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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言歸正傳] 我師兄實在太穩健了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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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9 08:15:31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章 這是,什麼路子?

  這真仙……

  「怎麼比我剛渡劫時還窮?」

  地下密室中,李長壽看著自己面前這七八件儲物法寶,挨個將裡面有用之物取出,將那些無用之物,與這些儲物法寶,放入分類處理垃圾的寶囊中。

  哪怕被認出來的機率再低,李長壽也不會用這些『戰利品』法寶;

  當然,靈寶一級的寶物除外。

  問題是,自己用的那些迷藥、毒丹,也是有成本在的。

  這些都是不會拿出去賣的好東西,毒草一部分來源於萬林筠長老的援助,其價值無法具體計算。

  這波被尾隨的結果,實際上就是……

  自己略虧。

  這個真仙確實沒什麼家底,倒也反映了大部分散修的窘境。

  人族興起,道門昌盛,道統遍地,仙門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大部分資源都被仙門控了;

  這些因資質、個人經歷或是其他原因,沒有仙門依靠的散修,能維持自己平日修行已算不易,很難積攢下多少家底。

  李長壽當時給了對方收手的機會,純粹是他捨不得用自己法器之中的那些毒粉,所以喊了那句……

  且慢。

  如果對方停手,他迷昏對方就算了,畢竟能毒殺真仙的丹藥著實太貴了些;

  但對方並未停手,很專業,也很果斷,鐵了心就要殺他奪寶。

  這讓李長壽很無奈。

  上品靈石本身或許沒有這麼大的吸引力,但一個拿出了上品靈石的歸道境,身上說不定也有其他寶物……

  這就是對方『試一試心態』的根源。

  這件事給李長壽的教訓,一是自己要制定好詳細的貿易規劃,避免再被人盯上。

  二是,今後如果自己見寶動心要謀算,就想想這幾個傢伙對付自己的下場。

  「寶物再好,也要有命用才行。」

  那些法寶類垃圾,現在用不上,等他煉器水準提升上來,說不得就用上了。

  不過,越是接觸煉器禁制,越覺得這門『學科』博大精深,而且能取巧的地方確實不多;

  想修改、開創禁制,沒有幾千幾萬年鑽研難以成事。

  且,洪荒真正厲害的法寶並非用寶材這般煉製出來的,而是天成之物。

  煉製類法寶的頂端,就是功德後天靈寶,還是功德二字比較重要。

  與其在精研煉器的路子上走下去,不如把精力花在陣法上,繼續追求『陣法小型化』的火力覆蓋。

  煉器這塊,就專研儲物法器和剪紙成人要用的類別;

  還是把主要的業餘精力花費在陣法與煉丹上。

  主業?

  自然就是頓……咳,悟道修行、問道長生!

  李長壽坐在書桌後,開始將自己這次搞來的靈藥毒草分門別類;

  『稍後自己煉出成丹,給萬林筠長老送去一些吧。』

  雖然有些盤門弄斧之嫌,但好歹也是自己一份心意。

  做完整理工作,李長壽把那十幾顆鎮壓了靈獸幼崽的法器球放在一側,等會拿去靈獸圈中放養。

  這裡面還有兩隻幼崽是給靈娥的,她此前抱怨了很久,說靈獸圈中大部分都是毒物,她想找隻小兔小鹿……打打牙祭都很難。

  這次,李長壽就給她換了兩隻味道不錯、品相也不錯的靈獸,願意養可以當寵物,散養幾年也可以當食材。

  取出那把似劍非劍的劍形『迷毒催散』法器,李長壽淡定的一笑……

  又去側旁給自己穿戴了特製的防毒手套、面具、防護套裝,以及一些自製的鑷子、試管之類的工具,手邊放好解毒丹,繼續忙碌了起來。

  揚灰一時爽;

  戰前細工磨。

  做什麼事都是這般,快感與收穫,都是要在辛苦付出之後。

  ……

  在密室中專心待了兩日,李長壽出丹房時,意外發現今日的小瓊峰有些熱鬧。

  ——此前他的仙識一直盤旋在丹房周圍陣法內。

  劉雁兒、王奇這對道侶,前來找靈娥喝茶聊天;

  這個,李長壽倒是知道前因後果。

  上次靈娥去道歉後,劉雁兒怕靈娥心底多想,就給靈娥紙鶴傳信,言說了許多話語。

  一來二去,這兩人也是混的熟了。

  靈娥此時明面上的修為,已經衝到了化神境三階,這般年紀、這般進境,也是仙苗的水準。

  因靈娥被他罰禁足二十年,劉雁兒這幾年也來小瓊峰與靈娥聚過幾次;

  今日劉雁兒與她的奇奇師弟一同過來,只是修行之餘,普通的閒逛。

  但……

  李長壽仙識『看』著,那位端坐在一旁,宛若冰藍雪蓮化作的仙子一般,正在跟三人一同玩模擬仙生的有琴玄雅……

  她咋在這?

  修為還到了歸道境二階?

  少了元青的騷擾,修為所以會快速提升?

  不錯,穩坐當代弟子首席了嘛。

  但有琴玄雅總是來小瓊峰也不是個事,她太過耀眼了,一舉一動都被門內上上下下關注著。

  李長壽沉吟幾聲;

  來者是客,他總不能直接趕她離開,因為這點小事就得罪掌門一脈。

  從林中出來,李長壽徑直走回了自己的草屋,並未刻意隱瞞自己的行蹤。

  開啟了遮蔽陣法,換了身道袍,坐在牆壁的所懸的大字下,靜靜打坐思索如何解決有琴玄雅之事。

  很多煉氣士都喜歡在自己住所掛些大字。

  像實力強勁、自遠古活下來的大能,喜歡掛『天地』二字;

  而近幾萬年,煉氣士喜歡掛『道』字,或者『大道』二字。

  這些是比較常見的,煉氣士經常會根據各自喜好懸掛大字,比如『靜』、『力』、『玄』、『妙』這些。

  稍微奇葩些的,也有掛『回』、『妹』什麼的。

  而李長壽背後帖牆上的這個大字就厲害了,大概,偌大的洪荒,數不清的煉氣士,也沒幾個能與他重樣。

  這是個『穩』字!

  「師兄!」

  窗外,陣法光壁外,小靈娥正用力揮手。

  李長壽無奈一笑,站起身來,開門關陣走了出去。

  「怎麼了?」

  「師兄也過來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吧!

  有琴師姐她……等師兄你很久了。」

  靈娥對他眨眨眼,師兄妹眼神交流一番,已明白是何事。

  『師兄,有琴師姐又過來找你了,我應付不來,您親自出馬!』

  李長壽笑道:「剛煉丹有些疲乏,想休息下,看你們玩的開心就沒過去打擾。」

  一旁的草屋前,有琴玄雅聞言,立刻向前走了兩步。

  她道:「長壽師兄若是乏了歇息就好,我並沒有什麼要緊的事。

  只是閉關太久,在門內閒逛,想來尋師兄多些指教。」

  李長壽對有琴玄雅和另外兩人做了個道揖,「多有怠慢,還請擔待。」

  三人各自回禮,王奇與劉雁兒連說無事;

  劉雁兒似乎看出了什麼,笑容頗多玩味。

  有琴玄雅那雙眸子此刻十分明亮,一貫清冷的美麗面容上,卻多了一絲絲的猶豫。

  但她終究不是什麼扭捏之人,很快就在自己的手鐲中取了一只錦盒,走向了李長壽……

  「長壽師兄,這是我送你的禮物。」

  李長壽怔了下。

  他還在等有琴玄雅解釋為什麼給他送禮,是有事相求,還是想親自感謝當初的救命之恩……

  結果,有琴玄雅只是這般一句話,將錦盒遞來。

  她那張美若仙玉、毫無瑕疵的臉蛋上並沒有太多表情,但目光深處,藏著些許緊張。嗯…

  李長壽:……

  『罷了,好感這種事倒也不能怪她,還有月老那邊的鍋。』

  但他必須將一切板正,回歸正常。

  既然無心,就別讓人妹子有太多念想了,這種事當斷則斷,不斷反亂。

  「多謝有琴師妹。」李長壽笑著應了句,將錦盒接了過來。

  隨後,他在袖中摸出了一隻鎮壓著靈獸幼崽的法器球,道:「一時倉促並未準備什麼,這算是給師妹的回禮吧,還望師妹莫要嫌棄。」

  「嗯……嗯!」

  有琴玄雅嘴角微微上揚,將靈獸幼崽法器球捧在手心。

  「多謝長壽師兄。」

  一旁,靈娥禁不住鼓了鼓嘴角,卻也沒多說什麼。

  李長壽端著錦盒,緩聲道:

  「當年與有琴師妹北洲一行,我也收穫甚多,今後有琴師妹若是閒來無事,也可來小瓊峰坐坐。

  我與靈娥在門內也沒幾位好友,除卻王奇師弟、雁兒師姐,也就酒玖師叔、酒烏師伯這幾位前輩高人。

  有琴師妹若不嫌棄,我師兄妹二人,都可與有琴師妹既為同門,也為好友。」

  聽聞此言,那王奇和劉雁兒頓時明白了點什麼,兩人都是有些不解。

  按理說,能得有琴玄雅垂青,對李長壽來說該是莫大的機緣和福氣才是,為何會如此果斷的拒絕?

  王奇恍然大明白,應該是因兩人修為不對等,長壽師兄覺得差了這位首席大弟子太多,所以才拒絕吧……大概。

  而靈娥心底一陣無奈。

  自家師兄這麻煩的性子……

  雖然靈娥也挺開心,師兄能拒絕其他女煉氣士,尤其是有琴玄雅這般的人兒。

  但這也表明,靈娥自己想走進師兄心底,在師妹的台階上向上邁出關鍵一步,也會有很大的阻力。

  【師兄到底,喜歡什麼樣子的呀?】

  靈娥在旁一陣費解。

  然而,讓幾人措不及防的是,有琴玄雅聽聞李長壽一席話,竟然……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她的目光頗為生動,雖沒有太多情緒表露,卻讓幾人都能感覺到她心情十分不錯;

  還不是那種強撐表現出的假笑,而是完全發自內心的開心……

  那絕美的面容上多了一縷嫣紅,讓靈娥一個女煉氣士看了都是怦然心動。

  「真的嗎?」

  有琴玄雅的話語也多了幾分語調。

  連語調,都是開心的語調……

  「自然。」李長壽笑著點點頭,心底卻是一陣納悶。

  他話中的意思這麼明顯了,有琴沒聽明白?

  有琴玄雅立刻拱手低頭,定聲道:「今後,請師兄多多指教!

  也請靈娥師妹多多指教!

  我,一定會常過來的!」

  呃?

  李長壽心底緩緩出現了幾個問號。

  等會,這個情況,他有點懵……

  另一面,王奇禁不住撓了撓後腦勺,劉雁兒面露不解。

  反倒是靈娥心底泛起了滔天巨浪,目光都有幾分閃爍,心底泛起了幾分同病相憐之感。

  這、這麼卑微的嗎?

  有琴師姐竟……竟……與師兄能做朋友就好了,都不求其他的嗎?

  相比這位師姐,自己這個近水樓台撈不到月的親師妹實在是……

  太幸福了……

  「師姐。」靈娥向前走了兩步,對有琴玄雅做了個道揖回禮,「今後請您多多指點!」

  李長壽禁不住歪了下頭;

  這倆怎麼還直接拜上了?毒性傳染了可還行!

  「嗯。」有琴玄雅含笑點頭,眸中有光芒在閃爍。

  她看李長壽面色有些差,忙道:「長壽師兄還請好好休息,待玄雅下次出關再來探望師兄。

  煉丹修行之事,還請不要勉強自身。

  靈娥師妹也是……

  那,我先告辭了。」

  「師姐慢走,常來玩呀。」

  「嗯,一定!」

  有琴玄雅與王奇、劉雁兒告別,駕雲飄然而去,彷彿隨風飛舞的髮梢都活潑了許多。

  而王奇和劉雁兒表示受到刺激太大,也順勢告辭離開。

  注視著兩個方向三人離開的背影,李長壽一陣皺眉。

  他實在是,摸不準有毒的路子……

  剛才沒表述清楚嗎?

  以後作同門和好友,不是拒絕那種感情的意思嗎?

  這……

  這是毒入骨髓了吧這!

  「臭師兄,我的禮物呢!」

  李長壽在袖中拿了另一隻靈獸球出來,遞給了師妹,站在那一陣懷疑仙生。

  靈娥讚嘆道:「有琴師姐真的好美,修為也好高。」

  「呵,呵呵。」李長壽頹然一嘆,對有琴玄雅略感無力,「能不高嗎?

  就她這性子,這輩子估計是遇不到心魔了。」

  靈娥頓時不明所以,「嗯?為什麼呀?不是說,道心不穩,魔障隨時有可能出現的嗎?」

  李長壽仰頭看天,具體也答不上來。

  「命吧,大概。」

  身旁,靈娥已經開始解封法器球,很快就一聲讚嘆,將其內的靈獸幼崽抱了出來。

  「哇!好可愛!

  這是……追命百齒噬金獸的崽崽嗎?謝謝師兄!」

  「嗯,你喜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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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9 08:15:47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一章 我,敖乙……不長了

  果然,給師妹的靈獸幼崽,她把玩了幾天,就……

  扔到了後山靈獸圈中。

  還好李長壽早有準備,給這隻能夠吞噬大部分低質寶材的『粉色竹鼠』,修了個小水籠,多加了兩層簡單陣法,限制了牠活動區域。

  靈娥每個月會去靈獸圈三次,這些靈獸大多都可吸納天地元氣,不會真的餓死。

  有琴玄雅送的那只土靈珠,被李長壽擺放在了丹房顯眼的位置,未隨身攜帶。

  這寶物價值不菲;

  今後搞來其他四種品質相同的寶珠,可以製作『五行輪殺陣』的陣盤。

  暫時卻是沒有多少用處。

  李長壽至今沒能搞懂,為何有琴玄雅……

  罷了;

  只能說,不負有毒之名。

  等有毒再來他們小瓊峰,自己就在丹房中歇息,讓靈娥陪玩、陪聊、陪喝茶就是了。

  這點小插曲之後,李長壽扎根在丹房中,悶頭開始煉丹。

  厚財方是當務之急。

  上次,他去『臨海鎮』逛了半圈,也做了簡單的調研。

  此時所煉製的丹藥,是散修需求量較大的幾類主流丹藥——品質在仙丹水平的療傷、恢復、增修、輔助突破瓶頸類丹藥。

  這些低階仙丹,向下可以給返虛境煉氣士用,向上也能滿足『高端散仙』的日常需求。

  做這個,就是厚利多銷,確保盈利。

  憑李長壽總結多年的煉丹技巧和方法,成丹率確實不低。

  絕大部分煉氣士煉丹,都是憑感覺、憑經驗,丹方中那一個個『少量』、『適量』的字眼,就跟那些經常去南洲俗世溜躂的小妖精一樣,相當的撓人……

  李長壽對此早有應對。

  他剛接觸煉丹就會做總結筆記,不斷去摸索丹方配置中準確的份量;

  並以煉丹時間為線,將煉丹時的火候變化、添加藥材的順序、藥材的年份以及切塊形狀大小等等,分別做好記錄,在其中找出最完美的方案……

  這才是成丹率的保證!

  在大量煉製這幾類主流丹藥的同時,李長壽也計劃煉製一些,自己如今水平上限的高階丹藥——

  一轉、二轉的靈丹。

  普通仙丹,只有上、中、下品之分;

  中品仙丹在坊鎮中銷路最好,有不少不擅煉丹的仙門會大量採購。

  超越仙丹的丹藥,則稱之為『靈丹』,有一轉到九轉的分級;

  但能被稱之為靈丹的,都是寶物。

  順帶一提,九轉金丹,就是人教教主化身太上老君的招牌!

  也因此,幾家人教道承都擅煉丹,李長壽現在卻不敢用人教獨有的丹方,無形中又增加了些難度……

  穩妥起見,也沒有辦法。

  李長壽定下的『煉丹厚財』規劃也很簡單——

  拒絕性價比路線,優先提升仙丹的品質;

  初時略微降低價格,衝擊『臨海鎮』的丹藥市場;

  長期穩定後,要保證自己今後一現身,丹藥就會被各家丹藥鋪搶空!

  雖能煉製出『靈丹級』丹藥,但靈丹的成丹率得不到保障,他也不敢收購太多萬年份靈藥;

  只有在中端丹藥保證固定盈利後,才會用剩下的靈藥搏上一搏。

  厚財之事,也要穩著來才行。

  ……

  在將這次換來的寶材煉製成陣基,『增肥』一小部分小瓊峰山體復合大陣後;

  每天十二個時辰,再次被李長壽安排的滿滿當當。

  三個時辰悟道,兩個時辰完善剪紙成人神通,一個時辰閱讀古籍,增加見聞,其餘六個時辰投身丹房,一門心思煉丹。

  這批丹藥都是拿出去外銷,也不必擔心會引起門內注意……

  這種感覺,像極了他最初接觸煉丹時,搞了一堆『方程式』,廢寢忘食、打坐都抱著小藥爐時的情形。

  爐前不覺時,日昇又日落。

  李長壽專心煉丹修行時,也並未察覺歲月流過;

  修行其實就是這般。

  流淌過自己身周的歲月似乎變得很慢、很慢,不必如凡人一般為三餐住宿急躁忙碌,也不必擔心壽元只有匆匆百年。

  偶爾專注煉丹心神疲倦了,就在山中走走、看看,逗逗師妹,照看下湖中靈魚、山中靈獸、田中草藥……

  他對這般生活,其實無比滿意。

  把月份,過成了日子。

  把恬淡,揉散在心底。

  把穩健,刻入骨髓間……

  洪荒只有南贍部洲有明顯的四季劃分,除卻北俱蘆洲之外,大多數地方都是四季如春。

  李長壽處理完這批丹藥,已是花了他三年多的時間。

  紙道人更為完善,改良了此前三四個明顯的缺陷,比如紙道人的面容,終於可以隨心變化;

  且,李長壽經過加厚紙人、增加禁制的笨法子,將紙道人能夠發揮出的實力,提升到了真仙境初階。

  這樣自己的財產安全係數,也就得到了更多保障。

  李長壽準備等師父出關,再跟師父商量,讓師父走出護山大陣溜躂半圈,他用紙道人去臨海鎮第二趟。

  這次外出,紙道人將會表露出元仙境後期,這個不容易被打劫的修為境界;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眾多注意事項……

  坐在搖椅上,整理了一陣思路,李長壽拿出一只玉牌,在其中寫下這次需要換到的各種寶材。

  這批丹藥只要能順利出手,不僅復合大陣核心陣基可以升級,丹房外圍的困迷連環陣,也能得到一波強化……

  「小師叔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關,挺想她的。」

  李長壽看了眼自己給酒玖師叔準備的寶囊,裡面已經準備好了味道不錯的丹藥,以及小師叔喜歡的酒水。

  地下的陣基可以自己動手埋藏,而表層的大陣,還是要借小師叔之手更穩妥。

  列完清單,李長壽起身伸了個懶腰。

  『稍後,去看望下萬林筠長老,就做外出的準備吧。』

  唉……

  這充實、勞累而悠閒的修仙歲月……

  若是能一直保持下去,倒也不錯。

  ……

  『哼,這些得了天地大運,悠閒修行、每日談經論道的人族煉氣士。』

  金鰲島,寶池中。

  一條青龍在池水中緩緩游動,修長的龍目中帶著少許無奈。

  此時他已不是那十幾歲的龍族幼龍;

  但有些陰影,總是在心間盤踞,從未消散。

  漸漸的,敖乙得了一種,看到人形老道,心神就有些不穩的心疾。

  他知自己已有了魔障,可卻無法克服這些。

  身體也因此出現了一些問題,可他始終不願去面對。

  不遠處便是幾名截教金仙,在為此地尚未成長生的眾多仙人,講解長生大道。

  敖乙很想過去聽一聽,但那裡……

  老道實在是太多了些。

  尤其是還有幾個喜歡冷著臉,總不免能勾起他少許慘痛的回憶。

  通過這些年,對島上人族煉氣士的觀察,敖乙發現了許多問題,也有了更多的疑惑。

  有時候他也在想……莫非,自己誤會了人族?

  自己當初遇到的那群冷面老道,是人族中的異類?

  不,不會!

  別看這些人族煉氣士,每日和和氣氣、樂樂呵呵,與妖、靈、精等打成一片、不分彼此,喊著截教是一家,有教無類化;

  實際上,肯定一個個……

  心髒得很!

  表面上,大多數人族練氣士都喊自己為『師弟』、『道友』;

  暗地裡,也就都把他堂堂東海龍宮二太子當成了觀賞龍!

  是如今的天地主角就很了不起嗎……

  這些年,金鰲島上有幾個蛟龍精,偶爾也會與敖乙交談一二,這讓敖乙聊以慰藉。

  修行方面,那位烏雲大仙在他夢中傳下了一些仙法,憑空扔來兩件靈寶之後,也就沒再多管他。

  這個師父對他並不怎麼上心,但敖乙心底並沒有怨念;

  因為自己上次偷逃了一次,這就是要承受的代價。

  敖乙憑藉著不斷催發龍王血脈,修為境界已經穩穩抵達了元仙境,得了更多龍族神通。

  龍族渡成仙劫並不難,直接化成本體衝到劫雲中,剛好借雷劫完成一次退鱗換鱗。

  『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聽到聖人講道。』

  敖乙心底幽幽一嘆。

  截教分為內、外兩門,內門弟子其實數量不多,專修通天教主傳下的道;

  聖人的內門弟子,以多寶道人、金靈聖母、無當聖母、龜靈聖母這四大弟子為尊,還有少量他們四位的徒子徒孫。

  聖人的外門弟子,就無法統計了,著實太多了些。

  外門四大弟子,為趙公明、雲霄、碧霄、瓊霄,四人在拜師通天教主時,就已有了自身之道,所以被歸為了外門弟子。

  那些在三千世界中開枝散葉的,盡皆是通天教主外門弟子所傳道承。

  通天教主與四大內門弟子常年居於碧游宮中。

  碧游宮是聖人道承,在飄飄渺渺之處,據說只有大羅金仙才能尋到。

  在金鰲島上就有前往碧游宮的路徑,只是誰都不知那路徑在何處。

  反正敖乙偷偷把金鰲島翻了個遍,也沒找到那條聖人小徑。

  這,就是沒緣。

  如今,道門三教之中,截教因為一句『有教無類』,道承越來越多,萬仙來朝已非自吹自擂。

  對於人教,敖乙此時已經完全搞明白了。

  這個大教本身就一位聖人、一位聖人親傳弟子,但卻是闡、截二教都不敢惹的,那幾家中神州的人教道承,也是常年無事,無人敢動。

  太清老子,居六聖之首,被譽為道祖之下最強聖人。

  『自己當年若是堅持一些,拚死去拜人教道承,說不得也能為龍族挽回一些氣運,找到一個出路。』

  至於度仙門……

  敖乙此時確實有些看不上了。

  度仙門確實屬於人教道承,也確實有聖人道承,但本身實力並不算強,門內也無洪荒成名的高手坐鎮。

  聽了一陣那幾位金仙所講經文,敖乙心底一嘆,慢慢沉去了池底;

  龍軀盤在角落中,安安靜靜的修行。

  不能入睡,入睡就會做噩夢,夢到自己被當食材處置。

  瞭解的越多,敖乙就越明白,洪荒的水有多深,到底有多可怕。

  龍鳳大劫拼掉的不只是龍族的氣運,還有龍族真正的高手;

  而今,天地間聖人當道,龍族只能退避四海,人族和道門才是天地間的主角。

  自己此前的一些想法,確實是有些幼稚。

  反向羞辱是無用的;

  再多巴掌,也打不醒裝醉的醉龍。

  但,想要讓龍族再次興盛,確實只有讓龍族子弟拜入聖人門庭,這一條路徑。

  我,敖乙,又該做些什麼?

  其實他在幾年前就已經有了一個不錯的想法。

  揚名。

  自己只要能以龍宮太子,外加截教弟子的身份,在五洲四海揚名,自己就可反過來影響族人的想法,慢慢讓族人放低身段……

  這才是扭轉族運的機會,也是他能做到之事。

  正修行中,敖乙忽聽池邊有兩個路過的道人交談。

  「這次去東洲幾個仙門論道,按這些仙門的陋俗舊例,說不定又要讓年輕弟子比試,我哪裡有什麼年輕弟子……」

  池底的敖乙精神一震,龍尾一擺,龍軀在迅速縮小的同時,已經衝出水池。

  蒼龍出水,青鱗耀光;

  那兩名天仙境煉氣士扭頭看來,卻見青龍化作了一名翩翩少年,在空中緩緩落下,對著他們做了個道揖。

  「兩位……道友。」敖乙道,「我倒是想去見識一番。

  我修行日短,倒也算咱們截教年輕弟子。」

  沒辦法,他是烏雲大仙的弟子,金鰲島煉氣士太多,他經常搞不明白輩分。

  而這個如同十三四歲一般的少年身形……

  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己自從被那群老道算計了一次後,人形狀態,身體就……

  不長了。

  兩名截教天仙對視一眼,連忙稱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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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放心,這次絕對打不起來

  「齊源師侄,何事外出啊?」

  又是風和日暖,齊源老道身著長袍、端著拂塵,自小瓊峰飄到了山門處。

  聽守山仙人有此一問,齊源老道行禮後,答曰:

  「外出走走,無甚大事,最近心底總是有些不寧。」

  「善。」

  守門的老真仙並未多問,慈眉善目的一笑,就開了山門,讓齊源駕雲飄去了山外天空。

  因兵解濁仙之事,齊源此時在山中也有些『名氣』;

  只不過,這名聲有時並不好聽,偶爾也會有人拿此事奚落說笑。

  李長壽煉製完這批丹藥,又等了四個月,師父才結束這次閉關外出溜躂。

  他跟師父商議了一番,這次讓師父在外多待幾日,給紙道人更多的操作時間;

  而後,李長壽又反覆叮囑,讓師父不要離開山門太遠……

  為了讓師父能夠藏匿行跡,李長壽將《龜息平氣訣》的第二版獻給了師父,免得師父在等待他回來的期間,被人盯上、算計;

  李長壽本體也在山門內,萬一師父這邊有事,自能生感應趕來救援。

  讓師父和小師妹,在他這裡有同等的知情權限,算是李長壽此前就決定了的。

  齊源放好盒子,悄然而走;

  紙道人再次現身,明顯『臃腫』了些,肩上的挎包,也改成了雙肩背包。

  這次,李長壽化作了一名老道的模樣,並決定今後就以這般老道形象,做賣丹藥之事。

  施起土遁,紙道人迅速趕往臨海鎮;

  半日後,李長壽朝著東面逛了半圈,把自己行動路線,從『感嘆號』硬生生掰成了『問號』;

  最後,他從西面一片無人的林子中鑽了出來,駕雲、背劍,飄向了前方那宏偉的坊鎮。

  背上的劍,劍柄、劍鞘都換了樣式和顏色,劍鞘上新增隔絕仙識探查的禁制。

  當然,核心功能是不會變的。

  這看似是劍,實際上還是迷毒藥劑混合催散法器,可以達到無形中散出無色毒粉,神不知鬼不覺送毒入敵人元神肺腑,進而提升毒殺真仙的把握……

  這個外面自然是尋不到,與羅天寶傘一樣,屬於李長壽自研法寶。

  而這次,李長壽還準備了第二個類似的法器。

  那是一把笛子,吹奏起來可以在孔洞中放毒,就是有個隱患——

  吸氣換氣要注意,不然容易抽進去。

  不然,就真如【我這把刀有劇毒,沾之即死,擦之即亡……嘶溜】一般搞笑了。

  坊鎮有四處可以進出此地大陣的大門,像是俗世大城的城門一般,只不過這裡是大陣留下的出入口,而非城牆。

  負責維持此地安穩的,是東勝神洲大仙宗『臨海劍派』,按洪荒規矩,派人在大陣門前收納『入門財』。

  這費用可以是靈石、寶材、靈藥,只要有少許價值便可。

  一家這種規模的坊鎮,其實也能為仙門帶來大量收益;只是平日裡要在此地駐紮大量高手,免得有人生事,非大派不可經營。

  度仙門曾經也試過搞一家坊鎮,但因為地理位置、經營不善等因素;

  坊鎮只維持了幾千年,就沒散修常駐、光顧,度仙門虧了不少。

  這點,李長壽倒也挺理解。

  畢竟門內修『無為經』,門人喜歡清靜無為,有點精力也就用在『道侶之風』上了……

  心底調侃自家師門兩句,李長壽讓紙道人顯露出元仙境後期的修為,駕雲等在前面十多道身影後。

  側旁就是源源不斷外出之人,大多數身影,都是駕雲貼地飄著;

  外出倒是不必繳稅,再進去就要排隊掏財。

  正快要輪到李長壽入門時,他瞥到了正要出坊鎮的七八道身影……

  這是兩名老道、三名中年道者,以及三名少年少女。

  他們飛得比其他人都要高一些,即將貼著大陣缺口上方飛出,一旁還有兩對臨海鎮巡邏的仙兵護送,排場十足。

  李長壽的視線,其實是被其中那名少年所吸引;

  此人……頭上有犄角,身後……倒是沒有尾巴……

  敖乙?

  怎麼又遇到這小龍了?

  李長壽心底也是一陣啞然,他跟這條小龍有緣還是怎麼的?

  不過話說回來,這小龍怎麼……跟上次被他放倒時還是一個樣子,個頭也沒長。

  大概,是龍族發育期比人族長了許多,這點年份還不夠他發育的吧。

  讓紙道人收回目光,剛好輪到他向前繳入門稅。

  李長壽將手中靈石遞給了桌子後面的女仙。

  女仙笑道:「看道友有些面生,不知可否說下,來此地作甚。」

  於是,李長壽報了個虛名,說自己來此地買賣丹藥、藥草,對方稍微做了記錄,就讓他入了坊鎮。

  在這個過程中,敖乙和那兩名少女,跟在那五位截教天仙身後,從紙道人上方飄過……

  那五位天仙心情不錯,正在商討接下來是回金鰲島,還是繼續去找家仙門論道喝茶。

  李長壽聽其中一老道讚道:

  「敖乙師弟如今修道方才多久?這就成了元仙,不愧是龍王血脈,資質驚人……」

  師弟?

  果然,敖乙拜入了截教門下,拜的應該是個二代高手。

  此時給李長壽的感覺,這個敖乙沉穩成熟了許多,目光內斂,面容沉靜;

  雖然還是少年身,但也是一副經歷滿滿、經過了命運錘煉的沉穩模樣。

  不過……跟自己沒什麼關係就是了。

  紙道人邁步入了臨海鎮,駕雲直接飛過一處處閣樓、石屋,朝丹藥鋪聚集之地而去。

  『又要,跟自家師門搶生意了。』

  李長壽心底一嘆。

  度仙門在此地的鋪子,也是主營丹藥。

  不過,他隔幾年才來此地幾日,雖說會多多少少影響自家師門的生意,但應該也不會讓師門生意慘淡才對。

  畢竟咱只是散戶。

  雖說是量大質高物美價稍低的那種……

  ……

  且說金鰲島煉氣士一行,出了坊鎮之後,先向西南飛了一陣,又突然調轉方向,朝著西北方向駕雲飛馳。

  這次外出論道,其實是有幾家東洲仙門的高手,邀請了相熟的金鰲島天仙。

  金鰲島是較為有名的截教道場,經常有一些仙門邀請此地煉氣士,去門內講道、論道。

  本來,他們這一行已外出論道三個月,在東勝神洲幾家仙門蹭吃蹭喝……咳,講經說道……

  已是此行圓滿,正該功成回返。

  因,敖乙在這幾次論道時,表現十分出色,輕鬆勝了這幾家仙門所派元仙;

  又因,敖乙輩分與這五位截教天仙相同,他們也不好直接賞賜什麼;

  於是就拉著敖乙來了這處臨海鎮,給敖乙挑選了諸多禮物。

  敖乙將這些禮物,都分給了身旁的兩位少女師侄,讓兩位少女喜上眉梢,幾位金鰲島天仙也頗為受用。

  如果說,大仙門掌門之子是家裡有礦;

  那敖乙這位東海龍宮太子,完全就是礦裡有家……

  拿這些禮物,反過來討幾位『師兄』的徒弟開心,對敖乙來說並沒有半點心疼。

  若是有需要,他拿個傳信符給家裡招呼一聲,明日就可給金鰲島煉氣士每位送一份厚禮。

  離了坊鎮,一行人就要取道金鰲島;

  但敖乙心底稍作思量,又沉吟幾聲,突然開口,道了句:「各位師兄,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五人立刻轉過身來,滿是關切地看著敖乙。

  「沒有什麼不情之請,有所請,必有應,敖乙師弟說就是了。」

  「咱們金鰲島煉氣士,相親相愛、不分彼此,一氣連枝、榮辱與共!」

  「不錯,不只是咱們金鰲島,截教上下便是這般,一人有難,八方來援!」

  敖乙心底一笑,但表情還是頗為凝重,低聲道:「其實,我心底一直有一份……難言之隱。」

  一旁的兩名少女瞬間看了過來,雙眼亮晶晶的。

  其中一少女梳著十多只小辮兒,模樣俊俏可愛,正是當初圍觀過李長壽渡劫的菡芷。

  前面那五位天仙中,有一人也就是菡芷的師父,元澤老道。

  敖乙嘆道:「遙想那年東海蕩妖大會,我尚只有十歲,奉命代龍宮尋人切磋,卻敗在了一名度仙門返虛境弟子手中。

  此事,心底一直有些放不下。

  如今我已渡劫成仙,雖只是元仙境,卻也想去找那人再切磋論道一次。」

  「就是這事?」

  元澤老道笑著問。

  敖乙面露慚愧,低頭道:「便是此事。」

  「這多好辦。」又有一中年道者笑著應了句,隨手一點,白雲朝著度仙門山門方向飄去,「走,咱們去度仙門走一遭。

  貧道與度仙門副門主仲羽道人也頗有交情。

  他度仙門是人教道承,咱們金鰲島也是截教道場,登門拜訪,有何不可?」

  其他幾人盡皆稱善。

  一人笑道:「咱們要不要提前知會他們一聲?免得到時候會有尷尬之事。」

  那元澤老道擺擺手,「不必,不必,又不是去找他們鬥法,咱們去論個道,讓年輕人切磋切磋就是了。」

  一行最後面,那兩名手拉手的少女聞言對視一眼。

  一名少女開啟手腕上的手鏈狀法器,讓兩人交談不會被旁人聽去。

  她低聲道:「菡芷,你師父又開始了。」

  菡芷嘴角撇了撇,鬱悶道:「做點準備吧。

  唉,我師父簡直堪比天道法器;

  之前我渡劫時,師父一句『你放心,你的天劫必然只有六道』,結果招來了八道天劫,我就差一點,便是身死道消……

  我資質和積累,按理說最多只是七道才對。」

  另一少女頓時掩口輕笑,「你也因此得了好處,飛昇了一段嘛。」

  「說起此事。」菡芷目光有些出神,「親身經歷了八道天劫,還是排名靠後的八道天劫,才知這般成仙劫是何等恐怖。

  當真想不到,那日在南海度過了九道天劫之人,該是何等的人物。」

  「必然是遠古、上古的大人物重修了一世。」

  「或許吧……」

  這兩個少女輕笑了幾聲,話題很快又落到了身前的龍族少年身上。

  他這般清秀少年的模樣,倒也十分惹少女歡喜。

  半日後,度仙門那絲薄潤滑的護山大陣遙遙在望,金鰲島一行人談笑間飄了過去。

  而敖乙嘴角的微笑,略微帶著少許深意。

  ……

  「嗯?」

  山林中,正琢磨《龜息平氣訣》的齊源抬頭看了眼天邊,看到了雲上飄過的金鰲島一行。

  他感受到了幾道天仙威壓,心底也是有些納悶,不知道哪裡突然來了幾位高手,要去他們度仙門中。

  「與咱小瓊峰倒是無關。」

  齊源老道笑了笑,看了眼自己大徒弟給的傳信符,也覺得應只是幾名高手結伴來此地訪友,故沒將此事說給李長壽。

  繼續琢磨自己徒弟所創的這門隱藏氣息的法門;

  很快,齊源老道將自己氣息完全收斂了起來,興沖沖地施展了個化形術,化作了一只樹樁。

  仔細感受了一陣……

  「倒是,意外的安穩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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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9 08:16:27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三章 仙識一掃,半聲臥…

  『這一戰,對自己後續的揚名大計,至關重要。』

  雲上,敖乙看著自己曾有些嚮往的度仙門山門,此時的心境,卻已非十歲時那般。

  他來此地,就是為了找李長壽。

  敖乙甚至不知道李長壽具體的名號,以及李長壽在度仙門中具體的地位;

  但敖乙知道,自己今日必須在度仙門,找回當年親手落下的場子!

  當年蕩妖大會上的『大爆活龍』,雖是敖乙自己表演的,但『戰績』算在了李長壽頭上;

  敖乙自覺,想要名揚四海之後沒有污點,十歲那年那場比試,必須扭轉過來!

  而自己也可借此,樹立起『知恥而後勇』的形象,自此一龍沖天!

  他,要為龍族做表率;

  要為龍族子弟,樹立起一個榜樣!

  讓龍族慢慢的、一步步的放下自身抬起過高的自尊,才是挽救龍族的唯一路徑……

  敖乙緩緩吸了口氣,心底思索著稍後該如何說話;

  他這五位截教『師兄』已經到了度仙門大陣之外,也不走山門,直接放出各自氣息。

  金鰲島煉氣士,來砸場子……

  咳,來論道了!

  ……

  金鰲島幾位煉氣士突然來拜訪,度仙門上上下下,頓時被門內的鐘聲所驚動。

  最初時,鐘聲響起,但凡沒有閉關的峰主、長老,都趕去了破天峰;

  但隨之,副掌門和幾位長老,都覺得這般太過隆重,那幾位煉氣士只是過來訪友……

  金鰲島是洪荒有名的截教道場,度仙門相比之下,略顯籍籍無名了些,體量難以與之相比。

  但度仙門終歸也是人教道承,太過大張旗鼓去迎接幾名無甚名氣的截教仙人,未免自落面皮。

  若今日來的,是某位大名鼎鼎的截教仙神,比如那峨眉山洞天福地修行的截教外門大弟子趙公明,度仙門自要眾仙齊出,親自迎接;

  但來了幾名天仙……

  很快,各峰峰主長老被遣回大半,只留下了十餘名天仙境的長老;

  這些長老與副掌門仲羽上人一同,帶幾位機靈點的真仙執事,招待這幾位前來的金鰲島煉氣士。

  酒烏,在這些長老眼中,就是比較機靈一個『後輩』。

  按長老的命令,酒烏忙前忙後,在金鰲島一行八人被請入破天峰主殿『度仙殿』時,帶幾名破天峰弟子奉上香茗。

  龍宮若是來了賓客,端茶倒水的都是清一色靚麗海女;

  度仙門卻是反其道而行之,端茶倒水都是些模樣周正、道基穩固的男弟子。

  這大概,就是一方勢力和一家仙門的不同之處。

  分賓客入座,雙方相視幾眼,還沒開始說話,就開始一陣扶鬚大笑……

  酒烏見多識廣,知道這是固定流程;笑的時間越長,表明自己就越沒有敵意。

  洪荒本身,並沒有這麼多可樂的事。

  笑罷,度仙門副掌門仲羽上人先開口道一句:「眾道友蒞臨我度仙門,當真是讓我度仙門蓬蓽生輝……」

  雙方寒暄幾句,截教煉氣士言說來意,說是來與度仙門論道;

  度仙門各位在場的長老盡皆露出微笑,立刻有人暗中去請,門內修為最高的幾位長老,前來撐撐場子。

  論道講道,在洪荒中也是較為盛行之事,其實也就是各自對道的理解拿出來,比一比,碰一碰,互相交流切磋一番……

  然而,這邊論道還沒開始,截教一行人,就提出了一個,在酒烏看來有些荒唐的要求……

  有位中年面貌的天仙緩聲道:

  「前次蕩妖大會,我家敖乙師弟剛剛十歲,被龍宮龍王派出與貴門高徒比試了一番,結果敗於貴門高徒之手。

  這次,我家師弟渡劫成仙,就想再來與貴門那位高徒切磋一二,不知是否方便。」

  聽聞此言,幾位度仙門長老對視一眼,一長老笑道:「年輕小輩切磋而已,這當不得多大的事。

  只是,敖乙太子乃龍王子嗣,自身修為進境非我人族年輕弟子可比。

  如今敖乙太子已經成仙,就不必,非要與我門中一位年輕弟子切磋了吧。」

  聞言,敖乙立刻站了出來,對度仙門各位長老拱手行禮,言道:

  「實不相瞞,我自那次之後,心底便有了一塊疙瘩;

  恐此事化作今後阻礙修行之魔障,這才厚顏前來,想與度仙門那位高徒再切磋一次。

  切磋時,我會請幾位師兄,封住我的修為境界。」

  「這……」

  幾位度仙門長老頓時面露難色。

  「本就不是什麼大事。」副掌門仲羽上人笑道,「來人,去將玄雅喊來吧。」

  當下就有一真仙執事領命,轉身快步出了度仙殿,朝破天峰另一側而去。

  敖乙略微回憶了下,又道:「那日與我切磋的,應該並非是這位名為玄雅的弟子。

  我隱隱聽人,喊他做……長壽。」

  「長壽?」

  「這是哪峰上的弟子?」

  一時間,度仙門幾位常年閉關的天仙長老掐指推算,面露疑惑;

  另幾位長老倒是知道此事,一個個笑而不語。

  酒烏見狀,心中念頭急轉。

  『敢情,這龍宮太子投奔了截教,今天是找長壽師侄報仇來了!

  長壽如今應當只是返虛境八階的真實修為,比這個敖乙弱了不少,龍族神通又頗為厲害。

  小瓊峰背後本就沒人,我若不替小長壽解釋一兩句,怕小長壽會被這小龍坑一把!』

  念及於此,酒烏立刻站了出來,做道揖,朗聲道:

  「長壽乃小瓊峰弟子,齊源師弟大弟子,上次東海蕩妖大會,是我舉薦他一同前往。

  但我聽九師妹說起過,那次切磋,應該是敖乙太子贏了才對。

  長壽師侄錯失一招,出了當時定下的邊界!」

  在座一群度仙門長老,以及那幾位金鰲島煉氣士,又齊齊看向了敖乙……

  敖乙沉吟幾聲,少年面容滿是灰暗,嘆道:

  「不,是我輸了。

  無論是從哪個角度來講,都是我輸了。

  我被這位長壽道友的符法所傷,修養月餘,而長壽道友並未受傷,當時應當只是故意讓了我半招,免得龍宮顏面無法招架。

  今日我來此,就是想找長壽道友了卻這段因果,當面道一聲謝……」

  這番話說的,卻是頗為走心。

  一位度仙門長老笑道:「酒烏啊,去把長壽喊來吧。」

  「這……是。」酒烏低頭應了聲,也是連忙轉身,駕雲趕往小瓊峰的方向。

  在雲上,酒烏已經想了諸多應對之法。

  門內各位長老,肯定不想看本門弟子輸一場;

  那敖乙自封修為,若是自封到長壽師侄偽裝出來的返虛境四階,稍後切磋起來,長壽師侄修為暴露在雙方天仙眼中,豈不是會讓度仙門名聲掃地……

  必須勸長壽師侄放棄偽裝,且在稍後鬥法中,要全力去拼這一場!

  酒烏打定主意,在懷中掏出幾樣仙寶,稍後直接塞給李長壽讓他路上祭練。

  然而,讓酒烏沒想到的是……

  他撲了個空。

  酒烏仙識掃過,湖邊草屋只有小靈娥在屋內打坐修行,丹房周圍的林中靈氣流轉,看似風平浪靜,但其中的凶險……

  他知道。

  酒烏不敢入陣,飄到丹房上空,運轉仙力,奮力大喊:

  「長壽!」

  「長壽——」

  丹房中,『李長壽』躺在搖椅上『小憩』;

  然而,真正的本體,躲在地下密室中,在角落中閉目凝神。

  他的心神、注意力,又遠在兩萬里之外的紙道人身上……

  只要有人闖入外圍大陣,他手中的玉牌便會發出震動,從而讓李長壽醒轉過來……

  這,也是紙道人此時的重大缺陷之一,離開仙識範圍之後,心神需要完全寄托在它身上。

  酒烏喊了兩聲喊不到人,急得他滿頭大汗,在空中團團亂轉。

  靈娥從草屋中探了個頭,想起此前師兄的囑咐,連忙招呼一聲:

  「酒烏師伯!

  我師兄閉死關了!」

  聞言,酒烏在雲上一陣跺腳。

  「哎喲喂!

  這個時候閉什麼死關!

  這可怎麼辦!」

  靈娥不明所以,剛要繼續喊話,酒烏卻駕雲匆匆而去。

  閉死關,就是煉氣士為了突破瓶頸,選擇心無旁騖閉關,不突破、不出關。

  遇到李長壽閉死關,這雖是不巧,卻也能回去解釋。

  但酒烏身為度仙門執事,不由多想了些許……

  『直接說長壽閉死關,未免會讓人覺得他避而不戰,而且一個返虛境弟子,沒事閉死關作甚?

  必然會讓長壽惡了幾位門內好面皮的長老;

  這可如何是好,偏偏咱又有那誓言約束,不能說關於長壽的任何秘密……

  誒?

  陣法!』

  小瓊峰丹房外的連環陣,是長壽設計,自己小師妹出手佈置,這勉強算是長壽的陣法本領的體現。

  酒烏眼前一亮,心底已是有了主意。

  駕雲回到度仙殿,見酒烏獨身回返,門呢幾位長老面色頓時有些不好看。

  原本相談甚歡的大殿,也迅速安靜了下來。

  「酒烏,這是怎麼回事?」

  鶴發瘦顏的仲羽上人淡然道,「那弟子為何沒有過來?」

  「回稟副掌門。」酒烏低頭道,「今日不巧,長壽師侄已閉死關突破境界,我不敢打擾,怕讓他參悟的緊要關頭,走了岔路。」

  仲羽上人聞言扶鬚輕笑,看著截教幾位天仙,嘆道:「幾位還請見諒,我度仙門弟子長壽,近來努力修行,閉了死關。

  不如就請這位敖乙太子,任意選一名我門內弟子切磋,如何?」

  一旁,剛來不久的有琴玄雅,身著紅裙、背著大劍,向前邁出半步。

  她剛要站出來直接迎戰敖乙,卻被自家師父暗中拉了下;

  隨有琴玄雅一同過來的姜京珊,皺眉看了眼敖乙腰間懸掛的那把長劍……

  姜京珊感受到了靈寶的波動。

  敖乙又站了出來,沉吟幾聲,面色有些猶豫。

  來度仙門找當年那個傢伙切磋一場,是他此行想了許久才定下的計劃。

  而且,話已經說出去了;

  他也對幾位師兄說了,心底因此事而存了陰影魔障。

  隨便換一人,絕然不可……

  自己的計劃,也不能就此被擾亂!

  「他閉死關,大概要多久?」

  敖乙低聲問,隨後便道:「待幾位師兄論道講道結束後,我就在山門之外,等他突破便是。」

  在場這群老道、中年道者,頓時為敖乙的堅持而動容。

  酒烏暗中觀察,眼見一位長老就要開口,開口必然是讓自己去想辦法喊醒長壽……

  「咳!」

  這矮道人搶先出聲,向前邁出兩步,躬身道:

  「稟副門主,各位長老,各位前輩!

  長壽師侄雖閉關,但他一身本領,其實不在符法,而是在……陣法上!」

  心底思忖著,如何避開自己當日的立下的誓言,酒烏緩聲介紹了,由李長壽設計、酒玖施工,打造的小瓊峰陣法群,提出了又一個切磋的方案……

  『唉,長壽,師伯只能幫你到這裡了。』

  ……

  片刻後,小瓊峰上飛來一片雲。

  度仙門兩位天仙境長老,陪同金鰲島元澤老道,與那兩位少女,一同在雲上遠觀。

  菡芷注視著敖乙的背影,關切地問了句:「小師叔擅破陣嗎?」

  「無妨。」元澤老道大手一揮,「此地陣法看著並不算玄妙,豈能困住敖乙師弟?」

  菡芷禁不住一手扶額,與旁邊那名少女目光中,也頓時滿是憂慮。

  下方,酒烏引著敖乙,緩緩落入小瓊峰丹房大陣之外;

  酒烏對敖乙做了個請的手勢,與敖乙一同邁步入陣內……

  也就在這一瞬。

  正在臨海鎮閒逛的紙道人,立刻轉身去了就近的『客棧』,租了一個帶各類陣法的房間,又自己佈置了幾重陣法,讓紙道人在此地端坐,如修行一般。

  紙道人握著幾只瓷瓶閉目,李長壽的心神,瞬間被拉回了本體之中。

  誰在闖陣?

  仙識輕輕一掃,李長壽額頭掛滿黑線。

  這……

  什麼情況?

  而他心神回來前耽誤了一陣,此時的敖乙已是雙眼發昏,與酒烏一起,看到了那只木牌……

  【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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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9 08:16:41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四章 我攤牌了!

  李長壽現在就很費解。

  為什麼!

  會突然有三名天仙境的老道,在小瓊峰頭頂?

  其中兩位是門內長老,一位不認識,但此前在臨海鎮入口見過,氣息有些相熟……

  又為什麼!

  敖乙和酒烏會在外圍迷陣之中打轉兒?

  前面一個龍角少年,後面飄著一個矮道人,前者著急的走,後者陰惻惻的笑……

  還一同按照木牌的指點,朝著自己弄的會客小間而去……

  話說這倆到底是怎麼湊一起的?

  一定是特別的緣分,才讓你們一路走來,變成了倆坑神……

  這到底是什麼鬼?

  又是酒烏師伯安排的?

  沒道理,自己這幾年跟酒烏師伯交情越來越深,大道誓言效果也是在的……

  嗯?

  主峰方向還有許多天仙境仙人的氣息,都聚集在了平日裡不開啟的主殿之中……

  李長壽很快反應了過來。

  自己在臨海鎮偶遇了截教一行,聽到了他們的幾句談話,似乎是找仙門講道論道,切磋道行;

  萬萬沒想到,截教一行就是找度仙門論道!

  敖乙跟度仙門,也算是有少許恩怨;

  畢竟敖乙是東海龍宮二太子,而東海龍宮最近幾十年,跟東神州眾仙門關係略顯緊張……

  難道這次,小龍想挑起人、截兩教矛盾?

  不應該,敖乙看著沒這麼蠢,真這麼幹,龍族轉眼就被截教教主一劍挑翻……

  雖然這小龍確實有點……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佳人媚喝多了,傷到龍腦了?

  李長壽心底一陣思量,最初完全被這個局勢搞懵了,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此時,他能隱隱感覺到,整個度仙門的目光,都放在了小瓊峰上。

  那一道道仙識、靈識,都在盯著丹房周圍……

  度仙門弟子中,自己表現出的修為,就是在中上優秀才對,應該不會是這方面出現了問題。

  事有後果,必有前因。

  自己渡劫前與敖乙遭遇了一次,這也是偶然性事件;

  他確定敖乙沒認出自己,當時全程出場的,都是同一張面孔的冷面老道,氣息、體味也都是模擬過的。

  那,八成就是東海蕩妖大會上的切磋之事了……

  這條小龍,上次沒能故意輸在他手裡,心裡不痛快,念頭不通達,隔了這麼多年,不遠萬里,非要來白給一次?

  李長壽在地下密室中幽幽的一嘆……

  「這一龍、一女,哥是永遠搞不明白他們的腦迴路了。」

  現在該怎麼處置……

  李長壽觀察了眼丹房中的紙人化身,看到紙人化身上帶著的三只測感石只是輕輕閃爍,——明顯是自己的仙識引起。

  略作猶豫,化作了一縷青煙,摸回丹房;

  丹房內,李長壽消失了瞬間,又立刻出現。

  他一步跨去丹爐後的蒲團,入座閉目凝思,先按照自己此前叮囑小師妹的那樣,裝作專心悟道……

  李長壽思忖,自己如果閉死關突破瓶頸,理應有所突破,於是暗中調整了下龜息平氣訣。

  表層偽裝:返虛境五階;

  內層偽裝:返虛境九階;

  深層偽裝:元仙境;

  做完這些,李長壽又開始瘋狂自查自省,總算確定小瓊峰之上沒有任何,可能暴露自己底牌庫的細節……

  靈娥此時也乖巧地躲在她的草屋中,假裝在修行。

  這次,師妹倒是表現的不錯。

  後面表揚一下。

  李長壽自知,自己現在只能假裝閉死關悟道,等門內高手喊醒,或是被陣法中的動靜驚動……

  後面的事,只能以退為進,找機會轉移對方注意力!

  大陣中。

  循著木牌指引,一步步到了那『露天茶室』,敖乙和酒烏也禁不住互相對視一眼。

  此時敖乙還是十二三歲少年身形,算上犄角,高有六尺,比酒烏高了一個頭。

  他讀完木牌上所寫,扭頭看向周遭,目光中滿是不解。

  酒烏笑道:「敖乙太子,很明顯這裡又是岔路。」

  敖乙皺眉道:「這些基礎陣勢我盡皆尋到了生路,為何走不出此地?」

  「此乃連環陣,為長壽師侄所創。」酒烏道,「上一處的生路之後便是下一處陣勢,想破解此陣,必須有高明的陣道造詣。

  敖乙太子,別勉強。」

  「哼!」

  敖乙輕哼一聲,淡然道:「我倒不信了,今日還能被此地困住不成!」

  言罷,他在懷中取出一只冰藍色的寶珠,這寶珠輕輕閃爍光亮,大陣之內的靈力流動瞬間被阻斷。

  敖乙淡然一笑,轉身走向來路,很快就發現了新的路徑。

  酒烏在後面連忙跟上,只是這位矮道人嘴角的笑容,也是越發濃郁……

  當年,他跟酒施兩口子聯手,都被這大陣搞的暈頭轉向;今日這陣法,明顯比當初他們闖陣還要完善,還要完美……

  本質上,這連環陣就是一些基礎陣法湊在一起,但在長壽師侄精心設計之下,實可謂『妙筆生花』。

  半個時辰後……

  敖乙看著面前的木牌,嘴角一陣抽搐。

  【迷路了?】

  又走回來了!

  「可惡!」

  敖乙清秀的面容,因咬牙太用力而一陣抽搐,隨後甩頭走向其他路徑。

  丹房中;

  李長壽左眼睜開一條縫隙。

  這小龍手中似乎有破陣的法寶,但一直在外圍轉圈,陣法之道明顯只知皮毛。

  想了想,李長壽暗中,將丹房附近百丈內的陣法撤掉幾重,讓那些天仙只要仔細一看丹房位置,就能看到他在此地閉關打坐的情形。

  如此,才更合理一些。

  ……

  又半個時辰後。

  小瓊峰空中,三位天仙面色各異,度仙門的長老自然是面露微笑,卻又不能笑的太過分;

  元澤老道也面帶微笑,只是眉頭時而皺一兩下。

  他們都能大概看清陣中情形,看到敖乙如無頭蒼蠅一般亂轉,元澤老道心底也有些著急。

  陣內。

  敖乙的雙眼滿是血絲,心境已是頗為不穩,提著一把寶劍、握著一只寶珠,在大陣之內快步疾行。

  酒烏從後面不緊不慢地飄著,提防這位敖乙拿靈寶長劍以力破陣……

  稍後,酒烏會直接請師父出手,把兩人撈出去,讓這個龍宮太子認輸就是了。

  長壽師侄都不必出關,一切已經被他搞定!

  漸漸的,敖乙呼吸開始急促……

  但敖乙此時還算清醒,心底雖然著急,卻並沒有任何出格的舉動。

  闖陣是他答應的,若是闖過去就算贏了!

  此地陣法,也確實都是些返虛境煉氣士,就可佈置的基礎陣法,但偏偏,自己就是走不出……

  甚至,連破陣的陣基陣眼都尋不到!

  蛋教的時候,學了那麼多陣法原理……龍族在陣法之道方面,都、都這麼不堪了嗎?

  不,我龍族還能再站起來!

  酒烏小聲道:「敖乙太子,要不算……」

  「我在破陣!」

  敖乙扭頭低吼了一聲。

  「哎,您請便,請便。」

  酒烏頓時笑瞇了眼,背著手緊跟在後面,也怕自己跟丟了敖乙。

  陣外,雲上。

  兩位少女商量了幾聲,菡芷輕聲道:「師父,您也傳了我不少陣法的本領。

  不如,我跟柔柔師姐也下去試試吧。

  這與敖乙師叔的切磋無關,弟子純粹只是見獵心喜。」

  元澤老道看向一旁兩位度仙門長老,兩位長老自然是點頭答應。

  他們也想看看,這小瓊峰的丹房外的連環基礎陣,到底有多玄妙……

  意外發現了個陣法之道的人才!

  稍後叮囑百凡殿,要在這方面重點培養長壽才是。

  「去吧,去吧。」元澤老道擺擺手,菡芷與那少女手拉手飄了下去,入了陣中。

  片刻後……

  兩名元仙境的少女看著那只木牌,額頭齊齊掛滿了黑線。

  【迷路了?】

  菡芷低聲道:「這佈陣之人,當真太囂張了些!」

  「後面還有木牌。」

  「且看他有什麼花招,過去看看!」

  今天的『露天茶室』的客人,比之前十年加起來都多……

  ……

  丹房內,用仙識注視著這一切的李長壽,心底默默一嘆,繼續裝作閉關突破。

  還好,連環陣此前的關鍵秘密,他已經通過酒烏獻給了門內,還得了門內賞賜的丹爐。

  這是最後一點隱患,也被自己提前摁死了。

  只是今日之後,自己丹房周圍的陣法,估計會成為門內一大景點……

  真・小瓊峰保留項目——迷陣困陣大冒險!

  而且有這次之事,再加上此前種種,他這個『優秀弟子』,已經引起太多關注了。

  這當真讓李長壽有些頭疼……

  優秀弟子的人設太單薄,已經撐不住了!

  這次,就趁機顯露出【劣質仙苗】層次的實力吧,不然種種情形太過反常,反而更難解釋。

  李長壽心底飛速思索著。

  偽裝,在於各方面均衡,要有個『度』在,讓人覺得一眼看到了自己的底細,這其實是偽裝的較高境界。

  當年應付酒烏的思路,就是暴露一點給酒烏,讓酒烏以為知道了自己的全部……

  這次應付門內眾高手,也只能繼續用這個思路,或許還能因此得不少好處……

  現在,只能表露『準』仙苗層次的修為,將這些注意力,一部分吸引到自己的修為上,從而掩蓋其他異常。

  大抵要讓他們覺得【原來他資質是不錯的,怪不得能搞出這麼多事】這種程度……

  然後,李長壽只需要安穩幾年,再故意卡瓶頸,修為進境回歸【優秀】弟子,門內也就不會多注意他這個小瓊峰弟子。

  修為底牌露出一點,以後可以補回來;

  其他底牌若是暴露了,那就相當麻煩了……

  以後,要加倍小心。

  自己辛苦藏起來的底牌,是為了應對各種危險,為了更好的活下去;

  在這種情況下暴露了一部分,哪怕這部分再微小,那也是虧。

  話說回來,當初在海底……就該給這個敖乙灌點失心散!

  保證只有億點點的劑量!

  又過了半個時辰……

  晚霞鋪滿西面的天空,照亮了度仙門長老們,皺巴巴的臉上那如同菊花般燦爛的微笑;

  有兩位金鰲島煉氣士,與三位度仙門長老到了此地。

  度仙門長老心底,一個個將李長壽和酒玖誇上了天,也對想出這個辦法打發敖乙的酒烏,頗多讚賞。

  果然夠機靈。

  一位度仙門長老主動給台階,扶鬚笑道:

  「這裡的陣法,是我度仙門弟子李長壽,用他鑽研多年得來的連環陣佈置之法,精心設計,由一位真仙境的酒玖師侄出手佈置而成。

  雖然都是基礎陣法,實際上,相當於是真仙境才可佈置的。

  敖乙太子與兩位仙子闖不過去,實屬正常。」

  「罷!」

  元澤老道嘆了口氣,言道:「老道去將他們三個帶出來,敖乙師弟這次卻是又敗了一場。」

  言罷,元澤背著手飄向下方大陣。

  憑天仙的手段,仙力鼓蕩就可將此地的陣基吹垮,但那樣做太過丟份。

  元澤老道在外看了半天,已是自覺自己看出了破陣之法,此時信心滿滿,要去為金鰲島煉氣士挽尊……

  兩個小輩、一個小師弟,這次確實出了醜,這個沒辦法。

  然而……

  元澤老道沒料到的是……

  片刻後……

  【迷路了?】

  這天仙老道禁不住仰天長嘆,這陣法,果然暗藏玄機。

  轉過身,老道皺眉繼續破陣,雲上幾位天仙面面相覷,此時卻是不知該說點什麼……

  李長壽渡劫歸來後,確實暗調過外層陣法,但也只是變動了幾處陣基。

  這位天仙想要強行破陣非常容易,但此時元澤老道還就上了點脾氣,非要在陣中破開這個,其實是個閉環的連環陣……

  理論上,此陣唯一的破法,就是強行衝開,破壞其中一處基礎陣法。

  但這老道能直接用蠻力嗎?

  這,事關他金鰲島煉氣士的陣法造詣水準!

  更是事關他元澤老道的面皮!

  於是,不知道這是第幾個的……半個時辰後……

  敖乙與酒烏,看著前方那來回踱步,走來走去的天仙老道,齊齊愣在原地。

  「元澤師兄!」

  敖乙大喊一聲,向前走了一步,周遭景色突然變化;

  元澤老道聞聲抬袖掩面,但陣法變化,他的身影在敖乙眼中迅速消失不見。

  「這……」敖乙瞪著雙眼,整個人都在輕顫。

  酒烏連忙趕了上來,笑道:「太子,天不早了,要不?嗯?」

  「我定能破此陣!

  我定能破此陣!」

  敖乙顫聲喊了句,提劍繼續向前奔走,渾身都在亂抖。

  ……

  丹房中,星光滿地。

  李長壽仙識關注在空中蠢蠢欲動,似乎想進陣體驗的那群天仙真仙……

  要不,今晚收拾細軟,帶上師父師妹逃了吧。

  果然,還是逃了吧。

  這度仙門……快沒法待了!

  這自然是玩笑話,自己辛苦經營小瓊峰這麼多年,這裡才是相對安全的地方。

  正此時,突然有一縷仙識從空中落下,鎖定在了李長壽身上,輕輕擾動了一下李長壽的精神。

  這個擾動十分輕微;

  李長壽明白,這是門內高手在喚醒他,又怕影響到他的心境……

  能這般在意一個弟子,倒也是有心了。

  李長壽睜開茫然的雙眼,與修行中被吵醒的情形,簡直一模一樣……

  忘情上人的嗓音,隨之在李長壽耳旁響起:「莫要修行了,將陣中之人放出來吧。

  當初那敖乙又來找你切磋,他已是元仙境修為,稍後或許會壓制境界與你動手。

  你不必強求一勝,卻也不可在自家仙門中輸的太快。」

  李長壽連忙起身,對著空中做了個道揖,「弟子遵命。」

  壓制境界跟自己動手?

  他快步走到了丹房門前,做出向前張望的模樣,心底一橫,暗下決心,握緊雙拳!

  攤牌吧!

  玉牌輕轉,林間各處吹起一陣微風;

  而李長壽駕雲在丹房前飛了起來,緩緩升到了半空,返虛境七階的修為顯露無疑!

  似乎這個境界剛突破不久,還有些不穩……

  空中、林中,各位長老,截教仙人,酒烏、敖乙、那兩名截教仙子、還有那位老天仙同時看了過來……

  仙門各處,彷彿也有一道道視線,也都落在了李長壽身上。

  這讓李長壽略感難受,但自己只能盡力撐過這波。

  就聽,酒烏連忙傳聲提醒了句:「你修為沒藏!」

  李長壽一怔,對酒烏做了個道揖,順勢道:

  「小瓊峰弟子李長壽,拜見各位長老,各位師伯師叔,各位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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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9 08:17:03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五章 穩中求勝・第一式

  「師父,你怎麼也在裡面?」

  「這個……為師這不是來找你們了?

  走走,上去了!

  莫要在這裡給為師丟人現眼!」

  敖乙的視線角落,元澤老道帶著兩個少女匆匆飄回天上,飛的十分迅速,回到人群中,就當無事發生一般……

  然後,就是李長壽飛到半空,對這邊行禮。

  「小瓊峰弟子李長壽,拜見……」

  似曾相識的嗓音,在夜空中慢慢傳開,敖乙雙腿輕顫了下,向前踉蹌半步。

  他輸了……

  應該說,又輸了。

  十歲那年想求輸,卻被這個人提前退後一步認輸,自己輸了……

  今日……

  拿著母親給的水凝靈珠,卻破不開這些簡單的困陣;

  提著師父賜下的冰璃劍,卻斬不斷這方寸之地的迷亂;

  他還有什麼臉面,再去提劍找這人切磋?

  可,他如何能心甘?

  自己好不容易想出揚名的計劃,藉著金鰲島煉氣士喜歡到處論道的風氣,去挑戰一個個人族俊傑……

  為何,在這裡,在計劃的最開始,就……

  敖乙站在那,目光之中滿是迷茫,他不知自己接下來是該遵從本心,對李長壽做個道揖,說一句『我不如你』,而後轉身離去;

  還是,繼續按照自己的計劃走下去,不顧臉皮,再與這位人教弟子繼續切磋……

  敖乙心底一嘆,卻是始終不願做這般死乞白賴之事;

  收起寶珠,將靈劍歸鞘,向前邁出兩步,對丹房前的李長壽遙遙做了個道揖:

  「道友陣法之妙,敖乙今日領教了。」

  言罷,敖乙轉身就要離開;

  但空中一位截教天仙,卻略微皺眉,淡然道了句:

  「既然這位長壽小友已經出關了,那也不必搞什麼陣法切磋,直接讓他兩人切磋切磋便是了。

  這並非是為了什麼輸贏,今日已是我金鰲島輸了這一陣,只是想助敖乙師弟擺脫心底魔障。」

  敖乙抬頭看去,欲言又止。

  但度仙門一位長老已經開口:「長壽啊,你可願與龍宮太子再切磋一場?

  他會自封修為,與你返虛境七階相當。」

  李長壽並未遲疑,對雙方反應也是早有預料;

  這場切磋是躲不過去的,因陣法、面皮之事,雙方已有些較上勁。

  他低頭道:「弟子,一切聽從門內安排。」

  頓時,空中那些長老笑容更燦爛了些;

  長老們已默契地達成了共識,待金鰲島一行走後,便會獎賞李長壽這個出人意料的小弟子一番。

  當下,一行人回返破天峰。

  從破天峰過來時,只是五六人影,回去時,卻是漫天雲朵,星空下烏壓壓一片……

  李長壽老老實實跟在眾仙後面,酒烏在旁趕了過來,拉著他胳膊,又向後靠了靠……

  「給你這個。」

  酒烏把手塞到李長壽袖中,放了一只寶囊,傳聲道:

  「這個龍宮太子身上帶著兩件後天靈寶,那把劍非同小可,稍後如果他要傷你,你就直接拿這寶囊裡面的東西出來砸他。

  這是我師父的紫菱印,也是靈寶,我為你求來,借你用用。

  記得,借你的!

  可不是給你的!」

  李長壽頓時有些繃不住笑,卻將寶囊取出,塞回了酒烏的袖口。

  嗯?這師伯的袖口中,也是縫了幾只寶囊?

  不知道裡面有什麼好東西。

  「師伯不必擔心,我稍後自有應對他的辦法。」李長壽傳聲回去,「這一戰,我自不會讓他贏了去……

  只要他別打著打著,直接變成龍身就好。」

  酒烏頓時有些疑惑不解,李長壽又傳聲嘀咕了幾句;

  矮道人頓時挑了挑眉,嗤的一笑,「土……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李長壽笑道:「法要活用,這是我師父常教的道理。」

  「對了,你師父呢?

  你跟人切磋,也該讓他過來看看才對。」

  「呃。」李長壽用仙識看了眼山門外幾百里處,那個藏在密林中的那只睡著了的樹墩兒,嘴角輕輕抽搐了下,留了一縷仙識在那環繞。

  口中答道:「我也不知,最近師父心情煩悶,外出溜躂了吧。」

  酒烏輕輕一嘆:「也對,你師父化了濁仙,仙路肯定不是那麼容易。

  先別多想了,這一場好好打,贏不贏無所謂,別太狼狽就行。」

  李長壽點點頭。

  前面,已經有長老扭頭看這他們兩人,酒烏也不敢多說,駕雲帶著李長壽追了上去。

  ……

  片刻後,破天峰渡仙殿前,那一片平整的殿前廣場上。

  一位長老扔出了數十顆夜光法珠,將此地照得宛若白晝;

  百多人影站在殿前,度仙門內,大半煉氣士的靈識、仙識注視著此地。

  金鰲島一行也並未再多說什麼;

  酒烏與幾位長老商量一陣,主動站了出來,朗聲道:

  「切磋論道,意在驗證各自之道,明悟自身之理,並非好勇鬥狠。

  雙方當點到即止,不可存心傷人。

  殿前這塊空地便是邊界,延續龍宮當日規矩,出界算輸,也不可用殺伐寶物。」

  敖乙與李長壽盡皆答應了一聲。

  隨後,敖乙收起了腰間靈寶長劍,在懷中掏出一雙銀白色的手套,慢條斯理地穿上;

  又轉身對金鰲島五位天仙拱手道:

  「還請師兄出手,將我修為封至返虛境七階。」

  「善。」一中年道者輕輕頷首,左手憑空畫下了一道符箓,打在了敖乙身上,敖乙的氣息瞬間跌落。

  「此符可封你一個時辰。」

  「謝師兄。」

  隨後,敖乙與李長壽各自走向場內,隔了十五丈,氣機互相勾連。

  忽聽得一旁有人喊道:

  「長壽師兄!」

  李長壽側目看去,卻是一襲紅裙的有琴玄雅,正在殿前注視著自己,那雙眼眸中略帶憂慮。

  「莫要爭強。」

  「嗯。」李長壽笑著點了點頭,純粹出於禮貌。

  李長壽看向敖乙,開口道:「敖乙太子,今日與蕩妖大會有些不同,我或許會勝之不武。」

  敖乙的少年面容上滿是慚色,用清潤的嗓音回道:「道友儘管出手便是。」

  李長壽點點頭,單手一撩道袍前擺、順勢背在身後,又做了個請的手勢。

  開場便是氣勢十足!

  但,李長壽心底已經有了計較。

  接下來的這種戰鬥方式,是他深思熟慮過的。

  ——穩中帶皮,穩中求勝,不多暴露任何東西!

  敖乙輕輕吸了口氣,面色變得凝重,身周出現了一團團玄冰火。

  李長壽袖口飛出一只只黃紙符,轉眼散出上百張符箓!

  敖乙此前領略過這般招式,只是此時感覺起來,這些黃紙符的威力比上次強了不少。

  腳步一頓,敖乙身形貼地前衝,數團玄冰火化作龍影盤旋在他身周,一同朝李長壽強衝而去!

  這次,李長壽竟不施展步法躲避,而是靜靜站在那,口中迅速念動咒法,音節快到模糊不清,如同哼唱一般。

  敖乙轉眼撲到!

  一拳夾帶開山裂石之威,直接砸向李長壽胸口,而此時敖乙眉頭一皺,已經做好隨時收拳的準備。

  但……

  咻!

  李長壽身形一矮,瞬間鑽入如水波蕩漾的地面!

  土遁!

  因此前北洲一行,他用土遁救了有琴玄雅兩次之事,早已被門內所知,李長壽此時可大大方方用出來。

  敖乙一拳直接打空,身形落地,朝著前方衝出十多步……

  這位龍二太子扭頭一看,身後黃紙已然結陣,一道道火光接連爆發!

  雖是普通術火,此刻在李長壽模擬出的返虛境七階法力加持下,卻也發揮出了不錯的威力。

  敖乙雙臂護住面容,身形左躲右閃,被密集的術火不斷砸中……

  李長壽在地下悄無聲息的遊走著,找尋著偷襲的機會;

  他可以輸,也可以贏,兩相比較,對自己而言其實沒什麼差別。

  重點在於如何輸、如何贏。

  與敖乙正面對決,大戰一場,風風光光,無論是輸還是贏,自己的形象,都會被門內的門人弟子記在心底;

  但,如果是憑土遁外加符法,不去正面對拼,勝之不武、敗之不可惜,就會讓大部分人都覺得,他也不過如此……

  一個擅長陣法、土遁的劣質仙苗,人物形象就會瞬間豐滿。

  用這般方式贏了,在旁人看來也只是取巧罷了,不會有人,將他當作是什麼『英雄』式人物。

  呃,有毒那邊不一定,這個是漏洞,不在考慮範圍內。

  哪怕為此得一些不好的名聲,也是無所謂;

  李長壽要的只是事件快速平息,自己的修道生活,快些回歸原本的平穩!

  所以……

  得罪了,小龍龍!

  符陣不斷爆發火光,打的敖乙頗為狼狽,但給敖乙增不了太多傷勢。

  敖乙心底有些焦急,不斷搜索李長壽的身形。

  地面平靜無波,似乎有一縷殘留的氣息……

  在那!

  敖乙立刻前衝,一拳轟出,地面砰然炸出一處坑洞,下方卻毫無李長壽的身影。

  正此時,敖乙身後的地面悄悄探出一隻大手,手中拿著一支鋒銳的法寶匕首,對著敖乙的腳後跟……

  戳!

  一道小血箭頓時竄了出來,敖乙立刻跳起,扭頭看去,那隻大手瞬間縮回地面!

  敖乙倒吸一口涼氣,但他極快打出的一掌再次撲空;

  只能雙眼瞪圓,立刻跳到空中!

  早已等待多時的符陣齊齊發威,空中不知不覺又多了幾十張黃紙符,爆發出漫天火光,將敖乙身形直接打落!

  這次術火之中,有一縷非同尋常的真炎,燒的敖乙皮肉劇痛,身上滿是焦痕,更是狼狽不堪……

  那是李長壽的氣炎外加自己一縷精、神,模擬出的,【威力合適・三昧真炎】!

  敖乙剛落地,又是一隻無法用仙識探查到的手掌,從敖乙視線死角探出……

  這次,手掌中抓著一把法寶短劍,對著敖乙的膝蓋窩……

  戳!

  第二道小血箭飆飛而出!

  殿前傳出幾聲輕笑聲……

  敖乙扭頭怒視,手掌又瞬間縮回地面,卻是絲毫不見李長壽的身影!

  清秀的面容上眉頭緊皺,敖乙又捕捉到了地面一縷殘留的氣息,一拳將地面轟出半丈深的坑洞……

  主殿前的廣場,鋪的都是十分堅固、經過簡單煉製的石材;

  修為被封,還能一拳砸出一個坑,敖乙的實力,也是讓雙方仙人側目……

  但,無用。

  那些殘留氣息本就是李長壽誘敵所用,敖乙撲來,他就背後偷襲,氣得敖乙只能躲去空中。

  但上方符陣變化,一道火柱憑空砸下,再次將敖乙壓到地面!

  敖乙身形剛落地,雙腿宛若陷入了泥潭中,地面瞬間凝固,他直接被鎖在原地!

  李長壽那句『我或許會勝之不武』,在敖乙心頭環繞,他恍然大悟……

  今日不同於蕩妖大會時,此地是地面,不是當時水蓮台凝成的『地面』!

  這位度仙門弟子,可以施展出他最拿手的土遁!

  不得不說,這一手土遁之法,好生厲害!

  但!

  「哈!」

  敖乙低喝一聲,雙手迅速結印,身周一團團玄冰火焰凝成蒼龍影!

  龍影四面呼嘯,對著地面一陣狂轟濫炸,打的各處石屑亂飛,光影效果瞬間拉滿!

  躲在地下的李長壽見狀,也是禁不住一聲讚嘆……

  這龍太子,竟然還會降龍十八掌!?

  真不會被自家龍王老父親罵『孽子』什麼的嗎?

  此時此刻,該有背景音樂才對……

  殿前,各位度仙門長老,面色大多都是有些哭笑不得;

  他們自然都是覺得,李長壽用遁法避而不戰,有些不美;

  可偏偏,此時這位小太子,明顯奈何不得自家弟子,李長壽已是立於不敗之地,長老們又覺得,這總歸是好事。

  只有負責管理門內事物的幾位長老,此時一陣肉疼……

  這廣場修起來,那也是要花不少寶材的!

  且看!

  敖乙催發的龍影到處亂砸;

  煙塵中,李長壽的手掌又在敖乙背後悄悄的鑽了出來,這次,手中攥著一把……

  三尺長劍……

  對準敖乙的大腿,向前又是這麼一戳。

  叮!

  這次沒戳出血箭!

  敖乙扭頭怒視,大腿之外出現了一層龍鱗的虛影,雙腳自地面用力拔了出來!

  然而,上方符陣再次開始狂轟濫炸,完全不給敖乙思考的時間;

  李長壽躲在地面之下,靜靜等待下次出擊的機會,暗中控制符陣,不斷補充符陣所需符箓……

  只見,上空的符陣一會擺出一個蛇形,一會擺出一個『8』形,凝出團團術火、粗壯的火柱,打得敖乙無比狼狽……

  而敖乙身形只要一落地,那只無法用靈識仙識探查到的手掌,就會從他視線死角摸出,拿著匕首、短劍、長劍,不斷戳他一雙小腿。

  敖乙不斷怒吼,卻也只是無能狂怒;

  李長壽反覆偷襲,已經給敖乙的雙腿,扎出了許多輕微的皮肉傷……

  一時間,度仙門上上下下,滿是年輕弟子歡樂的笑聲。

  原本滿是擔心的有琴玄雅,此時也是禁不住抿嘴忍笑;

  一向不苟言笑的忘情上人,此刻卻是在殿內轉身注視著牆面,不知道在想什麼,肩膀偶爾顫一顫……

  片刻後,敖乙渾身焦黑,不斷喘息,長髮披散;

  符陣發威,他的身影再次被火柱壓在了地上,但強撐著並未倒下……

  正此時,敖乙身後地面,探出一道黑影……

  一股冰涼的氣息,在場中擴散開來;

  那黑影,誰都知道,定是那隻手掌再現,但此時……此時……

  一縷寒光從煙塵中暴露了出來,那是一根尖刺,不、不是一根,那是數不清的尖刺!

  這次的手掌,赫然握著一支——法器狼牙棒!

  探出地面的手掌舉著狼牙棒,瞄準了敖乙身後最脆弱的位置,悄無聲息地靠了上去……

  敖乙此刻正在搜查各處,精神已經有些恍惚,並未注意危險來臨……

  一時間,觀戰之人紛紛瞪大雙眼;

  有琴玄雅、菡芷、柔柔、度仙門不少女弟子,都是掩面不敢多看;

  有兩名金鰲島煉氣士氣到雙手哆嗦;

  不少男弟子喉結輕顫,心底瘋狂發誓,今後絕對不要跟小瓊峰李長壽切磋鬥法!

  「好了!

  我們認輸!」

  元澤老道面露無奈地大喊了聲,那狼牙棒瞬間消失在了地面。

  敖乙扭頭,滿是不解的看著元澤,但隨後低頭一嘆。

  他確實,拿土遁毫無辦法。

  心神一鬆,敖乙狼狽地後退兩步,體內氣息翻湧,坐在了地上……

  真的……

  真的輸了……

  他……

  就在此時,一隻白淨的大手從旁邊伸了過來,遞到了敖乙面前。

  敖乙抬頭看去,看到的是李長壽那張溫和的面容。

  「這次,算平局可否?

  我如果正面與你對決不是你對手,只能用這般陰險之策。

  畢竟這裡是我度仙門,我也只能拼盡全力,不能讓師門輸一陣,還望你能多理解。

  多有得罪。」

  敖乙嗓尖一顫,頓時露出了幾分堅強的微笑,眼眶都有些紅潤。

  人族,並不只是有那些冷面老道一樣的魔頭……

  還有,像長壽這般,溫柔的人啊……

  敖乙抬手,握住李長壽伸來的手掌,順勢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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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驚妹之謎!

  什麼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在有琴玄雅眼中,李長壽這次,就是這般了。

  長壽師兄費盡心力、千辛萬苦、驚險十分,勉強逼贏了截教門人、東海龍宮二太子敖乙……

  卻十分謙遜,不求聲名,悄然離開……

  然而;

  實際上……

  李長壽先是將敖乙親手拉起來,言說自己多有得罪;

  ——這是消除潛在敵意,讓截教幾人和敖乙,降低對自己的惡感。

  隨後李長壽便向殿前告罪,說自己勝之不武,只是用門內傳授的遁法、符法取了個巧,有損門內道承威名,甘願領受門內責罰;

  ——這是進一步降低惡感,並給仙門揚威,順便暗示酒烏師伯,自己想回小瓊峰了。

  而後李長壽又對金鰲島一行做了個道揖,面露慚愧之色……

  簡單幾句話,兩三個動作,李長壽不著痕跡間,給了各方足夠的台階。

  度仙門長老也有通情達理之人,看出李長壽不想與金鰲島與龍宮結怨,故意板著臉訓斥他幾句,讓他回小瓊峰閉門思過……

  這長老其實也是做做樣子,潛台詞就是讓李長壽回小瓊峰,等待稍後領賞。

  但有琴玄雅在旁不斷皺眉,如果不是被她師父一直摁著,絕對會站出來,為她的【摯友未滿】的長壽師兄,爭辯幾句……

  注視著李長壽在星空下遠去的背影,有琴玄雅輕輕一嘆。

  【什麼時候,我才能如師兄這般優秀。】

  李長壽駕著雲離開破天峰後,心底也微微一嘆。

  『總算應付了這一陣,當真有些麻煩。』

  可無論怎麼處理,事實就是,小瓊峰被門內上下關注到了。

  這次紙道人外出回來之後,自己就悶頭繼續煉製丹藥,安穩十年八年,再繼續厚財計劃吧。

  不行,十年八年不夠,最少安穩……

  二十年起步!

  『這小龍,看他眼神面色,稍後可能還會來我小瓊峰賠禮。』

  李長壽想了想,將自己寶囊中的佳人媚都藏了起來,免得等會自己錯手大意,拿出了這東西。

  而且佳人媚也不是他一個人能煉製,洪荒喜歡喝酒的煉氣士多不勝數;

  僅憑這點,東海洗龍案,也查不到他身上。

  破天峰上此時十分熱鬧,各位天仙已經開始講道論道,之前觀戰之人,也留在那聽雙方天仙講道。

  只是,李長壽看金鰲島一行剛才都憋著火,估計稍後,還是要與己方天仙碰一碰……

  這個跟自己無關,他只是圓滿完成了門派給的任務。

  回了小瓊峰,李長壽先在丹房周圍逛了幾圈;

  思考著,自己有哪裡做的有疏漏,若有疏漏,怎麼去補救。

  師父的仇敵,今日如果也在看著……

  對方,會有什麼想法?

  如果能讓這仇敵對自己出手,那就再好不過了,自己可以給這仇敵個機會,故意外出,找個地把他給揚了……

  動手前還可用聲影球留個證明,是對方動手要迫害他這個弟子,還好他有萬林筠長老賜下的毒藥護身……

  事後就算按門規,罰他在小瓊峰閉關幾百年,完全不成問題,反正他本體哪裡也不想去。

  李長壽輕笑了聲,知道這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

  一個返虛境七階的準仙苗,畢竟也只是年輕弟子,對方應該還感覺不到什麼威脅……

  且看後事吧。

  李長壽雖然也想問師父,當年仇敵到底是誰;

  但一來怕師父想起當年往事,二來顧念師父的面子。

  問其他人,後面那仇敵出事時,自己也有可能被人懷疑……

  此事還要精心設計才行。

  這次自己平白被『曝光』了一波,並非是自己做的不夠……

  這點倒是不必妄自菲薄,李長壽的各項自保工作,都已經盡力去做了。

  可,誰能想到……

  自己開開心心在臨海鎮逛街、買草藥、賣丹,心神回本體睜眼一看,酒烏和敖乙這兩個風牛馬不相及之人,在自己丹房周圍的困陣中亂轉……

  這什麼鬼?

  雖然此前有徵兆——自己在臨海鎮偶遇了金鰲島一行。

  但,自己確確實實料想不到,事情會有如此發展。

  『後面叮囑師父,小瓊峰就謝絕一切客人吧。』

  李長壽嘆了口氣,主動感應了下紙道人那邊的元神之力,心神一瞬間切換過去,發現周遭安靜沒有什麼威脅,又瞬間切換回了本體。

  那間『客棧』,是臨海劍派所設,一間小套間的租金就不便宜;

  但那裡相對較為安全,附近就是臨海劍派天仙高手常駐之地,巡邏仙兵重點關注。

  現在,只有等門內徹底安靜下來,再說厚財之事了。

  李長壽還有些不放心,在山中逛了兩圈,檢查一下各處地下陣基的隱蔽度;

  忙碌了好一陣,仙識突然捕捉到,一道身影從丹鼎峰方向飛來,很快就落在湖邊草屋處……

  李長壽連忙駕雲回返,遠遠的,就看到湖邊站著一道身影;

  靈娥在自己草屋中探了個頭,也對李長壽指了指湖邊,那裡有個拄著銅皮枴杖的老人……

  長老,萬林筠。

  ……

  「長老,您怎麼在這?」

  李長壽連忙向前行禮。

  萬林筠扭頭看向李長壽,目中帶著少許讚賞,嘴角微微一抖,露出了一絲無情的冷笑……

  「我用仙識,看你贏了那個龍子,卻遭其他長老苛責,便想著過來看看。

  你這次……

  做的不錯。

  遁法,也是你自己的本事,是你自己的本領,你不必太在意其他人看法。

  稍後如果門內有人責難你,你就給他們看這個。」

  言說中,萬林筠長老那有些乾癟的手掌向前一推,用仙力送過來了一只黑色寶玉;

  李長壽雙手捧過,低頭瞧了眼,就見這寶玉之內蘊含著一縷氣息,正中有一個龍飛鳳舞的『筠』字。

  「就說我說的。」萬林筠長老『凶巴巴』地道了句,「以後,你們小瓊峰一脈,由我護著,不是誰都能訓斥苛責!」

  李長壽心底一暖,連忙道謝。

  他知道,這位長老並非是在圖謀什麼,小窮峰也沒什麼好圖的。

  萬林筠長老,是真的自我封閉多年,不通人情世故。

  ——之前,李長壽跟幾位長老在那給台階、做樣子的話,卻被萬林筠長老當作了,李長壽被門內苛責。

  遁法被門人瞧不起;

  毒也被門人瞧不起……

  李長壽心底琢磨,萬林筠長老或許是想起了當年之事,才會如此『激動』……

  萬林筠長老的腿疾,是這位長老的師父親手打傷的;因萬林筠鑽研毒經,被他師父罵做叛經離道、有辱丹道;

  而後數萬年,萬林筠長老苦鑽毒道,就是想在師父面前證明,【毒,藥性矣】——這句被寫在了,萬林筠長老所著每篇毒經最後的話。

  然而,當萬林筠長老憑一手毒丹,萬年前挽救度仙門於群妖之手,萬林筠長老的師父卻早已仙逝……

  李長壽握住這寶玉,深深做了個道揖。

  「弟子,謝長老關懷。」

  萬林筠又露出那般僵硬的微笑,道:「你歇著吧,我回去還要煉丹。」

  「弟子改日再去峰上探望。」

  「嗯,隨時來就好。」

  萬林筠收起他那能給嬰孩止啼的笑容,枴杖一點,平地生雲,朝著丹鼎峰而去。

  這位老者來此地,就是為了勉勵李長壽一番。

  別的長老不嘉獎李長壽,他嘉獎;

  別的門內前輩不護著李長壽,他護著;

  就這般簡單……

  端著手中的玉珮,李長壽站在湖邊,遠遠眺望了一陣,心底許久方才寧靜。

  洪荒雖險惡,但洪荒之人,卻也並非都是惡人。

  「師兄!」

  靈娥在窗口又探頭出來,小聲喊了句:「那邊又來人了!」

  「我看到了。」

  李長壽收起玉珮,負手輕嘆,今天還真是客多……

  「師妹,你今天倒是很乖嘛。」李長壽扭頭誇讚了一句。

  趴在窗台上的靈娥做了個鬼臉,「還不是怕給你添亂又被你罵一頓!

  對了師兄,你剛才……認輸了?」

  「打贏了。」李長壽傳聲道:「在自家山門,還是要在意這些的。

  對了,你稍後收拾下,來我屋中送些茶水。

  那個龍宮太子敖乙帶了個女伴過來,咱們小瓊峰也要派出個顏值擔當才行。」

  靈娥眨眨眼,隨後抿嘴偷笑了兩聲;

  她連忙開啟自己房間外,最近剛被師兄改良過的隔絕陣法,動作麻利地開始換衣打扮……

  很快,敖乙、菡芷,以及在旁引路的酒烏師伯,駕雲緩緩落下。

  李長壽向前迎接,與酒烏對視一眼,兩人頓時心照不宣……

  此前李長壽就猜到了對方會來,也猜到了敖乙會賠禮,倒是沒想到,這個小太子見面就是一揖到地。

  「二太子殿下不必多禮,快裡面請,寒舍粗陋,讓殿下見笑了。」

  當下,李長壽將敖乙和菡芷仙引入自家草屋。

  不等敖乙提今日之事,李長壽開口就是一句:「殿下可通丹青之道?」

  將話題引向了無關之事。

  敖乙和菡芷,很快就被李長壽帶偏了注意力;

  而李長壽也拿出了許多自己收集來、閒暇時所作的畫卷,給他們鑒賞一番。

  話題走向,完全被李長壽所掌控,敖乙和菡芷這一龍一人,在旁開始不斷點頭,還覺得分外有趣;

  酒烏本來還擔心氣氛會尷尬,但很快,這矮道人也被話題吸引,加入了品評鑒賞之列,也拿出了自己的私藏……

  半個時辰後,著重打扮了一番的靈娥端茶前來,讓三位『客人』也是眼前一亮。

  只見這位李長壽的小師妹——

  素羅裙,巧雲鬢,玉釵斜,白珠墜。

  妙目瓊鼻點粉唇,巧耳翹睫齒含蜜。

  眉若娟娟新月,玉頸秀欣生香。

  肌膚欺霜傲雪,纖腰鍾妙絕倫。

  瞧第一眼,便覺她本該是那天上宮闕中伴琴而舞的仙子;

  再看第二眼,卻又覺得,她就是那些美人圖中走出的美人……

  靈娥的氣質、顏值各方面,都對截教女仙菡芷形成了小幅度壓制;

  而靈娥端坐在自己師兄身旁時,目清眸光閃的模樣,讓酒烏也不由思索……

  『小玖她,應該不是對長壽有意思吧?

  如果真有那點意思,長壽身邊的這個師妹……

  倒是不得不提醒小玖。』

  ——過來人的敏銳危機感。

  一個丹青的話題,就從半夜聊到天明時分,敖乙和菡芷都覺得,李長壽是個『雅不落俗』之人。

  主客盡歡,李長壽見他們還不想走,也只能把話題引向音律……

  但菡芷突得師父傳聲,在敖乙耳旁輕聲說了幾句;

  這龍族少年皺眉沉吟幾聲,面露遺憾,起身就與李長壽告辭。

  破天峰那邊出了些變故,敖乙的兩位便宜師兄,也要跟度仙門兩位長老切磋鬥法,他們要趕過去看看……

  李長壽送他們出了草屋,一直送到了湖邊,方才『依依惜別』。

  總算打發走了……

  這少年模樣的龍族二太子笑道:「長壽兄若得了空,還請務必來金鰲島玩耍,乙定掃榻相迎,咱們再促膝長談。」

  「好說,好說。」

  敖乙與菡芷匆匆趕往破天峰,酒烏對李長壽悄悄豎了個大拇指,也從後駕雲追了上去。

  李長壽抬手擺了擺,心底道了句:

  『有緣再會……

  當然,最好是沒緣。』

  送走這麻煩,李長壽伸了個懶腰,仙識注視著破天峰那邊。

  忘情上人又要出手了;

  雖然李長壽也很想去看看,但終究感覺今天麻煩事已經夠多,故只是遠觀這次天仙『切磋』。

  草屋中,心情不錯的靈娥,已經開始勤快地收拾各處,收起杯盤,整理各處散落的畫卷……

  她目光被一幅露了個頭的畫卷所吸引,歪著頭看了眼,看到了抬頭所寫一句……

  【吾之鍾愛】

  字跡是師兄的,師兄鍾愛?

  『哼哼,我倒要看看,你喜歡哪般女子。』

  靈娥偷偷瞧了眼李長壽在湖邊站著的背影,將畫卷抽出來,緩緩打開。

  這東西,其實是……退休秘寶;

  正是李長壽早年淘汰的,初版所制靜心密寶……

  命名為《百美老了圖》!

  因畫工精緻、作畫水準高過自己平均水準,故被李長壽留下,作為應急備用秘寶。

  它被扔在了收納成品畫卷的寶囊中,已過數十年,此前又被李長壽誤拿了出來,並未被展示。

  靈娥不斷打開卷軸,很快就看到了那一位位【美人】,她小手開始不斷顫抖,纖腿一軟,跌坐在了書案旁。

  這……

  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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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老身,有禮了

  忘情上人果然厲害,修為高深,神通凶狠,法寶眾多;

  重點是,下手也黑。

  忘情上人與金鰲島煉氣士,在護山大陣之外切磋一戰,鬥法餘波將大陣吹的來回晃動,方圓數百里內元氣動盪……

  而山門外數百里處,某個化作了樹墩的地仙道煉氣士,竟還在那呼呼大睡,完全沒被驚擾到……

  李長壽對師父的『鎮定自若』、『心無旁騖』,也是相當欽佩。

  忘情上人這一戰,打出了氣勢、切出了風采,給了李長壽許多『中端仙人鬥法』的啟迪。

  不算常年閉關的掌門和諸位太上長老,忘情上人算是度仙門戰力第一人;

  然而,修道萬年,忘情上人依然沒能突破金仙境,哪怕在東勝神洲範圍內,也稱不上高手。

  天仙依然有壽元大限,神通再強、法寶再多,在歲月面前也終躲不過灰灰二字。

  只有金仙……

  只有長生……

  只有憑自身之道,護持自身,擺脫生老病死之命數,與天地同壽,才算在洪荒之中,踏出了第一步。

  這,只是第一步;

  僅僅代表,有被真正高手,勉強看一眼的資格。

  一直在湖邊觀戰的李長壽負手而立,觀戰之後心底有所感悟,但他很快就將感悟盡數接納,壓制境界、並未順勢突破。

  這層小境界,還不夠夯實。

  雖《無為經》講求順其自然、無為而有為,但這主要是讓修行者,不可強求境界、急躁修行;

  李長壽這般追求小境界圓滿,倒也不算違背《無為經》的真義。

  長袖輕拂,一縷微風吹過,再無任何異樣。

  轉過身來,卻是已經不見小師妹的身影;

  李長壽仙識掃過,卻見靈娥正坐在她的梳妝台前,對著那面自己送她的琉璃境,顧影自憐……

  「臭美。」

  李長壽輕笑了聲,轉身朝著丹房而去。

  把丹房周遭陣法盡數開啟,在大陣之外豎起了幾只木牌,上面都刻了一句:

  【有事請直接入陣,閉關鞏固境界中,自會有所感應】

  再次盤腿坐在丹爐之後,握住控鎮玉牌。

  李長壽推算了一陣後續可能會有的變故,最後也只能無奈搖搖頭。

  因果交錯,推算難明。

  只因自己北洲一行,動了這一下,就惹出了後面這一系列層出不窮各種事端。

  又因自己外出渡劫,動了第二下,結果就惹出了南海海神之事……

  對了,自己現在香火功德有多少了?

  李長壽感受了下自己的功德之力,隱隱能見,自己的元神身周多了一朵淺淺的金色祥雲。

  掐指推算,李長壽一口氣息逆湧而上,差點破口大罵!

  這才幾年,怎麼就有六百多座神像了?

  六百多個村寨城鎮都在搞沒什麼用的海神祭拜?

  俗世的香火真就這麼好賺?!

  他又仔細感應了下,隨後一陣暗咬後槽牙……

  不當人!

  這個熊寨未免太不當人!

  他們竟然不搞生產,全寨自封南海海神的使者,到處亂秀自己那誇張的肌肉,宣揚南海海神的神通,借此大發橫財!

  『信海神,得大力!』

  大力你妹啊!

  李長壽嘴角一陣抽搐,急忙思索對策。

  不能這麼發展下去了,不然這個海神教真的就起勢了!

  這麼多年,雖然西方教也沒找上門來,自己也賺了許多香火功德……

  但絕對是莫大的隱患!

  可這事,他這個當事者『海神』,又能做些什麼?

  不能去露面,露面很大概率會被人針對;

  自己必須遠遠避開南海之地,就在東勝神州、度仙門中,聖人老子眼皮底下待著。

  莫看度仙門也曾遭過幾次大禍,比如萬林筠長老成名的那次,就是因門內仙人斬妖,惹來群妖偷襲度仙門;

  還有度仙門剛建時,曾與其他仙門爭奪靈脈,從而爆發仙門大戰……

  這種層次的衝突,聖人老爺如何會管?

  就算度仙門認領的祖師爺度厄真人,也沒太多『動力』現身。

  但西方教若是敢因南海之事,高手找來度仙門,那人教的高手必然會有所應對。

  這,就是聖人面皮之爭,性質自然不同。

  「還是要去百凡殿多拜一拜。」

  可說到底,這事還不是西方教自己不給力?

  一群人去搞香火,費盡心思算計,結果連一個本尊都不顯靈的海神都爭不過!

  李長壽仰頭長嘆,隨後也有些無力吐槽。

  這事以後真要引起麻煩,那也只能說一句……

  『你們要找的是南海海神,跟我度仙門弟子李長壽何關?』

  閉目、凝神,心神回轉紙道人身上,李長壽觀察了一陣坊鎮周遭環境,迅速忙碌了起來。

  這次搞完丹藥,換夠靈草和寶材,就在山中閉關二十年!

  厚財之事,只能暫時擱置。

  畢竟……

  命,最重要。

  ……

  「這怎麼弄,容貌已經定下了……」

  煉氣士突破到化神境之後,已經可以影響自己的外貌變化。

  ——所以,門內年輕一輩,女子大多花容玉貌,男子也沒什麼歪瓜裂棗。

  修為高深了,也會講究面由心生;

  但,像是門內那些道侶,或是心裡有人的煉氣士,都會慎重的鎖定自己容貌……

  男子大多會保持在三十多歲的樣貌,英俊帥氣,又不失成熟穩重;

  女子不一而論,若是在意這些的,覺得自己何時最美,就會『鎖』下身段面容。

  像靈娥知道的,她自己,有琴玄雅、劉雁兒、酒玖師叔,還有其他相熟的幾位師姐師妹,都已經鎖下了,今後漫長歲月的容貌身形……

  這就導致……

  靈娥現在想自然變老,都很難做到。

  雖然知道,想走進師兄心裡很難,想成為師兄的意中人需要百般磨難,可沒想到——

  竟然這麼難!

  「這該,怎麼辦呀。」

  靈娥幽幽一嘆,想到了此前所見那畫卷上的內容,心底思索著應對之策。

  很快,靈娥坐起身來,將自己那為數不多的胭脂水粉都弄了出來,左手捏著下巴,露出思索的模樣。

  只能,從妝容方面入手了……

  既然師兄追求刺激,那她這個做師妹的,就貫徹到底!

  這,才能稱得上,師兄的師妹!

  ……

  李長壽這次在臨海鎮算是滿載而歸,因為決定接下來暫停厚財計劃,他重點搜羅了佈置大陣的寶材,降低了對靈藥藥草的積累。

  魚和熊掌不能兼得,現如今這態勢,小瓊峰防禦體系才是最優先事項。

  紙道人這次順利從臨海鎮溜了回來,回去的軌跡,畫了個斜著的『8』型。

  等他尋到自家師父時……

  在那只樹墩旁,聽到了一陣很有節奏的鼾聲。

  紙道人看了眼測感石,發現無人探查此地,又在周圍詳細搜查了一陣;

  確定此地安全之後,紙道人回到了樹墩前,身形搖搖晃晃,口中念著『小、小、小』,化作了本來面目,一隻厚厚的紙人……

  紙人背著那鼓起來的雙肩包,把那口方盒舉過頭頂,跑到了樹墩前,發出一聲「嘿呀」的喊聲,將方盒扔了出去,輕輕砸在了樹墩上。

  「嗯?」

  正熟睡的樹墩頓時化作一團煙霧,齊源老道從中伸著懶腰站了出來,看到了自己腳邊的方盒。

  「師父,拿著盒子回來了。」

  「已經完事了?」齊源笑著道了句,將盒子收入袖中,朝著山門而去。

  李長壽的心神頓時回到了本體之中,對師父不斷傳聲,言說此前發生的事。

  也就是金鰲島煉氣士來門內論道,自己與敖乙切磋得勝;

  齊源聽得一陣懊悔,言說自己錯過了這般熱鬧之事……

  「師父,稍後外出之事就不急了。」李長壽叮囑道,「師父您接下來也安心閉關修行,盡量避免外出。

  上次論道,截教門人總共三戰,盡皆落敗於,忘情上人與弟子之手,怕還有後續事端。」

  齊源看了眼遙遙在望的山門,小聲嘀咕道:「能有什麼事端?

  截教也犯不著因為這般小事,跟咱們人教道承過不去。」

  李長壽傳聲道了句:「倒不是怕截教,而是怕有人借此事做文章。

  如今截、闡兩教摩擦日漸增多,說不定就有人想……」

  「想什麼?」

  「借刀,殺人。」

  齊源老道禁不住打了個激靈,又嘀咕道:「長壽啊,此事要不要提醒門內?」

  李長壽傳聲道:「師父,咱們人微言輕,穩妥起見,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而且弟子能想到的,門內這般多高人,如何會想不到?」

  「也對。」

  齊源想想,確實是這般道理。

  正在丹房中打坐的李長壽,仙識發覺師妹正要入陣,對師父繼續傳聲叮囑一句:「師父您回來再說此事吧,弟子還有一件事要稟明師父。」

  言罷,李長壽關閉丹房外圍陣法,放靈娥進來;

  但仙識一直盯著師父入了山門,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師父修為太淺,外出提心吊膽。

  李長壽坐在那,細細盤算,敖乙一行來門內論道之事,到底會不會被人利用。

  他是在臨海鎮中聽不少人談論起了此事,才會注意到這件事的後續影響;

  當然,談論此時之人,都是說忘情上人如何厲害,無人會提那個喜歡用土遁偷襲的年輕弟子。

  這讓李長壽相當滿意。

  李長壽其實一直覺得,封神大劫發生的眾多因素中,西方教佔了相當大的比例。

  因為從封神大劫的結果來看,西方教得的好處未免太多了些。

  度人、搶寶、撈寵物……

  那,三教因為三清分家後產生的少許矛盾,一直被放大、一直有摩擦,會不會也有西方兩位聖人的算計在?

  這個問題……

  「師兄兄~」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嬌滴滴的喊聲。

  師妹又來了,每隔一段時間,總會做這種沒意義的事。

  李長壽循聲望去,頓時瞧見丹房前,靈娥正抬著左手、用長裙寬袖遮掩她面容,緩步進了丹房中。

  「師妹,我在思索正事,你這是怎麼了?」李長壽笑道,「是被百毒蜂蟄了臉不成?」

  「師兄你討厭!」

  靈娥輕嗔了一聲,隨後又是那般含羞帶怯,拿下了遮面的袖袍,露出了……

  露出了……

  一張濃妝艷抹,貼了許多紙片做成皺紋的……

  老臉。

  靈娥看著師兄看呆了的表情,心底自得一笑,向前盈盈一拜,故意粗著嗓子道了句:

  「老身,有禮了。」

  李長壽張張嘴,坐在蒲團上動也不能動,整個人,如同石化一般。

  ……

  南海,離陸地不過百里的一處荒島上,三名道人正顫巍巍地跪在礁石上,面色慘白。

  嗡——

  一縷蚊聲,在海浪中越發清晰,三人都是真仙修為,但額頭冷汗不停滑落。

  突然間,此地憑空出現了一道陣法,一縷縷灰氣在四處飄動,周遭變得天昏地暗。

  一縷縷血光在側旁匯聚,化作了一抹身著血裙的倩影。

  這女子,美的有些妖,化生的太過艷麗,身段也有些誇張,渾身內外僅有這一件血袍,赤足走到了三人面前。

  她探出一根纖長的手指,點在一人額頭上,只是閉目輕輕吸了口氣,妖魅的面容上劃過一縷血光……

  那真仙,卻是半聲慘叫都無,瞬間化作灰飛,隨風飄散。

  這女子鼻尖發出一聲輕哼,欣賞著自己修長的手指,用稍有些沙啞的柔媚嗓音道了句:

  「這味道,真差勁。

  我讓你們在南海搜查那個所謂海神的真身,你們,卻只是跪在此地求本座饒命。

  怎麼,覺得本座不餓,就不會進食嗎?」

  剩下的兩名道人連忙低頭,渾身亂顫,喘氣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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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9 08:17:52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八章 道藏內殿准入令!

  「使者大人!」

  礁石上,一名道人顫聲道:「我們已經在各處探訪,也在那熊寨之外,盯了很久……

  可完全找不到這個海神的下落!

  還請使者大人饒命!

  我等願意為使者大人,尋一千年的凡人血!」

  「凡人?」這女子目中帶著幾分冷意,「凡人的血有什麼好?

  不僅沒有靈氣,還會虧損功德。

  你們跟隨本座這麼久,也該知,本座現如今早已洗清了原本修行留下的業障,已不再多殺凡人。

  至於你們,哼!

  念在我教尚在用人之際,暫免你們兩個辦事不利之罪。」

  這兩道人齊齊鬆了口氣,連忙喊道:

  「多謝使者大人!」

  「多謝使者大人!」

  女子冷冷的瞥了兩人一眼,這兩個真仙道人連忙閉嘴,繼續跪在那,氣都不敢喘。

  『這些人族煉氣士真是無用。』

  女子冷哼了聲,狹長鳳眼一瞇,凝視著遠處的海面,心底思量著方才得到的教中命令。

  她道號文淨,本是血翅黑蚊王得道,非妖非靈,實乃上古凶魔;

  認真來講,她還是個女王大人!

  上古六聖尚未得道時,她便帶領血翅黑蚊群禍害西方生靈,後被兩位西方的『候補』聖人出手制住,卻並未被兩位聖人打死。

  ——當時西方教二聖已得了道祖賜下的鴻蒙紫氣,卻並未參悟到功德成聖之法。

  如今已過漫長歲月,文淨道人暗中修道有成,做了西方教淨瘟使者,專做一些見不得光、見光就有損西方教威名的髒活。

  她本性凶殘,殘殺生靈絲毫不眨眼;

  化形時選擇這般妖嬈面貌,也是為了方便做一些險惡的勾當。

  被迫投靠西方教之後,文靜道人又不斷憑藉香火功德清洗自己身上的業障,如今已是將業障歸零;

  但天道有感,不准她得一絲一毫功德,也讓文淨道人十分氣惱。

  【當真想扎一下,這偏心人族的天道!】

  文淨道人正思索盤算,卻聽一旁那兩人又在聒噪……

  「使者大人,那南海教也只是佔了邊緣之地。

  咱們佈置的香火,才是佔了南贍部洲西南邊的大片地域……

  其實,這次……也、也沒虧太多。」

  「使者大人,咱們不如暗中滅了那熊寨……」

  文淨道人扭頭看了眼這名下屬,後者身體一顫,頓時不敢多說什麼。

  只恨自己長了嘴!

  「殺凡人只是白白增加業障,沒有半點好處。

  本座要找的,是這個在此地佈局謀劃香火之人,吸乾他的功德與精血。

  如此速度就起了這般多的供奉神像,此人謀劃之深,遠在你們幾個廢物之上。」

  這身著血袍的妖嬈道人冷聲數落,朝著側旁走了幾步,身姿搖曳、美不勝收,但那兩人眼皮都不敢抬一下。

  文淨道人略作思忖,又道:

  「南海之地本就離我西方尚遠,此地不過數十萬生靈的香火,失了也就失了,也算不得。

  現如今,本座有一件更要緊的事要你們前去打探。

  那東勝神州,有一仙門名為度仙門,勉強算是人教道承,日前與金鰲島幾個蹩腳天仙鬥了次法。

  你們今日便趕赴東洲調查清楚此事,看有無可算計之基。

  若此事做的好了,自可讓你們將功贖罪,本座也會賜予你們些許賞賜。」

  這兩人對視一眼,目中都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隨後,兩人中氣十足地喊了句:

  「屬下遵命!」

  「去吧,辦砸了事或是暴露了身份,你們自己知道後果。」

  文淨道人那纖長的手指輕輕一擺;

  這兩人連忙告退,身形立刻跳入海中,迅速離開了陣法籠罩的此地。

  「廢物當真就是廢物,也只能做打探消息之用。」

  文淨道人目中流露出少許冷意,屈指一彈,兩隻黑蚊迅速飛出,毫無聲息落在那兩名真仙後頸,這兩人全然沒有察覺……

  『若他們有異常,就直接吸乾殺了,不要留痕跡。』

  心底下令,很快就泛起了黑蚊的回聲:

  『遵命,王。』

  此前給她傳令,讓她拿這個人教小道承、與金鰲島煉氣士鬥法之事做文章的,是西方教副教主,大聖人的某位弟子。

  這看似只是一件小事,但文淨道人心底明白的很,這裡面牽扯到了道門三教、聖人面皮……

  她必須細細謀劃一番,絕不能親自現身。

  若一個不慎,由她暴露了西方教一直試圖分化道門三教之事,被人捉住把柄,那不用道門高手出手,她必會最先被西方教的兩位聖人抹殺;

  到那時,她這個凶魔,就成了挑撥道門三教關係的罪魁禍首……

  雖然一直在為西方教做些髒活累活,但並不代表,她文淨道人就是心甘情願臣服。

  臣服?

  她可是一族女王!

  若非西方教的二聖人,扣了她一族上上下下大小黑蚊,並以此做威脅,她早就吸乾了那幾個道貌岸然的副教主!

  「哼!」

  文淨道人一掃衣袖,那妖嬈的身形化作一抹血色,與周遭陣法一同消失不見。

  海面之上空無一物,只留一縷蚊聲盤旋;

  只問其聲,而不知其蹤。

  這大概,也是蚊族祖傳的秘技。

  ……

  「臭師兄!」

  小瓊峰,湖邊柳樹下,藍靈娥正跪坐在湖水旁,用手帕沾了清水,清洗著臉上好不容易搞出來的『妝容』。

  「壞師兄!

  不說清楚那畫卷什麼,讓我出這麼大的醜!

  到頭來,還說我向道之心不穩,天天搞這些非常之舉動,搞這些,還不是為了讓你開心!

  不就是抄無為經一百遍,抄就抄!有什麼大不了的!」

  師父的草屋中,聽著藍靈娥在湖邊小聲抱怨,李長壽也是禁不住抬手扶額。

  這……

  齊源老道坐在圈椅上,示意李長壽在側旁入座,問道:「長壽啊,你有何事要跟為師商量?」

  「師父,先開啟周遭陣法吧,弟子怕隔牆有耳。」

  「嗯。」齊源老道點點頭,將草屋周圍的陣法打開,而後盯著李長壽一陣打量。

  此前靈娥未探路『師兄很不凡』時,齊源老道只是覺得自己這個大徒弟,膽小怕事、生性怕死,但資質上佳,修為進度一直算是不錯。

  但那次被困在丹房迷陣後,齊源老道思索此前與大徒弟相處的種種……

  還是沒能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可,丹房周遭的大陣……

  這玄妙的《龜息平氣訣》……

  還有那他看都看不明白的剪紙成人神通……

  「長壽。」齊源老道向前探了探身子,低聲道,「你跟師父透個底。

  你現在,到底什麼境界?」

  李長壽笑道:「此前外出歸家,弟子便是渡劫去了。」

  然後渡劫時不小心飛昇了一下下……這後半句,自然是不能直接說的。

  齊源老道點點頭,心中稍微安穩了些。

  總算,自己確認了大弟子的真實修為;

  渡劫之後,便是元仙嘛。

  一百二三十年就成仙,這資質已是上等的仙苗了!

  齊源老道又皺眉道:「那你為何要隱藏境界?

  正常顯露出境界,得門內關照,得門內庇護,這不挺好?」

  「師父,世道艱難,人心叵測。」

  李長壽低聲道,「您想想看,在我返虛境時,一直表現為化神境;

  那如果有人要對付弟子,自然是按照對付化神境煉氣士來考量,那對方很大可能就會露出破綻,弟子也就能多一些活下來的機會……

  這道理,您應該能明白。」

  齊源老道點點頭,面露思索,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一時間說不上來。

  李長壽又道:「弟子一直偽裝成門內優秀弟子,實力緊跟仙苗之後,每個月能得的月供,比那些仙苗只差了兩成。

  但得到的好處,卻是旁人不知我名、不曉我法,也就沒人會算計。

  師父您想想看;

  咱們小瓊峰如果出一個仙苗,必然會被其他人眼紅。

  如果出一個首席弟子,說不得,就會被其他峰針對……

  峰與峰之間,也會爭奪修道資源,畢竟門內各方面收入,是保持平穩的。」

  齊源思索一陣,又緩緩點頭。

  以前總覺得大弟子這些歪門邪道是歪道理,如今大弟子實力比自己還要強些,又突然覺得,這些道理……

  其實,也說得通……

  齊源老道扶鬚嘆道:「還真是這般,是為師此前思慮的少了。」

  李長壽挑挑眉角,沒想到師父比自己想像中的還好忽……

  咳,還好說服。

  「師父,弟子今天想對您說的這事,是有關您、師妹,還有我,今後的出路。」

  「出路?」

  齊源老道頓時有些哭笑不得,罵道:「你這,又何來出路一說?

  咱們在門內修行,天天安樂,豈不美哉?

  可是覺得門內,容不下你這仙人了?」

  「門內對咱們自然是極好的,若門派遭難,弟子肯定在保命的前提下,能幫的全幫,今後能報仇也肯定報仇。」

  李長壽正色道,「可師父,您不想壽元更長一些?」

  「壽元嘛,這自然是想的。」齊源嘆道,「但你不必為師父操心,能化作濁仙,還有機會修行至真仙,師父已是心滿意足……」

  李長壽笑道:「師父,有個辦法,可以讓您在修到真仙之後,也可延年益壽。

  而且,對弟子和師妹,今後也有頗多好處。」

  「對你和靈娥有好處?說來聽聽。」

  李長壽指了指上面,手指在桌子上寫了兩個大字:

  天庭。

  ——古字版!

  齊源老道眉頭一皺,沉吟幾聲;

  李長壽見狀,心底一嘆。

  自家師父應該是如同大多數修行之士一般,對天庭這種『公家』之地有些抗拒。

  這也沒辦法,畢竟山中修行逍遙自在,遠好過上天受天規管束,還要被人呼來喝去。

  李長壽提前準備好了一番說辭,試試能否勸說師父上天;

  若師父不想上天,那李長壽也不會強求,這次也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

  「師……」

  李長壽剛要開口,齊源卻是納悶地道了句:

  「這個地方,對壽元有什麼用?」

  嗯?

  李長壽怔了下,「師父您莫非不知,這地方的好處?」

  「為師聽人說起過,巫妖大戰之後,幾位聖人老爺在破碎的妖庭上,立了這麼個地方。」齊源皺眉道了句,「具體如何,倒是並未聽聞。」

  李長壽:……

  此時天庭這存在感……

  簡直不要太讓人嚮往!

  「師父,您聽弟子詳細說一說吧。」

  齊源老道頓時點頭,饒有興致地聽李長壽開始緩緩講述。

  半日後。

  李長壽背著手走回丹房,小盒子已經在師父那裡收回來了。

  沒想到,師父竟然對去天庭任職並不抗拒,而且還頗感新奇,接下來修行衝擊真仙境也更有動力……

  仔細想想,師父化作濁仙之後,在門內其實有些格格不入;

  若是師父能早日突破至真仙境,去天庭混個小吏,或是做一方土地,師父也會輕鬆許多吧……

  李長壽方才給師父留下了許多增加修為的丹藥;

  都已是濁仙,也不必多講究什麼,今後的發展潛力本身就有限,用丹藥堆修為也未嘗不可。

  待師父抵達真仙境,自己再動用月老老鐵的關係人脈,讓師父混入天庭當文吏,也不成問題……

  計劃的第二步,走的倒是頗為容易。

  接下來,就看師父什麼時候能突破到真仙境了,估計還要有個千年;

  甚至兩千年……

  但肯定遠在封神大劫劫運形成之前!

  濁仙修行,比天仙道的元仙難了許多;一部分,也是沒能得全天劫機緣的原因。

  『在此之前,要不要做一個山門外的安全屋?』

  李長壽心底慢慢斟酌著。

  萬一在他們師徒三人去天庭報到之前,度仙門遭遇滅門危機,自己也好帶師父和師妹有個落腳之地……

  在林間漫步一陣,李長壽心底還是暫時打消了這個主意。

  現在最優先事項,是將小瓊峰復合大陣搞好;

  而事實上,自己也沒那麼多寶材,再去打造一個陣法齊全的『安全屋』。

  剛走回丹房,李長壽的仙識就捕捉到了酒烏飛來的身影。

  這次敖乙突然來訪,酒烏師伯確實是幫了自己許多,不管是不是幫了倒忙,心意自己是要領的。

  這矮道人心情似乎十分不錯,進入了小瓊峰外圍的隔絕大陣,就是一陣大笑。

  「哈哈哈哈!

  長壽師侄,你猜本師伯給你拿來了什麼?

  這次你應對金鰲島煉氣士一行還算得當,門內給你諸多獎賞!」

  言說中,矮道人站在雲上,直接將兩只寶囊扔了過來,「都是些佈陣用的寶材,算是門內鼓勵你繼續鑽研陣法之道!」

  李長壽用仙力將寶囊控住,遠遠檢查了一邊,才拿在手中。

  對此,酒烏已經見怪不怪,駕雲停在十丈之外的半空中。

  李長壽拱手行禮,「多謝師伯了。」

  「哎,現在謝咱太早了。」

  酒烏又摸出了一把銀白色的小劍,隨手扔了過來,故作漫不經心地道了句:「這是道藏內殿的准入令。

  本師伯費了點嘴皮,在那邊給你求來的;

  道藏內殿,有大量門內真仙才可參閱的陣法、煉丹典籍。

  怎麼樣?

  嗯?

  嗯嗯?」

  言說中,酒烏一陣擠眉弄眼。

  李長壽心底一動,立刻將這銀白色小劍抓在手中,來回把玩兩遍,嘴角略微上揚。

  沒想到,這次竟然還有這等好處!

  之前暴露修為,引起關注,算是稍微虧了一波;

  此時看來,當真是賺了!

  「師伯,進來坐下說吧。」

  「不了不了。」酒烏擺擺手,嘆道,「唉,我可是勞累的命,馬上又要出門了。

  你早點成仙,也做個門內執事,就知道這活有多累人了。」

  李長壽心中一動,問道:「師伯此次外出,所為何事?」

  酒烏笑道:「中神州似乎要搞一次三教仙宗大會,預計在五十年後或者百年後。

  本師伯馬上就跟兩位長老一同前去露個面,代表度仙門,去跟那些大門大宗商議此事具體;

  不過,咱們度仙門比起那些大宗門,年頭太淺,份量太清,也不敢多說話,也就聽其他人教仙宗的。」

  三教仙宗大會?

  這是……什麼玩意?

  跟封神大劫有關?

  李長壽略作思索,酒烏似乎有些著急,叮囑半句好好修行,立刻就要轉身走人。

  李長壽抬頭一看,忙道:

  「師伯,且慢!」

  說順嘴了也是,本該喊『留步』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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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得償所願,酒娘破關

  離了小瓊峰,酒烏看著手中的瓷瓶,心底一陣讚嘆。

  『沒想到,長壽師侄跟門內『最不近人情』的萬林筠長老,已經混的這麼熟。

  這可是能毒傷天仙的好東西吶……

  長壽也是有心了,拿這麼貴重的毒丹,給貧道防身用。』

  酒烏輕笑了聲,抬起袖子看了眼,為這瓶丹藥,選了個不容易拿錯的袖中寶囊,駕雲繼續飄向破天峰的方向。

  丹房前,李長壽坐在躺椅上,繼續把玩那支銀白色的小劍。

  道藏內殿……

  嘖,道藏內殿!

  度仙門核心道承,高階法術、神通,煉丹、陣法、煉器等珍貴典籍;

  還有一些,可以拿自己月供份額,去換取的藥草、寶材!

  李長壽自覺,自己現在笑的,應該像是個看到了青樓的饑漢子,又偏偏拿到了富商老爹給的大把銀子……

  咳了兩聲,立刻恢復了平日裡的淡定。

  此事確實讓他十分開心。

  渡劫、飛昇之後,自己最缺的,就是這些底蘊。

  不過……現在也不能立刻就過去。

  先安穩一頓時間,等門內對自己的關注度降下去了,再去道藏內殿也不遲。

  反正破天峰就在那,又不會長腿跑了,也沒愚公搞事。

  給酒烏師伯的毒丹,也算是對酒烏師伯的謝禮,確實是得自萬林筠長老之手。

  每個煉丹師煉製的高階仙丹都會有細微的不同,李長壽煉的丹,也會有些微的『個人標識』;

  這種送【整丹】,而不是送【毒丹療效】的情況,也只能拿萬林筠長老的毒丹出來了……

  酒玖師叔一直不出關,自己在門內貿然拿出自己煉製的高階毒丹,很難解釋清楚煉製時,壓制、糅合毒性的仙力從何而來。

  話說回來,酒玖師叔閉關這麼久……這次,莫非是要突破天仙?

  不對,她應該還差了一些境界……

  李長壽反倒是有些擔心酒烏師伯,這般不斷為門內東奔西走,自身修行難免會被影響。

  ——大概這也是道門修士,不願去天庭修行的一大原因所在。

  收起銀色小劍,李長壽仙識掃了眼湖邊,發現靈娥還在那老老實實默寫經文,心底輕輕一嘆。

  『還好哥心理承受能力夠強,沒被你嚇成功能紊亂。』

  開啟周圍大陣,用紙人偽裝身形,化作一縷青煙飄入地下,去了地下密室。

  仔細想想,這次倒也要感謝龍宮二太子敖乙殿下的沒事找事、萬里白給……

  雖然遭遇到這位龍宮太子,一直都是麻煩事,但這次的結果,倒是意外的不錯。

  龍宮蕩妖大會,自己最後搞來了三昧真炎修行法;

  這次截教煉氣士前來砸場子,自己得了道藏內殿的准入證……

  也就偶然遇上那次,算自己倒霉,賠了一堆迷藥,卻不敢去找龍宮拿『不殺之恩』大禮包……

  下次若是再遇到這位龍宮太子……

  算了,最好是別遇到。

  李長壽搖搖頭,已經到了復合大陣中央的位置,邁步走向前方的岩層……

  與此同時;

  金鰲島寶池中。

  正縮在池底角落,修行『凝土成冰』之法的敖乙,莫名其妙打了個寒顫。

  這個寒顫,讓他從悟道境中醒來;

  心底浮現出了此前度仙門一行,自己又兩次敗在了度仙門弟子李長壽手中的情形,敖乙心底並沒有什麼怨恨;

  神通法術不如人,這沒什麼好怨的。

  『若我都不能放下輸贏,不能承認自己的失敗,那如何去做影響龍族之事?』

  敖乙目光中劃過少許釋然。

  又想到了,自己跟長壽兄,徹夜鑒賞丹青、吟詩作賦……

  從長壽兄表露出的涵養來看,這真的是謙謙君子一般的人物,人族之中難得的溫雅之人。

  以後若有機會,還要去度仙門拜訪才是。

  至於,金鰲島五位師兄在度仙門也吃了敗仗……

  回來的路上,他們八人就互相約好。

  這事,回金鰲島後,不提就是了。

  ——這是為了兩教關係平穩發展,才不是覺得丟了面皮!

  「敖乙師叔?」

  池邊突然來了一聲輕喚,青龍龍首抬頭看去,隔著清澈的池水,看到了站在池邊的少女菡芷。

  青龍的龍首露出了一縷微笑,化作人身慢慢游了上去。

  雖然人形狀態的身體不知為何不長了,但自己,總歸也是有少年身形……

  有些事,也不會有妨礙。

  池邊的少女問道:「你沒在修行嗎?會不會吵到師叔你呀。」

  「我……剛才在思索一些事,並未修行,今日想去東海逛逛嗎?」

  「東海有好看的美景嗎?」

  「嗯,那邊有幾處不錯的美景,珊瑚寶林、海林落瀑……」

  很快,少年少女駕雲朝著東海而去。

  這座大島的一端,那巨大的金鰲頭部,那雙恐怖的大眼,又睜開了一條縫隙。

  但這次,其內多了幾分波動;

  應是笑意。

  ……

  走在巨石通路中,李長壽的仙識擴散在小瓊峰周遭,以防有人接近;

  接下來,李長壽要用買來的大批寶材,煉製陣基,更新、擴充小瓊峰大陣體系;

  酒烏師伯送來的這些寶材,算是門內獎賞,可以用來改造表層困陣迷陣,在其中光明正大的,添加一部分針對無禮闖入者的殺陣……

  表層大陣,自然要等酒玖師叔出關再佈置;自家師父實力有限,難以壓制布連環陣時的靈力湧動。

  推開那扇木門,此時的密室,被擺的滿滿當當;

  三十二只斜放的玉質方格,工整地排列著,每個方格內,是已經凝固的白色『樹漿』。

  這是剪紙成人神通要用的『紙』;

  這些樹漿也是經過數十道工序處理,保存著生靈氣息,且能容納法力、仙力。

  製作紙人時,看似李長壽只是拿著一張紙隨意用手裁剪,實際上這『紙』本身,就已算是某種法寶……

  動作麻利地,將已經晾好的紙張疊好,又用一張刻畫著特殊禁制的獸皮壓住,李長壽這才走去書桌後。

  製作【紙道人】著實太費紙,讓他每隔兩年,就要製作一批『紙』;

  這就導致,此前挪來的那幾顆老靈樹,明顯消瘦了許多……

  「現在也要開始節約用紙了;

  紙道人之法還不穩,用多了紙也是浪費。」

  一想到,接下來自己就能接觸到一堆高階陣法、高階的法寶禁制,繼續完善紙道人身外化身法,李長壽又忍不住輕笑了聲……

  人逢喜事精神爽,眉開眼笑福運來。

  不過,李長壽很快就將這份歡喜壓制了下去。

  根據他前世的經驗,越是開心的時候,就越容易有什麼禍事從天而降。

  比如他前世大學畢業時,曾有個感情穩定的女朋友;

  當時家裡給了一筆創業資金,李長壽就開心地開始謀劃未來,想要感情事業雙豐收……

  然而……

  女朋友在他將計劃說出口的前半分鐘,提了分手,正式成為了前女友。

  這就是樂極生悲的最好寫照!

  收斂心境,開始著手打理寶材。

  接下來的半年,李長壽都是在密室中忙碌,專心煉製陣基,擴充小瓊峰山體內大陣。

  那只掛在丹房外面,用測感石做成的『風鈴』,也持續兩個月不曾有光芒閃爍……

  金鰲島煉氣士一行引起的風波,在門內漸漸平息了下來。

  李長壽又等了半年,才從密室中出來,換了身乾淨的長袍,駕雲飛在合適的高度,朝破天峰後的道藏殿而去。

  何為道藏?

  道承所藏,便是道藏。

  此地的典籍,只有一小部分是度仙門仙人所創,大部分都是外來之物;

  度仙門歷代天仙、真仙,外出遊歷得了一些自身無用的功法、典籍、雜物,都會放在道藏殿中;

  一些價值較高的典籍,或是高深功法的抄錄版本,則會被收入內殿。

  道藏殿的規模相當龐大,外殿能夠容納上千人,到處都擺滿了存放典籍、術法的書架;

  幾處角落中,還有陳年累積,未被人打理的『雜物堆』。

  莫要小看了這些雜物堆。

  這,其實就是度仙門的底蘊!

  李長壽曾在這些,放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雜物堆中,尋到了巫族殘缺秘箓,在一張破獸皮中,找到了『染血的麻布片』……

  當時,他並非是貿然前來外殿做這些,在百凡殿領了個打掃此地的差事;

  用了幾年的時間,細細的翻找。

  由此還得了百凡殿嘉獎,那幾年一直給他雙倍月供……

  如今李長壽,已經不會再去翻查這些雜物堆了。

  無他,都找遍了,一點有用的東西都沒了!

  可惜的是,在裡面找到的那把,殘存著少許功德之力的刻刀,已經毀在了成仙劫……

  但他通過另一張獸皮殘卷,參悟出的『寫經成法』神通,卻是成仙劫毀不掉的。

  道藏殿的外殿,此時也有數十名弟子;

  有意思的是,十多人正聚在存放遁法的那幾個書架旁,參閱著原本無人問津的五行遁法,以及其他偏門的遁術……

  李長壽並未多看,低頭走到了外殿最深處,尋到了那兩扇鑲嵌在岩壁中、散發著微弱光芒的大門……

  夜光法珠散發著柔和的光亮,一位長老正坐在門前的蒲團上,閉目養神。

  這位長老個頭應不算太高,面容清瘦,長髮灰白,臉上沒有任何皺紋,卻給人一種莫名蒼老之感。

  【麒零長老,門內高手,修為不詳,常年鎮守道藏殿,極少外出,跟腳不詳。】

  關於這位長老的名號,李長壽還是在去北洲的那次,在酒玖師叔口中聽到的。

  雙手端著銀白色小劍,李長壽躬身向前,道:「弟子想入內參閱門內典籍。」

  麒零長老緩緩睜眼,那雙灰色的眸子毫無波動,只是凝視了一陣李長壽手中的小劍,並未多看李長壽。

  「進去吧。」

  「是。」

  微弱的摩擦聲中,道藏內殿的大門緩緩打開一條縫隙,李長壽步入其中,閃身消失不見。

  總算……

  混進來了……

  ……

  李長壽這邊剛進道藏內殿,破天峰的另一側,酒字九仙居住之地。

  忽聽霹靂一聲炸響,一座閣樓之內雷光閃爍,外圍陣法瞬間被衝散,一道苗條的倩影,緩緩升到空中。

  那幾名永遠都有忙不完雜事的雜役弟子齊齊抬頭,各自露出幾分讚嘆的目光。

  空中懸停的女仙,身周有閃耀不停的仙光,將她那張臉蛋照的靈動可人。

  秀髮隨風飄舞,身上的麻衣短衫依然繃緊,短裙裙擺輕輕擺動,光著的玉足腳尖下探……

  很快,她睜開那雙純澈無垢的眼眸,嘴角露出幾分自信的微笑。

  真仙境,大後期!

  一舉反超五師兄和六師姐!

  這次沒想到進境這麼大!一直在悟道狀態之中,不知不覺過了這麼久!

  掐會兒腰,得意一陣,可把咱憋壞了!

  嘻嘿嘿,五師兄呢?

  小壽壽呢?

  都沒人迎接咱出關嗎?

  酒玖順手摸向自己腰間,握住了小葫蘆。

  真是,咱這次閉關有了較大的飛躍,師父也非要誇咱幾句才……

  「呃!」

  酒玖低頭看著自己心愛的小酒葫蘆,輕輕晃了晃,裡面竟然沒有半點水聲。

  糟了!

  自己閉關前把酒都喝光了,才找回瓶頸突破時的感覺,進入了悟道境界!

  嘶——

  猛吸一大口氣,酒玖也顧不得再擺造型,連忙落回自己閣樓,其內立刻傳來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響……

  可惡,自己怎麼可能有存貨!

  有酒根本存不住呀!

  「五師兄!

  快救命!」

  酒玖衝出閣樓,急急忙忙跑去酒烏的閣樓,但遠遠就見酒烏閣樓周圍大陣全開,門前還掛了一個『有事外出』的木牌。

  「啊呀!

  小壽壽!可不可以預支工錢!」

  酒玖連忙招來大葫蘆,抱著大葫蘆就沖天而起,朝著小瓊峰的方向衝去;

  御空的速度快若流光幻影,嚇懵了幾個路過的同門……

  片刻後,小瓊峰。

  正在安靜修行的靈娥,突然聽到了草屋外有重物砸落的聲響;

  靈娥立生警覺,靈識向外探查,柔荑握住了幾只瓷瓶;

  然而她剛要站起身來查看,就發現自己草屋外的陣法,被人強行衝破!

  一道灰影直接衝入門內,腳下一晃,趴倒在了地面上,嚇得靈娥差點就把手中瓷瓶甩出去……

  不對,這個可惡的規模,還有那能把身體都反彈起來的驚人彈性……

  「小師叔?

  你怎麼了!」

  靈娥連忙向前,有些焦急的呼喊著。

  酒玖渾身無力的趴在地上,慢慢扭頭,露出了一幅……宛若在沙漠中即將渴死之凡人的頹然面容……

  又驚得靈娥手足無措。

  「小師叔你別嚇我!我師兄剛去破天峰了!」

  「快……」

  酒玖嘴唇顫抖著,對靈娥伸出了希望的小手;

  彷彿是吐最後一口氣時,用最後的力量,帶出了一個字……

  「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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