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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言歸正傳] 我師兄實在太穩健了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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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7 17:58:4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一十九章 多寶怒斥截教仙

  一處小世界角落,星光灑滿湖面。

  多寶道人坐在湖邊青石上,面色頗為陰沉,讓此地的氛圍略微有些壓抑。

  青石前,截教仙人石磯正跪坐著,雙目有些無神,眼角泛著淚光,這般泫然欲泣的模樣,又顯得頗為柔弱。

  李長壽此時也化作青年道者現身,準備跟多寶道人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從石磯入手,撕開『截教仙記名弟子』這條黑色鏈條的缺口。

  「多少次了?」多寶道人沉聲問。

  石磯娘娘低頭道:「回大師兄,已有十……十六次。」

  「每次大概多少?」

  「數十人……」

  「十六次,數十人!」

  多寶道人咬牙罵道:「只是你一個,就給截教多了上千記名弟子!這些弟子品性如何,有無業障你可一一知曉?」

  石磯身子輕顫了幾下,俯首叩拜,「石磯罪無可恕,請大師兄責罰!」

  「混賬!」

  多寶道人低吼一聲,此地小世界驟然變暗,天地間靈氣擾動,少許生靈陷入惶恐不安。

  「你知自己罪無可恕,還這般理直氣壯,請貧道責罰?!

  你早做什麼去了?

  他們在此地做這般勾當時,你又去了何處?!

  為何不來找貧道言說一二?」

  「我……」

  石磯抬頭欲言,卻又低頭俯身,不知該如何應答。

  側旁李長壽找準時機開口:「多寶師兄先莫急,等我與這位師姐談一談。」

  多寶道人氣憤難平地閉上雙眼。

  李長壽向前兩步,對跪伏的石磯溫聲道:「師姐先起身吧。」

  石磯動也不動,趴伏在那,纖瘦的身子不斷輕顫。

  李長壽語重心長地勸解著:

  「今日多寶師兄之所以花費心思,偽裝成一天仙境的道人去聽你講道,就是想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你與其他三位截教同門所說話語,我和多寶師兄都已聽到了。

  你似是為了還人情,才來此地為他們講道,可對?」

  石磯娘娘猶自不答,保持著跪伏。

  多寶道人眉頭輕皺,剛要說話,卻被李長壽眼神制止。

  李長壽輕笑了聲,言道:「師姐,可否讓我猜猜你在考慮何事。

  你怕多寶師兄的雷霆暴怒,會將你所熟悉的同門直接打殺了,可對?」

  石磯跪伏中輕輕嘆了口氣,低聲道:「長庚師弟,我願承擔百般罪責。」

  「看來,師姐是覺得,這事僅僅只是敗壞截教清名、損害截教名望。」

  李長壽話語一頓,在懷中拿出一只木板,懸浮在石磯面前,道:「師姐還請看此物。」

  石磯有些不明所以,抬頭看了過來。

  李長壽在側旁攝來一捧沙土,堆在了木板上。

  「這塊板子,就是大教氣運;這些沙土,就是大教弟子。」

  「大教都有聖人坐鎮,可理解氣運相當,而我們人教與闡教,都在木板之外包裹了一層鐵皮,這就是鎮教運之寶的重要性。」

  李長壽話語一頓,問:「可聽懂我說的這些了?」

  石磯點點頭。

  「此時這木板的狀態,就是我人教,沙子少、木板堅固。」李長壽言說中,又攝來一堆沙土,落在木板上方。

  「這就是闡教的狀態,沙子雖多,但木板還算牢固。

  截教呢?」

  石磯頓時想到了點什麼,俏臉有些泛白。

  李長壽隨手將遠處的沙堆攝來,凝成一道數丈高的圓柱,壓在這木板上,木板頓時向下一沉。

  李長壽正色道:「這就是截教最好的情況,木板被壓低,但並未破碎。

  可實際上呢?

  因為弟子門人太多,這塊木板比闡教、截教的木板都要寬、要長,可隨之而來的業障,也在讓木板加快腐朽。」

  言說中,他打了個響指,這木板之上出現了一條條黑線,被上方沙柱壓的開始形變。

  李長壽在石磯身旁緩緩踱步,石磯跪坐在那,注視著木板迅速的腐朽……

  又抬手一劃,一縷縷沙塵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進入這根沙柱。

  「此時你明白,自己在外講道,那些請你來講道之人借此大肆掠財,有什麼後果了吧?

  一方面,更多的沙子壓在了這塊木板上;

  另一方面,木板被更多業障侵蝕,最後的結果,就是大劫來臨……」

  鏘!

  李長壽左手握住一把長劍,劍光一閃,劃過那木板下方。

  木板突然繃斷,沙柱朝著下方砸落,在石磯面前摔得粉碎,崩散成了滿地沙塵。

  石磯那細長的眉角輕輕跳動,面色漸漸蒼白。

  多寶道人嘆道:

  「石磯啊石磯,想你上古時,因殺生業障被天道驅逐,走投無路時遇師尊講道,師尊念你心性還算良善,頑石化生時不知悲憫,其情尚有可原之處,就在那講道之地,給了你一席之位。

  你就是這般回報師尊!這般回報截教!」

  「大師兄!我並不知……」

  「不知會有這般事?」

  李長壽反問一句,慢慢在石磯面前蹲了下來,旋即溫聲道:「你可知那朵多寶師兄他們拼上性命得來的紅蓮,為何而碎?

  截教業障太多,需被鎮壓氣運的生靈太多,紅蓮力有未逮,遭受劫運反噬。

  石磯師姐,大劫將要來臨,如今劫運已蒙蔽天機,紫霄宮中商議大劫之事越來越近。

  截教與道門現在所需的,並非是師姐你一條性命,或是其他幾條、十幾條性命,而是將這般講道斂財之事徹底杜絕,否掉此前收納的記名弟子。

  你左手邊,握著截教今後的氣運,右手中,握著義氣二字。

  大教氣運若崩,便是聖人老爺,也難以護住大教上下,那是與天道鬥,將被劃為天道之敵。

  你當真要為那些不懷好意之徒,毀了整個截教,目送截教仙成百上千赴死?」

  「莫要再說了……」

  石磯身子一軟,有些無力地坐倒在地,妙目中滿是茫然。

  好一會兒,才漸漸恢復清明,對李長壽苦笑一聲,低聲問:「我能做些什麼?」

  李長壽在袖中拿出一只寶囊,自其內抖出筆墨紙硯。

  「知無不言,想必請你講道之人,定不只是今日這幾位。」

  石磯緊緊抿住嘴唇,拿起那桿筆時,纖手都在不斷顫抖。

  於是,三日後。

  這事不查不知道,一查當真嚇一跳。

  從石磯撕開缺口,供出了她講道十六次時,曾見過的幾批不同截教仙人。

  李長壽與多寶道人仔細琢磨,借石磯遮掩行蹤,暗中將這十數名截教仙擒住,又用分開審訊的法子,打著『將功補過』的幌子,拿到了十幾張名單。

  隨後,將這名單上的道號整理一遍,互相交叉、出現頻率較高的道號,列為重點追查目標。

  多寶道人招來金靈聖母、龜靈聖母、趙公明,四名大弟子分頭行動,兩日之內,擒住六十餘截教仙,再如法炮製,拿到了六十多張名單。

  李長壽就負責整理這些名單,短短半天,列出了一張密密麻麻的網格。

  作圖表,也是李長壽的老本行了。

  這時,有個比較棘手的問題,擺在了他與幾位截教大弟子面前。

  此事涉及到的截教仙,數量著實太多了。

  這些『販記名弟子』的截教仙為了自身安穩,經常用一些寶物、靈丹,向上『打點』。

  其中所涉及到的截教高手數不勝數,甚至還有紅蓮破碎那日,曾在碧游宮中現身的幾名截教仙人!

  從上到下、利益相關;

  連根拔除,必會元氣大傷。

  依然是在盤問石磯的小世界中。

  李長壽的紙道人背負雙手站在湖邊,石磯娘娘站在一旁。

  多寶、趙公明、金靈聖母、龜靈聖母,看著面前的卷軸,以及上面密密麻麻的名號,臉色精彩紛呈。

  在他們身後不遠,總共七十多道身影,被仙繩捆成了粽子掛在樹林中,一個個低頭昏睡。

  李長壽看了眼石磯,後者此時雙目有些呆滯,像是失去了所有精氣神。

  不多時,就聽背後傳來金靈聖母的怒罵聲:

  「這些蛀蟲!留他們不得!」

  「金靈你莫衝動。」趙公明連忙勸道,「你莫非還要將這上面的同門盡數斬殺不成?」

  金靈聖母罵道:「他們也配同門二字!」

  「師姐。」龜靈聖母柔聲道,「不如只誅殺行事較為惡劣者,這上面仙人如此多……」

  趙公明道:「咱們也有監察不力之責。」

  多寶道人背負雙手,長長嘆了口氣,又後退兩步,坐在青石上一言不發。

  金靈聖母秀眉輕皺,嘆道:

  「該如何做?

  咱們要盡快做出決斷,是殺是罰總要有個章程。

  咱們雖說是暗中出手,抓來了這些同門,但消息勢必會走漏……大師兄,若是咱們不及時做出應對,恐怕會有不必要的事端。」

  多寶抹了把臉,坐在那陷入沉思。

  此刻,萬千壓力匯聚於多寶道人身上,讓這位道境高深、在微胖界還算英俊的道長,幾乎要愁白了頭髮。

  咚……

  突聽一聲輕響,幾位大弟子同時看去,卻見石磯跪在李長壽身側。

  「長庚師弟,你足智多謀,定有良策化解今日之局,我深知罪責,願一死以謝罪,還請長庚師弟出手相助!」

  李長壽眉頭輕皺,側過身去,並不受這一禮。

  「起來。」

  多寶道人低聲道了句。

  石磯娘娘卻將頭埋得更低了些。

  多寶突然大怒,站起身來,雙目瞪著時機,大手一揮,一記響亮的耳光甩在石磯臉上,將石磯直接打出數十丈遠,砸入湖水中。

  「自己造下的孽障不想著自己化解,還有臉去求長庚!

  師尊的臉都讓你們給丟盡了!」

  趙公明連忙向前阻攔,擋住多寶道人,「師兄莫氣、師兄莫氣,石磯雖有過錯,但這幾日確實是在將功補過……」

  龜靈聖母匆匆飛入湖水中,將渾身濕透的石磯攙扶了回來,石磯嘴角帶血,低頭不語。

  李長壽在旁嘆了口氣……

  罷了,就當下次與雲霄約會,能理直氣壯要抱抱。

  他緩聲問:「此事,當真要繼續查下去?」

  「長庚你不必多管。」多寶咬牙道,「這大樹都已長歪了,若不下狠心剪除雜枝,早晚要朽掉!」

  李長壽卻道:「但師兄,殺孽一開,截教定有大批仙人死傷,同樣也是折損自身氣運之事。」

  多寶道人瞪眼反問:「難道就這般算了?」

  「較為穩妥的法子,其實也非沒有。」李長壽道,「師兄不如借此事,召開一次截教萬仙大會,將仙人聚在一起。

  先殺一儆百,誅首惡,且將幾名罪當誅的聖人親傳弟子,殺之示眾,威懾眾同門。

  當然,此事要請師叔點頭。

  隨後再陳述今日截教之危局,團結截教上下,起到敲山震虎的效果。

  這些只是治標之法。

  大劫將來,這份名冊還請師兄保管好。

  現在你我都不知紫霄宮中會發生何事,大興天庭又該如何大興,退一步講,若道門需仙人之命來填劫灰,到那時也當護住本分良善的同門。」

  最後這幾句話說的含蓄,但在場幾人聽罷,倒是都覺得有幾分道理。

  這次大劫不同於巫妖大戰、不同於龍鳳大劫,而是聖人們『商量著』來,若真的定下一個標準,大劫中,截教、闡教各自死傷多少弟子去填劫運……

  這份名冊上的名字,自是優先處置;若劫灰不夠,再各看天命。

  「這倒也是個法子。」金靈聖母道,「雖有失光明磊落,但大劫之前,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此時若直接打殺了他們,倒是便宜了它們!」

  趙公明小聲道:「這麼幹,是不是有點太不仁義了……」

  李長壽正色道:「此事自不可傳出去,人心叵測,更何況壽元悠長的仙人?」

  話語一頓,李長壽在袖中拿出一只卷軸。

  「咱們也當穩一些,各自立下大道誓言,不對外走漏消息,且勞煩多寶師兄封掉石磯師姐這半日的記憶。」

  石磯娘娘目中滿是無奈,低聲道:「長庚師弟,此次我當赴死。」

  「師姐不必如此。」李長壽正色道,「截教仙人太多,賞罰之事必須明確,不然極易生亂。

  開始立誓吧。」

  幾人各自向前,包括多寶道人在內,立下了這份保密誓言。

  李長壽還不放心地叮囑道:「林中掛著的這些人,就當誅除的首惡,展示他們過錯時,用留影球就可,不必讓他們開口說話。

  免得再節外生枝。」

  「善。」多寶道人答應一聲,仰頭長嘆。

  一個月後,金鰲島上,截教萬仙大會。

  有關『記名弟子』講道的十多段畫面展示完畢,全場落針可聞,一百多道被禁制了元神的身影,雙目無神地跪在場中。

  多寶道人一身白袍,收起手中的玉符,其內的『罵稿』已是倒背如流。

  他道一聲:「請師尊法旨。」

  側旁,趙公明拿出一道泛著七彩霞光的聖人檄文,緩緩攤開,其內湧出一道青芒,肅殺之意瀰漫全場。

  檄文空白無字,劍意已然凌霄。

  多寶道人站起身來,緩緩吸了口氣,當著數不清多少截教仙的面,指著那百多道跪伏在地的男女,定聲道:

  「師尊親傳弟子總共六十餘位,今日貧道不得不殺六位!

  聆聽師尊講道的弟子雖然不少,但今日不得不殺這九十六人!

  哪個不是師尊駕前求道尋真的生靈,哪個不是喊著為天地生靈截取一線生機的截教仙人!

  他們爛了,貧道心都要碎了!

  師尊開闢截教,讓貧道總領教務,而今咱們截教號稱萬仙來朝,貧道卻搞成了這樣……貧道愧對師尊,愧對師祖,愧對道門!」

  多寶嗓音如驚雷炸響,截教萬仙默然不語,不少仙子神情緊張、低頭不敢直視。

  多寶平復了下心境,緩聲道:

  「還有你們。

  你們此時站在各處,看著他們,心底可有僥倖?心底可有愧疚?

  你們之中的某些同門,真就那麼乾淨嗎?

  你們之中有些同門,比他們更混賬,比他們更該被殺一儆百!

  貧道今日勸你們一句,都把自己的道心拿出來,曬一曬,洗一洗,晾一晾!

  大劫當前,不去想著團結同門、對抗大劫,而是仗著劫運遮掩,肆無忌憚、無比猖狂,原本三十年、五十年一次收斂靈石講道,變成了三年、兩年,甚至一年數次!

  那朵十二品紅蓮就碎在碧游宮,碎在老師面前!

  你們可知,老師這些年去混沌海中搜尋能鎮壓教運的寶物多少次?

  你們可知,紅蓮破碎時,老師在笑!

  老師無法如兩位師伯那般作壁上觀,老師已經準備等大劫降臨,躲不過去就跟我們一起去頂!

  你們呢!此刻都在想什麼!」

  多寶仰頭長嘆,周遭各處依然無比寂靜。

  多寶又道:「推算出道門將有大劫時,貧道本以為,大劫是來自於天地之外的邪魔。

  貧道去混沌海中轉了一圈,發現這些邪魔不成氣候,又覺得,大劫應是來自於西方教大興。

  後來才發現,大劫源於天庭大興,對道門降下。

  人教總共有兩位師兄師弟,玄都師兄鎮壓玄都城,抵擋外魔入侵洪荒天地。

  長庚師弟為道門東奔西走、日夜操勞,讓原本針對道門的劫難,也落在西方教頭頂,能護住多少同門?

  咱們呢?

  我截教仙到今日為止,可做過什麼,能緩解道門大劫之事了?

  截教的大敵不在外,而在內。

  貧道窮思冥想,在道心中挖出這四個字,送與各位師弟師妹共勉。」

  言罷,多寶道人擺擺手,一座小山落在高台之上,一面削平,上書四個大字:

  截教藥丸……咳,不是。

  【無愧於心】。

  「都給我在這看三天三夜。」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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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7 17:59:0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二十章 兄弟,你不太對勁

  金鰲島截教仙流血之日,李長壽只是暗中看著,並未現身。

  畢竟這種時刻,他一個人教弟子,很容易成為個別截教仙人心底嫉恨的對象。

  ——他在小世界中與四位截教大弟子、石磯娘娘一同起誓,又讓多寶道人抹掉石磯娘娘些許記憶,且不給今日受刑者開口說話的機會,都是為了確保『長庚』二字,不會出現在這次截教內肅之中。

  混洪荒嘛,既要不吝以最壞的惡意揣度自己的敵人,也不能高估陌生人對自己的善意。

  順便,李長壽在暗中,還有件大事要做!

  在多寶道人揮手,金靈聖母拔劍斬殺這百餘截教仙,李長壽佈置在天庭各處、金鰲島之外的十餘隻紙道人,全力放出仙識、運轉均衡大道,眼睛瞪的像銅鈴一般!

  功夫不負有心壽!

  那金靈聖母的劍光落下,長壽與金鰲島上的眾高手,都察覺到了一絲絲有些詭異的天道之力。

  截教眾仙將這天道之力當成了,有部分今日被懲處的截教仙,其實是被劫運影響,犯下大錯。

  便是多寶道人、金靈聖母、趙大爺他們,對此也沒多想。

  但同時在凌霄寶殿、五大天門觀察的李長壽,卻敏銳地發現,有幾道細微的元神擾動,鑽入了凌霄殿前、那伴著此次大劫一同降臨的金柱之中!

  這……

  封神榜莫非已被天道定下?

  又或是,天道覺得幾個截教仙有成神的潛質,提前收入此地,也穩了他一手?

  李長壽仔細思考了半日,並未得出明確的結論。

  若說封神榜上的姓名此時已被天道直接定下,又將幾位聖人置於何地?

  這完全說不過去。

  李長壽剛剛定下心思,就聽到了金鰲島上傳來了陣陣鐘響……

  輕輕嘆了口氣,將幾隻紙道人藏於海底,抽離了心神。

  又早早的,將一隻紙道人,安放在南海之濱的安水城海神廟後堂,稍後定會有幾位截教大弟子前來找尋自己。

  其他人不敢保證,趙公明八成會來抱怨傾訴。

  這次截教萬仙大會,除卻殺一儆百、清理頑疾,也直接否了那些用靈石換跟腳的記名弟子。

  此時不必觀測,截教的氣運自是有所回升。

  今日誅殺的那六名聖人親傳弟子,其實都不算核心弟子;而那九十多名截教仙,也多是修為不高、貪心不足之輩。

  那忽悠了石磯娘娘的截教凶仙馬元,此人就是神通修為較強,在記名弟子這件事中撈了頗多的好處,但並未被直接懲處。

  此仙業障頗深,也十分有手段,是那張『應劫卷軸』上排名靠前的仙人之一。

  多寶道人應該是想用這把凶刃,在大劫降下時,去製造更多教外的劫灰,而後再安排此凶仙應劫……

  而這,就是李長壽更願意親近趙大爺,始終和多寶道人保持一定距離的原因了。

  多寶是截教大師兄,他有許多趙大爺沒有的顧忌和考量。

  趙大爺就快樂多了,修為高、法寶強、神通廣大,是天地間逍遙自在的一縷清風,笑著、蕩著、蕩漾著,若是一個不爽利,就直接『哎嗨』一聲,躺在地上吐幾口血。

  那是多麼的快樂。

  雖然李長壽……並不羨慕。

  李長壽都能想像到,過幾日後、萬仙大會散了,趙大爺來海神廟時,那糾結、鬱悶的模樣,以及趙大爺開口說的第一句:

  【長庚,這次的事……】

  如果趙大爺說的不是這六個字,他天庭水神!

  開銅鏡直播,如何嚇哭一隻兔子!

  玩笑,玩笑。

  李長壽仙識掃過度仙門各處,感受到仙霖峰上盤旋的金仙境道韻,那萬林筠長老應當是快要出關了;

  不過,洪荒仙人年歲越大,對歲月流逝越不敏感,萬長老應該還有個十天半個月才會出來溜躂……

  小瓊峰上一切如常,靈娥在打掃師父的草屋,師父的牌位前插著三根剛點燃不久的清香。

  熊伶俐與酒雨詩正在靈獸圈中忙碌。

  自從小瓊峰高級吃貨團的精英幹事——酒玖與江林兒,與白澤一同外出經營臨天殿,酒雨詩的修行速度得到了明顯的提升。

  應該是少了人打擾的緣故。

  又瞧了眼在度仙門安安穩穩修行的李靖,李長壽便收回心神,閉目打坐了半日。

  最近這段時日,他雖在忙碌有關截教之事,但本體並未外出。

  故,李長壽早早就將圖老大、乾坤尺以及離地焰光旗送回太清觀,只將塔爺留在了身邊,以防自己有事要外出,會缺乏基本的安全感。

  又半日後,靈娥端著一碗清爽可口的湯羹,駕雲從湖邊飛來,脆生生地喊了句師兄。

  李長壽本體自丹房中現身,伸了個懶腰,去丹房外的木橋上閒坐。

  靈娥搬了個蒲團,坐在自己師兄身邊,兩隻玉足來回打著晃,小聲問:

  「師兄,最近可是有什麼麻煩事?

  紙人帶回來的那些有關仙盟的傳信玉符,師兄這幾日都不怎麼看了呢。」

  「嗯。」李長壽捏著湯勺,嘬了一口師妹特製的冰粉,笑道:「凡事若是事必躬親,便是百個我也不夠用。

  仙盟只是最開始招人和搭建的時候比較麻煩,此時已經有了十二副盟主一同主持局面,我們只需要大方向上把控好。

  管他裡面是否沆瀣一氣、上下勾結,只要總體而言是對天庭有利,是在做善事、抵擋香火神國侵襲,就足夠了。」

  靈娥低眉想了想,又問:「那師兄最近是在煩心什麼?」

  「截教的事。」

  李長壽將玉碗放在身旁,簡單說了截教有仙人斂財恰靈石,亂收弟子、傳道法,從而拖累整個截教氣運之事。

  靈娥聽得一陣皺眉,低聲道:

  「截教怎麼還有這般仙人,都成為聖人弟子了,還不能約束自身,有不滿足之處嗎?」

  李長壽笑道:「生靈皆有所求,故有私慾,私慾是為名望、是為命安、是為財利、是為自己在意之事,不一而論。

  這並非貶義,不過是尋常的道理。

  設想一下,若是闡教也有這般數量的門人弟子,怕也會出現這般、那般問題。

  還是太清老師高瞻遠矚、洞悉生靈秉性,故不去收太多弟子。」

  靈娥眨眨眼,用氣聲問:「老師在聽著嗎?」

  李長壽:……

  這師妹的思想覺悟,還是遠遠不夠!

  拍馬屁這種事,是必須在聖人老爺面前嗎?那是要人前人後都口徑一致,打心眼兒裡去尊敬!

  畢竟,誰也不知聖人若主動探查,會不會看透煉氣士道心……

  穩一手、穩一手。

  「你表姐那邊,此前我稍微利用了她一下。」李長壽道,「後續也已處置好了,前幾日剛去了一封書信,送去了一些丹藥。」

  「嘻嘻,我表姐她其實本性還是不錯的,就是愛顯擺了點。」

  李長壽笑而不語。

  靈娥在旁想了一陣,腳丫突然停下了晃蕩,納悶道:「師兄,有個問題我可以問嗎?」

  「問就是。」李長壽身體後仰,雙手撐在木橋上,眺望著黛青遠山,瞭望著雲起雲落。

  靈娥道:「有人暗中做這事,如何能瞞得過聖人老爺?

  截教的師叔教主,也應是知道這些事的呀,為什麼之前沒去管呢?」

  李長壽不由一陣默然。

  靈娥小聲問:「是不是,不該問這個呀……」

  「哪有什麼該問不該問。」李長壽緩緩嘆了口氣,「靈娥你仔細想想,他們收取靈石、收記名弟子這事,本質上是什麼?

  濫傳功法。

  若是在闡教,依照闡教教義,法不輕傳、道不輕授,也不過是將其逐出師門。

  而截教傳法傳道本就沒有約束,如今截教萬仙來朝,便是三師叔當年傳道的成就。

  此事其實只值得訓誡,最多是逐出截教,今日這般直接打殺了百多仙人,是在此前紅蓮鎮壓截教教運失敗的背景下,將他們的罪名放大了許多倍。

  此次之事,不過是多寶師兄找了個由頭,敲山震虎、整肅風氣,讓截教上下團結一心,應對大劫。

  畢竟,真正壓死駱駝的並非最後那一根稻草,而是駱駝背上原本的重量。」

  靈娥捏著自己下巴一陣輕吟,小聲嘀咕:「這裡面還有這麼多事。」

  「你莫要總覺得自己聰慧。」李長壽笑道,「三教之中高人無算,三位大師兄都是智謀算計遠超於我的高手。」

  靈娥卻道:「師兄,你這就太過自謙了,雲霄姐姐對你謀算之力無比推崇呢。」

  「這種事,我寧願自謙萬倍,也不敢自大一成。」

  李長壽身形一翻,直接飄到了門旁的躺椅上,丟下一句『記得把碗洗了』,就閉目彷彿睡了過去。

  靈娥做了個鬼臉,端起玉碗、招來托盤,哼著林間小調,駕雲離了重重陣法。

  當真,悠閒吶。

  ……

  心神挪去南贍部洲,趁著截教萬仙大會還未落幕,趙大爺還沒過來找自己傾訴,李長壽決定做幾件『大事』。

  說是大事,其實就是檢查一下各地狀況。

  紙道人自商部落的疆域內醒來,仙識掃過,發現商部落的旗幟已經插滿了萬里內的各處城頭。

  這擴張速度,當真令壽讚嘆。

  隨之,李長壽的仙識就尋到了了,完美融入俗世生活中,正在體驗凡人苦樂的七情轉世身。

  有孔宣暗中庇護,七情轉世身過得相當滋潤,在一座大城中,活成了『小霸王其樂無窮』的模樣。

  七情分屬七個人格,按時辰外出活躍,導致這個少女成了凡人眼中的『怪胎』。

  精力異常充沛、時刻保持活力。

  但這年頭,只要外相生的好,三觀跟著五官跑。

  七情轉世身生而貌美,自是有不少提親、有所圖之人,但無一例外,都被七情轉世身捉弄的相當淒慘。

  還好,她們只是遊戲人間,始終保留了后土娘娘的那份溫柔,並未真的傷害過凡人。

  見此狀,李長壽也就暫時打消了帶她們去天庭的想法。

  讓她們與人族多接觸接觸,終歸是有益無害。

  ——正因凡人壽元短短,人生才會迸發出更多的詩意與浪漫。

  天庭天人族的城池,就少了許多煙火氣息,沒了內味兒。

  孔宣還在閉關,李長壽雖然好奇,但沒啥事也不敢打擾,就派了一具紙道人趕去南、東、中三洲交接之地,查看此地妖族情形。

  此行,李長壽還特意去了一趟陳塘鎮。

  陳塘鎮經過上次靈娥歷練、搞掉了一批大妖之後,比原本變得安寧了許多。

  人、妖勢力暫且相安,但隨著妖族元氣漸漸恢復,衝突自還會在未來繼續爆發。

  值得一提的是,陳塘鎮的人口在迅速增加;

  此地土地肥沃,又有一群護衛此地的強人,且因外圍妖族給的壓力、以及修行之士的主持,偷盜欺凌之事近乎完全消失,吸引了不少流浪四方的人們落足此地。

  李長壽也未打擾此地安寧,像是個過客,只是走走、看看,紙道人悄然離開。

  說起用紙道人監察,有一個地方,李長壽一直沒落下。

  自然就是黑豹處。

  這黑豹,自從丟了夫人之後,就在洞府中老老實實修行、扎扎實實提升自身實力。

  也不知是天道影響,還是大劫劫運作祟,黑豹不只是修為速度比原本增快許多,想法也在漸漸變得偏激。

  李長壽偶爾聽到黑豹自言自語,從【旁人能做到、為何我做不到】,漸漸變成【都是天道不公,所以我才做不到】。

  對此,李長壽也沒什麼辦法,不敢強行干預這隻黑豹的成長路線,免得被某位欠債卻成了大爺的老爺,用小電鞭一陣安慰。

  怕倒不是多怕,就是……嗯,有辱斯文!

  真正的陸壓都已經被黑豹奶死了,自己也沒什麼迫切的所求。

  下次靈娥要渡劫時,來這裡求一簽『她定難以渡劫成功』,增加一點玄妙的成功率。

  左右無事,還要等趙公明前來抱怨,也無法靜心修行,李長壽也就開始給自己找點事做。

  去地府轉轉,與輪迴塔的地藏下盤棋,享受下諦聽的摁肩服務;

  在南海之濱走走,與當初選擇追隨自己的各位魔兵談談心,問問他們有什麼訴求;

  再跑去龍宮打打秋風、搞點陣法類寶材,順便體驗一下龍王的枯燥生活。

  而後意外發現,敖乙、卞莊、靈珠子三兄弟已離了地府,不知去哪浪蕩;

  各位魔兵最近也戀上了塵世,在體驗百家人生,做起俗世的各行各業,甚至還有嘗試娶親成婚的打算;

  東海龍王最近也有些鬱悶,在發愁龍族龍口出蛋率創新低的老大難問題……

  左等右等,四五日匆匆而過,截教萬仙大會都散場了,卻不見趙大爺來海神廟。

  李長壽心底一陣嘀咕,莫非自己推測錯了?

  這,沒道理……

  『長庚,長庚!』

  心底泛起熟悉的呼喊聲,卻是來自於天庭水神府的書房之外。

  李長壽忙將心神挪了過去,對著鏡子確認一下紙道人模樣,端著拂塵匆匆而出。

  東木公精神奕奕地站在門外,見到李長壽就是大笑幾聲:

  「哈哈哈哈!恭喜長庚!賀喜長庚!」

  李長壽笑道:「這喜從何來?」

  「那太白宮已是修好。」東木公讚嘆道,「昨日監造太白宮的仙神,已在通明殿中述職,今日通明殿也派人驗收。

  若長庚願意,今日就可搬過去!」

  李長壽想了想,卻道:「有勞木公費心,但陛下的旨意尚未凝成,提前入駐怕是有些不妥。」

  「哎。」木公在旁溫聲相勸,「天庭哪個不知?哪個不聞?」

  「並非是這般。」李長壽正色道,「還是穩妥些,等陛下旨意下達,神位有所進階,我再搬家也不遲。

  這些不過都是虛名,為天庭、為陛下效力才是首要之事。」

  東木公做了個道揖,笑道:「那就依長庚所言,我再去催催通明殿那邊,讓他們停下不必要的旨意。」

  「有勞木公!」

  「小事,小事。」

  雖然天庭現如今凝旨已比原本快了許多,但同時需凝的旨意也比原本多了許多;

  而修改天庭職位、提升星君品階,需要調用的天道之力也比其他旨意多了數倍不止,花費的時間自然就更長一些。

  「其實這些,隨遇而安便是。」

  李長壽擺了擺拂塵,請木公進來喝茶。

  木公卻記得李長壽許久之前的叮囑——他們兩個最好還是保持點距離感,不能太熟悉,免得影響到玉帝陛下的威信。

  當下,東木公就告辭而去,李長壽將其送出了水神府。

  還不等李長壽轉身,另一隻紙道人,總算聽到了那熟悉的嘆息聲。

  「唉——」

  趙大爺,來海神廟了!

  呃,這也沒什麼好激動的。

  安頓好水神府的紙道人,李長壽心神挪去海神廟,與趙公明順利碰面,又命神使奉茶。

  趙大爺果然心事重重的模樣。

  李長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觀察著趙公明那複雜、無奈,且略帶疲倦的面容,心底暗自一嘆。

  接下來,就是那六個字【長庚,這次的事】的登場了。

  「長庚。」趙公明一聲輕喚,眉頭緊皺、鬍鬚也在顫抖。

  來了來了!

  李長壽又抿了抿茶水,準備著稍後的長篇大論。

  趙公明提了口氣,卻又迅速落下,低聲問:「若陰陽合合,有了肌膚之親、如凡人那般洞房花燭……會不會有子嗣?」

  李長壽著實怔了下,將口中茶水迅速嚥下,頭頂掛滿問號。

  不對勁,趙大爺今天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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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8 01:17:3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二十一章 我 本 低 調

  果然不對勁!

  李長壽注視著眼前這個蓄著美髯的截教外門大弟子,雲霄仙子的老義兄,自己跟截教最先產生交集的洪荒大能,目光逐漸犀利了起來。

  已知,此時萬仙大會已經散場一天又八個時辰,按趙大爺的性子,本該散場後就來此地找自己傾訴。

  犯錯時間相當充裕。

  又知,此次截教內部震動,不少截教仙被斬,截教內部氣氛壓抑,定會有人內心抑鬱,想找人傾訴。

  大概率是喝了點酒,然後酒不醉人人自醉,內心鬱結需要發洩。

  犯錯情緒相當到位。

  再有,此時趙公明老哥雙目炯炯有神,眼底滿是希望的光亮,嘴角微微撇起,鬍鬚都打理得分毫不差,嘴上表達著擔心,眼底隱含著期待。

  明顯就是神清氣爽的狀態!

  綜上,根據公明老哥此時脖頸上那淺淺的唇印,李長壽大膽地做出了推測!

  「金光?」

  趙公明怔了下,下意識看了眼身後,摁著李長壽的胳膊,忙道:「莫要亂說,莫要亂說,這事與金光有什麼關係?」

  李長壽眉頭緊皺,低聲問:「老哥,那是誰?」

  趙大爺嘿嘿一笑,先是百般扭捏,又是十二分羞澀,最後老臉一紅、嘿嘿直笑,道出了一個名號:

  「靈、靈。」

  李長壽:……

  突然感覺脖子有點涼呢為什麼?

  「老哥,真的假的?」

  「這……真的會有子嗣嗎長庚?」

  「那首先要看,到底進行到了哪個步驟。」

  「嘿嘿,你要問,還剩什麼步驟。」

  「那?」

  「沒什麼步驟了。」趙公明撫鬚輕笑,突然低頭看了眼腳下,小聲問,「咱們蹲下作甚?」

  李長壽禁不住一手扶額,低聲道:「腿軟,害怕,老哥你……是情投意合、二心萌動、情不自禁,還是衝動難抑、酒後迷亂、釀成大錯?」

  趙公明仔細想了想:「我與靈靈相識多年,原本只是同門情誼,也就是在金光師妹對我表露情愫、而我們確定彼此做不成道侶後,靈靈與老哥突然走得近了些。」

  靈靈……

  我還云云呢我!

  李長壽道:「那就要恭喜老哥,賀喜老哥了。」

  「同喜、同喜。」趙公明撫鬚瞇眼笑著,但笑容漸漸收斂,又問:「這到底會不會有子嗣?」

  李長壽問:「嫂嫂沒說嗎?」

  「沒。」趙公明道,「我們當時醉了酒,醒來時她已離了我用定海神珠開闢出的小乾坤,留下了一封書信,讓我過段時日再去尋她。

  還說……」

  李長壽小聲問:「說什麼?」

  趙公明以手遮面,嘆道:「大意是說,昨夜是她的問題,本是好奇你與雲霄當日未做完之事是哪般,沒想到……

  她那封信中說,會對老哥我負責,但此時心有些亂,讓我晚些時日再去尋她,還讓我別把這事透露出去。

  就當是一場夢。」

  「別啊。」李長壽道,「這時就該乘勝追擊,穩固感情,嫂嫂容貌出眾、性情率真,又神通廣大,更是截教第一女仙,與老哥你分外般配。

  老哥你是天地間第一縷清風,若嫂嫂跟腳屬水,你們就是『細雨裹春風,潤物細無聲』。

  若嫂嫂跟腳屬土,你們就是『你是風兒我是沙,纏纏綿綿走天涯』。

  多般配!」

  「是哈?哈哈,還是長庚你有文采。」

  趙公明繼續撫鬚輕笑,突然發現自己捋一遍四寸長的鬍子,手就碰到了地面。

  「長庚,咱們要不要先從椅子下面鑽出來?咱們躲個什麼勁?」

  兩人對視一眼,尷尬一笑,各自起身坐回椅面,相視大笑。

  《夫綱》。

  李長壽道:「若說子嗣,先天生靈相對較難,再者也要看嫂嫂想不想要。

  而今大劫在前,金靈嫂嫂對你也有愧疚,覺得是她用強……應當不會有這般情形,老哥你還是要多努力。」

  趙公明鬆了口氣,嘆道:「我也是在擔心大劫之事。

  唉,百多同門被斬……金靈也是因為這事,心底頗為鬱結,她醉酒後呢喃許久,言說自己並非是要殺他們,只是為了截教教運計。」

  「嫂嫂看似性情火爆,實際上也是頗為溫柔……」

  「她那脾氣都是故意露出來的。」趙公明笑道,「我剛追隨師尊修行時,她性子也是頗為溫柔,正是因心軟讓同門遭了災,自此就少了笑意、出手越發果決。」

  李長壽緩緩點頭,又拱手道:「不管如何,還是要恭喜老哥!」

  「客氣,客氣。」趙公明大笑幾聲,「老弟你也要加把勁,你有情、我妹有意,何必多扭捏?」

  「終究還是因大劫之事。」

  李長壽含笑道了句,又在懷中取出一隻寶囊,鄭重地遞了過去。

  他語重心長地解釋著:

  「老哥,此物是上次金光師姐來尋我相助時,我為老哥你備下的一份禮,沒想到老哥你能坐懷而不亂,對金光師姐以禮相待,實乃我輩男兒之楷模。

  這東西也就沒能派上用場。

  而今特贈於老哥,望老哥好自珍重。」

  趙公明打開一看,見是幾隻畫軸、幾瓶丹藥、幾壇仙釀,雖不知具體何意,但還是歡喜著收了回來。

  「老弟你擅謀擅算,當指點老哥一二……此時我該做什麼?」

  「一直等著自是下下策。」李長壽道,「想必此時嫂嫂正心亂,老哥當趁熱打鐵,主動向前,對嫂嫂表明心意,打消嫂嫂顧慮。

  有三個忌諱,你定要記住。」

  「哦?」

  李長壽道:

  「其一,是不可將這般男女之事掛在嘴邊,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尊禮,不然顯得輕浮孟浪、或是讓嫂嫂覺得你對她少了原本的尊重。

  其二,若嫂嫂言說先悶著你二人之間的關係,不對外言說,你切不可一口答應,要反問一兩句,該如何說,老哥你定有分寸,就是表達你以能與她相伴為傲。

  其三,就是不可主動提子嗣之事,不然會讓嫂嫂多心。

  可都記住了?」

  趙公明一一點頭,正色道:「都記住了,我這就去尋她,多謝長庚!」

  「老哥客氣、客氣。」

  當下,趙公明站起身來,快步出了後堂,李長壽在旁追著送了兩步,目視趙公明化作一道水藍光華,火急火燎飛往天邊。

  李長壽負手站於內堂門前,先是嘴角露出淡淡的淺笑,而後這具紙道人迅速遁入大地深處,本體在丹房前仰頭大笑。

  這笑聲傳遍小瓊峰,驚擾了湖邊修行的靈娥,嚇到了正偷偷摸摸給靈獸灌酒的熊伶俐,吵擾了正在棋牌室中修行的酒雨詩。

  甚至,李長壽還從袖中拿出一瓶蟠桃釀,自飲自酌、怡然自得。

  可喜可賀,當真可喜可賀!

  一是為趙大爺終成好事,二是為趙大爺與金靈聖母走到一起,截教內外門之間的隔閡消失無蹤。

  倘若今後,趙大爺真的要應劫出事,自己只需及時通風報信、拖延少許時機,第一時間趕來馳援的已不是三霄仙子,而是金靈聖母。

  動趙大爺,那就是動整個截教八大弟子!

  自己要保人撈人,難度大大降低!

  妙,當真是妙啊。

  此事可追溯到金光聖母與火靈聖母來他海神教求援,自那開始,一條紅線出現偏倚,終究促成了今日之局。

  此時李長壽只是開心而並非得意,那種發自內心的欣喜,讓他幾乎飄飛而起。

  不多時,李長壽振了振雙臂,跑去密室中,提筆給雲霄仙子寫了封信,信中隱約提到了此事,讓雲霄叮囑瓊霄、碧霄兩位仙子,近幾年莫要去找尋趙公明。

  而後,信中告罪言說上次之唐突,話鋒一轉提及截教之事。

  最後再留筆一二,寫一句詩不詩詞不詞的情話:

  【你秋眸如詩,我初聞微醺】

  一封內容豐富有內涵的情書,就這般成了。

  就是有點淡淡地羞恥。

  當然,穩妥起見,李長壽還要潤一遍、謄抄一遍、終審一遍,這才滿意地封入法器之中。

  取來一隻紙人,化成白鶴叼著信封,化作雲煙土遁而去。

  李長壽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仙識瞧了眼正在湖邊的靈娥,見她正在修行,也就沒過去調戲。

  等了趙大爺幾日,得了這般好消息,當真不錯。

  在趙大爺和金靈聖母之事中,他能看出什麼?

  或許普通仙人能看到的,是截教內兩位大能修成道侶;有些大局觀的仙人,看到的是截教內門和外門更加緊密。

  李長壽就不同了,他看到了……

  今後天庭四御之勾陳、紫薇的老父親!

  但很快,李長壽就主動開啟空明道心、進入賢者時刻,讓自己從這般開心中冷靜了下來,仔細盤算此事可能產生的不良影響。

  除了帶壞點截教風氣,並未有太大影響。

  嗯,自己不能總是抱著一個固定的思維方式,先入為主覺得趙大爺會成西方、闡教首要開刀之人,此時形勢已是大有不同。

  李長壽沉吟幾聲,很快就陷入了沉思。

  又半個月後,李長壽一具紙道人離了小瓊峰,飛在不高不低的高度,趕去了丹鼎峰上。

  他剛飛來此地,還未來得及落下去,一道碧綠流光閃過,萬長老已是出現在他面前,抬手拉住他這具紙道人的手腕,激動莫名。

  「長壽!快!」

  李長壽有點懵,忙道:「長老,怎麼了?」

  隨之,他在袖中拿出萬長老渡劫前給的儲物法寶,「弟子特來歸還此寶,恭賀長老渡劫成金仙,摘得長生道果!」

  「這般都是小事。」萬長老冷冷一笑,表情煞氣沖天。

  這是激動、激動……

  還好,萬長老猶自記得,需得幫李長壽遮掩身份,只是道:「那毒經,毒經。」

  「毒經……」

  李長壽笑了笑,嘴上說著:「長老您的毒經我都記下了。」

  同時面對面傳聲:「長老,此事不宜聲張,咱們先去屋內商量,事關重大,您若想見,定會讓您見到那位呂岳前輩。」

  「善,好。」

  當下,萬林筠拉著李長壽的胳膊,朝自己屋舍落去。

  周遭不少仙識注視著這一老一青的背影,對李長壽……非實名羨慕。

  到了屋舍中,萬長老也不問其他,只是拉著李長壽探討呂岳兩篇毒經之中的內容,李長壽應答如流。

  此時修為境界已遠在普通金仙之上,自不會被萬長老難住。

  許多生僻的毒理……他只要說的自信一點,萬長老自不會有太多懷疑。

  萬長老想見『偶像』的心十分迫切,李長壽先是讓萬林筠長老保持冷靜,又說了幾點必須注意的要點,隨後就開始一頓安排。

  首先,萬長老先去找掌門報備,言說自己要外出探尋一批毒草毒藥,回來煉製更強的毒丹,又去百凡殿中打了個招呼,說將會帶小瓊峰仙人李長壽,一同外出遊歷。

  隨後,擇日不如撞日,萬長老半日後就帶著李長壽的紙道人,出了度仙門。

  離開東勝神洲後,李長壽恢復成紙人模樣,藏身萬長老袖中。

  萬長老也遵循李長壽的指導意見,更換了容貌,從一個面容皺巴巴的冰冷老道,化作了面容白淨的冰冷中年道者。

  穿錦衣、著華服,收斂金仙境氣息,只是散出一點金仙境威壓,將幾樣威力奇大的毒丹放在手邊,飛出天涯海角。

  這一路無波無瀾,萬長老順利抵達天涯秘境附近的一處小千世界。

  與此同時,李長壽在胭脂堆中,將呂岳拽了出來,說自己有個精擅毒丹的好友,想找呂岳求一番指點。

  呂岳,老好面了。

  那自然是直接答應了下來,與李長壽的紙道人一同,趕去與萬長老碰面。

  那,是一個秋高氣爽的晨間。

  太陽星的投影將一片金輝灑向這片小千世界邊緣,站在一處山峰上的萬林筠,看到空中落下的那名老道後,身形頓時一震。

  「來者可是毒尊仙?」

  呂岳眉頭一挑,這稱呼讓他頗感爽利,嘴角露出淡定的微笑:「貧道截教呂岳,道友可等候多時了?」

  「並未、並未!呂前輩請受晚輩一拜!」

  「哎,道友這是作甚?」

  萬長老竟倒頭就拜,呂岳知這是李長壽『好友』,趕緊向前阻攔,身形匆匆落下,將萬林筠扶了起來。

  這兩毒仙,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咳。

  萬林筠長老嘆道:「前輩是晚輩毒道引路之人,正是因早年拜讀了前輩您半篇毒經,晚輩才明毒丹之道,這一拜您自是受得。」

  「莫這般說。」呂岳不由挺胸抬頭,看了眼一旁站著的李長壽紙道人,笑道,「貧道不過是在此道多沉浸了幾個元會,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道友,你我平輩論交就可,不必前輩晚輩的稱呼。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帶道友去個好去處?」

  萬林筠連忙答應,目中感慨萬千。

  李長壽在旁趕緊阻攔:「師兄,大可不必!」

  「你看看。」呂岳笑道,「這就是長庚師弟你的不對了,你這是對天涯秘境抱有偏見,我們只是過去喝酒聊天,又不是你想的那般。

  走,走,莫聽他的。」

  當下,呂岳點了一朵白雲,帶著萬林筠飛天而起。

  李長壽在旁欲言又止,又見萬長老此時『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想追偶像』,也並未掃興。

  算了,隨他們去吧。

  幫萬長老完成心願,稍後看萬長老的意思,若是想回度仙門修行,那就回去繼續修行。

  若是想在外走走看看,體驗不同的仙生,那也可以去臨天殿幫幫忙嘛。

  這般跟腳透明、自己放心的金仙,才算是真正的助力。

  而自己……

  接下來,必須低調行事,減少引起旁人注意的機會,安心等待紫霄宮議事。

  之前播下去的種子,那時才會有碩果。

  ……

  「木公啊,你說,咱們要不要給長庚大操大辦一次?」

  凌霄殿上,白衣玉帝身體前傾,突然如此一問。

  下方的木公眨眨眼,立刻笑道:「陛下,您之前不是說了,待那道旨意凝成,要宣告三界,天地同慶。」

  玉帝笑道:「具體如何同慶?」

  木公沉吟幾聲,「老臣也不太明瞭,大抵就是讓俗世風調雨順,讓四海安寧無災。」

  「那不夠。」

  白衣玉帝手指敲了敲桌面,「長庚之大功數不勝數,更是天庭與闡截兩教關係的潤滑劑,非同小可。

  長庚即位太白星君,不如廣邀三界仙神,地府閻君、四海龍王,各路城隍土地、山神河神,都來天庭聚一聚。

  借此,還可讓咱天庭趁機立威。」

  木公仔細權衡利弊,而後左手摟著右手袖袍,右手豎起大拇指,喊道:「陛下,妙啊!」

  「哈哈哈哈!」

  玉帝仰頭大笑,隨後又沉吟幾聲,言道:「木公你看,此事如何能暫時瞞一瞞長庚,不然長庚定要推諉拒絕。」

  木公頓時頗為為難:「這個,想瞞過他……比瞞過您、咳,老臣失言,請陛下責罰。」

  「哎。」玉帝擺擺衣袖,「長庚善算計,化身不計其數,木公你說的自是沒錯的。

  但你請罰了,就罰你三百年的功德薪。

  這般,此事先暗中準備,莫要讓旁人知曉,待旨意即將凝成再廣發請帖,定要讓長庚推脫不及!」

  如此費心為臣屬安排『驚喜』的天帝陛下……

  木公默默留下了感動的淚水,低頭高呼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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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8 01:17:5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二十二章 翻譯翻譯,什麼叫驚喜

  『嘖,這幾年倒是難得清靜,也不知趙大爺跟金靈大嬸,小日子過的如何了。』

  小瓊峰地下密室,某幅不起眼畫作,下方那根中空的畫軸中。

  李長壽變化出的微小人影,正舒服的坐在袖珍圈椅中,端著一只夜光杯,品味著道境突破後的種種玄妙。

  修行,就如這杯中之酒,沉浸其中的歲月越長、酒就越醇香。

  內視自身,玄黃塔在元神處上下浮動;元神周遭的功德池,呈現出一片耀目的金色。

  雖有兩大筆功德被拖欠著,但天庭神位、南贍部洲海神教提供的香火功德,緩慢卻源源不斷地,提升著李長壽的功德累積。

  照這般速度,封神大劫完全爆發之前,功德金身大概率是可以凝好的。

  當然,假如真的發生【九成九點九】這種糟心事……

  那他也只能仔細提防,不敢發表什麼意見。

  玄都師兄曾說,可能是道祖為了讓他更好的修行,所以阻止他凝成功德金身。

  對此,李長壽一直有些存疑。

  他自是知道的,功德金身一方面是免死金牌,一方面又會被天道影響。

  但大法師所不瞭解的是,李長壽的均衡大道,若未來想在圓滿的基礎上邁出最後幾步,就必須更深入的理解天道、影響天道。

  功德金身就像是一條『數據線』,讓李長壽有機會跟天道直接相連。

  故,李長壽一直懷疑,道祖不讓自己凝功德金身,其實是在阻礙自己更深度理解天道。

  若真是這般,李長壽雖感覺遺憾,但也無法強求。

  畢竟這洪荒天地,道祖是天地意志之外最強的一股意志,凌駕於六聖之上。

  話說回來,這幾年,洪荒的大勢力都是怎麼了?

  洪荒五部洲中,截教安生、闡教安生,就連西方教都難得安生了下來。

  洪荒五部洲之外,仙盟有條不紊地發展,按部就班地與香火神國局部開戰,西方教同樣沒什麼大動作。

  難得的平和期。

  今日,如果不是需定時觀察臨天殿處的情形,李長壽也不會主動脫離悟道境。

  放下夜光杯,起身伸了個懶腰,一股心神快速劃過各處紙道人,最終落於白澤袖中……

  還沒散開仙識,就感覺周遭似有道韻衝撞,乾坤也在輕微震盪。

  在鬥法?

  李長壽仙識迅速朝著周遭擴散,感知到了外面遭亂的情形。

  虛空之中,兩批煉氣士正生死搏殺,雙方仙人數量達到了數千,此時已是鬥法尾聲。

  獲勝的一方將另一方四面包夾,已是穩操勝券。

  從白先生此時氣定神閒的狀態來判斷,應是臨天殿贏了這一戰。

  白澤此時並未與人動手鬥法,而是在暗中躲避,遠遠觀察。

  真正上流的文臣謀士,從不去幹衝鋒陷陣這種粗活。

  李長壽主動暴露仙識波動,白澤立刻輕咦了一聲,抬手看向袖中,問道:

  「水神?哦不,星君大人?」

  李長壽心底暗笑,只道白澤是在調侃,並未多在意這般小事。

  神位升不升、三階還是二階,並不能動搖他手中掌握的天庭實權。

  天河水軍兵權與先斬後奏之權,其實只是流於表面的權柄,他普通權臣的地位,來於玉帝的信任,更來於兜率宮的影響力。

  李長壽傳聲回道:「白先生,此地這是怎麼了?」

  「星君……」

  「還是喊我水神吧,聽你這般喊也順耳了。」

  「善。」

  白澤露出幾分笑意,雙手揣在袖中,溫聲道:「這是一家三個月前與臨天殿爆發衝突的仙門,對方想搶咱們地頭。

  水神大可放心,此事今日就可告一段落。」

  李長壽問:「臨天殿傷亡如何?」

  「煉氣士隕落不會超過二成。」白澤道,「因這般鬥法磨礪,總體實力其實算有所飛躍。」

  二成……

  這簡單的兩個字之下,也是一條條性命。

  不過這也沒辦法避免,只有血與魂鑄造出的臨天殿,才可完成今後的大事。

  李長壽又問:「戰隕者善後諸事,可安排好了?」

  白澤答道:「此前就已安排下,只是現如今臨天殿實力還不足,靈石寶材流轉不夠,人手也欠缺,尚不能做到盡善盡美。」

  「不管如何,都要盡力去做。」

  李長壽注視著那邊鬥法的情形,臨天殿一方已開始呼喊『自縛者不死』,敵對仙門有不少煉氣士,已開始老老實實收束仙力……

  三千世界中,這般規模的鬥法常有,但很少出現一方『圍殲』另一方的情形。

  對於大多數的戰事,一方只要佔到優勢,另一方大部分煉氣士就會盤算如何撤退;

  而當一方的優勢大到足以奠定勝局,另一方近半數煉氣士,會迅速一哄而散……

  美其名曰保存實力,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實際上,只是練氣士對仙道勢力,沒有那麼深厚的歸屬感,不想為此拚命罷了。

  今日之戰局,自是有澤精心安排、巧妙佈局,臨天殿贏的行雲流水,且能收穫大批俘虜……

  李長壽仙識掃過各處,又被另一處角落中的畫面所吸引。

  那裡,姿態萬千的仙子站在七彩蓮台上,包裹玉足的長靴有著厚厚的鞋底,借此彌補少許身段上的不完美。

  淺紅色的抹胸胸襟幾欲繃斷,摻雜了金絲的黑綢長衣,又襯得她肌膚如雪、欺霜傲寒;

  那修長的脖頸之上,是她越發令人驚艷的容顏;此時雖被薄紗遮掩,卻依然難掩她紅唇的鮮艷……

  此刻,她纖手輕搖,控著一只大葫蘆在人群各處穿梭,打出道道凌厲的劍氣。

  玖師叔這還真是……

  女大八十一變,越變越好看。

  其實酒玖變化最大的,是她自身的氣質;

  原本是有些『青稚』外加懶散,而今卻是成熟、端莊、威嚴之中,保留了三分慵懶。

  傾國傾城非凡俗,一眸落盡男兒心。

  李長壽對白澤傳聲讚嘆:「若不是那只大葫蘆,這位酒師叔,我當真是不敢認了。」

  白澤笑道:「聖女這些年一直十分努力,自是有些回報。

  水神可知,她所說的諸多話語中,最令我動容的是哪句?」

  「這我如何能知?」

  「她說。」白澤輕聲一嘆,「能幫上他就好。」

  李長壽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瞧了眼那邊的師叔,只能道:

  「還請白先生多多照料酒師叔,讓她不要有太大的壓力,她此時已是做的十分不錯。」

  「水神這些話,需要我原話轉告嗎?」

  「隨你。」

  言罷,李長壽『目光』挪去旁處,並未見到忘情上人•富貴殿主的身影,倒是看到了自家師祖江林兒扛著大刀打殺四方。

  仙識擴散開來,又發現了另一處鬥法之地,七八名金仙左右搏殺。

  忘情上人左手並著劍指,揮灑出萬千劍氣,兩鬢白髮左右飄舞,一身黑袍閃耀青光,怎一個『帥』字了得!

  那是相當酷炫!

  李長壽道:「白先生,最近三千世界可安否?」

  「西方教似乎有意想拖延時間,與仙盟只是對峙,並不強攻。」白澤道,「距離紫霄宮商議大劫的日子越來越近,他們應當是在全力準備此事。

  水神可有十成把握,到時候壓住西方教?」

  李長壽笑道:

  「白先生當真抬舉我了,那是六聖碰面、道祖主持,我頂多能說一兩句話。

  真正能發揮作用的,應是玉帝陛下。

  到時……也不能說十拿九穩,只能盡力而為。」

  李長壽預計,六位聖人最少有三位,會對那卷《天書・封神榜》出手,玉帝此時雖然大概率能執掌封神榜,但依舊有些不穩。

  稍後幾十年,李長壽要做的,就是為玉帝準備幾套發言稿。

  而自己,盡量做玉帝背後的男人,成為天庭的一點小底牌。

  與白澤閒聊了半個時辰,待兩處鬥法落幕,李長壽已是有了離意。

  臨走之前,他又看了眼酒玖,不由挑了挑眉角。

  酒玖此前喝酒時,大多只是對著葫蘆嘴一口吹,多少有些豪放,缺乏美感。

  但今日……

  雙方鬥罷了法,臨天聖女歸於蓮台上,側旁自有仙子捧來玉樽瓊釀,兩根蔥白纖指捏起玉樽,掀開薄紗輕抿,自有萬般風情流此間。

  李長壽:……

  沒誰了也是。

  「有勞白先生繼續勞累。」李長壽如此道了句,「我且回神,繼續修行了。」

  白澤笑道:「在外為水神做這些事,雖遠不如處在黑池峰上安逸,但也算有趣,並無勞累一說。

  只是,這次太白大典,我也不好露面,失禮之處還請水神勿怪。」

  「白先生說笑了。」李長壽應了聲,心神回轉本體,眼前又劃過玖師叔的身影,不由搖頭輕笑。

  有點厲害。

  接下來去天庭逛逛,與玉帝陛下談談心,維持下塑料君臣之情……

  嗯?

  太白?大典?

  李長壽頭頂冒出一個又一個問號,心底泛起了少許猜測,立刻選擇了最直接的解決辦法。

  感應紙道人、心神再次落位,李長壽傳聲呼喚:

  「白先生?」

  正要扭頭離開這鬥法之地的白澤,下意識挺直身板,忙道:「屬下在。」

  「那太白大典又是何事?」

  白澤不由眨眨眼,納悶道:「您難道還不知?

  天庭昨日於道門三教廣撒請柬,請闡教仙與截教仙,半個月後去天庭觀禮,慶賀水神您升任二階正神之事。

  莫非他們瞞著水神,要給水神一點……小驚喜?」

  驚、驚喜?

  誰給解釋解釋,什麼叫驚喜?

  李長壽禁不住一手扶額,紙道人發出幾聲輕吟,苦笑一聲,心神立刻落去天庭水神府,仙識探出,發現各處毫無異樣。

  但運起風語咒,卻能聽到各處傳來的竊竊私語之聲。

  「水神大人還悶在鼓裡呢。」

  「唉嘿嘿,昨日突然就對外宣佈這事,也是讓人措手不及。」

  「說起來,這幾年也好久不見水神大人露面,應該是修行去了吧。」

  「那是,天庭事務水神大人三兩句,就能頂個數十年,水神大人可是人教聖人老爺的二弟子,自身修行可不能落下……」

  書房內,李長壽的紙道人,禁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只感覺道心像是進了一群蚊子,一陣亂嗡嗡。

  玉帝陛下怎麼突然來了這麼一手?

  當真,令壽頭大。

  李長壽為了防止自己閉關修行時,各處出現什麼亂子,一直將一絲心神遊離在外。

  但凡自己安插在各地的紙道人,感受到劇烈鬥法的波動,李長壽就會被驚醒,哪怕是在悟道的關鍵時刻。

  ——在感悟修行時,能維持這般『被動預警』,已是十分不易。

  對於天庭,李長壽更不曾放鬆警惕,在感悟大道的間隙,都會主動感應一次天庭的狀況。

  這種感應十分粗淺,只不過是觀察觀察天庭是否平和。

  也因此,天庭對外『廣發英雄帖』、要為天庭水神李長庚舉辦晉升大典,李長壽反倒是成了最後知曉此事之人。

  話說回來,這臨天殿的消息,倒也是頗為靈通。

  這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只能硬著頭皮接下此事了。

  『玉帝陛下是否有其他考量?』

  李長壽仔細斟酌,雖不敢說玉帝就真的那麼冰清玉潔,但玉帝借此事算計什麼的概率微乎其微。

  他甚至能腦補出,玉帝與木公商量著『操辦』此事時的情形,大抵是心血來潮、靈光一閃,覺得此事可增強天庭影響力。

  可實際上,平添了無數變數,不知後續會發生哪般情形。

  還真是不能省心……

  李長壽揉揉眉心,仔細思索了半日,選了最為穩妥的處理方式。

  表面上就當自己對此毫不知情,稍後讓本體悄悄趕來天庭,提防有人藉故發難、指責自己不尊天庭。

  若有人針對,還可能在哪裡發難?

  李長壽繼續思量著,坐在水神府書房中陷入沉思,盡力去多準備幾個備用方案。

  ……

  三仙島,雲霧縹緲間,山泉叮咚處。

  幾道倩影在水潭旁的草地上飲酒作樂、擊鼓傳歌,笑聲在林間各處迴盪。

  此時在這裡玩耍的,自是瓊霄、碧霄、菡芷,以及三仙島上修行的其他兩位仙子。

  一抹白影自林間緩步走來,溫柔的嗓音也傳了過來:「莫要玩耍了,有件事需人跑一趟。」

  「我!」

  碧霄立刻跳了起來,小手高舉:「姐姐讓我去!」

  雲霄輕輕皺眉,略微思量,卻道:「你此時已是有些急躁,如何能信你不出差錯?可否勞煩菡芷走一趟?」

  菡芷趕緊站起身來,對雲霄欠身一禮。

  「若有差遣,還請儘管吩咐。」

  雲霄在袖中取出一只玉符、一枚玉戒指,輕輕推到菡芷面前,叮囑道:「你且去金鰲島拜會烏雲仙,將這玉符與戒指親手交到烏雲仙手上。」

  「是。」菡芷答應一聲,將兩樣物件小心翼翼地收好,立刻駕雲趕去島外。

  瓊霄納悶道:「姐你給烏雲仙送信作甚?」

  「只是有事托付烏雲仙。」雲霄輕嘆了聲,「在過半個月便是他升任太白的大典,玉帝已派人將請柬送到了咱們島上,我自是要現身才行。

  若我拿的禮太多,反倒容易讓人說些閒話,故轉借烏雲仙之手。」

  「姐姐你顧慮這般多作甚?」

  瓊霄嘴角輕輕撇了下,「咱們送禮多點又怎了,天經地義的事。」

  雲霄輕笑不語,注視著水潭,也略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什麼。

  與此同時,中神州著名洞天福地峨眉山,那座被層層大陣護住的羅浮洞。

  一道水藍光華自洞外飛來,一層層大陣自行開啟又隨之閉合,讓這流光徑直抵達洞內最深處,化作趙公明那英武的身形。

  此時的羅浮洞已完成了一次『擴建』,比李長壽上次來時要寬敞了不少,畢竟這裡已是從『單身仙洞』,變成了『二仙愛巢』。

  且看帷幔重重處,一抹倩影正坐在梳妝台前,慢慢梳理著如瀑青絲。

  趙公明快步走來,喜道:「金靈,你可聽說了?長庚要升任二階正神,咱們可要一同去賀禮?」

  「你去便是。」

  金靈聖母淡定地道了句,「記得不要說漏了嘴,我尚未想好,該如何對外言說咱們之事。」

  「這有啥好想的?大大方方走一起就是,誰還敢說三道四?」

  趙公明走向前來,很自然地揭過梳子,熟練地打理起金靈聖母的長髮,溫聲道:「不過這些都是你來做主,我就聽命行事。」

  金靈聖母不由低眉輕笑,嗔道:「就知道嘴上說這些,當真是跟你長庚老弟學壞了!

  對了,記得多備些禮。

  這次天庭如此大張旗鼓,一日之內將請柬灑遍天南海北,也算洪荒難得一次盛事。

  咱們跟長庚最是親近,若是禮物少了,未免被人恥笑。」

  「放心,放心,都安排好了,就是少了你出場,總覺得不太圓滿。」

  「我要去也可,但你須得記住,莫要表現的太親近。」

  「唉,咱老趙可是有什麼拿不出手之處?」

  「並非是這般,總歸是有些害臊……再亂動就砍了你這雙賊手!老實點!」

  溫聲細語中,羅浮洞中一片祥和。

  幽冥地府,輪迴塔頂層。

  地藏一襲白衣,站在窗前眺望著遠處的酆都城;

  諦聽趴在他腳邊,看似百無聊賴,但目光始終不離靠近了樓梯口的那個角落。

  那裡,一道有些微胖的身影正隨意地斜坐著,寬袍繡著兩個補丁,身材應當不算高挺,面容隱藏在陰影中,讓人無法辯清。

  「地藏師弟,當真不願修書一封,為水神寫個賀詞?」

  「你鬥不過水神。」地藏頭也不回,嗓音清潤無波。

  這人影笑道:「為何要與他鬥?趁著此次機會,當派人去彌補下此前過錯,與這位水神握手言和才是正途。」

  「你若親自過去,我自可寫這封賀詞。」

  地藏略微扭頭,目光撇向那角落中,「再繼續這麼躲下去,就不怕靈山把你忘了嗎?大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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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8 01:18:0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二十三章 太白宮!太白殿!

  『水神大人,水神大人?』

  心底突然聽到諦聽的呼喚聲,李長壽心神立刻落歸酆都城角落的紙道人處。

  諦聽在他心底小聲嘀咕:

  『水神大人,您這個化身莫要回話,我擔心被對方發現。

  今日有個胖道人來找我家主人,主人稱他一聲大師兄,我卻是從未在靈山上見過此靈,想必是西方教一直未曾現身的狠人。

  他修為高深,道境讓我感覺有些壓抑,但自身又彷彿不存在一般,今日來的應當只是一股神念。

  他逼著我家那個傻主人寫了一封賀詞,稍後八成是要派人去天庭中,不過也不確定他是要搗亂,還是有意修復西方教與天庭的關係。

  咱想著提前跟您稟告一聲,我家主人最近一直老老實實執掌輪迴塔,完全沒摻和任何西方教之事,那賀詞也是不得不寫。

  再恭賀水神大人榮升太白星君,為天庭二階正神,咱先匿了,有事您招呼一聲就成……』

  那玄妙的心聲漸漸弱了下去,李長壽不由一陣默然。

  這諦聽……

  怎麼就把它自己發展成人教編外的下線了?

  西方教的大師兄?胖道人?

  這當真未曾聽過,莫非是今後可能會出現的……彌勒?

  說來也對,地藏都『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了,彌勒登場也沒什麼可驚訝的。

  只是此前從未聽過,彌勒跟封神大劫有任何關聯……

  某個陰暗角落,李長壽化作的小人兒抱著胳膊,再次陷入了思索。

  與他預料的一般無二,這次以他為中心的太白慶典,各方勢力都蠢蠢欲動想趁機搞事。

  西方教想與天庭和解甚至聯手,其實在李長壽的預料之內。

  這已是西方教此時能用的三個破局套路之一。

  其它兩個破局之法分別是:

  【利用自己此前藏下的棋子,死命挑撥天庭與道門的矛盾、闡截之間的矛盾。】

  【斷臂自保、棄車保帥,於紫霄宮中賣慘,自退三步。】

  這次,玉帝陛下廣撒請柬,給了有心人進入天庭的機會,也給了西方教操作空間。

  所以說……

  玉帝陛下到底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

  若是故意的,站在天帝的位置而言,這絕對是一步妙棋。

  ——天帝在這個節骨眼上要做的,就是平衡所有大教之間的力量,讓對方互相牽制,在稍後的大劫中,讓天庭得到更多的好處,從而穩固自身地位。

  這無可厚非,李長壽也能理解。

  若是無心之舉,就如那天庭三百嫦娥總教習的名頭一般,單純想給他這個『員工』搞點福利……

  那就純屬添亂了。

  這個攤子,還是要他這個當事者自己來收拾。

  就當,這是成為天庭普通權神,必須付出的一點代價。

  讚美玉帝。

  心神挪回小瓊峰丹房,紙道人看向遠處靈湖旁,見到在樹下打坐的靈娥,以及……

  靈娥肩頭正緩慢旋轉的三寸高小塔。

  微風拂過,靈娥長髮輕輕飄舞,身上那輕薄的練功服散發著淡淡柔光。

  李長壽嘴角露出少許安穩的笑意。

  來吧。

  博弈、算計,陰謀、陽謀;

  通往安穩日子的路途,總歸是不安穩的。

  今日費盡心思,只為自己經歷的這些,不會煩擾身後之人。

  明日穩中求勝,不過是為救自己想救之人,為讓自身於洪荒天地間不留遺憾。

  呃,怎麼突然有了這般老父親心態……

  輕笑了聲,李長壽心神歸於天庭水神府。

  那具即將在稍後登場的金仙境紙道人,坐在書案後靜靜凝神。

  這具紙道人,本身由上古靈樹樹漿凝練而成,配備了三顆核心金丹,並採用了李長壽最新整理出的各類禁制。

  再有身上那一塵不染的白袍為靈寶仙衣,可大大彌補紙道人本身脆弱的缺憾。

  這次大典,他同時也代表了天庭仙神的形象,多少要注意些細節,免得讓人取笑。

  於是,十日後。

  天將拂曉時……

  彷彿此前約好的一般,洪荒五部洲各處掠起道道流光,自崑崙山、自四海仙島、自玉虛宮、自碧游宮、自天外,朝天庭五大天門匯聚而去。

  各處天門,天兵天將挺胸抬頭,身著鮮亮戰甲、手扶明亮長槍,道道氣息連為一體,面對金仙也是毫不低頭。

  且看白玉鑄做的天門之上,三把神劍神光環繞,天庭威嚴此刻盡顯!

  最先一批趕來天庭的,是中神州各大仙門的掌門、山主、長老等等。

  ——但凡與道門有關的仙門仙宗,這次都接到了天庭的請柬,也都派了能代表本門的高手前來。

  一時間,在天門往來進出者,竟沒幾個天仙!

  洪荒自上古至今到底積累了多少長生仙,今日可見一斑。

  隨後趕來的,便是道門三教一些不太重要的弟子。

  闡教玉虛宮來了數十位仙人,截教各仙島精挑細選了數百男女。

  有趣的是,這兩批大教仙人中,倒是有不少天仙境煉氣士;

  而那些中神洲、東勝神洲的仙宗來人見了這些天仙,卻都是一個個以晚輩自居。

  道承有高低,洪荒成規矩。

  這就是六位聖人輻射出的一種秩序。

  來客進了天門,前方就有天兵天將鎮守的雲路,指引他們駕雲朝太白宮行進,不可胡亂走動。

  為今日不至於擾亂天庭,本是在第七重天、第八重天邊緣的太白宮,暫時落到了第六重天中央的位置。

  漸漸的,各路仙人越來越多,倒是有點當年道門三教源流大會的陣勢。

  慶典在正午開始,各路『大牌』高手自是要晚點抵達,這般才顯得有排面。

  但今日,有這麼幾位高手,卻是早早就聯袂前來。

  他們毫無架子,遇到天兵天將滿臉含笑、和藹可親,還互相約好,要主動幫水神招待各路賓客。

  他們就是人教聖人的幾位記名弟子,有崑崙山上交友甚廣的真人,也有仙宗宗主、仙門門主。

  連帶著,今日就算沒收到請柬,也被度厄真人召喚來的度仙門掌門,普通金仙戰力單位無憂道長季無憂,也早早到了西天門等候。

  水神冊封二階正神,這可是他們人教仙的大事!

  這不,天還沒亮,度厄真人就在自己的八寶洞中忙碌了起來。

  選一身亮青綢面袍,踏一雙八步流雲靴,將灰白長髮細細盤起,梳理得根根不差;

  又精挑細選一拂塵、一朵雲、一玉珮、一方雲帕,再在竅中藏起先天二氣,稍後若是遇到誰搗亂,他就向前這麼一『哼』、一『哈』。

  保準讓那些搗亂者,金仙元神萎靡,大羅被鎮神威!

  當然,這竅中二氣的神通若是練不好,容易把自己震傷,落下藥石無用的元神創傷……

  按前幾日約下的,度厄真人匯合數位人教記名弟子,堅持著洪荒傳統,一邊保持著大笑,一邊搖晃著身形,朝西天門蕩漾而去,沿途引來不少仙識窺探。

  遠遠的,季無憂看到自家師父和各位人教前輩,立刻駕雲迎向前。

  度厄真人甩了甩拂塵,大笑道:

  「哈哈哈哈!

  無憂啊,今日你可要打起精神,看到闡教、截教高人,記得向前問候招待下,禮數要講究!

  為師聽聞,長庚師兄沒收什麼徒弟,你今日就當長庚師兄小半個弟子,前後應承下。」

  「弟、弟子明白。」

  季無憂低頭應著,強行忍住了咳嗽,目光頗為複雜。

  人教粗話。

  這叫什麼事?

  它度仙門教出來的弟子,自己這個掌門人,卻要去稱呼一聲『師伯』,還要去慶典上當迎客童子!

  季無憂心底一嘆,看了眼自己身上這複雜且華麗的道袍,倒也算應景。

  ——這般打扮,是度厄真人傳信著重要求的,他也沒啥辦法。

  這要是水神長庚的身份、崛起事蹟被旁人知曉……

  季無憂道心一顫,突然想扭頭就走、閉門不出,提前從掌門位置上退下來。

  他們一行入了西天門,與各位賓客一同朝太白殿而去,路上有不少仙人打著招呼,大笑聲響徹九重天。

  待度厄真人、季無憂一行抵達太白殿,殿內殿外已是匯聚了過千三教仙、三教仙宗來人,依然有源源不斷的仙人在趕來的路上。

  季無憂遠看這座太白殿,當真異常氣派。

  殿長寬均過百丈,一根根三人合抱的白玉柱羅列一周,撐起了那青瓦玉脊的殿頂。

  大殿四面沒有太多石料,取而代之的,是上等靈木打造的朱紅木牆,木牆鏤空雕刻有萬靈萬象,外圍仙光環繞,殿內就可投影出萬靈之影,平添幾分靈氣。

  殿內的佈置並不繁瑣,但各處都無比考究,雕樑畫柱、色彩繽紛。

  地面是一塊塊三丈見方的『星光石』,打磨的如明鏡一般,為了避免女仙尷尬,此時瀰散著尺厚的仙霧。

  殿頂在內看,總共分為八層。

  九數為極,八層也就代表著這大殿的主人,一神之下的權臣地位。

  穹頂最高處雕刻日月星辰,其下是樓台殿宇,在向下是老翁對弈、童子騎鶴、龍飛鳳舞、瑞獸呈祥……

  各類壁畫不一而論,妙筆神韻數不勝數。

  這穹頂各處也有滿滿的太清元素,陰陽雙魚隨處可見,乾坤尺、玄黃塔也反覆出現。

  此時殿中仙人,大多都在品評殿頂這一幅幅畫作,各自都有不同的解讀。

  殿內未設高台,今日也未增座椅,畢竟只是來觀禮。

  殿前有三十六層白玉階,階下是一片方方正正的『廣場』,四周圍繞著欄杆,正中擺放著香爐。

  單說氣派,已是超過了兜率宮許多。

  李長壽仙識看到這些時,也略微有些納悶。

  他自己一個人住,至於弄這麼大的地方……

  總感覺玉帝和木公在瘋狂暗示著什麼。

  且說度厄真人、季無憂一行到了殿前,在側旁天兵天將的矚目下拾級而上。

  正在殿門前站著的兩名小將同時眼前一亮,右側的敖乙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左側的卞莊一個健步衝了出去。

  家族傳承,專業迎客!

  卞莊不斷拱手做著道揖,與度厄真人一陣寒暄,並在不經意間露出了自己的九齒釘耙,證明自己也是人教門人。

  於是,片刻後……

  度厄幾位人教老一輩太清記名弟子進了大殿,季無憂被度厄真人留了下來,站在了卞莊和敖乙身側,面露微笑,迎來送往。

  他道袍太過招搖,本身又英俊帥氣,又是走的清淨無為的修行路子,自身氣質頗為出眾,讓不少仙子紛紛側目。

  季無憂:『想一頭撞死之心,從未如此確切。』

  還好,過不多時,一朵白雲自水神府方向飛來,其上站著那道修長的身影,同樣列入『門童』之列。

  天庭金鵬元帥、鳳族大神通者金翅大鵬,此刻化作一儒雅青年,站在了殿前最顯眼的位置,幫『花枝招展』的季無憂分擔了大部分注意力。

  洪荒並不是單純看臉,給強者的關注會更多一些。

  又聽仙樂作響,十多位月宮樂師在殿內奏起仙樂;

  伴著樂聲飛來百名嫦娥,她們在大殿左右分列,而後輕搖漫舞、長袖依依,增添諸多美色。

  臨近正午時,瑤池又有數百仙子趕來,端著一只只托盤,其上擺滿珍饈美味、瑤池佳釀。

  仙子們齊齊施法,讓這些玉盤、玉碟、酒樽,自行懸浮於殿內的雲海之上,在外圍緩緩流動,隨來客享用。

  也讓這次大典的組織成本直線上升!

  又半個時辰後,賓客增速放緩,開始有大批成名高手現身。

  突聽殿外傳來一聲鑼響,一身銀白戰甲的卞莊到台階前,對著尚在天邊的白雲高呼:

  「截教名士,金鰲島十天君到!」

  殿內殿外的眾仙齊齊看去,卻見遠處雲上,以秦天君、金光聖母為首,十天君齊至天庭太白宮!

  雖然十天君是當年想對標闡教十二金仙且貽笑大方的高手組合,但該有的排面自是有的。

  卞莊話音落下,轉身回到自己位置,一旁敖乙立刻向前邁出半步,高呼:

  「闡教十二金仙,太乙真人、玉鼎真人、道行天尊,到!」

  此話一開,這兩個天庭小將就開始交替呼喊:

  「截教名士,九龍島四仙士到!」

  「闡教福德金仙,雲中子到!」

  「截教外門大弟子,瓊霄仙子、碧霄仙子到!」

  「闡教十二金仙赤精子上仙、南極仙翁上仙,到!」

  「截教聖人老爺隨侍仙,烏雲大仙、毗蘆仙,到!」

  …

  一聲聲、一句句,闡截兩教似是在『爭強好勝』,比一比誰來的高手更多、哪個來的高手更強。

  金翅大鵬鳥和季無憂看的頗為擔心,還真怕卞莊和敖乙喊著喊著,突然就打起來。

  「闡教副教主,燃燈……」

  敖乙話語稍微一頓,聲音壓了下來,小聲補充了一句:「已到。」

  卞莊又見遠處飛來三道倩影,剛要來精神的他,立刻被那般凌厲無比的道韻鎮的道心輕顫,認出雲上來人,連忙呼喊:

  「截教內門大弟子,金靈聖母、無當聖母、龜靈聖母到!」

  言罷,卞莊還對敖乙挑了挑眉角,宛若自己贏了一般。

  敖乙卻勝券在握地一笑,扯著嗓子高呼:

  「截教外門大弟子,雲霄仙子到!」

  這一聲,當真驚動了裡裡外外,瞬間將所有注意力聚向了天邊位置。

  一朵白雲緩緩飄來,一抹倩影亭亭玉立。

  截教,雲霄!

  她今日並未遮掩面容身形,更是著重打扮了一番,甚至還畫了淡淡的妝容,顯然是對今日之事無比重視。

  一雙剪水眸,流雲水袖衣,眉間蘊造化,天地匯靈秀。

  那纖美身姿略顯柔弱,如瀑青絲隨風輕舞,不生嫵媚、不增威勢,卻能讓人挪不開目光,又不敢直接注視,只能心底讚嘆一聲:

  『水神這羨慕不來的深厚福緣。』

  雲霄仙子尚未落在殿前,金翅大鵬鳥、卞莊、敖乙,已是齊齊向前,在半路同時抱拳低頭,齊聲道:

  「拜見雲霄仙子!」

  敖乙道:「水神大人此時正在水神府中,尚未來此,您是去水神府與大人碰面,還是在此地稍作等候?」

  雲霄仙子柔聲道:「有勞三位將軍,我在此地與各位同門一同等候就是。」

  卞莊低頭道:「您但有差遣,請招呼我們幾個。」

  隨之,三人各自側身,請雲霄仙子入內。

  下方那兩排左右而立的嫦娥們,此刻也都在仔細打量,心底一個個服了氣,明白她們的總教習為何能無視姮娥之美、不惹廣寒之禍。

  兩位領隊的仙子對視一眼,忽的變了步伐,各自帶著幾位嫦娥緩步走來,在雲霄仙子落在殿前的一瞬,左右環繞而上,在雲霄仙子身旁翩然起舞。

  雲霄看的也有些新奇,在殿門前靜靜立著,卻不知自己此時被仙光環繞,美的如夢如幻。

  水神府,李長壽仙識看著這一幕,不由……

  一陣傻樂。

  他肚子裡的墨水有限,翻來覆去不過「好看」二字,更知雲霄素喜清淨,能這般現身,完全是為了給他多幾分顏面。

  更別說,鮮少起妝容的她,今日又施了淡妝。

  也是難為她了。

  李長壽坐在書房中等了一陣,仙識捕捉到了東木公匆匆而來的身影,略作思索,嘴角露出點壞笑。

  不一會兒,門外便傳來東木公的呼喊聲:

  「長庚!長庚可在!哎喲,長庚你怎麼還不現身?」

  屋門打開,李長壽端著拂塵走了出來,故意露出幾分疑惑的表情:「木公,這是怎了?需我去何處現身?」

  「這……」

  東木公眼一瞪,今日要去宣旨的他,特意換上了一身華袍。

  「長庚你可是在逗我,你還不知發生了何事?」

  「發生了何事?」

  李長壽納悶道,「我近來一直專心修行,左右天庭、仙盟、道門三教都無大事。」

  「這怎麼就!」

  東木公不由一陣跺腳,忙道:「快,快去太白殿,陛下給你安排了一次大典,請來了洪荒各路高手,今日讓你晉升二階……」

  突然,李長壽抬手,打斷了東木公的話語聲。

  他眉頭緊皺,閉上雙眼,口中道:

  「剛才逗木公的,且等,那邊出了點事。」

  東木公不明所以,剛要開口說話,李長壽卻是面色一變,腳尖一點,身形唰的一聲消失不見,只在周遭乾坤留下一圈圈水波痕跡。

  太白宮,太白大殿中。

  各處仙樂停了,起舞的嫦娥們也停下舞姿,與各路仙神一同,看向了大殿最深處的位置……

  那裡,有個俊俏靈秀的仙子,正手足無措地看著眼前的闡教副教主,手中端著的托盤茶杯歪倒,大半茶水灑在了燃燈道袍上。

  這仙子,李長壽既熟悉又有些陌生,正是為了今日提前出關的龍吉。

  在燃燈不遠處就是截教幾位大弟子,剛剛龍吉便是要去為雲霄仙子敬茶,卻在路過此處時,不知為何手滑……

  「前輩,我這就……」

  龍吉連忙收起托盤,有些手足無措。

  燃燈雙目一凝,淡然道:「天庭公主,可是有意針對貧道?」

  而後散出自身威勢,雙目帶著幾分銳芒。

  龍吉輕輕皺眉,她卻知自己必須沉著應對,不可失禮、也不可讓天庭蒙羞,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解釋才算穩妥。

  正此時,太乙真人眉頭一皺就要不吐不快,卻被側旁赤精子眼神制止。

  ——燃燈畢竟是副教主,私下裡可以不尊,但這般場合,卻不能讓人看了笑話。

  側旁,金靈聖母冷哼一聲,雙目凝視此地,邁步就要向前來。

  她可不慣著燃燈。

  但金靈聖母剛邁出半步,一抹青光閃入殿內、道道青色光弧四散,殿內乾坤在微微震盪。

  一名身著白袍的白髮老道,憑空出現在燃燈面前,慈眉善目、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

  今日主角,天庭水神,李長庚!

  李長壽不得不急。

  龍吉在原本的封神劫難中,就是因『失禮』而被貶下凡間,若此事被燃燈往大裡鬧,非但會害了龍吉,還會讓玉帝陛下對闡教懷恨在心。

  挑撥闡教與天庭的關係,就這般簡單達成。

  平靜之下,凶險四伏!

  李長壽心念迅速轉動,已是尋到了最穩妥之法。

  「燃燈副教主莫怪。」李長壽淡然道,「我這弟子性子直,有些嫉惡如仇,平日裡聽我言說副教主故意挑撥闡截兩教關係之事太多,這才沒忍住。

  這杯茶當我弟子敬上。

  龍吉,去旁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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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8 01:18:3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二十四章 翻滾吧,暗浪!

  一杯茶水,一句責問,看似只是燃燈有些小肚雞腸,但在頗重面皮的洪荒,這確實能成為發難的藉口。

  還是十分合理的藉口。

  但燃燈剛一句『可是有意針對』,還在為發難造勢,一抹青光帶著電弧閃過,今日的主角,即將晉升為二階正神太白金星的天庭水神李長庚,直接出現在燃燈面前。

  不由分說,將龍吉護在身後,又出言諷刺,強行開團。

  此時殿內殿外的眾多仙人,大多都覺得,這位天庭權神未免有些霸道,且完全不給闡教副教主留顏面。

  當然,大多數仙人都以為,天庭李長庚與燃燈道人本身處於敵對狀態,個人恩怨極重,以至於當場開撕。

  兩個字:豪橫!

  而少數仙人仔細思索、品味,發現此事並沒有那麼簡單。

  水神背後的那靈秀女仙,先不提她天庭公主的身份,好歹也是天仙境後期的修為,距離金仙境已是不遠,道境紮實、氣息祥和,如何會端不穩一杯茶水?

  此時,根據每個仙人對局勢理解不同、對燃燈道人瞭解不同,考慮深度,可以分為三、四、五層。

  考慮到第三層者,覺得這是燃燈因個人恩怨,想故意給水神和天庭一個下馬威。

  考慮到第四層者,覺得這有可能是旁人算計,想讓闡教與天庭關係惡化。

  能考慮到第五層的仙人已是鳳毛麟角,都是知燃燈屁股早已坐歪的截教大弟子、闡教少數高手,他們覺得燃燈是在故意給天庭玉帝下眼藥,藉機搞事。

  而李長壽就不同了……

  他看到了負三層。

  拋開表象看本質,這其中有個很麻煩的核心問題——

  【當代天帝的親生女兒,在天道序列中應該佔在哪個位置?】

  龍吉並沒有神位在身,在天庭只屬散仙。

  玉帝不同於人間的帝王,子嗣並沒有成為下一任天帝的『合理性』,天帝乃是道祖,或者說天道指定。

  這種背景下,龍吉處境略顯尷尬。

  龍吉在原本的劫難中,就是因一次蟠桃宴上失了禮數,就被貶下凡間;

  而後又被符元仙翁那個如今已經沒了的老傢伙算計,被強行許配給了手下敗將『洪錦』,在後續大戰中,與洪錦雙雙斃命,一縷元神上了封神榜。

  始為逍遙身,回天榜上神。

  對龍吉的故事,李長壽在剛開始算計封神時,曾有兩個猜想。

  第一,是玉帝有意而為,用龍吉的犧牲表明自己代天道執掌三界至公無私,借此豎立自身威嚴,在封神大劫後迅速膨脹的天庭神權體系,鞏固自身地位。

  第二,龍吉其實是被人算計,有人借此抹黑玉帝。

  可李長壽上天庭後……

  隨著對玉帝的瞭解逐漸加深,直接否掉了前者;並十分肯定,就是有人故意為難龍吉,借此為難玉帝。

  而今符元仙翁已死,李長壽本以為龍吉的故事路線已更改,沒想到燃燈又跳了出來……

  還真是防不勝防。

  李長壽來的路上全力推算,分析了三條不同的『情節發展路線』,很快就想通了此間關鍵。

  假如他換一種相對溫和的處理方式,燃燈或許會暫時閉嘴,但這一杯灑身上的茶,就成了後續燃燈發難的藉口。

  甚至,只需一二仙神稍後多嘴說一兩句,燃燈就可【重拳】出擊。

  若燃燈道人今日鐵了心搞事,定會用【天庭公主在天庭處於何種位置】,進一步質疑【天庭是否秉承天道至公的理念】。

  都是套路。

  若玉帝中了這般陷阱,很可能就會從重懲罰龍吉,而後心底一陣抓狂。

  所以李長壽直接站了出來,站在燃燈面前。

  簡單兩句話,將龍吉劃為自己弟子,太清道的徒孫,將龍吉剝離天庭體系。

  自家的弟子在天庭中行走,協助自己處理天庭事務,這有何不妥?

  堵死燃燈後續發難的藉口,只是其一;

  李長壽順勢幫燃燈副教主做做宣傳,解釋自己厭惡燃燈是因燃燈挑撥闡截兩教關係,從而保全闡教顏面,這是其二。

  除此之外,李長壽還有更深的考慮。

  【玉帝的性情】。

  李長壽其實一直在觀察玉帝、瞭解玉帝,玉帝是與天道關係最密切的生靈,他因此也得出了很多感悟。

  自玉帝在東海海眼上一躍,李長壽就開始擔心,玉帝的性情是否會被天道影響,漸漸發生變化。

  今日的玉帝身著白衣,有身為天帝的責任感,有建立三界公平秩序、庇護弱者、限制強者的宏偉願望。

  李長壽其實有些抗拒,抗拒玉帝陛下換上一身神袍,雙目失去笑意,變得麻木不仁,只遵循天條天規辦事,對生靈漸漸冷漠……

  從這個角度而言,李長壽也不能讓龍吉遭了算計。

  在燃燈藉機發揮之前,直接掀了桌子,從護下龍吉的角度,是最穩妥的辦法。

  這並非自己輕視燃燈『古佛』,更非放棄了一貫的行事準則。

  穩可是刻在骨髓中的事,必須堅持一萬年不動搖!

  凡事有利有弊,難有十全十美。

  李長壽這般處置,也有弊病。

  畢竟是臨時決定的策略,有缺憾也是情理之中。

  弊病為何?

  此時他李長壽,相當於眾目睽睽之下,仗勢欺負了燃燈道人;

  燃燈剛剛只是責問一句,並未對龍吉發難,很容易借勢洗白一波,提升下自身威望。

  心底念頭迅速流轉,李長壽觀察著燃燈的反應,背後的龍吉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眾目之下被打了臉,燃燈的面容難免有些陰冷。

  但燃燈的城府心機,此時也是彰顯無疑,完全如李長壽所預料的那般……開始了賣慘。

  燃燈道人長長地嘆了口氣,緩聲道:

  「不曾想,水神對貧道成見如此之深。

  貧道得玉清聖人老爺賞識,忝為闡教副教主,所為自是闡教興盛,並未有意針對過水神或是截教。

  闡截兩教教義有別,自上古就有衝突,這並非貧道挑撥。

  或許是水神因私情之事,與截教走的太近,從而有所偏見。」

  李長壽:……

  還是低估了這傢伙的臉皮。

  這時,需繞過對方言語中的陷阱。

  李長壽笑道:「是非曲折自在人心,燃燈副教主今日前來,莫非是故意來與我作對?

  我知燃燈副教主對我一直有些意見,但今日是玉帝陛下特准,請來如此多洪荒名士,為我晉升神階做個見證。

  燃燈副教主故意來尋釁滋事,怕是太不將天庭,不將我人教放在眼中。

  若如此,我當真是要去求見二師叔哭訴一番了。」

  燃燈雙目一凝,淡然道:

  「今日貧道是為恭賀水神神位晉升而來,就此不再多言。

  你我之誤會,今後自會有解開之時。

  或許貧道非道門弟子,未修聖人大道,對道門少了些歸屬,但教主曾在上古時於貧道有大恩,貧道一心為闡教計罷了。」

  若是不知『古佛』之事,李長壽覺得自己,還真可能會信了。

  可惜,周遭各路仙神看向燃燈的目光,大多都帶了幾分欽佩和敬重。

  這就是強保龍吉的代價。

  李長壽甩了甩手中拂塵,丟下一句「望燃燈副教主言行如一」,就帶龍吉朝一旁走去。

  龍吉此時隱隱想明白了此間關鍵,剛完成了『長大閉關』的她,看李長壽的背影時,眼中多了幾分感激;

  趁著李長壽跟闡教、截教高人寒暄問候,龍吉抬手打了下自己額頭,暗罵自己沒用。

  正此時,李長壽的傳聲鑽入龍吉耳中:

  「稍後無論誰問起,你就說自己一時手滑,只可對玉帝陛下和王母娘娘言說具體情形,我若猜測不錯,你剛應是心神恍惚了一下。

  再去準備一杯茶,今日我已認下你為弟子,就在此地將你納入人教道承。

  其他不必多想,一切有為師護持。」

  龍吉一怔,俏臉泛起少許激動的紅暈,對李長壽欠身一拜,低頭匆匆離開。

  此時,李長壽已是順利成為全場最靚的老道,幾聲道友、幾個道揖,就將剛才燃燈之事完全揭過。

  他與雲霄目光對視、相視而笑,各自執禮相對。

  又與截教、闡教各位聖人親傳閒談笑語,以『一己之力』將涇渭分明的闡教、截教仙,稍微融到了一起。

  李長壽回憶著上輩子聽過的各種開業致辭、開學致辭、婚禮司儀,朗聲道:

  「感謝諸位道友百忙之中前來觀禮,貧道長庚感激不盡!

  長庚能有今日之幸,實乃老師教導、兩位師叔關照,離不開玉帝陛下一直給予的信任,更離不開闡教、截教各位師兄師姐的提攜。

  天庭自上古初立至今,玉帝陛下心繫天地蒼生,關心仙凡疾苦,秉持天道至公之理念,廢寢忘食,一路將天庭帶到了如今即將大興之局。

  長庚在此,盼諸位道友與天庭同順同興,讓正道的光,灑在這洪荒的大地上!」

  周遭回聲不斷,都是在說些客套恭維話。

  隨後,李長壽就在各處走動,先與每一位聖人親傳問候寒暄,而後又去找人教『自己人』笑談一二。

  今日這場合,不方便提醒守口如瓶的度厄真人,只是互相見禮,互稱一句師兄。

  待李長壽轉了半圈回到了雲霄仙子身側,剛要與雲霄說幾句貼心話,趁機緩解下上次被某『河神』打攪後的尷尬。

  太乙真人抱著胳膊湊了上來,肩頭撞了撞李長壽,笑道:「天庭怎得這麼小氣,也不安排酒宴歌舞?

  要不要把姮娥仙子請過來舞一曲啊?」

  李長壽:……

  找事吧這魂淡?

  雖然很氣,但李長壽還是努力保持微笑,言道:

  「具體怎麼安排,我其實也不知,是木公定下的。

  稍後應當會請師兄師姐去瑤池赴宴,此地應該只是邀各路仙神前來觀禮。

  似乎玉帝陛下還召集了不少仙神。」

  「我說怎麼此地不見龍族與地府之人。」太乙真人如此嘀咕了句,又道,「二階正神都有什麼權柄?」

  李長壽笑道:「不過是為天道賣命,並無什麼權柄之說。」

  太乙真人眨眨眼,搖頭道:「那還是算了,本還想著培養靈珠子在天庭任職,看他挺喜歡天庭的氛圍。」

  「今日怎麼不見靈珠子?」

  「他說是要給你準備賀禮,此前去找他好兄弟去了,稍後賀禮時應該能見他。」

  太乙真人嘴角一撇,嘆道:「徒弟都能胳膊肘向外拐,確實是貧道此前不曾想過的……徒大不中留啊。」

  「大概是與人品氣質有關。」李長壽眨了下眼,隨之就輕笑著走向側旁。

  太乙真人一陣輕笑,倒也不氣,轉身去找闡教仙聊天去了。

  燃燈身旁也聚了幾名闡教仙,畢竟此地公開場合,闡教哪怕私下裡分成兩派、互相拉幫結派,也不能直接表現出來。

  截教幾位仙子最是耀眼,但她們聚在一起時氣場太強,讓各路仙神退避十丈開外。

  也就李長壽能很自然地融入其中,與雲霄仙子傳聲聊了幾句,化解了此前的尷尬。

  雲霄叮囑道:「此地賓客眾多,你莫要在一處停留太久。

  雖名聲二字不過浮雲流水,但今日來此地的仙人都是為你慶賀,莫要怠慢了,讓他們心中不痛快。」

  「哎,是。」李長壽老老實實地應了聲,又端著拂塵做了個道揖,「貧道遵仙子教誨,這就繼續去各處轉轉。」

  雲霄目中帶著三分嗔意,一旁瓊霄、碧霄掩口輕笑。

  這對妹妹的動作、神態都頗為相似,精心打扮過的她們,也是亮麗風景。

  李長壽轉身要去招待賓客,金靈聖母在旁道:「公明……趙公明他稍後才能過來,正在三千世界向回趕。」

  「多謝師姐提醒。」李長壽含笑應了聲,心底泛起少許八卦之火,卻並未出賣趙大爺。

  在殿中轉了兩圈,敖乙在旁匆匆而來,對李長壽稟告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今日的具體流程。

  正如李長壽所說,此地就是宣旨用的,稍後待旨意宣完,此地就會擺宴,宴請各路仙神。

  到時,李長壽可邀請各位道門高手,去瑤池赴宴,玉帝、王母都會在宴上現身,天庭文臣武將、四海龍宮、地府閻君、仙盟來人,都已在瑤池等候。

  李長壽想了想,對敖乙傳聲道:「莫邀燃燈,稍後統一口徑,就說玉帝陛下宴請道門聖人弟子。」

  「是!」敖乙立刻答應了下來。

  第二件事卻是與龍吉有關。

  剛剛龍吉已匆匆回了瑤池之中,想換盛裝、且稟告王母娘娘要正式拜師之事,王母娘娘派人來問,可否將龍吉拜師安排在大宴之上。

  那般較為風光。

  李長壽自是答應了下來,心底卻在思量,龍吉今後會如何入劫。

  其他先不論,身為天帝之女,若無人算計,應不會被一句『有緣』就委屈自己嫁給手下敗將;

  若沒人去說什麼興周是天命所歸,強行給闡教、截教定下正邪之分,龍吉也不一定會死在大教傾軋之中,一縷元神上封神榜。

  這事,還挺關鍵。

  李長壽明顯感覺到,今日還有不少暗流在湧動。

  地藏的賀詞不知何時現身,而西方這次,不知是來跟自己賀喜,還是來給自己搗亂。

  轟隆隆——

  正如此想著,殿外忽聽雷聲陣陣,又見漫天祥雲匯聚,天道之力越發濃郁。

  只見一隊儀仗自高空緩緩落下,兩排金甲戰神開路,身著華袍的東木公踩著祥雲而來,左手端著一道金光閃閃的天帝旨意。

  總算,正事來了。

  ……

  就在東木公現身,持著天帝旨意降臨的一瞬;

  天庭某個角落的宅院中,閉目凝神的玉帝化身、天庭將領秦天柱,眼皮突然開始輕輕顫抖。

  因這具化身已暴露,玉帝並未再多用;

  但秉承著『堅決不承認』的原則,玉帝沒將這具化身消融,而是在宅院中閉門不出,稍後修修補補再改改,又能拉出來繼續當第五號化身。

  此時,本不該醒來的秦天柱,卻突然睜開雙眼,目中金光閃耀,頗為銳利。

  「何人在此,膽敢擅闖天庭!」

  就聽得一聲輕笑,宅院角落中的一棵樹下,有道虛淡的身影漸漸凝實,卻是微胖身形、衣袍打著補丁,但面容有些模糊不清。

  此人做了個道揖,笑道:「陛下恕罪,貧道冒昧前來、隱藏行蹤,只是為今日順利見到陛下……」

  此時,這道人心底正自輕嘆。

  【地藏當真是被水神鉗制的太深,與天庭和談,何必經過水神?】

  「西方教弟子?」秦天柱冷然問著。

  道人緩緩點頭,笑道:「陛下可否給貧道半柱香……陛下?」

  秦天柱閉上雙眼,身形突然崩碎,化作一堆金沙隨風飄散。

  瑤池寶座上,玉帝睜開雙眼,嘴角微微一撇,繼續欣賞眼前歌舞,眼底帶著幾分笑意。

  西方教這些傢伙當真愚蠢,還偷偷去找他棄用的化身。

  這要讓長庚愛卿誤會了怎麼辦?

  一句求見都欠奉,當真還活在夢裡,還直接來與他商談……

  當通明殿是擺設,當天庭這些神位都是無用,當他這個玉帝是什麼山大王不成?

  側旁,王母娘娘柔聲問道:「陛下為何發笑?」

  「一些小事。」玉帝瞇眼輕笑,怡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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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五章 《人脈》

  「昊天金闕自然妙有玉皇上帝,詔曰:

  太清聖人弟子李長庚,品性忠厚良善、謙遜受禮,精擅謀略,實為天庭之棟樑。

  李長庚任天庭水神之位至今,除妖魔、護正道,劃水治、定四海,安地府、穩輪迴,秉承天道意志,護衛蒼生萬靈,為天庭屢立奇功。

  今特加封水神為周天大羅星宿太白金星,不入星宿之列,主革新、定變革、掌殺伐,節制雷、火、斗、瘟四部,總領天庭水事,天河水軍聽奉號令,兼月宮嫦娥總教習。

  賜,凌霄殿不拜!」

  「小神領旨,謝玉帝封賞!」

  東木公一番宣旨,李長壽朗聲應答。

  前者手中旨意化作道道金光,李長壽於群仙簇擁中做道揖行禮,一道道金光匯入體內。

  忽聽水聲轟鳴,宛若四海掀起萬里波濤,李長壽背後浮現出道道水藍色光華,濃郁的天道之力湧來,凝成一只三角狀幡旗。

  幡旗之上湧動大川河流,蘊藏四海之威,最後凝成玄黑之色,在李長壽背後獵獵作響。

  又見一顆大星於旗幟之後升騰而起,這面旗幟迅速變幻形狀、增添諸多細節,緩緩化作一幅玄黑摻藍的大旗。

  李長壽心底泛起少許明悟,抬起右手,這寶旗自背後飛來,落歸他手中,竟與實物一般無二。

  得天地之造化,凝天庭之神權,蘊天道之偉力。

  其名:真武皂角旗!

  李長壽道心輕震,面容卻是古井無波,繼續按此前所想的那般,將手中寶旗輕輕搖晃,在眾仙面前顯露天庭神位之力。

  天地驟然變暗,於東天升起一顆大星,光亮雖不比日月,卻是那般耀目,引動黑暗前的黎明。

  天道之力流轉,李長壽與在場所有煉氣士心底,都泛起了這般畫面:

  平靜的深海中泛起滔天波浪,蒼龍躍出海面,海族歡騰起舞,空中電閃雷鳴!

  太白歸位,天道革新!

  瑤池處,玉帝、王母注視著第六重天,玉帝仰頭大笑,不斷撫掌輕拍,下方眾神起身恭賀。

  兜率宮中,坐在丹爐前思考『牛怎麼還不回來』的老君,此時也露出溫和的微笑。

  太清觀中的老道笑瞇了眼,崑崙山小院中的道者皺起了眉,正在碧游宮雲海之上枕臂仰躺的青年道者嘴角一撇,隨後就開始感慨後生可畏。

  片刻後,天地歸於安寧。

  太白宮中,李長壽提著神權寶器真武皂角旗,心底暗自琢磨所謂『真武』二字,與真武大帝是否有什麼關係。

  天庭各種關係亂的很,李長壽也看不透神權演變的方向,但各種『大帝』、『元帥』的頭銜,其實都有些誇大的成分。

  就跟闡教十二金仙中,也有弟子稱之為天尊的『道行天尊』、『文殊廣法天尊』等等,聽著挺嚇人,但實際意義……

  也就是個道號。

  在天庭之內,講究的是天道序列之位;

  在天庭之外,看的是道法神通跟腳高低,不一二論。

  李長壽剛收起寶旗,就聽周遭一陣恭賀聲。

  度厄真人最先朗聲呼喊:「恭賀長庚升任太白金星,為天庭二階正神!」

  「賀太白金星!」

  「恭賀太白金星!」

  「長庚實乃我輩楷模,天庭肱骨,道門名宿!」

  「哈哈哈哈!長庚在天庭如此受重視,我們截教仙今後但凡遇到天兵天將,該幫就幫、莫要為難!」

  赤精子喊道:「闡教賀長庚即位太白星君,略備薄禮!」

  「哎。」太乙真人笑道,「莫急著送,莫急著送,後面還有一場大的。」

  眾仙頓時笑而不語。

  待周遭恭賀聲過了,東木公向前拱拱手,對各處做了個道揖,笑道:

  「玉帝陛下為各位道友備了酒宴歌舞,天庭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各位道友多多擔待。

  另,陛下請各位道門聖人弟子去瑤池入宴。」

  這般得罪人的活,木公責無旁貸!

  李長壽笑道:「勞煩木公,引我闡教、截教的師兄師姐,先一步去瑤池之中,我在此地為各位道友敬酒三杯,再去拜謝玉帝陛下。」

  木公接連稱善,周遭那些原本對這般安排有些意見的仙宗、仙門高手,也並未發作。

  這種賺好感的活,李長壽……全當白撿。

  當下,闡教近百來仙中出來十數位,數百截教仙也不過走出二十餘位,由木公引路,趕去瑤池之中。

  因人教聖人弟子較少,度厄真人等幾位記名弟子都被請去了瑤池,也算給人教撐撐場面。

  季無憂也低著頭跟了上去。

  他沒有請柬,跟著師父混進天庭,又在太白殿前當了小半天門童,最後還順勢跟在自己師父後面,蹭了個瑤池仙宴的名額……

  此行不虛,著實不虛。

  隨後,大隊天兵扛著矮桌而來,擺矮桌、佈置會場一氣呵成。

  仙子們捧來仙果佳釀、美味佳餚,樂師奏起明快的樂曲,十數位嫦娥入內起舞。

  嫦娥起舞也是大有講究,並非是人數越多規格越高。

  相反,在這種仙宴之上,舞者越少、這段舞越是珍貴。

  而月宮嫦娥之中,能拿到獨舞資格的少之又少,必須是舞姿頂尖的幾位。

  比如姮娥。

  太白宮中李長壽居於正中主位,敬酒三杯暢聊一二,表現出濃濃的『戀戀不捨』。

  大家也都是明白人,主動勸李長壽去瑤池之中拜謝玉帝恩德,陪各位道門大能,李長壽推脫一二,這才起身做道揖告罪,駕雲飄去。

  於是……

  坐在較高位置,卻有些『鶴立雞群』的燃燈道人,在此地顯得異常尷尬。

  而燃燈過人之處,就在於他臉皮可以無限加厚。

  此時不走、不言、不吃、不喝,就在那悶頭坐著,面色無波無瀾,讓局部氛圍異常壓抑。

  李長壽仙識捕捉到這一幕,自是露出淡淡微笑。

  駕雲飛去瑤池時,敖乙、金翅大鵬鳥、卞莊在前方等候,跟在李長壽身後一同前往。

  前後也不過片刻的功夫,瑤池已是在望。

  暫不提仙子成群結隊出迎,各稱『星君大人』,在李長壽面前討個眼熟;

  也不提瑤池各處張燈結綵,比當初秘而不宣的王母娘娘產女還要熱鬧幾分。

  單說李長壽駕雲飛著飛著,剛好遇到另一個方向被天將引來的鶴髮老道。

  李長壽定睛一瞧,見這老道相貌清正,生的是天格飽滿之相,近尺長的白胡無比飄逸,自身道韻圓滿深邃,身上的道袍也是上古常見款式,寬袖下沿幾乎垂到膝蓋,其中彷彿蘊了一方世界。

  李長壽拐了個彎,駕雲連忙迎了上去,對這老道做了個道揖,笑道:

  「見過鎮元子前輩!」

  「哦?」鶴髮老道仔細感應了下,隨之認出李長壽之道韻,不由扶鬚輕笑,拐向了李長壽面前,對李長壽還了個道揖。

  老道溫聲道:

  「太白星君客氣,此前太白星君派人教弟子去貧道觀中拜訪,正逢星君晉升,貧道左右無事,便來天庭走走看看,為太白賀喜。」

  ——鎮元大仙所說之事,自是指李長壽安排靈娥歷練時,靈娥去鎮元大仙五莊觀拜訪。

  「多謝前輩,多謝前輩。」李長壽拱拱手,略微傾身,轉身做請,「前輩還請瑤池高坐……敖乙、卞莊?」

  「在!」

  「速去稟告玉帝陛下,地仙之祖鎮元子前輩,已到了瑤池。」

  「是!」敖乙與卞莊答應一聲,匆匆向前。

  鎮元大仙前來,玉帝王母自是知曉的,李長壽此舉,卻是請玉帝和王母多重視這位遠古大能。

  畢竟上古時,鎮元大仙的五莊觀,曾是人族逃難的庇護所,也護住了人族最後的底蘊。

  而鎮元大仙聽聞李長壽這幾句話語,笑容頓時更濃郁了些,與李長壽互相做請,一同朝瑤池飛去。

  兩人並未閒聊,畢竟差了輩分,也不算熟悉。

  待到瑤池仙宴之地,李長壽主動停下步伐,請鎮元大仙先行入內,鎮元大仙並未推辭。

  玉帝與各路仙神起身相迎,鎮元大仙也是頗給天庭面子,對玉帝做了個道揖,稱一句『陛下』,被安排在了三教弟子稍前的位置,與木公齊平。

  《輩分》。

  雖被鎮元大仙奪了風頭,李長壽心底卻是頗為舒坦,在瑤池入口向內眺望,心底的念想突然有些複雜……

  玉帝王母高位坐,天庭仙神列右側。

  滿座高朋無常庸,齊喚太白入天閣。

  曾醉九天攬明月,而今玉盤袖中遮。

  恍惚此世無劫災,仙路常寧當此樂。

  這一幕……

  赤精子端著酒樽,對側旁金靈聖母敬酒,瓊霄碧霄伴著龜靈,在取笑太乙真人在修羅古城的睡姿,東木公對度厄真人遙遙敬酒,雲霄仙子正與高台上的王母娘娘對飲。

  若……

  這天地間沒有所謂的大劫該多好。

  李長壽道心輕輕搖晃,也知自己這話太過天真了些。

  「怎麼在這站著?」

  背後突然傳來一聲熟悉的笑聲,李長壽扭頭看去,卻見乾坤出現一道緩緩旋轉的太極圖,大法師從中邁步而出。

  「師兄!」

  李長壽不由一笑,向前迎出兩步。

  側旁金翅大鵬鳥也立刻低頭做道揖,呼喊:「拜見大法師!」

  玄都大法師卻是輕笑幾聲,看著李長壽此時的樣貌,言道:「你這老態龍鍾之相,我可不敢胡亂答應。」

  李長壽頓時有些為難,笑道:「今日我須得用這般老相。」

  「哈哈哈哈!」

  玄都大法師抬手,笑著在李長壽肩頭打了一拳,又有些哭笑不得:「你這本體都捨不得露出來?」

  「這個……」

  李長壽在袖中摸了摸,這具身形驟然縮小,那袖中飛出的一道流光,在各處仙識探查中,化作了『水神』的模樣。

  「本體自是一直在這。」李長壽笑道,「只是我修為不足,擔心遭一些高手偷襲,這才未直接現身。」

  大法師、仙宴內的眾仙:……

  就聽木公招呼一聲:「太白星君快請玄都大法師進來吧!」

  李長壽連忙答應,請大法師一同入內。

  頓時,除卻玉帝和王母之外,在座仙神齊齊起身,聲聲恭賀如浪潮般湧來,讓李長壽走一步就要做兩個道揖,忙得暈頭轉向。

  總算,待李長壽對玉帝王母行禮之後,與玄都大法師一同,坐去了木公之前的空座。

  玄都大法師仔細一瞧,發現雲霄仙子就在對面客座上坐著,於是站起身來,對玉帝拱手笑道:「師叔,弟子可否自作主張換個座位?」

  玉帝頓時明白了玄都大法師的意思,大笑兩聲,言道:「有何不可?」

  於是,玄都大法師邁步前行,逕直走到雲霄仙子面前,淡然道:「雲霄師妹,咱們換個座?」

  雲霄目光看向側旁,臉頰有些泛紅,猶豫一二,還是款款起身,道一聲:

  「多謝師兄。」

  隨後盈盈一禮,低頭走到了李長壽身旁,慢慢坐了下來,坐姿端莊、表情淡定,與李長壽目光略微觸碰,就立刻目不斜視。

  李長壽淡定地端起酒杯,在雲霄仙子面前玉樽上輕輕一碰,傳聲道:

  「今日委屈你了,師兄也無惡意。」

  雲霄輕柔地搖搖頭,傳聲輕嘆,道一句:「無事。」

  當真是:

  欲語還休羞正怯,正襟危坐意正濃。

  太乙真人在旁調笑了句:「依貧道看,今日不如雙喜臨門?」

  「呸!」

  瓊霄怕自家姐姐尷尬,立刻在旁還擊,「八字還沒一撇就雙喜臨門,那也要問問我跟四妹答不答應!」

  碧霄在旁笑道:「不答應,不答應!姐夫還沒來島上提親,我還沒得好處呢!」

  雲霄皺眉看來,碧霄瞬間跪坐、低頭、抿嘴,剛剛還得意的表情瞬間楚楚可憐狀,逗得兩教高手、天庭仙神一陣大笑。

  正此時,有天將快步來報,高聲呼喊:

  「啟稟陛下!西方教有六名聖人弟子在西天門求見,說是特來送輪迴塔主之賀詞,恭賀太白金星大人升階之事!」

  玉帝聞言,頓時想到了那道偷偷溜去找自己化身的神念,露出少許微笑,問道:

  「長庚,你可要讓他們入內?」

  李長壽起身拱手,沉吟幾聲,自是在猶豫。

  這個時候,天庭仙神都不敢亂表達意見,但兩教聖人弟子卻是沒那麼多顧忌。

  金靈聖母直接一聲:「讓他們進,今日看誰敢胡言亂語,滿口污穢!」

  「就是。」太乙真人在旁附和,「貧道正愁神通無用武之地,來幾個可以罵的,找找樂子也是不錯。」

  李長壽卻道:「是否讓西方教之人入內,全在陛下決斷。

  只是,小神淺以為,這西方教前來此地,應當不是為了什麼搗亂。

  若是這些年吃的虧還不能讓他們長記性,那對咱們天庭而言,反倒也是好事。」

  玉帝輕笑兩聲,言道:「那就依長庚之見,讓他們入內,木公安排下入座座位。」

  那天將匆匆化作流光飛去西天門,木公也站起身來,看看左右,又不斷給李長壽眼神求助,最後把西方教來人的位置,安排在了交通最便利的所在。

  靠近門口,仙宴末位。

  木公剛要回座位,太乙真人準備好了『神通起手式』,金靈聖母也準備了幾分殺氣,外面流光閃個不停,一批批天將趕來通稟。

  「啟稟陛下!四海龍王於東天門入天庭,前來為太白星君大人賀禮!」

  「陛下!地府十位閻君已於南天門入天庭,前來為太白星君大人賀禮!」

  「啟稟陛下,三千世界仙盟送來萬仙賀詞,兩位大羅金仙於東天門處等候傳話。」

  「啟稟陛下,火雲洞聖賢大禹帝君,自中天門等候,代人族三皇五帝前來為太白星君賀喜!」

  玉帝撫掌大笑,朗聲道:「莫要阻攔,皆請來瑤池入宴!」

  然而,玉帝話音剛落,又聽一聲……

  哞~~

  眾仙人一驚,連忙起身,便是玉帝和王母也離了寶座,到了高台之下。

  卻見雲霧縹緲間,一名老道騎乘青牛而來。

  這老道今日特意換了身紫色長袍,嘴角帶著淡淡的微笑,身周道韻玄妙至極又清清灑灑。

  一眼詮盡自然,一語說盡道法。

  太上老君!

  李長壽連忙繞出矮桌,快步向前,低頭俯身高呼:「弟子長庚,拜見老君!」

  「善。」

  老君話語平和地回應一句,騎著青牛徑直到了瑤池宴前。

  李長壽一個健步,施展縮地成寸乾坤神通,就到了青牛身側,俯身攙扶,雙手虛扶老君左臂,迎老君入內。

  又聽熟悉的一句:「將牛拴外面就是。」

  「是。」李長壽恭敬地應了句,目送老君緩步入內,看前方兩教弟子各自拜見,這才牽著青牛去了那塊熟悉的石頭前。

  嗯?

  今天這牛,怎麼手感不一樣?

  李長壽拿出一根仙繩,穿過牛鼻環,拴在青石上,這牛低頭一嘆,卻是用童稚的嗓音傳聲言說了句:

  「師兄,您有空就去把牛喊回來吧。」

  呃,竟是小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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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8 01:19:1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二十六章 太白敬酒

  老君一到,整個仙宴的氣氛都變得無比嚴肅。

  原本有說有笑的仙子不敢說笑了,玉帝王母也變得嚴肅了許多;

  那些準備起舞的嫦娥們,連忙調整呼吸,拿出最完美的笑容,反覆在心底告訴自己,那高台上的老神仙是神像、是神像……

  當然,最緊張的,還是人教某些記名弟子。

  他們大氣都不敢喘,行禮之後就低頭坐在自己的位置,唯恐老君一句『你誰』。

  那就真的是形式上死亡,直接沒以後了!

  便是闡截兩教親傳弟子們,此時也是端正坐姿、斟酌言辭。

  尤其是那太乙真人,本來都舔潤了嘴唇,準備給西方教來人弄點『陰間』和『陽間』通用的語錄;

  老君一來,太乙也只能老老實實閉嘴,甚至穩妥起見,主動給自己嘴摁上了封印。

  老君,太清聖人之化身,基本等同於太清聖人直接現身。

  在場諸位道門高手,也就玄都大法師表情沒什麼變化。

  大法師對老君行禮後,好整以暇的左觀右盼,欣賞下道門弟子和天庭仙神的優良表情。

  其他道門弟子,一個比一個緊張。

  莫看截教弟子在通天教主面前頗為放鬆,直言直語都是無妨,但在老君面前,也要主動表現出溫良恭儉、儒雅隨和的一面。

  而闡教弟子剛好相反,此時他們反倒擔心,自己是否會執禮太過,讓倡導清靜無為的老君不喜……

  天庭仙神還好些,也就非常害怕,還稱不上恐懼,順便在心底感慨水神臉夠大、咳,面子夠大。

  玉帝王母張羅慶典,八方仙神齊來賀禮,兜率老君騎牛來此,道門弟子端正坐姿。

  拴上了被迫扮演青牛的小銀,李長壽快步趕回仙宴場中,心底想的,卻是該如何趁著這次機會,在道門各位大哥大姐心底,刷一刷天庭的好感度。

  到時候,如果他們能心甘情願的肉身上榜,總好過只剩一縷元神被封神榜『套牢』。

  瑤池仙宴此次分做了三個會場,除了各位大能雲集的主會場,左右還有兩個會場,容納天庭眾天將、眾散仙,與天庭在外的少量河神土地。

  這般規模的大典,其實已經超過了歷次蟠桃宴。

  當然,主要是此前舉辦蟠桃宴時,天庭也沒這麼多張嘴。

  入了仙宴地,李長壽抬頭只見,老君已然入座。

  老君還是坐在『老位置』,在玉帝王母稍微靠後的寶座中閉目養神,彷彿周遭事與他無關。

  不多時,一朵白雲載著西方教六名弟子迅速飛來;

  他們抵達此處後,見其內陣仗、又見老君身影,心態都禁不住起了變化。

  不過是人教弟子在天庭中的神位升階,至於驚動這位平日裡完全不現身、最強聖人的化身登場?

  大教弟子與大教弟子……

  說一樣,其實不一樣,說不一樣,其實也一樣。

  這四名老道、兩名中年道者硬著頭皮向前,當下就要拿出賀詞,草草誦讀了事,卻聽李長壽一聲且慢,各自頭皮發麻,幾欲轉身逃遁!

  李長壽正色道:

  「六位道友既來天庭,為何不拜玉帝陛下與王母娘娘?」

  這六名西方教聖人弟子此時哪裡敢說半個不字?

  現如今,誰還不知天庭水神的厲害。

  等閒被天庭水神,也就是如今太白長庚抓住一點小毛病,立馬就會被上綱上線,恨不得把遠古洪荒天地破碎的因果都算在他們頭上!

  正所謂,從心所欲不逾矩。

  六名西方教來人老老實實向前,對玉帝行禮做了個道揖。

  玉帝含笑點頭,表現的也是從容大度,似乎比之前沉穩了幾分。

  李長壽也並未多為難這六個普通西方弟子,心底記掛著那『西方教大師兄』之事,不知對方是否有暗手、隱手。

  穩妥起見,自己總歸是要留幾手。

  李長壽此前所料不錯,西方教開始重視起了地藏如今的『特殊性』。

  換而言之,地藏已算是西方教能拿得出手、且為數不多的排面之一。

  待西方教六人念完地藏寫的簡單賀詞,東木公主動起身,笑呵呵地引著他們去了靠近門口的偏僻位置。

  這伙西方教弟子,頓時對東木公投來感激的眼神。

  ——這也是東木公少有的,做這種髒活累活,反而會得對方感激的時候了。

  這般小插曲剛落下帷幕,就見道道流光飛來,卻是四海龍王各帶一名美貌龍女、一名英俊龍子,進了瑤池之中,向前對玉帝王母行禮。

  禮畢,東海龍王敖廣帶著三位龍王、八位龍子龍女轉身,整齊的對李長壽做道揖,口中言說百般祝福。

  李長壽連連還禮道謝,笑容頗為和善,但雙方都有意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並未表現的太親密。

  雖天庭不存在功高震主的說法,但無論是誰,都不想看到手下權臣建立起堅固的派系。

  龍族本來就是李長壽一力扶進天庭,李長壽又算是四海龍王的頂頭上司,統管天下水事,兩者表現出一些距離感,才是最明智之選。

  龍王龍子們剛入座,瑤池吹起陣陣涼風,十位閻君魚貫而入……

  不多時,大禹帝君身著華服長袍,風度翩翩地飄然趕至,也被安排到了顯眼的位置。

  玉帝又多等了一陣,見各路賓客已到的差不多,開口喚道:

  「長庚啊。」

  正跟雲霄仙子酒樽蹭酒樽的李長壽趕忙回神,起身道:

  「小神在!」

  「今日大家都是為你慶賀而來。」玉帝笑道,「你就四處多走動,隨意與你師兄師姐對飲歡談,莫要拘泥於君臣之禮。」

  李長壽笑道:「多謝陛下!」

  當下,李長壽端起酒樽,環視一周,各處頓時安靜了下去。

  【投桃報李】算是李長壽最喜做之事。

  此時他繞出矮桌,雙手抱著酒樽,到高台下方正中,對玉帝和王母行了個道揖,朗聲道:

  「遙想當年,小神不過人教一介散修,奉大法師之命,於南海興海神廟,旨在做些教化凡人,延續氣運之事。

  還記得,那日是玉帝陛下與木公來凡塵巡查,想尋到救萬民與水火之法,恰好到了那海神廟中,讓小神能與陛下一番暢談。

  若無陛下賞識,若無大法師一路點撥,小神難有今日之風光,也難以有這般機緣,得以拜入老師門下。

  第一杯,長庚敬陛下與娘娘。

  願天庭昌盛,三界安寧,陛下之德,澤惠仙凡!」

  玉帝與王母含笑端起面前酒樽,遙遙與李長壽碰杯。

  王母自是動作端莊優雅地抿了一口,玉帝卻是大手一揮,直接一口悶了,目中滿是感慨,朗聲道:

  「當年吾與長庚於凡塵南海初會,長庚所獻十二策,而今一一實現!

  吾其實不懂如何做這個天帝,也不懂如何教化眾生,如何秉承天道,如何穩固天地。

  彼時天庭,何其微弱?

  洪荒何人知曉,三千世界何處可聽聞?

  長庚於天庭,便如長庚今日之神位,太白、啟明!

  能得長庚相助,吾何其幸!」

  木公站起身來,天庭所屬仙神,龍王、閻君,同時舉杯敬玉帝王母。

  木公高呼:「慶陛下得良臣相助,願天庭長生,三界安寧。」

  眾仙神齊聲呼喊:「陛下之德,澤惠仙凡!」

  玉帝一聲斟酒,起身與天庭仙神痛飲三杯,雖此時努力克制,卻依舊可見滿滿豪情。

  眾大教弟子與幾位大能在旁看著,恍惚看到了天庭之勢,而今已不可擋。

  隨之,李長壽走回座位,在旁侍奉的仙子連忙送來第二杯仙釀。

  李長壽端酒高舉,快步走到高台側旁,對老君深深一拜。

  「這第二杯酒,弟子斗膽敬老君。

  弟子修的是老師所傳清靜無為之道,走的是陰陽平衡之路。

  若無此道,焉得此果?

  弟子能去面對諸多凶險,全仗老師之名。

  弟子能有今日之道行,全憑老師傳道授業。

  弟子每每心有疑慮、不明、困惑時,全是老師指點迷津,解弟子之困惑。

  老君您不必執杯,弟子聊表心意。」

  言罷仰頭一飲而盡。

  老君露出淡淡微笑,緩聲道:「你一直很好。」

  李長壽心底暖意流淌,又低頭拜了三拜,回座位拿了酒,轉去一旁。

  第三杯,敬玄都大法師。

  第四杯,敬大禹帝君、幾位大能前輩。

  第五杯,敬木公與諸位正神。

  第六杯,敬闡教、截教各位師兄師姐。

  每一杯都有一番『掏心窩』的話語,對大法師自是滿滿的謝意和感激,對各位幫過自己的師兄師姐,也不吝讚美之詞。

  言行皆有尺寸,誇讚點到即止。

  他敬酒事,舉止皆在禮數又瀟灑自在,毫無矯揉造作之感,也不會讓人感覺世俗世故。

  只是一番敬酒、幾段話語,李長壽就將【周全】二字詮釋的淋漓盡致,讓不少仙神心底泛起了同一種感慨:

  自己上,真不行。

  太白長庚,怪不得能被最強聖人器重。

  這第七杯酒,李長壽卻是走的遠了些,走去了角落中,站在敖乙、卞莊、金翅大鵬鳥身前,對他們三個舉杯相對。

  三天將先是有些錯愕,又趕忙端著酒杯。

  敖乙目中閃爍著亮光,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一切自不必多說;

  金翅大鵬鳥那英俊的面容上滿是觸動,低頭一嘆,竟有些眼圈泛紅。

  還是卞莊,這位當紅的天庭記錄員『久歷風塵』,笑著道了句:

  「星君您可太抬舉我們哥幾個……我們見底兒,您隨意,您隨意。」

  差點讓李長壽破功。

  敬完第七杯,李長壽就回了座位,對玉帝淺淺行禮,坐於雲霄身側。

  玉帝會意,站起身來,先是一句:

  「天庭起步艱難,一路百般險阻,左右盡是凶惡,全憑老君鎮壓,才有今日之局面。

  各位愛卿,隨我一同敬老君這一杯!」

  王母與天庭眾仙神再次起身,一同對老君敬酒。

  老君含笑點頭,也沒太多表示。

  一杯飲罷,玉帝心情暢快,嘴角笑意未斷。

  東木公起身啟奏:「陛下,嫦娥們已準備多時,是否讓她們獻舞,慶賀太白星君升任?」

  「准!」

  東木公打了個手勢,側旁頓時飄來歡快的樂曲。

  玉石鋪就的地面漫來一層白霧,兩排嫦娥款款而來,對玉帝、王母低頭行禮,起身時已變換為舞姿……

  李長壽抱著學術研究的心態看了一陣,又扭頭看向雲霄。

  「嗯?」雲霄輕輕眨了下眼,眼底帶著幾分好奇。

  李長壽笑著端起酒樽,小聲道:「第八杯可否敬你?」

  雲霄纖指抬起面前玉樽,側旁有侍奉的仙子連忙為雲霄斟酒。

  雲霄柔聲問:「怎得還要敬我?可有什麼說法嗎?」

  「這杯與前面七杯不同。」李長壽目中滿是感慨,溫聲道,「此前七杯,敬的是過往諸事,這杯敬的,是將來的你我。

  願萬千年後,你我依舊同飲同樂。」

  雲霄目光依依、眼波輕漾,與李長壽輕輕碰杯,舉杯、遮袖,一飲而盡。

  側旁不少截教高手,熟練地拿出了玉符玉簡,將這些話記了下來,看的闡教仙人們有點發愣。

  玉帝與王母對視一眼,各自露出幾分微笑。

  王母卻道:「陛下,今日難得如此盛事,何不去請月中姮娥前來,為長庚愛卿獻舞賀禮?」

  玉帝傳聲道:「這,不太好吧?雲霄仙子可是在這。」

  王母秀眉輕皺,目光略帶深意。

  玉帝似懂非懂,但總覺得師妹這般做定有說法,當下就清清嗓子,招來木公言說此事。

  木公卻道:「陛下,姮娥仙子似有誓言束縛,無法離開太陰星。」

  「誓言本是天道之力。」玉帝道,「吾之旨意自可解。」

  「是。」木公再無疑慮,低頭應答,在側旁匆匆駕雲趕去太陰星。

  歌舞之中,開始有仙神不斷走動,終於開始了李長壽期待已久的公開收禮環節。

  最先動的是闡教仙人赤精子,拿了一只錦盒到了李長壽面前,李長壽起身推脫一二,將這錦盒收了下來,並未打開去看。

  隨後,各路仙神輪次走向李長壽,該送禮的連忙送禮。

  天庭仙神的禮,外包最是精緻,但很難有什麼寶物;

  兩教仙人的禮,外包都是簡簡單單,但仙光氤氳、寶光四射,都非凡物。

  敖乙與卞莊繞到了李長壽身後,幫李長壽收禮、清點,李長壽只負責寒暄道謝。

  漸漸的,重禮登台,闡截兩教仙人,不知怎麼又開始了一輪較勁。

  闡教太乙真人送出先天陰陽寶材,截教金靈聖母送出先天五行靈寶;

  闡教玉鼎真人送出重寶殘件,截教瓊霄仙子送出散靈聖水……

  而後,截教烏雲仙送出六件靈寶,截教仙送出一堆珍品寶材,截教仙送出兩株萬年靈藥……

  因人多的優勢,截教仙迅速佔得上風。

  兩邊一番較勁下來,李長壽自是收穫頗豐,但本來為李長壽準備了幾件小玩意的大法師,默默地拿出了壓箱底的神通玉符……

  重頭戲卻是在後面。

  東海龍王大手一揮,八名龍子龍女齊齊向前,各自捧著一方錦盒,錦盒還都是打開的狀態。

  眾仙定睛一看,卻見這八方錦盒中,各自放著八枚款式不同的戒指,總共八八六十四枚;

  再仔細一瞧,這些戒指竟都是高階儲物法寶!

  四海龍王齊齊扶鬚輕笑,自以為穩穩佔了今日送禮之頭籌。

  側旁秦廣王突然站起身來,淡定地走到了李長壽身旁,左右看了幾眼,而後有些拘謹地,拿出了三塊菱形玉石。

  秦廣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聲道:

  「星君,地府在幽冥,別的寶物沒多少,有的特產也不好拿來獻醜,這算是我們巫族壓箱底的寶物。

  您萬萬不要推辭,這是祖讓我們帶過來給您的,說是對您有大用。

  這裡面各有三滴上古時祖留下的本源精血,一滴可造就一名大巫。

  這三滴是共工祖之本源精血,這三滴是后土祖之本源精血,這三滴是帝江祖之本源精血,后土祖說,您自有妙用之處。」

  李長壽:……

  周遭道道目光匯聚而來,就連老君也朝著此地看了一眼。

  「星君。」秦廣王將三顆菱形玉石塞到李長壽手中,「可莫要跟我們推辭,您幫我們實在太多了。」

  「多謝。」李長壽緩聲道了句,將三枚玉石鄭重地收了起來,「他日定會去六道輪迴盤對大德后土致謝。」

  「客氣、客氣。」

  秦廣王暗自鬆了口氣,對李長壽做了個道揖,淡定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這波,穩贏。

  各處頓時議論紛紛,由祖巫本源精血,聊起了上古往事。

  正此時,在仙宴側旁角落中,正準備上場獻舞的兩道身影,正弱弱地觀察著場中各路大佬。

  靈珠子身著修身長衣,側旁少女玉兔穿著可愛短裙,此刻都是面色有些蒼白。

  靈珠子低聲道:「怎麼辦?」

  噠噠噠噠——

  玉兔兩排銀牙輕輕打顫,哆哆嗦嗦地道幾句:

  「你之前找我幫你排舞的時候……也沒說今天要在老君面前獻舞……算、算了吧……」

  「我去自己跳吧。」靈珠子嘆了口氣,「之前都跟各位嫦娥姐姐說好了,她們舞罷就該咱們上去了,總不能不去。」

  玉兔忙道:「你可想好了?這要是出點糗,以後你在洪荒可就沒辦法混了!」

  「這怕什麼!」

  靈珠子昂首挺胸,「好男兒何懼出糗?」

  玉兔嘀咕道:「你師父可能會顏面無存。」

  「這個……」

  靈珠子頓時一陣糾結,倒是頗為在意太乙真人的名聲。

  玉兔想了想,咬咬嘴唇,抬手在靈珠子肩頭拍了兩下,脆聲道:「好兄弟一場,本兔不能不幫你,你若有辦法讓我不害怕,跳舞這種事應該出不了差錯。

  好歹我也是我家主人養大的,在月宮練舞這麼多年呢。」

  靈珠子仔細斟酌一二,低聲道:「我知道巫族有一種秘法,可以讓人忘記恐懼。」

  「是什麼?」

  「痛苦。」靈珠子猶豫道,「要不,我打你一拳試試?」

  玉兔眨眨眼,「當真有用嗎?你別使太大勁呀……來吧!」

  「哈!」

  靈珠子一聲輕喝,一記直拳打在玉兔胸前,後者蹬蹬蹬後退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少女張張嘴,嘴角沁出一縷鮮血,滿臉的生無可戀。

  「我還沒用力,你怎麼就倒下了?」

  靈珠子連忙向前攙扶,問道:「還怕不怕了?」

  玉兔無力地歪了下頭:「怕……怕被你打死……」

  「嗯?」

  側旁突然傳來渾厚的嗓音,靈珠子和玉兔打了激靈,連忙扭頭看去,剛好看到風塵僕僕的趙公明疾飛而來,丟下一句喃喃,在側旁閃過。

  「現在的年輕道侶,怎麼喜歡玩這種調調?」

  玉兔和靈珠子對視一眼,少女俏臉一紅,連忙扭過頭去,紅暈爬去耳根。

  靈珠子卻是嘿嘿一笑,道一聲:

  「這位前輩看樣子是誤會了,咱們是兄弟,可不是道侶,道侶哪有兄弟重要!」

  玉兔:……

  這世道,太難了。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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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8 01:19:3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二十七章 龍吉拜師!

  要說這次瑤池仙宴,讓李長壽感觸最深的,就是老君的那聲讚揚。

  但李長壽印象最深的,並非後面趕來的姮娥仙子那傾倒天庭的絕美舞姿,也非靈珠子和玉兔頗為精彩的刀劍舞,而是……

  公明給的這份賀禮。

  當時,嫦娥歌舞歡樂,宴上氛圍正濃,靈珠子和玉兔尚未登場;

  趙公明匆匆趕來,身上的戰甲並非平日裡那件,打內穿的內襟還有幾分血腥氣息殘留。

  若非這大爺見到李長壽,表情是微微挑眉、咧嘴輕笑,李長壽還以為發生了什麼惡事。

  趙公明剛要繞過起舞的嫦娥向前,突然感受到此地有一股不同尋常的道韻,抬頭一看,頓時哆嗦了幾下。

  來的太急,竟沒注意到老君竟在此!

  趙公明趕緊繞去高台側旁行禮,又順勢對玉帝和王母做了個道揖,這才低頭走到李長壽身側,在周遭仙神的注視中,坐在李長壽身側,止不住的露出幾分微笑。

  「長庚,老哥給你搞了個大寶貝!」

  李長壽:……

  這口吻,這姿態,像極了上輩子那些擺地攤賣一些『裝滿了學習資料小優盤』的江湖中人。

  趙公明在袖中摸出一塊兩尺長的黑棍,放在李長壽面前。

  這黑棍此時被趙公明封禁,看似輕若無物,就如燒焦的木炭,但略微感應,其內竟蘊含了一縷縷玄妙至簡的氣息,又有淡淡的威壓。

  李長壽只是盯著此物看了幾眼,道心一角就泛起了幾幅畫面……窺見無盡生靈於血海之中不斷翻湧,天地間有無數生魂被一桿長槍撕碎!

  此時再看,這黑棍就宛若一座雄山之脊,被大神通凝練成了兩尺長短。

  這似曾相識的氣息……

  如此濃郁的殺伐之力……

  側旁,那見多識廣、守口如瓶、人教認證記名弟子度厄真人,已是訝然道:

  「這莫非是殺伐至寶,混沌青蓮根莖所化戮神槍……之殘片?」

  【論捧哏對緩解尷尬氣氛的重要性。】

  「不錯。」趙公明扶鬚輕笑,又想起什麼,有些心虛地看了眼李長壽身旁的二妹。

  見雲霄面容如常,趙公明這才心神大定。

  寧被師尊百頓削,不惹二妹三分怒。

  就聽趙大爺笑道:「為了今日這賀禮,老哥我……咳,貧道也是煞費苦心。

  本是想送些靈寶、寶材,又覺得長庚並不缺這些,想著貧道與長庚相交最久,交情最深,總不能敷衍了事。

  貧道左思右想,突然想到,上次那修羅古城除魔,長庚你的愛將金鵬元帥,得了一把戮神槍碎片重新煉製成的長槍。

  貧道靈光一閃,想起一則上古傳聞,便駕著定海神珠破開乾坤,全力趕去了那三千世界邊緣,一路風馳電掣,尋到天地邊緣的一處密地,打殺了數百隻魔蟲,尋到了這半塊戮神槍殘片。

  稍後長庚你將這殘片融入那桿小戮神槍中,定能使其威能提升!」

  話語落下,趙公明淡定的笑了笑。

  這禮,難在找尋這寶物之不易,也難在短時間內取回來,貴在這份真心考量李長壽需要什麼的心意上。

  周遭仙神齊齊讚嘆,看著那快兩尺長的殘片,又說起了當年道祖與魔祖的大戰。

  戮神槍殘片自是重寶,但要分落在誰手中。

  若是落在尋常大羅手中,將其煉化都是千難萬難,便是單獨將一塊殘片煉化,也不過是打造一把鋒銳的先天靈寶。

  但有金鵬上次奪來的長槍,這桿殘片就顯得異常珍貴,說不定能造出一把極品先天靈寶!

  就算不及原本的戮神槍,能有個兩三成威能,也是了不得的寶物。

  李長壽如何能不印象深刻?

  不過……

  后土娘娘讓閻君送來九滴祖巫精血,趙大爺又送來戮神槍殘片……

  幾個意思?

  讓他一個天庭文臣,專注修行八九玄功?

  未來遇到什麼強敵,天庭武將潰不成軍了,他頂著這幅老神仙皮駕雲慢悠悠衝出去,漫天強敵面前,突然撕開長袍,露出一身金光閃閃鎖子甲,背後飄起玄色寶旗,頭頂玄黃塔、左手反握乾坤尺,一步邁出,白髮飄舞間、渾身肌肉狂暴的鼓起,張嘴怒吼一聲:

  『槍來!』

  這畫面,很天庭。

  李長壽拱手道:「多謝師兄!」

  「哎,你我客套什麼?」

  趙公明扶鬚笑瞇了眼,又在袖中取出了一只寶囊,言道:「順手,貧道殺了一頭大羅境的魔物,剛好用來煉丹製藥。」

  李長壽笑道:「夠了,夠了,師兄你這厚禮當真夠了,我都不知以後該如何還禮。」

  「瞎客氣!」

  趙公明哈哈大笑兩聲,心情頗為舒暢,「老哥去找地方歇息,你忙你的就是。

  二妹,我去那邊坐了。」

  「大哥辛苦了。」雲霄柔聲道了句,讓趙公明挺胸抬頭,心神大定!

  東木公立刻從側旁湊了過來,引著趙公明去截教仙的區域入座。

  李長壽特意招來金翅大鵬,讓他拿出那桿小戮神槍,又將此物遞了過去,叮囑金翅大鵬收好,稍後再想辦法使之融為一體。

  ——這裡的『辦法』,專指兜率宮。

  待收禮收的差不多了,其後的流程也就變得無波無瀾。

  靈珠子與玉兔獻刀劍之舞,雖精彩紛呈,卻讓人印象淺淺;

  只因稍後有姮娥仙子出場,一舞驚了三界,徹底尊定三界第一美人的名聲,將天庭威望抬升了一個台階。

  一位姮娥仙子,一名超級天兵,也算是當前天庭的核心競爭力……

  李長壽特意觀察了下,幾位遠古大能見到姮娥時的表情,發現只有鎮元大仙若有所思狀,在姮娥舞罷退場時,又似欲言又止。

  看來,鎮元子大仙那邊,應該也有關於『浪前輩』的線索。

  可惜李長壽對此,並不算感興趣。

  探究浪前輩往事的唯一價值,就是摸索天道劇本可更改的『上限』,當年浪前輩無論是想以力證道,又或是想逆轉什麼大事,必然是過了界才被抹殺。

  但摸索天道的『彈性區間』,並非只有這一個辦法。

  穩妥起見,李長壽想去盡量避開有關『浪前輩』之事,做好自己的太白金星,規劃好退休流程……

  話說回來,繼位的第一天就想退休之事,自己也是沒誰了。

  待姮娥獻舞之後,又過半個時辰,樂聲突然變得大氣磅礡,各處也飄起了淺粉色的花瓣。

  眾瑤池仙子在天邊駕雲列陣,一名面容俏麗、身段纖秀的女仙,自瑤池深處緩緩飛來。

  她身著盛裝,打內是冰雲蠶絲做成的抹胸短衫,打外則是繡著數十隻靈鳥的華美長裙,長裙後擺拖在雲霧之中,讓她向前飄飛時異常亮眼。

  自是龍吉。

  此時,龍吉梳起複雜的雙髻,額頭點了金色的花鈿,俏臉抹上淡淡的腮紅,長長的睫毛也仔細修過,眉角纖細、雙耳靈伶。

  此時她在眾仙矚目下緩步向前,於玉帝王母高台前跪伏行禮,口稱:

  「孩兒拜見父親、母親。」

  玉帝面露微笑,淡定地看了眼四周,神態中不無嘚瑟……咳,得色。

  此時卻是王母開口:「我兒起身。」

  「謝父親,謝母親。」

  龍吉柔聲應著,款款起身。

  李長壽在旁老氣橫秋地晃了晃頭,笑道:「一轉眼,龍吉殿下已是亭亭玉立……

  月老?」

  正在同側靠後位置的月老突然被點名,立刻站起身來,對李長壽躬身行禮,忙道:「在這。」

  李長壽笑道:「你可要守好你的姻緣殿,莫要讓人偷偷溜進去,給龍吉殿下牽了紅繩。

  龍吉殿下乃陛下與娘娘的掌上明珠,雖陛下秉公無私,未讓殿下入天庭正神之列,但龍吉殿下的姻緣絕非小事。」

  月老額頭沁出幾滴冷汗,實在不知太白長庚這般話是什麼意思,只得趕緊低頭答應,連說絕不會有這般情形。

  如此,也就斷了一條,龍吉今後被人算計的路徑。

  月老入座後,龍吉俏臉泛紅,輕聲道:

  「母親,孩兒一直追隨太白老師學謀略之事,也算是老師半個弟子,今日想為老師奉一杯茶,感謝老師一直以來的教導。」

  李長壽:說起這事,就不得不提那三大箱功課……

  王母看向李長壽,剛要開口,李長壽卻已站起身來,對王母拱拱手,主動道:

  「娘娘,我對龍吉也頗為喜愛,不知龍吉可願正式拜我為師?」

  既然之前說了要收徒,此時就不必讓王母親自開口相求,倒不如主動一點。

  龍吉大喜,忘了如何答應,趕緊在那點頭。

  王母笑道:「多謝太白星君偏愛。」

  李長壽拱手行禮,又走去高台側旁,對老君做道揖,朗聲道:

  「老君,天庭龍吉公主天生聰慧、品性良善,好學上進、謙遜有禮,弟子有意收她做大弟子,為人教門徒。」

  「善。」

  老君輕輕頷首,袖中飛出三道流光,落在李長壽面前,化作三件寶物。

  一縷縷道韻自這三件寶物上散出,眾仙心底頓時泛起些許明悟,知了這三件寶物是何等貴重。

  老君出手,必然非凡。

  那張手帕大小的青藍小網,其名霧露乾坤網,張開可傾覆萬里,為水行先天靈寶,專克各類真火。

  那只造型華麗的冰藍色寶瓶,其名四海瓶,同樣是先天靈寶,專克火系法寶,可倒出漫天大水。

  還有一把半尺長的神針,其名乾坤針,後天極品靈寶,可破開乾坤短瞬挪移,也可做暗中偷襲傷人之寶物。

  這三件寶物都是老君煉製,其威能遠超同品階寶物,也是洪荒在『煉器』一道的頂點。

  自然,洪荒真正頂級的重寶,除卻玄黃塔這般是太清聖人成聖功德強行提升的之外,絕大多數都是先天凝成。

  煉器之道,始終受了天道限制。

  當下,李長壽帶著三件寶物走了回來,對龍吉含笑問道:

  「龍吉,你可願拜貧道為師?入太清道承,修無為大道?」

  龍吉立刻跪地行了拜師禮,忙道:

  「龍吉願追隨老師,弟子拜見師父!」

  「哈哈哈哈!」

  玉帝在高台之上大笑幾聲,朗聲道:「多謝老君成全!

  我兒龍吉,今後你當尊師命、重師禮,好生修行太清大道,莫要給太清道承蒙羞。」

  龍吉起身應道:「孩兒定不會讓父親與師父失望。」

  李長壽將三件寶物放在龍吉手中,催促道:「還不收起寶物,去拜見老君與大法師。」

  「是!」

  龍吉也不敢看寶物具體為何,端在手中,起身到了老君前方;

  她剛要跪拜,卻發現面前雲霧在阻自己跪下去,當下明白這是何意,只是深深做了個道揖。

  隨後,龍吉趕去大法師面前,恭恭敬敬地行禮,嬌聲喊著:

  「大師伯。」

  「嗯,不錯,不錯。」

  大法師正襟危坐,也沒應付這般場面的經驗,但他順勢,將原本給李長壽準備卻沒用上的幾件靈寶拿了出來,算是給了見面禮。

  不過轉眼,龍吉抱著三件先天靈寶、兩件後天極品靈寶,走回了李長壽面前。

  這一幕,看得不少仙神頗為羨慕,截教仙們也是一陣感慨。

  弟子少了,寶物當真富裕!

  李長壽溫聲道:「過幾日你再來尋為師,為師傳你太清道法。

  你今後為我大弟子,當謹記太清無為這四個字,少惹因果、多尋本真,在外多行善事,懲強扶弱。」

  龍吉欠身行禮,正色道:「弟子謹遵師父教誨。」

  隨後,龍吉看向雲霄,不知該不該喊聲師娘。

  雲霄此刻……竟莫名有些緊張。

  李長壽又道:「且去吧,記得與闡教太乙師兄的弟子多走動。」

  「是。」龍吉頓時明瞭,低頭行禮,在側旁退走。

  能看出,龍吉成李長壽大弟子,玉帝心情無比舒暢。

  當下,玉帝端起酒樽,眾仙齊齊迎合,又十多位月宮嫦娥入場起舞。

  各仙神起了談興,老君又是不知何時離開,瑤池之中歡聲笑語不停。

  於是,三日後。

  ……

  曲終舞散,人去殿空。

  天將收拾走矮桌杯盤,太白殿再次恢復空曠。

  大殿正中堆滿了各類寶物,都是李長壽之前收的賀禮,貴重的自然都已收了起來,擺這裡的都是些寶材寶物,在這堆著也顯喜慶。

  因料定了玉帝的化身要來,李長壽提前支走了金翅大鵬鳥他們,在殿內熟悉著各處陣法佈置,欣賞著自己這個新府邸。

  大是大,寬敞也寬敞,但就是……太單一了。

  就這麼一個大殿杵在這,沒個書房、沒個廂房,以後自己住哪、金鵬他們在哪落腳?靈珠子跟玉兔在哪愉快的玩耍?

  李長壽想了想,決定稍後魔改一下殿內的佈置,用陣法做劃分,搞個娛樂用的連環陣。

  可惜了,地府的鬼殿不能搬上來,不然閒著沒事修行、算計、嚇嚇兔,也是挺不錯的權神小日子。

  盯——

  感受到殿門處傳來的目光,李長壽笑道:「進來就是,此地也沒旁人。」

  殿門處,正扒著門框朝內觀望的金甲女戰神,聞言輕輕眨眼,閃身進了太白殿。

  李長壽開啟了大殿周圍的隔絕大陣,看著眼前緩步而來的女天將。

  她還是那般,面容甚美——身姿窈窕,貼身的戰甲有一種別樣的風情,身段無法增減分毫,一切妙之毫巔。

  最美自然天成,迷人只因剛好。

  走到十丈之外,她停下步伐,注視著面前的老神仙。

  李長壽搖身一變,化作了一副青年面容,雖未顯露真容,但這般也顯得順眼些。

  「玄雅,稍後可要搬來此地?」

  「我在原本的府邸住著就好。」有琴玄雅輕聲道了句,嘴角綻出笑意,美目中滿是感慨,「恭喜師兄升任太白金星。」

  李長壽笑道:「這沒什麼值得恭喜的。」

  言罷,他手中拂塵輕點,擺了兩張椅子在身前,邀請道:「你我許久未好好聊過了,近來可安好?」

  「一切都好。」

  有琴玄雅並未上前,雙手有些無處安放,避開李長壽的目光,輕聲道:

  「近來一直在征伐妖族……都是些不成器的妖族,並未遭遇高手。

  多謝師兄安排我來天庭效力,在這裡,玄雅能感覺到確實在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為正道付出自己一份努力。

  原本修行總覺得少了幾分意義,如今卻是尋到了。」

  「那就好。」李長壽嘆了聲,「莫要給自己太多壓力,你此時已做的十分不錯。」

  「我會繼續做下去。」

  有琴玄雅輕輕咬了下嘴唇,目光沒了猶豫,滿是堅定,注視著李長壽的眼眸。

  這份堅定,讓李長壽都有些……不好意思。

  她道:「我知師兄心中念著三界眾生,知師兄想讓天地清明,建立起能夠守護弱者、限制強者的秩序。

  玄雅並非修道奇才,也沒什麼太出眾的本事,更是追不上師兄的步伐。

  但我會一直向前追著師兄……嗯,哪怕只能看到師兄的背影!

  玄雅說多了,師兄勿怪。

  一部兵將還在天門等我,我先……先過去了。」

  李長壽剛想出聲挽留,糾正下有琴玄雅這有些『過正』的思想,但大殿之外,魏深末將軍的身影已是緩緩飛來。

  略微一猶豫,有琴玄雅轉身要走,李長壽在後喊了一聲:

  「玄雅!」

  她聞聲扭頭,一道仙光照在她俏臉上,肌膚竟是那般細膩。

  李長壽扔過來一只寶囊,其內滿是療傷救命的靈丹,被有琴玄雅穩穩的接住。

  「護好自身。」李長壽笑道,「小命才是一切的基礎。」

  「嗯!」

  有琴玄雅鄭重地點點頭,將寶囊握在手中,向外踏步而行。

  快要走到殿門時,她又將寶囊捧在胸口,目中露出幾分歡喜,連擦肩而過的魏深末都未曾注意。

  魏深末看看殿中,又看看有琴玄雅那駕雲飛走的背影,眼前一亮。

  原來如此……

  嗯,找辦法安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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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8 01:19:4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二十八章 太白對

  太白殿中,兩只座椅後方,兩道身影席地而坐,一邊拆著周圍的禮盒,一邊說著較為嚴肅的話題。

  有琴玄雅過來時,整個大殿只是開啟了一層隔絕陣法。

  玉帝化身魏深末在此,整個大殿層層陣法拉滿,隔絕陣法、外圍防護大陣、障眼大陣……五花八門,不一而論,都是天庭仙神辛苦的結晶。

  「……有西方教之人現身?」

  「那人修為神通應當不弱,對我秦天柱的化身張口就是一句,可否給貧道半柱香。」

  魏深末搖搖頭,嘴角一撇:「我倒是想給他三炷清香。」

  李長壽笑道:「這應是西方教想找陛下和談,達成盟約算計道門闡截二教。

  現如今,陛下主掌了大劫的走勢,稍後紫霄宮商議時,陛下的話語也將無比重要,西方教如今也只能討好天庭了。」

  魏深末沉思一陣,罵道:「這群唯利是圖的小人,此前咱們天庭式微的時候,他們做什麼去了?

  與天庭爭龍族,煽動妖族對抗天庭,處處使絆子,阻礙天庭大興,為自身大興更是不惜坑害凡人。

  這西方教,哼,已是沉船爛木,腐朽到骨子裡了。」

  李長壽沉吟幾聲,言道:「其實不必生氣。

  歲月長河向前奔湧,不會為外力所阻,沒有對舊時事物的緩慢淘汰,也就沒有向前的進步。

  上古時的那套,而今已是不可行。

  這次大劫,若注定是要死傷大批高手,對於這個天地來說,也應去淘汰那些依舊不懂變革的勢力。」

  「長庚你所說確實不錯。」魏深末笑了笑,目中滿是感慨,「西方教這些傢伙,良莠不齊,做事毫無底線,更別說去束縛約束。

  闡教重禮、重清正聲名,對天地而言也有益處,截教那邊也有些麻煩……

  長庚,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商量,只是不知該如何開口。

  今日你不如猜一猜我心底在想什麼,若是能猜中,我就給你一件好寶貝算是賀禮,如何?」

  李長壽:怎麼感覺君臣友情在逐漸變質。

  正經點,正經點。

  李長壽沉吟幾聲,言道:「陛下應是在擔心,我是否會因私情而干擾大劫。」

  「不錯。」魏深末嘆道,「我其實並不在意這些。

  大劫在前,神位在此,我已明白,這次大劫定然是要讓道門高手來填補天庭神位,只是不知會如何進行,稍後紫霄宮議事應當就明瞭。

  不過,長庚你這般回答太籠統了。」

  魏深末笑道:「我要給你的這份賀禮可是非同尋常,你不拿出點肚子裡的好貨,我可不想這般輕易送給你。」

  李長壽認真想了想,緩聲道:

  「陛下是想考教我,在闡教與截教之間,是否能做出客觀公正的決斷。

  誠然,截教仙義氣為重,門人弟子互為手足,更容易讓人生出好感。

  闡教仙拘束和規矩多了些,門人大多城府頗深,相對截教仙而言,更容易讓旁人反感。

  但站在天庭的角度而言,或者說站在大劫執掌者的立場來看,不能因截教仙重感情、講義氣,就對他們有所偏倚。

  相比於闡教而言,截教門人弟子數量太多、其內藏著諸多業障生靈,這次應劫者怕不在少數。

  其實,陛下不必擔心此事。」

  言說中,李長壽輕輕嘆了口氣。

  「道門與西方教之間,我自是站在道門這邊;

  但這次大劫,面對闡教和截教,我只會站在人教弟子的角度,在為天庭謀求更多能人異士的同時,尋找讓道門總體損失最低的法子。

  不然……我也不至於這麼多年一直在思考對策。」

  魏深末抬手拍拍李長壽肩頭,笑道:

  「難為你了。

  不過就此事而言,便是幾位聖人師兄也沒任何辦法,你也不要太去在意。

  有一事你或許不知,聖人雖近乎無所不能,卻必須在天道的規則之內,接納鴻蒙紫氣時,他們就已無法脫離天道序列。

  這次大劫,大教博弈是一個層面,聖人博弈是一個層面,生靈與天地博弈是更深的層面。

  自然,對於這些,長庚你認知必然比我深刻。

  你心裡有數就成,後面不管你做哪般決定,就算我看不懂,也會盡力配合,只需長庚你後續解釋幾句。

  給。」

  話語一頓,魏深末在袖中取出一只金色卷軸,摁到了李長壽懷中。

  「本天帝給不了你太多,但這個,算是我在天道序列中扣出來的。

  雲霄師侄是個好女子,與你也頗為般配。」

  李長壽一怔,將卷軸慢慢打開,濃郁的天道之力撲面而來,偌大的天帝印無比顯眼,內容卻很簡單……

  『今查,雲霄仙子品行高潔、道心純善、跟腳清正,為先天生靈之優善,為三界清正、天地穩固做出諸多奉獻。

  免雲霄仙子一應業障,得天道庇護,為天庭福仙,不入封神大劫之列,不為天書封神榜所縛,不為打神鞭所傷,自身免遭劫運糾纏。』

  李長壽站起身來,對玉帝深深做了個道揖。

  「多謝陛下!」

  玉帝嘆道:「也是為了長庚你不入劫難,看今日之情形,若雲霄真的應劫,你怕是能把天道都給均衡嘍。」

  隨之,李長壽心底嘆了口氣,目光有些複雜。

  將這道『免傷旨意』收入袖中,李長壽坐回了原本的位置。

  這對君臣對視一眼,各自似乎都有話卡在嗓子尖兒,又都知不能說得太明,最後只是兩聲輕笑。

  而這一刻,李長壽也總算確定了一件事。

  旨意中出現了此時本不該為人知曉的兩件寶物——【天書封神榜】、【打神鞭】。

  這位玉帝陛下,早就知道大劫的底細,卻一直不言不語,靜靜等待紫霄宮眾聖商議封神之事。

  能被道祖選為三界主宰,絕非是因『道祖童子』這份關聯。

  倒不如說,道祖早已選好了三界主宰,只不過是守在身邊打磨心性、等待時機,自遠古謀劃到了今日。

  小覷這位天帝者,方才是真的失智者。

  魏深末道:「西方教如今想求饒,咱們就抻著他們,待紫霄宮議事時隨機應變。

  接下來這數十年,洪荒天地與三千世界應當會相對安穩。

  長庚,天庭還需做什麼?」

  「無需做太多事,繼續擴兵,招攬高手。」

  李長壽正色道,「陛下安排今日這次大典,其實是有意探查,道門三教的眾仙宗與道門三教弟子關係如何吧?

  此事我之前也在考慮,結論卻是不容樂觀。」

  「哦……」

  魏深末眼角閃出璀璨的亮光,「是這樣,沒錯!」

  李長壽:……

  好吧,沒想就沒想吧。

  魏深末仔細琢磨一陣,問:「可是長庚,咱們要這麼多天兵天將作甚?

  哪怕百萬天兵,面對大羅之上的高手,對方若不在乎業障,也就是揮一揮衣袖的事。」

  李長壽正色道:「天庭迅速擴軍的意義,在於未來建立穩固的秩序,這其實是天庭能否真正大興、日後不為大教鉗制的關鍵。」

  「且慢。」

  魏深末皺著濃眉、瞪著大眼,突然笑罵一聲:

  「你這傢伙,果然藏了私!之前怎麼不說這些?

  是不是,我拿這道旨意做賀禮,也在你算計之內,我不拿這道免劫旨意出來,你就要用這些謀略要挾本天帝?」

  李長壽笑道:「陛下您不能把小神想的如此斤斤計較。」

  「我反悔了,把旨意還回來!後面看情況要不要再給你!」

  李長壽身形一閃出現在三丈之外,訕笑道:「凡俗還講究君無戲言,陛下您貴為天帝,怎能出爾反爾。」

  「好你個慈眉善目的長庚賊!」

  魏深末笑罵一聲:「快來講,若是不能讓本天帝滿意,稍後就再扣道旨意,讓前面那道免劫旨意作廢。」

  「陛下放心,保證安排得明明白白。」

  李長壽嘿嘿笑了聲,保持著青年道者的模樣,又不放心地在周遭佈置了一層結界。

  「今日小神定會將當年十二策的後續,都給陛下講明白了,助天庭徹底大興。

  咱們,就從今日之事開始講起。

  陛下瞭解大劫許多細節,此時或許不能說出來……接下來我說的,都是我的推測與猜測,若是不小心說中了,陛下你就當未聽見。」

  魏深末揮了揮手,周遭泛起道道金光,天道之力包裹此地。

  「暢所欲言就是。」

  李長壽整理了下思緒,在側旁踱步少頃,開口道:

  「紫霄宮議事之後,中神洲與東勝神洲必亂。

  西方教的策略方向只有三到六種,我都已列了出來,概率最大的,就是利用三教仙宗。

  三教仙宗,與三教弟子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也關係到三教總體實力與名望。

  西方教定會暗中煽風點火,借中神州兩教仙宗之攻伐,讓截教與闡教逐步對立,互相積累仇恨。

  人心不可控,截教聖人弟子雖多,但對比中神洲煉氣士、三千世界煉氣士而言,也只是很小很小的數值。

  換而言之,這件事必然會發生,只不過發生的時機、規模還不確定。

  若闡教與截教水火不容,西方教就可趁機與闡教綁定,從而達到一同針對截教、安然度過大劫的目的。

  而西方教這般做,符合天道對大劫的預期,即,降低生靈之力。」

  魏深末緩緩點頭,言道:「那,咱們該如何做?」

  李長壽繼續道:

  「就是之前說的那般,擴充天兵天將,也只能去擴充天兵天將。

  趁著中神州陷入大亂,天庭可更方便去詔安一些金仙境高手,讓天兵天將的實力迅速增強。

  天庭是天道所屬,天庭仙神、天庭兵將,非但不會被列為『天地的負擔』,反而還會被當作加固天地的力量。

  從天地穩固的角度而言,天庭在這次大劫中發展越快,力量越雄厚,大劫所需死傷生靈就會越低。

  ——當然,這個是天道來決斷。

  只要天庭兵力增長到一定程度,配合仙盟、或是臨天殿之力,就可隨時出手,撥亂反正,一舉鼎定乾坤,在中神洲建立天地秩序。」

  魏深末雙目滿是神光,問道:「哪般秩序?」

  「仙門尊天庭之令,受天庭束縛!

  於中神洲與南贍部洲之間,建天庭關卡,立天道之牆,約束仙人進入凡俗之通路。

  再配合南贍部洲之中,已得天命的商部族的發展,待商部落一統南贍部洲繁華之地,將那些借仙藥延長自身壽命的國主、權貴掃清。

  當年小神與商部族首領定下的仙契,就可完全發揮出效果。

  如此雙管齊下,就可讓人族凡人,徹底擺脫被仙道勢力壓搾之事!

  但陛下切記,須得保留凡人北上尋仙之通路,莫要斬斷凡人上升之路,如此才可保證天庭、人族的氣運不會脫鉤。

  到那時,仙門若要收徒,需向天庭申請,才可進入南贍部洲挑選佳徒。

  凡塵若有妖魔為亂,修行之士也可斬妖除魔,借此賺取天道功德。

  屆時,中神洲眾仙門源源不斷提供成仙弟子,為天庭兵源;天庭兵將齊全、雄兵在握,待三教大劫降臨,神位填滿,自此徹底大興!

  仙凡可分離,不絕天地通!」

  魏深末撫掌大笑,細細思量,又問:「三千世界又如何?

  南洲凡人雖是天地氣運根基,但三千世界中的生靈也是生靈,氣運少些,都是一般無二的才對。

  而且還有那香火神國,諸多潛伏的妖魔,各個佔地為王的仙門仙宗……」

  李長壽笑道:「陛下應該比小神清楚二階神位都有哪些才對。」

  「你是說,四御帝君?」

  「天庭只要穩固五部洲之秩序,三千世界不過是早晚之事,也只是形式上有所不同。」

  李長壽話語一頓,注視著魏深末,低聲道:

  「陛下,小神是人教弟子,亦是道門仙宗出身。

  這些策略,有些其實與道門的利益相左,但對於天地、對於生靈、對於未來的道門,有所裨益。

  還請陛下一直記得,當初你我在西海遨遊時,陛下在船艙中說的那幾句話。

  天地、三界、眾生之權柄,將會在您雙手掌握之中,若陛下念頭出現偏差,生靈必遭塗炭。」

  魏深末沉吟幾聲,目中滿是感慨,看李長壽的目光頗為複雜。

  他笑道:「長庚常在我左右,我自不會走錯了路徑。」

  李長壽溫和一笑,卻是並未多說此事。

  他,終究修的是無為道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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