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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言歸正傳] 我師兄實在太穩健了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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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30 01:13:2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一十九章 聖人小棉襖,道場挨個跑

  趙公明離開小瓊峰時,如同做賊得手溜號時那般,總有一種鬼祟之感。

  李長壽暗示了他一句,意指那把弱・乾坤尺還是天庭之物,讓趙公明偷偷參悟就可,莫要拿出來直接對敵。

  乾坤尺、二十四顆定海神珠……

  丹房前,李長壽坐在搖椅上,隨手打了個響指,屋內的矮桌玉盤盡數消失不見,又起身將那沒喝完的半壺仙釀放到書櫥內。

  燃燈之死,後勁綿長。

  李長壽心神挪移至各處紙道人,監管著洪荒五部洲與三千世界中的輿論走向。

  雖,天庭的權柄是天道賦予,乃自上而下,【眾生的大嘴】只關乎到天庭的名聲,無法動搖天庭的地位。

  但大劫在前,天庭如果能更強盛、更開明一些,讓應劫的道門仙人減少幾分抗拒,那也是極好的。

  窸窸窣窣,耳旁聽到少許聲響。

  李長壽睜開左眼,見有位小仙女正擺弄著她的法寶躺椅,偷偷靠在自己身側,嘴角露出淡淡笑意,便繼續忙自己的。

  靈娥偷偷坐好,拿出一卷經文細細品讀,目光時不時瞄一眼自家師兄,似是在為自己此前仙宴上太過跳脫而擔心被罰。

  『師兄睡著了?』

  靈娥纖指繞著一縷青絲,靜靜地有些出神。

  日光照人人心暖,樹影婆娑起風聲。

  「在想什麼?」李長壽隨口問了句。

  靈娥小手一顫,扭頭看著閉目靜神的師兄,「沒想什麼……師兄你沒休息嗎?」

  「嗯。」李長壽道,「在忙一些小事。」

  「那您忙、您忙。」靈娥有些心虛地道,「我就在這待會兒。」

  李長壽應了聲,繼續閉目凝神,心神掠過各處。

  來天庭後,向外派紙道人也頗為麻煩,李長壽做了幾個假天將的身份,方便紙道人進出內外。

  他心力有限,不可能如太清老師那樣,能在短時間內觀察過三界各個角落。

  不多時,李長壽似是不經意地問:「這幾日可開心了?」

  「嗯!」靈娥立刻來了興致,小聲道,「不過有幾位高人在,總是覺得有些拘謹,如果是雲霄姐姐和有琴師姐單獨過來,應該更自在一些。」

  「你那叫拘謹?」

  李長壽笑罵:「看來,你最近這一二百年,經文抄的還是少了。」

  「師兄……」

  靈娥的小臉上頓時寫滿委屈,「不會還要我抄穩字經吧,山上的石板都不夠用了。」

  李長壽睜開眼,凝視著靈娥胸口,正當靈娥禁不住有些面紅耳赤,想抬手摀住衣領卻又怕跟師兄拉遠距離、努力克服自己內心羞澀、將自己纖柔的小身板挺直時……

  就聽李長壽緩聲道:

  「元神無垢,有了一絲圓滿之意。

  道基堅實,還有少許進步的空間,距離金仙劫,大概還有三萬六千遍穩字經。」

  靈娥:……

  「總感覺師兄你在忽悠人呢。」

  「這是忽悠嗎?」

  李長壽淡定地一笑,「寫不寫,看你心意,抄不抄,看你覺悟。

  你修行是為我修的嗎?

  長生大道就在眼前,能否無憂逍遙就看你自身生命境界能否進化。

  我不想給你太大壓力,也不會說什麼,你度過長生劫就帶你推開新世界大門這種話。

  但師妹。」

  「師兄您說……」

  李長壽目中帶著幾分難得的溫柔,低聲道:「我是希望你能一直在身邊陪我,而不是幾萬年匆匆流過。」

  「好的師兄!我這就去抄穩字經師兄!三萬六千遍是不是!」

  靈娥精神大震,小臉上寫滿迫切,轉身跳了起來,雄赳赳、氣昂昂,胸口拍的梆梆響。

  「本師妹這就去抄!」

  「記住,不要只追求數量。」李長壽叮囑道,「要去感悟、去理解。」

  「沒問題!」

  「加油。」

  「嗯!」靈娥目光堅定地答應一聲,轉身衝進丹房,去了地下密室修行。

  李長壽輕笑了幾聲,繼續挪移心神,微微瞇起的雙目之中,帶著幾分笑意。

  如果後面一切,都如這次除掉燃燈這般順利,就再好不過了……

  天道,道祖,大劫;

  均衡,變數,超脫。

  身形一晃,李長壽本體離了小瓊峰,潛行匿蹤、穿雲過霧,朝九天之上遁去。

  ……

  燃燈雖死,餘波難停。

  正如李長壽所預料的那般,闡教副教主是死於天庭懲處還是個人恩怨,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天庭懲處闡教罪大惡極的副教主燃燈】。

  自這件事開始,天庭正式比聖人大教高了半個身位,那些駐紮在各地的天兵天將,也無人敢招惹。

  關鍵的一步邁出去,李長壽的後續處置也頗為講究。

  殺燃燈後,他三年未露面,一露面就是直接趕往闡教玉虛宮。

  這次,李長壽落在玉虛宮山腳,恢復青年面容,沿著山門前的階梯拾階而上,手中拿著一把木尺。

  負荊請罪・洪荒變種版。

  玉虛宮內響起悠揚的鐘聲,廣成子率眾多闡教門人弟子去山門處迎接。

  李長壽行至山門前,面露慚色,端著手中長尺,對著眾闡教仙深深一禮,嘆道:「此前因與燃燈道人舊怨打殺燃燈,今特來為此事請罪。

  還請廣成子師兄通傳一聲,弟子求見二師叔。」

  廣成子也嘆道:「師弟,那燃燈欺瞞我闡教上下,犯下不可寬恕之罪責,煉化大千世界為自身修行之用,本就該有此劫。

  你雖是為私怨,也有這般公情,何來請罪之說?」

  「還請廣成子師兄代為通傳。」李長壽低頭道,「若是不能面見二師叔,被二師叔教訓一番,長庚心底實難安穩。」

  「善,你且入殿中,師弟師妹好生招待,為兄這就去後山求見老師。」

  廣成子答應一聲,駕雲匆匆離開,赤精子、黃龍真人向前,將李長壽引入玉虛大殿。

  李長壽前來請罪的這個時間點,也是頗有講究。

  ——自不是因為他在太清觀中待到了現在。

  這次去太清觀待的日頭不長,與老師說了二十多句話就回來了,也就停留了不到兩年。

  這個節點趕來玉虛宮,是請罪;

  若是剛殺了燃燈就來玉虛宮,那就是示威了。

  當然,也不能拖得太久,若是等闡教上上下下平了心氣兒,李長壽再來玉虛宮請罪,那是擺明了不想讓闡教安生,也有挑事之嫌。

  李長壽在殿中只是靜立,並不入座,周圍道人寒暄,他也只是簡單答應幾句。

  很快,廣成子回返,與李長壽溫聲說了兩句,引著李長壽趕往三友小院。

  霧氣縹緲絕仙境,籬笆木屋存空明。

  小院木門虛掩,廣成子帶李長壽在外做道揖,口中喊道:「老師,長庚已到了。」

  院門緩緩打開,廣成子側身做個請的手勢,帶李長壽一同入內。

  元始天尊靜靜坐在樹下搖椅上。

  椅子輕輕搖晃,這位聖人老爺正把玩著一只金色的葫蘆,嘴角帶著少許笑意,整個小院都變得頗為溫暖。

  李長壽快步向前,於三丈之外跪伏,將長尺擺在身前,低聲道:

  「弟子李長庚拜見師叔!」

  聖人開口問:「長庚這是作甚,為何帶把尺子?」

  李長壽朗聲道:

  「弟子此前一時衝動,見燃燈而心頭火起,與他於天宮大戰,將他剿滅於凌霄殿前。

  此舉,弟子雖問心無愧,卻欠了考慮,未能顧忌闡教顏面,壞了師叔您的面皮與算計。

  弟子攜此戒尺而來,是為請罪請罰之意。

  請二師叔隨意責罰,弟子心甘情願領受!」

  元始天尊不由輕笑了聲,笑道:「你這滑頭,提前把話都說了,好讓貧道無法發火?」

  「這。」李長壽不敢失禮,低頭喊著:「弟子絕無此意!誠心領罰!」

  「起身吧。」元始天尊輕嘆了聲,小院木門緩緩關上。

  李長壽突然感覺到聖人道韻的些許變化,這院內乾坤宛若一個整體,給他一種類似於六道輪迴盤內部的感覺。

  是了,自己與紙道人的聯繫,變得十分微弱,只能被動感應它們的狀態。

  聖人的手段,似乎隔絕了天道監察。

  「弟子遵命。」

  李長壽麻溜地爬起來,低頭、縮肩、雙手緊貼大腿外側、身體略微前傾,生動地搞了一出洪荒表演課。

  《慫》。

  元始天尊道:「你剛才所說,殺了燃燈是壞了貧道算計。

  那你來說說,貧道有何算計?」

  李長壽心底暗自計較,在聖人面前既不敢撒謊,也不能真的猜透聖人之意,還不能表現的自己太無知……

  斟酌著言語,李長壽緩聲道:

  「只是弟子胡亂推測,覺得二師叔會容忍燃燈在教內拉幫結派、挑撥離間,應是要用燃燈做一些大事。

  比如,算計那西方教。

  自從上古時,道祖師祖親口說出,西方必將大興,我想身為道門三教之教主,都會有各自的打算。

  老師是對我說過這些的。」

  這話,像是說了什麼,卻沒什麼實質內容,偏偏聽者又會聯想到什麼,也算是李長壽的一點小技能。

  「善。」元始天尊含笑應了聲,「貧道確實曾想用燃燈算西方,只不過,燃燈現如今被你打殺了,貧道的算計也隨之落空。

  長庚,這點你如何彌補?」

  「這個……」

  李長壽忙道:「若二師叔有命,弟子自當遵從。

  老師對西方教頗為不滿,故弟子對他們處處針對,而今也算有了些效果,最起碼將西方教大興的時機延後了許多。

  也是西方教太過傲慢,將天庭得罪的太深。

  二師叔,弟子今日前來,其實還有一點想法……」

  「講就是。」

  「弟子於凌霄殿前滅了燃燈,如今天地間到處都在傳,天庭與闡教不合、與截教過於親近,大劫中肯定是保截而傷闡。」

  李長壽話語一頓,嘆道:「其實,三教本是一家,弟子只是奉老師之命行事。

  截教之中,弟子在意的,是雲霄與公明,前者是弟子心慕的仙子,後者是與弟子私交甚篤的知己好友。

  故,弟子會在殺劫來臨前,盡量給他們兄妹一些活命的把握。

  除此之外,弟子絕無任何私心偏頗,大劫時也會以天道劫運變化為準,主殘魂上榜之事,不多干預仙人生死。」

  元始天尊緩緩點頭,言道:「你能這般想,貧道頗感欣慰。

  只不過,如今西方教也已入劫,一切多是未定之數,貧道也無法看清前路會發生何事了。

  繼續講。」

  「是,弟子想邀南極仙翁師兄去天庭任職。」李長壽正色道,「此事弟子此前就已與南極師兄商量過,但一直沒等到師兄回信。

  若是師兄覺得,在天庭露面有些不妥,那只是掛個名,對外公佈一下就可。」

  元始天尊笑道:「南極,你意如何?」

  聖人話音剛落,小院側旁的草屋屋門打開,南極仙翁駕雲飄出,對元始天尊躬身行禮,又對廣成子和李長壽互做道揖。

  李長壽暗自挑眉……

  跟聖人老爺住一塊,還說自己不是暗中的闡教大師兄?

  南極仙翁緩聲道:「弟子全憑老師定奪,一應全為闡教思慮。」

  元始天尊笑道:「既如此,此事就應下吧,也莫讓長庚多掛著。」

  「多謝二師叔,多謝南極師兄!」

  李長壽面露喜色,似是放下了少許心事,整個人都變得輕鬆許多。

  他道:「此前我已對玉帝陛下請示過此事,這就回去寫奏表上奏,請玉帝陛下正式下旨,大概十年內旨意就可凝成!

  南極師兄,對神位品階可在意?」

  南極仙翁笑道:「虛名而已,如何在意。」

  「那就定三階神位、二階俸祿,如何?」

  「善。」南極仙翁露出幾分笑容,也知天庭神位分階,一個象徵性的虛職,起步便是三階,當真不算小了。

  李長壽暗中觀察了下廣成子的反應,順勢與南極仙翁說起了天庭趣事。

  如此,南極仙翁已可免入封神殺劫,而廣成子注定要代表闡教,去與截教廝殺。

  這種安排,絕對不是因為之前廣成子算計他私人情感。

  畢竟,咱壽又不是什麼記仇的人。

  ……

  ……

  在三友小院待了半日,與南極仙翁聊天、下棋,感受著道門二聖人的指點,李長壽此行倒也算收穫滿滿。

  雖然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寶物、神通、功法,但也算是跟闡教這邊拉近了一點距離。

  若想精準控制大劫死傷,在滿足天道定下之『數額』的同時,盡量少死人、不死人,就必須與闡截兩教的高層保持『親近』關係。

  在關鍵時刻,能喊得住,叫得停。

  而當李長壽回返天庭的路上,心神略微一動,自是沒忘記東海之濱突然冒出來的仙山。

  去考察考察?

  李長壽略微思索,總覺得這事有些不同尋常。

  如果那仙山真的是花果山,為何是在這個節骨眼、這個時間點出現?

  有關仙山的傳聞,恰好是出現在天庭對西方教出手,滅殺眾鴻蒙凶獸與上古妖獸之時……

  根據李長壽對天道的理解,天道有一條暗含的規矩,類似於【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斷其網絡、摔其電腦,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

  意思就是,天道要興誰,都會給其磨難。

  換個角度考慮,就是經歷的磨難越多,就越容易得到天道的青睞。

  若真如此,西方教此前大損是為大興的前兆,那這座仙山……

  嗡!

  道心之中忽有道韻顫動,李長壽猛地打了個激靈,卻見靈台中有一顆紅繡球輕輕閃爍光芒。

  聖母娘娘相召?

  這是又想看新套路漫畫了?

  李長壽不敢大意,檢查了下外出時隨身攜帶的太清三件套——真・乾坤尺、玄黃塔、太極圖部分威能,轉身就要朝東天天外而去。

  然而,他剛飛到半截,靈台又有道韻輕輕蕩漾,這股子晦澀難明的道韻,都帶著一種難言的……不正經。

  通天教主的嗓音忽在他耳旁響起:

  「長庚,速來碧游宮,看師叔給你帶了點什麼寶貝!」

  李長壽:……

  這,先去哪合適?

  明明聖人相召,是普通大羅煉氣士想都不敢想的美事,但為何,自己突然有點……

  小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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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30 01:13:4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二十章 突 擊 小 考

  「唉!」

  道祖找完老師找,老師找完師叔找,師叔找完娘娘找……

  不對,娘娘與師叔一起找。

  他是太清弟子,又不是天道弟子!

  李長壽……

  不敢怒也不敢言。

  別人家的穿越者,那都是逆天而行、仙子青睞,然後左擁右抱、風花雪月,各種機緣各種來。

  怎麼到了自己身上,就成了在道祖手掌間隙求生存,在大劫的滾滾洪流中求發展,橫豎寫成一個大字:

  【難】。

  現如今還有重重顧慮,有了不少在意之人,活成了自己當年最不想活成的樣子,那就成了【難上加難】。

  啥都要算,啥都要考慮前因後果。

  就比如此時,女媧娘娘與通天教主同時召喚,李長壽就必須做出取捨、想出辦法,既要一位聖人不介意自己的本體先去另一個聖人那,還要圓滿混過去。

  瞞是不能瞞的,面對聖人,各種事必須如實奉告。

  這是與聖人交流的基礎條件。

  通天教主那邊,八成是混沌鐘之事,此去說不定就要耽誤多久。

  女媧聖人處,應是相對而言較為簡單之事,而且還有時停神通……

  再者而言,就兩邊關係來說,通天教主確實跟自己相對更親近一些,對自己的容忍上限應該也會更高一點。

  畢竟有雲雲的這層關係在。

  稍作思索,李長壽定下兩側說辭,在袖中取出了兩隻【本體•改】型紙道人。

  本體隨機鑽入其中一個,隨後『分道揚鑣』,趕赴兩處聖人道場。

  用瞞過了燃燈的紙道人,去挑戰下聖人的眼光?

  李長壽可不敢做如此不穩之事。

  別看他如今在聖人之下的境界跳得歡,但對於聖人到底有多強,李長壽也是有足夠的認知。

  除卻某位本就根基虛浮,又被自家老師削了一次道行的某聖人外,各位聖人老爺,那都是道境、生命層次上的昇華,無限逼近超脫的臨界點。

  小半日後,碧游宮秘境,李長壽在殿外行禮並不進去,只是出聲稟告:

  「師叔,弟子此前得女媧聖人召喚,正在趕去聖母宮的路上,那邊事情一了就立刻過來,還請師叔勿怪。」

  殿內寶座上,正把玩著一堆『巨蛋』的通天教主頓時笑了聲。

  「無妨,貧道此地也不是什麼急事,你先去忙正事就是。」

  言下之意,這邊的不是啥正事?

  李長壽鬆了口氣,在殿外行了個禮,而後紙道人化作尺高的紙人模樣,靠著牆坐了下來。

  與此同時,聖母宮的湖心小築內,一抹道韻流轉,李長壽被拉入了聖母娘娘的神通領域。

  他老老實實坐在自己的專屬席位,畫著提前準備好的故事,也不多開口,也不敢發問。

  女媧此時正仰躺在水池中,臉上貼著幾片靈果切片,長髮上還戴著點綴了珍珠瑪瑙、頗有藝術設計感的髮箍,蛇尾在靈池中輕輕搖晃;

  一旁類似於留影球的法器,播放著舒緩、輕鬆的旋律,女媧娘娘就跟隨者這般音律的起伏,呼、吸、呼、吸……

  李長壽:……

  這聖人的生活,也是如此簡單,且枯燥。

  外面過了片刻,時停領域已過了不知幾時。

  李長壽面前的畫稿已堆了三寸高,開始裝訂成冊。

  突聽聖母娘娘開口道:「燃燈在原本的封神故事中,跟雲霄有仇嗎?」

  李長壽動作一頓,隨即想到了,聖母娘娘應是在浪前輩那裡聽到過封神之事,但這般問自己,應是所知不多。

  李長壽笑道:「封神大劫還在前方,弟子也不知具體如何。」

  「裝蒜。」

  女媧淡然道:「你清楚不清楚,我自是一清二楚。

  既然你不想多說這些,那就算了,我總不能逼迫你一個小輩。

  燃燈之死,倒也有些出乎意料,原本還以為,天道會保他一手。」

  「弟子愚見,天道所為的即天地安穩,過程相對於結果來說,或許並不算太重要。」

  李長壽動作麻利地將畫稿封好,用布帛做了個封皮,並在其上做了防腐防損的禁制。

  他緩聲道:「師叔這次召見,除卻作畫之外,可是有事要叮囑?」

  「怎麼,就不能讓你來我這坐坐了?」

  女媧聖人淡然道:「現在太白金星是大忙人,我這聖母宮終究是清冷了。」

  「師叔您怎麼開始打趣弟子了。」李長壽笑道,「回天庭後,弟子也只是安靜修行,靜待大劫來臨。

  天道要弟子幹什麼,弟子自然就幹什麼。」

  女媧娘娘笑了笑,一雙鳳眼微微睜開,笑道:「怕了?」

  「嗯,很怕。」

  李長壽緩聲嘆息,又道:「不過怕也沒法子,弟子雖然沒有半點要搞事之心,但在師祖眼中,弟子怕永遠是個變數。

  也是多虧了那位前輩打下了良好的基礎,嘖。」

  女媧頓時笑瞇了眼,臉上貼著的靈果切片消失無蹤。

  池水響動,她化作人形自池中走出,濃郁的聖光伴著一襲水藍色長裙緩緩滑落,遮住了這位唯一女聖人那無可挑剔的身段。

  一只軟榻飛來,女媧聖人坐在了兩處帷幔之後,有些慵懶地打了個哈欠。

  這次,聖人娘娘淡定地問著:「而今封神大劫最後的殺劫越來越近,你對迎劫三教如今的態勢如何看?」

  嗯?

  李長壽心底略微有些疑惑,抬頭看了眼帷幔後的女媧聖人,暗道奇怪。

  女媧聖人與自己說話交流,大多時候都較為隨意,很平和、也很容易讓人拉近距離。

  此時這問題看似正常,實則並不符女媧聖人的性子,她正常情況會是這般言說——

  【西方教被你搞殘了教運,下一步你是打算讓道門先滅了西方教,再互相內鬥?】

  天道在問自己?

  又或是,有其他問題?

  李長壽心神一凜,正要開口回答,道心深處響起了女媧聖人的傳聲。

  「這次讓你過來,其實是想提醒你一件事。

  此前你折損西方教教運,剛好滿足了西方教大興之前歷經磨難的需要,天道已讓我去做了佈置。

  你在心底回答我就是,一心二用對你來說,似乎不是什麼難事。」

  果然是跟猴子有關。

  那塊補天石,竟是女媧聖人親手放下的,而且女媧聖人說的是【天道】而非【道祖】。

  這裡指的,怕是當年封神大劫開啟階段,在混元金斗中盯了自己十一二年的那股意志。

  李長壽淡定一笑,嘴上說著:「如今三教態勢還十分不明朗……」

  答的盡是些套話、官話,沒什麼實質內容。

  而在心底,李長壽泛起少許心聲:

  「娘娘,我不想插手封神大劫之後的事。

  如今已是定下了,封神結束,我會帶自己想帶的人離開洪荒。」

  「哦?」

  女媧聖人傳聲問詢:「你要帶雲霄靈娥他們遠走高飛?」

  「嗯,畢竟我在洪荒,始終有些危險,與我有關的親友若想同去,不被天道束縛的我都會帶上,最多七八人。」

  「這倒也是不錯的選擇,你果然比那傢伙靠譜多了。」女媧聖人輕笑了聲,又略微嘆了口氣,似乎有些失落。

  就差直接說『快問怎麼了』。

  李長壽很機智的,沒有多嘴問半個字。

  表面繼續胡扯,心底暗自等待。

  不多時,女媧聖人繼續傳聲,淡然道:「連話都不接,這天怎麼聊?」

  「弟子有自知之明,沒辦法幫娘娘分憂解難。」李長壽面露慚色,「畢竟您是聖人,天地間僅有的六聖之一。」

  「我成聖時用的功德太多,如今的道果,已快被天道完全鎖死。」

  女媧聖人有些無奈地傳聲道:

  「我能感覺到,天道對我的束縛越發明顯。

  李長壽,你是那傢伙的同鄉,可有辦法助我脫困?」

  「這……」

  李長壽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女媧聖人又傳聲道:「我可與你結成盟約,於稍後大劫中共同進退。」

  「您實在太抬舉弟子了!」

  李長壽差點就真的哭出來,這話也是能隨便說的?

  「弟子現在只是強壯一點的螻蟻,跟您結盟,這、這不像話!」

  女媧聖人卻在他心底輕哼了聲:

  「你能瞞得過太清師兄,瞞得過道祖老師,卻瞞不過我。

  當年我跟你那位前輩,可是頗為熟悉,經常一起打牌、嗯……論道。

  像你和他這般之人,最擅長的就是獨闢蹊徑,從你安排楊戩開始,我已能大概猜到你想做何事。

  如今的你,已非道祖老師說滅就能滅,這就是你第一步計劃,與天道深度綁定。

  可對?」

  李長壽:……

  穩一手,先不開口,看看女媧聖人猜到了多少。

  女媧聖人又道:「你一方面對老師闡述自己的離意,一方面為離開洪荒做各種佈置,又有你貪穩圖安、做事周全的性子在,為的就是騙過老師,方便你行事……」

  「弟子對天道發誓,這事絕對沒有騙人!」

  李長壽面露正色,表面沉默不語,心底義正辭嚴:

  「娘娘您可能有些誤會,我承認,您說的這些我有在做,但弟子的終極目標就是安穩地脫身。

  混沌海條件是苦了點,但也不是沒辦法生存,而且那位前輩還留下了回家的線索,這些都是值得我去探索之事。

  這一點,您真的說錯了。」

  「哦?」女媧聖人疊起二郎腿,目中流露出逼人的神光。

  李長壽坦然與她對視,面容帶著幾分無奈。

  「你可是覺得我在試探於你?」

  「不敢,弟子哪有什麼值得試探之處?」

  李長壽道:「還請師叔勿怪,弟子只想安安穩穩執掌完封神大劫,沒有任何不該有的欲望。」

  女媧聖人斜靠著身子,單手支撐在軟榻扶手上,輕輕扶額。

  「既如此,我也不勉強於你。」

  「多謝師叔體諒。」李長壽又道,「但若今後,弟子有機會、又有能力幫上師叔,但凡師叔開口,弟子絕不會拒絕。」

  女媧聖人輕輕擺手,周遭光影流轉,李長壽不覺已是出了閣樓,坐在一葉雲舟之上。

  他心底流轉著一聲輕嘆,嘆息聲略帶蕭瑟。

  李長壽起身,站在雲舟上做了個道揖,知道自己後續怕是難來聖母宮了。

  也是自己此前思慮不周,還動過讓靈娥來聖母宮修行的念頭,如今看來,這念頭著實有些危險。

  東海之濱的仙山,自己倒是不急著過去了。

  女媧娘娘已告訴了他,那裡就是花果山,山上有一顆石頭,裡面會蹦出一隻石猴。

  一切,果然都是天道的佈置。

  回五部洲的路上,李長壽遁走在虛無之間,心底久久不能平靜。

  女媧聖人突然找他結盟,這是李長壽當真沒想到的。

  而女媧聖人差點看破了他的計劃,也是讓他險些驚出一身冷汗。

  還好,聖人娘娘只猜到了開頭,後面的思路就走偏了,依然有很大的局限性。

  女媧聖人提出來的結盟,李長壽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應下的。

  表面上看,自己能得到一位聖人的絕對支持,但仔細分析,這事裡裡外外都透著不靠譜。

  聖人娘娘想脫離天道,那不就是真正意義上的超脫?

  此事,自己絕對做不到,也不能去做。

  仔細想想,生靈又有什麼不同?

  聖人位於眾生頂點,同樣也有各自煩憂。

  西方教兩位聖人擔心著『貸款還不上』,通天教主煩惱著『大劫吼不住』,元始天尊掛念著『師弟被拖累』;

  女媧聖人成聖時用功德太多,以至於被天道所控,故有了脫離洪荒秩序、擺脫天道束縛的願景……

  而自己老師,為了道門、為了天地,也是讓他的小弟子操碎了心。

  誒?好像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罷了,不用在意這般細節。

  他要安排的,何止是楊戩吶。

  『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

  心底哼著這般歌謠,李長壽遁的越發迅疾,沒有驚動什麼花花草草,直接遁入五部洲天地,趕赴碧游。

  聖母宮,李長壽走後不久。

  女媧娘娘坐在軟榻上出了會兒神,側旁窗台響起風鈴聲,窗外竹林微微搖晃。

  一抹有些模糊的灰影出現在了窗台之外,似是一名老道,但卻看不清其面容如何。

  「可放心了?」

  女媧聖人哼道:「我都說了,這小傢伙是真的怕死,不會去做冒險之事。」

  窗外老道微微頷首,又道:「前車之鑒,不可大意。」

  言罷,那老道身影抖動了幾下,消散於無形之間,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

  「長庚,看,本師叔這次在混沌海中收穫如何?」

  碧游宮大殿內,眾截教弟子圍觀中,李長壽走在那數十顆巨大的『蛋』中,不斷感受著其內生靈的形貌,也是不斷讚嘆。

  通天師叔這是找到了什麼秘境,怎麼搞來了如此多洪荒異獸!

  不過話說回來……

  「師叔您不是去找混沌鐘的蹤跡了?」

  通天教主聞言尷尬一笑,抱著的胳膊都放了下來,背在身後,仰頭一聲長嘆:

  「我截教,怕是注定,要不靠寶物鎮壓教運,在這大劫中橫闖出一線生機了。」

  李長壽:……

  沒找到就直接說嘛,堂堂聖人老爺,說如此冠冕堂皇的話語,也不怕被自家弟子取笑。

  然而,李長壽目之所及,截教眾聖人弟子、徒孫兒頗為感動,連說他們手牽手、肩並肩,什麼劫難都消散如雲煙!

  《教內文化》。

  通天教主對李長壽眨了下眼,便道:「多寶,你將這些異獸給你師弟師妹分下去,做個坐騎、或是養個鬥法時用的寵物,都算不錯。

  長庚你來……給貧道搓搓背。」

  「是,弟子遵命。」

  李長壽做了個道揖,老老實實跟在通天教主身後,一同駕雲去了後山大陣・聖人澡堂。

  多寶道人後知後覺的答應一聲,隨後就望著李長壽和師父離開的背影略微有些出神。

  唉,這一代新人換舊人,師尊現在搓澡都不用他了。

  片刻後,碧游華池中。

  通天教主先是大笑幾聲,又示意李長壽轉過身去,親自動手,給李長壽搓起了脊樑。

  「不錯嘛長庚,如此輕易就滅了燃燈,還把乾坤尺給公明安排上了。

  雲霄沒看錯人,你這傢伙真夠意思。」

  李長壽忙道:「師叔,弟子除燃燈是為私仇,私仇。」

  「無妨無妨,大師兄告訴你有關那石棺之事了?」

  「老師說了一部分。」李長壽道,「弟子只是知道,石棺中葬下的那位高人,曾與魔祖羅睺一決高下,差半招落敗被斬殺。

  其屍身不壞,自存靈鷲山,那一盞靈柩燈去自行誕生靈智,將石棺與屍身煉成一體,化作了燃燈道人。」

  「確實是這般,你知道這麼多就足夠了。」

  通天教主話音一轉,問道:「殺劫大概還有多久?」

  「一二百年,或者二三百年。」李長壽道,「師叔您該能推算到才對。」

  通天教主道:「懶得去算……你可方便在這段時間外出混沌海,陪我去堵那混沌鐘?最遲不過五十年就可回返。

  咱們只試一次,若是這次都不能行,那我就死心了。」

  李長壽眨眨眼:「師叔您找到混沌鐘蹤跡了?」

  「自然。」通天教主淡定的一笑,「我與它鬥了這麼多年,自是頗為瞭解,不過剛才不方便直接說出來。

  這般,你找個理由,找個藉口,咱們光明正大外出去混沌海中,偷偷摸摸把混沌鐘搞回來,事成之後,你七我三,只要混沌鐘助我截教渡過此劫,今後那寶貝,就是你的了。

  如何?」

  李長壽:……

  活不都讓他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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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30 01:14:0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二十一章 阻擊混沌鐘!

  這次去混沌海,找個理由遮掩真實目的,其實並不難。

  李長壽一直留了招暗棋,就等著履行自己對通天教主的承諾,以鯤鵬號方舟圍堵混沌鐘。

  他堂堂穩教教主,總不可能打沒準備的仗。

  但這一去,最遲要五十年才能回返……

  李長壽頗有些擔心。

  如今距離封神殺劫的開啟已是不遠,他若離開洪荒天地的時間太長,局勢再次出現變化而無法及時應對,那豈不是會因小失大?

  去捉混沌鐘,在李長壽看來確實是『小』事。

  這倒不是瞧不起混沌鐘,畢竟那是開天三件套,他若是有半點小覷之意,圖老大瞬息之間教做人。

  純粹是因李長壽不看好此行,估算著通天教主和自己,最多只有三成把握能捉到混沌鐘。

  【七成的可能要失敗】,四捨五入,那不就是白費功夫?

  與太極圖老大交流的越多,李長壽越知這開天三件套的神異,更知那曾經追隨過盤古的開天斧非同小可。

  盤古幡有能劃開混沌海之鋒銳;

  太極圖定乾坤、陰陽、正反之規則;

  唯獨那混沌鐘,曾在上古時被東皇太一所執掌,卻無人能準確說出,它到底有哪般神異之處,只是傳聞憑藉混沌鐘能穿梭歲月長河。

  這傳聞若屬實,那確實有些嚇人。

  當年的東皇太一,似乎只是將混沌鐘當作一件防禦至寶。

  而混沌鐘與通天教主不斷鬥智鬥勇,喊著『哈哈哈哈哈,你追不上我吧』,在混沌海中溜聖人溜了幾個元會……

  李長壽估摸著,這至寶不只是成精那麼簡單,就算有鯤鵬號方舟,恐怕也不容樂觀。

  這事該怎麼處置?

  此前答應通天師叔時,也未曾料到通天師叔會將此事拖延到今日。

  「怎麼了長庚,可是有難處?」

  「沒,並未有什麼難處。」李長壽迅速拿定注意,笑道:「此事弟子之前已做好準備,就等待師叔您招呼。

  雖說現在時機有些偏晚,但也總歸是沒趕在殺劫降臨時外出。

  可師叔,弟子有兩個請求,一是定下一個期限,多少年之內須得回返,弟子擔心天庭局勢失控。

  二是,此事盡量不要張揚,弟子擔心,若弟子離開洪荒的消息被西方教知曉,他們又會如上次那般針對天庭。」

  通天教主笑道:「善,長庚你做事穩妥,你來安排就是。」

  「多謝師叔。」

  池水作響,李長壽坐在邊緣拱拱手,心底已暗中調動紙道人在各處忙碌。

  半日後,李長壽離了碧游宮,與送行的多寶道人笑談幾句,而後轉身朝高空中的天門而去,似乎並無旁事發生。

  碧游宮中,通天教主再次沒了蹤影。

  只是臨走前,招來了金靈聖母,卻無人知曉通天教主對金靈聖母交代了什麼。

  一場中等意思的戲碼,在洪荒大舞台悄然上演。

  半個月後,太白宮中。

  金鵬鳥自三千世界匆匆而還,言說三千世界近來又有域外天魔作祟;自三千世界邊緣之地,一直到三千世界稍內部區域,近來發生了數百起域外天魔侵襲煉氣士之事。

  於是,李長壽擬了一份奏表,帶去凌霄寶殿中,當著天庭眾仙神的面上奏此事。

  玉帝自是早已接到了李長壽暗中稟告,對通天教主想搞混沌鐘之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准許了李長壽上奏之事——

  討伐域外天魔。

  此事聽起來就很天庭。

  這次討伐也不一般,並非是派天兵去混沌海作戰;非金仙,可承受不住混沌氣息的碾壓。

  要抵抗混沌氣息,需有一條完整的自身之道,金仙三品是混沌海的准入門檻。

  玉帝以金翅大鵬鳥為元帥,天河水軍副統領敖乙為副帥,命梅雯畫、梅笛仙、梅泖冰、梅馨卿為將領,經玄都城出混沌海,搜尋天魔尊者。

  李長壽當眾,給了金鵬鳥一疊紙道人、幾只寶囊,並叮囑金鵬鳥外出混沌海須得多做準備,勿要貪功冒進。

  那天魔尊者乃是先天神魔,當年在盤古神斧下的漏網之魚;單聽這份資歷,就相當難對付。

  很快,這般『大事』在洪荒各處傳播開來。

  域外天魔算是大部分元神道煉氣士的剋星,天庭這般行動,倒是讓不少煉氣士交口稱讚。

  大搖大擺,又鑼鼓喧天;

  金鵬、敖乙,帶著四梅將軍,帶著三萬天庭精銳天兵,朝玄都城浩浩蕩蕩而去。

  又一個月後,天庭一行抵達玄都城入口處;這三萬天兵原地駐紮,守護這處出入口;

  敖乙停留玄都城中,在此地做接應之事。

  只有金鵬鳥帶著四梅將軍,遁入混沌海,迅速得消失無蹤。

  「小師弟這是要做什麼?」

  大法師眺望著金鵬鳥消失的方向,站在城頭略微有些不解。

  他側旁,一襲淺藍薄裙、嫵媚嬌柔暗生的孔宣,略微思索一陣,笑道:「你為何剛才不直接問他?」

  「咳。」大法師挺胸抬頭淡然道,「總歸是要有幾分大師兄的威嚴。

  且,方才他只是傳聲與我叮囑了幾句話語,並未直接現身,就匆匆遁入混沌海中,估計是有什麼急事吧。」

  「你這大師兄,做的還真是舒服。」

  孔宣輕聲道:「整日在這裡睡覺修行,也不必操心三教之事。」

  「能者多勞嘛。」

  大法師伸了個懶腰,將背後的躺椅換成一只軟榻,舒服地躺了上去。

  一旁孔宣輕輕走上來,纖指在大法師腿邊輕點,大法師的布鞋自行脫落。

  而後,她在軟榻留出來的角落打坐修行。

  大法師打了個哈欠,言道:「洪荒這麼大,你不如多走走看看,不必非在此地守著了。」

  孔宣嘴角輕輕一撇:「我又不會妨礙你什麼,你儘管睡你的就是。」

  「怕你無聊嘛不是。」

  大法師瞇眼笑著,很快就閉上雙眼,起了鼾聲。

  孔宣低頭凝視著大法師的面容,一根纖指湊過去,指尖距離大法師不過分毫,卻並未真的觸碰,沿著他的輪廓緩緩滑過。

  『若是能入你夢境該多好。』

  她低聲呢喃,妙目中寫滿溫柔,斜靠在軟榻的扶手上,微微出神。

  城牆下的敖乙:……

  這是什麼神仙眷侶!

  人教當真人丁不興旺?

  隨便拿出來一個,那都是能單挑西方教聖人之下的存在!

  雖然身為教主哥哥最信任的弟弟,敖乙覺得自己不該有這般想法。

  但看到孔宣大姐頭與大法師這般互動,敖乙都替西方教感覺……委屈!

  鐵委屈。

  搖搖頭,敖乙看著自己身旁地面上的陰陽大陣,也打起精神,隨時提防有敵來襲。

  教主哥哥交代過,這座其貌不揚的大陣非同小可。

  敖乙也不知這陣法的具體作用,非防護、非殺伐、非挪移、非搜尋,其中蘊含的是陰陽之大道,道韻晦澀難明……

  穩妥起見,敖乙並未參悟此陣,在側旁盤腿坐下,又在外面佈置了一層簡單的遮掩結界。

  洪荒天地又過七八日。

  混沌海,一抹黑影展翅滑過,因混沌海中道則混亂,也無法描述其身形多巨大,也不知其速多迅捷。

  總之,很大。

  若有當年在玄都城爭奪過鴻蒙紫氣的洪荒高手見其身形,自是會無比驚訝,為何鯤鵬又恢復了原樣。

  鯤魚再次化作了鯤鵬。

  鯤鵬號體內,一座靠近心脈的古樸石殿中,金鵬靜靜而立,四梅將軍分左右跪坐;

  本不該出現在此地的李長壽,卻坐在一只蒲團上,皺眉看著面前緩緩旋轉的太極圖。

  陰陽二氣緩緩旋轉,太極圖之中開始浮現出模糊的畫面,隨後畫面漸漸清晰,呈現出了小瓊峰的情形。

  李長壽心意一動,畫面放大少許,能見到靈娥坐在池邊、抱著石板『嘿嘿嘿』輕笑的場景。

  那石板上刻了一半穩字經,剩下部分卻刻上了李長壽的身影。

  這丫頭……

  算了,回去多罰一罰就是了。

  心念再動,陰陽二氣牽引,太極圖內浮現出了一座兩百丈高的仙子玉像,自是三仙島內的情形。

  ——這當然經過了雲霄同意。

  心念再次轉動,太極圖內的畫面開始迅速切換,如流光幻影一般。

  從南海海神教魔兵住處,到北洲巫族的幾大部落,從天庭凌霄殿前,再到幽冥酆都十八層地獄。

  天地間存留的一縷縷陰陽二氣,成了李長壽的雙眼。

  為了履行對通天教主的許諾,李長壽特意在太清老師那裡借來了太極圖,為的就是憑太極圖之威隨時監察洪荒。

  也不只如此。

  太極圖執掌陰陽大道,混沌海中也散落著陰陽大道與乾坤大道的碎片;

  李長壽一路會將這些碎片搜集起來,集中堆放在沿途各處,以浪前輩所創的一點混沌靈陣包裹。

  如此一來,只要洪荒中出現什麼變故,李長壽便可駕著太極圖、握著乾坤尺,以最快的速度回返洪荒。

  除此之外,李長壽還準備了一些小玩意,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計時法器。

  在鯤鵬體內不受無序道則的影響,這些法器也能正常發揮作用。

  叮鈴鈴——

  側旁忽有銅鈴輕輕搖晃,李長壽挑了挑眉,讓鯤鵬號的飛速慢了下來,對金鵬道:「去替我接一下截教幾位師兄師姐。」

  「是,老師!」

  金鵬抱拳答應,轉身化作金光遁出這座大殿,自鯤鵬體內通路飛出鯤鵬脊背;

  不多時,金鵬化作本體回返,背上多了三道身影,卻是趙公明、金靈聖母與龜靈聖母。

  這三位截教高手東看看、西看看,確定這是當年的妖師鯤鵬後,下巴都快掉了。

  他們與李長壽匯合後,也是禁不住問個不停。

  李長壽自不會提及浪前輩之事,只是簡單解釋說,鯤鵬被自己收服,此時已沒了正常心智,如法寶大船一般。

  龜靈聖母讚道:「鯤鵬這般狠人都敗在了長庚師弟手中,當真……不知該如何評說了。」

  趙公明撫鬚笑道:「此地倒是不錯,你們先聊正事,我找個角落修行一陣,最近在琢磨長庚給的那寶貝,開始有些眉目了。」

  「老哥你莫急,青萍劍可是在這?」

  「在我這。」金靈聖母素手一翻,青光環繞間,青萍劍已在她掌心現行。

  李長壽對青萍劍拱拱手,言道:「還請指一個方向,我們這就去追通天師叔,爭取早去早回。」

  青萍劍輕輕顫鳴,自行懸浮而起,劍尖斜指向上。

  李長壽取出操控鯤鵬號的玉符,手指輕點了幾下,這石殿輕輕震顫,鯤鵬振翅而起,衝向混沌海更深處。

  李長壽道:「咱們回來時,莫要忘了去捉天魔尊者,做戲就要做全套。」

  金鵬低頭領命,那四梅將軍此刻動也不敢動,只是在那跪坐著,散發著聖潔光亮。

  石殿角落,趙公明已陷入悟道之中,那把弱・乾坤尺正在他身周緩緩轉動。

  金靈聖母笑道:「倒是難得見他如此勤勉。」

  「機緣之所在。」李長壽笑了笑,小聲喃喃,「本以為雲也會過來的。」

  「師尊特意叮囑,這次就不讓雲霄師妹動了。」

  金靈聖母目中帶著幾分促狹,打趣他道:「這次是去做正事,師尊怕你們談情太過專注,放走了至寶。」

  言罷,金靈聖母對他眨了下眼,帶著龜靈聖母走去趙公明身側,同樣打坐修行。

  李長壽輕笑著搖搖頭。

  真的是,不知道『男女搭配,幹活加倍』的道理嗎?

  李長壽坐回自己的蒲團上,一半心神參悟鯤鵬元神中的鴻蒙紫氣,一半心神注視著太極圖,觀察洪荒天地各處。

  趁著這次機會,剛好進行下一階段的【心力訓練】。

  現如今道境提升相對較緩,已經不能幾個月就有一次小突破,該挖掘下自身各方面的潛力了。

  混沌海漫漫無邊,那混沌鐘也不知藏身在何處;

  此前通天教主為了找尋混沌鐘,在混沌海中跑了那麼久,想必這次趕過去的路程,也不會太短。

  按此前計劃的那般,李長壽不斷留下道則碎片做成的『浮標』,讓浪前輩留下的那點『遺陣』,多發揮點光和熱。

  於是,二十三年後。

  嗡!嗡!

  懸浮在大殿正中的青萍劍突然閃爍出璀璨劍光,將殿內幾位高手盡皆驚醒。

  李長壽長身而起,跟隨青萍劍指引,開始讓鯤鵬調轉方向。

  阻擊混沌鐘!

  ……

  陌生的天空,陌生的地界,陌生的山丘。

  『這是,哪兒?』

  微風徜徉,吹拂著老道的身形,讓他略有些回不過神。

  心底浮現出一幅幅畫面,這似乎是他的記憶,但這些記憶是殘缺、不連貫的。

  似乎,他的記憶曾碎成一片又一片,只有小部分又被粘合了回來。

  齊源?

  這似是自己的道號。

  老道靜靜思索著,無神的雙目倒映著面前寶池中飄浮的金球,低頭看了眼虛淡的自身。

  魂魄?元神?

  自己好像是被一團火焰吞沒,隨後就沒了意識。

  『師父!』

  『師父~』

  「長壽……靈娥……」

  老道低聲喃喃,心底浮現出幾幅畫面,那是一男一女、從小到大。

  正此時,一抹柔和的金光自側旁飄來,將老道的虛影包裹,讓他皺起的眉頭漸漸舒展,心底那些畫面也如夢境般,排好順序展露了一遍。

  「貧道這都沒死?」

  齊源老道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他明明都被金烏一口真火燒了自身,濁仙道軀和元神脆弱得如薄紙一般。

  不,還不如那些自家大徒弟製作紙道人用的薄紙。

  他心底一嘆,記憶還是缺了大部分,但關鍵記憶都還在……

  「道友已是故去了。」

  耳旁突然聽到這般溫柔的嗓音,齊源老道怔了下,扭頭看去,又連忙站起身來,對著站在遠處山丘上的女仙躬身行禮。

  「度仙門煉氣士齊源,拜見前輩,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道友客氣。」后土溫聲道,「不必謝我,我只是還長壽道友人情。」

  「敢問前輩您是……」

  「巫族后土。」

  「大、大德!嗝!」

  齊源老道雙眼一瞪,雙腿一軟,順勢就跪了下去。

  但隨之,目中又露出幾分釋然。

  經歷了由生而死、魂飛魄散,又由死而生、殘魂重聚,他的道心也已發生了不小的改變。

  后土抬手虛扶,將齊源老道遠遠地攙扶了起來。

  「道友不必拘禮,此地是六道輪迴盤內,你魂魄雖已無恙,但仍可在此地多停留些時日,積攢一些福源,將長壽道友贈給你的功德吸納。

  長壽道友一直掛念道友的處境,如此也可讓他安心些。」

  「哎,是。」齊源老老實實答應一聲,又忙問:「前輩,長壽和靈娥可無恙?」

  后土開口道:「自是無恙,長壽道友如今已位列天道序列第十位,天庭之中地位僅次於玉帝與王母兩位道友。

  靈娥道友似也去了天庭之中,於長庚道友的太白宮中修行,鮮少露面。

  只不過,有一事還請道友自行斟酌。」

  「您說,您說。」

  「如今長壽執掌封神大劫,代天封神,你是養育他長大的師父,天道所顯,你轉世之後也將入大劫之中,為封神之中較為重要的一員……」

  齊源目光有些呆愣,似是消化不了這些訊息。

  聽后土解釋了一陣,齊源乾脆道:「前輩,您不如直接告訴晚輩,該如何做才能對長壽最好。」

  「投胎前多喝幾口孟婆湯,忘掉前世。」

  齊源連忙答應:「前輩放心,晚輩到時多喝幾碗都無妨。」

  「道友且休息吧。」后土娘娘溫聲道,「待他下次過來,你便可輪迴轉世。」

  「多謝大德后土指點迷津。」

  「嗯。」

  后土溫柔地應了聲,身影隨風消散,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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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30 01:14:2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二十二章 臥槽!無情!

  混沌海,數道流光急速追逐。

  最前方的灰色光芒中,是一口小小的鐘,無靈操控卻玩命逃遁。

  透過光芒隱隱可見,此鐘四面鏤刻著繁複的花紋,這些紋路蘊含著某種天地至理,讓人看一眼就能滋生出層層感悟。

  再看其後那兩道流光,卻是一隻展翅翱翔的金鵬,與一名持劍遁空的青年道者。

  此時,金鵬的極速竟沒有半點優勢,無論是這小塔還是這名青年道者,其遁速都在金鵬之上!

  金鵬背上,趙公明、金靈聖母並肩而立。

  前者催發定海神珠,極力為金鵬掃平混沌氣息的動盪和阻礙,讓金鵬的飛馳絲絲順滑;

  後者全力催發金鵬身上的整套『鞍具』,維持法力供應。

  饒是如此,剛剛橫向滑鏟、側面截擊的金鵬,依然被青年道者和小鐘漸漸落下……

  聖人站在生靈之頂點,自身已沒有短板。

  當然,有強弱之分。

  趙公明瞪著那隨意穿行於混沌中的混沌鐘,嘴邊幾乎蹦出幾句截教粗話。

  這玩意,裡面真的沒生靈在控制?

  先天至寶真就這麼強?!

  趙公明自認,剛剛出手的時機、出手的角度,都已經過了詳細計算,與自家師尊的配合也是無比默契;

  可就是在那電光火石之間,混沌鐘在即將被金鵬撞到的前一瞬,突然做出了極快的兜轉,以趙公明和金靈聖母不能理解的速度,自金鵬鳥嘴前橫挪了出去!

  整個橫挪自然流暢,沒有半點違和之感!

  這讓趙公明和金靈聖母,都有一種自己此前計算失誤的錯覺。

  還好……

  此時的情形,並沒有超出李長壽所定計劃的範圍。

  趙公明心底念著李長壽的叮囑,竭盡全力將自身大道『共振』了出去,穿過混沌氣息的阻礙,將前方極速逃遁的混沌鐘納入自身大道輻射圈。

  隨後,趙公明故作咬牙切齒狀,憤憤不平地罵道:

  「剛才只差一點了!」

  側旁金靈聖母也是重重地哼了聲,用仙力在趙公明身周撐開防護結界,言道:

  「不能幫到師尊,我等做弟子的還有什麼用!」

  「這混沌鐘,真就成精了不成?」

  趙公明話語剛落,只見……

  前方疾飛的混沌鐘輕輕搖擺,那畫面,彷彿一個身穿戰裙的小屁孩,在用力扭動屁股。

  趙公明眼一瞪:「它還辱罵貧道!」

  金靈聖母納悶道:「這怎麼辱罵了?」

  「它讓貧道放馬過去!還說讓我們跟師尊一起上!」

  「咱們追不上了……唉!」

  這是截擊失敗後,轉而進行的捕鐘計劃第一步——

  【對鐘變相讚美,使鐘麻痺大意。】

  能得到混沌鐘的反饋,說明這一步已發揮了作用。

  但讓趙公明和金靈聖母始料未及的是,這招波及範圍有點大。

  距離混沌鐘稍近的通天教主額頭蹦起十字青筋,身周聖人道韻流轉,唰地一聲再次提速,身形直迫混沌鐘!

  混沌鐘上下『哆嗦』了下,速度暴增一截!

  幾乎只是兩個呼吸,金鵬鳥就被遠遠落在後方。

  「啊,這……」

  趙公明和金靈聖母對視一眼,各自都有點懵。

  長庚後面的計劃該如何施展?

  正此時,一抹道韻在兩人靈台顯現,卻是通天教主給他們畫出了一條路徑。

  通天教主在策劃第二波截擊,逼迫混沌鐘無法『飛直線』,為趙公明他們創造機會。

  大道振振,道韻流轉。

  原本無序的混沌海,在聖人道韻籠罩的範圍內,出現了短暫且脆弱的秩序。

  趙公明心底一合計,發現自家師尊和長庚的計劃並不衝突,便與金鵬溝通幾句,開始極速穿行。

  而在通天教主追逐混沌鐘的畫面之外,一道漆黑身影穿梭於混沌海中,尋找著出手的機會,自是李長壽駕著的鯤鵬號方舟。

  追逐戰,愈演愈烈。

  金鵬載著趙公明和金靈聖母自側旁截擊,這次依然該精準的衝撞,依然被混沌鐘輕鬆躲了過去。

  混沌鐘那詭異地橫挪大有講究……

  似乎速度並沒有加快、也沒有放緩,但就是能完美避開金鵬的鷹嘴。

  趙公明和金靈聖母又一陣咬牙切齒,那混沌鐘於前方再次悠然的搖搖晃晃,還故意傳遞出少許靈覺:

  『你過來啊!』

  「嗨!我就!」

  趙公明眼一瞪,差點就真衝出去,還好被金靈聖母拉住胳膊,兩人憑藉金鵬鳥再次做阻攔的準備。

  通天教主似乎真被小鐘激怒了,身周出現了誅仙四劍,已是殺氣騰騰!

  那混沌鐘趕緊悶頭逃竄,卻始終無法完全擺脫背後這位天道聖人的追逐……

  眾所周知,混沌海也有阻攔之力。

  混沌海雖沒有規則,但卻存在『介於虛實之間的物質』,所謂的極速也有一個臨界點。

  天道聖人非大道聖人,脫離天道的邊界後,便無法突破這個臨界點。

  而混沌鐘這般異寶,又可憑藉自身神異,逼近這個臨界點。

  有各類鞍具和定海神珠相助的金鵬,總體極速略遜於二者,但全速飛馳的鯤鵬……

  就代表了這個臨界點。

  鯤鵬背上,李長壽靜靜盤坐,在面前的小本子上寫寫畫畫,時不時面露思索。

  他身旁的龜靈聖母則有些焦急,不斷朝側旁眺望,卻只能勉強感受到通天教主的蹤跡。

  龜靈聖母有些不安,第六次發問:

  「長庚師弟,咱們何時出手?」

  「不急,師叔自不會跟丟混沌鐘。」

  李長壽頭也不抬地答著:

  「混沌鐘這般重寶,在混沌海也無法探查太遠,不然此時應該不會如此悠哉悠哉。

  但它們靈性十足,有類似於生靈的靈智,這就有了破綻。

  只是,混沌鐘為何能在瞬息之間扭轉自身方向,此事還未能查清,必須多觀察才能制定對應的策略。

  咱們是底牌,若底牌出手都無法拿下,這混沌鐘真就徹底無望了。

  所以,我們還需要更多的把握。」

  龜靈聖母輕輕頷首,繼續注視著側旁。

  那趙公明和金靈聖母,依靠著金鵬之速,幾次攔截、幾次被躲,急得趙公明跳腳大罵,喜得那混沌鐘左搖右晃。

  這是計劃的第二步——【示鐘以弱,使敵驕躁】。

  然而……

  通天教主突然冷哼半聲,忽而抬手斬出一道劍光,宛若開天闢地時劃開混沌海的匹練!

  混沌鐘上下的紋路光芒大作,詭異地留下幾道殘影,橫挪出不知多少里,險之又險地將劍光避開。

  緊接著,這混沌鐘傳出兩聲鐘響,雖然沒有靈覺傳遞,卻讓生靈聽懂了它的意思。

  大致為:

  【你還想不想要本鐘姐了?這還沒到你手裡就家暴啊?要被你追到手那還得了?】

  通天教主嘴角瘋狂抽搐,持續前衝。

  混沌鐘鐺鐺做響,轉身急遁。

  鯤鵬背上,李長壽長身而起,一抹道韻流轉,與一縷纏繞在身周的聖人道韻互相勾連。

  『師叔,逼它去這個方位。』

  『善。』

  一直在遠處保持平行飛馳的鯤鵬號突然掉頭,通天教主手中誅仙四劍劍華大作,不斷封堵混沌鐘逃遁的路徑。

  又有金鵬、趙公明、金靈聖母在旁不斷堵截,讓這小鐘不停發出鐘聲警告。

  那一聲聲……

  『這是求寶的態度嗎?』

  『就這,你們還想拖姐姐我去給你們鎮壓教運,呸!

  截教教運鎮得住嗎?自己能收多少徒弟沒點數,反過來要我們當寶物的去遭罪!』

  『你不要過來啊!』

  『當年咱們也算共過事!咱也是開天斧的一部分,你也是盤古老爺元神的一部分,為啥非要緊盯著我不放!咱們沒有緣分!糾纏不清是不會有結果的!』

  『啊呀呀,通天你夠了!信不信我去給天道當狗腿子黑你們截教!』

  通天教主黑著臉,誅仙四劍越劈越準,那混沌鐘叫苦不迭。

  此前通天教主幾次追趕,也曾拔劍劈砍,不過每次都是砍一兩劍洩憤,沒想真的傷它。

  可這次……

  好像它確實是把通天惹毛了,劍劍都對著它寶貴的身子砸!

  這洪荒還能不能好了!

  混沌海中都充斥著對先天至寶的壓迫!

  這小鐘也是發狠,自身發出一陣噹噹亂響,卻是清晰地傳出了自身靈覺:

  『你就算抓到了姐姐我,姐姐我不想從你,你也沒辦法用強……

  嗯?這是什麼?』

  後半段靈覺有些錯愕,卻是混沌鐘突然發現,在『虛無方位』的『上』和『下』,似有一方天地正要閉合!

  漆黑、霸烈,充斥著無邊無際的壓迫……

  正前方出現了一條虛無裂縫,其內傳來了極強的吸力!

  幾乎只是轉瞬,混沌鐘就意識到自己的處境,身形詭異地一個兜轉,速度絲毫不停,朝側旁連續閃爍,留下了一連串殘影!

  通天教主立刻向前阻攔,金鵬出現在另一個方位。

  混沌鐘再次折返,此時鐘身之上出現了九道圓環,灰光大作,幾乎是在不斷閃爍。

  歲月大道!

  準確來說,是有限的歲月大道。

  混沌鐘在加快自身的歲月流速,外面過瞬息,它飛兩個瞬息。

  在混沌海中,沒有完整道則鎮壓,它可以肆無忌憚更改自身歲月流速,再將這般歲月逆差融入周遭混沌氣息,從而達到混沌海內的極速,並在極速臨界點,進行短距離『閃爍』。

  這就是混沌鐘能一直躲避通天教主『捕獵』的關鍵。

  而這般神通,也只能在混沌海中施展;

  在洪荒天地有完整歲月大道鎮壓的情況下,混沌鐘並不能任意操控自身歲月流速。

  這一刻,混沌鐘真的急了,完全不顧自身靈力損耗,可在通天教主與金鵬鳥的圍堵中,只能朝一側疾飛。

  此刻的金鵬鳥背上,已多了一道身著淺綠色短裙的倩影,正是龜靈聖母。

  她背後浮現出一隻巨大的龜殼,而龜殼之上點綴著二十四顆定海神珠,將大片乾坤完全封堵。

  混沌鐘就算能操控歲月流速,卻也無法直接穿牆……

  那不屬於它的業務範圍。

  『天』與『地』迅速併攏,壓迫感越發強烈。

  這!

  這那裡是什麼天地?

  分明就是一張巨大無比的大嘴,正在迅速閉合!

  這張嘴張開的幅度太大,才安穩騙過了混沌鐘,讓混沌鐘闖入鯤鵬之嘴;但也因此,給了混沌鐘逃脫的機會……

  等會,這熟悉的道韻!

  太極圖!

  混沌鐘前衝的『鐘影』再次閃爍,突然調轉方向,與突然現身的那張數百里直徑的太極圖擦肩而過!

  噹噹噹!

  混沌鐘一陣亂響,化作靈覺便是一聲悲涼地吶喊:

  『圖!咱們是姐妹呀!呃,不對。

  是兄妹呀!也不對……

  呸!連你也針對我!』

  太極圖緩緩旋轉,靈覺展露,卻只是一聲冷哼。

  一縷陰陽二氣在兩寶擦肩而過時,包裹在混沌鐘之上!

  暗中,李長壽右手劍指迅速滑動。

  乾坤陰陽,鎮!

  那一縷陰陽二氣化作雲霧,完整的乾坤大道鋪展開來,混沌鐘前衝的速度雖然沒有被影響,但此刻行動的軌跡已是無比清晰。

  鯤鵬的大嘴即將閉合,而大嘴的邊緣,已然不遠!

  混沌鐘渾身光芒大作,它感受到要被捉住的危機,將自身能催動的威能係數展露!

  逃出生天,它混沌鐘還是一只無主至寶!

  「均衡,存於萬物之間。」

  一聲帶著輕笑的嗓音自側旁而來,混沌鐘周遭的乾坤大道、陰陽二氣,將它的遁速拖慢了一大截!

  先天至寶無法均衡;

  但捆住了先天至寶的陰陽二氣,卻成了均衡的『把手』!

  而混沌鐘有影響歲月大道的威能,卻對乾坤二字,束手無策。

  若是混沌鐘長了眼,此時自是能看到,一名身周青色長袍的青年道者,伴著渾身水藍光芒,自側後方追趕而來。

  自是李長壽。

  李長壽施展出『遁虛之法』,以均衡大道為引,將自身與混沌鐘的速度持平,又打開背部緊貼的【袖珍鞍具・金鵬同款】,趁混沌鐘一不留神,在它身旁直接竄過,率先一步衝出鯤鵬大嘴邊緣。

  鯤鵬大嘴即將閉合,混沌鐘即將飛出!

  李長壽好整以暇地轉過身來,面對混沌鐘露出淡淡笑意,右手張開,似是要推混沌鐘一把。

  混沌鐘『見狀』大急,那鐘聲化作了急促的鈴鐺響,一陣陣靈覺如潮汐般湧向李長壽。

  靈覺只是傳遞其含義,李長壽聽到的語句,實際上是潛意識裡自行『翻譯』出的嗓音:

  『臥槽你幹什麼讓開行不行大家都是好兄弟你丫哪位行不行我震碎你……』

  李長壽額頭掛滿黑線,算準混沌鐘前衝的速度,伸著的手猛力搖擺,順勢直接原地轉身,道袍瞬間鼓脹!

  混沌鐘堪堪飛出鯤鵬大嘴邊界的一瞬,李長壽甩出了一記漂亮的鞭腿!

  乾坤尺封鎖乾坤,被陰陽二氣糾纏住的混沌鐘再次閃爍,卻只是在雲霧範圍內閃爍!

  噹——

  這一瞬,李長壽踹的並非混沌鐘,而是混沌鐘周遭包裹的乾坤。

  混沌鐘表面出現了水波一般的褶皺,如一顆球,被徑直踹回數百丈!

  轟!

  大嘴閉合,混沌氣息如海嘯般洶湧晃動,將混沌鐘、通天教主、金鵬以及三位截教聖人弟子留在其中。

  李長壽卻是並無任何振奮感,反倒是面露思索,目光有幾分擔憂。

  這鐘,可不是那麼容易納為己用。

  果不其然。

  ……

  「切,就你們?

  抓到了本鐘又怎麼樣?還不是拿本鐘沒辦法?

  乾瞪眼吧,開心了吧?還想著讓咱去鎮壓你截教教運?門兒都沒有!

  呀呀呀!氣死我了!

  你小子誰呀!混哪的!一腳踹我,真無情!」

  半個時辰後,鯤鵬體內石殿中。

  李長壽黑著臉,看著眼前只剩下虛影的丈高大鐘,聽著心底那豪橫的女聲,嘴角禁不住輕輕抽搐。

  通天教主盤坐在蒲團上,瞇著眼,滿意地打量著這口大鐘。

  多年夙願,終於得償所願。

  能不能用另說,捉到了就是痛快!

  趙公明、龜靈、金靈、金鵬以及四梅將軍,都在稍遠處打量著,並未湊向前。

  李長壽嘆了聲,對混沌鐘拱拱手,言道:「貧道李長庚,太清二弟子,今日奉師叔之命阻截於你。」

  噹噹!

  混沌鐘的虛影發出幾聲鐘鳴,靈覺在李長壽心底化作那氣沖沖的女聲:

  「你讓圖出來!有這麼打它妹妹的嗎?」

  「嗯?我在。」

  太極圖的虛影自行在李長壽身前浮現,只是淡淡的一聲回應。

  混沌鐘瞬間啞火,委委屈屈地抱怨一句:

  「如果不是圖,他們才抓不到我。」

  「哼。」

  太極圖化作黑白流光鑽回李長壽胸口,與玄黃塔一同待在李長壽元神附近。

  李長壽道:「師叔,接下來的事該您來了。」

  怎料通天教主擺擺手,言道:「不是都說了,大劫之後,混沌鐘歸你所有,你收服再借給貧道用就是。」

  李長壽忙道:「師叔,這混沌鐘此時封鎖自身,非聖人無法破解這神通。」

  通天教主不由笑瞇了眼,言道:「這個,貧道其實也略感棘手,長庚你主意多,想辦法糊弄糊弄就是了。

  這般至寶,本就是必須它們心悅誠服,才可為你我所用。」

  李長壽:……

  那不是剛得罪完了?

  此時混沌鐘依然是催發了歲月大道,但更為神異,將它自身的歲月『退格瞬息』,既『永遠只存在於上一瞬』。

  它雖被乾坤禁錮,無法脫離乾坤,卻可錯開『現世』。

  開天三件套,當真名不虛傳,有這般神通自是也可以當防禦至寶來用。

  金靈聖母道:「開天斧化作三至寶,盤古元神化作三位老師,這本就是一一對應。

  而今我家師尊在此,此鐘為何不肯降服?」

  混沌鐘的靈覺傳遞各處,彷彿有個風姿卓綽的大姐姐靠在鐘壁上,抱著胳膊、面容冷漠,不以為然地哼了聲:

  「當年我們三個都是分頭跑的,幡和圖被捉住了罷了。

  你家師尊當年沒追上我,就這麼簡單。

  大家都有靈性,開天都結束了,各自安好不可嗎?非要湊一起做什麼?」

  趙公明皺眉道:「那你為何要助那東皇太一?金烏一族?」

  混沌鐘答:「自己看著長大的崽,多少有點感情。

  至於你們,還是別想了,連觸碰我都做不到,還想讓我給你們賣命?

  就你們截教教運,我鎮上去自己八成就沒了,真當姐姐是那朵專門鎮壓教運、鬥法都費勁的金蓮?」

  一時間,眾仙面面相對,聖人也有點犯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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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30 01:14:3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二十三章 鐘 艱 不 拆

  這混沌鐘,還真……

  嘖,有個性。

  通天教主似也不著急,回去的路最少要花費十七八年,先讓混沌鐘消消氣,而後再逐步刷好感。

  不過看混沌鐘的態度,似乎是頗為堅決,寧肯一直『待在過去』,也不要去給截教鎮壓教運。

  那是寶物能幹的活?

  誰去都忒爆!

  正如混沌鐘所言,它跟通天教主沒有任何附屬關係,也沒什麼既定的因果,大不了它就一直保持著這種狀態。

  反正在哪混都是混,混沌海也挺無聊,它也正想著換個地盤,換個風景。

  寶生從此不同。

  雖然可以通過乾坤囚籠,讓它一直被封禁在太極圖的威能之中,但想讓它去給截教賣命……

  木得門,也木得窗戶。

  對此,通天教主也有些沒轍。

  聖人也要講道理嘛,這位聖人老爺並不想對混沌鐘用強。

  李長壽能清晰地感覺到,三師叔骨子裡的那股傲意。

  這次堵混沌鐘行動,最重要的環節,其實是搜尋到混沌鐘的下落;

  能逼迫混沌鐘不斷改變逃遁的路徑,又是在混沌海中堵截混沌鐘的基礎。

  若沒有通天教主,單憑鯤鵬的極速,恐怕連混沌鐘的影子都找不到。

  故,混沌鐘理應歸通天教主所有。

  通天教主只需給李長壽幾件極品靈寶作為謝禮,就已是足夠。

  但通天教主一開口,就是壽七他三,只需混沌鐘鎮壓教運到封神大劫結束,這先天至寶、開天三件套中最神秘的一件,就歸李長壽所有。

  這嫁妝,雲霄嫁十次都綽綽有餘。

  為何如此?

  很簡單,通天教主覺得自己佔了小輩便宜,又決然不想去佔這個便宜,哪怕混沌鐘,也是說送就送、灑脫不羈。

  純粹沒把李長壽當外人。

  李長壽對此自是心知肚明,心底也頗感溫暖。

  截教真的是那種,可以讓人【為它上頭心不悔】的洪荒仙道組織,就有一種很奇怪的魅力。

  可封神殺劫滿打滿算,還有兩百多年就要降臨,如果算李長壽準備的、正式插手佈局的節點,其實也就只剩百年。

  接下來,他必須與截教保持距離,哪怕只是做戲給天道看。

  故,返程的路上,就形成了這般對混沌鐘來說較為尷尬的局面。

  鯤鵬號大殿的主位上,通天教主靜靜盤坐,閉目凝神,不去搭理混沌鐘。

  李長壽坐在大殿的角落中,面前張開太極圖,時刻不停地監察著洪荒天地各處,手中捧著一本浪前輩的【學術筆記】,也不去與混沌鐘搭話。

  趙公明在李長壽身旁不遠處,專心致志地參悟手中的乾坤尺,身周道韻在以微弱的幅度不斷變化。

  金靈聖母與龜靈聖母,在旁邊靜坐修行。

  與混沌鐘之事無關的金鵬,按李長壽的要求,開始讀一些戰術、戰略的書籍。

  那一套由敖乙執筆的《海神兵法》,也是穩教巨著,能讓金鵬花費不少歲月,去領悟其內的精髓。

  自是一個大大的苟、咳,穩字。

  四梅將軍更不用多說,她們只是來走個過場,稍後去搞天魔尊者時的專屬法寶生靈;

  此刻她們在殿門附近跪坐著、祈禱著,模樣十分虔誠,為這座大殿增加了四道聖潔的光輝。

  然後、所以、於是……

  嗡!嗡!

  噹噹噹噹!

  混沌鐘到了忍耐極限,發出一陣靈覺轟炸。

  「喂?

  有毛病嗎你們是?

  這麼辛苦把本鐘收回來了,你們倒是說服我呀,打動我呀,征服我呀!

  你們不試試,怎麼知道我肯定不會答應你們?

  現在洪荒大能都是這種態度了嗎?

  那個太清聖人老爺的小弟子!

  說你呢!」

  「哦?」

  李長壽放下手中書籍:「前輩有何指教?」

  「你幾個意思?晾著本鐘,消磨本鐘耐性?」

  「晚輩絕無此意。」李長壽含笑道,「盤古神是晚輩最敬佩的先天大神,三位老師是晚輩最敬重的先天生靈,同樣,開天三至寶也是晚輩最尊重的寶物。

  只是,晚輩不過做了一點阻攔的小事,無這般德行得前輩青睞,故不敢與前輩搭話。

  絕非是用什麼算計。」

  混沌鐘剛要傳達靈覺,通天教主緩緩睜開雙眼,悠然道:

  「怎麼,長庚你現在連本師叔的話都不聽了?」

  李長壽連忙起身,對通天教主做了個道揖。

  「弟子聆聽師叔訓誡。」

  「不是說了,這混沌鐘歸你。」通天教主正色道,「貧道只是借用幾百年,自是由你收服。」

  「師叔。」李長壽道,「弟子此行只是做出了一點微不足道的貢獻。

  若是強拿此鐘,虧了道心,也虧了德行,心底著實不安。」

  「這有什麼不安?若無你的鯤鵬,難以一錘定音。」

  「混沌鐘是師叔您找到的,又是師叔您在追趕,弟子只是做了個陷阱。」

  龜靈聖母在旁小聲道:「還踹了一腳……」

  李長壽和通天教主同時扭頭看去,龜靈聖母縮了下修長的脖頸,小臉上寫滿了害怕。

  通天教主笑道:「長庚,莫要跟貧道爭了。

  你是如今天庭玉帝之下第一權神,又是大師兄鍾愛的小弟子,更是得天道與老師青睞。

  你修有均衡大道,若是能得混沌鐘相助,今後成就不可限量。」

  李長壽聞言卻是微微皺眉。

  這混沌鐘實在是太吵……不是!

  「此地是在混沌海之外,弟子這些話可以對師叔言說,還請師叔和幾位師兄師姐莫要傳出去。

  弟子的均衡大道,已經遭天道猜忌與監視。

  若弟子真的拿了混沌鐘,只是取死之道。」

  李長壽嘆道:

  「太極圖有觀未來之能,那弟子大膽推斷,混沌鐘有觀古之能。

  太極圖憑推算之力,能推算出未來眾多可能性;而混沌鐘有貫穿歲月長河,注視遠古、上古諸多被天道視為禁忌的情形。

  若弟子真的拿了,又有均衡大道在身,洪荒天地怕是回不去了。」

  通天教主聞言略微皺眉,抱起胳膊思索一陣,道:

  「你說的確實是這般道理,太極圖推算之力在諸寶中最強,混沌鐘可逆反歲月,也有可能影響到古時。

  不過,此鐘還是你來收納,貧道如何能讓你白跑這一趟?」

  「為師叔做點小事,弟子心甘情願。」

  「哎,莫要推辭了,如此扭扭捏捏不痛快,你收服就是了。」

  「師叔,弟子也沒辦法收服這般先天至寶,境界達不到……還是師叔您來。」

  「你來。」

  「師叔來。」

  「你來就是,要不貧道讓雲霄來收服?」

  「這……」

  嗡——

  噹!

  忽聽一聲震耳的炸響,卻見那混沌鐘自虛無之中化作實質,狠命震了數下,靈覺化作咬牙切齒的一句怒斥:

  「夠了!你們兩個太欺負寶!當我不存在嗎!

  哎呀!你要做什麼!」

  說時遲那時快,混沌鐘剛從『退一瞬』的神通中出來,通天教主身影一閃,直接出現在混沌鐘側旁,左手背負身後、右手摁住混沌鐘頂部,長髮向後飄舞,雙目綻放青光!

  「定!」

  聖人一聲輕喝,混沌鐘瞬間停下震動,周遭被青光包裹,轉眼化作巴掌大小,在那滴溜溜地轉個不停。

  「臥!卑鄙!」

  混沌鐘傳出的靈覺帶著幾分虛弱,染了幾分哭腔:「通天我看錯你了!你竟然也成了你大師兄的樣子!

  算計,都是算計……」

  李長壽眼前一亮,笑道:「恭喜師叔得了這般重寶。」

  此時能制住混沌鐘,稍後無論是馴服其中靈性,又或是更改其中靈性,對聖人而言已沒了門檻。

  通天教主卻是含笑搖頭,言道:「貧道此前所說並非作假,此鐘你來煉化,貧道借用就是。」

  「師叔,弟子剛才所說也非作假。」

  李長壽低嘆一聲,對通天教主傳聲道:「弟子去碧游宮之前得了聖母娘娘召見,趕去聖母宮中,聖母娘娘問了弟子一個問題。」

  「哦?哪般問題?」

  通天教主散出聖人道韻,包裹自身與李長壽,示意李長壽說話就可,不必傳聲。

  不磊落。

  「娘娘問,我是否願意,在大劫中與她結盟。」

  通天教主聞言也豎起劍眉,將混沌鐘扔回原本位置,負手踱步,離李長壽更近了些。

  很快,這位並不喜歡算計、推演的聖人,目中劃過少許神光。

  「她此問頗有深意,你或許不知,女媧是我們六個中,與天道關聯最深者。

  這次大劫發自於人族,她是人族聖母,雖注定牽連其中,卻並未對人族有所虧欠,相反人族欠她無邊因果。

  故,女媧並不入劫,為何會著急與人結盟?」

  李長壽道:「娘娘給弟子的解釋,是想脫離天道掌控。」

  「她捨得這般道果?」

  通天教主嘴角一撇,淡然道:「你是如何回答的?」

  「弟子自是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對聖人不敢有任何隱瞞。」

  李長壽嘆道:

  「弟子說過了,執掌完封神之後,就與親友離開洪荒,在天庭退隱,不想要更多,也無法得更多。

  能有雲霄與我師妹為伴,已非孑然一身,得了長生道果,還有何不甘願之事?」

  「你當真如此想的?」

  李長壽目光有些閃爍,卻並未多說。

  「你這個回答倒是不錯,應該能打消天道對你的猜忌。」通天教主笑道,「這次大劫之後,貧道也想甩開洪荒諸多雜事,在混沌海中漫無邊際地探索。

  混沌海無比廣闊,雖說無比混沌,但在開天闢地後,受洪荒影響,已從原本的徹底無序,化作了如今的半秩序、半混亂。

  不少混沌生靈也頗有意思。

  到時結伴一起?」

  「這個……」

  李長壽面色有些尷尬,小聲道:「弟子跟她們風花雪月,師叔您在旁邊……可能會有一點拘束。」

  「嗯?」通天教主臉一黑,「你還嫌棄起貧道了?」

  「這不是擔心您到時候會很尷尬。」

  「行了,不打擾你們就是,貧道還成累贅了,真是荒謬!」

  通天教主一甩衣袖,輕哼了聲,轉身走回大殿主座閉目養神。

  李長壽暗自鬆了口氣,對通天教主做了個道揖,也坐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借太極圖觀察一陣洪荒天地,繼續讀手中之物。

  這浪前輩雖然人品不行,但這些奇奇怪怪的研究相當珍貴。

  比如他正在讀的這篇,《關於混沌海形成的三點猜想以及暴脹理論的統一性》,就相當有深度。

  「喂……」

  大殿正中,被通天教主制住的混沌鐘輕輕晃了晃,有些微弱的靈覺不斷朝李長壽和通天教主擴散。

  「可不可以尊重下本鐘。」

  「開天至寶,防禦至寶,歲月大道……」

  「洪荒現在怎麼成這樣了?當年你們為了幾朵破蓮花,打到頭破血流的那股勁呢?」

  「跟我聊聊啊……要幫你們也不是不可以,但截教教運會害死寶的,我真的鎮不了。

  長庚是嗎,有了我你可以不用怕天道,我可以隨時帶你躲入混沌海。

  大仙,咱們聊聊呀,雖然不想認你為主,但跟當年的東皇太一一樣,咱們聯手做事也是可以的呀。

  長庚大仙,別讓我去截教,真的會死寶的。」

  李長壽有些無奈地放下手中書卷,對混沌鐘歉然一笑,隨之……

  關閉靈台,細細品讀手中筆記。

  於是,十數年後。

  距離五部洲已是不遠,尚未進入天道影響的範圍,通天教主招來幾位弟子與李長壽,一同站在混沌鐘身周。

  決定鐘命的時刻,已然來臨。

  ……

  與此同時;

  某處大千世界,那宏偉無比的石殿中,烏壓壓的臨天殿高手在下方整齊而立,一股股仙力充斥在各處。

  正中高台,十多名大羅金仙坐在椅背高聳的石椅中;

  在這一排石椅之後,還有幾張椅子,是已漸漸隱入幕後的臨天殿核心人物——白澤、江林兒、酒玖。

  當然,白澤自始至終都將自己隱藏在霧氣中,沒有暴露過自身身份。

  在天庭暗中扶持下,在木公辛勤的補給下,在白澤一力策劃下,在李長壽制定的規劃下,臨天殿已成為區域性的霸主級仙道勢力。

  他們的影響力輻射數十大千世界,在洪荒三千世界的一角,建立了牢不可破的仙道統治。

  明確的規矩,與天庭天規契合的教義,簡潔高效的運轉模式,明確的賞罰制度,充沛的法財侶地……

  但他們並不滿足於此。

  或者說,李長壽給他們定下的使命,遠不只是保一方安穩。

  此刻,忘情上人就站在最高的寶座前,負手而立,目光掃視各處,兩鬢白髮輕輕飄揚,自身散發著濃濃的威嚴。

  畢竟做了這麼多年的大佬,自是養成了非凡的氣度。

  他聲音清淡、冷漠,講述著接下來臨天殿的行動目標,重申臨天殿的核心教義。

  替天行道!

  代天護道!

  他們的地盤擴張,已威脅到了西方教香火神國勢力,此前也已有過摩擦。

  而今日,臨天殿高手齊聚一堂,各堂口負責仙人匯聚於此,為的就是全面對香火神國開戰,打香火神國一個措手不及。

  一番淡定的演講過後,王富貴殿主留下了百名臨天殿骨幹。

  大會完了開小會,也算是臨天殿老傳統了。

  接下來就是佈置具體的戰術、策略,一般都是白澤做好全套計劃,由酒烏替他發言。

  側旁,酒玖隨手拿起一只酒壺輕輕晃了晃,嘴角露出幾分無奈。

  她對身旁江林兒傳聲道:「師娘,我先回了。」

  「小玖……」

  江林兒有些欲言又止,酒玖卻化作一抹黑影,悄然離了大殿。

  酒玖的住處是一處被重重大陣護著的小院,她如今今非昔比,是臨天殿重要的『標誌』,在臨天殿內擁有不低的威望。

  只不過最近百年漸漸淡出了『管理』,在專心修行,應對前路金仙劫罷了。

  小院有些清冷,幾盞法寶燈散發著瑩瑩光亮,酒玖的屋內還是如原本一般有些凌亂。

  她走去酒櫥,翻找著各地搜集來的美酒,纖手卻始終有些有氣無力。

  隨便拿了一壺果釀,在嘴邊抿了一口,卻品不出什麼味道。

  『師叔,缺酒了為何不說一聲?』

  「小!」

  酒玖豁然轉身,所見只是開著的屋門。

  快步走到門庭,所見只是空蕩蕩的院落,以及被風拂過的葉。

  剛剛的酒釀在唇間暈開了滋味,微微的苦澀。

  風吹過,些許落葉飄落,她抬手握住一片流浪的綠葉,又不小心將它捏碎,略微有些出神……

  我,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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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30 01:14:5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二十四章 殺 劫 將 起

  混沌鐘到手,要不要用它鎮壓截教教運,其實全看通天教主之意。

  即將回返洪荒,馬上要拐個彎去捉拿天魔尊者,通天教主已必須做出決斷……

  然而,就在這節骨眼上,趙公明有些擔心地問:

  「師尊,這混沌鐘雖是開天神斧所化的三件至寶之一,但……能鎮得住嗎?

  上次紅蓮鎮壓不到半數就撐爆了……」

  混沌鐘聞言哆嗦了半天,抗拒之意更為明顯。

  此刻,李長壽和趙公明、金靈、龜靈注視著混沌鐘前站立的通天教主;

  而通天教主,在與混沌鐘做最後的交流。

  「我截教人多勢眾、高手如雲,門人弟子數不勝數,號稱萬仙來朝。」

  「業火紅蓮都爆了!」

  「我截教教義是為天地生靈截取一線生機。」

  「業火紅蓮都爆了!」

  「我截教……」

  「業火紅蓮都爆了!」

  通天教主額頭掛滿黑線,瞪了眼剛才說漏紅蓮之事的趙公明,心一狠,對混沌鐘罵道:「長庚不敢用你,你不給貧道用,若是留下你被西方教所趁,豈不是壞了大事。

  就在這毀了吧!」

  鏘!

  一把青萍出鞘,通天教主殺氣騰騰。

  「師叔!不至於,不至於!」

  李長壽連忙從旁阻攔,將通天教主勸開;

  那已經被制住的混沌鐘,發出幾聲輕顫噪音,靈覺也是一陣嚶嚶。

  李長壽道:「師叔,讓我來與它談談。」

  「哼!」

  通天教主收起青萍劍,負手背對混沌鐘。

  李長壽兩步向前,看著面前這口巴掌大小的小鐘,心底浮現出了幾套可以用的路數,略微沉吟幾聲。

  混沌鐘明顯也在備戰,身子都有些向後傾斜。

  「前輩……」

  「他們把業火紅蓮都撐爆了!」

  李長壽笑道:「此事晚輩知曉,且當年那朵紅蓮,也是晚輩親手帶去的碧游宮。

  雖十二品紅蓮確實是毀了,但通天師叔及時出手,還是護住了大半蓮瓣。」

  「那不也是殘了?」

  「前輩。」李長壽機智地錯開話題,「這般交談其實有些不便,我知先天寶物都有自身傲氣,不願以靈性化形,不知前輩是否也是這般。

  若是能化出人形交談,自是能方便許多。」

  噹~

  混沌鐘輕輕作響,其上仙光流轉,雖被通天教主制住,此刻卻也恢復成了一丈多高;

  又見道道仙光於鐘頂匯聚,化作了一位光彩照人、風姿綽約的女仙模樣。

  渾身肌膚白皙透亮,面容傾國傾城又自帶高貴典雅氣質,一身寬裙似是遠古上古的式樣,卻依然華貴大氣。

  李長壽眉頭一皺:「前輩可否不用御日女神的模樣?」

  「怎麼?」『鐘姐』納悶道,「還有人不傾慕羲和嗎?」

  李長壽:……

  這句話信息量也太大了。

  上古妖庭真就人均羲和小迷弟?

  混沌鐘上光芒流轉,又化作了一名仙子模樣,坐在鐘頂輕輕晃著腳丫,這次雖少了幾分典雅,卻更為清秀雅麗。

  它雖化出虛影,卻依然是用靈覺傳遞神念,還是要李長壽等人自行理解其意。

  混沌鐘神念說的是:

  「反正事就是這事,要麼就讓通天將我靈性抹去,拿我去鎮壓截教教運,反正靈性大損威能必然大損,能否鎮住且看他們造化。

  如果被他們截教那些業障侵染,我也沒臉做寶了。

  要麼就將我當作防禦寶物用,我一不去挑釁天道、回望古時,二不做卑躬屈膝、諂媚之事。

  兩個選擇,你讓他自己選。」

  李長壽沉吟少許,笑道:「為何不能折中一二?」

  「這能折中嗎?怎麼折中?」

  混沌鐘罵道:「辣麼大個截教,圖都鎮不住!

  通天教主上古時那講道的場面,我見了都害怕,一海島上上下下、內內外外,飛禽走獸、人仙怪妖,那是來者不拒!

  還截取一線生機,擺明了就是在一聲聲老師中迷失了自己。」

  側旁的通天教主長長一嘆。

  李長壽提醒道:「那是否有什麼法子,只借你鎮壓截教核心弟子的氣運?」

  混沌鐘斷然道:「不可能。」

  趙公明道:「長庚,鎮壓氣運其實是截斷業障反噬之力,不讓業障影響到教運。

  並非是將寶物落在我們頭頂,而是去承受天道對大教的清算,何來只護核心弟子,而不護旁人的說法?」

  金靈聖母也道:「就算有這法子,咱們當真能用嗎?未免有失道義。」

  「不盡然。」

  李長壽對金靈聖母歉然一笑,正色道:

  「而今大劫在前,已是自顧不暇,截教之勢大半來於這部分核心弟子,卻被那些心懷不軌之門人弟子所拖累。

  只是鎮壓氣運,當以護住核心弟子為主,這並無對不住其他門人弟子之嫌。」

  「且不說此事能不能做到。」趙公明嘆道,「就算能做到,又如何能去做這般事?若讓門人知曉,豈非寒了萬仙之心?」

  「老哥,那紅蓮被撐破時的情形,你也見到了。」李長壽目中神光逼人,「聖人威嚴之下,尚且增了如此多業障!

  必然是有相當大一部分門人弟子,故意來截教躲避災禍,從而將災禍轉嫁給了截教!

  大劫要清算的,不正是他們?」

  「可……」

  「長庚師弟。」龜靈聖母小聲問,「你是不是已有什麼辦法,可以只讓混沌鐘鎮壓部分核心弟子氣運?」

  李長壽道:「另立教,截教核心弟子雙重身份,以混沌鐘鎮壓新教之教運。」

  「這如何能行?」趙公明濃眉緊皺,「若立新教,誰入、誰不入?

  不入者如何心服?

  截教教義便是為天地眾生截取一線生機,若大劫來臨、都需這一線生機時,卻將大部分門人弟子拋棄……

  這可還是我截教?」

  「這已是能鎮壓老哥你們氣運唯一的辦法。」

  「若是這辦法,老哥寧願跟我截教上下同門一起去扛這大劫。」

  李長壽定聲道:「此事,還是要通天師叔來定奪,老哥你莫要如此武斷。」

  趙公明看向自家師尊,大殿內頓時安靜了下去。

  此刻,李長壽猛然警醒,自己在這件事上插手干預的已太多了些。

  他並非截教之人,只是與截教關係密切,所站的角度是局外,所看到的『利益』,集中在與自己相熟的友人、相知的準道侶身上。

  誠然,重新另立教派,以混沌鐘庇護截教核心弟子、部分跟腳清正的弟子,借此提升渡過大劫的可能性,本身可以操作,也在天道允許的範圍內,相當於鑽了大劫的空子。

  但這事,自己不在意,並不代表截教不在意。

  截教那教內的氛圍……

  「長庚,貧道知你是一番美意。」

  通天教主轉過身來,對李長壽溫和的笑著,英俊的面容上流露出幾分感慨。

  他道:「混沌鐘我先收去,回去之後,會召集眾弟子討論此事,讓他們自行選擇是否用此法。

  今日截教陷入這般困境,是我這做師尊的思慮不周。

  對了,混沌鐘可答應這般?」

  『鐘姐』瞧了眼李長壽,目中流轉著幾分亮光,又看了眼趙公明等截教弟子,點點頭:

  「要是用這法子,咱又不會受損,幫你們也沒事。」

  趙公明低頭輕嘆,看著自己寬大的掌心。

  一旁金靈聖母漫步走來,輕輕挽著他的胳膊,二者對視一眼,相顧無言。

  李長壽對通天教主做了個道揖,言道:「弟子今日話多了,師叔與師兄師姐勿怪。」

  一聲輕嘆,轉身走回了自己的角落,坐在那閉目養神。

  他大概,能猜測到後續之事。

  也是關心則亂,他本不該說這些,自己現如今的計劃只要穩步推進,保住雲霄和兩位妹妹也非難事。

  其他,不宜干涉太多。

  大殿內很快就陷入沉寂,李長壽出聲提醒金鵬,四梅將軍開始感應天魔尊者的下落。

  這頭先天神魔一直遊蕩在洪荒天地邊緣,似是在等鯤鵬的回應。

  只可惜,鯤鵬元神已被李長壽完全鎖死,為了提防鯤鵬號出現失控之局,李長壽並不準備讓鯤鵬元神有任何機會擺脫控制。

  鯤鵬其實已相當於魂飛魄散,留下的,也只有浪前輩巧思妙想、締造出的方舟・鯤鵬號。

  距離天道邊界不算太遠處,鯤鵬號開始調轉方位。

  殿內,那混沌鐘也與通天教主達成暫時的和解,讓通天教主解開了對它的禁制。

  它好歹也是先天至寶,開過天地,鎮過巫妖,砸死過兩頭巫族祖巫,說過不跑自是不跑,法寶也是要臉面的。

  就是,混沌鐘自行飛到李長壽附近,又顯露出那靈體凝成的女子,在李長壽身邊轉轉悠悠,有點搭訕之意。

  李長壽溫和一笑,繼續注視太極圖、品讀浪巨著。

  如此過了幾日。

  「哎,你在讀什麼?」

  『鐘姐』小聲問:「怎麼也不跟本寶說點話?可是覺得本寶被你們制住的太輕鬆了,就沒什麼本事。」

  李長壽笑道:「前輩說笑了,你本領如何,此地絕不會有人懷疑。」

  「那你為何都不跟我套近乎的?」『鐘姐』眨眨眼,「真是奇怪了,我躲開洪荒,就是不想被人爭來奪去。

  怎得到你們這,看我就跟燙手山芋一般。」

  「寶物雖好,也要有福來消受。」李長壽合上手中書本,忽而想到了點什麼,但又迅速打消了這個想法。

  時機不到,且此時並不適宜與混沌鐘走得太近。

  李長壽道:「前輩之能,可護我周全,但我求的,已不只是自身的周全。

  並非是我不願,而是形勢不允。

  不過,前輩若喜歡在我這待著,我也不會讓前輩覺得清冷,你我不如相交為友,互相引為知己。

  就是,咱們在洪荒天地時,盡量不要有什麼互動,天道會時刻注視你我。」

  「為友?」

  『鐘姐』歪了下頭,笑道:「你這生靈當真稀奇,其他生靈都是喊著我命由我不由天,與天道相爭、博自身機緣,怎麼到了你這,對天道如此……敬重。」

  「大概是性情所致。」李長壽聳聳肩,「洪荒之中,普通生靈的念頭都能被天道影響,連最基本的選擇生死之權都被剝奪,又如何去跟天道相爭?

  我倒是覺得,我命不由天也不由我。」

  「那由什麼?」

  「心欲。」

  李長壽點到即止,不再多說,低頭繼續捧卷讀書,任由『鐘姐』在那各種歪頭。

  ……

  又花費半年,他們一行尋到了天魔尊者的蹤跡。

  通天教主也不藏著掖著,提著青萍劍就衝了上去,三下五除二將天魔尊者狠狠削了一頓,困縛其『靈核』。

  隨後,通天教主帶著混沌鐘與自己幾個弟子提前回返洪荒,李長壽與金鵬留下,開始清理域外天魔殘部。

  混沌鐘走時,還特意問李長壽在洪荒時住在何處,李長壽笑而不答。

  轉念一想,這混沌鐘若是真的去天庭尋自己,自己該如何應對?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

  他此前所說,自己拿了混沌鐘,會被天道猜忌、針對,自是誇大的說法。

  混沌鐘若是真能對抗天道,那東皇太一為何隕落?妖庭又為何被人族所擊敗?

  終究只是一件寶物,就算再強、再神異,在道祖面前也毫無招架之力。

  與天道博弈,在於大勢,在於規則。

  若還抱著多搜集寶物、就能在天道面前挺直腰桿的想法,自己在洪荒也走不長遠。

  距離洪荒不遠,李長壽此時倒也不急了。

  他這次保密工作確實做的到位,又安排了龍吉用變形術變成自己,在太白殿中露過一次面,洪荒並沒有因為自己的暫離而生亂。

  西方教已是不安穩不行,他們也不想在殺劫之前,再折損任何力量。

  連帶著,李長壽用太極圖不斷觀察地藏的輪迴塔,也沒發現彌勒的蹤跡。

  這靈山大師兄,似乎消失了般。

  最近這數十年,洪荒之內的生靈折損,主要發生在三千世界。

  按他制定的發展規劃,已發展到了一定規模的臨天殿,開始從側旁給香火神國施壓,打破了香火神國與仙盟的實力均衡。

  仙盟也得天庭一大波援助,與臨天殿暗中接觸、結成『盟友』對香火神國開展雷霆打擊。

  天庭派入三千世界中的遠征大軍,也一改此前慢悠悠的作風,連戰連克。

  西方教在三千世界中的勢力迅速萎縮。

  那所謂的三千佛國,在李長壽一手操控下,也算是胎死腹中。

  辭別通天教主後,李長壽躲在混沌海中又三年。

  李長壽拿著浪前輩的筆記,研究透了那先天神魔的靈核,也算明白了『多真靈』生靈的存在形式。

  這域外天魔,其實也是他《X的消失》計劃,備用方案的一部分。

  故,李長壽並未將其直接損毀,反倒是用秘法控住,交給金鵬拿回天庭鎮壓。

  這三年中,四梅將軍一直在金鵬背上『祈禱』,吸引來了無邊無際的域外天魔,並將這些漆黑的生靈,一點點染白。

  李長壽輕鬆就獲得了一支『善天魔』大軍。

  他又花費數年,把這些善天魔安置在了天道影響範圍之外的幾處『據點』,將鯤鵬留下的『遺澤』盡數利用了起來。

  在混沌海中做了幾手小小的佈置,讓鯤鵬號稍微遠離混沌,李長壽這才躲回金鵬袖中,用太極圖遮掩自身。

  這次外出,雖說不算收穫滿滿,卻給了李長壽多穩一手的機會。

  至於,截教商量的如何,混沌鐘用還是不用,他也無法多干涉。

  梅雯畫、梅泖冰、梅笛仙、梅馨卿被李長壽留在了天外,她們一心想要解救自己的同族,回洪荒天庭也無安身之所。

  金鵬押著天魔尊者靈核回返,也是大功一件;

  李長壽自是早早準備好了劇本,讓金鵬回天庭後,講述一個與先天神魔鬥智鬥勇的故事。

  一路無閒言,混沌少碎話。

  當金鵬之影回返玄都城,李長壽看著熟睡的大法師,暗中對孔宣打了個招呼,接上在此地守護『信號中轉站』的敖乙,回了洪荒天地。

  算算時間,如果以原本封神劇本中,帝辛被滅、商被周代為節點計算,尚有二百餘年。

  若以帝辛出生為節點,卻已不足一百五十年。

  李長壽回來的路上自然也沒閒著,反覆審查自己的各部計劃,終究還是有些不太放心。

  因為他無論怎麼推算,封神大劫都無法避免聖人之戰;

  那非他能掌控的局面。

  且,帝辛再昏庸,在南洲俗世此時敬天地、敬先祖的『文化氛圍』中,如何會對女媧娘娘的玉像做那般事?

  如果不是劫運上頭,必然是有人暗中搞事。

  還有,哪吒震天弓射出去的一箭,大有蹊蹺;

  而靈珠子為何投胎轉世,自己此時也無法斷言。

  『八成,封神大劫自己挑了個地獄難度,一開場就要跟聖人較量。』

  李長壽暗中揉了揉眉頭。

  事已至此,也只能迎難而上。

  封神殺劫,他早已不單單只是被動接納、單純撈人,還要借這般大劫,掌握住更多全身而退的『資本』。

  【天道在什麼樣的情況下,無法對自己出手?】

  李長壽在自己師父出事之後,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遠遠的,洪荒五部洲已然在望。

  或是心靈福至,或是突發奇想,李長壽用出望氣之法,遠遠眺望這片玄妙神奇的天地。

  他面色一變,化作的小人兒在金鵬袖中豁然起身,心底浮現出這般畫面。

  一把血紅色的巨劍懸浮在五部洲之上,劍柄黑氣纏繞,劍身之上浮現出生靈嘶喊之異象,已懸在五部洲高空之上……

  殺劫具象,人族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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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30 01:15:1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二十五章 太清觀頭號任務

  「長庚,這次所獲如何?」

  太白宮,李長壽本體前腳剛回小瓊峰,玉帝化身後腳就至,著實讓李長壽不得不多想。

  他可是故意讓金鵬落後半個時辰,自己暗中先趕回來的。

  玉帝陛下這是代天道來警告自己——小樣兒,你一舉一動都在本天道的注視中?

  李長壽看著面前的荃峒元帥,還在思考要不要試探幾句,荃峒又問:

  「通天師兄可尋到了混沌鐘?」

  李長壽心底暗自鬆了口氣,心裡的大石落下了大概三分之一。

  「尋到了,但混沌鐘抵死不從,也知截教教運之中有太多業障,難以鎮壓,還在跟通天師叔僵持。」

  心底卻是暗道抱歉,無法將此事實情相告。

  好在結果不會有什麼差別。

  荃峒問起李長壽在混沌海的趣事,李長壽說起自己回來時,用望氣之法看到了五部洲上懸浮的殺劫之劍。

  「大劫運轉,已是到了即將爆發之際。」荃峒笑著拍拍李長壽肩頭,「後面就要看你了長庚。

  我知你壓力頗大,單單只是道門三教之間的均衡,就讓你費盡心思。

  還要提防西方教算計,要為天庭物色選拔正神。

  唉,每每想到,我將所有壓力都放在你身上,心底也頗為內疚。」

  李長壽含笑搖頭。

  玉帝陛下明顯想多了,想多了。

  「陛下不必擔心,小神自不會讓天庭失望。」李長壽道,「封神榜在天庭,那封神金柱也在天庭,主動權其實全在咱們手中。

  道門三教之中,小神……我也有一些友人,只不過他們入劫的可能性並不算太大,都是聖人親傳,哪裡那麼容易上榜。」

  荃峒笑而不語,淡定地岔開話題,與李長壽這具紙道人去了大殿的專屬角落。

  燒烤、蹲坐、談天地大勢。

  小瓊峰上,李長壽的本體躲回了地下密室,突擊檢查了下靈娥。

  正抱著師兄抱枕呼呼大睡的某丸子頭少女,全然不知自己為什麼會被人蓋上薄被……

  明明仙人並不會著涼。

  李長壽看著床圍內熟睡的師妹,那張俏臉毫無瑕疵,此刻竟是那般乖巧可愛,於是心底泛起了濃濃的憐愛,拿出一面石板,刻上了一行大字,用仙力將石板懸浮在她面前。

  只要檢測到她睜開雙眼,石板就會閃爍光亮,讓她看到上面寫著的一行大字:

  穩字經再三萬六千遍!

  而後這石板會輕輕砸一下她的腦殼,幫助她迅速清醒。

  對小師妹的關懷,自是不能落下。

  其實仔細想想,這麼多年自己一直在外奔走,靈娥在天庭猶如天道人質,心底確實是有幾分愧疚。

  靈娥的金仙劫,如果道祖老爺不給開點後門,那就……

  太過分了。

  此時的凌霄殿中,金鵬正單膝落地,將天魔尊者的靈核獻給玉帝,講述著自己與四梅將軍在混沌海的小故事。

  玉帝陛下自是褒獎了金鵬一番,親自下令,將天魔尊者的靈核封禁,鎮壓去幽冥界輪迴塔之下。

  這也算是正式開了一個先例,今後天庭但凡需要鎮壓妖魔,第一時間都會考慮到,有天道序列靠前位置大佬鎮壓的輪迴塔。

  【幽冥界輪迴候補輪迴塔,玉帝認證、太白信任,實乃鎮壓妖魔、居家旅行首選之地!天庭・地府宣。】

  某對主僕:……

  隨著天魔尊者靈核被鎮壓封禁,此事也算暫時告一段落。

  截教那邊並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來,混沌鐘回歸天地之事,應該是被通天教主一力遮掩住了。

  找了個機會,李長壽回太清觀送歸太極圖、乾坤尺與離地焰光旗,塔爺已成了他的必備法寶伴侶。

  雖然知道這些事瞞不過自己老師,李長壽還是將混沌海中的情形詳細稟告了一遍。

  太清聖人對此並沒有發表任何看法。

  應當說,太清聖人極少對世間之事發表看法,似乎比起這些三界大事,這位面容枯瘦的老道,更在意大徒弟和小徒弟【各自】的婚事。

  於是,這對師徒進行了長達兩年的親切聊天,三十多句話語中,十八句是在問大法師與孔宣。

  在老師口中,李長壽這次得到了一個關鍵訊息——大法師為何嗜睡。

  其實是與大法師當年修道出差錯有關,當時的大法師並非走火入魔,甚至是走在了與『走火入魔』完全相反的修道之路上。

  這條路的重點,是放棄自身、與道相融。

  太清及時出手,將本該化道的大法師救了回來,而自那之後,大法師有了堪稱聖人之下第一的道境,卻經常會精力不足,喜歡在睡夢中與大道徜徉。

  換而言之,大法師對道之外的所有事,都是興致缺缺。

  太清聖人為何會說這些?

  自是在封神殺劫正式落下前,給了李長壽一個小任務——幫大法師尋回【興致】。

  老師下令,李長壽自是不敢推辭,也就將此事記在了心上。

  度仙門固元藥大師傅……呸!

  人教感情大師,又要開始攻克『船新』課題了。

  李長壽離了太清觀,又跑去兜率宮中,找小金小銀討了些珍貴靈藥,就一頭扎回了小瓊峰丹房中。

  這次,他要大幹一場!

  不只是琢磨出,能影響到大能高手七情六慾的丹藥,還要為封神殺劫增加一批丹藥儲備,以備不時之需。

  今時不同往日,李長壽需要寶材靈藥已是不用自己再去用靈石搞。

  近可去找天宮管家東木公,在天庭寶庫中隨意拿取;

  遠可直接下令,動用天兵天將、仙盟、臨天殿、龍宮、地府等勢力,迅速為自己找到一些罕見的藥草。

  當然,李長壽大多是用前者,他自身也很注意『權器亂用』的問題。

  頂多是讓白澤、金鵬跑跑腿,幫自己搞點藥草回來。

  說起煉丹,就不得不提李長壽的均衡大道對丹藥藥性均衡的獨特效果。

  煉丹的過程,就是讓藥草原材料的藥性達到某種均衡的過程;

  李長壽丹道造詣本就不低,又有老君煉丹感悟和均衡大道雙重外掛,雖然此時礙於自身道境,無法煉製出九轉金丹,但八轉靈丹已是可以量產。

  這一次大煉丹,持續了整整三十三年。

  為大法師煉製的一套丹藥,已然大功告成。

  接下來,就是如何用的問題了。

  李長壽招來敖乙,將幾批丹藥分別送往玉虛宮、碧游宮,三仙島、峨眉山羅浮洞、乾元山、玉泉山。

  待敖乙回返,言說各家反應,李長壽含笑點頭,道一句:

  「敖乙,這次陪我外出走走吧。」

  敖乙一愣,立刻回道:「行,咱們去哪走?」

  「安水城。」

  李長壽伸了個懶腰,這具紙道人化作紙人模樣,本體自殿後而來,一身青藍長袍、束著流雲髮帶,一如當年。

  半日後,安水城城外,一處風景優美的緩坡上。

  向海看,海光雲色目不暇接,只是一些水汽升騰凝成的普通白雲,都能有諸多變化,讓人浮想連天。

  向城看,繁華大城年年相同,單個凡人的悲歡離合似是不值一提,又似是這浮華大世中的一抹彩色。

  敖乙有些預感,自己被教主哥哥喊出來,又來到了當年海神教海神大典他們相遇之地,絕對是有大事。

  果不其然,李長壽負手走了一陣,溫聲道:「敖乙,龍族如今,可安穩否?」

  敖乙笑道:「托教主哥哥的福,龍族如今已安穩了。」

  李長壽扭頭打量著今日的敖乙,渡過金仙劫後,敖乙關於那【冷面老道】的心結已是解開,人形時已如正常青年的修長身形。

  「以前你不長了,喊教主哥哥挺順耳的,現在怎麼怪怪的。」

  李長壽笑道:「莫要加教主,也莫要提哥哥了,你直接喊我一聲兄長,我稱你一聲名諱就是。」

  「嗯,兄長。」

  敖乙撓撓頭,嘿嘿笑了聲:「都聽兄長的。」

  「你剛才說,龍族安穩了。」李長壽道,「但敖乙啊,龍族是安穩了,天地卻因龍族安穩,而有些不穩了。」

  敖乙沉吟少許,問道:「兄長是在說,龍族近年來出的那些事?」

  「嗯。」李長壽嘆道,「我此前雖想到了會有這般反噬,龍族久安之後,原本一些未能革除的舊疾就會發作。

  但沒想到,事情會嚴重到這般地步。

  給。」

  一枚玉符落在敖乙手中,敖乙眉頭緊皺,注視著玉符中的內容。

  一條條、一幕幕,都是近百年來,四海龍族、於南洲執掌一方水事的龍族,所犯下的大罪小過。

  主要是以調戲人族女子、男子,將人族當作海族那般,更有巧取豪奪又棄之敝履之事。

  此前天庭已針對這些情形懲處了一批龍族,但明顯,力度不夠,龍族並未長記性。

  又或者,是故意變本加厲,與天庭暗自較勁。

  李長壽嘆了口氣,緩聲道:

  「自傲,自滿,覺得自己是龍族就高其他生靈一等,將統治海族的那一套搬到了地上,以為不殺人、不吃人,就沒有什麼過錯。

  我都不用去龍族各處探聽,也能大概知曉,如今龍族內的風向為何。

  是不是有龍會說,這天庭都是靠龍族撐起來的,我這個太白金星若無當年龍族相助,如何能起勢?

  可敖乙,龍族與我,算是互惠互助、各取所需,龍族幫了我許多,我以數倍奉還。

  對龍族,我自認並無虧欠。」

  敖乙面露慚色,低頭道:「兄長給予我們龍族的,遠比我們能還給兄長的多。

  若無兄長,龍族早已如那些上古大妖、鴻蒙凶獸,被西方教聖人強壓,而後葬身在天罰之下。

  兄長對我龍族……已是仁至義盡。」

  「天庭要構建的秩序,不需凌駕於天規之上的特權。

  龍族遠古業障未散,而今腐朽之風、奢靡之風難禁難止,私慾膨脹,是會吞噬掉你們一族最後族運的!」

  李長壽定聲道:「若龍族再不做點什麼,那斬龍台高懸的斧刃,可就要如此斬下了!」

  敖乙面色有些蒼白,抿著嘴唇不發一言,手中玉符幾乎捏碎。

  他突然雙膝跪地,帶著少許哭腔:

  「兄長,是我沒用!

  我本以為自己只需做好表率,龍族風氣就可扭轉。

  我本以為他們被天道約束,就能放下陳年舊夢……可,可我如今已不知該如何做是好!」

  李長壽長嘆了聲,背負著雙手,看著海面上那些隨風飄搖的雲朵,將第二枚玉符放在敖乙面前。

  「將此物親手交給你父親,讓你父親做好這次入劫流血的準備。

  這裡面,已是我所見,龍族唯一的機會。

  變革,若無流血,如何銘心?」

  敖乙握住玉符,抬頭看來,卻只是見到了李長壽那漸漸消散的背影……

  他低頭出了會兒神,也不敢去看第二枚玉符中的內容,直接化作龍身,鑽入浩瀚無垠的煙波中,就此消失不見。

  岸邊,李長壽的身影再次凝成,微微搖頭。

  最後再幫龍族一次,是第一層。

  鞏固天庭神權、讓龍族無法對天庭形成威脅,是第二層和第三層。

  主動掌控龍族帶來的變數,將這部分變數抹除,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中,是較為重要的第四層。

  至於第五層……

  封神劇本・哪吒篇,此時就已安排上了。

  ……

  難得本體來南洲一趟,李長壽自不會只做這一件事。

  藏在東海的紙道人捕捉到敖乙匆匆回返龍宮,李長壽這才放心地趕往商國境內,左右找尋,發現了正化作女童模樣,在街上蹦蹦躂躂吃糖果的……

  大德后土七情化身轉世身・小樂。

  李長壽漫步而來,自然融入了街景之中;

  小樂抬頭發現了李長壽的身影,頓時一哆嗦,下意識將手中糖果放在身後,瞪著李長壽:

  「你怎麼來了?哼哼,肯定又是無事不上門!」

  李長壽瞇眼輕笑,做了個請的手勢。

  雖此時小樂過分可愛,而李長壽也沒有隱藏身形、舉止在凡俗有些怪異,但周圍那些凡人,卻都像是沒見到李長壽一般。

  這種情形,在玉帝、木公下凡溜躂,與李長壽初遇時,也曾出現在玉帝身上,讓李長壽羨慕了好久。

  然而,這並非神通,而是道境。

  「此次確實是有事所請,咱們換個地方談。」

  「略。」小樂做了個鬼臉,轉身蹦蹦躂躂地朝著城中住處而去。

  片刻後,一處竹影婆娑的小院中,恢復了少女身形的七情,換了一身得體的裝束漫步而來。

  因小哀與李長壽最是熟悉,此時來接待李長壽的自是小哀。

  這個倒也不用辨認,小哀只是輕聲一嘆,李長壽就是鼻尖一酸……

  「大權神,見您一次當真不容易呢。」

  李長壽瞇眼輕笑,言道:「封神大劫在即,著實分身乏術,讓你去天庭你也不想過去。」

  小哀勉強笑了笑,笑的比哭還……難看那麼一丟丟。

  她嘆道:「離著天道太近,總覺得很束縛,本來我們就已是拖累本體的累贅了,還要去被天道束縛、加深天道對本體的影響……

  本體太慘了。」

  「那個,咱們說正事、說正事。」

  趁著小哀還能控制自己的悲傷,李長壽連忙說明來意。

  這次,自是想請七情化身去搞一搞大法師的心態,幫大法師恢復一下【興致】。

  因這次主要出手的,是小愛與大欲姐,小哀也是做不了主,李長壽只能與七情化身份別談了一次,許諾出去了七份好處。

  當然,他也只是把原本準備的好處,分成了七份。

  「大法師乃是道門大師兄,道境無比高深,這一切,我可不保準哦。」

  「這個自然,一切都是嘗試。」李長壽笑道,「謀事在咱,成事在天,不過……欲前輩,您能否先下去,晚輩還沒到面對前輩真坐懷不亂的地步。」

  「嗯~」

  七情之欲瞇眼輕笑,卻並未糾纏,手指在李長壽下巴劃過,淡定的站起身形。

  七情頭頂草環微微轉動,換成了小哀現身。

  手忙腳亂收拾起剛才被欲之化身拉開的衣領,小哀臉蛋紅彤彤的,一陣支支吾吾,最後幽幽一嘆。

  「輕薄別人都不受自己控制,我實在是太慘了。」

  李長壽見狀不由挑挑眉。

  七情的七個人格,已開始漸漸擺脫單一人格的『標籤』,這倒是好事。

  嗯,剛才那段掐了,免得被人誤會。

  「事不宜遲,咱們這就開始安排吧。」

  小哀道:「去玄都城嗎?」

  「不,就在俗世。」李長壽淡定一笑,已是成竹在胸,把握九成有五。

  罷了,再穩一手。

  還是提前做孔宣大姐頭的思想工作吧,只要她足夠主動,自己在旁塑造天時地利,還就不信這人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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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30 01:15:3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二十六章 【補更】人族最古純陽的終焉

  三個月後,玄都城城頭。

  大法師突然從睡夢中醒來,身周有一縷太清道韻緩緩消散。

  他站起身來,眉頭微微皺著,似是在思索什麼。

  「怎了?」

  三尺之外,孔宣放下手中書卷,柔聲問候。

  「老師剛剛用道韻傳信,凝成了兩個大字,南洲。」

  大法師站起身來,忙道:「恐怕是人族人皇那邊出了些問題,不然何至於驚動老師?

  師弟現在應該在忙著佈置封神大劫之事,故老師讓我去一趟吧。」

  「我陪你吧。」

  「嗯……」

  大法師明顯有些遲疑。

  孔宣嘆道:「天魔尊者都被捉回去了,還能有什麼天魔來犯?」

  「那行。」

  大法師含笑答應了下來,看著孔宣有點欲言又止,但也只是少許微笑。

  他又不傻,孔宣為了他捨棄了先天寶體,又在此地看著他睡了這麼多年,用小師弟最喜歡用的排除法都能得出一個簡單結論。

  孔宣對自己,絕非兄弟情!

  但。

  大法師看著身旁這傾國傾城、沉魚落雁、又有一份獨特之美,清清淡淡闡盡縹緲之意、言行舉止又有鳳族大當家之威的……道友;

  一時間,道心也有些茫然。

  道心深處萌生的那份陌生悸動,越發明顯了。

  大法師暗嘆,趁著這次回去,自己也剛好去找長壽參謀參謀,這份悸動到底是打掉,還是任由它慢慢增長。

  如果自己選擇後者,恐怕再過萬年,自己就要真的動心,把持不住了。

  大法師對此深感憂慮。

  當下,大法師與孔宣收拾走了城頭軟榻、蒲團、座椅等物,開啟此地復合大陣,叮囑道兵守好關卡。

  等大法師安頓妥當,剛準備穿過漩渦,乾坤蕩起微微漣漪,黑白二氣打開了一道門戶。

  卻是太極圖親自來接。

  「形勢已嚴峻到這般程度?」

  大法師眉頭輕皺,低喃聲中立刻向前。

  孔宣卻是嘴角微微撇了下,淡定地跟隨其後,與大法師一同化作兩道流光,飛入太極圖開闢的乾坤門戶。

  他們再現身時,已在五部洲之外。

  沒有耽誤,大法師與孔宣飛過天涯海角,身形在天邊急速滑掠,趕至南贍部洲,直奔商國國都。

  然而,大法師仙識擴展開來……

  沒事?

  不同於此時中神洲仙門傾軋、仙血橫流的情形,南洲十分平和,商國在靜靜地運轉,各處凡人的小事微不足提。

  「這?」

  大法師陷入少許糾結,剛想去南洲各處搜查,以為自己誤會了老師之意……

  「誒?師兄你怎麼回來了?莫非已得到了消息?」

  略帶驚奇的呼喚聲傳來,卻是李長壽的紙道人自商國國都現身,對大法師遙遙一拜。

  不等大法師與孔宣落下去,李長壽的紙道人已施風遁飛到近前,向前又是做了個道揖。

  這時的道揖,充分體現了李長壽此時心底的心虛,以及少許歉疚。

  一切都是老師的命令罷了。

  「師兄,孔宣道友!」

  按計劃,李長壽主動打趣:「多年不見,兩位竟已如膠似漆,不錯不錯,可喜可賀。」

  大法師皺眉道:「長、庚莫要亂說,孔宣道友與為兄,並無什麼如膠似漆。」

  他本是想喊長壽,又想起李長壽的習慣,臨時改口用了長庚的稱呼。

  李長壽故作驚訝地看看孔宣,又看看大法師,表情略有些尷尬,又在尷尬中帶著少許歉然。

  某提前得到了消息的孔宣,此時幽幽一嘆,整個人都有些失落。

  大法師故作不見,淡定地岔開話題:

  「長庚,你剛才說得到了消息,得到了什麼消息?」

  「這個……」

  李長壽輕笑了聲,言道:「師兄不如先往安水城一行,去了便知,我這就用本體趕過去。」

  大法師略微有些不明,站在商國國度上空看向南方,一眼看過了十數萬里,表情頓時有些古怪。

  「長庚你安排的?」

  「師兄覺得怎麼樣?」

  「華而不實,勞民傷財,並無半分必要。」大法師搖搖頭,背起雙手,「也罷,老師既然讓我回來,應是想讓我去凡人面前顯聖。

  為兄先去那邊等你就是。」

  「貧道便不過去了。」

  孔宣順著剛才的失落之意,似是在賭氣一般。

  她道:「貧道且在商國走走,商國國運與我鳳族氣數相連,自不可大意。」

  「道友請。」

  大法師含笑做了個道揖。

  孔宣欠身行禮,逕直隱藏身影,扭頭朝商國國都的一角行去。

  隨之,大法師暫與李長壽紙道人告別,駕雲朝南海之濱而行,飛的不算太快,嘴角帶著少許笑意。

  終於,能暫時與孔宣道友分開一陣了……

  倒還有一點點失落和擔憂,想著她該不會真生氣了。

  待大法師行至安水城,李長壽也是『剛好』抵達,與大法師見禮之後,引著大法師落去安水城西南角。

  那裡,數前凡人正聚在一座新的大廟前;幾十名海神教神使敲著梆子、唱著大戲。

  他們說的是,人族先賢玄都大法師英勇無敵;

  唱的是,太清大弟子護人族火種於黑暗不熄。

  大法師與李長壽在旁隱身停了一陣,雖然這些事情都是大法師當年做的,但當真……

  有點羞恥。

  「長壽,為兄何須香火功德?」

  大法師笑嘆:「你為何,突然想著要給為兄立廟了?」

  李長壽正色道:「立廟並非只是為香火功德,也是為了讓師兄你為人族做的貢獻,在凡俗一直流傳下去。

  不然,隨著年頭久遠,無人知師兄你激鬥妖皇的英姿,那豈不是一件天大的憾事?」

  大法師抬手錘了下李長壽的肩頭,笑著問:

  「是不是有什麼事需為兄出手?特意弄這種虛活?

  但凡你開口,為兄還能拒絕不成?」

  李長壽:……

  倒不是怕您拒絕,純粹是怕您抹不開臉面。

  估計老師、師叔、玉帝、師祖等大佬們都在看著此地,李長壽也不好多說,只是笑道:

  「唉,被師兄看穿了。」

  「你呀!怎得生分了?」

  大法師搖搖頭,對此有些不滿。

  李長壽做了個請的手勢,帶大法師去了城中早已準備好的別苑。

  片刻後。

  李長壽與大法師泡在後院的溫泉中,開啟重重陣法,各自額頭貼著一只熱氣騰騰的白毛巾,仰頭靠在玉石堆砌成的池邊。

  「嗚呼……」

  大法師舒服地呼了口氣:「三師叔喜歡的這事物倒是不錯,能放鬆道軀、讓靈氣自行進出,與藥浴有異曲同工之妙。

  巴適,巴適滴很。

  你說吧,有什麼所請?」

  「不急。」李長壽笑道,「這泡澡只是第一回合,師弟還給師兄您準備了後續一條龍服務。

  師兄久在玄都城戍邊,我僅代表個人,向師兄表達慰問!

  偶爾也是可以享受享受。」

  「嗯?」

  大法師鼻尖聳動,「怎麼有點算計的味道。」

  「我哪敢算計師兄?」

  李長壽嘆道:「我能有今天,全靠師兄你當年點撥,師兄你就是我命中的貴人。

  如果不是師兄那次在河谷的召見,我如今怕只是一個小小的度仙門金仙罷了。」

  《走心》第一式:聊過去。

  大法師目中帶著幾分回憶的神色,笑道:「這不同,你必會有一番成就……」

  與此同時,商國國都,李長壽紙道人剛才現身過的小院中。

  此地別有洞天,後院更是有芥子乾坤陣。

  就在大陣中的暖閣內,孔宣坐在飄滿花瓣的靈池中沐浴,龍吉公主與十數位瑤池仙女來回穿梭,端來一套套華美的衣裙、首飾。

  很多還是王母娘娘親自挑選出的珍品!

  孔宣略微皺眉,看著手中玉符中所記載的詳細計劃,雖然很想保持【身為鳳族大佬誰都不想搭理】的高冷,但面容總是不斷泛紅。

  竟、竟直接讓她去做這種事,這個李長庚,當真是……

  懂她心意。

  還婆媽什麼?

  大法師,她看上了,心意早就定了,能出手自當出手,若非打不過玄都大法師,她孔宣又豈會等到今日?

  若是如人族俗禮那邊,還要拜堂成親什麼的也是無妨。

  但既然有長庚師弟的安排、太清老師的旨意,那她主動一點,去壓制大法師的道性、增加大法師的『人性』,又有何不可?

  龍吉在旁道:「孔宣前輩,家師的計劃您都看過了嗎?家師會盡量拖延時間,您可以多做些準備。」

  「都看過了。」

  孔宣道:「只是,若大法師不肯,我又能如何?」

  「前輩看到的,只是與前輩有關的計劃。」龍吉柔聲道,「師父已開始走算計套路、嗯,走一些路數。

  師父會盡力打開大法師的心門,能否真的破門而入,卻要看前輩的發揮了。」

  「善……」

  孔宣輕吟幾聲,目中劃過幾分猶豫,還是忍下那不該有的害羞心境,淡然道:

  「可我對此事也不算太瞭解。

  如我這般生靈較為貼合大道,雖此時仙識掃過,就能見到不少凡人陰陽合和的情形,但道心卻對此泛不起任何漣漪。

  這又該如何是好?」

  龍吉笑道:「家師已準備好了。」

  言罷,龍吉輕輕拍了拍纖手。

  側旁屋門打開,兩名老嫗邁步而入,齊齊對孔宣行禮。

  一名老嫗笑道:「晚輩天涯閣事務長老,專門負責新入閣女子的修習。」

  另一名老嫗道:「您莫要誤會,我們天涯閣從不做任何強迫旁人入閣之事,這點名聲早已在外流傳,您略微推算便知。」

  孔宣嘴角微微抽搐。

  她堂堂……

  罷了,為了多年夙願。

  說到底,也是為了幫他預防化道之事。

  ……

  一個時辰後。

  傍晚時分,南洲安水城莊園的竹林小築中。

  些許帷幔飄舞,林中仙子撫琴吹笛;

  院子周圍隱藏的玄妙陣法,將凡俗的喧鬧、紅塵的喧囂隔絕在外,讓此地化作了仙境。

  微風拂過,花香鳥語。

  兩名青年道者披散著長髮,身著寬鬆的袍子,坐在小築內喝酒聊天。

  李長壽此時是盤坐,大法師則是瀟灑的斜坐。

  「長庚你是說,你邀南極仙翁去天庭,做了長壽清福正神?」

  「嗯。」李長壽溫聲道,「此舉也是為了均衡天庭與闡教、截教的關係,增加闡教在天庭中的影響力。

  現如今,天庭不少仙神,都將闡教視為歹惡,將截教視為清正。

  其實,兩教都是道門大教,相差本就不多。

  說到底還是因我個人感情問題,影響到了整個天庭。」

  「莫要這般想。」大法師溫聲道,「自身若是在池水中,如何能避免蕩起漣漪?

  你與雲霄師妹之事,還是為兄做的媒。

  當時也沒考慮後面會有這般大劫,只是想著雲霄師妹性子十分溫柔,本領也是強橫,若是你能將她娶回來,咱們人教豈不是又多一名高手?

  哈哈哈哈!」

  李長壽輕笑幾聲,看大法師將酒水一飲而盡,又為他斟滿了瑤池仙釀。

  這邊已經進入到了第三式——【喝酒】。

  第二式是言說傷心事,之前已經說過了幾件,引發了深刻的共鳴。

  李長壽笑著問:「其實師兄,我一直有些疑問。

  您當年曾托請月老,為人教樹立起道侶之風,那您對男女之事,應該是十分在行了?」

  大法師淡定的一笑:「當然……略懂一二。

  長庚你不是此道行家嗎?

  你給公明師弟準備的那些寶圖,為兄可是聽聞過,據說十分要得。」

  「這個,師兄見笑,見笑。」

  李長壽順勢在袖中取出一幅畫軸,「這是師弟最近完成的一幅月下美人圖,師兄是否要品鑒品鑒?」

  「來。」大法師將寶圖接過,「為兄看看你畫工是否有增進……這衣服也穿的太少了些,倒是少了幾分朦朧之感。」

  「剛才都說了,這是月下美人圖。」李長壽尷尬一笑。

  大法師這反應……

  啊,不下猛藥是不行了!

  大法師有些無趣地將寶圖遞回,從這般話題上挪開,又問起了有關封神殺劫之事。

  關於大劫,李長壽自是不願大法師牽扯太深。

  人教在李長壽的運作下已經脫離了大劫,後面若無必要,他並不希望大法師出手,有任何微小可能陷入大劫中。

  大法師是他命中貴人這話,並非是客套,他本就這麼認為的。

  很快,一壺酒水喝完,李長壽拿出了準備已久的一小罈美酒。

  「師兄,你可要嘗嘗此酒?

  這不是瑤池仙釀,而是師弟我自己釀製的。

  其內有三百六十種寶材,更是耗費了如今難以尋到的極品先天靈根的根鬚,天地間只有這一壇!」

  大法師笑道:「這麼好的酒,你留著等與雲霄靈娥大婚時再開不好嗎?」

  「不,此酒我只獻於大師兄。」

  李長壽目中光芒閃爍,眼角竟有些泛紅,「師兄,這是我的一份心意。

  師兄你無慾無求,清靜無為,逍遙自在又灑脫不羈,我當真不知該如何表達對師兄的你感激。

  今日,這酒師兄您務必喝了,我不知該如何言說,但……」

  「好了好了,說這些做什麼,你這就有些不灑脫了。」

  大法師擺擺手,將巴掌大小的酒罈攝了過去,隨手開啟上面的仙禁,聞到了一陣醉人芬芳。

  仰頭、倒酒、灌入咽喉。

  噸噸噸、咚咚咚!

  「師兄。」李長壽忙道:「用三成就……」

  噹!

  大法師將空的酒罈放在桌上,對李長壽露出溫和的微笑。

  「以後不准,嗝!

  以後不准說這些有的沒的,咱們人教不興此事。

  簡單的,直白點……

  長壽你這酒,怎麼有點上頭?」

  大法師略微皺眉,晃了晃腦袋,又有些尷尬地側了側身,目光都有些迷離。

  正此時!

  一道金光落在院中,化作一名天將身形,對李長壽單膝下跪:「稟告星君大人!木公請您立刻回天庭!」

  李長壽眉頭緊皺,對大法師道:「師兄,我這……」

  「快去,正事要緊!」

  大法師左手扶著額頭,右手擺了擺,「為兄現在輕飄飄的,剛好歇息下,等你回來繼續喝。」

  李長壽起身做了個道揖,而後匆匆與天將而去,順勢開啟了此地重重陣法。

  大法師鬆了口氣,看著那空了的酒罈,露出幾分淡定的笑意。

  這小長壽,今天不就是,與老師一同給貧道做了個局嘛,真以為他喝醉了?

  這點酒……後勁還真是大,壓都有些壓不住。

  後面還有什麼?

  咚~

  園中忽然傳來泉水叮咚,而後便是縹緲的琴聲,兩排倩影自遠處閣樓前起舞,讓大法師不自覺的看了過去。

  嗯?自己怎麼有些奇怪的悸動。

  正此時,一聲輕嘆在側旁響起,大法師還未來得及扭頭,那熟悉的道韻、熟悉的氣息以及少許陌生的香氣同時飄來,他已是被一雙玉臂環住。

  「孔宣道、道友?你這是……」

  「道生陰陽,道有你我,我不想做你道友,我想做你道侶……你沒有名字,我想給你我的姓氏。」

  大法師道心頓時一顫,一股酒意襲來,雙目雖然還清澈,但心底的念頭卻變得繁雜無比。

  不多時,閣樓周遭一重重陣法開啟,太極圖出現在閣樓正上方,封禁了此地乾坤。

  雲頭上,李長壽看著下方這一幕,淡定地一笑。

  將師兄留在現世、避免被大道牽走的錨,總算落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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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30 01:15:5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二十七章 花果山中探石,軒轅三妖歸位

  【時,法師醉酒,心火既起、情迷意亂,鳳族孔宣自側門而入,著彩雲長衫、妝容精美、不類仙凡,至法師身後雙臂環擁。

  法師心念清正,以道友之稱,思及自身異樣,使其暫避,故有言:

  『道友來非時矣。』

  孔宣朱唇漫漫,巧聲吐芳:

  『吾來正於時矣。』

  又以溫言相勸、纖手撥雲,輔以綿綿柔情,終使得法師心火熊熊、道心紛亂,添三生之志、予相守之言,乃寬衣相擁,盡仙神佳話。

  蓋,欲為靈之始,靈為欲所驅。

  法師曾因道性瀰漫、轉為神聖,近為道所融,故太清有意使其歸於人心人性,方有今日之局。

  事畢,孔宣披薄衫起身,姿態絕美、不可方物,言道:

  『君既為吾之夫君,當以孔為姓氏。』

  法師嚶嚶哽咽,抱被長嘆,又以仙力牽引,使其不得脫離,三宿未出暖閣。

  時,天庭太白星君之殿,有壽惶惶不安,心念此次算計之事,唯恐法師以牙還牙,老師左右互算。】

  「啊哈哈哈!

  這大法師,終日算計人教仙宗的門人弟子,到頭來竟倒是被人教仙宗出身的弟子反坑了一把,與孔宣終成道侶。

  哈哈哈哈!」

  太白殿角落,荃峒左手兩串靈獸肉、右手一壺玉釀酒,喝的悠閒自在,笑的欣喜開懷。

  天庭微弱時,是老君和大法師鎮守天庭,大法師雖無神位在身,但在天庭老臣之中威望頗高,玉帝對其也是頗為感激。

  能見到大法師抱得美人歸,荃峒自是由衷的心喜,就是……

  「這孔宣似乎也在劫中啊。」

  荃峒眉頭一皺,咬著肉串掐指推算了一陣,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太簡單,「太清師兄可有示下?」

  李長壽輕吟幾聲……

  現如今天機被劫運蒙蔽,推算之法都不得用,玉帝陛下您能不能收斂點,尊重一下大劫的遊戲規則,直接當面推算封神大劫內容,還發現了孔宣可能要與西方教鬥一場之事。

  真……強!

  「老師應當會有安排。」李長壽笑道,「若按小神推斷,孔宣之所以入劫,是因當年聽小神的建議,守護商國,以玄鳥為商國氣運,借此盤活了鳳族氣運。

  故,鳳族也欠了人族少許因果。

  但這因果不大,並不會危及自身,到時再有師兄在旁守護,有老師在後策應,理應能輕易渡過劫難。」

  「不錯。」荃峒笑道,「你怎得不說自身?」

  「小神到時定是要盡量去私存公,為天庭守好封神這一關。」

  玉帝化身頓時笑瞇了眼,繼續聊孔宣與大法師之事。

  聊著聊著,李長壽就想到了文淨道人。

  孔宣既已得手,文淨那邊的阻力自是憑空大了許多,不過文淨想要一親師兄的大臉盤子,本就不是什麼容易之事。

  鴻蒙凶獸的跟腳,成了此事的最大阻礙。

  突然覺得,洪荒之事、算計來算計去,最後還是回歸經典情感倫理劇。

  荃峒笑道:「長庚為何出神?」

  「在想,師兄稍後該如何教訓我。」李長壽擺了個苦瓜臉,「我給他設局,又給他灌酒,還用了這般不光彩的手段……

  估計有我受的了。」

  「說起這個,你那酒為何如此神異?當真只有那一壇?」

  「這個。」李長壽淡定的一笑,在袖中摸出一只被擼光了葉子的盆栽,擺在荃峒面前,「陛下恕罪,我把您賞賜的靈根相思樹的葉,都拿去釀酒了。」

  「這……」

  荃峒不由哭笑不得,「相思樹釀酒?怪不得大法師招架不住,這也太……強甚,心服矣。」

  言罷,荃峒小聲問:「還有嗎?」

  李長壽:……

  敢情您這次來這,就是找這酒的?

  於是李長壽在袖中又取出了一小壇同款美酒,滿臉正色地叮囑道:

  「陛下,此酒非大能不可用,每次小酌一杯就可。」

  「誒,吾乃堂堂天帝,豈會飲這般酒水?」

  荃峒大義凜然、大手一揮,將酒罈順勢撈走、收入懷中,正色道:「吾是擔心此物在天庭流傳開來,無法應對,故提前鑽研一番,以防到時手忙腳亂。」

  李長壽頗為正經地拱拱手:「陛下勞苦。」

  「哎,小事,小事。」

  而後君臣相視大笑,又開始聊起三千世界大勢之爭,只待談興盡了,荃峒方才告辭離去。

  李長壽收起沒了葉子的小相思樹,身形回返小瓊峰,在搖椅上躺了一陣,拿著蒲扇微微扇風,目中流露出幾分思索。

  他倒不是真的擔心大法師會懲罰自己,此事在他這,已算是揭過了。

  天地間還有諸多大事等著他去應對。

  他能明顯感覺到,大劫意志已開始磨刀霍霍,天地間劫運已開始湧動。

  自己通過鴻蒙紫氣感悟到的……與自己此前猜測的相差無幾,這天道有點異樣,準確來說,是存在某種執念,對於天地安穩近乎偏執的追求。

  師祖所說的那盤古神殘存意志,不知何時就會突然蹦出來。

  他到底是抹殺這意志,還是選擇其他處置方法?

  李長壽對此始終有些拿不定主意,這屬於一系列計劃之外的『黑天鵝』。

  產生的影響難以預估,產生的後果無法預計,需李長壽做好準備去隨機應變。

  而【隨機應變】這四個字,又是他的大忌。

  當真麻煩。

  看一眼在密室中靜靜打坐修行的靈娥,看著靈娥身周那緩緩飄出的朵朵金色蓮花,李長壽心情方才恢復了一些。

  這丫頭,馬上也能渡金仙劫了,終究還是趕在了有琴玄雅之前。

  稍後渡劫時,多請些賓客前來觀禮,也給她熱鬧熱鬧,慶祝一番。

  閉目、凝思、心神歸於紙道人間。

  李長壽在天地間巡查一遍,就駕著一隻中年模樣的紙道人,朝東海之濱的仙山而去。

  假定,自己此前去聖母宮時,聖母娘娘的話半真半假、有意試探,又有意替自己打掩護,那自己還是要去花果山親眼看看。

  在他的千年規劃中,石猴的戲份可是頗重,必須提前接近、感受下,這樣才能安心。

  ……

  也不知是天道精心安排,還是女媧娘娘有意為之,東海剛冒出來的仙山,已被妖族佔了。

  甚至,這裡已經成了東洲妖族的『大本營』。

  上次李長壽遠遠所見,這裡還在被人族仙門互相爭奪,最後的贏家竟是妖族。

  受大劫劫運影響,中神洲三教仙宗傾軋、將大大小小的宗門捲入了血戰之中,東洲的眾宗門也被牽連。

  這就導致,東勝神洲本該弱勢的妖族,又挺直了腰桿、站穩了地盤。

  而這些妖族,就是當年李長壽為了減緩天庭壓力,在清掃北洲妖族時,分化的那批『善』妖,以青丘一族、呲鐵一族等原本中立不招惹人族的妖族為主。

  李長壽遠遠望去,花果山上妖氣環繞,但這些妖氣大半為清正氣息,鮮少見業障。

  妖族高手基本都已被掃清,李長壽的紙道人悄悄潛入此地,行走於各處妖王洞府之間,詳細視察了一陣。

  小範圍地藏污納垢,但本身也無大惡大奸。

  妖族,已難以成事了。

  花果山風景宜人,山泉清溪、飛石瀑布不一二論,除卻主峰之外,尚有十數伴峰,此起彼伏、層巒疊嶂。

  李長壽仙識掃過,第一次並未發現那塊補天石的蹤跡;細細感受,又在主峰後山發現了一處天然陣勢,察覺到了女媧娘娘的道韻。

  怪不得,妖族將此地當作聖地,也是因這份道韻存在。

  他淡定地走入陣法之中,也沒費多大力氣,就在一處山澗懸崖邊,發現了那顆散發著七彩霞光的補天靈石。

  這就是猴哥的前身了。

  靈石有丈高,小半陷入懸崖石壁,整體如橢圓雞子,一股微弱的靈念孕育其中,尚且只有最淺層的波動。

  好純粹的真靈化生。

  李長壽眉角一挑,他本以為石猴大概率會是哪位大能轉世身,沒想到卻是原初生靈,就是石中誕生出的靈。

  緩步向前,每走一步,李長壽心底就浮現出一幅畫面。

  這些畫面來自於他想像,也來自於上輩子在老家,看了不下數十上百次的影像。

  收妖王、求長生,天生地養,齊天大聖。

  李長壽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下意識抬起左手,要去觸碰這靈石的邊緣。

  正此時,一抹灰影自石猴前顯化,凝成一名老道模糊的身影,冷漠的目光注視著李長壽。

  李長壽如夢初醒,連忙收回手掌,紙道人對這老道做了個道揖,笑道:

  「天道老爺勿怪,弟子見之欣喜,不敢有半點圖謀。」

  老道緩緩點頭,身影隨風消散,沒有半點道韻存留,也沒有留下半點話語。

  但他的意思很明顯……

  李長壽看看可以,觸碰不得。

  『天道真嚴格。』

  當下,李長壽又看了幾眼石猴,轉身飄然離去。

  沒辦法,天道現在,已像是在防賊一般防著他了。

  離了此處天然陣勢,李長壽並未有離開此地之意,反而是拿了一套玉符,開始記錄此地妖族勢力、各路妖王。

  給天庭做個備份,提防妖族在封神大劫期間再次生亂。

  在山中逛到了月明星稀之時,李長壽正打算離開此地,耳尖忽然晃了晃,一直被動維持的風語咒帶來了一段有意思的對話聲……

  「小蘭,你當真要走嗎?族長都已這般勸你,為何還是不肯聽呢?」

  「此地也好、族地也罷,我當真待不下去了。

  當日那位大人說的不錯,我去替妖族求情,反而落不得半點好,無論是在那北洲大劫中活下來的妖族,又或是像咱們這般僥倖未被天庭追究的妖族,都將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何必呢?

  我已太累了,族內都有這般言語,心也寒了。」

  李長壽循聲而去,很快就在花果山半山腰,見到了兩名妖族女子的倩影。

  自是青丘一族小蘭,與一名身段較為豐腴的青丘狐族女子。

  小蘭要走?

  李長壽眉頭一挑,已是想到了什麼,紙道人遁入地下,待小蘭與那狐妖辭別後,暗中跟蹤了一陣。

  這狐女小蘭離了東海聖妖仙山,駕雲向南洲與東勝神洲的邊界而去。

  洪荒雖大,但能容納妖族之地已然不多,南洲與東洲邊界也算一處不錯的去處。

  小蘭心情明顯有些低落,駕雲飛的也不快,時不時會有一兩次愣神。

  飛出五六千里,她突然停下雲頭,右手多了一把短劍、左手握住兩隻圓環,長髮在身後不斷飄舞,目中流露出幾分警惕。

  「誰!」

  狐女一聲輕喝,一雙妙目滿是怒意,「我都已離了聖山,爾等還要糾纏不成?」

  忽聽夜空中傳來桀桀怪笑,幾團青色火焰在星空下微微閃爍,七八道黑影已將狐女小蘭圍困。

  他們二話不說,各顯神通、扔砸法寶,十數道流光砸向狐女,卻是沒有半點留手。

  「你們!」

  小蘭輕斥一聲,身形沖天而去,盡量躲避開大半流光,轉身撒落片片粉色花瓣,短劍磕飛砸來的一只銀梭。

  能看出,小蘭如今道境雖已邁入金仙,但鮮少有鬥法的經歷,此刻本能從容應對,卻有些手忙腳亂。

  襲她的也非什麼大能高手,不過兩名金仙境妖仙,帶著幾名天仙境後期的妖仙。

  李長壽將這一幕看在眼中……

  並沒有任何出手的準備。

  這事與他無關,他只是隨便看看,他與小蘭的因果,在她開口為部分妖族求情時,就已了斷。

  這鬥法,整的還挺激烈。

  小瓊峰上,李長壽招來一壺茶水,手中搖著蒲扇,時不時抿一口茶壺玉嘴兒,怡然自得、頗為悠閒。

  他也並非單純看戲,也是在琢磨研究【天道出手的方式】,做一個小小的研究。

  大戰數十回合,狐女小蘭肩頭、腰間受傷,對方卻無半點折損。

  這時,也不知是否是故意的,圍殺小蘭的妖族高手露出了幾個破綻,卻被小蘭完美錯過。

  她眼圈泛紅,口中喊著:「我對妖族無半分虧欠,爾等為何還不放過我!」

  「哼!」

  有些蒼老的嗓音罵道:「吃裡扒外、卑躬屈膝的叛徒!今日貧道就為妖族剷除叛逆!」

  李長壽:……

  還真是有些諷刺。

  明明這幾名妖仙,都是依靠小蘭的求情,才在天庭後續清洗行動中活下來的,到這時卻將屠刀指向小蘭。

  為何如此?

  因小蘭對自己求情時,就已脫離了原本的『群體』,那些不敢直面天庭的妖族,卻以殺狐女小蘭為榮。

  扭曲的道心。

  李長壽靜靜觀察,紙道人又取出另一只玉符,開始做一些記錄。

  『激鬥』逐漸升級,狐女小蘭傷勢越來越重,但對方始終無法給予她真正的重創。

  打著打著,小蘭找了個空隙,竟還從對方包圍圈中逃了出來,朝著西南方向急遁。

  眾妖族高手從後追趕,各自都有些焦急,看似不像是演戲。

  李長壽紙道人在地下亦步亦趨地跟著,看著小蘭衝入南贍部洲邊界,衝過天庭設下的天罰屏障。

  ——天雷毫無反應。

  但當後方追趕的妖族衝到南洲邊界,夜空突然被道道雷龍照亮,數百道天雷砸落,將幾名妖仙劈成了灰燼。

  那小蘭卻不敢停步,帶著渾身傷勢一路疾飛。

  終於,當小蘭支撐不住,摔落在了南贍部洲東北方向的一處小城之外,砸入了一處丘陵上,驚動了裡面躲藏的幾隻小妖。

  李長壽的紙道人暗中觀察,心底感慨橫生。

  【天道的安排,就是如此的精準,且尊重『應該發生』的故事。】

  那,又是誰定下的,這般故事必須要發生?

  丘陵上,兩名少女悄悄到了狐女身側,各自商議幾聲,將狐女帶回了此地的洞府中,為她治療傷勢。

  這兩名少女,一個為雉雞精化形而成,一個本體為玉琵琶,這琵琶似乎還是墓中陪葬之物,自身有幾分森然陰冷的氣息。

  除她們之外,洞府內還有幾頭小妖,實力勉強化形。

  李長壽靜靜等了一陣,小蘭自昏迷中醒來,先是愣了一陣,隨後便起身對此地妖族道謝。

  那玉琵琶問道:「前輩您是何人,從哪兒來,又要去哪呢?」

  「我……」

  小蘭微微抿嘴,苦笑了聲,言道:「我已沒了名諱,沒了出身跟腳,也不知今後該去何處。」

  那兩名妖族少女已是知小蘭『本領不凡』,想在這妖族稀少的南洲找個靠山,連說讓小蘭留下來一同修行。

  小蘭也並未堅持,就此住了下來。

  李長壽在這妖族藏身的丘陵周遭找尋一陣,很快就發現了一只石碑,站在碑前思索一陣,紙道人遁入大地之中,就此消失不見。

  洞府內,大妖小妖齊歡樂,清脆的琵琶聲中,那雉雞精翩然起舞。

  洞府之外,道道星輝撒落,此地升起了層層霧氣,凡人下意識就會避開此處。

  那石碑上依稀可見兩個上古時的人族古字,勉強可以認出那是『軒轅』之意。

  軒轅衣冠塚。

  「九尾妖狐,九頭雞精、玉石琵琶……」

  李長壽喃喃自語了一陣,心底泛起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但隨之就被他摁死、碾碎。

  天道的棋子,自己可不能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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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30 01:16:0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二十八章 李靖待下山,靈娥長生劫

  也不知大法師是不是面皮太薄了些。

  李長壽本來都準備好了幾套為自己開脫的說辭,大法師卻是一聲不吭,偷偷回返了玄都城。

  反倒是孔宣給李長壽留了枚傳信玉符,其內的內容也很簡單,單純是對李長壽致謝。

  過了幾日,李長壽才反應了過來。

  他幫孔宣得償所願,孔宣幫他頂住了大法師的發難,算作了部分謝禮。

  不然,李長壽恐怕要在齊源老道過世後,再次體會拂塵對臀部肌肉的慈愛關懷……

  李長壽對此只能苦笑幾聲。

  都是老師讓他幹的,為了立竿見影,他也只能出此下策;還好,大法師沒有發現,當日還有七情化身之欲暗中添柴加火……

  這個美麗的秘密,也就一直封存下去吧。

  大法師沒來折騰他,倒是省了他不少心力。

  現階段,李長壽須得逐步加快對封神的佈局,避開天道的安排,盡量放下自己的棋子。

  棋局的規矩是天道定的,天道擁有隨時改變規則的權限,在棋局之中硬鬥,肯定沒有任何勝算……

  李長壽起身回了密室書房,仙識看了眼靈娥的狀態,推算了下靈娥金仙劫的時間,此時憑他對天道的理解,已經能精確到時辰。

  前後誤差半個時辰。

  開啟內外三重遮天大陣,李長壽抬手一招,能寫在紙上的封神脫身計劃飄來,百多只畫軸在他身周緩緩轉動。

  靈台元神處,空明道心中,道道流光環繞李長壽元神轉動。

  以記憶為書,使記憶碎片成為加密的印記,這裡的才是他真正的安排。

  雖然真正的計劃,與外面的那套計劃大同小異,但就是這一點『微小』的不同,足夠天道提前捏死他十次八次。

  李長壽沉吟幾聲,沉心推演。

  暫且不提花果山之事,那與當前劫難沒有任何關聯。

  軒轅墳三妖落位,其實只能算是一個前兆,封神大劫的大幕並不會因此拉開。

  拉幕的節點,有可能存在三處。

  其一,自家師父投胎轉世成姜子牙;

  其二,帝辛出生或者繼位;

  其三,帝辛前往女媧廟。

  所謂的【拉幕】,是指此事發生後,六位聖人有所感應,天道顯露異樣,六位聖人進而得出,封神大劫將要應在商國、周國的結論,從而開始多方角力。

  【拉幕】必然會發生,而且大概率是落在自家師父身上。

  齊源之死,成了封神劫難降下的引線;

  而齊源轉世為姜子牙,很可能就是封神殺劫開啟的標誌。

  『我還能再合理地做些什麼?』

  李長壽目光在現階段的計劃步驟上劃過,略微思索、再次將計劃前後審查了一遍,確定沒有任何風險後,開始再次調動紙道人。

  度仙門中,李長壽悄然現身尋到李靖,直接以『黑衣人』的身份露面,檢驗李靖道行、傳授李靖神通法術。

  這算是做個驗收。

  李靖入度仙門時被李長壽安排了一波,性情原本有一點孤僻要強的他,被門內一對老真仙道侶收養,給了李靖極大的溫暖。

  對於哪吒的原版故事,李長壽其實意見很大,李靖做父親無疑是有些失敗的。

  為了從根本上杜絕悲劇發生,李長壽用【仙人家庭】之策,潛移默化,將李靖培養成了一個積極向上、陽光上進、有著仁慈心腸以及溫暖笑容的……

  天仙大暖男!

  讓李靖做個好父親,而自己再在暗中約束靈珠子轉世身,避免小傢伙犯錯誤。

  這,就是他身為師叔,對靈珠子的關照了。

  李長壽的這個計劃,無疑很成功。

  當年度仙門遭劫,掌門赴死時,李靖就已嶄露頭角。

  雖道行不算太深,但能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直面強敵,這就是難得的品質。

  李長壽給李靖準備的下山錦囊,再次有了升級,也算是給李靖的出村大禮包。

  那一夜,『面具黑衣人』夜襲度仙門破天峰後山,與李靖正面鬥法,暗中指點李靖御劍之術。

  拂曉,『黑衣人』悄然而去,卻與李靖約好明夜再戰。

  李靖自是不癡傻,思前想後,將此時稟告給了幾位太上長老。

  第二夜,黑衣人再現,卻是直接將幾位太上長老打暈,對李靖淡定的一笑,給了李靖一些苦頭吃,繼續在鞭打中,給予李靖指點。

  第三夜,度仙門主動劃出後山一片區域給黑衣人『教育』李靖專用,不敢再多說半點話語。

  第四夜,度仙門過千道仙識注視下,黑衣人如約而至……

  如此過了三個月,那黑衣人與李靖隔空御劍對戰,再次將李靖釘在山崖後,輕輕一嘆:

  「就教你到這吧。

  李靖,明夜不必再來了。」

  李靖聞言一愣,身形自山崖掙下,身上的傷勢被仙力堵住,迅速癒合。

  他向前做了個道揖,先是欲言又止,很快就下定決心,朗聲道:

  「晚輩多謝前輩近來指點!

  只是,不知前輩尊號如何,為何要指點李靖劍法神通?

  前輩所用劍術,又為何都是我度仙門典藏所記?」

  李長壽淡定地摘下面具,露出太白金星紙道人所用的容貌,散發出自身道韻。

  李靖見狀先是一愣,而後趕忙低頭行禮:

  「拜見太白星君!」

  「不必。」李長壽擺擺手,「單論度仙門內的輩分,我還不如你。」

  「晚輩不敢!」

  李長壽又道:「李靖,你可知我為何指點於你?」

  「請太白星君明示。」李靖定聲呼喊。

  門內有道道流光朝此地飛射而來,李長壽抬手做了個手勢,度仙門眾仙瞬間停在了不遠處。

  不少度仙門長老想到了此前,李長壽答應過季無憂,要為度仙門選一名負責的掌門。

  莫非?

  難道!

  果然是開山祖師的另一個記名弟子嗎?

  今日他們度仙門,終於……

  忽聽李長壽淡定地解釋道:「主要是為了讓你下山做準備。」

  李靖和度仙門眾仙齊齊一愣。

  李長壽脫下黑斗篷,恢復一身白袍,負手漫步,走到李靖身前,溫聲道:

  「你可還記得,拜入度仙門時,曾說過什麼?」

  「弟子。」李靖怔了下,又面露慚色,低聲道:「弟子曾說,拜仙門是為守護家鄉。

  家鄉陳塘鎮屢遭妖魔侵襲,鎮有祖訓,便是陳塘鎮俱為妖魔所食,亦不可將人族之土拱手相讓妖族半步!

  弟子……

  弟子修道已有所成,卻貪圖山中清淨,妄想得長生之道,幾欲忘卻這般使命,請星君責罰。」

  李長壽雙手揣在袖中,笑道:「若非查百凡殿記錄,你每隔十年回返陳塘鎮一次,這責罰早就落下了。

  修行幕長生,本就是人之常情。

  不過,現如今天道運轉,南洲將有劫難,怕是會有妖魔作亂人間,你再在山中準備準備,就去南洲走走。

  當然,我也不會逼你做什麼決定,今後的命途,在你自己的掌中。」

  「是!」

  李靖定聲答應,目中帶著幾分慚愧。

  李長壽抬手拍了拍李靖肩頭,自袖中拿出了一只錦囊,遞給了李靖。

  「這裡面有一些丹藥,一點神通,基本兵法,以及一些雜書,算是給你的禮物。」

  李長壽溫聲道:「當年既是我暗中安排你入的度仙門,我自是想為人教培養出,一個頂天立地、敢言敢行、有擔當、有魄力的後輩。

  你且記住,修為高低,並不是一個生靈在天地間所處位置的決定因素。

  品格才是。」

  言罷,李長壽輕笑幾聲,身周泛起少許霧氣,這具紙道人消失無蹤。

  李靖拿著那只錦囊,站在那愣了一陣,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夢裡一般。

  人教聖人二弟子、天庭權臣二天帝、雲霄仙子的準道侶、妖族毀滅者、西方抬棺人、燃燈道人的剋星……

  就是這三個月指點他鬥法神通的黑衣人?

  周遭流光再現,度仙門眾長老湊了上來,先是恭喜賀喜了一陣,又紛紛將目光落在了李靖手中的錦囊上。

  一名長老低聲道:「李靖,這裡面可是有太白星君所著典籍?

  你看,是否能抄錄部分可以抄錄的,放在道藏殿中,也讓門人弟子們開開眼?」

  李靖連忙答應,李長壽與度仙門的淵源,他自是一清二楚。

  然而,打開錦囊,李靖仙識探入其中,禁不住額頭掛滿黑線……

  這?

  「怎了?」

  有位女天仙細心發現李靖的異樣,忙道:「若有不便之處就算了,還是以太白星君的命令為主。」

  「倒非這般。」李靖沉吟一聲,將其內幾捆玉簡書籍拿了出來,用仙力一字排開,露出了其上的名字。

  眾仙定睛看去,面色頓時精彩紛呈,只見其上的標題都是些……

  《父愛如山》;

  《如何做一個成功的父親》;

  《孩子的成長中,父親應該扮演怎樣的角色》;

  《做一個有耐心的好父親》;

  《何為胎教》。

  那一夜,度仙門破天峰後山靜悄悄的,一群長老、執事啥事不幹,就在林中圍繞李靖來回踱步。

  終於,一名稍微年輕的長老雙手一拍,大喊一聲:「貧道想明白了!」

  「怎得?」

  「想明白了就快說,太白星君此舉有何等深意!」

  「太白星君是在暗示!」

  這長老眉飛色舞,笑道:「暗示自己已經能夠成為一名優秀的父親!已經能夠寫出這些經文典籍!

  換而言之,李靖!你的機緣到了!」

  李靖頭一歪,額頭滿是問號。

  眾仙恍然大悟,對李靖投去了羨慕的眼光。

  「機、機緣?什麼機緣?」

  「笨!」

  有老道用拂塵輕輕拍了下李靖:「下次見到太白星君,直接喊聲父親,一切自然明瞭。」

  周遭仙人各自感慨李靖福緣不淺,就李靖有些目瞪口呆。

  太白星君,是這個意思?

  天庭,小瓊峰。

  李長壽憑藉著地下紙道人注視著這一幕,額頭掛滿黑線。

  算了,不必在意這些小細節。

  還有更多的棋子,等著他去推上一把。

  ……

  歲月了去無痕,殺劫越發迫近。

  自大法師的風花雪月事後又三十餘年,李長壽在天地間不斷觀察、謹慎出手,耗費了大量的時間,埋下了有限的棋子。

  比如,他尋到了蕭升曹寶這對原落寶銅錢執掌者的蹤跡;

  但他思前想後,並未去動這兩個明顯已成單純劫灰的散修。

  如今少了燃燈道人,蕭升曹寶只是單純的福源在身、修為不錯,自三千世界回返五部洲尋找機遇的普通金仙道人罷了。

  總不能用另一個『維度』的鍋,來判他們的罪責。

  再說,封神大劫之中,仙神混跡凡俗征伐,又有什麼罪責可言?

  還有一些棋子,是李長壽能看到、能影響,卻不想去動的。

  比如闡教的聞仲,以及此時已出現在聞仲身周,與聞仲交好的不少截教三代、四代弟子,其中不少已有氣運加身。

  這氣運,相當於天道的標記,並非什麼好事。

  李長壽已是感受到了,封神大劫越來越近的緊迫性。

  越是這種時候,他越不能慌亂,畢竟從自己修行開始,就已為這段歲月做了大大小小數百次謀算。

  ——主要是此前也沒想到,自己能處在如今的位置。

  最近這些年,李長壽其實一直想去六道輪迴盤看看,但心底卻一直在迴避這般想法。

  無他,他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師父,更怕自己何時一去,就成為師父投胎轉世的節點。

  轉世後已非原本,不過是同一個真靈兩次不同的共振。

  李長壽不想討論生靈的意義如何,但他知曉,自己今後所見的那個姜子牙,就算面容、身形與師父再相近,都已非當年那個鬱鬱不得志的濁仙。

  如果道祖師祖對自己說了假話,天道並非是在自己成仙劫時才發現的自己;

  那師父去尋到自己,收為弟子,也在天道的安排之下吧。

  搖搖頭,李長壽將這些想法自心底驅逐,免得影響到道心穩固。

  還是想想一些讓人開心的事,比如雲霄此前送來的一封書信,其中綿綿情話,對她而言已是相當大膽。

  想想三千世界中,臨天殿高歌猛進,自身迅速膨脹,其成熟的體系也得到了檢驗,足以協助天庭管理五部洲之外。

  再想想,此前彌勒在三千世界剛一現身,立刻就遭了天罰,被天雷劈的再次藏匿行蹤;

  虛菩提掛著天庭通緝罪仙的名號,在一處香火神國被仙盟高手圍攻,最後狼狽逃竄……

  還有那四海龍宮,估計是幾位龍王考慮清楚了,給自己釋放出了『聯手搞事』的信號,關於龍族的內部整治,也取得了關鍵性的進展。

  還有那個掛念著喊『父親』的李靖,在南贍部洲邊界斬妖除魔,名聲大作,自身道境也在鬥法中迅速提升。

  這種『大劫主角團成員』,道境突破就跟喝水一般簡單。

  李長壽對此投去了羨慕的目光,畢竟到了如今他這般境界,尤其是【間接】參悟鴻蒙紫氣之後,道境提升已是龜速。

  差不多兩三年才能頓悟一次!

  這讓李長壽不得不反思,自己與這些『天之驕子』們相比,到底差了點什麼。

  為什麼他們得天道氣運加持、一路瓶頸開綠燈,還不如自己當年在度仙門時的修行速度……

  嗯?好像哪裡有點問題。

  算算時間,自己也該帶著玉帝陛下去各處溜躂溜躂,物色第一批正神人選了。

  伸了個懶腰,李長壽本體自三號地下密室中飄回了壹號地下密室,看了眼正在修行的靈娥,淡定地飛去了『地表』丹房。

  剛至丹房,李長壽突聽仙識呼喚:

  「師兄……」

  「嗯?」

  他下意識答應了聲,低頭看向地下靈娥的房中,卻見靈娥身後現出一本書冊,那書冊正在緩緩翻動,很自然地翻過了最後一頁,緩緩合上。

  隨後,這書冊緩緩上升,於靈娥頭頂化作一只粉色蓮花,其內綻出道道玄妙之意境。

  蓮花之中,青、白雙魚圖案緩緩旋轉。

  太清道為基,穩字經為引,靈娥之道已然成熟。

  這道並非什麼深刻大道,但李長壽一時間竟有些不太能理解。

  在他的影響下,靈娥的道也與均衡有關,可又非他的均衡大道,更接近於陰陽平衡的道理。

  先不管靈娥之道具體為何,威力如何。

  ——若是論到她出面鬥法,再強的大道也無法扭轉屆時的局面。

  李長壽抬頭看天,小瓊峰之外已是烏雲密佈。

  靈娥突然有所領悟,金仙劫,提前降臨!

  倒是不能喊人提前來觀禮了。

  李長壽默默檢查了下自己的渡劫儲備,在自己嘴裡塞了幾顆九轉金丹,順便將靈娥從地下挪到後山。

  來吧!師祖!

  他,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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