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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言歸正傳] 我師兄實在太穩健了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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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11-24 01:22:54
第四百五十九章 文淨報信,卞莊著慌

  玉泉山中,李長壽化作人教小法師的模樣,與兩位闡教仙人聊起了八九玄功修煉心得。

  海神廟後堂,李長壽坐在太極圖的虛影下,看著面前有些虛淡的人影。

  熟悉的血色長裙,未增未減的妖嬈身形,那略微捲曲的長髮,自成嫵媚的神情,讓李長壽……

  眉頭輕皺。

  比起孔宣準大姐,蚊子這也太不佔優勢了。

  孔宣與文淨道人雖都是凶狠生靈,但孔宣出身鳳族,此時已是有所擔當,可稱之為一條『好漢』。

  文淨道人……

  這位女王大人心狠手辣,本是鴻蒙凶獸,此前不殺人族純粹是因為不想沾染業障,萬靈性命與她而言就如草芥般。

  若非文淨道人能壞十二品金蓮,且此事被太清老師推算到了,文淨道人此時應該是跟金蟬子一個下場才對……

  「水神大人。」文淨道人盈盈一禮,見李長壽目中神光閃動,莫名就有些緊張。

  文淨道人忙道:「大人您莫怪,屬下也是找準機會才敢來見您,絕未被任何人察覺到,屬下這就立下大道誓言,證明屬下對您赤膽忠心,一片……」

  「多年不見,嘴怎麼這麼利索了?」

  李長壽笑著道了句,文淨道人略微鬆了口氣。

  文淨道人的微笑故意帶上幾分幽怨,輕聲道:「今時不同往日,水神大人您修為突飛猛進,屬下之前還有些小覷之心,如今哪敢呢。」

  「我修為何時突飛猛進了?」

  李長壽淡然道:「不過是能隨時借用的人教至寶,多了一兩件罷了。」

  文淨道人:……

  水神大人在氣質這塊,一直拿捏的死死的。

  李長壽抬手點了下側旁的座椅,示意文淨入座交談,主動問詢:「今日你冒險前來,可是有什麼要事?」

  「瞧您說的。」文淨道人盈盈淺坐於側,掩口輕笑,「屬下一日不見您,也是如隔三秋,想念的很呢。」

  李長壽微微皺眉,低聲道:「文淨,你可知自己此時所處的位置?」

  位置?

  文淨道人心底一突,她在李長壽話語中聽出了警告、聽出了不滿。

  不知怎麼,文淨道人的道心,禁不住一陣輕顫。

  這些年,她一直在默默旁觀,更是知曉李長壽所做的那幾件大事。

  尤其是北洲一戰,李長壽顯露自身之道,一人滅殺十數頭上古巨妖、妖族太子陸壓……

  當日最令文淨道人心悸的,還非李長壽突然展露的實力,而是在洪荒傳聞中被抹去的那段情形。

  為水神大人,聖人有過簡單交手,太清聖人一聲『滾』,喝退西方二教主。

  當時更是有女媧出手、后土現蹤!

  自那時,文淨道人就已明白,眼前這位早早拿捏住自己命門的天庭水神,便是半句玩笑都開不得了。

  某種意義上而言,善謀算的水神,比那個男人更危險,也更讓人無力應對。

  可惜,這是單純的無力與絕望,文淨道人絲毫沒有征服的念頭。

  文淨道人連忙起身行禮,解釋著:

  「還請大人勿怪,屬下也是被逼無奈,才……

  才做了他們的第六護法,做了那凶獸統領一職!

  屬下心自是在大人這,自是在人教這,還請大人明鑒!」

  李長壽不動聲色的點點頭,心底也是忍不住一陣嘀咕。

  文淨都已經做到西方教『高層』了?

  自己剛才不過是想提醒她,一定要牢記她是玄都師兄的迷妹身份,莫要跟他說這些過火的話。

  老師可都在頭頂看著吶!

  文淨道人的命途,似乎也被改變了許多。

  此時看來,自己也當給文淨道人一些甜頭,莫要讓她在該出手時,有半點猶豫。

  李長壽淡然道:「此事我自知曉,不過是敲打你一二。

  近來,玄都師兄在鎮守玄都城,抵禦域外天魔,暫時無法分身,待玄都師兄回五部洲,我自會安排你們再次相見。」

  「當、當真?」

  文淨道人也不知自己為何會舌尖輕顫,目中滿是亮光。

  李長壽淡定地點點頭,又道:「你既想要與我師兄親近,與我交談時,當存禮數、知間距,不可有過界之言語,你可明白?」

  文淨道人細細品味這般話語,不由大喜過望,連連點頭稱是,還禁不住抬手擦了擦嘴角。

  「屬下多謝大人成全!」

  李長壽心底細細思量,斟酌了一陣言語,才道:「此事若無老師允許,我也不敢擅自做主,你要好生把握。」

  文淨道人嬌軀輕顫,差些就直接跪下,對頭頂的太極圖虛影行幾個大禮。

  李長壽淡然道:「說正事吧。」

  「是。」文淨道人柔聲應著,又忍不住掩口笑了幾聲,這才坐回了座椅。

  「大人,西面將有大動作了。」

  「哦?」李長壽眉角一挑,並未插話,讓文淨道人將要稟告之事詳盡道來。

  不多時,李長壽就有點坐不住了。

  還好,他從未小覷過西方教。

  就在數月前,西方教大教主接引道人出關,於靈山開壇講道,傳授眾聖人弟子道與法,靈山重要人物悉數到場。

  文淨道人也被叫去,在暗中聽道,並未現身。

  講道之後,則是西方教有話語權的十數聖人弟子,外加她這個凶獸統領,以及其他兩名出身妖族、海族的統領,一同商議應對大劫之事。

  這次商議中,西方教定下了兩件大事。

  【第一,在五部洲收斂羽翼,讓西方所屬盡皆沉寂下來,並主動清繳原本收容的一批業障大妖,收割功德,增加本教氣運。】

  李長壽:……

  要說狠,還是這些傢伙狠。

  當年一句『你與我西方有緣』,讓上古不少妖族老妖屁顛屁顛地去了西方教;

  而今大劫落下,為了給鎮壓西方教教運的十二品金蓮減負,直接要將這些氣運累贅剿滅。

  哪怕自斷一指,也要護住氣運大盤不崩。

  文淨道人低聲道:「屬下就要負責此事,要滅的大妖著實不少,大多是藏在三千世界中。

  西方本意,怕是要讓我們鴻蒙凶獸,也在此間犧牲掉部分。

  大人,是否要暗中招攬……」

  「勿要多想這些。」李長壽定聲道,「讓你潛藏在西方,自有上面的道理,不是讓你做這些蠅頭小事!

  切記,你此時就以自保為主,哪怕是接到了來殺我的命令,你可隨意殺我化身,可明白了?」

  文淨道人忙低頭應答:「是,屬下明白。」

  李長壽又道:「第二件事為何?」

  「西方對地府有所圖謀。

  他們所圖不小,怕是想控制部分六道輪迴之事,或是另立一種輪迴……」

  李長壽笑道:「你且停下,讓我來猜猜。

  這場算計,西方早已暗中佈置了數萬年,事關三千世界中的諸多大千世界,凝聚香火功德,截取人族氣運,可對?」

  文淨道人一怔,小聲問:

  「您還有另外的耳目?」

  李長壽指了指自己左耳,又指了指自己右耳,笑而不語。

  文淨道人若有所思,幽幽地道了句:

  「屬下還為探聽到了此事開心了數月,不曾想您都已……」

  李長壽笑了笑,左手張開,掌心湧出一團雲霧。

  這些雲霧凝成了五部洲的大概形狀,縮小為巴掌大小;又在五部洲周圍凝出了一片片『島嶼』,這些島嶼縮小為星光,緩緩向外擴散。

  星光中,有諸多閃爍著紅光。

  李長壽有意敲打文淨道人,淡定地解釋著:

  「這是西方教此時直接或間接控制的三千世界。

  他們的思路確實不錯,在五部洲之外開闢香火神國,再借用香火功德抵擋劫運、培養仙兵。

  可惜,他們始終是小覷了道門,又將人族當作傀儡木偶,還要用掌控輪迴的方式,鞏固這些香火神國,宣揚他們的教義……

  可笑且可嘆。」

  文淨道人笑道:「既一切都在水神大人您掌握之中,屬下就放心了。」

  李長壽道:「且將你所知繼續道來,我看是否有遺漏之處。」

  「是。」文淨道人盈盈一禮,繼續此前講述。

  半個時辰後,文淨道人這化身化作血霧消散;

  李長壽站起身來,來回踱步,目中滿是沉思。

  乖乖,西方教真就這麼狠?

  在三千世界中囤積了無數凡人正常逝去的魂魄,要在血海上另開輪迴殿?

  若對方要用魂魄攻打地府,那很容易化解,天庭派兵及時馳援就可。

  麻煩的是,對方以大批魂魄要挾地府,后土娘娘那般溫柔,絕不會讓這般多的魂魄無辜消散,定會允許新的輪迴出現,或是讓出六道輪迴部分的控制權。

  天庭能作甚?

  直接派兵清繳了這批魂魄?

  這無異於屠殺凡人!

  歸根結底,此時最大的麻煩,還是已成了西方教手中王牌的諸多大千世界;

  而西方此時正有意要動用這股力量,想借此扛過大劫。

  不能亂,思路必須清晰。

  香火神國……

  不錯,要從根本上,給香火神國打上『禍』的標籤,從而借天道之勢,瓦解西方的佈局。

  送走文淨道人後,李長壽在玉泉山的紙道人也很快告辭。

  確定了楊戩的成長之路,會如自己預期那般發展,李長壽就暫且將此事放下了。

  說是暫且放下,其實也是做了些準備,他給玉鼎真人留下了十多枚專用的傳信玉符,又在玉泉山附近埋下了幾隻紙道人。

  隨後,李長壽就將自己關在小瓊峰密室,招來十多只空白的畫卷,開始細細思考。

  西方教上下頗多能人。

  西方教自然知道,去紫霄宮商議封神事,他們定會遭道門聖人與聖人弟子們針對,必然得不到多少好處,故提前將視線放在了其他方面……

  匯聚功德,匯聚眾生念力,就可渡過大劫?

  李長壽仔細捉摸著,提筆畫下了一支彈弓,開始了反覆推演。

  這次的假設,他也稍微大膽了些,畢竟是去太清觀學過道的聖人未公開弟子了。

  呃,怎麼有點私生子的既視感……

  【如果我是西方聖人,該如何破此局?】

  ……

  有琴玄雅在水神府養傷半個月,在龍吉的照料下已傷勢痊癒。

  但有琴玄雅不發一言,始終保持著沉默。

  一直到與李長壽相約的時間點,李長壽前來探望,她才露出了少許微笑,開口喊了句:

  「水神。」

  側旁龍吉眨眨眼,嗅到了一點點,不同尋常的味道。

  龍吉小聲道:「老師,那我先回去啦。」

  「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龍吉嘻嘻一笑,對李長壽做了個鬼臉,轉身就要溜仙。

  但一聲『且慢』從後面追了過來,龍吉眨眨眼,扭頭看去。

  李長壽手中端著一方包裹,笑道:

  「這是接下來半年你要學習的謀略之法,功課可是一刻都不能落下。」

  龍吉的那張小臉頓時成了苦瓜,一把搶過包裹,氣得輕輕跺腳。

  「知道啦,就喜歡欺負人!」

  看龍吉灰溜溜地駕雲而去,李長壽輕笑著搖搖頭。

  有琴玄雅坐在床榻上,抬頭注視著李長壽,長長的睫毛輕輕眨動,小聲問:

  「水神,都順利嗎?」

  「還好。」李長壽轉過身來,笑道,「今後你就安心在水神府修行,我在天庭中也算有些名望,不會有人打擾此地。

  需要你站出來做宣傳之事,我會提前通知你。

  你也可隨意閉關,修為才是最根本的,莫忘了前方還有金仙劫。」

  「嗯!」

  有琴玄雅站起身來,換了一身淺白色宮裙的她,此刻長髮如瀑般滑落,些許仙光環繞,美得令人目不暇接。

  李長壽又道:「此時凌霄寶殿正在朝會,我帶你去天河邊走走,待朝會散了再過去拜見玉帝陛下。

  你且稍微收拾下,不可失了禮數。」

  「師、水神不用去參加朝會嗎?」有琴玄雅有些好奇地問著。

  李長壽笑道:「玉帝特許,若無大事,我不必現身。」

  有琴玄雅眨眨眼,雖然不明白具體含義,但總覺得很厲害的樣子。

  李長壽去屋外等著,用仙力封了這處廂房。

  有琴玄雅很快就收拾妥當,換上了她最喜愛的冰藍色長裙,搭配著金紋繡雲長布靴,紮起了簡單幹練的俏馬尾。

  水神府各處的天兵天將,都忍不住側目多看一兩眼……

  有琴玄雅向前,對李長壽抱拳行禮;李長壽駕雲帶她飛出水神府,朝天河而去。

  這一路,有琴玄雅大概有些理解了,自己長壽師兄在天庭到底擁有何等權勢。

  但凡他們路上遇到的天兵天將,盡皆遠遠停下雲頭,整齊劃一地低頭抱拳行禮,而長壽師兄卻只是點頭回應。

  哪怕遇到一兩位氣度非凡的天庭仙神,對方也是率先做道揖,甚至還有人拐了個大彎,故意裝作偶遇,向前行禮寒暄幾句。

  李長壽對此早已習以為常,但有琴玄雅看在眼中,心底的念頭十分繁雜。

  若問世上何物最是磨人,那自是女子的心事了。

  到了天河旁,讓有琴玄雅遠遠等著,李長壽徑直去了天兵操練之地。

  他招來卞莊,將卞莊帶到了一個隱蔽的角落,淡定地佈置了十幾層仙力結界。

  卞莊:……

  慌是真的慌,反抗是真不敢反抗。

  「水、水神大人。」卞莊喉結輕顫,「您帶回天庭的那位女仙,末將絕對沒有動半點念頭!

  末將此時心底都是姮娥仙子,末將願立大道誓言!」

  李長壽慈眉善目地笑著,「莫緊張,我還不知你品性嗎?

  小莊啊。」

  「哎,大人您說。」

  「我記得,你家裡好像有個天涯閣,對否?」

  卞莊不由滿頭霧水,還是連忙點頭:「是,是。」

  李長壽輕笑道:「明日帶我去逛逛?」

  卞莊不由愣了下,隨後想到了什麼,雙腿一顫,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水神您放過末將吧!若讓人知道我帶您去天涯閣,我怕是要被各位仙子大能挫骨揚灰啊!」

  各位又是什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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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章 棋牌室中定暗殿,天涯秘境遇瘟神

  一朵白雲載著幾道身影,朝天邊緩緩飛著。

  卞莊手腳冰涼,瞳光渙散、雙目無神、呼吸凌亂,冷汗止不住地呼呼冒著……

  他扭頭看了眼,身旁這位水神大人變作的青年道者,想再勸幾句,舌頭都在打顫。

  『水神大人皺眉是什麼意思?是在怪他大驚小怪嗎?

  可是,這種變形術真的能騙過旁人眼睛嗎?

  話說水神大人您這化身不是紙人嗎?去他天涯閣能幹啥,真聽曲兒啊?』

  「水、水神大人。」卞莊小聲問,「咱們當真要去我家?」

  李長壽卻並未回答,此時眉頭輕輕皺著,表情頗為嚴肅,陷入了莫大的糾結中。

  過了一陣,李長壽扭頭看了眼另一側,那正含笑瞇眼,有點小期待的……

  「秦將軍。」李長壽低聲道,「你隨著我們一同過去,未免有些不妥。」

  「水神大人莫慌。」秦天柱拱拱手,「末將跟著您去見見世面,自不會有什麼逾矩之事。」

  李長壽:『聽您這話,咱咋就不敢信呢?』

  卞莊:『聽您這話,您還知道不妥當啊!』

  秦天柱大手一揮,笑道:「水神大人當灑脫些,這是為了正事,可不是真出來遊山玩水的。」

  卞莊眼珠轉了轉,果斷站了出來,對秦天柱小聲道:

  「你這人,怎麼還敢教訓水神大人?水神大人還能不知,我家那天涯閣是做哪般營生的?

  水神大人還能不知,此事若讓旁人知曉,會令水神大人名聲受損,影響水神大人在三界的名望,引來道侶以及道侶背後的聖人老爺不滿……嗎?

  天柱,你我同為天庭將領,我這才提醒一句,你說話要注意些,水神大人心裡有譜!

  咱們盡心幫水神大人辦好此事就是。」

  秦天柱瞇眼笑著,連連點頭:「卞將軍說的對。」

  李長壽暗中瞪了眼卞莊,笑道:「既然咱們一同出了天庭,藏形匿跡,就改一改身份。

  這般,你我三人扮作結義兄弟,奉秦兄為大哥,我為二弟,卞副統領為三弟,如何?

  此不過是偽裝身份,不必當真。」

  這般暗示,已是再明顯不過。

  然而卞莊絲毫沒接收到其中的信號,與秦天柱一同點頭答應。

  而後,卞莊繼續心事重重、愁眉苦臉。

  李長壽此刻也是差不多的心境。

  這事兒要是被王母娘娘知曉,或是被人爆出,玉帝的化身去了天涯閣這種地方,那可就真的滑洪荒之大稽了。

  秦天柱為何會在此地?

  李長壽心底一嘆,也怪自己這次嘴快了……

  這不是,李長壽思索了半個月後續安排,到了與有琴玄雅約定的時間點,就帶有琴玄雅去凌霄寶殿領賞。

  凌霄寶殿內,玉帝冊封英勇將,賜下金甲護道身。

  待玉帝勉勵了有琴玄雅幾句,李長壽的【水神】紙道人就帶著有琴玄雅告退,回了水神府中。

  與此同時,李長壽的另一具紙道人進了凌霄寶殿,對玉帝稟告了西方教謀劃三千世界之事,並與玉帝商量了近兩個時辰。

  李長壽提出暗中組建勢力,借天庭之力快速發展,與西方在三千世界博弈;

  玉帝不假思索就答應了下來,交給李長壽全權處置,天庭一應資源隨意調動,可不經通明殿。

  玉帝又問李長壽是否已有計劃,李長壽說了自己構想的【臨天殿】框架,提到了白澤、江林兒夫婦,又嘴快提了一句:

  『小神覺得,還可以依托現如今已有的三千世界大勢力,讓他們作輔佐。

  比如那卞莊家中的天涯閣,雖是不正經的營生,但做訊息收集之事再合適不過,小神正要帶卞莊去拜訪天涯閣閣主。』

  玉帝頓時捕捉到了關鍵詞——

  不正經!

  於是,秦天柱出動,緊盯卞莊行蹤。

  在李長壽的一具化身帶著卞莊飛出天庭後,秦天柱從側旁駕雲偶遇,笑呵呵地道了聲:

  「同去,同去。」

  這便有了,此時這朵雲上的情形。

  李長壽和卞莊齊齊嘆了口氣,玉帝三號化身秦天柱卻是笑瞇了眼,對接下來的行程無比期待。

  天涯閣,洪荒連鎖臨時情劫體驗館,也算是業界龍頭;

  近年來,天涯閣在五部洲內的東海、南海、西海,都開起了分閣,竭誠為洪荒廣大煉氣士提供優質的情緣緣服務。

  路上,李長壽問起了卞莊,有關這天涯閣能常青不倒的秘訣。

  卞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一句:

  「不惹業障。」

  秦天柱奇道:「做這一行還能不惹業障?

  若是有煉氣士因去天涯閣導致道侶分家、家破人散,天涯哥豈能不增業障?」

  卞莊笑道:「秦將軍、咳,大哥有所不知,這般事是算不到天涯閣頭上的。

  我們只是開門迎客,客來或不來,是他們自行決斷。

  所謂不惹業障,就是不能強迫女子、男子做這般營生。」

  秦天柱又奇道:「還有男子?」

  「不錯。」卞莊輕笑了聲,「靈石富裕、道心不寧,想來體驗情劫的女仙也是有些的,不過數量很少。

  為了這些客人,天涯閣也要準備一些男情緣者。」

  李長壽納悶道:「那你們是從何處尋來這般多的……情緣者?」

  「其實,大多是他們主動來投。」

  「哦?」

  「三千世界各處的情形不盡相同。」卞莊正色道,「有的大千世界中,物產豐富、靈氣充沛,甚至遍地靈脈,但也因此惹來各方勢力窺伺,戰火連年不斷,多的是走投無路之人。

  在我剛修成天仙時,曾隨幾位管事去了一處大千世界,天涯閣的告示剛掛出去不過半日,就有數百女子投奔而來,還都是有修為在身……

  我們篩選情緣者時,要從她們的性情、容貌、有無業障在身這些方面去綜合考量,再將她們送離原本所在的大千世界。

  若她們想要離開天涯閣,只需將這些年她們在天涯閣所得的靈石、寶物,拿出兩成給天涯閣,就算是了斷了因果。

  除此之外,也有一些貧寒之地出身的女子,為了自身修行,主動來尋天涯閣……

  這跟凡俗的花樓不能一概而論。」

  「原來是這般。」秦天柱緩緩點頭,在旁陷入沉思。

  李長壽道:「或許你家長輩讓你看到的情形,有些片面。」

  「不會,這個真不會。」

  卞莊忙道:「二哥有所不知,小弟自小便是在胭脂堆中修行,天涯閣的真正話事者是小弟的祖母以及其他幾位姑奶。

  她們年輕時曾被強人逼迫,墮入風塵,一路隱忍、暗自修行,最終將強人手刃。

  後來,她們聯絡眾多有相同經歷的女子,成立了一個頗有名氣的修仙勢力——煞女盟,拔除了不少迫害女子的勢力。

  再後來,我祖母無奈地發現……諸多女子走投無路,只不過想找個生存之地,所以就有了天涯閣,煞女盟也漸漸轉到了暗處。」

  李長壽笑道:「倒都是些女中豪傑。」

  卞莊輕嘆了聲,並未多說,目中有些失神。

  秦天柱在旁問道:「三弟可是想起了什麼傷心事。」

  「祖母她們結怨太多,仇家太多,小弟許多親人都被……不過,現如今倒是安生了。」

  卞莊笑道:「天涯閣已非那些仇家敢招惹。」

  秦天柱聞言有些感慨,鼓勵道:「以後在天庭好好任職,你同樣能光耀門楣,讓你祖母心安。」

  卞莊忙道:「當著水神、咳,當著二哥的面,大哥莫要說這個。」

  李長壽在旁笑而不語。

  這傢伙也是好福源,不知不覺這天河水軍大元帥一職,也就穩當了。

  就是這心性,還需好好打磨,不然免不了『其罪當豬』。

  因李長壽要見的是卞莊的祖母,天涯閣真正的話事者,他們三人徑直飛出五部洲,朝東而去。

  單單只是一路行程,就花費了兩個多月。

  秦天柱擔心李長壽的紙道人仙力不足,主動駕雲;李長壽推辭一陣,也是著實推辭不過,才讓出了白雲的駕駛權。

  有的化身,無所不能;

  有的化身,無,所不能。

  ……

  這兩個多月,李長壽自是不能閒著;

  大多時間繼續盤算西方之事,也進一步在心底完善了臨天殿的上下構造。

  在即將抵達卞莊老家前,李長壽在小瓊峰棋牌室,安排走了酒雨詩與熊伶俐,請來了白澤與忘情上人,言說了自己關於臨天殿的構想。

  「三千世界中發展勢力?」

  江林兒眨眨眼,納悶道:「為啥要這麼幹?

  三千世界的煉氣士,打破頭都想往五部洲擠,咱們怎麼還要去三千世界發展?」

  「並非是度仙門。」李長壽正色道,「是為天庭做事。

  三千世界也是三界的一部分,但天庭在三千世界的影響力太過薄弱,若是憑天兵天將四處征討,又容易讓煉氣士對天庭不滿。

  故,奉玉帝之命,由我組建臨天殿,為天庭管轄三千世界鋪路。」

  江林兒面露恍然,坐在那一陣思索。

  白澤笑道:「水神可是需貧道外出做事?」

  「不錯,大劫降臨,我有諸多事務分不開身。」李長壽笑道,「白先生你有趨吉避凶的本領,有白先生主持大局,自是再好不過。」

  「水神如此安排,貧道自當遵從。」

  白澤拱拱手,目中流露著少許期待,整頭獸都來了精神。

  忘情上人問:「長壽你想如何安排貧道?」

  李長壽拱手行禮,道:「我想請師祖夫婦,做臨天殿的引路人。

  師祖有三千世界中的少許人脈,最初時由師祖出面,聯絡此前好友聚起聲勢,也可掩蓋臨天殿的跟腳。

  還有幾樣事,我須得提前說個明白。

  之所以提前推動臨天殿計劃,是為了對付西方教。

  西方教控制了不少大千世界,締造成了香火神國,借此凝聚氣運、功德,以此為基礎謀算輪迴之事。

  他們少說已有數萬年的安排、謀劃,我們起步晚,又要在數百年內就見成效,聚起一股勢力,平衡掉西方教在這方面的優勢。

  五部洲有聖人坐鎮,而今妖族偃旗息鼓、元氣大傷,接下來將會有一段平靜期;

  我會調動能調動的一切資源,讓臨天殿快速步入正軌。

  哪怕動用一些非常手段,也是無妨。」

  李長壽話音落下,棋牌室中一陣安靜,眾人都陷入思索……

  這可是影響天地的大事,其中風險絕對不低。

  「嘿嘿。」江林兒抱著胳膊,挑眉眨眼問了句,「有什麼好處沒?」

  李長壽啞然失笑,知道師祖已答應了此事。

  忘情上人卻皺眉道:「林兒,咱們是人教道承,也都算是人教弟子!

  人教本就以匡扶天庭、造福蒼生為己任,今日用到了你我,如何能提好處二字?」

  江林兒翻了個白眼,哼道:

  「是,是,夫君大人教訓的是,就我膚淺行了吧,哼!」

  「林兒你莫要生氣,道理就是這般的道理……」

  「師祖不必擔心。」李長壽笑道,「暗中為天庭做事,我自不會讓咱們自家人吃虧。

  靈石、丹藥、法寶、功德,這些修行之物自不會有缺,且可惠及師祖之友。

  最重要的一點,便是氣運二字。

  玉帝陛下已命木公暗中擬旨,待旨意凝成,便可得天庭氣運庇護。」

  白澤問:「若被西方教針對,如何應對?」

  「咱們首先要選好立足之地,避開西方教的勢力範圍。」李長壽笑道,「其他各種舉措,我都已想的差不多了,稍後會一併寫下來。

  起步階段最是艱難,但不需太多高手,我想請師祖你們夫婦出面,白先生在背後主持大局,我在其後統籌算計。」

  白澤頓時會意,笑道:「忘情殿主,這名字倒是不錯,一聽就有那麼點意思。」

  忘情上人眉頭輕皺:「貧道何德何能,如何能做這殿主之位?

  貧道不過是山中修行之士,修得長生道果罷了,於謀算、統率之道完全不通。

  何不換個人選?」

  李長壽嘆道:「而今天庭之中最缺高手,我能信任的長生仙,只有師祖公了。

  巫族多憨,龍族多傲,其他人教仙宗我也不熟。」

  「這……」

  忘情上人一陣皺眉。

  白澤勸道:「能得水神信任,已是頗為不易,道友莫要推辭了。」

  「只需度過起步階段,殿主就可隱於幕後。」

  李長壽笑道:「而且,殿主不過是明面上的門面,暗中還是要白先生與幾位商量著,一同處理各類事務。

  畢竟,像忘情上人您這般氣度非凡、英俊瀟灑的長生仙,也是著實不多,對臨天殿招兵買馬也大有裨益。」

  忘情上人笑嘆:「長壽你這般說,我當真也不好推辭了。」

  江林兒嗤的一笑,白澤和李長壽盡皆露出笑顏。

  「那個!」

  突然間,側旁角落傳來了弱弱的呼喊聲。

  卻是一直在旁裝乖巧的酒玖,終於按捺不住站了出來。

  「這事兒,我能幫上什麼嗎?」

  「師叔你不必掛念。」李長壽溫聲道,「你在山中安心修行就是。」

  「總是白吃白喝你的,我也有些不好意思。」

  許是當著自家師父的面,酒玖也多了幾分害羞,抬手理了理耳旁秀髮,如此說著。

  李長壽笑道:「在我尚未成仙與剛成仙的那段歲月,師叔你已幫了我和先師許多,不必介懷這般小事。」

  忘情上人卻道:「讓貧道的幾個弟子也一同出山吧。

  小五修為雖不足,卻通達人情、擅與人打交道;依依與小玖修為不錯,有成就金仙的資質。

  他們入臨天殿做事,也可為自身增些機緣。」

  酒玖兩步跳了過來:「真的!我絕對不會幫倒忙的!」

  李長壽笑著點點頭,輕嘆了聲,一句「也好」,酒玖開心地蹦了起來,場面頓時有些失控。

  ……

  李長壽剛定下臨天殿最初階段的核心『團隊』,另一邊就到了一片安詳寧靜的小世界,心神也隨之挪了過去。

  尚未進入這片小世界,他們三人就被一隊仙兵攔下。

  這些仙兵男女參半,清一色真仙境修為,領隊還是兩名天仙境後期的煉氣士。

  卞莊主動向前,淡定地站在那,背著雙手、略微岔開雙腿,目中眺望著那片星海……

  他,回來了。

  怎料……

  「道友您道號如何?」

  「您可有我們天涯閣的大能玉符?此地是我們天涯閣的秘境,只對擁有大能玉符的道友開放,還請您多多擔待。」

  秦天柱嘀咕道:「還整出大能玉符了?」

  卞莊嘴角微微抽搐,默默抬手換了個髮型,手指在眼皮底下抹了兩下,抹出了兩縷黑眼圈,又有些疲累的打了個哈欠,放出了自身道韻……

  那兩名天仙先是皺眉觀察,而後大驚失色,喊道:

  「少閣主!是少閣主!」

  「少閣主您回來了!快,快去稟告閣主和各位姥姥,少閣主回家了!」

  片刻後,小世界中飛出道道流光,其中不乏氣息渾厚的金仙高手;

  前方雲霧大開,一座七彩斑斕的光橋,出現在三人面前。

  卞莊卻是微微側身,笑道:「大哥、二哥,請,到了這就跟到自己家一樣!」

  秦天柱頓時笑瞇了眼,李長壽化作的紙道人也是面露微笑。

  然而,正當此時,一聲冷哼卻在李長壽耳旁炸響;

  李長壽仙識反查,就見這小世界一片連綿起伏的閣樓殿宇中,有一名身著灰袍、滿頭灰髮的老者,正面色不善地盯著自己。

  此人修為……自己竟然看不透。

  李長壽皺眉看了回去,與這老者隔了不知多遠,視線對碰,擦出了少許火花。

  忽聽這老者傳聲:

  「好個紙人,洪荒能有如此修為的紙人化身,怕是只有水神長庚一人吧。

  你竟背著雲霄師姐前來此地,當真不將我截教仙放在眼中吶。」

  雲霄師姐?截教高手?

  李長壽仙識傳聲問道:「道友如何稱呼?」

  「九龍島,呂岳。」

  口霍!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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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5 01:31:5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一章 初會呂岳

  所謂瘟神,其實是比較模糊的說法。

  天庭諸神之中,有福神自然就有瘟神,天數有盈便有虧。

  但李長壽聽到呂岳二字,第一反應就是那個自稱聖人之下殺伐第一,一把奇毒掀翻了周國大軍的封神大毒翁。

  九龍島與金鰲島一般,都是道門較為出名的道場,只不過比起金鰲島名聲弱了些。

  此刻凝視著這老道,李長壽心底念頭轉動,微笑傳聲:

  「還請道兄莫要聲張,我來此地也是有要事在身,你我稍後見面詳談吧。」

  那老道雙目一凜,似乎還有些氣憤,傳聲數落道:

  「此地是什麼場所?

  這是三界有名的尋歡作樂、風花雪月之地!

  貧道當真不曾想到,長庚師弟你竟是這般品性!

  痛心疾首呼!不亦悲哉!」

  老道傳聲剛落,背後那窗幔中走出一妙齡女子,柔聲喊道:「前輩,您看什麼呢?大家都等您過來呢。」

  「來了,來了。」

  呂岳溫聲答應,擁著女子的腰身,就要走回閣樓內。

  末了,還不忘扭頭瞪一眼李長壽,繼續傳聲罵道:

  「貧道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竟然會來這種地方!

  稍後若不給貧道一個解釋,貧道定要將此事告知三仙島的幾位師姐!

  哼!」

  言罷拂袖擁女而去,開啟了閣樓周遭大陣。

  李長壽:……

  這叫什麼事?

  他是真的過來談正事的,這呂岳擺明了是來這裡『搞消費』!

  汝為何能如此理直氣壯!

  就這『馳名雙標』的嘴,當真要懷疑您老是不是西方之人了!

  人教粗口!

  李長壽抬手扶了下腦殼,一旁卞莊關切地問道:「二哥怎麼了?」

  「無事,無事。」李長壽擺擺手,又看向了一旁的玉帝化身。

  還好,這化身不是『華日天』,不算扎眼;

  若是換做當年的華日天,那只天地間浪來浪去的功德金身,不被人認出來才怪。

  秦天柱納悶地嘀咕:「截教仙?」

  「大哥不必擔心。」李長壽給了秦天柱一個安然的眼神,旋即就與卞莊一同,迎向了前方那大群天涯閣高手。

  卞莊對他家人言說,這兩位是自己在天庭結識的好兄弟,互相引為知己,這次回家看看,就與他們兩人一同回來了。

  一群卞莊的姑奶、大爺向前行禮,李長壽與秦天柱熟絡的回禮,進了這處小千世界。

  仙識掃過,各處樓台殿宇都是重重大陣,最少有百多名無法辨明跟腳的高手,在此地尋歡作樂。

  李長壽也隨之發現,他此前看不透呂岳的修為,並非是呂岳修為太高,而是此地佈置了各類遮掩陣法……

  仙識所能探查到的『客人』,要麼隱在大陣中,要麼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形。

  兩個字:專業!

  他今日來此地之事,並非什麼隱秘,李長壽此前也沒想過保密,此間有諸多考量。

  ——散出【天庭要吸納三千世界勢力】的消息,轉移對方注意力;稍後造些聲勢,拉起一股勢力,借此掩護臨天殿。

  本來,李長壽和秦天柱都覺得,他們來了此地,天涯閣定會拿出本地特色招待他們;

  但接下來的發展,讓李長壽鬆了口氣,讓秦天柱略感無趣。

  他們被引入了一座偏僻的殿宇,殿內仙樂盤旋、清淨優雅。

  放眼看去,毫無『銅鏡不能播』的畫面;

  左右眺望,一位位美貌的少女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毫無不良之風氣。

  李長壽被動維持著風語咒,在此地竟聽不到什麼噪雜的聲響,只有風中傳來的悠揚樂聲……

  宛若畫中的仙境。

  李長壽和秦天柱跟著卞莊剛進後殿,就有一位身周華袍的老婦人,帶著一群老嫗迎了出來。

  那老婦人開口就是一聲:

  「我的大孫賊!你可想死奶奶了!

  快來讓奶奶看看,你在天庭受苦了嗎?這怎麼都瘦了?天庭可有人欺負你啊?」

  卞莊頓時有些尷尬,忙道:「奶奶,我兩位兄弟在這,您別大孫賊大孫賊的喊……」

  「你兄弟在這,奶奶就不能心疼你了?」

  卞老夫人皺眉埋怨一句,拉著卞莊的手,含笑看向李長壽和秦天柱。

  李長壽此時才察覺到,這位老婦人的氣息,自己才是真的看不透……

  是個高手。

  卞老夫人仔細打量了幾眼李長壽,笑道:

  「不曾想竟是貴客登門,來人,打開引鳳樓,請兩位貴客去樓中,沒有老身之命,誰也不得靠近。」

  後方立刻有兩名身著華貴衣裙的中年婦人欠身應是。

  李長壽笑道:「冒昧到訪,還請老夫人勿怪。」

  「大人客氣了。」卞老夫人嘆道,「寒舍粗鄙,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大人勿要見怪。」

  李長壽拱拱手,對秦天柱溫聲道:「莫要失了禮數。」

  ——此是為了遮掩秦天柱的身份。

  隨後就與秦天柱一同,跟在幾名仙子身後,朝那所謂的引鳳樓而去。

  能看出,卞莊家確實是洪荒大戶。

  放眼望去,整個小世界都被改造成了各類景觀,奇山隨處可見,溪流華池遍地可尋,一處處玉石雕像,也彷彿不要成本一般。

  很快,李長壽和秦天柱被帶到了一座宏偉的樓閣前,兩位仙子推開淺紅色的大門,內有兩排仙子齊齊行禮。

  秦天柱笑道:「當真氣派。」

  李長壽在旁道:「畢竟這秘境,也算世間少有之地了。」

  樓閣居中是一座高台,其上有一口寶池,池內靈光閃爍、仙氣氤氳;

  若坐在這寶池中環顧四方,可見遠山起伏、波光粼粼,又可見仙鶴呈祥、祥雲片片。

  李長壽當真想說一句:

  【墮落】。

  一旁各有兩名溫柔可人的仙子向前,要上手幫兩人更衣。

  李長壽還沒來得及開口拒絕,秦天柱就先道了句:

  「各位不必忙碌,我等只是來訪友,若是方便,還請各自退下吧。」

  李長壽眨眨眼,他莫非誤會了玉帝陛下?

  這幾名侍女欠身應是,低頭退去。

  很快,這華美的閣樓中,只剩李長壽與秦天柱,兩人相視而笑,去了側旁角落,隨便找了個軟榻入座。

  一旁又有侍女向前,送來熱茶點心,問詢他們兩位喜歡聽什麼曲兒。

  李長壽道:「正常些的就是。」

  「是。」那侍女欠身答應,端著托盤退走。

  不多時,這閣樓中來了幾名女樂師,奏起了輕快的曲子;幾名美貌的舞姬款款而來,溫柔地搖擺流雲袖,舞姿頗為養眼。

  還好,都在清雅二字之內。

  秦天柱朝著李長壽湊了湊,傳聲道:「長庚覺得此地如何?」

  「頂好的風月之地。」李長壽讚嘆一聲,「天涯閣能發展到這般地步,當真不易。」

  秦天柱嘆道:「卞莊的祖母應是認出了你,可惜了,不能做點好玩的事。」

  李長壽:原來是因為這個!

  秦天柱皺眉道:「此前那與你傳聲的老道,也應是認出了你,長庚你此舉,是否有些欠考慮了?」

  李長壽傳聲回道:「小神有一二算計,此行也有意誤導那些關注小神行蹤之人。」

  「可雲霄仙子問起來,這該如何解釋?」

  「這個……」

  「長庚啊。」

  秦天柱目中流露出少許無奈,低聲道:

  「女子跟咱們不同,咱們有什麼說什麼,有些女子最喜斤斤計較,你若是有一點差錯,她能記幾個元會,反覆數落。

  你這點把柄若是被雲霄仙子抓住了……嘖。

  不要多想,我絕未說我師妹。」

  李長壽笑道:「小神明白,小神明白。

  男子與女子分居陰陽,本就不盡相同,大多數女子比起男子,心思細膩了些,都是情理之中。」

  秦天柱嘆了口氣,端起茶水喝了口。

  李長壽還想提醒秦天柱小心,此地畢竟是陌生之地;但一想到兩人在此地都是化身,且是在卞莊家中,也就將這般話語忍了回去。

  還是要給二師兄一點面子的。

  片刻後,卞莊扶著自己祖母駕雲到而來,李長壽與秦天柱起身相迎,賓主寒暄一番,相談甚歡。

  卞老夫人單刀直入,直接問道:

  「不知水神大人今日帶老身孫兒回來,具體所為何事?」

  李長壽卻賣了個關子,借此探探天涯閣的底。

  「老夫人不如猜猜看。」

  側旁秦天柱禁不住笑出聲來,倒是第一次見自家水神這般『頑皮』。

  卞老夫人沉吟幾聲,坐在那靜靜思索;

  卞莊站在一旁不斷發愁,還在擔心李長壽背後的仙子大能找他麻煩……

  少頃,卞老夫人嘆了口氣,嘆道:

  「水神足智多謀,又是聖人弟子,天庭之中僅在玉帝陛下之下……」

  李長壽忙道:「老夫人莫要這般抬舉,我不過是得陛下信任罷了。」

  這老嫗笑道:「老身當真是猜不出的。」

  李長壽斟酌了下言語,緩聲道:

  「我在路上聽卞莊說了老夫人開創天涯閣的諸多事,對老夫人也頗為欽佩。

  我便直接問老夫人一句,天涯閣可願為天庭做事?」

  「這……」

  卞老夫人略微皺眉,低聲道:「水神您突然如此一問,老身也不好回答。

  老身雖是天涯閣的閣主,但天涯閣上下這般多人,若因老身一個決定陷入險境,老身當真是萬死難辭了。」

  李長壽道:「為天庭做事,如何會陷入險境?」

  卞老夫人嘆了聲:

  「天涯閣消息也算靈通,因我孫兒在天庭為將,老身近年來,也格外關注天庭之事。

  此前,天庭與西方爭運,天庭因水神相助接連獲勝;

  此次大劫降臨,天庭已是佔到了主導之權,根據外人相傳,此劫名為封神,意在壯大天庭。

  但大劫豈能無殺業?

  西方大教經營三千世界多年,水神要拉起一股勢力與西方在三千世界的勢力抗衡,借此繼續為天庭爭運……

  此間可會有大戰?

  若有大戰,我天涯閣便是再多十倍的仙人,也不過是大劫劫灰罷了。」

  一旁秦天柱和卞莊對視一眼……

  確認過眼神,都是不會想這麼多之人;於是各自安好,靜靜聽著。

  李長壽拱拱手,笑道:「老夫人看的當真透徹。」

  卞老夫人忙道:「水神過獎,老身不過是活的久了些,凡事都看透了,也看淡了。」

  「但老夫人有一點其實說錯了。」

  「願聞其詳。」

  李長壽食指在軟榻的矮桌上寫了一個『道』字,沉默了一陣,才道:

  「如今我無法給老夫人任何許諾,也不敢說,天涯閣為天庭做事,會有如何如何輝煌的明日。

  這都是空話,說了也不會有人信,天涯閣現狀已是無比安逸。

  我只請老夫人仔細考慮,假若天庭不出手干涉三千世界之事,三千世界的情形會如何發展?

  老夫人應當知道西方教做了什麼。

  實不相瞞,八十餘年後,我將隨老師同去紫霄宮中商議封神劫難,此前我剛去太清觀中拜見過老師,可以確定的是,道門絕不會在此事上讓西方得利。

  西方的佈局若在五部洲受挫,大劫危機之下,又會做什麼?」

  卞老夫人那滿是皺紋的額頭,頓時有些擰巴……

  李長壽繼續問:「天涯閣是否有把握,能在這場浩劫中獨善其身?」

  「難。」卞老夫人輕輕搖頭,「天涯閣所涉範圍太廣,總要被波及,且戰事一起,天涯閣之財定會被強敵窺伺。」

  李長壽笑道:「我既來此地,老夫人也應知曉了,天庭不會放任西方教蠶食三千世界。

  三千大世之中必有一戰,且是聖人大教不直接參與的一戰。

  若想保住天涯閣今日這來之不易的局面,天涯閣其實只有兩條路走——

  信我,或是投奔西方教。」

  卞老夫人皺眉凝思,又問:「水神直接來我天涯閣,可是通過其他途徑,確定了我天涯閣與西方並無關聯?」

  「我並未查這些。」

  李長壽笑容滿是自信:「若天涯閣是西方教暗中掌控,那我此行既可壯大我方勢力,又可削弱西方勢力,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畢竟……」

  李長壽看向卞莊,心底暗道一聲:『得罪了二師兄』。

  「卞副統領是我信得過之人,我也願給卞副統領家中幾分好處。

  天涯閣,可是天庭拉攏的,第一個三千世界內的仙道勢力。」

  「茲事體大,可否請水神在天涯閣中逗留兩日?」

  卞老夫人起身道:「老身須得與幾位閣中老人仔細商議,才可給水神確切的答覆。」

  「善。」

  李長壽答應一聲,起身送卞老夫人離開;

  他又對卞莊眨了下眼,卞莊會意,連忙跟了上去。

  待卞莊跑遠,秦天柱緩緩舒了口氣,傳聲問:

  「長庚,你不是要搞那個臨天殿嗎?為何又要拉攏三千世界中的勢力?」

  李長壽笑著反問:「若把所有雞蛋放在同一個竹籃中,竹籃摔了怎麼辦?」

  秦天柱啞然失笑:「你呀,果真不愧是穩妥之名!

  來,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陛下謬讚。」李長壽端著茶杯喝了口,心底輕輕一嘆。

  若非時間來不及,多給他幾千年去謀算,他非要發展出七八個獨立運作的暗藏大勢力,再去跟西方交手。

  現在,也只能明面拉一個聯盟,再暗中培養臨天殿……

  不多時,卞莊灰溜溜跑了回來,言說卞老夫人與幾位姑奶一同進了大殿中,應是想要好好商議此事。

  李長壽想起那九龍島呂岳,笑道:「可否請少閣主動用點私權?」

  「啥少閣主不少閣主的。」卞莊嘿嘿一笑,「有事您吩咐,看上哪個……咳,想跟哪位仙子論道,我立刻給您辦妥!」

  秦天柱挑了挑眉,李長壽趕緊轉移話題:

  「此地有個客人,是截教聖人弟子,九龍島煉氣士呂岳,可否請呂岳來此地一敘?

  順便……」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李長壽傳聲叮囑幾句,卞莊連連點頭,直說小事,轉身匆匆而去。

  不多時,卞莊派人去請呂岳,又將兩枚玉符塞給李長壽,這其中有天涯閣所記錄的,呂岳之喜好、前來此地的頻率。

  李長壽看了眼,心底頗有些感慨。

  這呂岳,千年來一次,一次來百年,每次都是大筆大筆的靈石砸出去……

  這老哥煉毒的本領無比高明,該不會就是為了搞靈石來這裡消費,借此磨練出來的?

  正如此想著,那呂岳駕雲而來,昂首挺胸進了閣樓中。

  李長壽故意當著呂岳的面,將兩枚玉符收了起來,又對秦天柱傳聲叮囑,讓他不必起身,自己起身相迎。

  李長壽不做道揖,也不行禮,只是笑道:

  「道兄當真是九龍島呂岳師兄?」

  「自然!」

  呂岳挺胸抬頭,目中帶著幾分傲意,「長庚師弟,你可是想好如何辯解了?

  只要你說服貧道,貧道自不會將你今日來此地之事,說給諸位同門聽。」

  「辯解?」

  李長壽反問:「我為何要辯解?倒是道兄如何自證身份?」

  「貧道何用自證?」

  呂岳對著天空拱拱手,朗聲道:「我師尊乃是通天教主,若此言為虛,自有聖人感應。」

  李長壽輕輕搖頭:「大劫來臨,天機蒙蔽,此法怕是不行。」

  呂岳反問:「那你如何自證你是天庭水神,人教長庚?」

  「憑此寶。」李長壽手指輕點,掌心浮現出一縷縷玄黃氣息,凝成了玄黃塔的虛影。

  呂岳一怔,站在那陷入沉思。

  李長壽趁勢追擊,笑道:「道兄似乎對天涯閣格外中意。」

  「不錯,貧道自上古煉丹出錯,就開始喜好美色,也常來此地,不偷不搶不欺弱小,也非什麼秘聞。」

  呂岳淡定地回答,隨後繼續沉思如何自證身份。

  李長壽不料呂岳竟如此坦然的承認此事,當下也有點犯愁,想著該如何抓對方軟肋。

  李長壽善用毒,所以更明白呂岳的厲害之處。

  這般用毒的高手,絕對是扭轉一場大戰的底牌,若是能提前為天庭所用……

  畫面不要太美。

  呂岳沉吟幾聲,開口道:「這般,你與雲霄仙子桃花林相會的那次,貧道雖然未在場,但貧道可說出你們說的每句言語。」

  言說中,呂岳自懷中拿出一本布帛做成的書卷,清清嗓子,淡定地朗聲讀道:

  「雲霄師姐說:

  嗯,我眼中的你……善謀善劃,進退有度,行事謹慎,不沾因……」

  「哎,大可不必!」

  李長壽連忙出聲打斷,向前邁出兩步,對呂岳做了個道揖:

  「呂岳師兄,是我多疑了,在此賠罪。」

  「哎。」呂岳反倒是露出些微笑,「世人都知長庚師弟行事謹慎,這都是小事,貧道自不會介懷。

  倒是你……

  唉,雲霄師姐若是真的知曉了此事,該如何看你?

  這段姻緣來之不易,師弟你且好好珍惜才對!

  稍後貧道替你掩護,就說你是來尋貧道的,有要事相商,但貧道只能幫你這一次。」

  李長壽笑道:「師兄,我來此地其實是真的有要事,並非是為來尋歡作樂。

  師兄請坐,容我詳細與你言說。」

  「哦?」呂岳看了眼秦天柱,淡定地點點頭,坐去卞老夫人剛剛的座位。

  那秦天柱卻笑著道了句:「道友手中書冊,可否借我一觀?」

  「哼!」

  呂岳將布帛書收起,淡然道:「你又是何人?這是我截教之秘,我豈能讓長庚師弟難堪?」

  李長壽心底略微思量,這呂岳的性子也是頗為有趣,接下來就是想辦法試探,他與西方是不是有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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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二章 瘟神醉酒吹英雄

  這次外出,玉帝三號化身給李長壽的感覺,多少有些不一樣。

  感覺,比之前平和了很多……

  無論是卞莊說錯話,又或是呂岳出言不敬,秦天柱都是微笑著搖搖頭就過了;

  雖然大概率是放在心底記小本本,但確實比之前淡定了許多,也從容了許多。

  真・心胸寬廣秦天柱?

  李長壽心底暗自嘀咕,卻也不能直接傳聲問詢,當務之急,還是探一探呂岳的跟腳。

  他其實記得,原本的封神故事中,呂岳的下場也挺淒慘,被闡教三代們一陣暴打,第一次下山損了四個徒弟,第二次下山被沒什麼修為的楊任拿著五火七禽扇『呼』成了灰燼。

  當時與呂岳一同被五火七禽扇搞掉的,還有呂岳的兩名師弟。

  就這般,一個師父、兩個師叔、四個弟子,組成了天庭八部正神中瘟部的班底……

  從這個角度來判斷,呂岳跟西方教有關聯的概率應當很小;

  但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此時大劫已更改了這麼多,李長壽也不敢直接下論斷。

  此前李長壽還聽人說起過呂岳的名號,是在萬林筠長老口中。

  萬長老曾拜讀過呂岳所著的半篇毒經,對截教煉氣士呂岳的毒道造詣無比推崇;而萬長老構想的金仙毒丹、『道之毒』,呂岳早就有煉製好的成品在洪荒流傳,只是無比稀少。

  李長壽思前想後,慎重地找了個呂岳必定感興趣的話題,問道:

  「呂岳師兄此前說煉丹出錯,這是怎麼了?」

  「嗨。」呂岳那張有些蒼老的面容露出幾分鬱悶,「陳年往事矣!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這滿滿的傾訴欲。

  李長壽正色道:「呂岳師兄,實不相瞞,師弟我也頗喜煉丹,也琢磨過不少毒丹,師兄請看……」

  言說中,李長壽拿出了兩瓶丹藥,先遞給秦天柱一瓶,又將另一瓶用仙力推到了呂岳手中。

  呂岳打開瓶子看了眼,放在鼻尖嗅了嗅,笑道:

  「不錯,這毒丹練得紮實,馬馬虎虎能毒死幾個天仙。

  給,師弟看為兄這個。」

  言說中,呂岳在袖中取出兩瓶丹藥,瞧了眼秦天柱,用仙力推了一瓶丹藥過去。

  李長壽還未來得及提醒,秦天柱手快,已是將玉瓶拔開;

  當下,這玉帝的化身就是眼前一黑、身形搖晃,身周連忙綻出仙力,將玉瓶結結實實地封住。

  「咳,咳咳!」

  秦天柱咳嗽幾聲掩蓋尷尬,讚道:「好厲害的毒丹,便是大羅金仙中了,怕也要元神受損。」

  呂岳淡定地一笑,手指輕點,將一縷縷散出的毒霧收入指尖,淡然道:

  「莫要誤傷了此地佳人,她們修為都不算太高。」

  穩了一手,李長壽並未打開手中玉瓶,剛要將玉瓶奉還,呂岳卻傲氣地擺擺手。

  「拿著防身就是,總不能被你白喊師兄,送出去的東西焉有拿回來的道理?」

  「那就多謝師兄了。」

  李長壽含笑將玉瓶收了起來,滿是鄭重地放到了一只寶囊中,貼身存放。

  呂岳見狀笑瞇了眼,又輕嘆了聲,叮囑道:

  「毒丹之物,本就是丹道分支,可傷人,也可救人,世人對此頗多非議。

  長庚師弟你記得,你是天庭水神,人教僅有的兩位二代弟子之一,若非是真敵不過的強敵、陷入困境,切莫露出這丹藥。

  免得讓人說咱們仗著陰損手段害人,有損大師伯威名。」

  一旁秦天柱將手中玉瓶遞給了李長壽,笑道:「這顆也給水神大人用吧,若是遇到強敵,還能多點應對手段。」

  呂岳笑道:「你這手下倒也上道。」

  李長壽:……

  別說了大佬,看您這性情,估計這版的封神大劫也逃不過要去天庭給這位『手下』當差,真就會成這『手下』的手下……

  「嗯,多謝師兄提醒。」

  李長壽笑著應了聲,看似隨意的將玉瓶接了過來,並未露出什麼破綻。

  緊接著,李長壽將話題很舒適地轉了回來:

  「呂岳師兄煉毒的本領,師弟我自愧不如,相差甚遠,恐道門三教之內,毒一道,也是師兄獨樹一幟。

  師兄當年煉丹出錯,就是煉毒丹所致?」

  「唉……」

  呂岳長長一嘆,看了眼身旁卞老夫人留下的茶杯,一旁卞莊立刻喊人送來新茶。

  不愧是龍頭情緣服務業的少東家,機敏勁都用在這了。

  呂岳緩聲道:

  「那時也是上古了,當時門內有一對道侶為上古異獸化形修行,都已修成了長生仙,心願就是有個子嗣。

  但他們一個本體是三足金蟾,一個本體是靈羽天鳥,本就都已修成金仙,想要子嗣當真是難事一件……」

  李長壽笑道:「那也難不住師兄吧。」

  「別說這個,貧道聽這個就腳軟。」呂岳笑罵了聲,「貧道就怕被人戴了高帽,帽子一戴,貧道就有些不知所以。

  當時貧道也是這般稀里糊塗地應下了,回去之後不斷琢磨,搜集來了諸多先天寶材,志氣滿滿地開爐煉丹,結果丹要成的最後一刻……」

  李長壽關切地問了句:「怎麼?」

  「炸爐了。」呂岳以手掩面,「自那之後,一股邪氣污了貧道元神……

  多虧有天涯閣這般所在,不然貧道當真是要踏入邪道,不知道會做多少錯事!」

  秦天柱在旁笑著加了句:

  「雖說如此,道友也要節制些才行,若我所看不錯,道友已是虧損了本源。

  大羅金仙的修為都能這般虧損本源,當真世所罕見。」

  「無妨。」呂岳淡定地擺擺手,「鬥法看的又不是修為如何,若說瞬息間殺千百長生仙,怕是雲霄師姐、多寶師兄,都不如貧道出手迅捷。」

  李長壽笑著將話題穩了回來:「不提風月,師兄練毒的本領,師弟我是無比佩服的。」

  呂岳一陣搖頭,看著李長壽,笑道:

  「不過,自此也讓貧道得了此間之樂,算是有失有得,與師弟你修的那陰陽之道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李長壽:抱歉,我們太清是正經的陰陽大道!

  「咱們這般只是聊天,未免有些不美。」

  李長壽看向一旁站著的卞莊,笑道:「小莊啊,讓人擺點酒宴,我跟呂岳師兄喝幾杯。」

  卞莊忙道:「已經準備好了,我這就讓人進來。」

  「哎,慢。」呂岳手一抬,淡定地扔出去了自己的『大能玉符』,「算貧道的。」

  「這個……」

  卞莊有些為難,不由看向李長壽。

  他剛聽李長壽對呂岳的毒丹頗多讚賞,心底也是有些發怵。

  李長壽笑道:「豈能讓師兄破費?

  今日師兄誠心待我,單單是這份要幫我遮掩來此地之事的心意,就讓師弟我頗為感動。

  小莊啊,將玉符還給呂岳師兄,後面的事,你可懂得了?」

  「懂,懂。」卞莊雙手捧回這枚玉符,笑道,「今後呂岳前輩就是我們天涯閣貴客,與呂岳前輩交好的幾位姐姐,絕不會受半點委屈。

  呂岳前輩今後在我天涯閣中的一應用度,都由天涯閣承擔。」

  言罷,卞莊做道揖就要轉身。

  「嗯?哼!」

  砰的一聲,呂岳一拍桌子,瞪眼喝道:

  「你這是瞧誰不起?可是覺得貧道家境貧寒?」

  卞莊不由懵了……

  呂岳當真氣憤,罵道:

  「貧道給的靈石寶物,那是給你們天涯閣的嗎?那是給那些佳人的!

  她們寄人籬下、曲意相迎,還要面對貧道這般不修邊幅的老道,本就已是萬分不易,豈能斷了財物來源!

  這是她們應得的!」

  李長壽和秦天柱對視一眼,莫名覺得……

  就好有道理。

  這種事本就不是好事,是不可提倡的行為,對洪荒風氣沒有半點好處。

  但能說的如此理直氣壯,也當真是沒誰了。

  李長壽笑道:「師兄你莫嚇到小莊,他本意也不是這般……

  這樣,現如今與今後,與呂岳師兄交好的那些仙子,只可與師兄交好,不可再與旁人相見。

  呂岳師兄在不在此地,這些仙子清閒修行,也都得一份靈石寶物,這份由天涯閣出。

  師兄,你看這般安排如何?」

  呂岳這次倒是並未反駁,細細思量狀;李長壽擺擺手,卞莊低頭領命而去。

  看著卞莊的背影,呂岳奇道:

  「你這手下是誰?似乎剛才你們進大陣時,他就被人喊是少閣主……」

  李長壽笑道:「他是天涯閣閣主的獨孫,如今在天庭任職。

  實不相瞞,此次我也是來找天涯閣,問問天涯閣是否有意為天庭做事。」

  呂岳奇道:「天庭缺了女仙?」

  「咳!」秦天柱在旁解釋道,「非也,水神祇是想在三千世界中以天涯閣為基礎,拉起一個勢力,與西方教相抗。

  天庭怎麼會缺了女仙?就算缺了,也不至於來此地招納。」

  李長壽張張嘴,哭笑不得地看著秦天柱……

  陛下,咱們這還沒探明呂岳的底細,怎麼就直接把明面上的計劃說出去了?

  這要稍後喝點酒,臨天殿的秘密是不是也要不保了?

  秦天柱意識到自己多說了一點點,對李長壽笑了笑,靜靜地低頭喝茶。

  李長壽:……

  這屆天帝,實在是太難帶了!

  卞莊剛跑出去沒多久,一名名身著彩裳的仙子,將乘著精美菜餚的托盤擺在細柳腰身處,帶著少許白霧款款而來。

  不多時,一只圓桌放下三四十道珍饈美味,側旁本來還有仙子拿著玉筷、端著酒水,負責夾菜填酒,但被呂岳擺手揮退。

  呂岳道:「我長庚師弟不適合這般陣仗,都下去吧,菜我們還不會夾嗎?」

  秦天柱也招呼卞莊一同入座,卞莊推辭幾句,被李長壽看了眼,趕緊低頭坐下,在呂岳身旁為呂岳添酒。

  呂岳也將自己的面容變得年輕些,化作了中年模樣,主動與李長壽拉近點距離。

  李長壽做東,招呼幾人端起酒樽飲了三次,就到了各自敬酒的環節……

  呂岳幾杯水酒下肚,主動問道:「長庚師弟,你剛才說要對付那西方教?要不要師兄給你多備些毒丹?」

  李長壽心底一動,但還是搖頭笑道:「在三千世界與西方暗中博弈而已,我若親自下場,事情就麻煩了。」

  「不錯,如今大劫降臨,還是要慎重些。」

  呂岳嘆道:「那西方教兩位師叔跟咱們道門聖人老爺完全不同,他們下手黑的很,做事沒底線。

  我聽多寶師兄說,遠古時這兩位,算計了不少大能。

  就說那紅雲老祖吧,當初為何紫霄宮中讓座?還不就是被這倆傢伙給忽悠了。

  紅雲原本和鯤鵬挨著坐,若是紅雲不起來,鯤鵬自也可借勢不給那兩位讓座,可紅雲一起、鯤鵬也抗不過那兩位威脅,他能不氣那紅雲嗎?

  歸根結底,還是西方這兩位,奪了鯤鵬的機緣,鯤鵬忌憚西方大聖人不敢報復,只能拿紅雲開刀撒氣了。」

  一旁秦天柱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是這麼回事。」

  呂岳笑道:「說的就跟你見過一般?」

  李長壽:……

  這位是真的見過,還是紫霄宮聽道最靠前的尊尊尊貴席位,當時就在道祖左手邊。

  呂岳正色道:「長庚師弟,為兄對你這些,就是要你小心些西方那兩位。

  西方教也藏了不少手段,他們好像還有憑功德就能塑造金仙的功法,貧道之前聽一位同道中人說起過。」

  李長壽順勢道:「咱們在酒桌上不論及聖人老爺,只說聖人弟子。

  師兄覺得,這西方教聖人弟子中,誰最難纏?

  此事就當提點下師弟,師兄,我先敬你一杯……」

  「好說,好說,跟師弟聊聊天就是,什麼提點不提點的。」

  呂岳蹲著酒樽,與李長壽輕輕碰了下,美滋滋地喝了口,笑道:

  「西方聖人弟子,要分兩說。

  西方不講究記名弟子與正式弟子,他們分,是在聖人成聖前收的聖人弟子,還是後來為了忽悠高手加入西方教而收的弟子,這兩批聖人弟子明顯有差距。

  據貧道所知,這些早年入門的弟子大多名聲不現,卻實力非凡,你須得小心應對。

  像什麼虛菩提、地藏、多目能等等,貧道也只是聽人說起過,不知他們具體名號。

  但也不必太過擔心,終歸,他們比咱們道門三教的大弟子們,實力還是差了一籌。」

  到此時,李長壽心底已是大致確定,這呂岳應是跟西方教沒什麼關聯。

  然而穩妥起見,李長壽繼續敬酒,待酒意更濃,繼續問了下去:

  「那師兄覺得,闡教之中的各位師兄師姐如何?」

  「那邊跟我們截教,這幾萬年來摩擦不斷。」呂岳嘆道,「說到底,還是二師伯與師尊的道不同。

  不過嘛,闡教之中有幾位當真有些討人厭煩。

  就說那燃燈副教主,陰險狡詐、煽風點火,仗著輩分高就到處亂咬人,幾次氣得貧道對他撒一把毒丹。

  這闡教……嘿嘿,根本心不齊。」

  李長壽笑問:「那闡教各位師兄師姐中,誰最令師兄敬佩?」

  「嘖,這不好說。」呂岳搖搖頭,「這天地間,聖人弟子雖多,但能稱為洪荒之英豪的,卻少之又少。」

  秦天柱道:「闡教之中有洪荒聞名的十二金仙,那十二金仙之首的廣成子,可稱英豪?」

  呂岳道:「廣成子師兄修為高深,法寶眾多,一手番天印名聲響亮,可惜心思深沉、多謀多算卻少了擔當,幾次將身上的責任推給旁人,非英豪也。」

  李長壽瞧了眼周遭大陣,將袖中的留影球默地捏碎,笑問一聲:

  「那師兄覺得,闡教福德金仙雲中子師兄,可稱之英雄豪傑?」

  「雲中子雖擅煉器,手段高明,但所煉寶物都是模仿已有諸多先天靈寶,實乃贗寶祖宗,非洪荒英豪也。」

  秦天柱又問:「那太乙真人如何?」

  「太乙說話總是陰陽怪氣,兩邊幾次差點打起來就是因他而起,不顧旁人顏面,不知何謂進退,只圖自己言語爽利,非洪荒英豪。」

  秦天柱問:「黃龍真人又如何?」

  「唉。」呂岳嘆道,「黃龍師兄性情太過忠厚,旁人說風就是雨,毫無主見,非洪荒英豪。」

  李長壽越聽越覺得,這段話洩露出去太容易引架,將話題趕緊挪偏:「呂岳師兄覺得,截教各位師兄師姐又如何?」

  「這個……」

  呂岳笑道:「貧道倒是覺得,我截教之中,義薄雲天者當真不少。

  當然,貧道就算了,貧道現如今也不在乎名聲如何。

  若說洪荒英豪,當推公明師兄與金靈師姐,其他同門,也都差了點意思。」

  秦天柱看了眼李長壽,笑道:「雲霄仙子如何?」

  呂岳笑道:「雲霄師姐性情溫柔,與世無爭,但自身道行深、威壓強,且有些固執,上古時多次把師尊問的啞口無言。

  但凡雲霄師姐一聲輕喝,我教上下數十位常聽師尊講道的弟子,都是禁不住道心輕顫,威嚴太盛,非英豪也。」

  秦天柱頓時對李長壽投去了善意的目光,李長壽……就當自己沒聽沒看見。

  一時間,這引鳳閣內笑語不斷;

  幾人談天說地,聊的頗為暢快。

  然而,他們喝酒不過半日,一名中年女仙匆匆而來。

  她入得大陣、站在門外,就對卞莊傳聲說了幾句,隨即轉身離開。

  卞莊眉頭緊皺,低聲道:「水神,我祖母那邊有些麻煩。」

  「哦?」

  李長壽笑道:「可是有西方教高手送來書信什麼的,威脅天涯閣莫要多管閒事,許諾天涯閣只要持中不動,就可免遭災禍?」

  「這個……」

  卞莊奇道:「您怎麼知道?」

  李長壽端著酒杯飲了一口:「老對手了,自是明白一些。

  此時應有西方控制的勢力開始調兵遣將,要對天涯閣施壓了。」

  秦天柱目中精光閃爍,面色冷峻,剛要淡定地開口說幾句狠話……

  砰!

  一隻蒼勁有力的手掌拍在桌子上,那帶著少許醉意的呂岳老道冷哼一聲,淡然道:

  「給他們回信,讓他們放馬過來,且最好多派些人來。

  不足百萬兵馬,不值貧道揮起衣袖。

  這個小莊,你就明白地告訴他們,若是嚇到了此地諸位佳人,便是他們西方聖人弟子齊來,貧道也要讓他們丟下半數性命!」

  李長壽勸道:「師兄不急出手,畢竟事關截教立場……」

  「貧道在此地並非只是截教弟子。」呂岳目中閃爍著星光,慨然道:「貧道不過是一隻找到歸巢的倦鳥,是這天涯閣的熟客。

  他們打擾貧道修行歷劫,貧道豈能慣著?

  就這般回信。」

  卞莊低頭答應一聲,起身匆匆而去。

  李長壽端著酒杯,笑道:「不提風月之事,師兄也當屬英豪。」

  「哎,師弟過獎,過獎。」

  「但師兄。」李長壽話音一轉,湊向前去,「咱們用毒也要講究一些技巧,明著來他們總能想法子躲掉,傷些普通仙兵也只是浪費寶材。」

  呂岳眼前一亮:「長庚可有指點?」

  「哪能說指點。」李長壽在懷中摸出了幾只寶囊,「一點,聲東擊西、讓人意想不到的小玩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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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5 01:32: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三章 壽 化 加 一

  玉帝化身秦天柱現在就很……很方。

  秦天柱還是第一次見到,李長壽與其他高手討論該如何殺敵、禦敵,而且是此前他沒接觸過的方式。

  毒丹。

  對於毒丹,玉帝其實沒太多印象,畢竟出身紫霄宮,本就是先天生靈,還沒外出浪蕩,就被選做了天帝。

  他此前對毒丹的瞭解,也就停留於【毒丹是丹道旁支,丹毒是丹藥特性】這般階段。

  玉帝接觸過的用毒高手,自然就是眼前這位九龍島呂岳;呂岳剛才展示煉製的毒丹,絕對是洪荒獨一檔!

  而呂岳介紹撒毒的手法時,說的是:

  「大抵就是將毒丹放出去,用仙力催發,或是提前做成毒粉毒霧,鬥法時待與敵身形交錯,將毒丹送出。」

  秦天柱暗中表示,這般撒毒的手法,倒是沒有超過自己的想像力。

  然而李長壽眉頭輕皺,評價道:

  「師兄你這般用毒,其實浪費了毒丹殺敵的最大優勢——出其不意。

  師兄來看此物,這看似是一把拂塵,但拂塵的銀絲之下,藏著一根根淬毒的細針,仙力催發時可傷敵無聲無息。

  你再看此物,這看似是一盞燈籠,當你催動此法寶時,燈籠的燈會被點亮,實際上它暗中散出了一縷縷迷香……」

  秦天柱一陣皺眉,不由納悶,自家水神為何還要研究這個。

  呂岳吸了口氣涼氣,拿起這般別具匠心的法器仔細揣摩,低聲道:「這雖是好寶貝,但需煉製出的毒丹能無色無味。」

  李長壽接道:「其實我們很難做到真正的無色、無味、無影、無蹤,許多毒丹要追求巔峰的殺傷力,就無法兼顧其他。」

  「不錯!」

  呂岳雙目放光,喜道:「這一句就可斷定,師弟當真是此道行家!

  那如此又該如何投放毒丹?

  師兄並未琢磨過此間之事,還請長庚賜教。」

  李長壽笑道:

  「咱們不是說好一同商議,無話不談?

  若非信得過師兄,我也不敢將這些拿出來,師兄的毒丹說舉世無雙也絲毫不過分。

  當面投毒,也分為幾種方法,基礎就是煉丹的技藝,以及丹藥後續處理。

  第一種思路,就是在對敵時,轉移敵手注意力,而後巧妙釋毒。

  師兄看我這把寶劍,它只是普通仙寶,催法時綻放出耀目的金光,金光可夾雜大部分毒散……」

  呂岳接過李長壽拿出的長劍,愛不釋手地把玩著,讚嘆道:

  「當真不錯……」

  秦天柱禁不住扭過頭去,有些不忍直視。

  就聽李長壽繼續道:

  「第二種思路,是以陣法投放毒丹。

  師兄請看,這是我煉製的微型陣法,只能施展一次,大陣有兩個效果,臨時困敵、毒霧殺敵。

  優點是快速施展、覆蓋面大,可大量殺傷敵軍。」

  呂岳頓時喜不自勝,端著那棋盤大小的微型陣法,口中讚嘆不覺:

  「厲害,厲害!這構思之巧,堪比三張丹方!」

  李長壽緩緩開口,繼續講解用毒之道,從仙力催發、法器催發、陣法催發,講到了無中生有、暗度陳倉、聲東擊西、瞞天過海這些基本戰術的運用。

  呂岳聽的無比認真,這一刻,感覺自己元神中的邪氣都得到了淨化……

  說實話,他在截教內部也不怎麼受歡迎,此時心底彷彿有一股壓抑的情緒在激盪著、奔湧著。

  交友這般事,最難得的便是認可與欣賞。

  秦天柱不由問道:「水神對毒丹理解如此深厚,為何不見水神大人,此前以毒丹應對強敵?」

  「秦將軍有所不知。」

  李長壽嘆道:「我修道日淺,對毒丹造詣尚未突破,無法煉製出金仙毒丹。

  為天庭做事後,每次出手,太清老爺都會賜下寶物護身,毒丹於我如同雞肋,便被我當作了化身行走防身之物。」

  呂岳,九龍島煉氣士,就是好面兒。

  聽了李長壽這麼多投毒的技巧,呂岳本就有些按捺不住;

  此時又聽李長壽如此一說,呂岳立刻拿出一隻扳指,將六張金仙毒丹的丹方、部分寶藥、以及兩本記載著他煉毒心得的毒經,一股腦塞給了李長壽。

  這禮當真太厚,李長壽甚至有些不敢接,因果著實不小。

  但,想要又是真的想要。

  呂岳笑道:

  「長庚你若拒絕,便是瞧為兄不起了。

  你既能對我言說這般多投毒的法子,貧道如何不能給你煉毒丹的辦法?

  毒丹煉的再強,出手便被對方躲了,那豈非沒用?」

  李長壽:……

  其實他關於投毒方面,壓箱底的底牌根本沒拿出來。

  更何況,此時只是說了籠統的方法,真正要操作起來,單單是將毒丹化作毒霧的過程,就有諸多細節、諸多講究。

  李長壽心底念頭轉動,接過扳指,對呂岳拱拱手,「多謝師兄了!」

  「這才痛快!」

  呂岳又笑瞇了眼,叮囑道:

  「但長庚,毒丹雖強,卻也不可濫用。

  這就跟刀劍一般,若是用來殺惡除惡,妖魔之兵也是好劍;若是用來濫殺無辜,絕世仙劍也不過邪兵魔刃罷了。

  歸根結底,還是你我這般用毒的人在承受因果,莫要輕惹業障。」

  李長壽起身做道揖,口稱:「師兄今日教誨,長庚銘記在心!」

  「來。」呂岳招呼著,「咱們再琢磨琢磨,還有沒有更多投毒的思路……」

  李長壽笑著拿出了一張紙人,「師兄可知我紙人化身之法?」

  「洪荒聞名,何人不知?」

  呂岳看著這張紙人,思索一陣,眼前一亮:「若是將紙人化身萃滿劇毒,在敵堆中炸開!」

  「這只是其中之一……」

  李長壽輕笑兩聲,與呂岳繼續侃侃而談。

  這兩仙,一個是天庭水神,以善謀善算在洪荒漸漸名聲大噪,總是有新活、咳,總是有奇謀;

  一個是截教聖人弟子,雖名聲不如截教八大弟子、隨侍七仙那般響亮,但煉毒丹的本領經過了玉帝化身檢測,確實是獨一檔的強者。

  這兩人湊在了一起,而且越聊越火熱,大有今天就要在這裡拜把子的架勢……

  秦天柱默默地搬起了自己的木椅,坐到了兩人對面,仔細觀察。

  他其實能感覺到,這兩人似是命中的至交,此時已形成了某種互補、互增的關係。

  這,會發展到哪般程度?

  秦天柱彷彿看到了,在這兩人背後,有一條被漸漸打開的深淵,而當他們轉身凝望深淵的時候,深淵伸出了兩條腿……

  跑、跑了。

  不知不覺,又是兩個多時辰過去。

  秦天柱默默地給自己夾菜、倒酒,安慰自己不要去看側旁。

  李長壽和呂岳正蹲在一旁角落,守著一只半丈高的丹爐,討論著毒丹的『無影化』;

  兩人言語都有些各不相讓,但已時不時地勾肩搭背、頗為親密。

  秦天柱心底一嘆……

  這兩個時辰,他都聽到了些什麼?

  乾坤挪移之法配合紙人自爆,再借此以最快速度將毒性擴散……

  這只是基本操作。

  最讓秦天柱震驚的,是那門被李長壽開發到了極致的神通【撒豆成兵】,終極奧義竟然有兩種!

  其一是毒仙豆路線,其二是丹藥『豆』化,直接將金仙毒丹當作豆子,化作毒兵……且這兩個思路,都已在李長壽手中得到了印證,技術早已成熟!

  秦天柱此刻,還在想著半個時辰前的那幾句對話。

  當時,呂岳發起了靈魂拷問:「長庚你這般手段,為何在對妖族的大戰中並未用上?」

  李長壽笑道:

  「這是天庭為官之道,天兵天將總不能拿來當擺設。

  若我獨佔全功,各位將軍元帥該如何想?

  而且我是文臣,不能天天去陣前廝殺,總要培養出一批將領,為玉帝陛下分憂才是。」

  【此時,某位玉帝化身的心態,出現了些微變化。】

  ……

  洪荒俗話說的好,光說不練假把式。

  李長壽與呂岳談的興起,聊的投機,呂岳已是有些手癢,想去找幾個大羅金仙過過招,試一試自己新得的手段。

  李長壽卻道:「師兄稍安勿躁,稍後應當會有西方教之人來天涯閣施壓,咱們到時找準有業障在身者,瞬息殺之震懾對方。」

  「也好,定不能讓天涯閣受損!」

  呂岳頗為認真地道了句。

  「師兄放心,若西方強行逼迫、目中無人,你我就鬧他個天翻地覆。」

  「善!」

  呂岳右手抬到身前,李長壽會意,與呂岳雙掌交握,而後相視而笑,豪氣沖……沖到了一半就蔫了下去。

  李長壽沉聲道:

  「師兄,咱們也不能心頭一熱就直接正面對敵,穩妥起見,還是要做些準備才行。」

  「哦?」

  呂岳納悶道:「此話怎講?」

  李長壽解釋道:「大教之爭,牽扯錯綜複雜。

  如今截、闡、西方三教要應劫,師兄若直接出手,就等於雙方撕破臉皮。

  咱們稍微做些偽裝,用個化名,哪怕他們認出來了,只要咱們言語不出錯漏,也可咬死是有人栽贓陷害,故意挑撥離間!」

  「妙啊!」

  呂岳眼前一亮,「就依長庚你所言,可這偽裝如何偽裝?」

  「先用脂粉塗抹面部,更換妝容,最好有個薄薄的面具,而後施變形術、障眼法,如此就勉強可用。」

  「一時去哪找這般薄面具?」

  「我帶著了。」李長壽在袖中拿出幾只寶囊。

  「你帶……你一個紙道人化身,現如今天地間誰人不知?帶這東西作甚?」

  呂岳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都是外出行走必備的家當。」李長壽笑道,「師兄請看。」

  言罷,李長壽在袖中拿出了一隻厚厚的紙人,這紙人仙光繚繞,化作了一名中年道者,順手將側旁的『李長壽』收入袖中。

  一顆金丹緩緩旋轉,紙道人身周湧出道道仙光,又有幾滴靈獸精血在各處暈開,這具紙道人竟散發出了血肉之感。

  便是呂岳和秦天柱此時盯著看,竟也無法直接斷定這是活人,還是紙人所化。

  李長壽笑道:「此前故意露行蹤,只是為了擺明天庭的態度罷了,不然卞老夫人如何能直接與我們交談?」

  言說中,李長壽在寶囊中拿出兩張面具,與呂岳一同戴上,各自施展術法,變化氣息,而後交換毒丹與撒毒法器。

  呂岳笑道:「你我不如起個響亮點的名號,如某某雙煞這般。」

  李長壽想了想,「咱們用毒,自然不能直接把毒喊出來,不如都背上一把劍,喚做劍客之名。」

  「善!」

  當下,呂岳找了兩把後天靈寶級的寶劍,兩人一同背在身後。

  呂岳道:「咱們不如就叫斬天雙劍,這名號霸不霸氣!」

  噗的一聲,正喝酒的秦天柱扭頭噴了一口。

  李長壽忙道:「師弟我在天庭效命,咱們為何要跟天過不去?

  不如這樣,叫風浪雙劍!」

  秦天柱忍不住道一句:「你們不如叫『有傷天和』算了。」

  「誒?哈哈哈!」

  呂岳撫掌大笑,「這名不錯,應景!

  咱們就叫這個,也提醒彼此,若用毒濫殺無辜,就會有傷天和。」

  「不錯。」李長壽對著秦天柱拱拱手,笑道,「多謝秦將軍起名。」

  秦天柱嘴角抽搐了幾下,也只能擺擺手,坐在那一陣發呆,不知該說點什麼。

  李長壽又道:「師兄,那西方若調來大批高手對天涯閣施壓,定是聲勢浩大。

  我來之前觀察了這小世界的佈局,三面陣法較強、正面陣法較弱,對方開始定會以施壓為目的,八成會匯聚在大陣之外。

  咱們不如提前落位,埋伏起來。

  屆時只需無聲無息滅掉對方金仙之上的高手,天涯閣之危自解,還可讓對方心生忌憚。

  師兄放心,稍後我會將對方的注意力自天涯閣轉開,天涯閣對天庭而言,最珍貴的在於它多年積累的情報,可讓天庭迅速整合三千世界。」

  「都依長庚所言!」

  呂岳一陣點頭,目中滿是『得師弟如此,夫復何求』的感慨。

  玉帝化身秦天柱見狀,不由陷入了沉思;

  呂岳的這種狀態,是不是經常出現在他這個天帝身上?

  值得深思……

  當下,李長壽的金仙境紙道人帶著呂岳,暗戳戳地遁去了小世界之外,找了個隱蔽的位置施展芥子乾坤法,藏起身形。

  李長壽已是決意,將呂岳這個用毒的大佬,牢牢忽悠在自己手心……

  兩人躲起來時,也在交流煉毒、散毒的技術。

  『若是萬林筠長老在此地,氣氛可能會更熱烈吧。』

  李長壽不禁心生感慨。

  另一面,李長壽將此前那具紙道人留在引鳳閣,與秦天柱一同等待天涯閣的回覆。

  又半日後,卞莊匆匆而來,請李長壽與秦天柱去之前去過的大殿,與天涯閣那幾位老嫗面對面商談。

  李長壽自不會拒絕,也早就料到了會有這般情形。

  他必須拿出天庭的誠意,必須拿出道門的支持,並讓天涯閣感受到足夠的安全感,才可爭取到天涯閣的全力支持。

  然後,以天涯閣的人脈為跳板,迅速集合各方勢力,拉攏那些已經被西方教威脅到自身利益的勢力加盟……

  一個反西方仙道聯盟,在二三十年間就能掀起聲勢!

  如此,就可為臨天殿爭取到更多時間,更穩妥的環境……

  在天涯秘境那座偏僻的大殿中,李長壽當著玉帝陛下的面,一人辯十數人。

  他從西方教與妖族的事例出發,講到西方教對大興的迫切,又說到西方教爭取龍族而不得,惱羞成怒破壞海眼、強奪龍族寶庫……

  一件件、一句句都是實情,自有說服力。

  隨後,李長壽又故意當著玉帝化身的面,講明那西方的謀算,以及西方此時在五部洲處境不堪,只能加大力度壓搾三千世界……

  等等。

  這場辯論持續了半日,最終這十多位老嫗被李長壽說服。

  而李長壽暗中提醒卞老夫人,有兩三名老嫗此前的觀點似乎有些問題,讓卞老夫人多留心。

  秦天柱在旁也算是看了一場『大戲』,時不時思索,禁不住點頭,差一點也被李長壽說服,覺得天庭必勝、可輕鬆橫掃一切……

  水神的嘴,可抵天庭一半戰力。

  卞老夫人當著李長壽的面,親手寫了一封回信,又派人將這回信,送去了此前威脅天涯閣的那一方勢力……

  對方果斷開始召集高手,再次對天涯閣玉符傳信,揚言三日後親自登門造訪,屆時定要讓天涯閣給出不一樣的答覆!

  夜深人靜時,引鳳閣內,卞莊剛送來那封對方送來的玉符……

  砰!

  玉帝化身秦天柱一拍桌子,咬牙罵道:

  「這些人當真不將咱們天庭放在眼中?明知水神你在此地,他們竟還如此威逼!」

  李長壽溫聲道:「西方其實不得不這般做。

  他們經營三千世界這麼久,這裡就如他們主場一般,若是如此輕易就讓咱們立穩了腳跟,還不如直接降了。」

  卞莊也道:「水神,咱們要不要從天庭直接調兵?」

  「不急。」李長壽淡定地搖搖頭,「稍後自有破局之法,讓你祖母放心就是,不用天涯閣動用一兵一卒。

  最差的情形,不過是用緩兵之計,我直接亮出身份。」

  卞莊點點頭,完全沒有什麼憂心,轉身趕去找祖母稟告……

  卞莊走後,李長壽看著怒火未消的秦天柱,傳聲道:

  「陛下,此次出來,小神感覺您似乎變了許多。」

  秦天柱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笑道:「哦?哪裡變了?」

  「更為沉穩了些。」李長壽繼續傳聲,「此前卞莊與呂岳師兄言語多有冒犯,陛下似乎並未著怒。」

  「還以為是什麼。」

  秦天柱有些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凡塵歷劫一遭,讓我明白了許多。

  我是玉帝時,他們敬畏的是我背後天道,是道祖老爺。

  我是秦天柱時,不過天庭普通將領,他們不知實情,如何算冒犯?」

  李長壽含笑點頭。

  「三日後,長庚不必留手,儘管施為。」

  秦天柱目中流露出少許冷意,「我會在凌霄殿中出手,令你與呂岳滅殺敵方勢力的生靈時,不會招惹來半點業障。

  吾倒要看看,他們能目無天庭到哪般地步!

  既然選擇了與天庭為敵,莫管他是有功德在身,還是有業障在身。

  你們此次用毒,算是吾准了的,非常時候便用非常手段,不及時震懾這些宵小,只會惹來更多禍患!

  若有勢力對天庭效忠,還要被他們欺凌,吾這天帝,也不必做了!」

  「小神遵命,此次自不會留情!

  且陛下放心,小神已調集更多化身前來此處,一路遁法趕路,兩日便可抵達此地!」

  秦天柱緩緩點頭,閉目凝思,應當是心神挪回了玉帝本體。

  於是,三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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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5 01:32:5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四章 洪荒恐怖小故事

  道道流光劃過虛空,那群『施壓者』如約而至。

  第一批抵達此地的敵方煉氣士,多以真仙、天仙境為主,數量在一千上下,為首的是兩名金仙境,修為不算高深。

  也就一『無憂』之力。

  李長壽此時還不太懂,三千世界這些仙道勢力的行事規矩,但也知這千八百人不過是開胃菜。

  天涯秘境中,不算那些『漂』……亮的大能玉符持有者,單單只是天涯閣的那群老奶奶,不來一二十名金仙怕是難以拿下。

  更何況,己方還有卞老夫人這般高手。

  在極品後天靈寶都能被稱之為『至寶』的三千世界中,修為境界近乎相當於自身鬥法實力;

  卞老夫人能撐著天涯閣如此大的家業,自不可小覷。

  通過此時藏在虛空各處的紙道人,李長壽故技重施,組成了『仙識探查網絡』,早已察覺到了對方有更多高手躲藏在數萬里外,正朝著這個小世界緩緩逼進。

  對方也是深諳『施壓』與『談判』之道嘛。

  敵方後軍中,有兩道身影氣息深厚、道韻凝實,散發著圓滿之意,似是西方聖人弟子親來。

  這些情形,基本都在李長壽預料之內。

  此時,李長壽和呂岳已停下交談,靜靜地待在敵方首批高手靠後的位置;

  他們藏在微小的『芥子乾坤』之中,優先鎖定了一個個業障在身的敵方先鋒,已是準備好了大劑量的迷藥與毒丹。

  就是……

  「怪不得會有大劫落下。」

  天涯閣一處高樓,秦天柱站在樓頂,眺望著小世界大陣之外的道道流光,低聲感慨。

  李長壽笑道:「人族繁衍太快,人身本就是先天道軀,總能有資質較高者。

  一處大千世界中哪怕寶物有限,靈氣卻是近乎無限的,如今又不缺修煉功法,數萬年就能催生出一批高手。

  而只要邁入金仙境,不遭劫禍就可長生,有這般情形,也是情理之中。」

  秦天柱緩緩點頭,又道:「天庭中金仙境高手的數量,尚不如一處人族鼎盛的大千世界。」

  「凡事都有個起步的過程。」

  李長壽溫聲解釋著:

  「咱們天庭自大勝妖族後,已有七名人族金仙投奔,還只是做天庭散仙。

  待紫霄宮商議了大劫之事,天庭要愁的,不再是缺高手,而是要收緊口子,不能讓一心想要躲避大劫,或居心不良者進入天庭任職。」

  秦天柱含笑點頭,感慨道:

  「大劫落下,也不知又要死傷多少生靈;

  於天道而言,生靈、山石又有何異?

  天道要的是天地安穩,不再出現龍鳳初劫的災難。

  遙想遠古初時,萬靈肆意修行,無數歲月積累出了大批高手。

  遠古末時,那大羅多如狗、金仙遍地走的局面,當真不能再出現……此時的天地,比遠古時的洪荒天地更脆弱了。」

  李長壽若有所思,緩緩點頭,身後卻傳來一聲長嘆。

  卻是坐在後方的卞老夫人,正嘆聲說道:

  「這位秦將軍剛才所說,天庭高手尚不如一處大千世界,此言著實差矣。

  天庭有與聖人老爺同輩的玉帝陛下與王母娘娘坐鎮,執掌天道運轉,得天道庇佑,更是如今大劫的主導者,這是數十上百大千世界的生靈,加起來都遠遠不如的。

  洪荒之中,修道之路走到了老身這般,也算體會過了箇中艱難。

  生靈廝殺為存活,煉氣士廝殺為機緣,一名金仙崛起,不知伴著多少腥風血雨。

  但金仙境不過修道之境,長生逍遙不過是一句玩笑話,只有大能、大神通者,才可得些許自在。

  眾生之上尚有六位聖人老爺,一指可覆滅大千世界,翻手重煉風火水土!

  金仙奈若何,道滿奈若何,不過螻蟻草芥自分高低罷了。」

  ——道滿,道圓滿成就大羅果位之意。

  秦天柱笑道:「老夫人高見。」

  李長壽負手眺望著大陣之外,那裡有十多道敵方身影向前逼陣,各自放出氣息,似是要叫罵……

  天道、歲月、天地;

  聖人、乾坤、螻蟻;

  均衡之道,存於萬物之間,失衡,則大劫生。

  心底感悟叢生,李長壽將其悄然壓下。

  天外傳來一聲還算溫和的問候:「天涯閣話事者,可願外出一談呀?」

  「還要先禮後兵?」

  有位老嫗冷哼一聲,面色大為不善。

  此刻,在高樓樓頂或站或坐的十數人,都將目光落在了李長壽的身形上。

  雖在此地的,不過是天庭水神的化身,且還只是天仙境後期的紙人化身,來這裡也不過四五日時間,但莫名其妙……

  就成了主心骨。

  李長壽捏碎手中玉符,天涯秘境小世界中,頓時有數十道流光飛去天外。

  此間飛出了三名金仙境老嫗,其餘盡是天仙境後期的修為;

  他們大半都是女子,各自身著戰甲,手持普通靈寶,面色不善地注視著『來客』。

  對方那兩名金仙目中滿是冷意,淡然道:

  「貴閣連一位副閣主都不願現身相談嗎?」

  一名老嫗道:「爾等不過前軍,何以就要見我家副閣主?

  讓你們後面那些人來的快些吧!

  待你們主事者現身,我家自有主事者露面!」

  聽聞此言,對方一名金仙老者不禁皺眉道:

  「天涯閣當真有底氣,接下今日這陣仗?莫要自取死路。」

  似乎對天涯閣也有點感情。

  天涯閣一方並未回話,一人拿著玉符,將背後大陣開啟了一條縫隙。

  仙樂聲、笑語聲遠遠近近,起舞弄影之情形處處可見,秘境之中一切如常,絲毫沒有被外面這些動靜所擾。

  這就是最好的回答。

  前來叫陣的十多名敵方仙人,此時倒也不再多說,也是有些拿捏不準天涯閣的底細。

  後方,原本緩緩前行的『大軍』開始提速,虛空中出現了一條光河,數千道流光飛射而來。

  這其中,就有西方教臨時調來的一小批高手。

  小芥子乾坤中,李長壽的金仙境紙道人與呂岳對視一眼,各自露出些笑意。

  呂岳傳聲道:「對方並未動用普通仙兵,今日咱們倒可以放手施為了。」

  李長壽也道:「他們應是一路急趕,若動用仙兵大軍,三日怕是難以趕來此地。」

  「長庚啊,咱們……按計劃行事?」

  「有傷天和洪荒出道第一戰,怎麼也要嚇他們一嚇。」

  「哈哈哈!為兄已是等不及了!與師弟你並肩為戰,當真愉悅!」

  兩人傳聲竊竊私語一陣,隨後就各自收聲,靜靜潛伏。

  半個時辰後;

  又是道道流光抵達天涯秘境大陣之外,上上下下、前前後後,排成了鬆散的戰陣。

  十七八名金仙高手一字排開,男女老少面相各有不同,自身氣息多少都摻雜了些許業障。

  當然,在某聖人弟子眼中,也就平均十一點五成的『無憂』之力。

  說來也是巧了,那兩名疑似是西方教聖人弟子的高手,剛好停在敵仙戰陣正中,離著李長壽金仙境紙道人與呂岳藏身之地,不過……

  半丈。

  呂岳立刻就要動手,但李長壽及時抬手摁住了呂岳的胳膊,面色凝重地搖搖頭。

  「師兄,不急這一時。」

  「是為兄急了、為兄急了。」呂岳笑了聲,「咱們按計劃行事。」

  當下,兩人陰戳戳地繼續躲著,開始散出一縷縷微乎其微的毒丹藥力……

  積少成多,溫水熬仙。

  這兩名敵方高手雖然都隱藏在迷霧中,但這麼近的距離,自然瞞不過李長壽和呂岳的探查。

  這是一名老者、一名青年道者,青年道者身上的威壓更為強烈些,並非李長壽此前所見過的,任何西方聖人弟子。

  但李長壽在這青年道者身上,感受到了與地藏相近的氣息,兩者修行的功法應該相近。

  李長壽對呂岳暗中叮囑,稍後若是只能留下一人,就殺那老道,留這青年道者性命,讓他把消息帶回去。

  自然,最好是都幹掉。

  呂岳剛要開口答應,說上幾句自信滿滿的傲氣話,就聽前方傳來了對話聲。

  這兩名高手一陣嘀咕……

  那老道納悶道:「道兄,怎得感覺有人正盯著咱們一般。」

  青年道者頗為自信的一笑。

  「無妨,如今大劫來臨,道門高手大多不敢胡亂走動。

  應當是正在天涯秘境內取樂的高人,咱們此次只是來嚇嚇天涯閣,那些高人也犯不著跟咱們過不去。

  此時水神的化身就在天涯閣中,咱們今日只要奚落他一頓,逼天涯閣低頭,就算大功告成。

  不必非得殺人鬥法。」

  「水神可不好對付啊。」

  「不錯,咱們萬不可大意,稍後就在這裡站著,與他們隔空喊話,他一個化身能奈我何?」

  「妙啊。」

  這老道稱讚一聲,兩人的地位高下頓顯。

  當下,這老道冷哼半聲,嗓音在迷霧中傳出,伴著大道之震顫,威壓整個天涯秘境。

  卞老夫人手中枴杖輕輕一頓,各處閣樓殿宇起了層層大陣。

  只是此時,就要消耗不知多少靈石……

  但為了顧客體驗,天涯閣也是拼了。

  這老夫人自身威壓散出,與那老道的威壓對沖,也回敬了半聲冷哼。

  天外的老道冷聲呵斥:「貧道既來,天涯閣主何不外出相見。」

  一開口就是老西方了。

  天涯秘境那處高樓上,換上了銀色戰甲的卞莊拄著九齒釘耙,當下就要與兩名老嫗副閣主一同外出。

  李長壽露出少許微笑,溫聲道:

  「卞莊,來。」

  「是!」

  卞莊快步到了李長壽面前,雙手抱著九齒釘耙行禮。

  李長壽伸出右手,掌心之中一縷縷玄黃氣息凝成了玄黃塔的虛影,將這一抹虛影送入了卞莊胸口,順手拍了拍卞莊的肩頭。

  「放鬆些,別忘詞,忘詞了就隨意嘲諷。」

  「嗯!水神大人放心,末將明白!」

  卞莊咧嘴一笑,再次抱拳行禮,抬頭看向小世界之外,提著九齒釘耙躍空而去。

  秦天柱與李長壽相視而笑,靜待好戲開鑼。

  ……

  且說卞莊飛出大陣,身後兩名老嫗立刻將氣息提升到了頂點,左右護持,讓卞莊飛到了大陣之前。

  卞莊隨手點出一朵白雲,而後……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翹起二郎腿,在戰甲中拽出一方帶著少女芳香的繡帕,擦著自己雙手,對前方這五六千道身影、漫天威壓視若無睹。

  那躲在迷霧中的老道淡然道:「天涯閣的閣主,莫非就是這般無禮輕狂之徒?」

  卞莊卻是理都不理,收起繡帕,身旁的九齒釘耙迅速縮小,化作三寸長短,被他拿著梳起了額前劉海。

  其後有兩名天仙境的仙子端著茶水向前,卞莊接過喝了口,在嘴裡咕嘟幾下,扭頭吐到了另一名仙子端著的茶杯中。

  卞莊悠悠地道了句:「剛才,誰在叫啊。」

  迷霧中,那老道目中殺意隱現,渾身威壓對卞莊席捲而去,被卞莊背後的那兩名老嫗,勉強抵擋了下來。

  這老道罵道:「莫要自尋死路。」

  「呵。」卞莊不屑地一笑,「你可知,你是在威脅何人?

  本將為天庭五階仙神,天河水軍副統領,凌霄殿中拜過玉帝陛下,兜率宮前得過大法師賜寶,水神府中聽過水神訓誡。

  就你這般仗著自己有點修為,就敢對我天庭嚶嚶狂吠的所謂高手,妖族此前不知有多少,現在,呵呵,怕是沒幾個了。」

  「呵,天涯閣這是當真不怕死了?」

  那老道淡然道:「你一個小小的天庭仙神,便是在此地打殺了你又如何?」

  「是嗎?」

  卞莊心底回想著水神給的台詞,以及那句【不管對方說什麼,你就按這個劇本自己說下去,不必跟對方搭話】。

  但此時此刻,卞莊莫名覺得,水神給的台詞剛好能用在此處。

  卞莊將九齒釘耙放在掌心,仔細打量著,言道:「你們大概,不認識這是什麼寶物吧,也對,太上老君煉製的寶貝,也非誰都能見到。」

  此言一出,一道道視線落在卞莊掌心。

  不只是陣前這些煉氣士,便是在天涯秘境中的那些尋歡客,此刻也都在關注著此事,盯著卞莊手中的九齒釘耙……

  確實有一縷玄妙晦澀的道韻。

  卞莊笑道:「你們這些不知死活的傢伙,今日既然打上門來了,我也不得不給你們一點教訓。

  我這耙子,一根齒子,只要這般輕彈一下。」

  叮~

  卞莊的手指輕輕彈在釘耙的銀齒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在我仙識覆蓋之地,但凡對我有敵意者,寶貝耙子就會隨機選一人,點燃其體內業障。」

  話音落下,大陣之外一片安靜,落針可聞的那種。

  不知是誰先笑了聲,隨後各處傳來了大笑聲。

  突然間!

  就在這笑聲中,那一字排開的十多名金仙中,一中年男子突然雙目瞪圓,眼眶、嘴角、鼻孔沁出黑血!

  他抬手扼住自己的咽喉,身形無力地向前撲倒,元神竟如融化的蠟像,整個人瞬息間化作了一灘黑水,在天外灑落……

  天地間,再次安寧。

  卞莊眼皮輕輕跳動,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繼續按台本進行。

  緊接著,卞莊又屈指彈了兩下手中的釘耙,口中繼續淡定且枯燥地說著:

  「也不知大法師會不會責怪,我竟將這寶物用在了自家門前。

  唉,沒辦法,天庭高手不多,只能靠一點寶物自保了。」

  「啊——」

  「救我!」

  卞莊話還沒完,又是兩聲慘叫,一男一女身形跌倒,與此前那人差不多的情形。

  三灘黑水,三名長生金仙!

  一切只發生在頃刻之間,發生的如此自然,自然到無比詭異!

  對方陣腳大亂!

  三名來自不同大千世界的金仙,就這般融了……

  那迷霧中的老道當機立斷,立刻就要施展神通拿下卞莊!

  卞莊目光一凝,手指在縮小版的九齒釘耙九根銀齒上滑過,帶起了一溜輕響。

  那剛要前衝的老道豁然一驚,急忙內視自身,瞪著那不知何時,已侵入元神中的黑氣!

  他竟毫無察覺!

  「毒!有人下毒!」

  這老道大吼一聲,立刻壓製毒性、轉身就要遁走,但仙力剛湧就是眼前一黑,元神中的那一縷黑氣化作十數道七彩斑斕的亮光!

  因為出手角度太好,時間太充裕,機會太難得,呂岳靠著李長壽的指點,在這個老道身上試驗了下自己十多類大道毒丹。

  效果顯然不錯。

  老道連忙抬手去抓側旁的青年道者,卻發現那青年道者此刻更是面色蒼白,跌坐在迷霧中,渾身不斷顫抖!

  小世界的天幕突然暗了下來。

  這數千身影陷入混亂,但混亂只是持續了瞬息,數千真仙幾乎同時軟倒,一二百名天仙毫無掙扎,元神萎靡、陷入昏迷。

  ——這是李長壽的傑作,差不多二十多具佈置在各處的紙道人同時放毒;

  迷毒自是出自呂岳之手,無色無味也不必有太大的威力。

  對方那十多名金仙反應最快,見狀不對立刻就要逃走,此刻卻都是元神消融,各自化作一灘黑水。

  ——這是呂岳出手,用的是他最得意的大道之毒。

  小天地內外一片安寧。

  高樓之上,天涯閣卞老夫人以及其他各位老嫗,目中帶著幾分驚駭,注視著李長壽和秦天柱的背影。

  各處歡樂樓閣中,有歡客被震了道心,有歡客眉頭緊皺,更有歡客……可能需要雄心丹與毒龍酒及時干預治療一下。

  天外那數十名天涯閣高手,受到的衝擊力最大,幾名金仙面色蒼白,數十天仙更是道心輕顫。

  他們辛苦修行這麼多歲月,頃刻間,不明不白化作一灘黑水……

  卞莊喉結顫了幾下,幽幽一嘆:「為啥非要逼我?」

  迷霧中,那名老道吐了口鮮血,低聲罵道:「你到底是誰!」

  「天河水軍副統領。」卞莊微微一笑,將九齒釘耙收了起來,淡定的說出了最後的台詞,「順帶一提,還是這家天涯閣的少閣主。

  這兩位前輩,你們不逃嗎?」

  當下,卞莊身後的兩名老嫗立刻就要向前,那青年道者身周突然閃耀出萬丈金光,一串念珠出現在他頭頂。

  青年道者睜開雙眼,靠寶物鎮住自己已被重傷的元神,隨手拉住這老道就要離開。

  正此時!

  一隻手掌憑空出現,掌心之中黑風漫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在了青年道者胸口,一股股黑氣幾乎衝垮這人元神。

  廢其道基,斷其大道!

  「爾敢!」

  青年道者咬牙怒斥,卻已是結結實實挨了這一掌,身形化作一團血光,似是用了某種遁法,唰的一聲消失於虛空。

  就在這一掌拍出時,側旁竟還有一道亮光閃爍,那老道頭顱拋飛、砸落,沒有半點反抗……

  虛空中總算安靜了下來。

  詭異又安詳。

  李長壽的金仙境紙道人將長劍收回背後劍鞘,而側旁呂岳負手而立,目露惋惜。

  演戲嘛,自然是要演全套。

  李長壽朗聲道:「卞將軍可受驚了?」

  「哈哈哈。」卞莊朗聲大笑,笑聲卻顯得有些蒼白,「多謝兩位了。」

  「既如此,我等暫且告辭,卞將軍有需自會再現身。」

  言罷,李長壽這具金仙境紙道人與呂岳化作兩道流光,逕直飛入虛空,轉瞬消失不見。

  卞莊此時只感覺口乾舌燥,一陣無言。

  高樓上,李長壽轉身看向卞老夫人,嘴角露出少許微笑:「這些來犯之敵,就由天涯閣處置吧。」

  卞老夫人目中有光芒閃爍,笑嘆道:

  「水神當真厲害,彈指間便是一方勢力灰飛煙滅。

  來人,去將那些來犯之人盡數誅滅,不必留活口;對外貼出告示,我天涯閣開門迎客,但也不是誰都能來鬧事。

  再對外放出消息,我那大孫賊在天庭任職罷了,讓某些大勢力不要多想。」

  背後那些老嫗、婦人低頭稱是。

  秦天柱細細品了一陣,才明白這老夫人話語中的大半含義;

  他正要發表點精彩的評論,卻發現自家水神已開始跟卞老夫人聊起了泡茶的技藝,似乎剛才無事發生。

  這……

  秦天柱目中略微有些感慨。

  他還是,老老實實做好玉帝這份簡單的差事吧,長庚的世界,有點不適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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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5 01:33:0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五章 《娥的使用方法》

  李長壽自認在算計這一道上,已算是脫離了學前班,進入了小學生階段,但他依然對兩件事毫無把握。

  其一,是心思較為單純者的想法。

  其二,就是廣大煉氣士對傳言的關注點。

  他與呂岳聯手埋伏,憑藉著自己多年琢磨、積累的撒毒手法,配合呂岳的丹毒,無聲無息毒翻了數千仙人!

  這簡直就是毒道小巔峰,旁門小高潮!

  可根本沒人關注。

  就算當時那名老道已經喊了出來,點明了暗中害他們性命的是『毒』;

  就算天涯閣後續發告示澄清,少閣主的耙子並沒有如此神威;

  就算卞莊那套關於九齒釘耙的說辭,不過是為了吸引旁人注意力、擾亂對方判斷力……

  結果,卞莊的九齒釘耙還是火了。

  短短兩個月,從三千世界火到了五部洲!

  那兜率宮太上老君所煉九齒釘耙,強勢擠進洪荒十大後天極品靈寶之列!

  傳說中,只要彈一彈釘耙上的銀齒,就能點燃一名生靈的業障,哪怕金仙,轉眼也會化作一灘黑水。

  簡直比那什麼斬仙飛刀、釘頭七箭書好用百倍!

  順帶著,天涯閣少閣主早早投奔天庭之事,也伴隨著九齒釘耙有了些許熱度,討論者甚眾。

  也因此,天涯閣各處門店賓客爆滿,天涯秘境更是迎來了眾多多年未現身的老客。

  天涯閣決定,將九齒釘耙作為他們各地花樓的統一標識;天涯閣的仙子們,也將九齒釘耙繡在了自己的花衣軟裙。

  卞莊卻已隨著秦天柱,早早離了天涯秘境,暗中回返天庭……

  李長壽留了十多具紙道人在天涯秘境。

  他找了一間偏僻的閣樓,在此地久住了下來,獨自一人開始搭建反西方仙道聯盟。

  空手套羊哪家強,天庭水神有名堂!

  呂岳為了監督李長壽,避免自己長庚師弟犯一些形式上的錯誤,毅然決定……

  繼續在天涯秘境中待著。

  為了不打擾李長壽做正事,呂岳抽空突擊檢查,其他時間,還是為壓制自己元神中的邪氣,做著艱苦而努力地拚搏。

  戰鬥,永不停歇。

  卞老夫人以及天涯閣眾老奶奶,經此一役,自然發現了呂岳的可怕之處。

  她們此時費盡了心思去結好呂岳,倒不是想利用呂岳達成什麼目的,而是生怕這位截教大能一個不滿,直接袖袍一揮……

  且說回當日。

  那日,李長壽和呂岳輕鬆覆滅來犯之敵,隨著天涯閣對外貼出告示、散出消息,吃了一個啞巴虧的西方教,後續反應也有些耐人尋味。

  在天涯秘境所在的方向,西方教收縮勢力,將精銳調去其他方向。

  與此同時,西方教控制的三千世界眾勢力開始了全面擴張,戰火遍及小半個洪荒,每日都有大量生靈化作劫灰。

  對方這般應對,其實頗為高明,讓李長壽『守株待兔』的計劃直接泡湯,避免了跟天庭直接衝突。

  呂大爺一身毒功,暫時沒了繼續發揮的餘地。

  對於呂岳,李長壽自然無比重視。

  已開始組建的反西方仙道聯盟,李長壽將呂岳確定為第一副盟主,排位尚在卞老夫人之前。

  對此,呂岳表示:

  他就是為了幫兄弟撐撐場面,什麼第一不第一的,沒意義。

  而李長壽所不知的是,這事在靈山之中也引起了軒然大波……

  那逃走的青年道者幾經周折,終於被同門暗中帶回靈山。

  這人抵達靈山時,好好一個道滿大羅境煉氣士,上古拜師的聖人弟子,道基被腐蝕、元神近半毀,若非西方教二教主親自出手,怕是長生道果都要保不住!

  「這九齒釘耙當真如此厲害?」

  「不可能,如此寶物那水神為何不用,要賜給那卞莊?」

  「拉攏天涯閣?這水神莫非早就開始算計三千世界?這是要毀我西方根基啊!」

  一群聖人弟子圍在那熟悉的水池旁,開始思量對策,商議後事如何安排。

  ——避開與天庭交手,從其他方向加速發展的策略,是另一批聖人弟子商議的結果。

  靈山角落中,地藏靜靜坐在樹下,背後的大狗、咳,神獸諦聽正無聊地趴著,時不時甩幾下長尾。

  微風拂過樹梢,些許光斑如流水般飄來搖去,讓地藏那張英俊的面容更顯清秀。

  「主人?」

  諦聽有點納悶的傳聲道,「您不去湊熱鬧嗎?」

  「無能者只是在此地互相安慰。」地藏嘴角微微抽動,淡然道,「我已開始構想,該如何應對水神的這次發難。」

  「咱、咱還跟水神作對啊?」

  諦聽的傳聲突然有點結巴。

  地藏罵道:「閉嘴!上次還不都是你出盡醜態!」

  諦聽反唇相譏:「這也就是本坐騎幫你緩了緩水神情緒,不然水神肯定暗中害你了!

  主人,你可不能翻臉不認獸!」

  「哼,他隨後沒算計嗎?天庭褒揚、大德義士,老師已多久沒單獨與我說話了。」

  「那總比丟了性命強,主人你就老實點修道吧。

  要不,你就提前給咱找個好人家,如果能成為截教哪位聖母的坐騎,我也會懷念主……人。」

  地藏默默拿出一把利刃、一只磨刀石,額頭發黑、面露微笑,慢條斯理地磨起了刀刃,靈山上響起了陣陣刮擦聲。

  某諦聽:「我與水神不共戴天!」

  「哼!」

  地藏淡定地收起了磨刀石套裝,繼續在樹下安靜打坐,彷彿兩耳不聞窗外事。

  他知道,自己只能等一個機會。

  等那些已開始陸續出關的同門,在水神手中吃了虧,等著老師再次,將與天庭博弈的重任交給自己……

  如今的他,已不會再有半分小覷之心,將會竭盡全力,與水神爭一場,他們西方的大勝。

  水神。

  下次,貧道定不會讓你失望。

  「主人你現在的心聲,太讓本坐騎羞恥了!」

  「滾!」

  ……

  西方教選擇退避,不直接與天庭對碰,加速發展自己的勢力……

  反而給了李長壽更多機會。

  ——如此一來,更多三千世界中的仙道勢力,能更容易被天庭拉攏。

  這就是借大勢而行的好處了。

  但李長壽並未因此變得清閒,反而更忙碌了起來。

  在天涯秘境中存放的紙道人,像是一個傳聲筒。

  篩選合適的拉攏勢力、制定拉攏計劃,這些重要環節,都是在小瓊峰的密室中進行。

  接下來,多個計劃同時穩步推進,李長壽當真得不了空閒……

  每天只能抽一點時間,整理下所得的感悟,讓修道之事不被落下。

  反西方仙道聯盟,不過是他手中的一張虛牌,投入的精力卻委實不少。

  畢竟是空手套白澤、咳,空手套白羊,多花費些心力也在情理之中。

  超級天兵計劃同樣不能落下,李長壽開始更換新的宣傳短片。

  有琴玄雅加入了天庭雷部,定期帶天兵在天庭內外巡查,偶爾與天兵天將外出征戰,剿滅一些業障小妖。

  此間種種,自然都是李長壽安排好的。

  正如李長壽此前所說的那般,有琴玄雅的修為進境開始提速。

  她修道時,念頭變得無比通暢,修行突破如喝茶飲水,自身開始被功德包裹……

  在李長壽的建議下,有琴玄雅開始壓制自己的突破速度,鞏固道基,為金仙劫做準備。

  與此同時,李長壽將那些宣傳用的大銅鏡,豎到了中神州的各大坊鎮中。

  前來投效天庭的洪荒散仙,與日俱增!

  半數新入天的天兵天將表示,他們最初是被那位英姿颯爽的天庭女天將吸引,開始瞭解天庭,最後決定加入天庭,為天道蒼生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嗯,才不是因為想親眼見到那位女天將!

  可惜,金仙境之上的高手,投效天庭者依然寥寥無幾。

  作為重頭戲的臨天殿,進展也算順利。

  忘情上人江林兒夫婦,與白澤、酒玖、酒依依、酒烏、酒施,已找好了落腳點,開始暗中聯絡第一批『義士』。

  李長壽自有紙道人跟隨,兩隻紙道人在白澤袖中,兩沓紙道人在酒玖師叔懷中……

  主要是怕師叔喝酒犯迷糊。

  大劫降臨,天庭的事務也漸漸繁多了些;

  紫霄宮商議封神事的節點,每日都離著自己更近一些,這讓李長壽逐漸感覺到了壓力。

  歲月是一條無法回頭的河流,一切事都將發生,自己若是走錯了一步,就容易釀成苦果。

  他對自己的要求,比之前高了不知幾倍。

  凌霄殿中,李長壽侃侃而談,留下的身影總是那般自信;

  天涯秘境,他不斷接觸各方勢力的老陰、咳,能人異士們,留下的笑容都帶著一切盡在掌握的從容淡定。

  天兵天將、仙子仙翁面前,李長壽又是那般儒雅隨和……

  偶爾在度仙門內走動,依然是飛在合適的高度,駕著不快不慢的雲朵,遇到前輩就稱一句師叔師伯。

  也只有在小瓊峰的草屋中,師父的牌位前,他會輕輕嘆氣;

  也只有小瓊峰的密室中,他會來回踱步,不斷為某事的佈置難以周全而隱隱擔心,想到即將而來的大劫,面露疲倦之色。

  如今的他,已非那個可以只顧自身的小瓊峰弟子;

  許多的表情,也只能留給自己,與密室中的畫像了……

  「師兄,我能進陣嗎?」

  一聲輕喚打斷了李長壽的思考,卻是靈娥駕雲到了丹房大陣之外,端著一只玉碗,小心翼翼的問著。

  『最近酒玖師叔她們外出,她也有些無聊吧。』

  李長壽傳聲道了句:「來密室吧。」

  「好。」靈娥答應一聲,拿著入陣玉符,駕雲飄來了丹房,又輕車熟路地遁入地下密室。

  剛到了書房處,靈娥就禁不住問道:

  「師兄,你在做什麼呀?」

  她面前的地面和牆壁,都掛滿了畫布,一幅幅思維導視圖條理清晰、曲折彎繞,卻看的她頭暈目眩。

  靈娥腳尖輕點,端著湯羹蹦跳了幾下,安全抵達書桌旁。

  「師兄,你別太累啦。」

  「嗯。」李長壽放下手中玉符,端起玉碗嗅了嗅,放在嘴邊嘗了一口。

  靈娥有些不滿地道了句:「沒下情水,哼。」

  「最近跟一位用毒高手走的太近,習慣了。」

  李長壽笑著解釋了句,又瞄了眼靈娥,「你第一反應為何是情水?」

  「這個……」

  「啊,師妹長大了嘛。」

  「沒、才沒……」

  靈娥臉蛋一紅,又用雙手捂臉,支支吾吾半天,卻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李長壽一陣莞爾。

  欺負欺負師妹,心情頓時頗為舒暢。

  他拿起玉符繼續讀著其內訊息,玉碗中的湯羹很快就消滅乾淨。

  一雙柔荑從背後小心翼翼地搭了上來,摁在李長壽肩上,開始輕柔地揉捏著。

  「用點力。」

  李長壽如是說。

  「好嘞。」靈娥挽了挽粉白長裙的絲柔袖,為師兄捏肩摁背,其手法之嫻熟,讓李長壽直呼內行。

  「師兄,那個,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李長壽隨口問著:「什麼事?」

  靈娥眨眨眼,又清清嗓子,故作老成地說道:

  「你看,你親師妹現在也長大了,穩字經寫了不知多少遍,也外出歷練過了,門內長老都誇她聰明。

  她呢,以後也不想外出逛蕩,就想在山中安安穩穩的修行,陪著某個沒良心的師兄兄。

  那有些師兄的事,是不是可以讓她也幫忙提提意見,有什麼難題,是不是也可以跟她商量商量呢?

  說不定她就有點突發奇想,就能幫上一丟丟小忙……」

  李長壽將手中玉符放下,閉目凝思。

  靈娥眼見情況不對,忙道:「師兄你別生氣,不想讓我參與這些,就當我什麼沒說就……」

  「你說的也有道理。」

  李長壽頗為認真地點點頭,摸著下巴嘀咕道:

  「正所謂,養娥百年,用娥一時。

  現在白先生去了三千世界,你若是能幫上些忙,我也能輕鬆些。」

  「真噠?」靈娥大喜過望。

  「自然。」李長壽搖搖頭,「你都主動提出來了,我焉有不用你這般良才的道理?

  去做點準備,稍後過來,我將一部分大事的計劃,交給你來審核一遍。」

  「好!我這就回來!」

  靈娥精神振奮地歡呼一聲,扭頭就跳去書房門口,但還沒跑遠又折了回來,在門口探頭問:

  「師兄,我需要準備什麼?」

  「桌椅、蒲團、軟墊。」李長壽笑道,「你如果想一直站著也無妨。」

  「嘻嘻,師兄等我,我這就回來!」

  靈娥歡天喜地化作一陣香風飄走,不過片刻,又帶著自己行囊衝了回來,正式入駐小瓊峰密室。

  李長壽也並未食言,將此時最麻煩,也最費心力的【反西方仙道聯盟】部分計劃的後續審核,交給了靈娥。

  這玩意就跟寫文章一般,多審一遍,總歸有利無害。

  「……你主要負責整理這些勢力的訊息,在我做出決定,給這個勢力哪一等待遇時,判斷我做出的決定是否穩妥。」

  「好!」

  「別光說好,理解我剛才所說的了嗎?」

  「嗯!」

  靈娥自信滿滿地點頭,「當然師兄你再說一遍,我將會記憶更深刻,明白更透徹嘿嘿……

  哎呀!又敲人家腦袋!」

  「這是事關無數生靈生死的大事,嚴肅些。」

  靈娥立刻老實了下來,平復下激盪的道心,從師兄列出的思維導視圖開始,從頭瞭解這個計劃。

  她認真起來,也是能當半個智囊用,而此時也只是做審核、糾錯之事,足以勝任。

  李長壽做出側耳傾聽狀,迅速閉上雙眼,口中道:「天涯秘境那邊又有人找來,我去應對下。」

  「嗯!」

  靈娥抱著兩摞寫滿訊息的玉符,在書桌前盤腿坐了下來,小臉上寫滿了認真。

  半日後,李長壽睜開雙眼,看著眼前的情形,也不由輕笑。

  靈娥正抱著一只柔軟的枕頭趴在軟墊上,兩隻腳丫輕輕晃動,長髮有些散亂,正埋頭在幾枚玉符中寫寫畫畫……

  「有什麼發現?」

  「師兄!這幾個勢力似乎有問題,他們的自述,和天涯閣調查的訊息,有幾處對不上;

  而且他們的地盤所處位置,距離西方教勢力也太近了些,找來的時間點也有些蹊蹺。」

  李長壽嘴角露出幾分微笑。

  這丫頭,算你過關。

  「拿來我看看,若真有問題,算你一功。」

  「哎呀,功不功的,人家只是為了幫師兄減些負擔……」

  「那算了。」李長壽淡定地點點頭,「剛好省一些心力。」

  靈娥:……

  總感覺自己被師兄忽悠了為什麼。

  ……

  於是,『有傷天和』組合出道戰的半年後。

  一朵白雲離開東天門,慢悠悠地飛去了天柱前,墜入了幽冥界。

  白雲上,穿著青色寬袍的靈珠子,感受著周遭這陰冷的氛圍,小聲問:

  「師叔,咱們要去哪?」

  「此前不是說為你介紹一二個朋友嗎?」

  李長壽笑道:「這次我來地府有要事做,剛好帶你過來,與那幾個朋友認識認識。

  靈珠子,你莫非忘記自己的修行了?」

  「師叔,弟子沒忘!」

  靈珠子定聲說著,那雙清澈的眼眸中滿是堅定,「師叔您安排就是!師叔能百忙之中抽空幫弟子,弟子已是感激不盡!」

  李長壽頓時笑而不語。

  《激發靈珠子的男人氣概正式計劃・靈娥參與修訂版》第一步——勇闖幽冥屋。

  先練一練這傢伙的膽識再說。

  當然,李長壽來地府,也不只是為了靈珠子之事,他還要去找閻君,將玉帝已准許的地府改革計劃,與十殿閻君一同上奏。

  順便凝聚個功德金身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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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5 01:33:2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六章 天道債券持有者

  插旗,李長壽上輩子流行之語,其實就是烏鴉嘴。

  【在自己表示某件事有信心完成時,只要說出來,就必定會出現翻轉、波折、打臉的結果,從而令人發笑】

  但這其實是一種主觀感覺,當某件事打臉後印象格外深刻,其他沒有出現反轉情節之事,印象較為淺淡,邏輯方式有些類似於『倖存者偏差』。

  李長壽是不迷信這個的,所以……

  功德金身他這次凝定了!

  他水神說的!就算是道祖親來、盤古復甦!那……也是要給些面子,改天再凝就是了。

  講道理,從他被逼無奈接手海神教開始,算龍族、上天庭、滅妖運,一步步凝聚功德,也算做了一點點好事。

  當然,積攢功德的過程,他本身坦坦蕩蕩,不偷不搶,就是心臟了一點。

  玩戰術嘛,不可避免。

  終於!今天終於走到了這一步!

  李長壽計算過,自己只要促成地府改革,將地府陰司併入天庭體系,凝聚功德金身時定然會有富裕,可以略掉一部分不純淨的香火功德。

  李長壽此時自然穩了一……

  幾手。

  他在幫地府融入天庭體系的基礎上,又將地府此時的弊政、陋條,逐一給出改革意見,完善了地府本身的運轉。

  功德多一點,自可有備無患,大不了就把功德金身弄的塊頭大一點!

  帶著此刻正滿臉期待的靈珠子,李長壽駕雲飄到了酆都城東側。

  他還未駕雲落下,正在峰頂烤靈獸肉的兩個壯漢,就遲鈍地發現了李長壽的身形……

  這白髮白眉、慈眉善目的模樣,還有那獨特的先天靈樹漿子味,不是天庭水神又是何人?

  「馬!快!水神大人搞來了!」

  某壯漢招呼一聲,這兩個傢伙手忙腳亂戴上本體頭套,找回了真實的自我,自山崖上一躍而下,招呼一群巫族戰巫向前。

  片刻後……

  牛頭吆喝一聲:「拜見水神!」

  後方眾戰巫齊齊大吼:「拜見水神!」

  李長壽露出少許微笑,剛要開口……

  馬面又大喊一聲:「水神萬福!」

  後方眾戰巫再次齊聲大吼:「水神萬福!」

  牛頭無縫連接,又吼了聲:「水神無!」

  啪,一隻拂塵甩在牛鼻子上,把那個『敵』字硬生生壓了下去。

  李長壽的身形出現在牛頭面前,目光下撇,因幽冥界光線不足,此時李長壽上半張臉陷入陰暗,嘴角的笑容顯得滿是冷意。

  「話,不要亂說。」

  牛頭嚥了口吐沫,忙道:「是、是,末將明白。」

  李長壽向後飄回了白雲,笑容完全沒有變化,但給人感覺,卻從陰冷化作了溫暖。

  「兩位元帥,我來介紹下,這位是我師侄。」李長壽將靈珠子引向前來,「闡教十二金仙太乙真人的弟子,靈珠子。」

  牛頭馬面對視一眼,也不知水神是什麼意思,立刻向前見禮,一陣點頭哈腰。

  靈珠子好奇地打量著牛頭馬面,向前……俏生生地做了個道揖。

  「見過兩位元帥,靈珠子有禮了。」

  牛頭笑道:「這姑娘好生清秀哇,哞。」

  靈珠子頓時有些尷尬。

  馬面肩頭撞了牛頭,連忙補救道:「仙子莫要怪罪,我兄弟他說話……」

  李長壽笑道:「靈珠子是男子。」

  「誒?」

  牛頭馬面齊齊一怔,巫族耿直的一面也就此顯露,同時看向了靈珠子腰身之下。

  靈珠子臉快紅透了,手腳不知何處安放。

  「咳。」李長壽清清嗓子,「這次我帶靈珠子過來,也是因此事,靈珠子性情單純,我想讓他跟你們交流交流,增加些男兒氣概。

  兩位都是巫族好兒郎,天地間最有男兒氣概的生靈,他定能在你們這裡學到許多。」

  馬面忙道:「水神您這就太抬舉我們了……」

  老馬話還沒說完,突聽側旁傳來低沉如上古號角的醇厚男低音:

  「小事而已,水神放心,哞~」

  牛頭肩頭放平、鼓起碩大的胸肌,頭套都彷彿被水洗過一般,散發著一種別樣的光芒。

  「就交給我們吧。」

  李長壽笑道:「那好,你們先交流交流,我且去酆都城中尋幾位閻君,待我處理完手中要事,還要在地府興一興土木。」

  牛頭馬面也不太懂何為『興土木』,當下答應一聲,與靈珠子一同留在此地,讓手下趕緊去城中稟告,就說水神前來視察。

  於是,酆都城中很快熱鬧了起來。

  幾位閻君外出相迎,與李長壽一同入了閻羅殿中,商議上天聯名啟奏之事。

  再看靈珠子處……

  一群人高馬大的巫族戰巫圍了上來,把靈珠子圍了個水洩不通,一個個都好奇打量著。

  牛頭先是嘿嘿一笑,隨之就開始琢磨水神大人交代之事。

  馬面瞪了眼牛頭,將靈珠子先請到了側旁,而後與牛頭和幾名戰巫細細商議……

  靈珠子此時也在好奇地打量著各處。

  這就是長庚師叔此前所說,要給他介紹的好朋友嗎?

  感覺,比天將哥哥們,確實強壯了不少呢。

  靈珠子散出仙識,就聽到了一群不習慣也有可能不會傳聲的巫族憨憨們,正在那各種嘀咕:

  「水神大人好不容易安排點事給咱們,怎麼也要辦利索了,哞。

  男兒氣概,這肯定是跟腱子肉有關吧?」

  「膚淺!你怎麼就這麼膚淺!

  難道族裡面一半的女子,都有男兒氣概嗎?

  水神大人是人族,男兒氣概應該是品質,有擔當、有責任心,噅兒。」

  牛頭牛眼一瞪:「你的意思,是非要跟我強咯?」

  「我堅持。」馬面甩了下飄柔的秀髮,「噅兒。」

  滋滋——

  牛頭馬面四目相對,空氣中出現了一絲絲電弧。

  旁邊有個巫族壯漢小聲喊:「兩位大人不如打一架,誰打贏了聽誰的。」

  「嗯?」

  牛頭馬面同時扭頭看了過去,各自露出了溫和的微笑;

  那壯漢下意識就要後退,卻被一隻馬蹄、一隻牛蹄左右摁住肩膀,拖去了石縫角落中……

  幽冥界的這個角落中,冤魂的哭嚎聲,與巫族漢子的慘叫聲,完美同調。

  見此狀,靈珠子那不算明顯的喉結晃了晃,乖巧地坐好,隱隱擔心著自己接下來的命途……

  正此時!

  一縷傳聲鑽入了牛頭馬面耳中,正在那舒展拳腳的兩位勾魂元帥對視一眼,頓時鬆了口氣。

  水神大人有安排就行,還以為這次真要他們動腦子、想辦法……

  三日後,閻羅殿前。

  十位閻君總算將各殿事務暫時處置完,也得了后土娘娘准許,與李長壽聚在一起,騰雲駕霧、歡聲笑語,緩緩飛出酆都城。

  此正是:

  陰司殿中水神笑,十殿閻君拜凌霄。

  他們剛飛到酆都城東,到了那一線天雄關之前,十位閻君額頭齊齊掛滿黑線……

  一線天另一端,正煙塵飛舞,喊聲噪雜。

  數十名客串地府陰差的巫族戰巫,此時分做了兩團,正脫了上衣在那打群架,拳拳到肉、腳腳落實,打的大半巫族鼻青臉腫。

  在群架外圍,還有數十名穿著清涼衣裙、面容姣美的女怨魂;

  她們或是舉著『靈珠子哥哥最強』、『靈珠子哥哥最帥』的木牌,或是齊聲吶喊,歷魂尖嘯……

  一線天之外堆積了不少,要來地府辦事的人物煉氣士,此刻都不敢湊向前請求過關。

  脾氣較爆的楚江王立刻罵道:

  「這是在幹什麼這是!打架還收著力道,這成何體統!」

  秦廣王忙道:「水神莫要誤會,這是我們上古的傳統,是巫族男兒友情的證明,這絕非是陰差打架鬧事。」

  又有一位閻君禁不住納悶道:「好像裡面混入了一個奇怪的生靈。」

  十位閻君定睛一看,李長壽在那含笑點頭。

  卻見那一群亂戰的巫族中,長袍不知是被扯碎還是自己脫掉的靈珠子,正攥著一雙小鐵拳,渾身包裹著仙光,跟兩名巫族壯漢拳對拳、膝撞膝;

  靈珠子清秀的臉上或是紅腫,或是淤青,門牙都缺了一小塊,眼中也帶著火氣。

  本不善體術的他,此刻卻已經能應對普通巫族沒有章法、刻意放緩的老拳……

  牛頭馬面正坐在角落喝茶,守著靈珠子,別讓自己手下真把水神的師侄打個半死。

  李長壽忙道:

  「閻君莫急,閻君莫急,是我托付了兩位勾魂元帥此事。

  這生靈是我師侄靈珠子,本身太秀氣了一些,並為此苦惱。

  我特意帶他前來,瞻仰一下巫族男兒的風采,讓他多學多看。」

  眾閻君聽聞此言,頓時眼前一亮。

  「原來如此,水神當真是找對了地方!

  我巫族男兒崇拜盤古祖神,一個個都是頂天立地的好漢子!」

  「當年誇父大巫逐日,寧肯力竭累死,也不願停下步伐,這就是一份男兒的堅持。」

  「上古的時候,我們巫族也有個祖有水神之稱,就是那共工,那也是數十年就有新的伴侶,與水神大人您也是相差不多,都是真漢……子……」

  說話的那名閻君縮了縮脖子,其他九位閻羅雙眼瞪圓,差點一起衝上來摁住這傢伙。

  思想就很有問題!

  周遭空氣中瀰漫著少許尷尬,李長壽剛要換個話題,此時靈珠子突然爆發,吸引了他們注意……

  這靈珠子大吼一聲,一個頭槌將面前壯漢撞的頭冒金星,身形靈活躲過側旁壯漢的撲抱,反手一拳砸在對方小腹上,將這壯漢打得如大蝦般拱起,放倒在腳下。

  靈珠子額頭綻放靈光,此刻的元神化作了玉石一般,渾身仙力加持於肉身!

  側旁打到興起的戰巫們,立刻被吸引了過來,揮拳抬腿……

  靈珠子眼前突然浮現出,在水神府的這段歲月,與天將哥哥們近身肉搏的一幕幕,他身體越發靈動、出手變得精準且兇猛;

  這群客串陰差的普通戰巫,肉搏竟不是靈珠子對手,被靈珠子一個個放倒,扔到腳下……

  片刻後,靈珠子站在一座小山上,長髮披散、渾身汗水,仰頭大吼一聲,兩隻手撕開單薄的內褂……

  「還、有、誰!」

  側旁的牛頭打了個手勢,幾名實力較強的巫族壯漢脫掉戰甲就撲了上去,逮住靈珠子一陣猛揍。

  這一幕,太乙真人若是看到,估計死也瞑目了吧。

  某陰陽大師覺得,自己好像有被冒犯到。

  李長壽問諸位閻君:「巫族可有使兵刃的戰法?」

  秦廣王笑道:「水神放心,小神這就讓牛頭馬面去族內拿這般戰法,再找些像樣的陪練,幫助這位道門弟子……增加些男兒氣概。」

  「有勞閻羅。」

  「水神見外了。」

  當下,十位閻君與李長壽一同駕雲向前,一線天那邊的亂戰,也總算停了下來。

  秦廣王下雲叮囑牛頭馬面,李長壽順勢將『幽冥壯膽屋』的建築圖交給了地府,這事自然不用他親自動手。

  隨後,李長壽看著眼前,這渾身淤青、卻對自己露出些羞澀笑容的靈珠子,將一只裝有紙道人的荷包遞了過去。

  「看你成效不錯,就在巫族這待一段時日吧。

  記得不要亂走,可隨時與我聯絡。

  這些練習,只是一些提前的準備,稍後才是重頭戲。」

  「是!」

  靈珠子雙手抱拳,又牽動肩上的傷,一陣呲牙咧嘴。

  李長壽笑著拿出幾瓶靈丹,拍拍靈珠子肩頭,駕雲與各位閻君匯合,一同去往幽冥界邊緣。

  李長壽心底也有些感慨……

  靈珠子、楊戩,當真不愧是大劫之子,這修為進境、鬥法本領,簡直可以說是一日千里。

  自然,靈珠子還要轉世。

  但考慮道哪吒天生神通、法力,轉世應當只是封鎖靈珠子記憶,保留了他的實力。

  封神時,楊戩和靈珠子能有多強的戰力?

  李長壽與閻君聊著天,心底細細思量著。

  不管如何,這兩個小將自己還是要多費些心思,不只是為了封神大劫中能多些話語權,也在於……

  「水神,這大劫具體怎麼整?您這有信兒沒?」

  楚江王一句問話打斷了李長壽的思緒。

  李長壽含笑搖頭:「天機混淆,怕是誰都不知具體如何。」

  而後話題就在大劫展開,十位閻君經歷過上古大劫,此時頗為擔心,地府會不會遭受上古時的壓力。

  ——整個幽冥界都是怨魂,六道輪迴一直在擁堵,半數魂魄來不及轉世直接消散,歸於真靈狀態。

  「若真會這樣,娘娘怕又要傷心了。」

  「但願不會如此吧。」

  李長壽溫聲說著,將話題引到了此次地府改革上,讓氛圍更熱烈了些。

  此事全程,都是李長壽安排好的,還準備了七八個備用方案。

  接近東天門,十殿閻君一字排開,各自擺出上仙姿態,掩藏起在地府沾染的陰氣,與李長壽一同駕雲向前。

  到得天門,天門上的三把神劍發出耀目神光,守門的幾名天將帶著眾天兵整齊行禮。

  李長壽甩了甩拂塵,前方金光閃耀,大批天兵分列兩旁,從東天門一路排到雲深處。

  《排面》。

  到了凌霄殿前,李長壽道一聲:

  「閻君請。」

  殿內眾天庭仙神各自轉身,將十位閻君迎入殿中;高台之上的白衣玉帝保持著淡淡的微笑。

  十殿閻君齊齊叩拜,玉帝溫聲道:

  「各位愛卿起身,今後入殿只需道揖,不必大禮。」

  秦廣王道:「謝陛下!」

  李長壽在旁奉上奏表,言說地府今後全權聽命天庭。

  又送上后土娘娘親手所寫的『勸帝信』,請玉帝兼愛蒼生、善用六道輪迴。

  玉帝大喜,招來天帝印璽,在奏表扣下了天道印記,殿外飄來朵朵祥雲。

  忽見雷光閃耀,雷聲震耳欲聾!

  天庭第七重天中金光大作,憑空凝成一座金殿,其上現出牌匾,書【五嶽神殿】,其內空著五座神位!

  待金光消退,這大殿也被天道之力包裹,又消失在了天庭中,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團迷霧。

  玉帝道:「天道有感,神位已現,今後當有東嶽之神主事冥司,專管天與地之溝通。」

  十殿閻君、殿內仙神,甚至玉帝一同,將目光投向了側旁的李長壽。

  李長壽:……

  這事跟他有什麼關係?這不是原本封神大劫後黃飛虎的神位嗎?

  他就是為了賺點功德,可不想一直在天庭打工。

  正此時,道道金光自凌霄寶殿殿頂湧現,匯入十位閻君體內,也有一道金光落去了五嶽神殿的位置。

  神位還沒人,功德先放上。

  功德!

  李長壽留了少許心神在凌霄殿中,在旁端著拂塵保持沉默,一副視功名利祿為浮雲的高人模樣。

  實際上,本體在小瓊峰地下密室某個角落中,正翹首以盼!

  功德金身!

  洪荒的保命符!

  足足三成的安全感!

  自己只需要將功德金身套在本體之外,大劫之中又多了一層保障!

  這是歷史性的一刻,這是!

  卡——

  一道細細的紫色閃電,毫無徵兆地照亮了這陰暗的角落,無視小瓊峰重重大陣,無視山體中數不清的佈置,落在了李長壽面前!

  在這道紫色閃電中,李長壽感受到了一股從未直接感知到的道韻,竟是那般……

  晦澀、祥和、圓滿、蒼冥!

  這道韻又在他心底凝成三個大字:

  【先欠著】

  李長壽呆呆地坐在那,張嘴『啊?』了半聲,又迅速反應過來,身形自躲藏之地跳出,立刻對著上方做了個道揖!

  把剛好路過這個花瓶的靈娥,嚇得差點喊出聲來。

  「弟子遵命!

  您什麼時候功德寬裕了,再給弟子一樣,弟子不急這一時!」

  那股道韻在靈台處悄然消散,李長壽鬆了口氣,不覺背後已是滿滿的冷汗。

  嘖,空手套白羊這種事,果然還是師祖那輩玩的最溜。

  靈娥小聲問:「師兄,你在跟誰說話?」

  「嗯,一位心懷天地、品德高尚、道法源初的長者。」

  靈娥頭一歪,李長壽心底默默地加了句,要不是你的金仙劫還在這位大佬手裡捏著,為兄豈會如此輕易低頭。

  那非得……把劍架脖子上,哭著喊句『你立字據』,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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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5 01:33:3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七章 閻君之言,臨天聖女

  這也行?

  功德都能欠著了?那業障能不能延期?

  地主家還能沒了餘糧,真要把他這個長工急死不成?

  小瓊峰密室中,靈娥趴在自己專屬的小木桌上,看著正來回踱步的師兄,想問問師兄到底怎麼,又不敢開口打斷師兄的思路。

  『師兄下次會把本體藏哪?』

  靈娥心底莫名冒出了這般念頭,隨後就是頹然一嘆。

  自己那麼多辛苦熬製的湯湯水水,都沁潤紙人了嗎?

  話說,紙人還聞一聞是不是有毒,又是幾個意思嘛……

  師兄這性子,當真是太麻煩了。

  終於,李長壽停下踱步,轉到了書桌後,提筆畫了一堆靈娥看不懂的符號,在那靜靜思索。

  「師兄,是反西方聯盟那邊出問題了嗎?」

  靈娥壯著膽子問。

  李長壽張張嘴,覺得這事太荒唐,當真是說不出口的。

  總不能說,天道現在欠了自己一大筆功德,直接拖延了他功德金身的降世。

  「不用擔心,一些小事罷了。」

  李長壽溫和的笑了笑,繼續低頭書寫,目中光芒輕輕閃爍著。

  哪裡能小事。

  老規矩,先討論最壞的可能性。

  很有可能是自己後面應該有一大劫,天道不給自己功德金身,要用這大劫磨了他。

  李長壽當真想寫個危字,在自己額頭。

  心底嘆了口氣,李長壽開啟空明道心進階版・賢者時刻,避免被天道干擾了自己的想法,逐條思量著。

  自己面前看似有千百個可能,但實際上,有完整因果鏈的只有幾個可能性。

  最好的可能,是天道剛建了五嶽神殿,天道功德一時周轉不過來……

  但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

  功德又不是天道的貨幣,就算是貨幣,那還不是天道自己想印多少就印多少,讓眾生承認這些白紙、圖像的價值?

  ——像極了上輩子某能操控藍星經濟的機構。

  李長壽心底自然明白,這事很明顯,就是道祖老爺不想讓他此時凝成功德金身!

  萬物都有均衡,天道至公無私。

  從這個角度考慮,自己如果得到功德金身,就會影響到某種平衡……

  這個才是可能性最高的答案。

  嗯,稍後就去找白先生,讓白先生感應下他此時的吉凶如何;

  經過師父轉世投胎之事,李長壽對白先生的神通已是信了八成……比他對白先生本身的信任,還高了不少!

  說回功德本身,李長壽還有兩個穩定的香火來源——海神教與天庭神位。

  海神教香火功德源源不斷,雖海神教早就被他限制停下了擴張,但這份功德也不容小覷,只是香火功德摻雜眾生念力,不太純淨。

  天庭功德屬於硬工資,每時每刻都在微微增長,雖不如香火功德,但也是一筆相當可觀的功德收入。

  ——自己此時差的本就不多了。

  再過六七百年,自己靠著這兩樣功德收入,也能將功德金身凝成;

  到時天道還能如何壓制?

  難道是在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時候,突然搞『丟包』和『斷流』?

  呃,這上輩子經常遇到的糟糕體驗,總不能這一世還要再被折磨一次吧?

  當真……

  「靈娥,跟我來。」

  李長壽站起身來,正發愣的靈娥連忙答應一聲,跟在師兄身後。

  走過幾個擺滿了書架的房間,到了一處擺著床榻的屋舍;靈娥臉蛋唰的一下就紅透了,額頭有微弱的白煙飄起……

  李長壽淡定地推開了一處暗格,進入了供奉著太清畫像之處。

  點起了高香,與靈娥一同拜了三拜。

  一縷道韻落下,李長壽心底莫名變得安寧了許多,心底再次出現了兩個大字,只不過這次傳遞訊息的,是太清道韻。

  【安心】

  一瞬間,李長壽腰桿直了、精神回來了,心底的一顆石頭落下了小半截。

  但穩妥起見,稍後還是去找一次白先生吧。

  ……

  凌霄寶殿中。

  李長壽心神回歸時,玉帝已嘉獎了十位閻君,賜下了正神之位,天庭今日也多了一位二階正神——大德后土。

  李長壽在旁靜靜看著,看著殿內的繁華,看著那些閻君身上閃爍的功德金光。

  當真想回水神府點個名菜,醋溜檸檬。

  玉帝陛下一句:「木公,且去瑤池知會,稍後吾在瑤池宴請諸位閻王。」

  木公剛要低頭答應,那秦廣王不由看了眼李長壽。

  李長壽會意,向前兩步,笑道:

  「陛下,地府輪迴一刻不停,十位閻君還需回地府繼續坐鎮,不然容易出亂子。

  陛下不如多給些賞賜,連同這一席酒宴,一同送到地府中。」

  玉帝笑道:「那就依長庚愛卿所言,木公還是繼續去知會。

  今日吾心情歡暢,稍後在瑤池宴請眾愛卿,與陰司諸愛卿同慶。

  三界穩定、蒼生安寧之大業,再次向前一大步,大德后土的這封勸言,長庚你命人刻成碑,就擺在凌霄寶殿之前。」

  木公與李長壽同時行禮,各自領命。

  李長壽接十殿閻君來天庭時,只是一朵白雲;

  送十點閻君回去時,已是動用了天庭依仗,三萬天兵天將伴著四輛華美的車架,自天庭直往幽冥而去。

  李長壽與兩位閻君同乘,一路上也是相談甚歡,就是楚江王總是嘟囔什麼:

  「這麼多功德給我們有啥用?

  上古時,咱們不都是身周伴著一隻隻黑色的小火焰兒,那是吃一些珍稀靈獸吃出來的,那才是榮耀啊!」

  「這功德能煉法寶不!搞個挖耳勺,每天在殿內一坐,拿著功德掏耳朵?」

  「水神大人,這功德可以給你不?我們用不到這玩意……

  啥?不能給啊,唉,真遺憾。」

  李長壽:……

  如果不是確定你是個憨憨,而自己被天道賒賬這事無人知曉,老夫這拂塵早就甩出去了!

  進入幽冥界後,秦廣王笑著問:

  「水神大人似乎積累了頗多功德,細數水神從龍族之事至今,再有那香火神教、天庭神位源源不斷積累,這功德可是不少了。

  冒昧問一句,水神您可是用功德修行了?」

  李長壽笑道:「借功德修行,自身修為豈非要靠天定?這未免落了下乘。」

  「水神大人所說不錯!」

  秦廣王笑著頷首,此時有意回報李長壽,繼續道叮囑道:

  「水神是聖人弟子,自是明白這般道理,倒是小神多慮了。

  只是水神,您現如今與天道關聯越發密切,有件事還是想與水神您說一聲……」

  「哦?」

  李長壽做了個指天的手勢,秦廣王卻是不在意的一笑,言道:

  「我們雖然已脫離巫族,是地府陰司的神仙,但說這個也無妨。

  巫族是盤古神血脈,天道哪怕不喜歡巫族,也須得給盤古神幾分顏面。

  水神可知天道是如何一步步形成的?」

  李長壽老老實實搖頭,他想拒絕這個話題,心底卻隱隱感覺到,秦廣王這番話對自己今後的道頗為重要。

  穩一手,自己就隨便聽聽,心底堅定『不信』就是了。

  秦廣王道:

  「天道最初是一股意志,盤古神的一股意志。

  讓天不塌,讓地不陷,讓萬靈能有存活之地。

  正是這股意志不斷演變,不斷變化,與天地間無數大道形成共鳴,才有了天道的雛形。

  盤古神開天,四十九斧不只是劃開天地,斬殺了三千混沌神魔,還理順了眾多大道,讓道與真靈脫離混沌,有了秩序。

  盤古神最後的意志與大道共振,才有了保護這天地的最初天道……道祖老爺所言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便是這般道理。

  也正因此,巫族脫胎盤古神血脈的十二位祖,最初就擁有操控天地間大道的本領。

  大祖執掌乾坤,二祖執掌萬物生靈,其他各祖掌握金木水火土五行,風毒雨電四力,與無法逆轉、只能提速或者放緩的歲月大道。

  若非遠古時,曾守護三十六品青蓮的祖龍、始鳳,擁有接近大道聖人的實力;

  而巫族的祖們尚未摸索出自身精血化生族人之法,不然遠古時,巫族就已應興起。

  說多了……

  讓天道產生第一次蛻變,就是龍鳳大戰最激烈的那萬年,天地破碎。

  自那以後,或許有些矯枉過正了,天道成型、開始逐步削弱生靈實力,十二祖與大道的直接聯繫被切斷,他們的實力折損了小半。

  萬靈之族匯聚於不周山頂組建上古妖庭,背後也有天道以及道祖老爺的影子。」

  李長壽卻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合乎道理,但又有些不對,若是逐步削弱生靈實力,為何會有六位聖人老爺?」

  「二祖說過,六聖皆是功德成聖,實則是無奈之舉。」

  秦廣王正色道:「除卻某位總是被人詬病的聖人老爺之外,其他幾位聖人老爺都是遠古大戰活下來的大能,都有立地成聖之姿,太清老爺更是只差最後一小步。

  上古時,我曾聽二祖說,鴻蒙紫氣就是一道枷鎖。

  若要成聖,就須得為自己套上這個枷鎖,成為天道之基,不可與天道為敵,不得毀壞洪荒天地。

  所以,六聖歸位,天道完成了第三次蛻變,才有了今日近乎無所不能、監察眾生的天道。

  遠古時,天地間哪裡有長生金仙劫?

  先天生靈伴道而生,根本沒有死的概念,當時自身寂滅便是歸於道,真靈返了虛。

  上古時,天地間除卻業障太深者,又哪裡有成仙劫?」

  李長壽閉目凝思,心底不斷思索。

  秦廣王故意忽略的第二次天道蛻變,就是指的道祖三次紫霄宮講道,將道門之火灑遍天地間,而後自身合道。

  龍鳳大劫,天道成型;

  道祖合道,天道發展;

  六聖歸位,天道完善。

  秦廣王笑道:「對水神大人說了這麼多,其實還要說回來。

  水神若求逍遙自在,自身之道還是莫要沾染功德為好,水神這些功德最好還是煉製寶物,或是乾脆攢夠了凝個免死金身。」

  「善。」李長壽含笑點頭,「多謝閻君點醒。」

  這些上古活下來的高手,果真暗藏不露,世上遠不止一個聰明人。

  「水神與巫族不同。」秦廣王目中流露出少許無奈,「巫族雖天生神力,上限卻被寫在了血脈。

  與祖間隔越遠,血脈越稀薄,想突破就越發困難。

  還是人族趨近於完美,不想修行可在凡俗生活,想修行也可踏一條求道之路。

  唉……

  巫與妖,輸的不怨。」

  李長壽笑了笑,注視著車架之外的昏暗幽冥天,保持著空明道心的他,思緒卻漸漸飄遠。

  秦廣王的話很委婉,但李長壽自是聽明白了他想表達什麼。

  【與天道的關聯最好要掌握一個度,可以成為天道的棋子,但努力的方向,不應是成為天道的傀儡。】

  這道理,李長壽這輩子三四歲時就知曉了。

  上輩子創業之前,他也混過一段時間職場,人生閱歷還算豐富,就是見到了一些被公司搾乾了價值、失去了靈光和頭髮的中年危機者,被公司無情掃退,他才決定邁上自己掌控自己人生之路。

  當時想著苦一點沒關係,後來熬過來了,快實現財務自由『超脫』了,身體卻垮了……

  唉……

  世事無常,既要眺望未來,也要珍稀當下。

  嗯,等會沒事了,就去獎勵獎勵師妹吧。

  這波,罰她抄十遍小瓊峰復合大陣的各處細節吧,總是抄穩字經也怪單調的。

  靈娥這半年沒少幫忙。

  【反西天仙道聯盟】進行的如火如荼,靈娥熟絡這份差事後,李長壽確實省了不少心。

  此時已有數十個大勢力明確表達了聯合的意向,預計十年後初次會盟。

  臨天殿那邊也不知具體情形如何了,李長壽每次用紙道人微微感應一下,發現各位都很忙碌,也就沒去打擾。

  稍後去見白先生時,剛好仔細瞭解一下。

  按下心事,李長壽繼續與兩位閻君聊天話家常。

  路過東側雄關時,李長壽見靈珠子正跟牛頭馬面在峰頂處吃肉喝酒,心底隱隱……

  有點擔憂。

  所謂矯枉過正,自己該不會教出個叛逆少年吧?

  應當不會,巫族骨子裡也沒什麼【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思想,他們還是【我命由嘴不由胃】更多一些。

  看著在酆都城外已開始新建的『幽冥屋』,李長壽微微一笑。

  待地府宴罷,回天庭覆了命,自己剛好花一兩日光景,好好打造此地。

  ……

  半日後,星夜時分。

  李長壽的心神落去遙遠的一片大千世界,紙道人在白澤的袖中伸了個懶腰。

  之所以不開啟酒玖那的紙道人,主要是將她身上的紙道人作為備用,以備不時之需。

  才不是有什麼奇怪的心思!

  此時,這紙道人、或者說白澤,正處在一座規模不小的石殿中,李長壽仙識掃過,額頭掛滿黑線。

  石殿是用法力建造的,略微有些粗糙,但絕對結實。

  石殿高台上,身披黑色斗篷的忘情上人,酷酷地坐在主位上,一言不發。

  白澤坐在側旁石椅上,身形隱藏在迷霧中,瞇眼看著下方的情形,時不時滿意的點點頭。

  大殿之下,數百穿著黑色斗篷的人影,在念誦著某種咒文;他們各自修為竟在極其緩慢、但確實是能直觀感覺出的提升……

  在白澤身旁,還有三道藏在斗篷中的黑影,李長壽自能辨認,那是酒玖、酒依依、酒施。

  而江林兒等人混在下方人群中,做引導之事。

  誦經聲很快停下,完成了集體修行的這數百人站起身來,有人點亮了一座巨大的火堆,他們開始圍繞火堆緩步轉動,圍成了裡裡外外九個大圈。

  不多時,他們開始有節奏的橫跳,再次出現了誦經聲。

  白澤朗聲道:「臨天殿,定臨天!」

  下方這群黑影齊聲高呼:「臨天殿,定臨天!」

  李長壽:……

  有點企業文化內味兒了。

  不過,這種形式,怎麼看著有點嚇人?

  他好像交代白澤的是,組建三千世界第一大勢力,而不是三千世界第一黑暗勢力……

  吧?

  此情此景,下方這一個個煉氣士拿個火把,李長壽還以為是上輩子某著名反戀組織,在某個特殊的日子集會。

  李長壽剛要開口傳聲,白澤又道:

  「為了臨天殿盡快崛起,盡早抵達你我想尋到的彼岸,殿主決定,增加聖女一職!

  現如今,有兩位人選,都是臨天殿元勳。

  請各位殿眾表態支持哪位,就定哪位,是咱們臨天殿聖女!」

  白澤言語落下,酒依依與酒施摘下斗篷,走到高台邊緣,朝著下方眺望。

  當下,下方殿眾竊竊私語,用腳投票,左右分列。

  因此前臨天殿分為天地兩部,酒依依和酒施各負責一部,招納來的成員相差不多,此時結果竟是勉強持平了。

  白澤笑道:「幾位長老請推選。」

  言語落下,江林兒、酒烏以及兩名老者站了出來,但同樣是二比二持平。

  白澤皺眉道:「還有誰未推選?」

  「我!」側旁酒玖踮腳舉手,摘下斗篷,向前邁出一步,那本該寬鬆的黑斗篷,竟被某種罪惡撞開。

  她為難地道了句:「我可否不選?有些難選。」

  下方突然傳來一聲:

  「我支持醉仙子做聖女!」

  此言一出,群情激動,就聽呼啦啦的腳步聲,下方大半身影湧到了酒玖所在高台的對應方位。

  酒玖:……

  不知誰起哄喊了句聖女,數百黑影齊聲高呼:

  「聖女、聖女!」

  聲浪、太強,差點把酒玖撞在地上。

  酒依依和酒施對視一眼,各自忍著笑,戴上斗篷退去一旁。

  白澤皺眉凝思一陣,看向了忘情上人,後者也輕輕頷首……

  這事,就這麼定了。

  全程圍觀的李長壽嘴角一陣抽搐,他也不知為啥,突然就不對臨天殿抱太多希望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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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5 01:33:5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八章 血 海 生 變

  「白先生,你我之間是否存在某種誤會?

  咱們此前不是商量好了?這臨天殿最後,是要直接聽命於天庭。

  用煉魂咒法提升修為,還做這般藏頭藏尾的集會,搞出什麼聖女之位……

  這!」

  這在上輩子,妥妥的魔教既視感啊!

  石殿側殿,重重陣法結界內。

  李長壽坐在木椅中,白澤站在一旁,此刻這位上古十大妖帥的表情,略微有些尷尬……

  兩扇石門外,臨天殿的殿主、長老齊聚此地,暫時停下了手中之事。

  酒玖貼在陣法光壁上側耳偷聽,自然也聽不到什麼。

  其他幾人,多多少少有些忐忑,畢竟李長壽剛剛現身的時候,臉色十分嚇人……

  不遠處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幾道視線匯聚而去。

  卻是臨天殿『管家』矮道人酒烏,拿著幾枚玉符快步而來,到了門前小聲問道:

  「怎麼樣了?」

  「還沒出來過。」

  酒施答應了聲,又面露憂色,繼續道:「不知怎麼,長壽師侄剛才,莫名給了我頗大的壓迫感。」

  酒烏笑道:「夫人,長壽還喊咱們師叔師伯,是對咱們保持著最初的敬重,是他的品性。

  但如今他已是聖人老爺的弟子,輩分比咱們高了不知多少,咱們絕不可隨意稱其為師侄,直接稱呼道號就是。」

  「知道了,就你周全。」

  酒烏道:「師父師娘,我進去一下,長壽要看這些。」

  江林兒傳聲道:「你進去的時候走慢些,讓咱們也聽聽裡面在說什麼。」

  「師娘放心。」

  言罷,酒烏提步走向前,前方仙力結界自行開啟,卻……

  依然聽不到其內半點聲響。

  【當面傳聲,人教高手必備技能!】

  白澤的手指卻微微一點,一段對話,出現在幾人心底。

  此時,李長壽的嗓音帶著幾分無奈,以及少許恨其不爭,說的是:

  「……就算前期舉步維艱,那也不能用這般煉魂咒法提修為!

  白先生啊白先生,你如此智謀,為何會在這點小事上拎不清?

  就算沒人會追究,就算臨天殿只要順利崛起,這點黑歷史都能被蒙蔽,但你我道心是否有虧欠?臨天殿的根基是否有腐朽之處?

  若根基不穩,何以建參天高樓?

  煉魂咒法是能快速提升修為,但透支的是修士潛力,絕的是他們長生機緣!

  最終毀的,是臨天殿的氣運根基!

  天道無時無刻都在看著你我,看著臨天殿,你我必須從最開始,就站在天庭的立場考慮每個行動、每個計劃。

  仁義的大旗,必須從最初就豎起來!」

  就聽白澤有些委屈地傳聲辯解:

  「可長生道果不易得,他們也知這般道理……

  且,現如今不同於上古,人族也不如妖族那般好哄,若是沒有切實的好處,人族練氣士如何會加入咱們?

  說氣運虛無縹緲,說功德空中畫餅,靈石不過是基本用度,也只能劍走偏鋒。

  此不正是,水神此前你說的非常手段。」

  「白先生,我所說的非常手段,可以是憑禁錮神魂之法、禁錮心性純惡之人,令其為臨天殿賣命的同時,讓他做善事洗刷自己業障。

  如此,既擴充了臨天殿,更可對這些人放心一些……」

  雖然酒烏前進的步伐已經盡量放慢,但終歸是要走入其中;

  待結界關閉,白澤手指再次暗中輕點,眾人心底頓時沒了聲響……

  外面又安靜了一陣。

  殿主王富貴清清嗓子:「貧道覺得,長壽言之有理。」

  江林兒皺眉道:

  「可這,咱們不弄點別人家沒有的,很難招攬到這麼多煉氣士呀?

  而且白澤前輩什麼洪荒地位,怎麼能這麼訓!」

  酒玖嘀咕道:「師娘不用擔心,我倒覺得,白先生現在應該挺開心的。」

  「嗯?」

  幾人額頭冒出一隻隻蘑菇般的問號,酒玖高深莫測地一笑,繼續趴在仙力結界上側耳傾聽。

  酒依依小聲道:「重點難道不應是,禁錮旁人神魂以驅策,這個好像更不仁義嗎?」

  度仙門班底頓時陷入沉默,各自思量。

  終於,半個時辰後。

  吱呀——

  木門被打開,白澤滿面春風地邁步而出,身後的酒烏則是緊皺眉頭,似乎頗為糾結。

  酒玖忙問:「長壽人呢?」

  白澤指了指自己袖口,笑道:「已回去了,各位請入內一談,咱們仔細琢磨下,今後之路該如何走吧。

  之前我與大人的談話,各位都已聽到了少許,咱們今後任重而道遠。

  大人為了掩護咱們起步,已開始拉攏三千世界眾勢力,借此吸引強敵注意,你我也當竭盡全力、放手一搏。」

  酒玖眨眨眼:「白先生,你不生氣嗎?」

  「嗯?」

  白澤先是有些不明所以,隨後便輕笑兩聲。

  「心安矣。」

  江林兒嘴角輕輕抽搐了幾下,表情與酒烏出奇的一致。

  他們都有些搞不懂,為何這位上古成名的妖帥挨了『後輩』的訓斥,卻是如此發自內心的愉悅……

  大概,這就是強者的世界。

  ……

  小瓊峰地下密室中,李長壽睜開雙眼,心底輕嘆了聲。

  還好他去臨天殿那邊看了一眼,白先生一個小小的決定,就差些就讓臨天殿誤入歧途!

  誠然,白先生智謀頗強,有堪稱逆天的神通,更是自上古成名、閱歷極其豐富,卻有一點……

  他始終沒有站在天庭的角度去看待此事。

  白澤此前的做法,李長壽也理解——勢力發展的前期有污點不要緊,勢力崛起後自可洗白。

  但李長壽不能明說的是:

  【臨天殿要快速崛起,需得到天道認可,由天道從背後推動。】

  單靠人力,臨天殿決不可能在數百年內,就擁有撼動西方教外圍勢力的實力……

  這幾日倒是頗有些不順。

  自己被天道拖欠功德,臨天殿也差點走遠了,也就地府事還算穩定、靈珠子之事有了起色,聊以慰藉。

  「唉……」

  想當甩手掌櫃,千難萬難啊。

  「師兄怎麼了?」

  正伏案書寫的靈娥抬起頭來,關切地看向這邊。

  「無事。」李長壽道,「酒玖師叔剛剛成了臨天殿的聖女,他們也已聚起了不少煉氣士,數十年內應當就能順利崛起。」

  靈娥笑道:「有白先生分憂,師兄也可輕鬆些呢。

  師兄要喝點什麼嗎?」

  「不用麻煩。」

  李長壽看了眼面前擺著的兩摞玉符,「我還要繼續去各處忙碌,你若累了就去休息一陣,修行之事也不可落下。

  玄雅如今在天庭任職,她的修行速度已快過你了。」

  靈娥聞言不由頹然輕嘆:

  「師兄……有沒有可以一顆就長生的丹藥,我不想努力了!」

  李長壽哼道:「穩字經五百遍,陣圖二十遍!」

  「哎呀,人家只是說著玩的……」

  「放棄幻想,努力修行。」李長壽正色道,「修為若非自己修來的,境界若非自己悟通的,終歸是要受制於人。」

  靈娥頓時淚流滿面,趴在桌子上一陣哀嘆。

  李長壽輕笑了聲,閉目凝神,心神挪移去了天涯秘境,投身於大勢博弈。

  這一忙就是五日五夜。

  李長壽定下了【反西方仙道聯盟】第一次集會的確切時間,但地點並未公佈,以防西方教搞事。

  想要統合各方勢力,絕非易事。

  李長壽的策略看似複雜,思路其實很簡單。

  先拉攏幾個大勢力,給他們最高的待遇與好處,而後用他們去威懾其他勢力,棗棍輪替上陣,再講一講煽情的故事;

  最後聚在一起,倒一杯熱茶,道一聲:

  『誰贊成,誰反對?』

  事情應當不會有什麼……咳!天道功德債券持有者現身說法!

  旗,真的插不得!

  李長壽掛念著靈珠子的狀況,心神挪去了幽冥地府,想看看他『男人修行』效果如何。

  本想直接開啟靈珠子身旁的紙道人,但這紙道人被靈珠子存放在了儲物法寶中,李長壽雖能感應到,但心神聯繫並不算穩定。

  這也無妨,李長壽開啟了自己藏在酆都城內的一具紙道人,化作天庭水神的模樣,趕去了城外……

  仙識散開,頓時發現靈珠子還在牛頭馬面處,正在峰頂與幾名巫族高手切磋。

  李長壽並未著急過去,腳下一轉,去了酆都城外一處山坡上,尋到已大致建好的『試膽之殿』。

  只是從外形看,李長壽就頗為滿意,與他給的設計圖可謂相差無幾。

  就是陰司似乎搞錯了尺寸,這試膽殿的佔地面積,比李長壽設計的大了十倍有餘……

  此時,楚江王自酆都城內趕來。

  李長壽駕雲等了一陣,與楚江王碰面後寒暄幾句,一同進入試膽殿走了一遭。

  待他們走出此殿,李長壽卻是大失所望……

  僵硬、俗套!

  只是在十八層地獄中找了些兇惡的惡魂放在其內,完全沒有任何衝擊力!

  這其內的情形,幽冥界幾乎隨處可見,怎麼嚇仙,怎麼練膽?!

  「水神。」楚江王也道,「這玩意蓋是蓋起來了,有什麼用?

  若是要嚇唬凡人魂魄,不如直接帶他們去十八層地獄轉一圈。」

  李長壽皺眉沉思,試膽殿的『硬件』已有了,缺乏的就是『內容』。

  「閻君,可否給我招來些能工巧匠的魂魄,再借我三百陰差?

  待我改造一下此地,自可做試膽之用。」

  「水神客氣了,莫說三百,便是三萬也立刻給您調來!」

  楚江王扭頭一聲呼喝,立刻有大鬼捲著黑風趕去酆都城,不多時就喊來了重重鬼影。

  李長壽滿意地點點頭,帶著這些地府工匠、陰差鬼兵進了大殿,開始為試膽殿注入靈魂。

  在地府建鬼屋,也算是一大壯舉了。

  首先,李長壽定了個規矩——進入此地時,必須自封修為。

  ——如此就可利用煉氣士自封修為後,心神不可避免會產生的不安與虛弱感。

  隨後,李長壽開始改造此地大陣,一連佈置了十二重小陣,又用自己最擅長的連環陣之法,將十二重小陣勾連,一環套一環。

  ——用陣法營造壓迫感和緊張感,讓封了修為進入此地者,達到『毫無安全感』的狀態。

  要刺激神仙的道心,自是要多花費些心思,只是這些還遠遠不夠。

  李長壽開始著重渲染此地氛圍,重點打造每一個環節的『光』與『音』。

  細節,決定票價!

  進入第一重陣法開始,就能聽到緩慢的心跳聲,偶爾能聽到緩緩出現的腳步聲、輕笑聲……

  等等。

  在很安靜的環境下,越是輕柔、自然的聲音,越是讓人不寒而慄。

  此外,還要注意『鬼怪』出現的突然性,不必追求鬼怪的『獵奇性』。

  李長壽靜心篩選了數十名巫族,給他們設計了一身身衣物,訓練他們靈活把握現身的時機,從妝容,到姿勢,再到與光影的完美配合……

  不知不覺,李長壽也是樂在其中,原本計劃三天完工,竟在此地耽誤了半個月。

  半個月後,李長壽滿意地走出試膽之殿,讓那些陰差、工匠各自散去,對一直在外等候的楚江王微微一笑。

  他開啟此地各處陣法和結界,立下『欲進此地,必先自封』的木牌。

  想了想,李長壽又加了一行小字:

  【其內過於嚇人,最好三靈結伴入內】。

  「水神您這不是瞧不起我們巫了?」

  楚江王傲然道:「本王進去逛一圈,欣賞欣賞水神您的大作。」

  李長壽笑著遞過一枚玉符,「閻君憑此物可隨時出陣。」

  「哎,不用。」

  楚江王擺擺手,雙手在自己身上快速點了幾下,血氣歸於渾身血脈、氣機完全消隱,就此封了修為,施施然走入殿中。

  李長壽見狀也並未在意。

  這畢竟是閻君,自不會太……

  「哎嘿!這、這什麼鬼東西!混賬!」

  「這裡的櫃子怎麼還動了!」

  「吾乃地府閻君!吾乃地府閻君!」

  李長壽:……

  效果看來還不錯。

  片刻後,楚江王口中喃喃著『吾乃地府閻君』,青色面容滿是蒼白,本想挺胸抬頭走路,卻禁不住雙腿顫顫。

  還好李長壽提醒一句,不然楚江王幾乎都想不起,他還可解掉對自身的封禁。

  實力恢復後,楚江王很快就鬆了口氣,巫心迅速恢復正常,低聲道:「水神出手當真不凡,小神服了。」

  李長壽笑道:「閻君過獎,我主要是為了磨礪靈珠子,做的興起,也就多發揮了些。」

  「這殿可否一直立在此處?」

  「自然。」

  「那就好。」楚江王嘿嘿一笑,「等您不用此地了,我就把那些傢伙都拉來試試,讓他們也過過癮。」

  李長壽莞爾輕笑,邀楚江王一同駕雲,趕去找此事的『正主』。

  這可是送給靈珠子的大禮!

  剛到酆都城東側一線天雄關前,李長壽恰好看到這般情形……

  靈珠子渾身閃耀靈光,身形自峰頂沖天而起,於空中倒懸而立,對著下方轟出一掌,口中大喝:

  「大、威、天、龍!」

  掌心之中竄出一條四爪金龍,金龍虛影驟然膨脹,凶猛地轟在牛頭馬面的『秘密花園』,把四位戰巫摁在石上一陣摩擦。

  楚江王讚嘆:「令師侄悟性驚人,我巫族戰技都能如此迅速掌握。」

  李長壽含笑點頭,剛要對靈珠子傳聲,心底靈覺突然輕顫了下。

  幾乎是下意識的,李長壽豁然轉身,看向了幽冥界之西,面色無比凝重。

  「水神,怎了?」

  楚江王皺眉問了句,李長壽卻也答不出,他心底的靈覺還在微微震顫。

  這非危險的預兆,也不是誰在提醒自己,純粹是因自己這具化身,感應到了某種與自己有關聯的大事。

  李長壽問:「那裡是什麼地方?」

  「那邊飛出幾萬里,都是血海之地。」楚江王立刻答了句。

  血海?

  李長壽閉上雙眼,心底念頭此起彼伏,一道靈光閃現,被他緊緊握住。

  不能急,不可躁,不能輕下決斷。

  空明道心,開!

  均衡大道,開!

  劫運無影響,天道未左右,道心如鏡台,無波且無瀾。

  底牌:風語咒・萬里尋風。

  李長壽精神一震,輕哼了聲,低聲道:「閻君,速速調兵,血海要有一戰。」

  小瓊峰密室中,太清聖人畫像前,李長壽躬身一拜,面前立刻出現了一團團流光,凝成了玄黃塔、乾坤尺、離地焰火旗,以及一張……

  太極圖?!

  李長壽仔細思索,頓時明白了老師的深意。

  重寶近乎齊出,自是要自己……別浪,穩一點。

  嗯,定是這般。

  ……

  與此同時,洪荒之外,已不知安靜了多久的玄都城。

  那被層層疊疊陣法光壁包裹的城頭,一張微微搖晃搖椅上;

  某不願透露姓名的大法師伸了個懶腰,抬手摸了摸胸口,迷迷糊糊地嘀咕幾聲:

  「嗯?圖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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