只見得彩光熠熠,又聽得環珮叮鈴,雲霧起落,那原本身著淡黃羅裙的少女,化作了佝僂著身形的老道,老氣橫秋地道了句:

  「少年郎,有什麼煩心事,講給貧道聽啊,哈哈哈!」

  趙公明一手扶額,碧霄在旁笑的前俯後仰。

  終究還是瓊、碧二人技高一籌,趙公明支支吾吾,將自己遇到的煩心事講了出來。

  自然,還是與金光師妹有關……

  「你們也知,我對金光師妹本沒什麼念想,但被眾多同門打趣玩笑間,為兄這道心又變得有些……有些異樣。」

  「大哥,你若是起了心思,就與金光師妹好好相處唄。」碧霄梳弄著身前一縷秀髮,「這事也沒什麼難的,就是一個願與不願。

  你覺得此時難為情,不過是礙於臉面,但這種事是兩人之事,旁人如何能插嘴?」

  「不錯。」瓊霄『老道』扶鬚頷首,繼續老氣橫秋,「依貧道來看,大哥你被旁人影響太重了,這確實讓人放心不下。

  你像姐姐那般,動了情念、入了情劫,我們一點也不擔心,主要是大姐分得清、理得順、有分寸,不會被情劫影響到修行;

  且長庚那傢伙確實厲害,算計起人來一套又一套的,我跟三妹也都服氣。

  但大哥你這個……

  唉。」

  趙公明皺眉道:「我怎麼了?」

  「本心不定、道心不寧。」瓊霄『老道』一陣搖頭,「這情劫怕是會影響自身,最後道基受損、道行萎縮,大道遠矣!」

  趙公明眉頭皺成了個川字,起身來回踱步,略微有些急躁。

  不多時,趙公明皺眉問:「那,你能幫幫我嗎?」

  瓊霄和碧霄對視一眼,瓊霄解了化形法,聳肩攤手:「我們兩個又沒經歷過情劫,不太懂這些,大哥你還是去問你海神老弟吧。」

  「三妹、三妹。」

  趙公明連連作揖,「大哥最信任的就是三位妹妹與長庚,還請教大哥一點辦法。」

  「唉。」瓊霄淡定地說道:「這法子也不是沒有,大哥附耳過來。」

  嘀嘀咕咕、這般如此。

  瓊霄說了計策,趙公明有些糾結:「二妹不是讓你們兩個在島上修行不得外出,你這要出去……」

  「那算了,當我沒提此事。」瓊霄幽幽一嘆,「說來也是我忘了,大哥對姐姐頗為忌憚呢。」

  「這怎麼能說是忌憚!都是一家人!」

  趙公明沉吟幾聲,暗中咬牙,又連連踱步,很快點頭道:

  「那行,我帶你出去一趟,但此事做完就立刻送你回來,可不能趁機亂跑!」

  碧霄小聲問:「大哥你真不怕姐姐?」

  「我是大哥!」

  趙公明挺胸抬頭,但瞧了眼雲霄仙子閉關之處,又瞬間縮了縮脖子,「當然,二妹最有主意,咱們也要充分尊重二妹的意見。

  走走,別出動靜,路上我詳細與你說此事具體。」

  瓊霄笑彎了眼,與趙公明一同悄悄溜出三仙島大陣……

  二人走後,碧霄沒忍住掩口輕笑了聲,「也不知外面有什麼好的,出去一趟就被罵一頓,跑出去幹啥呀。」

  她也瞧了眼雲霄閉關處,吐了下舌尖,哼著雲間小調,駕雲飄向了菡芷的修行地。

  ……

  且說李長壽超載駕雲,帶著一雲人出了幽冥界,取路北俱蘆洲。

  敖乙看了眼這八位巫族高手,有些不放心地問:「教主哥哥,可需我去龍宮調一部兵馬相隨?」

  李長壽思索了一陣,言道:「東海尚未平穩,暫且不必。

  北俱蘆洲距北海較近,若需兵馬,在北海處調兵也不會耽誤太久。」

  趙得柱笑道:「小乙放心,北天門天兵也可隨時馳援。」

  一旁牛頭馬面欲言又止,想說有他們在不用擔心,但又想到了在西海來龍宮亮起來的那顆靈爆球,果斷選擇了沉默。

  看他們巫族打架也就圖一樂,真要殺敵還是得看水神的自爆化身;

  三個瞬息橫掃千軍,大羅都給你揚嘍!

  自地府出來,牛頭馬面和六位巫族高手都十分沉默;

  飛出幽冥界,又見到了這寬闊的天地時,那六巫眼中明顯多了亮光,但他們跟李長壽不太熟,此時都有些拘謹,生怕得罪了某天庭權神。

  李長壽和趙得柱傳聲聊天,時而聊聊天庭大事,時而談談洪荒舊聞。

  玉帝算是聖人之下,最接近天道的存在,與天道聯繫十分密切,諸多秘聞都能直接得到答案,讓李長壽也覺大有裨益。

  龍吉拿出那份兵法細細品讀,而這份兵法的著作者敖乙,卻在那對著天邊出神。

  到了北俱蘆洲,李長壽熟門熟路直接趕往大巫祭住處;

  剛要落下雲頭時,牛頭開口問:「水神,我們下去無妨嗎?會不會跟我們誓言有所違背?」

  李長壽正色道:「你們是奉陰司之命,前來探查巫族輪迴之異象,有何違背?」

  「那,讓他們在上面等著吧。」馬面指了指背後的三男三女,「免得下去碰了面尷尬。」

  「善。」李長壽含笑應了句,給六巫留了塊雲,帶著幾人緩緩落下。

  大巫祭已是從石屋中走了出來,還是那般中年婦人的形象,身後還有另外兩名老巫,一翁一嫗,應是其他部族的大巫祭。

  上古時,巫族有十二大部族,對應十二祖巫,地府巫族原本便是其中一支,為『后土族』。

  巫妖大戰後,巫族部族只存四五,退居北俱蘆洲苦寒之地。

  祖巫盡皆隕落後,大巫祭就成了每支部族的首領;此時三位大巫祭聚在此地,已能代表整個北洲巫族。

  另外兩位大巫祭為何在此地?

  其實在學習推廣李長壽給的『初期療法』,而他們也沒想到……

  天庭水神竟然這麼快!

  「水神大人。」那名中年婦人模樣的大巫祭皺眉道,「我們還沒來得及嘗試您給的法子。」

  「這個不影響,該試還是要試。」

  李長壽面色頗為凝重,將自己上天入地得到的兩條重要訊息,詳細說給了三大巫祭。

  天道未曾降下讓巫族絕育的責罰;

  六道輪迴盤處一切正常,該發給巫族的轉世魂魄沒有任何異樣。

  簡而言之,問題出在了巫族女子的孕期……

  三位大巫祭的面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陰沉了下去。

  那老嫗低聲問:「水神大人,有人算計吾族!?」

  「定是那些妖族所為!」

  「唉,巫妖之爭本以為已經停歇,不曾想對方還是不放過我巫族。」

  「此事還不能急著下定論。」李長壽道,「先要確定問題出自何處,才可追查其根源之所在。

  大巫祭,可否讓我拜訪巫族各處三個月內的新婚夫婦?」

  三名大巫祭自知情形的嚴重,雖有些跟不上李長壽的思路,卻立刻點頭答應了下來。

  莫說他們,趙得柱和龍吉、敖乙,也是完全不明李長壽要如何追溯根源。

  牛頭馬面甚至,還產生了一點大膽的想法……

  且說正事。

  李長壽也沒想到,自己在洪荒修行,還有成為『婦科聖手』的一天。

  為了地府上天的功德,婦科聖手就聖手吧,幫人族曾經的盟友做點事,也不算太虧。

  在大巫祭的安排下,李長壽駕雲走訪了巫族幾個比較大的部落,找到了數百位最近剛進行了『昏禮』的巫族年輕女子。

  很快,李長壽發現了這數百巫中,小半巫族女子都正有身孕。

  李長壽將這些有身孕的女子聚在一處,觀察她們的反應,不過半日就有所收穫。

  一巫族女子臉色漲紅,跑去入廁,回來時身孕已無,而這巫族女子絲毫沒察覺到什麼異樣……

  李長壽瞬間明白了此事大概。

  確實是有人搞事,用了不知什麼邪法,達到了『落胎』的效果。

  之所以這些巫族女子全無察覺……

  無他,肉身太強了,她們自動忽略了這點損傷,落胎前後血氣虧損完全微不足道。

  且巫族並沒有『神農氏』,天生強大的他們,並沒有形成有效的『醫術』。

  「好歹毒的算計!」

  趙得柱冷哼一聲,沉聲道:「水神,抓出背後算計的黑手,定要嚴懲不饒!」

  「將軍放心。」李長壽定聲道了句。

  牛頭在旁問:「水神,這具體是何事?」

  「巫族女子身孕不穩。」李長壽道,「若是小半不穩,還可說是北洲毒瘴所影響,可盡皆如此,絕對是有人背後算計。

  萬年之久,巫族竟未找到原因,也是讓人匪夷所思。」

  有奉大巫祭之命跟隨在旁的部落首領,立刻嘆了口氣,小聲道:

  「水神大人,其實此前也有懷疑過這事,但我們什麼法子都用了,找不到結症之所在……」

  「不急,讓我想想。」

  李長壽在部落中走了一圈,於部落外的叢林中找了一塊大石,自顧自坐在其上。

  拿了一張畫軸出來,李長壽提筆寫下一個個可能,開始逐條分析。

  很快,他放出去了幾隻紙道人,藉著紙道人『中繼仙識』、『仙識組網』,將巫族此時所居之地,盡收心底。

  每個巫部族的生活範圍,都被『北元寒松林』圍了起來,倒是極好分辨……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李長壽最先想到的就是『毒』。

  他駕著紙道人,採集了幾個部族中常見的『水果』與『糧食』,又取了各地水源的樣本,一同帶回大石處,堆在石頭周遭。

  李長壽招呼一聲:「敖乙?」

  「在!」

  站在樹梢觀察四處的敖乙立刻答應一聲,翻身跳回李長壽面前。

  「去西南方三里處的水井,打一桶水過來。」

  「是!」

  敖乙定聲領命,幾個起躍沒了蹤影。

  「龍吉?」

  「老師,我在!」

  「去收集此地部族中巫族,最常用的做衣材料,盡量完備些。」

  「是,弟子這就去!」

  龍吉答應一聲,裙擺飄舞,駕雲趕去不遠處的石屋與帳篷。

  「趙!

  咳,咳咳!」

  李長壽趕緊改口,手肘捂嘴一陣咳嗽,表情頗為尷尬。

  也是喊順嘴了,竟然開始使喚起了玉帝!

  趙得柱微微一笑,言道:「水神有事儘管吩咐。」

  「這個。」李長壽只能硬著頭皮道一句:「趙將軍,我已經暗中搜查了此地,並未發現任何陣法的痕跡。

  可否請趙將軍出手再搜查一遍,別是我見識不夠,出了錯漏。」

  趙得柱含笑點頭,駕雲飛走。

  一旁牛頭馬面眼巴巴地湊了上來,小聲問:「水神,我們哥倆幹點啥啊?」

  「把這些食物和水,都仔細的嘗一遍。」

  李長壽正色道:「這些東西我都已確定無毒,但這是對人族而言,不知你們巫族會不會有什麼特殊反應。」

  「行!」

  「哞!」

  牛頭馬面也不含糊,依言而行,坐在地上就開始忙碌了起來。

  片刻後,幾人各自回返;

  牛頭馬面也將紙道人帶回來的食物,依次消滅乾淨,李長壽則是一直提筆,在那畫軸上寫寫畫畫。

  又半個時辰後,李長壽道:

  「都沒問題。」

  趙得柱也從空中落下,皺眉道:「此地無任何陣法的痕跡,也無半點暗合陣法之道的靈力流動。」

  眾人不由面面相覷,李長壽看著自己已經寫滿了小字的畫軸,喃喃道:

  「如此看來,真相只有一個了。」

  龍吉問:「可是巫族自身出了問題?」

  「那為何偏偏是身孕之事?」

  李長壽如此反問,龍吉輕吟幾聲,再次陷入了思索。

  一旁,此地的巫族首領忙問:「水神大人,莫非真是什麼陰毒的邪法?」

  「所謂邪法,也都有跡可循,大多離不開咒、陣祭之道。」李長壽抬手推送,這畫軸緩緩前飛,被一團三昧真炎包裹,轉眼化作灰燼。

  他緩聲言道:

  「出現問題的是整個北洲巫族,若是咒法,難以針對如此大的範圍,巫族哪怕元神再弱,也會生出感應。

  故可斷定,此事必然與陣勢有關。」

  敖乙道:「可此地已查了數次,並無陣法痕跡。」

  趙得柱眼前一亮,與李長壽幾乎異口同聲:

  「地脈!」「地脈。」

  ……

  又半天後,北洲地下六千丈處,李長壽與趙得柱『浮空而立』。

  他們身處於一條地下裂縫,此時正同時注視著,下方那散發著淡淡血光的大地脈絡。

  這脈絡如凝固的河流,蜿蜒崎嶇,不知通往何處。

  「陛下,這是唯一一條,同時出現在巫族四大部族下方的地脈。」李長壽道,「陛下當真要隨小神一同探查?」

  「當然!」

  趙得柱笑道:「長庚是吾的左膀右臂,這般瑣事本不用你親身前去,只是天庭尚無太多可用之人。

  既如此,吾這化身,如何不能與愛卿的化身一同冒險?」

  李長壽:……

  如果不是知道,玉帝陛下的一號化身平日裡都做了點啥,他還真就信了玉帝這說辭!

  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貫徹到底。

  「陛下,咱們悄悄沿地脈搜尋,看最後能撈到哪般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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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1 00:38: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八章 地下妖穴,巫魂之劍!

  巫族為何萬年了,都沒發現地脈的異常?

  若仔細分析,或許能得出許多解釋,比如巫族元神之力先天不足、沒有完善的『醫』概念、不善這般陣法、北洲地下地脈眾多且雜……等等。

  但李長壽在巫族部族中走了幾圈,發現了真正的原因。

  巫,認命了。

  發現新生巫族不足時,他們應該也想了許多辦法,但連續碰壁、無法找到原因之後,就將之歸於天罰、歸於天地不存巫,且默默忍受。

  巫族本就是上古時代的輸家;

  軒轅黃帝戰蚩尤時,巫族貿然站隊支持巫人部落,又打光了他們最後的氣運,慢慢消亡於北俱蘆洲是他們已然接受的宿命……

  這才是巫族一直沒能找到問題所在的根本內因。

  當一個種族在洪荒這個舞台找不到自身的定位,失卻了拚搏的動力,等待他們的,就是遇到坎坷後無盡的沉淪。

  客觀來說,那些此時還抱著中興之念的妖族,明顯要更有鬥志,因此也更有活力。

  當然對人族而言,妖族也更有威脅。

  倘若人族有一天也這般迷失了自我,不知自己為何而存,或是失去了前行的目的地,是否也會被其他種族所取代天地主角的位置?

  或許吧。

  李長壽心底劃過一個又一個繁雜的念頭,很快又將這些雜念壓下,開始思考此時的頭等大事!

  急!

  如何在不知不覺中,滿足領導『洪荒探險』的獵奇心!

  玉帝已經被此事勾起了濃厚的興致,兩人剛遁入了地脈大陣……

  「長庚快看,這地脈之內有一股奇特的道韻!」

  在地脈中遁出還沒二十丈,玉帝又興沖沖地呼喊……

  「看,這地脈有被改動過的跡象,這裡還有一些引導靈力的禁制!」

  順著地脈朝北方行了大概一個時辰……

  「長庚,前方為何出現了如此充沛的水之靈氣?莫非是咱們,已經抵達了地脈的要害?」

  李長壽只能淡定地回一句:

  「陛下,前面到北海了,咱們……走錯了方向。」

  趙得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兩人自北海之下折返,沿著地脈朝南而行。

  李長壽仔細想想,玉帝的也挺不容易的。

  遠古時,玉帝王母剛誕生意識,就被道祖收了;

  玉帝化形後就被關在紫霄宮中,一邊修行一邊端茶倒水做童子,接觸的生靈都是些無趣的大能——像六聖妖皇之類的;

  突然有天,玉帝就被通知正式上崗,接手了……三界天地。

  壓力也確實挺大的。

  所以,此時雖只是化身在經歷這些新奇之事,但對玉帝而言,已算是相當珍貴的仙生體驗!

  李長壽心底暗自嘀咕,要不要設計個幾個劇本、請幾個演員,讓玉帝陛下多體驗體驗生活?

  可以是可以,也就多耗費些心力。

  但……

  忒加錢。

  現在他拿著三階神位的功德,幹著比二階神位的東某公還多的活,承擔著一階神位『勢力代表』的風險,已是很不容易。

  還是別給自己輕易加戲了!

  兩人在地脈之中悄然遁形,有李長壽如今的土遁之術遮掩,隱秘性雖不如多寶道人的土洞,但也非普通金仙能探查……

  回到探查的起點,又南行約有一萬多里,李長壽和玉帝化身趙得柱,同時發現了一些異常。

  「長庚,這段地脈似是被接續過。」

  「陛下請看,地脈之內都有靈溪紋,這前後的靈溪紋明顯對不上。」

  二人對視一眼。

  趙得柱笑道:「此時已可以肯定,問題就出現在了這條地脈上!」

  李長壽思索一二,言道:

  「陛下,世事無絕對,穩妥起見,還是探查到底為好。

  不如先讓敖乙送龍吉公主回天庭,再帶牛頭馬面他們從後面跟上。

  免得咱們到時遇到麻煩,外面也好有個接應。」

  「善!」

  趙得柱答應一聲,仙識順著這地脈小心翼翼的探查。

  精神莫名的亢奮。

  李長壽很快就做好了佈置……

  俗話說的好,老的指使大的,大的指使小的。

  李長壽此時就將一系列重擔放到了敖乙肩上!

  在教主哥哥的安排下,敖乙要先送龍吉公主回天庭,再去調天河水軍,做完這些,還要回北洲接上牛頭馬面等八名巫族高手,在空中跟上李長壽和玉帝的化身。

  敖乙也不含糊,直接化作青龍真身,將龍吉馱在背上,急匆匆飛往北海,趕往北天門處……

  待敖乙匆匆回返,接上八名巫族高手,後者也難得體驗了一把乘龍上天的快感。

  敖乙思慮也是頗為周全。

  他為了避免被妖族察覺,他帶著八名巫族高手自北海繞去高空,又用龍族神通,用雲朵包裹自身,悄悄穿行於雲海。

  很快,敖乙就聽到了身旁紙道人的傳聲,調整飛行方向和速度,慢慢跟了上去。

  但,出乎李長壽、趙得柱、敖乙預料的是……

  他們本以為,那條問題地脈的終點,應該是在北俱蘆洲和中神州的交界處。

  ——那裡是妖族勢力最強的地盤,有眾多上古時的老妖殘留,著實是一塊硬骨頭。

  而這些老妖聚在在北洲與中神洲交界處,正是為了隨時對巫族發難!

  可那條地脈不斷被接續、在大地深處曲回蜿蜒,竟一路蔓延到了西牛賀州和中神州的交界處,又拐了個大彎,不斷朝南方延伸!

  單單是這挪移地脈的工程量,就足以證明,此事非同小可!

  趙得柱感慨道:「妖族這是多恨巫族,竟用如此隱秘的絕滅之計。」

  李長壽沉聲道:「陛下,您化身還是別去了。

  根據小神推算,前方說不定便是龍潭虎穴。

  小神這化身之法取了巧,毀了用寶材就可煉製,陛下您這化身若損了,恐會傷及自身道行……」

  「無妨,小事矣。」趙得柱微微一笑,「這化身若損,損的也只是一部分功德。

  吾元神有凌霄寶殿遮掩,萬法不侵、無物可犯。」

  「那,小神就心安一些了。」

  於是,兩個化身組成的天庭特攻小隊再次啟程,藏身地脈之中,朝南遁行。

  直走了不知幾萬里,行到了南贍部洲、中神州、西牛賀洲交界處,地脈之中出現了一層層血色壁障……

  李長壽和趙得柱對視一眼,鑽出地脈,繞過這些壁障,在地下遁出三四百里,見到了一層防護大陣。

  這座大陣在地下四千丈處,包裹出了直徑百里的『圓球』,其堅固程度,數倍於度仙門護山大陣!

  隔著大陣隱隱能探查到,其後有一個巨大的地下乾坤……

  趙得柱手中多了一把金光閃閃的寶劍,傳聲道:「長庚,咱們強攻進去?」

  李長壽盯著趙得柱的佩劍看了幾眼,怎麼感覺,這把劍比自己曾用過的天帝斬魔劍,天道之力還要濃郁個幾倍……

  嗯,不要糾結這點細節。

  「小神應該能破開這陣法,咱們先進去看看。」李長壽笑著回了句,而後緩緩向前,在袖中拿出了一只圓盤。

  圓盤上刻有陰陽雙魚,此時被李長壽注入太清仙力,這對陰陽魚宛若活了過來,輕輕轉動,凝成了一張淺淺的太極圖。

  這並非至寶威能,而是李長壽底牌庫中的一點……小玩意。

  太極圖毫無阻礙融入大陣陣壁,留下了一只圓洞。

  李長壽在袖中拿出了一隻紙道人放在洞外,又將兩枚符箓遞給趙得柱,與這尊玉帝化身一同進了大陣。

  這次,卻是『一不小心』,闖入了業障大妖的老窩……

  兩人身上符箓微微亮起,身形消失不見,背後的太極圖緩緩消散,陣壁自始自終沒產生半點波動。

  趙德柱默默點了個贊。

  看前方,一座漆黑的山嶽,懸浮在大陣隔斷出的地下空洞中央。

  山頂之上有一口碧綠的水潭,水潭周遭立著十六座巨大的白骨堆,散發出一種詭異的波動。

  沿著山頂向下看去,能見到這座山嶽各處,被開鑿出了大量的洞府。

  趙得柱在這座妖山上看到的,是一隻隻實力驚人的妖獸;

  李長壽一眼看去,看到的,是滿滿一山的功德!

  「愛卿這手入陣的本領,可稱絕活矣!

  接下來如何行事?」

  「陛下,既尋到了此地,當先查清巫族之事,再除掉此地業障大妖,如此才可維護乾坤正道,彰顯陛下之威!」

  玉帝化身點點頭,又問:「此地妖族高手足有數百,咱們可是對手?」

  言罷,趙得柱又覺得有些不妥,補充道:

  「吾自是不心疼這般化身,只是怕打草驚蛇,跑了這批妖魔。」

  「此地妖族高手雖多,大羅的道韻波動卻很少,且一個個業障纏身、氣運相絆。」

  李長壽笑道:「陛下放心,小神有一點小術,可頃刻間轟塌此地,不留他們全屍!

  不過,咱們穩妥起見,還應先探查一番,尋到巫族之事的源頭,給巫族一個妥善的交代才是。」

  「善!」

  趙得柱笑瞇了眼,「那吾今日,就看長庚愛卿的本領了。」

  李長壽做了個道揖,「小神領命。」

  隨後轉身看著這座藏於地下的山嶽,心底也有些躍躍欲試。

  功德!

  一大筆功德!

  不要拋頭顱、不用灑熱血!

  悄悄埋下一套靈爆紙道人,就能輕輕鬆鬆把這筆功德收回家,順便將此地源頭毀掉,巫族之事自然也就迎刃而解!

  當下,李長壽心神拉滿,開始多線操作。

  先是通知敖乙他們稍微躲遠點,在高空潛藏;

  而後放出一隻紙道人,詳細探查地表地形。

  仙識散出去,就發現此地是妖族地盤,群妖眾多,地表也活躍著幾頭實力不錯的妖王。

  ——這應該是妖族的掩護。

  李長壽很快盯上了一名巡山的小妖,架著紙道人悄悄摸上去,趁著對方打梆子、唱山歌的間隙,將這小妖直接敲暈,扛去了側旁林中。

  值得一提的是,這是個雄性妖族,李長壽只是逼問他此地妖族勢力罷了,絕不會做什麼奇奇怪怪的事。

  與此同時,李長壽與趙得柱一同摸去了地底山嶽的頂端,開始調查那處祭壇。

  連玉帝化身都沒發現的是,此地的地下大陣,再次被太極圖融出一口窟窿;

  一隻【靈爆】專用紙人,帶著一套地煞之數的紙道人,悄然鑽入了這處山嶽,全力隱藏行跡,躲藏在了山體下半部。

  萬事俱備,隨時可啟!

  各處的進展頗為順利,李長壽和趙得柱悄悄摸到了山頂水潭處,小心翼翼探查此地佈置。

  按李長壽對陣法的理解,此地那十六座白骨堆就是陣基,水潭正中便是陣眼,大陣構成一股奇特的靈力流動,連接到了那條他們追尋了許久的地脈。

  當然,此地陣法的佈置十分繁瑣,單單是地面與水潭底部的連接點,就有數重大陣重疊!

  略微參悟這些陣法的靈力走向,李長壽就已得出結論:

  這裡的總體佈置,就如同一個抽取真靈的『水泵』,借由地脈,將真靈隔了遙遠至極的距離吸引來此地,困在水潭中!

  李長壽他們沿著這條地脈,一路上看到的那些繁複的禁制,都與此地的陣法佈置遙相呼應!

  顯然,這裡就是巫族問題的答案。

  妖族的一場絕戶巫族的算計,就擺在李長壽眼前!

  李長壽默默拿出了幾只留影球,先保存足夠的證據。

  其實,讓李長壽覺得此地之妖死有餘辜的,還是那一堆堆被煉製成了陣基的白骨……

  這些,都曾是凡人的血肉之軀,萬千年前被禁錮在此地,每具白骨都被下了禁制,將魂魄煉製成了邪魂……

  不知具體是什麼邪陣,但喪盡天良至極!

  人與妖族雖互相對立,上古至今連年征戰,可人族煉氣士除妖都是一了百了,極少會對妖族施虐。

  但妖族對付手無寸鐵的凡人,往往都是這般凶殘……

  李長壽嘴角輕輕抽搐,讓躲藏在陣外的紙道人,拿出了第二套靈爆套餐,埋在了這座大陣之外,稍後將會一同引動。

  雙倍靈爆穩一手,確保此地群妖灰都不會留!

  正此時,趙得柱傳聲道:

  「長庚,天機所顯,巫族那些未能出世的孩童,被陣法困在了此地。」

  剛要說『動手』二字的李長壽,也是微微一怔,立刻道:「這水潭中還有咱們未能看透的禁制。」

  「我來。」玉帝化身閉上雙眼,一縷縷天道之力悄悄散開,未驚動此地任何生靈。

  玉帝借天道探查,也算給足了此地群妖面子。

  不多時,玉帝對著李長壽紙道人一點,一縷天道之力加持在李長壽紙道人身上,讓李長壽也看到了水潭之中暗藏的情形。

  水潭底部,有三隻巨大的青銅蛤蟆蹲坐,各自張口,噴出一縷縷碧綠色的火焰。

  這些火焰無視潭水,包裹住了一把青色的寶劍,寶劍之上蘊含著驚人的生靈氣息,讓這一幕透著滿滿地詭異……

  在那三隻青銅蛤蟆雕像的腦殼,有三名妖族高手。

  趙得柱注視著李長壽,問:「長庚,當如何?」

  李長壽微微皺眉,心底也是有些糾結……

  此時他已有所明悟。

  那把劍中蘊了巫族萬年該有的新生孩童,此時大概率已沒辦法救回來,但也有一些可能,將這把劍中的真靈送歸輪迴。

  且,此劍應是妖族的重寶,那三頭老妖臉上也都寫著『我不好對付』……

  奪劍再引爆,平添變數,且八成概率只是白忙活一場,三成可能會放走小半妖族。

  不奪劍,直接平了此地,成功概率九成八,且那些巫族真靈本就被妖族所煉製,不會給自己增加任何業障……

  李長壽雙眼瞇了起來,幾乎轉眼就有了決斷,低聲道:

  「陛下,小神想試試能否奪走那把寶劍,看能否放出其中真靈;

  巫族有托,小神有應,不想再如東海時那般失言。」

  玉帝頓時露出幾分微笑,緩緩點頭:「吾謀算不及長庚,長庚儘管安排佈置,吾這化身便是落在此地也無妨。」

  李長壽心底一暖,忽又有靈光閃爍,定聲道:

  「陛下,擇日不如撞日,這般時機千載難逢,咱們這次,不如趁勢宣揚天庭威嚴,搞他們妖族一波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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