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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春野櫻 -【後母湊一腳(護草使者之一)】《全文完》 .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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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2 00:08:5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目黑,圓城寺宅。

  近午才起床的圓城寺鈴子穿著昂貴絲質睡衣,坐在進口沙發上,看著母親才剛送到她手上的報紙。

  報紙上刊登著都臣帶著新婚妻子及棋太夜遊隅田川,一家和樂融融的照片。

  照片上的都臣臉上有著她從沒見過的溫柔笑容,五歲的棋太也笑得像太陽般燦爛。

  那是她從沒見過的間宮都臣。在她面前,他總是冷漠又嚴j厲,但現在……他居然在那個女人面前綻放那樣的笑靨?

  不過是個平凡普通的女人,記者卻拿她跟她圓城寺鈴子相較?那女人憑什麼跟她此?“你看,當初真不該答應離婚的。”她母親語帶惋惜,“瞧,現在人家再婚,你兒子還得叫別的女人媽。”

  “當初是爸爸勸我離婚的耶。”雖然已經三十歲,圓城寺鈴子還是像個任性的小女生般。“您當時不也說他開出來的條件可以接受嗎?”

  “是沒錯,不過……”

  “別再嘮叨了。”圓城寺鈴子將報紙往旁邊一丟,懊惱地低吼,“我已經夠煩的了。”

  “煩什麼?”她母親皺著眉頭,“你跟他已經離婚五年,你們一點關系都沒有,還有什麼好煩的?”

  “看見他一副幸福的樣子,我就很煩。”她不滿的冷哼一聲,“那天我去找他,他還給我排頭吃呢。”

  聞言,她母親一怔,“你去找他做什麼?”

  據她所知,自他們離婚五年來,除了間宮都臣每個月會彙錢進她女兒的帳戶,他們根本沒有任何牽連。

  “當然是去問他再婚的事啊。”圓城寺鈴子恨恨地咬牙,“我絕不讓那個女人生的孩子跟我兒子爭奪家産!”

  她母親微愣,“鈴子,你想幹麼?”

  “沒幹麼,圓城寺鈴子挑眉冷笑,“我得讓那個女人知道我這個前妻的厲害。”

  “我說鈴子,你可千萬別去招惹間宮都臣。”她急忙勸阻總是任性妄爲的女兒,“他可不是你能應付的對手。”

  圓城寺鈴子輕哼一記,“等著瞧。”

  一個星期過去,記者們似乎不再苦追這條新聞,紛紛撤離,畢竟再婚不是什麼犯法或是見不得人的事情。

  終于,道館恢複了甯靜,孩子們也陸續回來上課。當然,棋太也可以回花園幼兒園跟他最想念的瑞希在一起。

  接近幼兒園下課的時間,珠樹準備離開道館去接棋太及其他孩子回來。

  才剛到門口,就看見一個身穿名牌套裝,臉上戴著一副大墨鏡的時髦女子。

  “請問……你找誰嗎?”

  她猜想女子可能是來找她哥哥的。不過,她哥哥什麼時候認識這種貴婦?

  喔,老天,她哥哥答應她會振作,該不是跑去牛郎公關店上班吧?

  女子取不大墨鏡,趨前。

  “就是你吧?”她嫵媚一笑,“都臣再婚的對象。”

  珠樹一怔,然後看清了她的模樣,下一秒就確定了她的身份。

  不隻是因爲她在報上看過圓城寺鈴子的照片,也因爲棋太跟她長得真的很像。

  “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吧?”圓城寺鈴子走到她面前,笑視著她,“我是圓城寺鈴子,都臣的前妻,棋太的媽媽。”

  “你、你好。”珠樹禮貌性的彎腰一欠。

  她不知道圓城寺鈴子爲什麼會跑到道館來找她,隻覺得似乎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你跟我兒子處得好嗎?”圓城寺鈴子特意強調“我兒子”這三今字。

  “嗯。”她點頭,“棋太是個很棒的孩子。”

  “我可以叫你……珠樹嗎?”圓城寺鈴子注視著她,面帶微笑。

  “可以。”她訥訥的點頭。

  “珠樹,”圓城寺鈴子微蹙眉頭,試探地闖:“都臣他……提過我的事嗎?”

  “嗯,他跟我說過你的事情。”

  “他都說了我什麼?”圓城寺鈴子的表情瞬間變得哀愁,“說我是個不負責任的母親嗎?”

  珠樹微頓,“不,那倒……”

  “我知道。”她打斷了珠樹,“他從來沒愛過我。”說著,她眼角泛淚,神情憂傷。

  見狀,珠樹一怔,心裏充滿了疑惑。

  “他並不是因爲愛我而跟我結婚。”圓城寺鈴子一歎,“他是個工于心計的男人,不論做什麼決定都有利害得失的考量,家父是政界人士,對行商的間宮家來說有一定的助益,他隻是要我幫他生下孩子罷了。”

  聽見這些,珠樹相當震驚。

  都臣確實曾向她承認前一段婚姻隻是交易,但她不相信他是個會把女人當生産工具的男人。

  “珠樹,我很想念棋太,他一定以爲我不要他了吧?”圓城寺鈴子假意拭淚。

  看見同爲女人,又是棋太生母的她神情哀傷的掉著眼淚,珠樹不由得同情起她來。

  “不,棋太他很想念你。”她安慰著淚水盈眶的圓城寺鈴子。

  “真的嗎?”圓城寺鈴子面露驚喜,“他真的很想念我?”

  “嗯。”她點頭,“他經常提起你……”

  “是嗎?”圓城寺鈴子掩臉而泣,“我真的好想見他,好想陪著他一起長大……”

  珠樹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隻是靜靜的看著掩臉哭泣的她。

  須臾,她擡起淚濕的眼,一臉抱歉,“真是失禮,我不該在你面前說這些話,畢竟你是都臣現任的妻子……”

  珠樹還是沉默。

  “對了,”圓城寺鈴子假意關心,“報上寫的那些事是真的嗎?你是爲了還哥哥的債,才跟都臣結婚的?”

  珠樹不善于說謊,而那確實也是事實。“是的,我哥哥欠黑道錢,是他幫我還了三千萬,我才能保住這家道館……”

  一聽見三千萬這個數目,圓城寺鈴子眼底閃過一抹恨。

  三千萬?這個女人值三千萬嗎?三千萬可是她足足二十個月的“零用錢”呢。

  “所以說……你們不是因爲相愛而結婚的?”

  “嗯……”她有點尷尬地應一聲。

  雖然都臣說那其實就是一見鍾情,但她實在不好意思在圓城寺鈴子面前那麼說。

  “圓城寺小姐,我該去接棋太了……”她說。

  “噢?”圓城寺鈴子微怔,“我可以一起去嗎?”

  珠樹有些爲難,“這……”

  “都臣要你不準我接近他嗎?”

  “不是的。”珠樹連忙解釋,“我隻是擔心你出現在幼兒園會引起騷動,造成棋太的困擾。”

  “是嗎?”圓城寺鈴子想了一下,“那我在這兒等,可以吧?”

  “嗯。”她點頭,“我大約二十分鍾就會回來。”

  二十分鍾後,珠樹帶著棋太及其他三個孩子回到了道館。

  一進門,看見陌生的漂亮阿姨,四個孩子都愣住。

  “瑞希、小志、光太,你們先去換衣服。”珠樹支開了其他三個孩子,留下了棋太。

  棋太緊緊抓著她的手,疑惑又不安的看著面前陌生的阿姨。

  “棋太。”圓城寺鈴子一眼就可以認出他來,因爲他根本是跟她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她趨前,伸手就要拉他。

  他害怕的躲到珠樹身後,“媽媽……”

  雖然她一點都不喜歡小孩,就算是自己生的,但聽見棋太抓著珠樹叫媽媽,她忍不住懊惱起來。不過,她將情緒隱藏得很好,一點都沒被發現。

  “珠樹,”她一臉哀求,“幫幫我。”

  珠樹轉頭看著棋太,“棋太,別怕,她是……你的媽媽喔。”

  聞言,棋太一怔,“媽媽?”

  “嗯。”珠樹摸摸他的頭,“這個漂亮的阿姨就是棋太那個到很遠的地方去的媽媽。”

  棋太驚訝的瞪大眼睛,“她是那個麻瓜媽媽?”

  “是啊。”她一笑,“她來看棋太了呢。”

  聽見棋太說自己是“麻瓜媽媽”,圓城寺鈴子不禁面露疑惑。

  是誰跟他說她是麻瓜媽媽?是這個看起來很笨的女人嗎?

  “棋太不是很想念媽媽嗎?”珠樹輕輕將他往前面推,“媽媽現在來看棋太嘍。”

  棋太不確定的看著圓城寺鈴子,疑怯地開口,“你是……媽媽?”

  “嗯,棋太。”圓城寺鈴子點頭,“我真的是你的媽媽,你是從我肚子裏生出來的小寶貝喔。”

  棋太猶疑了一下,然後望向珠樹,像是在征詢著她的意見。

  珠樹跟他點了個頭,以眼神告訴他“她真的是你的媽媽”。得到珠樹的確認,他終于安心也開心的撲向圓城寺鈴子。

  “媽媽,媽媽回來了。”他緊緊的抓著她的衣服,情緒有點激動。

  但當他伸手抱住她的時候,圓城寺鈴子卻差點兒要因爲他玩得一身髒而推開他。然而她知道,她不能這麼做。

  “棋太,媽媽不會再離開你,到你找不到的地方去了。”她摸摸他的頭,輕柔的說。

  看著他們母子重逢的這一幕,珠樹感覺到有什麼“結束”了。

  現在棋太真正的媽媽出現了,這是否意味著,她這個代理媽媽該功成身退了?

  “珠樹,能讓我單獨跟棋太聊聊嗎?”圓城寺鈴子問。

  “當然。”珠樹強忍著情緒的激動及起伏,鎮定一笑,“你們慢慢聊,我進去了。”

  說完,她轉身要走,但圓城寺鈴子叫住她。

  “珠樹,”圓城寺鈴子語帶懇求她道:“請別告訴都臣我來過,好嗎?”

  她毫不考慮的點了點頭,“嗯,我不會告訴他的。”

  珠樹前腳才走,圓城寺鈴子已等不及將棋太的手拉開,並檢視著自己身上昂貴的名牌服飾。

  “天啊,你玩得好髒……”她皺起眉頭,“你可是間宮家的未來繼承人,怎麼可以像一般人家的臭小鬼一樣”

  棋太疑惑的看著她,“媽媽,什麼是繼承人?”

  “繼承人就是……”她忖了一下,壞心眼地說:“所有的人都隻愛你一個,所有的東西也都隻屬于你,不過要是那個媽媽生了小弟弟或小妹妹,你就不是繼承人了。”

  棋太微怔,眼神不安地飄移,“媽媽是說……那個媽媽就不愛我了嗎?”

  “當然,你又不是從她肚子裏生出來的。”

  “可是媽媽說她最愛我了。”

  她一哼,“傻瓜,那是騙你的,她才不愛你呢。”

  棋太皺起眉頭,“媽媽愛我,她每天都陪我玩,幫我洗澡,說故事給我聽,還煮很好吃的東西給我吃……”

  看見棋太如此維護珠樹,圓城寺鈴子心裏頗不是滋味。

  她真想不到那個看來一點都不是她對手的女人,不隻收服了都臣,也收服了她兒子。

  看來,她得下點猛藥。

  “棋太,”她摸摸他的臉,“如果媽媽跟你住在一起,我也可以做那些事呀。”

  “媽媽可以跟棋太住在一起啊。”他天真地道,“媽媽跟我、爸爸,還有那個媽媽可以一起去玩。”

  “不行的。”她假裝一臉哀愁,“爸爸已經跟那個媽媽結婚了,我不能跟你們住在一起。”

  “爸爸跟媽媽不是也結婚了嗎?”

   “嗯……總之一個家裏不能有兩個媽媽。”圓城寺鈴子有點失去耐性,“你隻能有一個媽媽,知道嗎?”

  棋太很爲難,“不能要兩個嗎?我想媽媽回來,可是也喜歡那個媽媽……”

  “棋太,”她蹲下來,兩隻眼睛直直的看著他,“媽媽偷偷告訴你一件事,不過你絕對不能對任何人說。”

  “嗯。”棋太點頭。

  “那個媽媽是爲了錢才當你的媽媽,她不是真的喜歡你跟爸爸。是爸爸給了她很多錢,拜托她當你的媽媽。”

  聞言,棋太十分震驚。

  “你知道爸爸爲什麼不讓媽媽跟你在一起嗎?”她極盡搬弄是非之能事,“其實都是那個媽媽叫爸爸這麼做的,她怕媽媽回去之後,爸爸就不給她錢……”

  五歲的棋太無法判別真假,表情盡是矛盾、掙紮及困惑。“真的嗎?”

  “媽媽不會騙你的。”她發揮演戲的功力,在棋太面前落下委屈的眼淚,“媽媽真的好想跟棋太在一起……”

  “媽媽,不要哭。”棋太貼心的爲她抹去眼淚,“棋太會保護媽媽。”

  看著已然上當的棋太,圓城寺鈴子在心裏竊笑著。

  “媽媽好開心。”她笑視著棋太,“明天媽媽帶棋太出去玩,好嗎?”

  “可是我要上課……”

  “沒關系,媽媽幫你請假……”她摸摸他的頭,“還有,媽媽來看你的事,絕對不能告訴爸爸喔。”

  “爲什麼?”

  “因爲爸爸會生氣,然後就不準媽媽跟棋太見面了。”

  “嗯。”棋太乖巧的點點頭,“我不會跟爸爸說的。”

  連續三天,圓城寺鈴子都請珠樹“配合”,讓她把棋太帶出去玩。

  珠樹無法拒絕她的請求,因爲她感覺得到棋太非常渴望跟媽媽在一起。母子連心是天性使然,他畢竟是圓城寺鈴子懷胎十月生下來的。

  關于這件事,她在都臣面前一個字都沒提,而棋太也不曾跟都臣說過。她猜想,圓城寺鈴子一定有特別叮嚀過他。

  棋太終于跟他從沒見過的媽媽相聚,她真的很替他開心。不過,她同時也擔心五歲的棋太無法消化大人之間的愛怨糾葛。

  他真的懂嗎?他知道他爸爸跟媽媽已經離婚了嗎?

  “唉!”棋太不再需要她,讓她覺得好空虛喔。

  “歎什麼氣?”直樹從後面敲了她腦袋一下。

  因爲記者已經離開,直樹這兩天便安心的回到道館。

  他在她旁邊坐下,“你兒子又被他媽媽帶出去了?”

  珠樹早上會直接送棋太去幼兒園,下午接回孩子前,他就已經離開道館。因此直到現在,他還沒跟棋太碰過面。

  不過以他目前的狀況,似乎也還不適合跟棋太接觸。

  “哥,血緣關系還是很重要的,對吧?”她帳然若失,“棋太畢竟是她生的。”

  看妹妹一臉幽怨失落,直樹輕拍她的背,“你不會趕快跟你老公生一個?”

  “你在胡說什麼?”她白了他一眼。

  他微怔,“不會吧?難道你們還沒……那個?”

  她沒單純到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因爲知道,她臉上一陣熱,羞得猛捶了他一記。

  直樹眨眨眼睛,驚疑地問:“他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別胡說了。”她羞惱的瞪著他。

  “我才不是在胡說昵。”他挑挑眉,“你動作再不快一點,老公可是會被搶回去喔。”

  她微愣,“什麼?”

  “我告訴你,那個女人沒那麼簡單。”他一臉老謀深算,“她動作頻頻,一定是在拉攏棋太……”

  “她不需要拉攏棋太。”珠樹說:“他們本來就是母子,棋太會依賴她也是理所當然。”

  看著妹妹單純善良的模樣,直樹一歎,摸了摸她的頭,“我的笨蛋妹妹,你真是天真又無邪呀。”

  她撥開他的手,輕啐一聲。

  四點一到,圓城寺鈴子準時的將棋太送了回來。

  而就像前兩天一樣,她又買了幾袋的玩具。棋太一下車,兩隻手上就各抓著一個柯博文跟一個大黃蜂。

  這些玩具,一個都不能帶回練馬的家。因爲這並不是便宜的玩具,而都臣知道她不會花這個錢。

  爲免都臣問起並發現,圓城寺鈴子買給棋太的玩具跟衣服至今都堆在道館裏。

  圓城寺鈴子離開後,珠樹一如往常準備騎著腳踏車返回練馬。

  “棋太。玩具得放著嘍。”看棋太手上還抓著大黃蜂機器人,她忍不住提醒他。

  “不要。”棋太舍不得跟他的大黃蜂分開,“我要帶大黃蜂回家。”

  “不行,爸爸會發現。”

  “我要大黃蜂,我不管!”他像個小霸王般對著她大叫,“這是我媽媽買給我的,我要帶回家。”

  “棋太……”

  我媽媽?聽起來再普通不過的三個字,卻硬生生的把她這個媽媽排除在外了。

  “棋太,先放在這裏,明天媽媽來接你的時候,你再帶出去玩,好嗎?”她耐著性子,好說歹說的勸阻他。

  “不要!”棋太將大黃蜂抱在胸前,像是擔心有人搶走它。

  “棋太,媽媽跟你說,玩具不……”

  “你不是我媽媽!”突然,棋太對著她犬叫,“你不是我媽媽!”

  像是被什麼重物擊中頭部般,她頓時失去了意識,腦袋一片空白。

  她不是他媽媽,曾經被他迫切的需要著的她,已經不再是他媽媽了。

  原因無他,隻因爲他真正的媽媽回來了,而她已沒任何存在的必要了。

  明知道自己是這種形式的存在,但當這句話從棋太口中進出來,還是狠狠的傷了她。

  但,這不是棋太的錯。他需要媽媽,而且有做山選擇的權利。

  “棋太,”她強忍著幾乎要潰堤的淚水,“你……很喜歡那個媽媽,對吧?”

  “嗯。”棋太毫不遲疑的點頭。

  珠樹溫柔的對他一笑,輕輕揉了揉他柔軟的發,“媽媽……不,我知道了,我們想辦法讓媽媽回來吧。”

  珠樹愛棋太,她要傲對棋太最好的決定,盡管那會傷了她跟都臣之間的感情。

  在大人紛擾的世界裏,孩子很無辜。爲了棋太的幸福及快樂,就算要她做一個壞人,她也願意。

  雖然要舍棄她跟都臣之間才剛連結起來的感情很痛苦,但比起棋太所承受的,這點痛苦應該微不足道吧?

  晚上幫棋太念完了床邊故事後,她來到了都臣的書房。

  “棋太睡了?”見她進來,都臣擱下了手邊的工作。

  他起身走向她,伸手拉著她的手,想把她輕擁入懷。

  雖然他現在已經盡可能在七點前回家,但棋太總是擠在他們之間,就連睡覺的時候也要纏著珠樹,因此使得他們能培養感情的時間少得可憐。

  “我有話跟你說。”她不著痕跡的掙脫他的手。

  “真的?”雖然對她掙開自己的手感到些微的沮喪,但他以爲她隻是還沒準備好,對這樣的親密感到害羞。

  “這麼巧,我也有事要告訴你。”

  “你先說吧。”她敢說,他要跟她說的一定不是什麼會讓她感到青天霹靂的壞事。

  “下個月,我有名部屬要結婚,我要你跟我一起出席。”他臉上有著藏不住的喜悅,“大家都對你很好奇,該是讓他們認識你的時候了。”

  她微低垂著臉,皺起眉頭。

  該是讓大家認識她的時候?不,該是她離開他的時候。

  “找個時間,我陪你去買幾件比較正式的衣服,在那種場合,你總不好穿著T恤跟牛仔褲出席。”

  “不。”她低低的回一聲。

  他微怔,像是懷疑自己聽錯了。“珠樹?”

  她把心一橫,猛地擡起了臉,兩隻眼睛直視著他。

  “我不要。”她說;“那一點都不適合我。”

  他疑惑的看著反應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她,“珠樹,那隻是一場婚禮……”

  “你要我打扮成什麼樣子?像你前妻那樣嗎?”這是個讓她借題發揮的時機,而她必須充分的利用它。“面對現實吧,我根本不是那塊料。”她懊惱的看著他,“我們是不同世界的兩個人,最終還是不能走在一起。”

  都臣眉心一揪,不解又微慍的注視著情緒有點失控的她,“你在說什麼?什麼不同世界?”

  “你不知道吧?”她故作憤怒狀,“做你間宮都臣的妻子,我的壓力真的很大。”

  “那些記者已經都……”

  “跟記者無關。”她打斷了他,“是你還有棋太讓我的壓力很大。”

  聞言,他心頭一撼。

  他跟棋太讓她的壓力很大?爲什麼?她不是愛棋太,也愛他嗎?在向她表明心意,而她也接受之後,他們一直處得很好,爲什麼突然之間她又……

  “拜托你跟我離婚,好嗎?我不要你的財産,那三千萬……我也會想辦法還你。”

  “發生什麼事了?爲什麼突然……”

  “不是突然。”她打斷了他,兩隻黑亮的眸子定定的直視著他,“我早就想這麼做了,請你、請你高擡貴手放我自由吧。”

  都臣疑惑的看著她的眼睛,像是要確定她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而他確認的結果是……她是認真的。

  他難以理解的注視著她,“你是說真的?”

  “當然。”她篤定的迎上他審視的目光,“這種‘我的家庭真可愛’的遊戲,我覺得好膩、好煩。”

  雖然他跟她相識不過月餘,但他比誰都清楚她不是會說出這種話的人。

  “珠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還不懂嗎?我受夠了。”她懊惱的直視著他,“不管是你,還是你兒子,都讓我喘不過氣來。”

  聞言,他目光一凝,難以置信的以透過顯微鏡觀察細胞分裂般的眼神看著她、

  他不相信她說的話,但她的態度卻強硬堅走到令他心驚。

  他臉一沉,“告訴我……你是在開玩笑。”

  “不是開玩笑。”

  他慍惱的表情讓她害怕也難過。因爲在他眼底有著一抹挫折及痛苦,她知道那是因爲她傷了他。

  她多麼希望自己不必對他說這些冷酷又無情的話,但這卻足不得不爲之惡。

  棋太的媽媽回來了,而且她感覺得到,如果可能,棋太的媽媽十分願意與都臣重修舊好。

  爲了棋太,她願意退出。就算會受傷,就算得不到他的諒解,她也要貫徹自己的決定。

  “我才二十五歲,十三年對我來說太長了……”她決絕地直視著他,“我會馬上搬出去,離婚協議書……我會寄給你。”說罷,她轉身要定。

  他一把拉住她,力道大到她不禁皺起眉頭。

  “放開我。”她瞪著他,“你弄疼我了。”

  他深沉的目光直射向她,“你想丟下棋太,丟下我?”

  “你不是小孩子。”她語氣冷漠,“至于棋太,他已經不需要我了。”

  “珠樹,你……”

  “我懷念以前自由的生活,我懷念我的朋友,我不想被綁在這間豪宅裏,你明白嗎?”

  他目光一凝,沉默的看著她,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須臾,他沉歎一聲,語帶妥協,“如果你想恢複單身的生活,那麼我同意讓你先回道館一陣子……不過,”旋即他神情凝肅,語氣強勢地申明,“我不會答應你的離婚要求,絕不!”

  迎上他堅定又熱切的眸子,她的心搖撼起來。

  但她告訴自己絕不能反悔,絕不能動搖。她無法阻斷自己對他的愛,但她可以離開他。

  “你要空間,你要喘息,我可以給你。”他態度堅定,像是不容她討價還價似地,“就算你想跟朋友去環遊世界,我都可以幫你把行程安排好,但是……我不會跟你離婚,不會放開你。”

  她秀眉一擰,“隨便你。”拽開他的手,她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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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天未亮,珠樹就收拾了簡單的行李,騎著腳踏車離開間宮家。

  回到家後,她大哭了一場,還招來直樹對他罵了幾句“笨蛋”。

  她難過、她痛苦,但她不後悔,因爲這一切都是爲了棋太。

  棋太想要媽媽,他的親生媽媽,爲了成全他,再讓她考慮八百次,她都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八點,河野載著棋太來到道館。

  “珠樹,”一進門,河野就愁著一張臉,“發生什麼事了?爲什麼……”

  “我什麼都不想說,請你也什麼都不要閻。”她直截了當的拒絕回答他的問題。

  “我雖然老了,但我不糊塗,我知道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以至于讓你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河野輕輕將一句話都不說,隻是默默看著珠樹的棋太往前一推,“你要丟不小少爺嗎?”

  珠樹看著表情疑怯的棋太,眉心一擰,“棋太已經不需要我了,對吧?”

  棋太沒說話,但卻一臉的心虛及彷徨。

  他不是不喜歡珠樹媽媽,但生下他的媽媽已經回來了。

  生下他的媽媽告訴他,他隻能選擇一個媽媽,所以他隻好……可是,他還是很舍不得這個會教他劍道、做好吃的東西給他吃、騎腳踏車載他穿梭在巷弄裏、哄他睡覺、說有趣的故事給他聽的媽媽。

  “河野先生,請你以後直接把棋太送到幼兒園吧。”她故作冷淡,“這兒有一些他的衣服跟玩具,你等我一下,我拿給你。”說罷,她旋身進到屋裏。

  不一會兒,她提了近十個百貨公司的紙袋走了出來。

  看見她手上的大包小包,河野著實愣了一下。

  她將紙袋提到停在門外的車上,“這些都是棋太的東西,請你帶回去吧。”

  “珠樹……”

  “河野先生,謝謝你這陣子的照顧,再見。”她彎下腰,深深一鞠躬以表達她的謝意。接著,她打直腰杆,看著棋太,“棋太,要做個好孩子喔。”說罷,她轉身返回屋裏。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棋太的小臉上滿是憂郁。

  “媽媽……”他小小聲的喚了一聲,但沒人聽到。

  幸福是一旦擁有過,就會上癮並侵蝕人心的東西。

  它令人期待,但也危險得猶如世界上最厲害的武器。就連都臣如此堅強又冷靜的人,也難敵它的折磨而意志消沉。

  他覺得自己的心被掏空了。

  他無法工作、無法睡覺、無法如往常那般生活。因爲,她不在他身邊。

  隻不過是少了一個人,家裏卻猶如被遺棄的孤城般死寂。聽不見棋太的笑聲,聽不見開心閑聊的話聲,也聽不見溫柔的低喃。

  他到底給了她什麼樣的壓力,讓她想逃開他、逃開這段婚姻,還有這個家?

  他哪裏做得不夠好?他……真的是個無法令女人感到幸福的男人嗎?

  整整一個星期,都臣不斷的自問、自省,但仍然理不出任何的頭緒。

  好幾次,他想到道館去找珠樹。但他知道,一旦看見了她,他勢必會做出極不理性的事。例如把她綁回來。

  他不想把她逼得太緊——如果他真的讓她覺得有壓力。

  耐心是美德,也許他該耐心的等待她,給她足夠的時間去沉澱。

  突然成爲人妻及五歲小孩的母親,對二十五歲的她來說,或許真是一個艱困的挑戰……

  進到棋太的房間,他已經睡著了。

 河野小心翼翼的在床邊收拾著他的玩具,怕驚醒了他。

  都臣走了過去,看見他從未見過的機器人玩具,而且數量不少。

  “你幫他買的?”他低聲的問河野。

  河野搖頭,“是那天從道館帶回來的,珠樹好像還幫他買了好多衣服。”

  他微怔。對他說出“不管是你,還是你兒子,都讓我喘不過氣來了”這種話的珠樹,爲什麼要在臨別前幫棋太買這麼多的東西?

  “衣服呢?”

  “都在衣帽間。”河野回答。

  都臣走向位在房裏的衣帽間,看見地上擱了十幾個大大小小的紙袋。

  紙袋來自于各個百貨公司,而據他的了解,珠樹是個幾乎不逛百貨公司的人。

  他趨前打開袋子,取出了一件件還掛著吊牌的名牌童裝。衣服的價格都不便宜,就連款式簡單的T恤都要上萬塊。

  這絕不是珠樹的作風,她不是個祟尚名牌的女人。

  但如果不是她,那麼是誰買了這些衣服跟玩具?腦海中閃過一個不太確定的想法,而他必須把棋太挖起來問個清楚。

  他走出衣帽間,快步來到兒子床邊。

  “棋太,醒醒。”他輕輕的叫喚。

  河野見狀,驚疑不解的看著都臣。“少爺,你這是做什麼?”

  珠樹離開後,小少爺就一直睡得很不安穩。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把小少爺哄睡,怎麼少爺卻要把他叫醒?

  “棋太,醒醒,爸爸有話問你。”都臣輕搖了他兩下。

  “唔……嗯?”棋太醒了過來,迷迷糊糊的看著神情凝肅的他。“爸爸?”

  都臣將他從被窩裏拉了起來,雙眼定定的直視著他,“棋太,你把爸爸的話聽清楚,那些玩具跟衣服是誰買給你的?”

  “是媽媽。”棋太揉揉眼睛,一臉困倦。

  “是珠樹嗎?”

  棋太搖搖頭,打了個呵欠,“是生棋太的媽媽……爸爸,我好困喔。”

  聽到棋太這麼說,不隻都臣一震,就連一旁的河野都一臉驚疑。

  “棋太,你剛才說什麼?”都臣再次求證。

  這會兒,棋太總算清醒了一點,並驚覺到自己說溜了嘴。

  他心虛的搖搖頭,“沒有,我不可以說。”

  “不可以說什麼?”都臣情緒不禁激動起來,“誰要你不準說?”

  看見爸爸一臉嚴肅,棋太有點害怕。他不想對爸爸說謊,卻又不能說實話。

  因爲媽媽告訴過他,要是爸爸知道他跟她見面,就會把他關在家裏。

  “棋太,”都臣聲音一沉,“不可以對爸爸說謊。”

  棋太被他嚴厲的語氣嚇得紅了眼眶,“棋太要是說出來,爸爸會把我關起來。”

  “什……”都臣按捺著情緒,盡可能的平心靜氣,“爸爸不會把你關起來,你要對我說實話。”

  棋太猶疑的看著他,“真的?”

  “爸爸不會騙你。”他問:“你什麼時候見到生你的媽媽?”

  “上個星期……”棋太怯懦地回道,“媽媽去道館看我,還帶我出去玩……媽媽說不可以告訴爸爸,我不是故意說謊……”

  都臣坐在床沿,沉默思索著。

  這一瞬間,他全明白了。這一切,都是圓城寺鈴子從中作梗。

  她跑去道館的目的不是爲了彌補棋太,而是要逼退已經跟他結婚的珠樹。她對珠樹說了什麼?她使了什麼手段讓珠樹選擇離開?

  “爸爸不要生棋太的氣,嗚!”見他不說話,棋太哭了起來。

  他將棋太抱在懷裏,安撫著他,“爸爸沒有生棋太的氣,別哭。”

  棋太緊緊抓著他,抽抽噎噎地低喊,“爸爸,生我的媽媽什麼時候才會來我們家?”

  都臣微怔,疑惑的看著他,“來我們家?”

  “生我的媽媽說……”棋太一臉難過失望,“因爲媽媽在,所以她不能來,可是現在媽媽都已經回道館了,爲什麼生我的媽媽還不來找我?”

  聽到這兒,都臣的腦袋不再混沌,豁然開朗。

  顯然地,圓城寺鈴子利用了天真無邪、毫無心機的棋太,逼走了善良又全心全意愛著棋太的珠樹,因爲她知道珠樹爲了棋太願意做出任何犧牲。

  珠樹不是不愛他及棋太,她之所以說了那麼傷人的話,全是因爲她太愛他們。

  “河野,我要……”

  “我知道。”河野未待他說完,了然一笑,“少爺趕快去吧。”

  珠樹帶著幾分醉意回到了道館,一進門就看見在院子裏揮劍的哥哥。

  她愣了一下,“哥?”

  直樹停下練習的動作,皺起眉頭看著她,“你跑去喝酒?”

  “跟幼兒園的花子她們去吃燒烤嘛,”她說:“喝了三瓶啤酒而已。”

  “而已?”直樹朝她走了過來,嗅了嗅她身上,“你身上綜合了燒烤店各種奇怪的味道跟酒味,臭得像六十歲的糟老頭。”

  “什麼啊!”她生氣的推了他一下,然後定定的看著他,“你拿起竹劍了?”

  直樹有點不好意思,“嗯,不是跟你說了我會振作起來嗎?”

  “哥,”看著重新拿起竹劍的他,珠樹既激動又感動,“太好了。”

  “等我恢複水準,你會雇用我當教練嗎?”他開玩笑的問。

  她毫不遲疑,點頭如搗蒜,“當然。”

  “那你呢?”直樹笑意一收,神情嚴肅的注視著她,“你什麼時候才要面對自己的感情?”

  她微怔。

  “你明明喜歡他,不是嗎?”他輕歎一聲,“爲什麼要離開他?”

  她神情一黯,幽幽地開口。“你不明白,我、我希望棋太能得到他要的幸福。”

  “那你跟間宮都臣的幸福昵?”直樹將竹劍往旁邊一擱,兩手緊緊抓住她的肩頭,“珠樹,你真以爲這麼做能讓大家都得到幸福嗎?”

  “哥……”

  “我看得出來,你對他已經放了感情……你該緊緊抓著這幸福。”

  “真正的愛是成全對方、讓對方幸福。”她流下無奈又憂傷的眼淚,“我們才剛開始,我……我捱得過去。”

  看著假裝堅強的妹妹,直樹一歎,“你真是個傻瓜。”說著,他展開雙臂,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裏。

  在哥哥溫暖的懷抱裏,珠樹僞裝出來的堅強慢慢崩潰。終于,她忍不住哭了起來。“哥,”她牢牢的抓著他,“愛一個人的心情爲什麼這麼苦、這麼沉重?”

  妹妹從小就是個堅強又倔強的女孩,他幾乎沒見她爲什麼事哭過,除了爺爺跟爸爸過世的時候。就因爲她很少哭,因此當她哭起來時,格外令人心疼不舍。

  “哭吧。”他拍撫著她的背,“盡情的哭,哥哥給你靠。”

  “你不是說我身上很臭……”

  他一笑,揉了揉她的頭發,“沒關系,因爲你是我的寶貝。”

  “放開她。”突然一聲沉喝傳來。

  雖然已經近十一點,但道館的門還沒關上。都臣穿過大門,隻一眼就看見讓他大爲光火的畫面。

  在院子裏有個穿著背心及運動長褲的男子,正緊緊的抱著他的“老婆”。

  他們似乎非常忘情,根本沒發現他的存在。

  他大步上前,隻隱約聽見那男人說了句讓他幾乎快爆血管的話——

  你是我的寶貝。

  該死!珠樹怎會是那男人的寶貝?他難道不知道珠樹是他間宮都臣的妻子嗎?

  “放開她!”他再次沉聲一喝,箭步上前。

  “咦?”聽見熟悉的聲音,珠樹輕推開了直樹,轉頭一看,她瞪大了眼睛,驚疑的看著一臉慍協的都臣。“都臣?”

  聽見珠樹叫他都臣,直樹立刻確定突然闖進來的男人的身份。

  那是間宮都臣,他妹妹的“丈夫”,他的妹婿。

  不過他幹麼這麼生氣,到底是……對喔,他這位好野人妹婿還不知道他是誰,看見他抱著珠樹,兔不了會誤會、會抓狂。

  “間宮先生,我是……”

  直樹正想解釋並自我介紹一番,卻見對方筆直的向他走來。

  “你這家夥……”都臣一把揪住直樹輕薄的背心,“你不知道她是人妻嗎?”

  “呃,我……”

  居然叫她寶貝?”他眼底的妒火竄燃,一副像是要把直樹生吞活剝般的狠勁,“她是間宮珠樹,是我的妻子。”

  “都臣,你做什麼?”珠樹趨前攔阻他,“快放開他。”

  他轉頭看著她,不悅地質問:“他就是那個騎機車送你回家的朋友嗎?”

  她一頓,“他……對,他是……”

  “我不會把你交給他。”他沉聲道,“我不會跟你離婚,就算你跑到南極去,我也會在成千上萬的企鵝裏找到你。”

  聽見他這番激動又直接的表自,珠樹心頭一悸。

  小別七天後,她以爲他已經放棄她,且終究會將離婚協議書拿來給她簽名,沒想到他再次出現時,竟是如此的……

  “間、間宮先生,珠樹她……”直樹試著想讓都臣知道他的身份,但才一開口,就換來都臣惡狠狠的一瞪。

  “不準你直呼她的名字!”都臣怒視著他,“我不管你們是什麼樣的朋友,都不準你這麼親昵的叫她。”

  直樹呆住,木木的看著他因嫉妒而憤怒得像頭領域遭到入侵的公獅般的妹婿。

  都臣松開緊揪著他背心的手,一把拉住了珠樹,“跟我回家。”

  “不要,我、我家在這裏……”即使掙不開他的手,她還是抗拒著。

  眼見氣氛有點僵,直樹忍不住上前,“間宮先生,珠樹她是……"

  以爲直樹想阻止自己帶走珠樹,都臣一個激動,掄起拳頭便朝著他那張“花美男”的臉揮去——

  “不行!”見狀,珠樹及時勾住他的胳臂,緊緊抓著,“他是我哥哥!”

  "什……”都臣如暴漲洪水般的妒意及怒意瞬間平息下來。他皺起眉頭,難以置信的看著她,“你說什麼?他是……”

  她漲紅著臉,嬌悍的瞪著他,“他是我哥哥,古橋直樹。”

  他愣了幾秒鍾,木木的將視線移到正對他咧嘴笑的直樹臉上。

  “幸會,我是珠樹不才的哥哥。”

  都臣繃緊的肌肉頓時松懈下來,低聲咒罵著,“可惡,爲什麼不早說,我差點就……”想到自己幾乎要動手揍大舅子一拳,他不禁心驚。

  “間宮先生,”直樹忽地正經八百的彎腰一欠,向他緻謝,“謝謝你在珠樹需要幫助時拉了她一把。”

  都臣微怔,沉默了幾秒。是他拉了珠樹一把嗎?不,被救的人……是他。

  “你錯了。”他蹙眉苦笑一記,“是她拉了我一把。”

  聽見他這麼說,直樹跟珠樹都不兔疑惑的看著他。

  “如果不是遇見她,我幾乎已經忘了該怎麼去愛了。”他喟歎一聲,注視著珠樹,“她救了我的家庭,救了我的人生,可是她自己卻不知道……”

  “拜托你不要說這種話,我已經決定跟你……”都臣當著她唯一的家人面前說出這些話,實在讓她既感動又掙紮。她已經決定成全棋太的願望,但此刻卻有一種不想放手的強烈念頭。

  “棋太都告訴我了。”他打斷了她,“鈴子她來找過你,還帶棋太出去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她一怔,“什……”

  “鈴子她利用了棋太的天真及你的善良。”他語氣決斷而篤定,“不管她對你說了什麼,都不是真的。”

  他是說……圓城寺鈴子說她想棋太、而且還愛著他,都是謊話?喔不,她是棋太的媽媽呀。

  “你以爲犧牲自己,就能讓棋太找回生他的媽媽,讓我得到一個完美嬌妻跟幸福家庭嗎?”他濃眉一緊,有點生氣的直視著她,“你這個笨蛋,你把我跟棋太拉到了天堂,現在卻想把我們推回地獄?”

  “我……”她從沒想過把他們父子倆推回地獄,她這麼做完全是爲了他們著想。

  “那些話都是騙人的吧?”他上前一步,定定的注視著她,“說你玩膩了‘我的家庭真可愛’的遊戲,說你對我及棋太感到厭煩,那都不是真心話吧?”

  迎上他熾熱得仿佛能融化冰山般的視線,她不自覺的倒退了兩步。

  “別逃。”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你哪裏都別想去。”

  她簡直不敢相信一闆一眼的他,居然毫不在意的在她哥哥面前對她大膽示愛。

  眼角餘光一瞥,她發現直樹已經在一旁竊笑。

  她覺得好糗,好尷尬,好害羞。“別這樣,放、放開我。”

  “別說你不愛我,不愛棋太。”都臣如炬的目光攫住了她。

  “珠樹當然愛你,也愛棋太。”直樹終于耐不住的插了話,“這丫頭剛才還因爲想念你們而哭得浙瀝嘩啦昵。”

  珠樹整張臉轟的一熱,羞惱的瞪著他,“臭老哥,你別胡說!”

  “我哪裏胡說了?”直樹撇唇一笑,“明明難過得跑去燒烤店喝酒消愁。”

  聽見直樹這些話,都臣臉上揚起一抹促狹的微笑。

  他目光一凝,注視著滿臉潮紅的珠樹,“難怪你身上有個怪味……”

  想到自己身上有著被他說怪,而且是還讓人想退避三舍的味道,她羞慚得想挖個漏把自己就地掩埋。

  “快放手。”她羞惱的拽著手臂,“既然我身上有讓人倒胃口的怪味,你還不趕快放開我?”

  他狡點一笑,“不管你身上有什麼怪味,我都會把你帶回家洗得香噴噴的。”

  “咦?”這話聽起來曖昧到讓她臉紅心跳。

  突然,他一把將她拉進懷裏,然後動作俐落的將她攔腰抱起,扛上了肩。

  “啊!”她驚羞大叫,“你幹麼?放我下來!”

  “呵。”他挑眉一笑,“怎麼可能?”轉身他看著直樹,一派瀟灑地道:“這蹺家的老婆,我扛回去了,改天再約個時間見面吧。”

  “嗯,慢走。”直樹微彎下腰看著被倒掛在都臣肩上的妹妹,“珠樹,要當個乖巧的老婆啊。”

  “什……哥!”她又羞又氣的大叫,“快放我下來!這樣好丟臉!”

  她像隻撒野的小猴子般又扭又捶,但終究還是被都臣給扛了出去。

  車子回到練馬的住所,停在主屋的大門前。

  引擎已熄火,但珠樹還是闆著臉,一臉生氣的坐在副駕駛座上。

  “你在生什麼氣?”都臣好氣又好笑地睇著她,“該生氣的人應該是我吧?”

  她沒好氣的瞪著他,“你生什麼氣?”

   “我當然氣。”他直視著她,語帶責備,“我氣你毫不猶豫韻就打算把我拱手讓人。”

  “我才沒有毫不猶豫。”她極力否認,“我考慮了兩天。”

  “什麼?隻考慮了兩天,你就決定把我出讓?”他濃眉一揪,懊惱地低。

  “我是爲了棋太好。棋太說他想要他媽媽。”

  “你就是他媽媽。”他直視著她,目光澄定,神情凝肅,“要我說幾次,你才能聽進去?你就是他的媽媽。”

  迎上他堅定的黑眸,她心神一揪。

  “所謂的親情,並不是取決于血緣上的連結。”他聲音低沉,“親情來自于你跟棋太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那是你跟他生活中的點滴所堆疊起來的。”

  她無法反對或否決他的話,但圓城寺鈴子跟棋太是血脈相連的母子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鈴子是生下了棋太,但她並不愛他。”他說:“當初她一度想拿掉孩子。”

  她一震,驚疑的看著都臣。

  “她生下棋太不是因爲愛他,而是爲了鞏固自己的地位、保障自己的權益。”

  他一直不願意重提這些過往,但現在,他必須讓珠樹理解他跟圓城寺鈴子爲何不可能從頭來過。

  “棋太是她的棋子。”他神情凝肅而沉重,“她自認爲生下間宮家的繼承人,就能不斷的從間宮家得到好處。”停頓了一下,他輕歎一聲,“棋太出生後半年,我們離婚了,五年來,她從沒來看過棋太……要不是我再婚的消息見報,她不會找上你、找上棋太。”

  “她、她真是那樣的母親嗎?”珠樹疑怯的問。

  “我不會對你說謊。”他一臉“我若是說謊就遭天打雷劈”的表情。

  她對他沒有一絲的懷疑,因爲他是個誠實到會傷人的人。

  “也許她隻是不知道如何當一個母親,你……你當初有給過她機會瑪?”

  他蹙眉苦笑,“我們離婚不是因爲她不是個稱職的母親,兩是因爲她在生下棋太之後,就跟舊情人……”他沒把話說完,隻是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珠樹解讀著他的表情,心裏一撼。“你是說她……出軌?”

  他輕點下巴,“我將此事告知她的父親,且讓他知道我爲何無法再繼續這段婚姻……她父親是政治人物,最怕的就是醜聞曝光,他懇求我別張揚此事,並答應我會勸她跟我離婚。”

  她此時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隻能怔怔的看著淡淡訴說著這段過往的他。

  “珠樹,”他輕捧著她的臉龐,深深注視著她,“別再異想天開的把我跟她送作堆,我的心追逐著的……是你。”

  看著他那雙真摯又深情的眼睛,她胸口一陣翻騰,忍不住紅了眼眶。

  “可是棋太他……他要的不是我。”她強忍著幾乎要從眼眶裏滾出的眼淚。

  他展開強而有力的雙臂,將她緊緊的擁入懷中。

  “他要的是你,他會發現的。”說著,他低下頭,端起她眉間微微顫動著的臉,尋著那羞悸不安的唇,他深深的烙下一吻。

  她沒有拒絕,怯怯的輕勾住他的頸子,回應著他熱情的索求。

  這是他們第一次親得這麼渾然忘我,天旋地轉。她隻覺得自己的心發燙,身體也有種被灼燒的感覺……

  突然,他將她自懷中拉開。

  她迷惘失神的看著他,“都臣?”

  他微蹙眉頭,促狹一笑;“親愛的,你身上真的有一股怪味。”

  “嗄?”她一驚,尷尬又羞赧的捂住了嘴巴。

  正當她不知所措之際,他下了車,繞到副駕駛座,打開車門,他彎腰將她從車裏抱了出來。

  她驚羞的看著他,“做……做什麼?”

  “洗澡去。”他眼底閃過一抹性感迷人的狡點。

  目黑,圓城寺宅。

  “爸爸,這是哪裏?”棋太看著車窗外那間白色的大房子,一臉疑惑。

  早上當他醒來,發現珠樹媽媽回來並爲他準備好早餐時,他真的很高興。不過,他也感到心虛,因爲之前他曾對珠樹媽媽說了很壞的話。

  但他感覺得到珠樹媽媽一點都不生他的氣,她還是像以往那樣的疼愛著他。

  吃過早餐,爸爸說要帶他去一個地方,還幫他準備了一個小背包,裏面放了他的換洗衣物及睡覺時一定要抓在手上的黑色兔子玩偶。

  之後,他們就來到了這棟陌生的大房子前——

  “祺太,這是生你的媽媽的家。”都臣說。

  “啊?”他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你不是想跟媽媽在一起嗎?”都臣一笑,“爸爸就讓你跟媽媽住幾天,好嗎?”

  棋太毫不思索的點點頭,“嗯!”

  都臣唇角一勾,笑得高深莫測。

  他下車按了門鈴,應門的是圓城寺家的傭人。

  “咦?”傭人見來訪的入是他。表情驚疑,“間宮先生?你……”

  “小姐在嗎?”他問。

  “在。”傭人點頭,連忙打開了大門。

  在傭人帶路下,都臣跟棋太進到了圓城寺家。傭人先招呼他們在客廳裏坐下並喝茶,然後趕緊去通知圓城寺鈴子。

  知道來訪的人是都臣,平時喜歡磨磨蹭蹭的她以難得一見的超快速度下樓來。

  當她發現坐在客廳裏的不隻是都臣,還有棋太時,她愣了一下。

  “媽媽!”看見說好了要去看他,卻一個星期沒見的媽媽,棋太興奮地高喊。

  圓城寺鈴子的臉上沒有驚喜,隻有驚疑。

  “你……你這是幹麼?”她狐疑的看著都臣。

  都臣站了起來,輕拉起棋太的手,“棋太要跟你住幾天。”

  “嗄?”她一怔,“你說什麼?”

  “他可是你的兒子,你不是很愛他嗎?”他勾唇一笑。眼底有著令她心驚膽跳的深沉,“知道你不方便到我那兒住,所以我把他帶來跟你住。”

  她立刻慌了起來,“不,我沒……”

  要把孩子丟給她?喔不,她才不想被孩子纏住,就算是幾天都不要。

  “棋太,”都臣輕推了棋太一下,“去找媽媽吧,她等不及要帶你去玩了。”

  “嗯!”棋太飛快的跑向圓城寺鈴子,並緊緊的抱住了她。“媽媽!”

  “珠樹已經幫棋太準備了一些換洗衣物,要是有缺什麼,你應該會帶他去買吧?”看著一臉驚慌失措的她,他冷然一笑,“我先走了。”說罷,他轉身端起茶杯將剩下的茶喝完,然後一派灑脫的走了出去。

  坐在棋太的床上,珠樹失魂落魄,若有所失的看著那張空著的床。

  今天都臣將棋太帶到圓城寺家去之後,她就一直覺得很寂寞、很空虛。家裏少了一個活蹦亂跳的孩子,真的安靜得讓人心慌。

  “你在做什麼?”

  洗完澡後,都臣找不著她,立刻想到她應該會在棋太的房裏。

  才到門口,見她坐在棋太的床邊發呆,他便知道她必定是在想著棋太。

  “都臣,”珠樹幽幽的看著他,“你打算讓棋太在那兒住多久?”

  他走了過來,在她身邊坐下,“住到他們都受不了彼此的時候。”

  她皺皺眉頭,不解地問:“你是不是在計劃著什麼?”

  “哪是什麼計劃,”他撇唇一笑,淡淡地回道:“隻是讓他們早點面對現實罷了。”

  “什……”

  “放心吧。”他輕攬著她的肩膀,眼底有著一抹頑童般的狡點,“不出三天,不是棋太哭著說要回來,就是鈴子嚷著要我把棋太接回家。”

  聞言,珠樹感覺自己似乎稍稍明白了他的用意。隻不過,要把棋太放在根本不會照顧孩子的圓城寺鈴子那邊,她實在很不放心。

  “都臣,我很擔心……”她難掩憂慮。

  “你什麼都不用擔心。”他勾起她的下巴,深深的笑視著她,“這三天,我們就好好享受一下兩人世界吧。”

  她微怔,“兩、兩人世界?”

  “嗯。”他眼眸深處有著一抹令她心跳的異彩,“河野去高知探望他大姐,家裏隻剩下我們兩人。”

  她心頭一悸,疑怯的看著他。

  “還有……”他將臉欺近,低喃道:“我放了自己三天假。”

  “啊?”她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就她對他的了解,別說是三天假,就算是讓自己休息三小時,他都還得考慮一下下。

  “這三天,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他唇角一勾,笑得有點壞心眼,“說吧,你希望我提供什麼‘服務’?”

  “服、服務?”她面紅耳赤,不知所措的看著他,“沒……我不需要你服、服務……“

  聽見她都羞怯得像唱盤跳針般的聲線,都臣不禁愛憐的將她擁入懷裏。

  低下頭,他的鼻尖輕抵著她的,“既然這樣,不如你來服務我吧!”語罷,他出其不意的攫住她驚羞的唇瓣,像花蕊上汲取花蜜的蜜蜂般索求著。

  隻一瞬間,珠樹就覺得腦子發麻,全身輕飄飄的失去力氣。

  他的吻自她唇上滑到了她臉頰,落在她敏感的耳垂上。

  當他熾熱的氣息吹襲著,她倒抽了一口氣,一陣輕顫。

  她閉上眼睛,感覺自己仿佛像是從雲端墜落般:她害怕的抓住他的肩膀,而他則輕托住她幾乎要往後仰倒的身子。

  “珠樹……”

  “嗯?”他的聲音低沉得像是在呢喃,但因爲緊貼著她的耳朵,所以聽得十分清楚。

  “幫棋太添個弟弟或妹妹吧。”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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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2 00:09:28 |只看該作者
尾聲

  一大早,圓城寺家就傳來尖銳的、驚天動地的哭聲——這是棋太來到圓城寺家的第四十六個小時。

  “我要吃蛋包飯!上面要畫面包超人!”

  “拜托,你別叫了,我叫人幫你弄。”圓城寺鈴子捂著耳朵,神情痛苦又惱火的瞪著他。這個像惡鬼轉世投胎般的小東西,是她生出來的嗎?

  老天,她是造了什麼孽,爲什麼會生出這種怪物來?

  “我不要!”棋太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看著她,“我要媽媽做!”

  “什……”真是個難伺候的臭小鬼。

  “那個媽媽會說故事給我聽,還會做好吃的蛋包飯,媽媽不是說你也會嗎?”

  棋太一臉失望的看著她。

  “我、我什麼時候說過?”圓城寺鈴子故作失憶,“別鬧了,我叫人出去買炸雞給你吃。”

  “不要!不要!”棋太絲毫不肯妥協。

  “我的天啊……”圓城寺夫人愁著一張臉走進來,“棋太,你是想把外婆家的屋頂掀開來嗎?”

  “我要吃媽媽做的蛋包飯。”

  “嗄?”她一怔,表情爲難,“媽媽做的……蛋包飯?”

  她這個女兒從小就過著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生活,別說是蛋包飯,就連荷包蛋都煎不出來。

  “媽媽不會說故事,還不會做蛋包飯,嗚!”棋太又生氣又難過的哭了起來。

  “媽,你快想想辦法啦,我快被他搞瘋了。”圓城寺鈴子無奈的向母親求援。

  圓城寺夫人一臉“不關我的事”的表情,冷淡的睇著她,“你還不懂嗎?這就是都臣的目的。”

  “咦?”圓城寺鈴子微怔。

  “我不是千叮嚀萬交代,叫你別去招惹他的嗎?”她搖頭一歎,“你沒事跑去找那女人麻煩做什麼?”

  圓城寺鈴子不甘地回嘴,“我隻是看不慣他們曬恩愛,所以……”

  “你現在後悔了吧?”她將雙手在胸前交叉,“就算他不愛你,至少每個月按時給你‘零用錢’,你好端端的幹麼去惹事?”

  “你現在說這些有什……”

  “我要回家!”突然,一旁的棋太尖聲叫嚷著,“我要回家找媽媽!”

  媽媽?圓城寺鈴子猜想他說的媽媽不是她,而是那個破道館千金。

  “我就是你媽媽!”她怒視著棋太,“你這個笨小鬼!”

  “嗚哇!”聽見她罵自己是笨小鬼,棋太放聲大哭,“我要媽媽!我要媽媽!”

  “好!”圓城寺鈴子悻悻的抓起話筒,撥了電話,然後將話筒塞進他手裏,“叫你爸爸來帶你回去,我求之不得!”

  棋太拿起話筒,靠在耳邊。當他聽見電話那頭傳來的溫柔聲音,他可憐兮兮、軟軟地哀求,“媽媽,我要回家……”

  接到棋太打來的“求救”電話,珠樹立刻要求都臣帶她去將棋太接回來,但他堅持要再給棋太及圓城寺鈴子一點苦頭吃,隻不過在她更“厲害”的堅持下,他終究還是妥協了。

  當他們驅車來到目黑的圓城寺家,圓城寺鈴子已經將棋太帶到大門口候著。

  車子才停下,車門都還沒打開,背著小背包的棋太已經等不及沖了上來。

  珠樹飛快的打開車門,“棋太。”

  “媽……媽媽!”見到珠樹,他像是見著了救世主般的撲了上去,緊緊的抓著她。

  看見這一幕,圓城寺鈴子顔面無光,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媽媽,我好想你……”棋太又哭又笑的看著珠樹,“棋太好想媽媽。”

  “媽媽也很想棋太喔。”珠樹彎下腰,親了他的小臉一下。

  這時,都臣慢條斯理的下車,像是看熱鬧的路人般笑睇著一臉鐵青的圓城寺鈴子。

  “怎麼?媽媽不好當吧?”他語帶促狹道。

  她沒好氣地回應,“快把這討債鬼帶回去吧。”

  “討債鬼?”他以隻有他們兩人聽得到的音量闖:“他是你的搖錢樹吧?”

  間言,她微怔。“你是什麼意思?”

  “要不是因爲你生下了棋太,我會每個月給你零用金?”

  她柳眉一橫,“那可是你爲了跟我離婚而答應給的贍養費。”

  他哼地一笑,“我要跟你離婚,根本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

  “什……”她疑惑的看著他。

  “你在生下棋太後幹了什麼偷偷摸摸的事,你應該很清楚。”他眼底進射出兩道令她驚懾的銳芒。

  迎上他如利刃般的目光,她心頭一震。

  “你、你難道……”她心虛羞愧又難以置信地,“你早就知……知道了?”

  “我一直都知道。”他唇角一勾,“爲了顧全令尊的顔面,我當這件事從沒發生過,還毫無異議的付了你五年的零用金,現在,該是‘結清’的時候了。”

圓城寺鈴子瞪大雙眼,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他微欺近她,在她耳邊說道:“你不該來招惹我的,‘前妻’。”說罷,他轉身要珠樹跟棋太上車,然後驅車離去。

  呆望著他漸行漸遠的座車,圓城寺鈴子突然全身無力的靠在一旁的門柱上。

  “鈴子?”圓城寺夫人走了出來,東張西望,“棋太呢?都臣已經把他接走了?”

  圓城寺鈴子兩眼無神,失去焦距的看著腳下。

  “鈴子?”見她像失了魂似的,圓城寺夫人輕推了她一下,“你幹麼?別嚇我。”

  “媽,”她欲哭無淚,悔不當初的看著早就提醒過她的母親,“我的零用金飛了。”

  過了兩星期,部屬的婚禮結束後,都臣與珠樹驅車離開了飯店。

  在這個婚禮上,受到衆人矚目的不是兩位結婚的新人,而是身爲間宮集團總裁的他及再婚的對象珠樹。

  爲了參加婚禮,珠樹特地穿上都臣幫他挑選的範倫鐵諾小禮服,梳了個漂亮的包頭。她身上沒有太多的飾物,隻有脖子上一串由不規則天然珍珠所串成的項鏈,低調麗高雅。

  第一次在他所認識的人面前亮相,她其實緊張到兩晚都睡不好。因爲她擔心從沒見過大場面的自己,會丟了他的臉。

  不過好在有他“罩”著,她倒沒出什麼糗。

  坐在車上,她松懈了下來,隨意的找了個舒適但不優雅的姿勢。

  “很累?”他溫柔的笑視著她。

  她搖頭,“隻是松了一口氣……”

  他一笑,“不是跟你說了沒什麼好緊張的嗎?”

  她蹙眉斜瞥了他一記,“怎麼可能不緊張?一個男人的高度及深度,可是取決于他身邊帶著的女人耶。”

  “這是哪裏聽來的?”

  “我老哥說的。”她話鋒一轉,“對了,新娘好漂亮喔。”

  “要是你當新娘,會更漂亮。”他說。

  “唔。”她臉上一黯,有點落寞。

  新娘?她雖已是人妻人母,但卻沒當過新娘。

  今天看著那穿著夢幻白紗的新娘,她心裏十分羨幕。不過,她對都臣並沒有太大的期待及不切實際的要求。

  他已經有過一次婚禮,而且據她所知,那個婚禮應圓城寺家的要求,辦得鋪張又豪奢,讓他心裏不太高興。

  她想,他對婚禮應該已經沒有任何的向往跟期待。

  話說回來,她夢想中的婚禮並不需要冠蓋雲集、高調豪華。

  她不在乎有沒有政要或名人緻詞,隻需要親密的家人及朋友給予衷心的祝福:她不必穿上昂貴的訂制禮服,不需要成千上萬朵的鮮花陪襯,更不要求轟動武林、驚動萬教的排場。

  她要的不多,隻要一枚婚戒,還有一個代表誓言的吻……

  想著,她不經意的看者自己的手指。

  “咦?”就在出神的同時,她發現都臣竟驅車來到芝浦的間宮集團大樓。

  將車停到地下停車場後,他們搭電梯直達二十二樓。

  這是她第一次到都臣的公司來,而她不知道他用意爲何。

  “這是我辦公的地方。”他牽著她的手,來到了辦公室門口。

  打開門,連一盞燈都沒亮的總裁辦公室,竟不感覺昏暗。

  原因無他,隻因皎沽的月光正透過大面落地窗,溫柔的灑落在灰藍色的地毯上。他們走向落地窗前,看著璀璨得令人說不出話來的美麗夜景。

  “珠樹。”他轉向她,並把她轉向了自己,“看著我。”

  她注視著他,一笑,“我在看著呀。”

  她發現他有點緊張,而那是她不曾在從容不追的他臉上看見過的表情。

  他深呼吸一口氣,從西裝外套的門袋裏摸出了一個白色的小絨盒。

  那一瞬間,她意識到他想做什麼:盒一掀的同時,眼眶也跟著一熱。

  打開絨盒,他自裏面取出一枚樣式簡單的白金鑽戒。

  “這是……我欠你的。”他輕托起她的手,將鑽戒套上了她的無名指。

  當鑽戒被推到了手指的最底處,她忍不住掉下欣喜的眼淚。

  “都臣……”擡起淚濕的眼,她激動的看著他。

  “很抱歉,到現在才給你……”他一臉歉疚。

  她用力的搖搖頭,撲進了他懷裏,緊緊的抱住他。“沒關系,真的沒關系……”

  他捧起她的臉,深情的凝視著她,“我們的契約該修改了。”

  “咦?”

  “十三年已經不夠滿足我了。”他輕輕在她額前印上一記,“我要你把一輩子都給我。”

  “那有什麼問題!”她眼角還掛著淚,卻笑得一臉俏皮。

  伸出雙臂,她勾抱住他的頸項,以她甜蜜而熱情的吻回應他的央求。

  這時,遠處的夜空裏綻開一朵朵的花火,璀璨耀眼得猶如她手上那顆代表著一世承諾的寶石……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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