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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金語-【娘子親親】《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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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6 00:04:4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金語 - 娘子親親

真是欺人太甚!  
好心上門告知他失蹤多年妹妹的下落  
卻被懷疑是敵人派來的奸細  
還掐著她的脖子試探她是否懂武功  
莫怪江湖傳言他冷酷無情、行事狠絕  
口才伶俐的她和他對陣總是屈居下風  
更別說這傢伙翻臉就跟翻書一樣快  
她違令擅闖禁地就對她不理不睬  
見到蛇蠍女欺負她,他袖手旁觀不管  
究竟禁地裏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讓他由溫柔的情人變為冷漠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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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6 00:04:54 |只看該作者


  新人報到
金語

  第一次和大家見面,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不如就來談談這本《娘子親親》吧。

  說起這本書的出版,真是花了很漫長的一段時間,扣除寫稿的時間外,將稿子寄到出版社將近兩個月,遲遲不見回音,當時我心想肯定被退稿了。「退稿」這兩個字讓人心情很沉重,但對一位新人來說,卻是一個不得不接受的事實。

  不知不覺的,又過了一段時間,就在某個深夜臨睡之際,我忽然想起這本久久沒有回音的稿件。

  我想,就算是退稿,應該也會列退件原因吧,畢竟征槁上是這麼寫的。所以第二天下午,我打了通電話到出版社詢問,得到的回應是明天再回覆我。

  隔天,當我聽到電話那頭說稿子OK時,心裏的感受是既驚訝又突然,因為這和我原先的假設天差地遠,我忍不住懷疑地問:「OK是代表通過了嗎?不用修改嗎?」呵呵,當時的情況現在回想起來真是覺得好笑。

  這是我第一次寫小說,也許會有什麼不足的地方,但不管怎樣,這第一次的嘗試,對我而言絕對是值得懷念的創作經驗,希望各位讀者在看完後也有愉快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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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6 00:05:11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月淡星稀,寂靜的夜裏正悄悄上演一出血腥的慘劇。

  兩條黑影動作俐落的躍上屋頂,幾無聲息的疾走,穿過一進進的屋院,來到東廂的第一間房前。

  其中一位黑衣人用劍輕輕地撬開門閂,另一位黑衣人則閃身進入房中。

  屋裏的男人在一開始有動靜時便警覺地醒來,不動聲色的握住枕旁的長劍。

  兩個黑衣人一前一後來到床前,舉劍往男人的胸口刺下,那男人敏捷的往床邊一閃,迅速的躍起,揮劍反擊。

  看見男人出手反擊,另一名黑衣人立刻上前,三人在黑暗的房中打鬥,長劍的撞擊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的刺耳。

  忽然,一個暗器飛來擊中男人的肩膀,男人的手一麻,動作緩了下來,讓黑衣人有機可乘,下一瞬間,男人的胸口多了一道血痕,他大喝一聲,奮力反擊。

  此時,房外傳來陣陣的吵鬧聲,夾雜著婦人、小孩的哭泣尖叫,男人心一驚,虛晃一招避開黑衣人的攻擊,沖出房中,奔向前院。

  前院裏,一群黑衣人大舉入侵踏月山莊,和莊內的護衛激烈的交手,滿地是觸目驚心的血跡和歪倒的屍首。

  「住手!」

  隨著這道低沉的聲音響起,黑衣人立刻停手,向兩旁讓開,一名身穿華服,面孔慈祥安和的中年人緩緩走上前來。

  「二師弟,好久不見了。」中年人皮笑肉不笑的說,慈祥的面孔卻掩不住眼裏的殘忍與野心。

  「魏長安,用不著假好心,你是什麼樣的人,你我心裏有數。」男人因剛才劇烈的打鬥微微喘息著,臉上冷寒的表情顯示著不為所動的決心。

  「我只是想來向你討一樣東西,若你乖乖的交出來,或許我可以看在師兄弟的情分上,給你一個痛快!如果你不聽話,那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我不但讓你生不如死,還要你全家陪葬!」口裏說著狠毒的威脅話語,但魏長安臉上仍是一副安和的神情。

  「我這裏沒有你要的東西。」男人的手握緊長劍,臉上沒有任何波動。

  「任皓天,別這麼嘴硬,等你看清楚我手上的籌碼時,也許你會改變心意。」魏長安臉上的笑容更顯陰狠,雙眼透著勢在必得的決心。

  數名黑衣人押著幾個人走到亮光處,任皓天定睛一看,心裏一驚,那是他柔弱的妻子和三個年幼的兒女,他們雙手被縛,嘴巴上綁著布條,眼裏滿是驚慌,身體不斷的扭動掙扎。

  看著被縛的妻兒,他全身進射出懾人的憤怒,沉聲道:「放開他們!魏長安,你放他們離開,我就告訴你東西在哪里。」

  任皓天深深地看著妻子,眼中有一抹悲傷,口氣是不尋常的冷靜。

  驀地,柳意柔明白了丈夫想要做什麼,他眼中的哀傷及從容的態度,有著犧牲自己的決心。

  「唔……」她驚恐的搖著頭,眼中有著無言的乞求。

  「好,我可以放了他們,不過……」魏長安冷冷的笑了笑,「如果你敢耍花樣,我立刻派人去追他們,一刀解決了事,到時,你們一家人就可以在陰曹地府裏團聚了。」

  他朝那群黑衣人揮揮手,黑衣人隨即押著人質往門口走去,並解開他們身上的束縛。

  「不!皓天,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柳意柔大喊,不願見丈夫獨自送死。

  「快點走!帶著孩子快離開!」

  任皓天警戒的注意魏長安的動作,大聲吼著要妻兒快走,不希望他們見到待會的血腥場面。

  一名黑衣人用力推扯著他們離開踏月山莊,走沒多遠,山莊裏傳來刀劍碰撞的響聲,柳意柔看到黑衣人臉色一變,慌忙帶著三個孩子要逃。

  黑衣人毫不留情地一劍刺來,柳意柔為護住年僅八歲的長子任禦風,以自己的身體擋住那一劍,黑衣人抽出劍,欲再揮砍,柳意柔使盡力氣抱住黑衣人,不讓他傷害她的孩子。

  「啊——」任禦風大喊出聲,眼裏充滿悲憤。

  年幼的他,在這瞬間,從驚恐哀懼變得狠戾無情,他抓起黑衣人掉落地上的劍瘋狂亂揮砍,口裏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那聲音,聽起來如同暗夜的鬼魅哭號,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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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6 00:05:3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百花齊放,春色盎然。

  由於四周有高山隔擋冷冽的北風南下,幽幽谷的氣候舒適涼爽,生長著許多奇花異草,將穀裏妝點得有如世外桃源一般。

  「啊——」

  一聲突兀的叫聲,劃破寧靜的氣氛。

  一位身著綠色衣裳的十七、八歲女孩,手腳並用的攀附在樹枝上,只見她身體搖搖晃晃,樹枝似乎快承受不住她的重量。

  花月在心中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爬樹了,眼前只希望她那神通廣大的師父,或是武功高強的師姊趕快來救她,她快支撐不下去了。

  「啊!」她尖聲大叫,樹枝也隨著她的高音喊叫逐漸斷裂。

  花月不斷地試著往上爬,就在此時,樹枝再也承受不住她的折磨,啪的一聲,應聲而斷。

  「救命啊——」花月整個人往樹下栽去。

  一抹窈窕的黃色身影竄出,伸手一勾、回身一繞,穩穩地站在地上。

  「嗚……師姊……你怎麼現在才來……嗚嗚……我等好久……」腳踏實地後,花月立刻撲到黃衣女子身上,雙手緊緊抱著她,聲音裏有著濃厚的哭意。

  「小月,不要調皮了,快起來吧。」花雪無奈的拍拍師妹的頭,心知肚明花月愛撒嬌的個性。

  「師姊,你真是太聰明了,我這點小秘密都被你看透了。」花月嬌笑地抬起頭,小臉蛋上沒有半滴眼淚,明亮的大眼眨呀眨的看著花雪,眼裏有捉弄人的笑意。

  花月的活潑俏麗,和花雪的溫柔恬靜形成明顯的對比。兩人同樣擁有花容月貌,花雪如空谷幽蘭,不與人爭,獨自綻放花顏;而花月嬌小可愛,天真無邪,明亮的眼眸中閃著動人笑意。

  她們從小就讓師父百藥生收養,感情如同親姊妹一般,但性子卻差了十萬八千里,花雪個性恬淡如水,做事縝密細心,花月卻是活潑好動,做事顧前不顧後,迷迷糊糊的,總讓花雪來善後。

  就像今天的爬樹意外,若是花雪沒有及時趕到,恐怕花月會摔得很慘。

  「師父在等你呢,你忘了今天要做什麼了嗎?」花雪溫柔的將賴在她身上的花月拉起來,輕聲提醒她。

  「師父不過是要叫我背醫書,再看看我煉的藥丸對不對而已。師姊,你放心吧,說到醫術啊,我可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只要別叫我練功就行了。」花月一點也不將這回事放在心上。

  她們的師父人稱「百藥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賽華佗,醫術之高明無人能及,在二十多年前,奇跡似的治好了段王爺的絕症後,一時之間,醫名傳遍天下。當然,高深的武功修為,也是百藥生至今仍為江湖人津津樂道的因素之一。

  花雪和花月走過如迷宮的花徑,避開重重的機關,來到一幢木屋前。

  由於百藥生的名氣太大,不少人都希望能拜他為師,但百藥生脾氣古怪,為避免太多不請自來的人打擾,便在幽幽穀的週邊設下許多機關,讓外人無法走進谷裏。

  她們還沒走進屋裏,便聽見蒼老的聲音從屋裏傳出來——

  「花月,剛剛喊那麼大聲是怎麼啦?你練功要是也這麼起勁,還會學不好嗎?」

  花月一聽見師父的聲音,立刻蹦蹦跳跳的跑進去,撒嬌地拉著一位眼光清明、身材高瘦的老人,那名老人正在打坐。

  「師父,發生意外的時候,每個人的潛能都會發揮出來,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我的聲音能這麼大聲,傳這麼遠啊!」花月神采洋溢的樣子,早忘了之前掛在樹上的驚慌。

  「要不是有你師姊,你現在還有力氣說話嗎?」百藥生嚴厲的口吻根本嚇不到花月,眼光看向一旁恬靜的花雪,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他很清楚自己徒弟的迷糊。

  花雪得傳百藥生的武功,花月則襲得百藥生的醫術,不過,這並非百藥生的本意,他原是希望兩個徒弟能得到他全部的真傳,只是人非通才,更不是天才,只好任由她們依自己喜好來學習了。

  「花月,上次給你看的那本書,你看得如何了?」

  「師父,那本書裏記載許多毒草,以及解毒的方子,跟我以前看的醫書都不一樣呢。」

  百藥生點點頭,「沒錯,那是解毒的醫書,裏面所記載的解毒藥方,你要牢牢記住。」

  花雪見師父的表情有不同以往的沉重,不禁開口問:「師父,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百藥生沉吟了一會兒,這才緩緩開口,「前幾天雪鴿傳來消息,龍岩堡中有人中毒。」

  好奇心重的花月立刻問:「龍岩堡?那是什麼地方?師父以前怎麼都沒提過?」

  「以前沒說,是因為花雪還小,況且,時機也未成熟。」百藥生表情凝重地看著大徒弟。

  聞言,花雪愣了一下,不明白為何會扯上自己。

  「這件事要從二十年前踏月山莊的滅門血案說起。」想起往事,百藥生不禁歎了一口氣,「花雪,我和你爹是同門師兄弟,拜天山老人為師。你爹排行第二,我第三,我們上頭還有一個大師兄魏長安,由於他心術不正,野心又大,師父在臨終前,便將流星劍和紫林藥書交給我們保管。」

  百藥生眼神飄得好遠,仿佛又回到那泣血的一夜。

  花雪靜靜地聽著,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花月則是震驚地張大眼,悄悄地握住師姊的手,無言地安慰她。

  「魏長安不甘師父把流星劍和紫林藥書交給我們,處心積慮想奪回兩樣寶物,由於我四處飄蕩,行蹤不定,魏長安便和朝廷的高官合作,把目標放在二師兄身上。當我得到消息趕到踏月山莊時,滿地都是屍體,我四處找尋,只看到尚在繈褓中的你,不見你兩位哥哥的屍體,所以我想他們應該沒死。」百藥生目光定定地看著花雪。「這幾年,我一直在尋找你哥哥們的下落,前幾天探子傳來消息,他們就在龍岩堡。」

  花雪仍是面無表情,看不透她心裏在想些什麼。

  「龍岩堡向來行事神秘,直到前幾天有消息傳出,龍岩堡裏有人中毒,我這才確定龍岩堡的主事者就是你的兩位哥哥。」

  花月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臉上表情是少見的凝重,

  百藥生沉重地歎了一口氣,「魏長安的勢力越來越大,要報仇不是簡單的事,你不要任性而行。你先去龍岩堡找你哥哥,帶花月一起去,看看是誰中了毒。」

  花月聽到這裏,忽然一個念頭閃過腦海。

  「師父,你說的紫林藥書,該不會就是我看的那本解毒之書吧?」

  「沒錯,它就是紫林藥書,你要好好記住裏面所載的毒花藥草,以及解毒之方。」接著他又看向花雪道:「至於流星劍,當初是由你爹保管,但從那晚後,就不知去向了。」

  花雪緩緩抬起頭,眼眸閃著淚光,破碎的聲音洩漏出心中的悲哀,「流星劍到底是什麼?竟會害得我家破人亡……」

  她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一切,也不瞭解為什麼人心這麼可怕。

  「傳言中,得到流星劍的人,便能稱霸武林,也因此引來殺機。」

  百藥生對於流星劍的種種傳言,不想多提。人性的貪婪,總會歪曲事實的真相,不管流星劍是不是真有如此大的威力,也無法避免爭奪的廝殺血腥。

  與其說流星劍是武林至寶,倒不如說是開啟血腥殺戮之鑰。

  「花雪,去找你的哥哥們吧,他們是你僅存的親人了。」

  「師父,那你呢?我們走了,你一個人怎麼辦?」花月擔憂地問道,她不舍和師父分離。

  百藥生淡淡一笑,「為師早已看透紅塵,一個人生活沒什麼不好。」他拍拍兩個徒弟的手,「但是你們不同,你們還年輕,人生才正要開始。況且,以後你們也可以回來,幽幽谷永遠是你們的家。」

  花雪和花月聞言一陣哽咽,久久說不出話來。

  

  「師姊,你看,有好多新奇的東西哦!」花月興奮的四處張望著,熱鬧的市集深深吸引她的注意。

  「嗯。」花雪漫應一聲。

  「師姊,前面有家客棧,我們進去休息一下,好不好?」花月拉著她的手,期盼地問道。

  「好啊。」花雪回以一抹微笑,讓花月驚訝地叫了起來。

  「師姊,你終於笑了!我好久沒看見你笑了。」花月水靈的眼眸,因著師姊一掃陰霾的笑容而閃著驚喜與放心。

  花月明白師姊心中的痛苦,也瞭解她在苦苦壓抑自己,因此一意想勸慰她。

  在得知自己的身世後,原本就溫柔少言的師姊,變得更沉默了,也有些冷漠。

  當然,她知道師姊永遠不會對她和師父漠不關心。但師姊原本是那麼的溫柔善良,看到小動物受傷都會心生不舍,卻在那天以後,對什麼事情都冷然視之,一雙清妍的水眸變得毫無溫度。

  在她心目中,師姊一直是最善解人意,也是最照顧她的人,所以,她下定決心要儘快讓師姊和家人團圓,這樣師姊才會重展歡顏。

  「小月,你在想什麼?想得這樣出神。你不是想休息嗎?快進去吧。」花雪淡笑道。

  自從那天得知自己的身世後,心中的痛楚讓花雪不言不語,幸好花月一直陪伴著她,說話引她開心,給她鼓勵和安慰,讓她的心情得以漸漸平復。對於她最疼愛的師妹,花雪心中有著無比的溫暖。

  「是啊,我們快進去吧。」花月開心地拉著她走進客棧,找了個角落的位子坐下。

  在店小二送來茶水及幾樣點心後,花月開口問:「師姊,我們已經來到四川了,龍岩堡究竟在哪里啊?」

  「別急,龍岩堡的名氣這麼大,等會問人就知道了。」花雪臉上有抹愁緒,一瞬間後又回復平靜。

  花月緊張地看著師姊的表情,害怕她又胡思亂想。

  「師姊,去龍岩堡應該要開心才對嘛!」

  「我知道,」花雪好笑地看著她一臉擔憂的神色,頓了一會兒,才又開口,「只是,我在想該如何開口向哥哥們說,畢竟,這一切太措手不及了,不知道相見時會是怎樣的情景?」

  「師姊,你不要擔心,他們要是知道自己的妹妹來找他們,又是這樣的溫柔美麗,開心都來不及了呢。」花月真摯地說,在她心目中,師姊永遠是最好的。

  花雪但笑不語,任由花月說著。

  雖然她們出谷時,百藥生曾告誡她們要小心,但她們畢竟初出江湖,閱歷尚淺,因此絲毫沒注意到有雙眼睛一直盯著她們。

  龍岩堡是在十年前崛起的,但除了知道龍岩堡這三個字外,江湖上少有人知道它的來歷,隨著它的勢力逐漸擴展,想探測其神秘的人跟著增多,但龍岩堡的堡主還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關於他的傳說多不勝數,包括他如何創建龍岩堡、武功修為高深莫測、手段心機之陰狠等,只是傳說歸傳說,誰也不知是真是假。

  直到不久前,傳出龍岩堡堡主在巡視產業時,遇到埋伏遭人暗算,身中劇毒、武功盡失。不論傳言真假如何,這消息讓曾經敗在龍岩堡手下的敵人蠢蠢欲動,想要徹底摧毀龍岩堡的勢力。

  客棧裏。

  「主人,一切都就緒了。」一名黑衣人恭敬地向坐著的中年男子稟告道。

  中年男子左手輕撫著右手指上的碧綠戒指,嘴角揚起陰險的笑容,「很好,上頭的命令是要一網打盡,明白嗎?」

  「是。另外,屬下還發現有兩個女人身分未明,不知她們與龍岩堡是否有關。」

  「寧可錯殺一百,也不要放過一個。」中年男子眼中的殺機盡現。

  「是。」

  黑衣人如來時一樣,快速地融入黑暗中,不見蹤影。

  花雪和花月走在幽靜的山林小徑中,一路走來,四周無半點人煙,山林裏彌漫著薄霧,氣氛顯得很詭異。

  「師姊,我覺得好像有人跟在後面。」花月遲疑地說,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你也察覺到了?小心點,我們快走。」花雪冷靜的臉上閃過一絲警覺。

  花雪有點擔心地加快腳步,她的武功應該足夠應付,但顧及花月只會一點輕功,要是對方人數太多,恐怕師妹會受到傷害。

  「小月,如果有什麼意外,你我走散了,千萬記得,要到龍岩堡會面,知道嗎?」她握著花月的手,不放心地交代。

  「師姊,你……」

  花雪制止她開口,笑了笑安慰她,「我只是說如果,你不必這麼緊張。」

  「可是……啊!師姊小心!」花月看到一名黑衣人持刀朝花雪攻來。

  花雪身形一閃,避過那把刀,冷聲道:「你們是誰?」

  黑衣人目光冷冽的盯著她們,並未回話。

  過了半晌,他再次發動攻勢,招招欲置兩人於死地。

  花雪揚掌對抗,腳步快速的移動,輕易的閃過對方淩厲的刀法。

  就在兩人相持不下之際,四周又冒出多名黑衣人,花雪見人數眾多,擔憂師妹無法應付,虛晃一招後,旋身閃到花月身旁,及時打退一名黑衣人。

  「小月,你快走!」

  「不要!師姊,我……」花月搖搖頭,氣喘吁吁地對抗著黑衣人。

  「快走!」

  「不行,我不可以丟下你——」

  話未說完,只見一把刀子朝她迎面砍來,花月驚叫一聲,連忙側身閃躲。

  花雪擊出一掌,回身抓住花月的手,施展輕功逃命,黑衣人忙不迭的追過去。

  見黑衣人緊追不捨,花月又不肯先走,這樣下去,花雪怕兩人會命喪於此。

  「小月,聽師姊的話先走,這樣勝算反而大些。」

  「可是……」

  「放心吧,我一定會到龍岩堡找你的,你不必擔心我。何況,龍岩堡中還有人中毒,可能是我哥哥,你要趕快去救他。」

  此時,花月真是後悔自己的武功太差,無法幫師姊共同禦敵,只能不讓自己成為師姊的負擔。

  「好,師姊,我先走,但你一定要來龍岩堡找我。」

  「我會的。」花雪堅定地保證著,回頭看著黑衣人越追越近。「我來引開他們,你快走!」

  話一說完,花雪從另一個方向躍出,引起黑衣人的注意,跟著追了過去。

  花月使盡全力地向前跑,想要擺脫身後的追兵,沒想到,腳下被突出地面的樹根絆了一下,一個重心不穩,她撲跌在地上,順著山坡一路滾了下去。

  「啊——」

  她只來得及發出驚叫,整個人朝著坡底滾下去……

  莊嚴華麗的議事廳中,坐著兩個男子。

  居首座的男子,年約二十七、八歲,冷峻的臉龐上,有一雙深邃的眼,挺直的鼻樑上,有一道淺淺的疤痕,臉上威嚴的神情,散發出迫人的氣勢。

  「大哥。」另一名年紀較輕的男子開口喚道。

  任禦風抬起頭,一雙清冷的眼睛看著弟弟。

  「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接下來該怎麼做?」任禦霄個性溫文儒雅,不似他大哥那般冷峻嚴厲,但精明睿智的眼神,說明了他也非等閒之輩。

  「那就等魚兒上鉤吧。」任禦風沉聲道。

  他等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一切的努力,都是為了報二十年前的血海深仇。

  二十年來,他沒有一日忘記娘親死前抱著他的模樣,那切身之痛,他要血債血償。

  任禦霄看著兄長沉默的表情,再度開口,「今早有守衛來報,說有位姑娘通過迷魂陣倒在堡外,似乎受了傷。」

  在這種敏感的時機,竟有人在受傷後還能突破迷魂陣,讓人不得不懷疑事有蹊蹺,或許是敵人使出的苦肉計。

  任禦風微挑一眉,冷聲道:「哦,能通過迷魂陣,看來本事不小,我們先靜觀其變。」

  沒有人可以阻擋他的復仇大計,就算是魏長安那只老狐狸也不行。

  「大哥,那你就得繼續偽裝。」任禦霄提醒道。

  「我知道。禦霄,看好那個女人,有動靜隨時告訴我。」任禦風說完就閉上眼,並非疲倦,而是在思考事情。

  任禦霄對於大仇即將得報雖心中感到痛快,但看著大哥的樣子,他又感到痛心。

  為了報仇,大哥將自己的心折磨得又狠又硬,他知道大哥不是個冷血無情的人,但二十年前的滅門之痛傷他太重太深,以至於大哥變得冷漠且拒人於千里之外。雖然對於二十年前的事他同感悲憤,但他當時才四歲,年紀幼小的他記不得太多事情,所受的傷害沒有大哥那麼深,他不想在復仇後,大哥仍是冰封著一顆心,沒有笑容地度過餘生。

  他最大的希望,就是在殺了魏長安及其餘黨後,大哥可以從仇恨中走出來。

  花月一睜開眼,就看到陌生的四周,素雅的床帷,舒適的床鋪,淡淡的薰香,讓趕了多天的路,疲倦不堪的她,仿佛置身仙境。

  美中不足的是,她現在口乾舌燥,渾身虛脫無力,試著移動身體,傳來的疼痛讓她呻吟出聲。

  她怎麼會全身是傷呢?

  啊!她想起來了,她和師姊被一群黑衣人追殺,師姊要她先走,她拼命地向前跑,結果不小心滾下山坡,然後她就昏過去了。現在她在這裏,那師姊呢?不行,她要快點趕去龍岩堡。

  她強忍疼痛的坐起身,想要快點離開。

  「唔……」傷口傳來的痛楚,讓她痛得低吟一聲。

  這時,有個約十五、六歲的女孩推門進來。

  「姑娘,你醒了啊。你先別亂動,我倒杯水給你喝。你一定渴了吧,來,先喝水,喝完我再幫你上藥。」女孩一進門就快手快腳地為她打理一切,紅撲撲的臉蛋看來相當的討喜。

  「呃,姑娘,請問是你救我的嗎?」

  「你叫我小杏就可以了。」小杏邊說邊替花月上藥。「救你的人不是我,是我家主人。」

  看來她運氣很好,遇到好心人救了她,否則只怕她現在不知倒在什麼地方等死呢。花月暗忖。

  不過,一想到生死未蔔的花雪,她便覺一刻也無法多待。

  花月勉強坐起身,虛軟地說:「小杏,多謝你家主人相救,救命之恩,來日定當回報,只是——」

  仿佛知道她要說什麼,小杏立刻開口打斷她的話。

  「啊,姑娘,我想起還有點事沒做,我先下去了。」

  「等一下……」話還沒說完,小杏已不見蹤影。花月無奈的歎了口氣,沒辦法,她只好不告而別了。

  就在她趴在床沿尋找鞋子時,又有一個人推門進來,花月以為是小杏去而複返,沒抬頭就急忙說:「小杏,我有事在身不能久留,你聽過龍岩堡嗎?你知不知道它在哪里,我……」

  她抬起頭,發現來人不是小杏,而是一個身高頎長,面貌儒雅的男子,他正一臉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你是誰?」

  「我是這裏的人,外面的守衛看到你昏倒在門口,所以才救了你。」任禦霄垂下眼眸,語氣淡然的回答。

  花月點點頭,「原來如此,那你們還有看到其他人嗎?」

  「沒有。」任禦霄簡短的吐出兩個字。

  「沒有?」她瞪大眼。

  會不會師姊還身陷險境?她該怎麼辦……對了,快去龍岩堡,也許師姊會在那裏等她。  

  「那……」她正要問出口時,又想起師父的交代——不要洩漏去處,避免危險,可是她剛剛已經不小心說了,現在該如何自圓其說呢?

  任禦霄看她一臉苦惱的樣子,開口道:「姑娘有事不妨直說。」

  算了,即然他們救了她,看來應該是好人,若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僅枉費了別人的好意,也可能無法到龍岩堡和師姊見面。花月在心裏說服自己。

  「實不相瞞,我與師姊是要到龍岩堡投親的,但途中遇到襲擊,因此才走散了。請問龍岩堡位於何處?還有,這裏是哪里?」

  任禦霄一聽,心中微訝。「投親?你有親人在龍岩堡?」

  「你聽過龍岩堡?它在哪里?」花月以為他知道龍岩堡在哪,心中雀躍不已,雙眼充滿希望地看著他。

  「在四川哪個人沒聽過龍岩堡,只是那裏戒備森嚴,怎會有人隨意上門投親呢?」任禦霄深思地看著她,不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唉,說來話長。」花月臉上是掩不住的失望。

  任禦霄一臉興味地打量她藏不住心事的表情。

  「也許你可以說說,因為這裏就是龍岩堡。」

  這具爆炸性的話,震得花月一時間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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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6 00:05:5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龍岩堡全是以石頭壘砌而成,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加上在唯一的上山路徑布下迷魂陣,若非有堡內之人帶路,外人根本走不進來,只會在陣內轉來轉去。

  書房裏,一名男子正低頭專心地看著手中的卷宗,專注堅定的眼神顯示出他剛毅不屈的性格。

  「進來吧,」任禦風忽然開口。

  門外的任禦霄一聽,低笑著推門進入。

  「大哥的功力高深,實令小弟望塵莫及。」

  「你來就為說這些?」任禦風劍眉一挑,難得看到弟弟這麼好心情,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當然不是,是有個好消息特來告知,還記得昨天那個受傷的姑娘嗎?」見兄長點頭,任禦霄才道:「她是來找我們的,她是我們失散多年的妹妹的師妹。」

  「是嗎?」任禦風淡淡的應了聲,明顯不相信。

  「大哥,我知道你一定覺得不可思議,不過也許是真的,妹妹沒死,她和那位姑娘一直住在幽幽谷,是爹的師弟百藥生收養她們,這次因我們放出風聲,她才知道我們的消息。這麼多年來,我們一直找不到師叔,沒想到師叔也一直在找我們。」

  任禦風心頭一震,若妹妹沒死,那的確是天大的喜訊,他們三兄妹能團聚,也可以告慰父母在天之靈,但是多年來的戒備防心,又讓他難以置信。

  任禦霄知道大哥心中的顧慮,因為他也有相同的想法,畢竟她出現的時機實在是太巧了,可是……

  「大哥,她說她們在路上遇到襲擊,才會和妹妹走散了,我想……」

  任禦風明白他的意思,如果那位姑娘說的是真的,那妹妹就很危險了。

  「我知道,你派人去找吧。」他頓了一會兒,又說:「至於那位姑娘,就先靜觀其變,務必留心。」

  任禦霄點點頭,轉身離開書房。

  裏房又恢復剛才的平靜,任禦風凝視著窗外的景致,仔細地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走。

  疊翠閣

  疊翠閣名副其實,真是綠竹青青,雅致深幽,雖無銷金鑲玉、雕樑畫棟,但四周除了種滿翠竹外,還有造形各異的大石堆壘,庭院裏逼植各式各樣的奇花異草,自成一幅天然佳景。

  龍岩堡向來不喜和外人有所接觸,因此來此作客的人不多,這疊翠閣美則美已,但少有人煙,除了打掃的傭僕外,平日根本無人居住。

  花月的思緒轉到這幾日所發生的事上,自從前日告知任禦霄自己的身分後,接下來發生的事讓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原來這裏就是龍岩堡,他就是任禦霄——師姊的二哥,若是師姊也在的話,事情就很圓滿了,可惜她和師姊分散了,幸好龍岩堡已派人出去尋找,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有消息——這是他對她說的。

  休息了兩天,身上的傷逐漸痊癒,她這才想起自己來龍岩堡的目的;之前一直擔心師姊的事,卻忘了她來龍岩堡是要救人。

  她真想狠罵自己一頓,要是耽誤了救人的時機怎麼辦?

  對了,這兩天只看到師姊的二哥,卻沒有見到大哥,會不會中毒的人就是他?若真是如此,那她得快點告知任禦霄,否則他怎麼知道她是專程來解毒的呢?

  一想到此,她急著想快點見到病患,以便大展身手。

  學醫多年,也自認醫術不錯,可惜有師父這位神醫,她根本無用武之地,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驗證一下自己的實力,她怎麼可以放棄這個機會呢!

  走出疊翠閣,花月沿著一條小徑走,走過穿堂,經過小橋,彎來繞去的,就是不見人影,想來她一定又迷路了。

  看著眼前奇特的景致,沒有半株花草樹木,只有一些奇形怪狀的石頭,大大小小形狀不一,她沒有心思觀賞,急著想要離開。

  忽然一聲冷冷的喝斥傳來——

  「是誰?」

  花月嚇了一跳,想不到這裏有人,不禁怔愣在原地。

  「我是花月……」

  她循聲望去,倏地對上一雙宛如寒星的黑眸,正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男子身材高大,看起來有點威脅感,不過他的雙眼深邃清亮,讓她仿佛跌進那充滿迷咒的深淵。他雖長得相貌堂堂,不過全身散發出冷漠肅然的氣息,尤其他不說話的樣子,更是拒人於千里之外。

  「花月?你是龍岩堡三小姐的師妹?」

  「對,你怎麼知道?」她反問,仔細打量他,他和任禦霄有些神似,卻多了一份成熟,說不定他是師姊的大哥。

  「為什麼來這裏?」又是一句問話,男子顯然不想理會她的問題。

  「我迷路了才走到這裏。對了,我聽說堡裏有人中毒,不知那人在哪里?我可以幫忙解毒。」說明來意後,花月問了個問題,求證心中的猜測:「呃……你是誰?」

  「任禦風。」看著她良久,他才吐出這三個字。

  她看起來的確如禦霄所說的,不太可能是敵人派來的臥底,瞧她一臉天真無邪的模樣,她是很美麗,但吸引他注意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清靈無瑕的氣質,似乎涉世未深,不過解毒,她會嗎?

  「我會一點醫術,可不可以告訴我病人在哪?也許我可以醫治。」花月謙虛地說,對於生平第一個病人,她可是充滿期待呢!

  看著她躍躍欲試的笑容,任禦風依然面無表情。

  「是嗎?想必姑娘之前應是救人無數,醫術才如此卓絕。」他瞥了她一眼,淡然開口。

  「呃,也不是啦,只是我想……我應該可以,反正就讓我試試,到時候不就能證明了嗎?」花月的俏臉微紅,不肯放棄這次機會。

  看到他不置可否的表情,她心想不能再這麼謙虛下去,她要說些好話讓他相信自己的醫術,便又開口道:「雖然我沒有真正醫病的經驗,但師父常誇我天資聰穎,一學就會,我一定可以的,你相信我!」

  任禦風看著她一臉亟欲辯解的神情,不禁莞爾。

  「看來,事情未必如預料中的糟。」

  說了這句花月聽不懂得的話後,任禦風轉身要離去,不打算再和她耗下去。

  「喂!你別走啊!你還沒告訴我病人在哪里?」花月急忙扯住他的手,不讓他走。

  任禦風停住腳步,看著她扯住他衣袖的小手,微微眯起黑眸。

  「我就是。」

  「什麼?是你?!」花月驚訝地看著他,既然他中毒,怎麼還能跟她說這麼多話,而且……「你的氣色看起來很好啊,不像是中毒的樣子,也沒躺在床上休息。」她由驚訝轉為狐疑。

  「那只是看起來。」

  「這樣啊。」她愣了一下,隨即又笑道:「你放心,我一定可以醫好你的。」

  聞言,他一語不發的看著她,沒什麼反應,不過,花月自動把他的沉默視為應允。

  「既然你已經答應,那我們就找個地方坐下來,讓我為你把把脈吧。」花月語氣熱切地說。

  「現在不行。」

  「不行?怎麼可以拖——」花月正想說一番救人如救火之類的話,卻被打斷。

  「我會讓禦霄告訴你。」

  話聲方落,任禦風稍使巧勁,輕甩開她扯住他衣袖的手,轉身離去。

  花月被一股力道震了一下,手一麻,不由得退了幾步。

  待她回過神,這才發現任禦風已不知去向了。

  怎麼走這麼快呢?一下子就不見人影。  

  疊翠閣內,花月心裏一直想著昨天遇見的任禦風。

  他真是一個奇怪的人,明明中了毒,卻不讓她醫治,還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讓她越想越覺得不對,莫非……他中毒是假的?

  可是有可能嗎?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任禦霄走進花廳,她連忙站起來,「是你大哥要你來的?」

  「是啊,你們昨天見過面了。」任禦霄的語氣是肯定的。

  昨天他看見大哥眼中浮現笑意,雖然只是淡淡的、不易察覺,但他還是看出來了,不知道他和花月談了些什麼?

  「嗯,你大哥真奇怪,為什麼昨天不行今天就行?」她對這個問題感到很納悶。「難道……這是假的?」

  任禦霄眼中浮現一絲讚賞,不過,他可不打算證實她的猜測,事情要怎麼發展,必須由大哥決定。

  「有人會拿中毒來開玩笑嗎?可能是初次見面,他不太相信陌生人吧。花月姑娘,我大哥身為一堡之主,防心自然較重,還請姑娘多多包涵。」他的解釋聽起來合情合理,讓人找不出不對勁的地方。

  花月笑著搖搖手,「沒關係,我不會放在心上的。對了,你大哥是中了什麼毒?」

  「我也不清楚,不過,大哥因中此毒,武功盡失。」

  這是他和大哥之前就計畫好的,「武功盡失」這個餌,的確釣出許多暗藏的敵人,但他衷心地希望花月不是敵人派來的,因為大哥對花月似乎有點不一樣,也許花月的天真單純,可以化解大哥被仇恨冰封的心。

  「既然如此,那我們快去吧。」

  她迫不及待想要見識是什麼樣的毒可以讓人武功盡失

  在任禦霄的帶領下,他們來到定石院,走進書房,看見任禦風坐在書桌後看書。

  「花月姑娘,我大哥就勞煩你了。」任禦霄和兄長交換了一個眼神,便退了下去。

  花月若有所思地望著任禦風,原本是要看他的病況,卻讓他閒適的態度給吸引住,不禁打量起他來。昨天匆匆一瞥,只感到他威嚴的一面,現在的他看起來少了迫人的氣勢,卻多了一份瀟灑風雅。

  「看夠了嗎?」任禦風拾起頭和她對視。

  花月差紅了臉,立刻移開目光。

  「呃……我是在觀察你的情形,剛剛二堡主已對我說了你中毒的情況。」理由說得合情合理,只是聲音不太自然,

  「哦,有什麼心得呢?」他淡淡地掃了她一眼。

  「那個……還要再看看。」她假裝看著房裏的擺設,避開他的目光。

  他將身體往後靠向椅背,雙手抱胸定定地看著她,「其實,你不需要費這份心力。」他一副意興闌珊,毫不在意的樣子。

  「為什麼?是你不相信我,還是你要放棄?」想她師父乃是神醫,天底下有什麼怪症奇毒可以難得倒她,何況她還有一樣法寶——紫林藥書,他竟要她別費心力?怎麼可能,他可是她第一個病人,若不醫好他,要怎麼打響她的名聲呢?

  「有我在,你就放心吧。現在先說你是什麼時候中毒的,中毒後又有什麼反應。」她定要醫好他,絕不讓他看扁。

  看著她一臉堅決的模樣,好像不醫好他絕不甘休似的,任禦風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約莫是在半個月前中的毒,當時只感到全身酸麻,之後便失去意識,等我醒來想運功行氣時,這才發現內力已失。」他緩緩的說,黑眸緊盯著她,想看出一點端倪。

  「除此之外,沒有別的症狀了嗎?」

  「沒有。」

  「讓我為你把脈,可以嗎?」

  任禦風將右手放在桌上,掌心朝上。

  花月纖指輕按在他的脈搏上。咦,她困惑地微蹙起眉,他的脈象正常,沒有任何不對勁的跡象啊!

  片刻後,她抬起頭正要說他一切正常時,卻看到他定定地看著她,目光專注得讓她粉頰微紅,她連忙避開他的眼神。

  「怎麼樣?」他似笑非笑的開口。

  她沉吟了一會兒,眉頭微皺,說出心中的猜測:「你根本沒有中毒,也沒有生病,身體好得很,對吧?」

  「是嗎?」話聲方落,任禦風神色一變,閃電般地伸出手,擒住她細緻的脖子。

  花月對他突如其來的攻擊還來不及反應便被捉住了,她不斷地掙扎,雙手試圖拉開掐住她脖子的大手,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就在她快喘不過氣來的時候,擒住她的大手倏地放開,轉而輕輕拍打她的背,並將她抱入懷裏。

  「咳……咳……」花月用力地咳嗽,忙著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氣,沒發現始作俑者正輕輕拍打她的背為她順氣。

  待她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正坐在兇手的懷中,瞧他一臉關切的樣子,仿佛剛剛的事情不是他做的。

  她氣憤地要推開他,無奈抱著她的人動也不動。

  「你走開……」花月原想吼出聲,可是發出來的聲音卻顯得虛軟無力,可惡!喉嚨好痛。

  任禦風倒了杯茶遞給她,「先喝口茶。」

  花月一邊灌茶一邊瞪著他,怕他又有什麼害人的舉動。

  喝完茶後,喉嚨不再那麼痛了,她立刻用力揮開他的手,掙扎著要離開他的懷抱。

  「你這個壞人,忘恩負義、卑鄙……」除了百藥生和花雪外,花月沒見過什麼人,要罵人也不知從何罵起,罵了兩句就罵不下去了,只能漲紅臉瞪著他。

  任禦風一手牢牢抓住她揮舞個不停的小手,看著她義憤填膺的表情,心中暗暗失笑。現在可以肯定她絕對不是來臥底的,因為她既沒武功也沒心機,若真是來臥底,現在定會裝得柔弱,不敢吭聲,哪像她又吼又叫的,像頭母老虎。

  「我只是以防萬一,不是真要傷害你。」

  聽到他這帶著解釋的話語,她眯起眼,「哼!做都做了,現在才說你不是有意的,我才不信。」

  「那是因為你出現的時機太巧了,我不得不防。」

  「原來你是懷疑我,所以才騙我說中毒,想要試驗我。」她忿忿不平,想到自己一片好心卻被人誣賴。

  「防人之心不可無,何況龍岩堡事業這麼大,當然要小心提防。再者,中毒之事,並非我有意欺騙,是你一直說有人中毒,我才順水推舟的。」任禦風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聰明的不提中毒一事是他放出的風聲。

  「可是……我……」雖然他說得有理,但她覺得怪怪的,卻說不出是哪里奇怪,只好問:「那你為什麼要掐住我脖子?」

  「那是為了試探你有沒有功夫。」

  「要試探我有沒有功夫也不需要這麼用力吧,你差點就掐死我了。」她委屈地撇撇嘴,為什麼他都有理由,根本辯不過他。

  忽然發現自己還坐在他懷裏,她又掙扎起來。

  「快放開我!」花月怒目相向。

  這次任禦風沒阻攔她,讓她下去。雖然溫香軟玉抱滿懷的滋味很好,但他可不是好色之徒,之前會箝制她,是為了不讓她掙扎而傷害自己。

  不過,看她這麼關心他的「病情」,他心中不禁流過一股暖意。自當年那場慘劇發生後,他便築起一道厚厚的心牆,不讓任何人進入,他能在短短十年內創立龍岩堡,憑的就是不屈不撓的毅力和不為所動的決心,也因為他行事果斷毫不留情,所以人人都畏懼他,但她,單純又可愛,對每個人都是真心誠意。

  「你在看什麼?」花月氣惱地低叫。看他臉上有點憂鬱的表情,不知在想些什麼?想不管他,又放心不下。

  唉,她為何要這麼好心?可能是因為他是師姊的大哥吧,對,就是這樣。她在心中為自己對他的關心找理由。

  「沒什麼。」他迅速恢復面無表情。

  「若沒什麼事,那我走了。」她甩開心中的關心與不滿,想回疊翠閣好好思索。

  才走沒幾步,手忽然被扣住,花月不解的回頭,發現他就站在她後面,大掌握住她纖細的手腕。

  他又想幹嘛?難道還要試功夫嗎?她又比不上他,何必試?

  「你去哪里?」任禦風沉聲問道,手上的力量隨著問話加大。

  「哎呀!好痛!你做什麼?快放手!」花月眉頭皺緊,俏臉漲紅,另一隻手忍不住拍打他的手。

  天哪!她是招誰惹誰了,為什麼會遇上他這種蠻不講理的傢伙?

  知道自己握痛了她,任禦風放輕力道,但並沒有放開她。「你要去哪里?」他又問了一次。

  「我要回疊翠閣,這樣也不行嗎?」她氣憤地大聲說,希望震聾他的耳朵。

  他這才放開她的手。「當然可以。」

  花月撫著有些紅腫的手腕,氣惱的在心裏破口大駡。

  任禦風看著她紅腫的手腕,對自己失去冷靜感到不可思議,也有一絲懊惱;懊惱自己不夠冷靜,也懊惱手勁過大而傷了她。

  「明天晚上我會在醉悅亭擺宴。」他突然冒出這句話。

  「請我嗎?」她試探地問,「是為了道歉?」

  若他真是為他的懷疑行為表示歉意,她自然會去,還可以大方的既往不咎。他家大業大,對她這來路不明的人有防心也是可以理解。

  任禦風一語不發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回到書桌後坐下看書,仿佛事情已經決定了。

  看到他這副模樣,花月原本揚起的嘴角瞬間垮下,真不敢相信有人是用這種態度邀請客人赴宴。

  「你——哼!我沒空,不去!」她氣惱地喊道。

  她一說完,立刻快步走出花廳,下定決心這次不會順他的意。

  任禦風看著她的背影,嘴角隱微的笑意始終沒有消失,

  直到想到自己方才的舉止,笑意這才斂去,對於這個還算陌生的女子竟能牽動他的思緒,心中不免驚訝。

  他不否認初次見到她,便被她嬌美脫俗的容貌吸引,不過美女他見多了,真正吸引他的,是她那清靈單純的氣質,讓他可以很放心地卸下防備。

  「怎麼會有這種人,霸道又不講理,懷疑我還掐我脖子,還說要擺宴請我?哼,我才不去,看他能怎樣!」花月在花廳裏走來走去,口裏喃喃自語。

  這時,小杏推門走進來,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手上還捧著一套衣服。

  「小姐,快來試試這套衣服,好漂亮呢!」她一臉的熱切,手上拿著月白色的衣服等著為花月更衣。

  自從那日被派來照顧小姐的傷勢後,她便負責小姐的日常生活。小姐人真好,一點都不會頤指氣使,對她也很和善,有這麼好的主子,她自然要好好伺候。

  「我幹嘛要試衣服啊?」花月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轉頭打量衣服。嗯,的確很漂亮。

  「小姐,你忘記了嗎?今天晚上堡主在醉悅亭擺宴,要請小姐呀,還特地要織坊的人送衣服來,你看,是不是很美?」小杏開心的說,沒有注意到花月臉上怔愣的表情。

  「我已經說我不去了,他幹嘛費事?」

  「小姐為什麼不去?」小杏驚訝地問道。

  堡主擺宴,小姐竟不領情?之前總管還特別交代務必要小姐赴宴,她以為一定沒問題,現在怎麼辦?

  「小姐,你和堡主有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嗎?」她小心翼翼地詢問。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不想事事都順他的心意。」

  聞言,小杏一臉錯愕。堡主雖然嚴肅了點,卻很明理,對下人也很寬厚,或許是小姐誤會了堡主。

  「小姐,若你真和堡主有什麼誤會,今天更應該見面談一談,堡主看來雖嚴肅,卻不是不分青紅皂白的人,堡裏的人對堡主都很尊敬,他說的話——」

  花月舉起手打斷小杏的滔滔不絕。她當然知道堡裏的人一定對任禦風充滿尊敬,畢竟這裏是龍岩堡,誰不服從他?

  「你別說了,我知道他是好人,明理又懂得分辨是非。」再怎麼說她總是客人,不好對主人不敬。

  「對啊,小姐明白就好,那今晚的晚宴……」

  「我不想去。」

  「可是——」

  「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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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6 00:06:1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景致不錯吧?」任禦風神情輕鬆愉快地看著心不甘情不願的花月。

  花月繃緊臉不說話,決定以沉默來表示不滿。

  今天一整個下午,小杏一直在她耳邊不停地勸說,最後她宣告投降,敗在小杏三寸不爛之舌之下,不過,她也決定今晚不給任禦風好臉色看。

  「還在為昨天的事生氣嗎?」

  「豈敢!」花月忍不住開口回道,抬頭看著他,卻見他一派優閑,似乎沒被她的不理不睬給惹怒。

  任禦風淡淡一笑,覺得她孩子氣的反應很可愛,她一點也不懂得做作,很好,他喜歡!

  「有你師姊的下落了。」他淡淡地開口。

  「什麼?」她倏地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她知道他是故意要引她說話。

  算了,她認了,師姊的下落比和他鬥氣重要。

  「師姊現在在哪里?」她催促著他快說。

  「放心,她很安全,沒多久就會抵達龍岩堡。」

  這是昨晚探子傳回的消息,妹妹遇上了雷迅——他的結拜兄弟,雖然對兩人會在一起很訝異,不過他倒也放下心,因為雷迅是少數幾個得到他信任的朋友,而且他的能力足夠對付魏長安派去的殺手。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花月喜孜孜的,雖然過程有點驚險,不過最終的結果仍是圓滿的。

  她的嘴角浮現淺淺的微笑,忽然眸光一轉,看到任禦風臉上蒙上一層陰鬱。

  唉,他一定是想到當年的事了。這樣的神情,她也曾在師姊臉上看過。

  「往事已矣,你就別想太多了。」花月故意轉開話題。「你知道師姊有多美麗嗎?她溫柔又善解人意,而且武功很好,每次我出事都是師姊保護我,等你看到師姊就知道我說得沒錯了。」

  任禦風看著她閃著關懷的眼眸,「善解人意的不只是我妹妹而已。」

  花月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不自在地低下頭。

  「啊!我最喜歡吃豆腐了!」她拿起筷子夾了塊嫩豆腐,揮揮手要他也嘗嘗。「快點吃吧,味道挺不錯呢。」

  任禦風眼中閃過一抹笑意,快得讓她來不及分辨便一閃而過,隨即舉筷。

  「為什麼你會在幽幽穀?」

  「我很小的時候就讓師父收養了。」她不以為意地回答,繼續吃著桌上的佳餚。

  「你父母呢?」

  「在我出生後沒多久就雙雙亡故了,我對他們一點印象也沒有,是師父和師姊照顧我長大的。」

  見她沒有什麼傷痛的表情,只是略帶遺憾,他明白她在幽幽穀裏過得很好。

  「喝一點吧。」他倒了杯酒遞給她。

  花月從沒喝過酒,但每次看書時,古人把酒的滋味形容的那麼美妙,想來這杯中物自有奇特之處,她不禁躍躍欲試。

  她淺淺地嘗了一口,覺得甜甜辣辣的,有一股淡淡的酒香,嗯……好喝!難怪會有那麼多人貪戀杯中物。

  「這是什麼酒?真好喝。」嘗了幾口,杯子已見底,她還想再喝。

  「慢點喝,這是特製的桂花釀,喝起來口感香甜,但它後勁很強,你第一次喝酒怕受不了。」任禦風看她粉頰微紅,出聲提醒著。

  「不會啊,我覺得還好。之前在谷裏,師父滴酒不沾,我從不知道酒是這麼美妙的東西。」

  他聞言笑了笑,伸手為她再斟一杯。

  「酒有許多種,等你嘗過烈酒後,也許就會改觀了。」他算准她絕不會喜歡那嗆辣的滋味。

  「酒不都是一樣的嗎?這甜甜的,喝完感覺輕飄飄呢!」

  任禦風但笑不語,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花月連喝了兩杯,整個人的精神都放鬆了,她忽然專注地看著他,仔細打量他的五官。

  「你的眼睛和師姊很像,只是師姊的眼神很溫柔,而你是清冷堅毅。第一次看到你時,你一身嚴肅冷漠的氣質,似是拒人於千里之外,讓我沒來由的感到緊張,沒想到今日我們竟可以把酒言歡。」她一手托著臉頰,緩緩地說出心裏話。

  「人是會隨著環境改變的,半點不由人。」他低語。

  「是啊,不過總得走出陰霾。」她意有所指,希望他可以明白。

  任禦風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她迷蒙的眼神,知道她有些醉了。

  「不能再喝了。」他阻止她再倒酒,她再喝下去只怕會醉倒。

  「好,不喝……今晚月色很美。」花月抬頭看著夜空中的月亮。「在谷裏時,我常和師姊坐在屋頂上看月亮,雖然才幾天不見,但我好想她……」她閉上眼低聲說著,仿佛在回想那副情景,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他嘴角噙著一抹寵溺的笑容,柔聲道:「以後有的是有機會。」

  看她睡著了,任禦風超身走到她身邊,輕輕撫著她柔軟的發絲,動作輕柔地抱起她回到疊翠閣。

  一早醒來,花月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她搖搖還有點不清醒的頭,想起昨晚和任禦風在醉悅亭的情景,可是她怎麼回到這裏?為什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小姐,你醒啦。」小杏推開房門走進來,看見她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什麼,不禁出聲喚她。

  「我是怎麼回來的?怎麼想不起來呢?」

  小杏笑了笑,促狹地說:「是堡主抱你回來的。堡主抱小姐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好溫柔,我從來沒看過、也沒聽說過堡主曾對哪個姑娘這麼好。」

  「哎呀!好了,別說了。」花月羞紅了臉,連忙制止她說下去。想到昨晚喝了幾杯酒就不知不覺地睡著,真是……

  不敢再想下去了,花月趕緊起來梳洗。來到龍岩堡好幾天了,還未好好逛過堡裏,只有那次迷路過到他而已。

  想到他,心中幹頭萬緒,他到底是怎樣的人?她覺得他應該不是壞人,雖然在和師姊來到四川的路上,曾聽人說過他行事狠絕,江湖上的人甚至說他是「冷面閻王」,可是堡裏的人都很尊敬他,而且從相處的情形看來,他似乎沒那麼兇殘好殺,只除了那次掐脖子試探她外,一切都很好。

  「小杏,我想在堡裏逛逛,你陪我去吧,免得我迷路。」

  「好啊,不過,小姐,你先用完早膳再出去。」小杏邊說邊放好早膳。「小姐,堡內地形複雜,不如請堡主陪你,不但不會迷路,還可介紹堡裏的環境。」

  聞言,花月連忙擺擺手,「不用了,我只是想出去透透氣而已,堡主一定很忙,不需要跟他提這件小事了。」

  看她一臉敬謝不敏,小杏不禁感到好笑。

  花月見她的表情,就知道小杏心裏在想什麼。其實,她會來這裏,只是陪師姊一起來,順便看看「中毒者」的情況如何,既然沒有任何人中毒,再過不久師姊也會平安來到龍岩堡,到時她就要離開了。

  想到這裏,花月心中有絲淡淡的愁悵……算了,她和他非親非故,就算他真有那麼一點不同,也沒什麼吧。

  就算是逃避吧,但現在她不想想這麼多。

  「好了,我吃得差不多了,我們走吧。」咽下口裏的食物後,深怕小杏說出「小姐多吃點吧!」的話,花月趕在她開口前先走出去。

  小杏見她走出去,連忙跟上,就怕被撇下。

  出了疊翠閣,小杏帶著她來到蜂腰橋。

  「這是我最喜歡的地方,小姐,你看,這裏是不是很美呢?」

  花月看著四周,眼前婉蜒的橋身襯托著湖旁的楊柳,真是詩情畫意,和定石院的陽剛完全不同。

  「想不到龍岩堡裏有這麼詩意的美景,似乎不像他的作風。」

  「對啊!堡主的確不怎麼喜歡,不過——」小杏忽地住口,不再說下去。「呃,其實也沒什麼啦。」

  她在心中懊惱自己多說話,連忙轉移話題道:「小姐,湖裏還有養魚喔。」

  花月看她一臉心虛的樣子,好奇心油然升起。「你剛剛說不過什麼啊?」

  「沒……沒什麼。我們來看魚吧。」小杏真是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唉,她為什麼要多嘴?

  「小杏,你快說嘛,你這樣我更想知道了,難道是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嗎?」花月偏著頭想了一會兒,師父曾說過,別人的秘密知道得越少越好,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如果真的不可告人,那我還是別知道好了。」這樣也好,若知道了別人的醜事豈不尷尬。

  「不是這樣的。」小杏見她把事情想偏了,想解釋又難以開口,遲疑了半晌,決定說個明白,免得花月誤會。

  「其實,這是堡主為了……為了雲織小姐建的。」她訥訥地說。「不過那是堡主為了報答雲織小姐的哥哥,不是為了她——」

  小杏還沒解釋完,就讓花月揮揮手給打斷了。

  「這又不是什麼不能告訴人的事,你何必吞吞吐吐的?再說,這段風流韻事也為這座橋增添不少韻味,不是嗎?」她臉上笑容甜美,故意忽略心中湧出的苦澀——原來他早有意中人。

  小杏看著她似乎不受影響地笑著,提到半空中的心這才放了下來,不過她最好還是解釋一下這段「風流韻事」。

  「小姐,堡主是因為——」她的解釋再度被打斷,

  「別說這個了,我又不在意。」花月微仰起頭迎著風,攏攏衣服。「有點冷,你幫我拿件衣服好嗎?」入秋的天氣有點涼,她住慣四季如春的幽幽穀,有點畏寒,而且順便可以將小杏支走,免得她一直提這件事。

  「好的,小姐等一會兒,我馬上回來。」說完,小杏便快步離去。

  看到她走遠了,花月才松了一口氣。師父說得沒錯,別人的秘密知道得越少越好,瞧,她現在心中就很難受。

  雖然他和哪位姑娘情投意合不關她的事,她也不想在意,但她就是控制不了心中的疑問。

  雲織小姐是誰?想必美麗又聰慧吧。

  他是不是也像昨晚那樣溫柔體貼地對待她呢?

  想到他曾喜歡過別的姑娘,她就忍不住酸泡直冒,感到若有所失。

  花月對自己的反應感到奇怪,她搖了搖頭,不敢再想下去。

  她慢慢走過蜂腰橋,繞過一座座的假山,忽然發現其中有個石洞,她好奇地走過去。

  這個石洞很隱密,從外面看不容易發現,花月忽然玩心大起,好,她就躲在這裏,待會小杏來好嚇嚇她。

  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花月立刻躲進洞裏。

  咦,小杏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雖然心中稍有疑問,但她仍是保持沉默,預料會聽到小杏的呼喊聲。

  不過卻是一片沉默。

  花月豎耳傾聽,卻沒有半點聲音。她心中感到奇怪,難道不是小杏?那又會是誰呢?

  她悄悄探出洞口,想看看到底是誰。

  怱地,一道陌生的男聲傳來,花月頓時僵住身子不敢亂動。

  「查清楚了嗎?」

  「是,消息無誤。」另一個女聲回答。

  「很好,小心別打草驚蛇,等主人指示後再行動。」

  「是。」

  聽到這段對話,花月十分驚訝,他們是內奸嗎?

  倏地,一隻大手無聲無息地從後方捂住她的嘴,另一隻手攬住她的腰向後退去,隱身在假山中。

  花月嚇了一跳,本能地掙扎著。

  「別動。」男子低聲警告,手上的禁錮仍然沒有放鬆。

  認出了聲音的主人是誰,她才安靜下來。

  「別出聲我就放開你。」

  看到小腦袋點了點,任禦風才放下捂住她嘴的手,但摟著她腰的手依然待在原位。

  陌生男子的聲音再度傳來——

  「那東西呢?」

  「不知道,他藏得很隱密。」女子恭敬的回答裏有一絲恐懼。

  「快點查,主人已經等不及了,七天之內要找出來,否則……」未說完的恐嚇十分清楚。

  「是。」

  待兩人走遠後,任禦風才鬆開手,平靜無波的臉上讀不出任何訊息。

  花月轉過身看著他,「你不把他們追回來問個清楚嗎?他們似乎有什麼計謀。」

  任禦風低頭睨了她一眼,「你不用管。」

  花月對他冷淡的口氣怔愣了下,隨即想到之前發生的事。

  「原來你以為我有目的而來,是為了這個原因,你懷疑我和他們……」她話未說完,立刻遭到否決。

  「我知道你和他們沒關係,只是不想你涉入太多。」任禦風不想多做解釋,一雙清冷的眼直視著她,「別將今天的事說出去,我——」

  「我知道,你想引蛇出洞,對不對?」她慧黠地接回道。

  任禦風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站著。原本陰鬱的眼,在看到她靈黠的笑容,漸漸浮上暖意。

  「以後在堡裏不要獨自一人。」

  「小杏回房幫我拿衣服去了,我在這裏等她,誰知道會聽到這種事。」花月一臉無辜,頓了一會兒,才若有所思地說:「剛才發生的事,看你似乎一點也不意外,難道是你讓他們進堡來的?」

  任禦風不發一語,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神色莫測高深。

  「讓我略盡地主之誼帶你四處看看吧。」他轉了個話題。

  花月明白他不想對她說明,也罷,反正他們也不是什麼推心置腹的朋友,更何況又認識不深,他當然沒必要說明。

  雖然心中這麼想,但她仍不免對他的冷淡感到有些受傷。

  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呢?他又不是她的什麼人?花月努力忽視心中異樣的感覺。

  任禦風看著她藏不住心事的小臉,暗暗歎了口氣,他不需要對她解釋任何事,尤其是這件事。

  「我還是在這裏等小杏好了,要是她來了看不見我會著急。」花月回避他的眼神。

  「小姐——」

  小杏呼喚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

  任禦風唇角微微揚起,「自己小心。」說完,身影隨即消失。

  花月覺得心裏悵然若失,隨即她又搖搖頭,何必想這麼多呢?反正她也不會再這裏待很久,見到師姊平安,她就要回幽幽穀了。

  思及此,她勉強笑了笑,旋即走出洞口。

  「咦,小姐,你怎麼躲到這裏?我找了好久。」小杏跑得臉紅撲撲的。

  「沒什麼,只是想躲著你玩,讓你擔心了。」她笑著回道。

  「不會啦。小姐,把衣服披著吧,我們再去別的地方看看。」

  「好啊。」花月笑著回應,也許有事做,比較不會東想西想吧。


  自從那日巧遇後,花月一直沒機會再見任禦風,小杏笑著說:「堡主日理萬機,難免沒時間來看小姐,小姐不必牽掛……」唉,她已經和小杏說過很多次了,她和任禦風真的沒什麼,為何小杏總是有意無意地提起他,她真是不明白。

  一開始以為他中了毒,她才會追著他跑,又不是對他有意。

  後來是他擺宴請她吃飯,但這是他為了賠罪,更何況她還不是自願去的。

  還有那件漂亮的衣裳,雖然是他特地派人送給她的,但也不代表什麼啊,她是師姊唯一的師妹,何況幽幽穀裏只有他們師徒三人,她沒有幾件衣服可換穿,任禦風送她衣服……應該也沒什麼吧。

  至於後來陸陸續續送來的衣服,應該也是如此。她可不想隨便猜測以免自作多情,到時候多尷尬。

  趁著小杏還沒到疊翠閣,她趕緊先走一步。不是她不喜歡小杏,而是這幾天聽她一直提起任禦風的事,實在是聽到怕了。

  走出疊翠閣,花月心思放在那日無意間聽到的奇怪對話,不知不覺的走到石洞前。

  午後的陽光依然強烈,花月走進石洞,打算一探究竟。她記得那日任禦風無聲無息地站在她身後,當時她人在石洞裏,不可能他進來而自己卻無知覺吧?

  難不成……

  花月伸手撫著石壁緩緩往前走,走到盡頭,又走了回來,並沒有發現任何異樣,她抬頭仔細地看著石洞,這個山洞雖然不大,但躲兩、三個人不成問題,而且洞外又種植了許多花草,不仔細看很容易忽略。

  研究了許久,花月看不出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索性放棄搜查,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著石壁休息。  

  忽然,砰的一聲,石壁緩緩裂開,花月一時反應不過來,尖叫了一聲,整個人向後滾了進去。

  任禦風在書房裏批閱公文,這幾日幾家商行遭到突襲,看來他們終於開始行動了,果然餌下得重,魚兒上鉤就快。

  他冷冷一笑,再過沒多久,魏長安就會知道他送什麼大禮給他。

  剛才他和禦霄商討,雷迅這幾日都沒消息,恐怕是出事了,他讓禦霄前去,務必要平安帶回妹妹。

  想起花雪,跟著就想到了花月,那抹俏麗的身影讓他的嘴角微微上揚。

  那日在石洞的事,都在他的預料之中,只是沒想到花月會出現在那裏。那兩人一進入堡裏,他就派人盯住了,為免打草驚蛇,他不動聲色,就是為了查出魏長安的同謀,經過幾日來的探查,果然和他先前料想的一樣。

  那兩人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忘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喀」——

  書房內的臥室傳來異樣的聲音,他神情一斂,悄悄閃身而入。

  看到床上躺了個小小的身影,凜冽的神情暫態化去,一抹無可奈何的笑意浮上他的眼眸。

  花月閉著眼睛等著暈眩過去,卻聽到調侃的聲音傳來。

  「躺到我的床上,有事嗎?」

  「喝!」她嚇了一大跳,立刻張開眼睛慌亂地跳起來。

  這是什麼地方?她東張西望,最後視線集中在那抹高大的身影上,目瞪口呆地盯著他。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任禦風看她一副傻愣愣的樣子,不禁興起逗弄她的念頭。

  他勾起唇角笑了笑,「看傻了嗎?一個姑娘家這樣看我,我應該怎麼想呢?」

  花月終於回過神來,登時羞紅了臉,低下頭,恨不得馬上消失在這裏。

  啊!她想起來了,她原是在石洞裏啊……怎麼現在會出現在這裏?

  不敢抬頭看他,花月小手摸著軟軟的錦被,希望可以像來時一樣忽然離開,逃離這令人尷尬的場面。

  任禦風走到床邊坐下,一雙黑眸帶笑地看著她孩子氣的動作。

  不想承認,但見到她總令他愉悅。

  二十年來身上背負著仇恨,他無心於兒女之情,也未遇見能帶給他歡笑的女子,尤其像花月這般天真又靈慧的女子。

  花月感覺到他的接近,臉上紅潮不減反增。

  「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裏?呃,你……你知道嗎?」她的聲音越說越小聲。

  等了半晌,兩人之間只是一陣沉默。

  她疑惑地抬起頭,望進他深邃的眸底。

  看著她俏臉泛紅,眼神不解地等他開口解釋,他情難自禁地伸手觸碰她的臉頰,黑眸閃著難解的幽光。

  她就像是一道陽光,照亮他晦暗的生命。在她眼裏,生命是那樣單純美好,這卻是他一直碰觸不到的。

  正因為黑暗,才更需要光亮。

  「原來是你……」他低喃著,語氣裏有驚訝,更有著勢在必得的決心。

  花月怔愣地望進他幽深的眼裏,不懂他在說什麼。

  任禦風不語,猛地欺身上前,吻住她的紅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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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6 00:06: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花月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吻她?!

  他的雙臂緊緊地圈住她,也圈住了她的思緒,驚愕讓她腦中一片空白,不知該如何反應。

  他輕柔的吻緩緩移向她的臉頰,細細地吻著,而後抬頭定定地看著她,怕嚇著她似的輕撫她微紅的俏臉。

  感覺到他溫熱的掌心撫摸自己的臉頰,花月連忙拉下他的手。

  「為什麼……你……」她不敢抬頭看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聽著她支支吾吾的問話,任禦風握住她的纖腰,將她牢牢抱住,不讓她看見自己眼裏的笑意。

  「以後你會明白的。」不顧她的掙扎,他收緊雙臂,低聲在她耳邊呢喃。

  情難自禁是為了什麼?原因只有一個,只要她認真想想就會明白了。

  任禦風勾了勾唇角,這天真又迷糊的小女人啊!

  到底是明白什麼呢?花月臉紅心跳地想著,難道他……

  「你怎麼會來到這裏?」他漫不經心地問道,一手輕撫她的發絲。

  看來,她應該是發現石洞裏的機關了。

  「我原本是在石洞裏,突然石壁裂開,我就這麼掉下來了。」花月偏頭想了一想。「那是個秘密通道對不對?」

  她抬起頭,看到任禦風點點頭。

  「機關到底在哪里啊?」她好奇的問道,小手在床楊上摸來摸去,想找到機關。

  任禦風將床角的被子掀開,露出一個不甚起眼的突起物。

  花月湊上前看了看,「整理書房的下人不會發現嗎?」

  「能進書房的人,都是我信任的人。」

  言外之意,是說她也是被信任的囉!

  花月聞言,不禁心下一喜,任由他抱著,忘了之前還想推開他。

  「難怪那日你能無聲無息地站在我身後,原來是有密道。」

  她低頭看到環在身上的手臂,赫然發現自己和他靠得這麼近,連忙掙扎著想要起身。

  任禦風端坐在床沿,由著她慌亂地下床退開至一步遠。

  花月看著他一臉的愜意,不若她的苦惱,

  思緒一轉,又回到那日所聽到的怪異對話。

  「你似乎早就知道那兩個人不懷好意?」

  「你不必擔心,他們永遠不會再出現。」他的表情雖溫和,語氣卻透出一股森冷。

  她訝異地看著他瞬間的轉變,剛剛溫柔帶笑的男子忽然變得陰沉森寒,倏地,她想起了師姊的悲痛……

  「因為二十年前的事嗎?」

  輕柔的問話如針般刺進他的心口,高大的身軀震了一下,隨後面無表情地開口,「別多管。」

  這次,花月對他的冷淡不以為意,反而感到心疼。師姊乍聞噩耗時,也曾有好一段時間變得冷冰冰的,對什麼事情都漠不關心,這些她能理解。

  她走到他面前,低聲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報仇的,只是你必須走出仇恨的陰霾,為那些人賠上你一輩子,不值得啊。」

  任禦風沒有回應,起身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夕陽餘暉。

  沉默半晌,他才回過身看著她,「明日隨我去青堂口。」

  花月有些驚訝,「青堂口?為什麼忽然要去?我們不是要等師姊回來嗎?」

  聽出她語氣裏的不安,任禦風謹慎地開口。

  「花雪和我的結拜兄弟雷迅在一起,因路上有事耽擱,會晚些日子才到。」不想讓她過於擔憂,他輕描淡寫地說。

  他已讓禦霄前去,相信要不了多久便會平安抵達。

  此時他這個「武功盡失」的人,是對方下手的最好時機,所以他決定去青堂口一趟。

  「既然如此,那我就和你去見見世面吧。」知道師姊沒有危險,松了一口氣之餘,花月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見世面?任禦風勾起唇角,心想以她的天真爛漫,恐怕不會明白世間的險惡。

  在搖晃震動的馬車裏醒來,花月看著窗外的夕陽西下,一大早就上路趕往青堂口,除了中午時則停下來休憩用餐外,其餘時間都在趕路,她一個人待在馬車裏,真是無聊得可以。

  看著領隊的任禦風高大挺拔的背影,想到他背負的血海深仇,雖然她想撫平他的傷痛,就如同撫平師姊的傷痛一般,可他畢竟不是師姊,他的心機深不可測,不是她能輕易碰觸。

  想著想著,她歎了口氣,沒注意到馬車已停了下來。

  「在想什麼?」任禦風低沉的聲音傳來,將她遠揚的思緒拉回。

  花月輕輕地搖下頭,「沒什麼。」

  任禦風不滿意她的回答,但也沒有追問,伸手扶著她下車。

  「到了嗎?」花月抬頭看看四周漸暗的天色。

  「還沒,先歇息一晚,明天再趕路。」

  晚風吹過樹梢,伴隨著清脆的鳥鳴,形成一股靜謐的氣氛。

  六名護衛把馬匹牽到溪邊,讓它們喝水,並在空地上生起火,火焰瞬間照亮了四周,也驅走了寒意。

  「我想到溪邊洗個臉。」

  「別走太遠。」他擔心有刺客來襲,她一人危險。

  花月笑了笑,「我知道。」

  來到溪邊,花月輕掬溪水洗臉,嗯,好舒服。

  洗完臉後,花月趕緊回到空地,任禦風見到她回來,緊繃的心這才放下來。

  他遞給她一塊乾糧,「吃完早點休息。」

  「謝謝。」她在火堆旁坐下,看到他也在她身旁坐下,她悄悄地彎起紅唇一笑。

  明亮的火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好長。

  任禦風低頭看著沉靜的花月,若有所思。

  護衛們不敢打擾他們,遠遠地坐在另一頭。

  任禦風抬手輕觸她的長髮,修長的手指梳散她柔軟的細發。

  花月安靜地任由他為她梳發,想起昨日在書房的事。

  昨日他說的話,和她心裏想的是一樣的嗎?

  那雲織姑娘呢?她是誰?他也是如此對她嗎?

  想到這裏,原本愉悅的心情頓時黯淡下來,花月發覺自己不似先前那般淡然處之,難道她開始在意他了嗎?

  任禦風一雙黑眸直盯著她,知道她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天真無邪的她涉世未深,也不懂防備別人,不過,他也不願她對他有所防備。

  「想什麼?」他的語氣聽起來不經意,眼眸卻十分專注的看著她。

  花月低下頭,假裝輕快地說:「沒什麼,我只是有點累了。」

  可惜她的偽裝逃不過他犀利的眼睛。

  「說。」他強制地扳過她的臉蛋,要她正視他的眼。

  他的霸道讓花月的心情更加低落。

  「我在想什麼你都要知道,那你在想什麼又曾告訴我了嗎?」她賭氣地說,目光不願看向他。

  「你可以問。」他低下頭靠近她,一派溫和的語氣。

  花月抬眼看他,赫然發現他靠得好近,英俊的五官與她近在咫尺。

  「你……你到青堂口做什麼?」被他逼急了,只好隨口問了個問題,不想讓他知道心裏在想什麼。

  「自然是去巡視。」任禦風淡然的語氣,沒有一點遲疑。

  「只是這樣而已?」原本只是隨口問問,但聽他這麼說,她開始好奇了。

  「不然呢?」他撫著她發絲的手改為輕捏她的肩頸,依然是理所當然的語氣,讓人無法懷疑。

  怕癢的花月,立刻縮起肩膀討饒,孩子氣的舉動引來他的輕笑。

  過了半晌,她又想起一件事。

  「可是大家不是都以為你中毒了嗎?」當初她也是這麼以為。

  「有嗎?」

  花月認真地點了點頭。

  「那正好可以乘機澄清謠言。」他故意和她打迷糊仗,但心中對她的聰慧有一絲讚賞。

  「許多事的真相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花月仰頭看著夜空,若有所思地說。

  任禦風黑眸一閃,她說得沒錯,但關於黑暗的一面,他不想說明,因為,她不適合黑暗。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遠遠待在一旁的六名護衛,看著主子和花月似乎相談甚歡,心中都感到訝異,畢竟主子向來冷漠少言。不過好奇歸好奇,他們依然各自戒備,不敢放鬆,因為早在出發前,眾人已知道此行的目的,除了花月以外。

  夜風徐徐吹來,坐了一整日的馬車,花月感到疲倦,她抬手揉揉雙眼,不想這麼早就睡了,她還想和他多說些話。

  任禦風看著她幾乎要合上的眼,輕聲道:「睡吧,明早還要趕路。」

  低沉的聲音伴著花月進入夢鄉,攬著纖腰的手稍一使力,讓她靠著自己的臂膀沉睡。

  在確定她已睡著後,任禦風小心地抱起她向馬車走去,將她安置在舒適的馬車中,再蓋好柔軟的錦被,又看了她半晌這才離開。

  遠方傳來鳥兒拍翅聲,劃破了原本寂靜的夜晚,嘎嘎的叫聲,讓深夜的林間顯得有些詭異。

  任禦風抬頭瞥了一眼,原本溫柔的神情轉成森冷,一旁的六名護衛警戒地等待堡主的指示。

  「石魁。」低沉的叫喚聲充滿威嚴。

  隨著這聲叫喚,一名身著黑衣的高大男子從樹後躍出,靈活的身手沒發出半點聲音。

  石魁人如其名,身材高大魁梧,五官粗獷,靜默寡言的他對任禦風忠心耿耿,他這次的任務便是查出當年血案的幕後主使者。

  「堡主,魏長安派出他的心腹,一方面在路上行刺堡主,另一方面則朝向堡裏。」

  任禦風頷首,龍岩堡固若金湯,他一點也不擔心,他們絕對會鎩羽而歸。

  「京城方面呢?」

  「幕後主使者十分小心,還不能確定身分。」

  任禦風依然面無表情,心中已開始計算。

  石魁是他的貼身護衛,也是他最得力的屬下,他相信他的能耐,看來幕後主使者比魏長安還要狡猾。

  「堡王放心,再過幾日便能確定身分。」

  「嗯,記住,別打草驚蛇,若身分暴露立刻回來。」任禦風簡潔的下達命令,任務雖然重要,但比不上他忠心部屬的性命。

  「是!?

  石魁一如來時般,疾速地消失在黑暗中。

  任禦風一揮手,身旁的護衛立刻有所行動,四名護衛提起刀迅速往林間深處奔去,準備速戰速決。留下的兩名護衛隨侍一旁,雖說是跟在任禦風身旁,實際上是小心看顧花月的安全,他們看得出花月對堡主的重要。

  過沒多久,四名護衛毫髮無傷的回來。任禦風知道這次魏長安只是先來探個風聲,今後的行動會更加猛烈密集。

  他看著馬車,裏頭的小人兒正安然睡著,花月的安全早在他的考量內,他絕不容許出任何的差錯。

  「真熱鬧!」

  從馬車的視窗看出去,花月看到街上各種賣藝活動,對於那些雜耍她好好奇,不過,她也知道任禦風絕對不會讓她下車去看看的。

  隨著馬車漸行漸遠,她依戀的目光這才不舍地收回來。

  一早起來便急著趕路,看著大家嚴肅的表情,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而他呢?雖說過有問必答,但答的都不是她問的……這招她可以學起來,改日回敬他。

  原以為跟他出來可以見見世面,結果卻是好悶。

  行進中的馬車忽然停下來,花月好奇地往窗外看去,車子停在一幢房子前面,朱紅大門敞開,一群人分成兩排整齊站在門口,他們的視線全看向這裏。

  這時,車簾被人掀開,任禦風站在車外朝她伸出手,秋風吹來,他的衣袖也飄飄擺動。

  花月看著他,心跳莫名加速,讓他扶下車的同時,她看到前面那群人的眼神似乎很訝異。

  「他們為什麼這樣看我?」她輕聲問道。

  任禦風微微一笑,沒有回答,心知他們是因為花月而感到好奇。

  「大哥,一路辛苦了。」一名面容儒雅的男子走出來,手中羽扇輕搖,臉上噙著無害的微笑,話是對著任禦風說,但視線卻投向花月。

  「顧飛。」任禦風冷冷出聲。看到結拜兄弟一臉和煦笑容,心知他絕對是不懷好意。

  聽出他語氣中的警告,顧飛絲毫不受影響,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花月看出兩人對峙的氣氛,暗想到底是什麼人敢如此對任禦風說話,想她第一眼見到他時,他冷漠的態度讓人不敢親近呢。

  顧飛看到她眼神疑惑的看著他,笑了笑,手中扇子一合。

  「在下顧飛,是禦風的結拜兄弟。」既然老大不願介紹,他只好自己來了。

  花月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和有禮的態度,直覺想到任禦霄,同樣的溫文儒雅,彬彬有禮,讓人沒有威脅感。  

  思及此,她回他一笑,「我叫花月,在龍岩堡作客。」

  作客?想不到龍岩堡除了他和雷迅外,還有其他客人。顧飛挑眉看了眼面無表情的任禦風,臉上微笑不變,但那抹刺探卻令任禦風不悅。

  「堡主一路辛苦了,請入內休息。」開口的人是總管李清,約莫四十歲的他一臉忠厚。

  「這也是你的?」花月驚訝地問道,她還以為這是顧飛的呢。

  「這是堡主在南陽城的別館,龍月樓。」李清解釋道。

  「你……」產業真多啊!看到眾人的眼光又投射過來,她連忙住口不語。

  顧飛看到她微訝的表情,淺淺地一笑,正要開口卻被截斷。

  「賢弟不遠千里而來,只為助愚兄一臂之力,這份心意著實讓人感動,務必讓愚兄盡盡地主之誼,以回報賢弟盛情。」這話聽來雖客氣,但任禦風的語氣森冷,著實讓人膽戰心驚。

  回報?盛情?

  顧飛臉上的淺笑頓時僵住,無言地跟著他身後走進大門,不敢再捋虎鬚。

  任禦風甫在首座落坐,李清立即捧上帳簿及各堂口的報告。

  花月安靜地坐在一旁看著他們忙碌的樣子,心想他的事情還真多,到哪里都不得閒。

  時間過了許久,她再也坐不住了,在馬車上坐,到龍月樓又坐,身旁的人都有事忙著,她真是悶極了。

  「喂!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側門邊探出一顆小小的頭顱,邊看邊回頭說話。

  「換我了,我也要看。」另一個稚嫩的聲音跟著響起。

  只見小頭顱縮了回去,緊接著是另一個探出來。

  「哇!真的和爹說的一樣呢!」小女娃的聲音裏充滿讚歎。

  「對啊,還有另一個,那是堡主的結拜弟弟,笑面虎顧飛。」另一個聲音在一旁附和著。

  兩個小女童躲在門外小聲地說個不停。

  花月好奇地盯著她們,悄悄地從旁邊走過去,想知道她們究竟在看什麼,她很好奇。

  「你們在看什麼?」

  輕柔的問話聲響起,兩個小女娃連忙抬起頭,「啊」的一聲,驚愕地張大嘴巴盯著花月看。

  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孔,連吃驚的表情都相同,原來是雙胞胎啊!花月暗忖。

  「你們在這裏做什麼?」瞧她們傻愣愣地盯著她,甚至忘了要合上嘴巴,花月又問了一次。

  「看你!」

  「看你!」

  雙胞胎異口同聲的吐出兩個字,眼珠子一轉,立刻猜到這就是堡主帶來的姑娘,忍不住驚喊出聲,直慶倖自己的好運。

  「怎麼了?」花月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們,不懂她們一臉的欣喜是因為看到她嗎?

  還未弄清楚狀況的花月,下一刻已被雙胞胎一擁而上,她們各拉著她一隻手爭著要說話。

  就在雙胞胎嘰嘰喳喳地說話時,三人忽然感覺背後一涼——

  大廳裏原本專注於公事上的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這裏來。

  坐在首座的任禦風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抬頭瞥了一眼,顧飛臉上仍是不變的淺笑,倒是一旁的李清苦著一張臉盯著雙胞胎,冷汗直流。

  花月聽到她們口中驚呼:「爹!」想必是指李總管吧,看著她們一臉闖禍的模樣,讓她不禁想起以前在穀裏的自己。

  雙胞胎想到爹三令五申交代不可鬧事、不可打擾堡主,沒想到她們一興奮就忘光了,現在該怎麼辦才好?

  「別緊張,不如你們帶我出去走走吧。」花月語聲輕柔的說。

  投以感激的一瞥,雙胞胎立刻將眼前美麗的大姊姊以最快的速度帶出去,不理會父親錯愕的目光。

  低頭看公文的任禦風,眼角餘光瞥到一大兩小迅速離開的身影,不禁莞爾,這孩子氣的小女人,看來是找到同伴了。

  「原來如此啊。」花月恍然大悟道。

  沒想到她們是在瞧心目中威嚴的堡主。

  「對啊!我們好難得才見到呢!」童稚聲音開心地說著。

  花月淺笑地看著眼前這兩位活潑可愛的小女娃,大的叫李湘兒、小的叫李蓮兒,今年九歲,由於母親早逝,李總管父兼母職,對她們自是十分疼愛。她們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裏閃著慧黠的光芒,兩張小臉蛋一模一樣,就連衣服也是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兩人頭上的發飾,好叫人可以認出。

  經由她們的解釋,她才明白任禦風、雷迅和顧飛的關係,以及任禦風在江湖上的事蹟。

  任禦風、雷迅、顧飛三人是拜把的好兄弟,顧飛溫文儒雅,比任禦風這個冷漠的龍岩堡堡主和威風凜凜的雷迅大將軍,要來得好相處,人人只知顧飛是名門之後,卻沒人知道這「名門」是何背景?不過,外表看起來溫和的人,不代表脾氣也很好,顧飛就是個例子,有許多人以為他好欺負,不料最後都栽在他手上苦苦求饒,也因此「笑面虎」的稱號不脛而走。

  「他真的很有本事……」她輕聲低喃。

  「是啊!聽我爹說,堡主……」雙胞胎立刻你一句、我一句的把聽過有關任禦風的豐功偉業全說出來。

  她們很喜歡這個大姊姊,聽說堡主對她很好,還對她笑,大夥在門口看到時,眼睛都快凸出來了,簡直不敢相信,沒想到現在能霸住大姊姊說話,真好。

  午後輕柔的微風吹著,伴隨著愉快的笑語,直至日已西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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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6 00:06:4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明月高掛在夜空上,花月快步走在回廊上。

  今天下午雙胞胎帶著她四處走,充滿南方庭園特色的龍月樓,和龍岩堡大不相同,雖然只是別館,規模還真不小,走得她一雙腳隱隱泛疼。

  回到涑玉閣,門是敞開的,但她累得無法細想,沒有點燈,就著窗戶透進來的月光,直接越過花廳,躺上臥榻閉起眼,愉悅地歎了口氣。

  「很累?」黑暗中傳來低沉的聲音。

  床上人兒唇角微揚,沒有睜開眼。

  忽然,柔軟的床榻陷了下去。

  花月悄悄睜開眼,看著黑暗中模糊的人影,她知道是他。

  他在等她?

  思及此,花月心中一暖。

  「你才是該喊累的人,一進門就工作。」雖然疲倦,但一見到他,活力又回來了。

  黑暗中,花月看不到他臉上的淺笑,任禦風起身走近圓桌,點亮桌上的蠟燭。

  柔柔的光線驅走一室黑暗,一雙黑眸對上了她。

  赫然發現他端坐在桌前,而她卻半躺在床榻上望著他,這情景挺曖昧的。

  花月俏臉微紅,連忙直起身坐在床沿。

  看著她正襟危坐的模樣,任禦風眼中閃過一絲莞爾。

  該走了!心中這麼想,腳步卻不曾移動,今晚本不該來此,可是沒親眼見到她,心裏惶惶難安,這也是為什麼明知路上有埋伏,依然要她同來的原因。

  方才石魁回報,今晚沈濟——魏長安的心腹——準備行刺,目標就是「武功盡失」的他。

  「怎麼了?」花月見他方才臉上還有淺笑,現在卻微微皺眉。

  「今晚別出房門,聽到任何聲音也別出來。」他嚴肅的告誡她。

  她輕揚柳眉,「為什麼?」

  「早點休息。」任禦風拋下一句話,沒有解釋,起身準備離開。

  「等一下。」花月身影輕巧一閃,拉住他的衣袖,不讓他離去。

  他的武功可是在師姊之上呢,不過此刻他微訝的神情,不禁讓她感到得意,眼角眉稍都染上了笑。

  任禦風訝然瞥向那只扯住他袖口不放的小手,接著視線轉向她堅決又略帶得意的表情。

  「說走就走?以為我留不住你嗎?」花月抬起下巴,故意冷聲道。

  「月兒?」他的語氣既無奈又好笑,知道他無法像第一次見面那般拂袖而去。

  第一次聽見他叫著自己的名字,花月有點難為情,但她不要放手。

  「解釋清楚。」她十分堅決,毫不妥協。

  「解釋什麼?若是你想留我,不妨換個更好的方法。」任禦風輕笑道,原有的冷漠已消失,戲謔浮上眼眸。

  低頭在她耳旁輕聲說了一句話,不意外地看到她立刻放開手,俏臉羞紅,他朗笑出聲。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她氣惱地瞪著他,「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任禦風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僅是瞥了眼窗外,知道護衛定會盡責,但前提是花月必須乖乖的待在房裏。

  「別問,明天我會告訴你,今晚你就待在房裏好好休息。」

  察覺他的眼神又恢復成凝肅,她直覺事情不對勁。

  「是他們嗎?」她輕聲問道,從他森冷的眼神裏知道答案。

  「那昨天呢?他們……」肩上傳來的力道讓她不再往下問,因為她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你不必擔心,我絕不會讓你出事。」任禦風立誓般地說。

  花月抬頭望進他漆黑的眸子,看出他眼裏藏著的痛苦。

  「我知道我不會有事,我是擔心你。」如此近距離地看著他,赫然發現他高挺的鼻樑上有一道淺淺的疤痕,她情不自禁地抬手輕觸,撫著他……和他的傷口。

  「月兒……」他歎息似的輕喃她的名字,任由她的小手撫平他心中的痛楚。

  放在她肩上的雙手向下移到腰,隨即緊擁她入懷,汲取她的溫柔。

  過了半晌,他才開口,「待在房裏。」他的語氣不容反駁。

  花月回抱住他,順從地點點頭,知道自己的武功幫不上他,既然如此,至少讓他無後顧之憂。

  「你要小心。」她鬆開手,抬起頭看他。

  這一刻,她清楚知道自己是在意他的,否則,她不會為了他心神不寧,也不會任他吻她。

  現下看他也為她的安危憂心,那麼,他也是……

  以後你會明白的。想起這句話,她揚唇淺笑,果真明白了。

  「笑什麼?」看著她巧笑倩兮,他眼裏湧起暖意,黝黑的大手滑過她絲緞般的黑髮,輕撫著。

  「沒什麼,只是想起你說過的話。」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花月頓時覺得心情愉悅。

  「什麼話?」他想知道。

  她頑皮地笑了笑,招手示意他低下頭,柔嫩的紅唇印在他臉頰上,隨即轉過身,不讓他看見自己羞紅的臉蛋。

  甫踏出一步,柔荑便被身後的一雙大手捉住,身子跟著轉了過去,任禦風攬緊她的纖腰,低聲笑道:「不是這樣。」

  話一說完,熾熱的雙唇貼向她的紅唇。

  這次不是溫柔的輕吻,而是熱切的,狂野的深吻,執意地,霸道地要與她糾纏到底。

  花月虛弱得站不住,跌入他懷中,任他以烈火狂焰般的姿態吻她,感受這新奇且狂猛的快感。

  柔亮的燭光,映著兩道拉長的身影及兩顆相貼的心。

  夜已深,人未靜。

  花月答應任禦風絕不踏出房門一步,同時也知道這間房是龍月樓裏最隱密,最安全之處,門外有機關,只要她不開門,外人絕對無法進來,這也是為什麼她回來時看見門是開著的原因。

  任禦風安排許多護衛保護她的安全,甚至連他自己——最明顯的目標,今晚也離她遠遠的。

  然而……

  「花月姑娘——」

  一聲急切的呼喊在寂靜的夜裏格外令人心驚。

  隨著喊叫聲,一道瘦弱的人影快步來到涑玉閣外不遠遠,下一瞬間,數道人影從四面八方竄出,手上的劍指著那人,阻止他前進。

  月光照亮那人的臉龐,那是一張毫不起眼的男子臉龐,只見他如風中落葉般顫抖地跌在地上,驚懼地看著抵在脖子上的長劍。

  「我……我是城裏沈大夫的徒弟……你們堡主有事……要找花月姑娘,所以我……」他結結巴巴地說著,深怕不眨眼的劍在脖子上留下一道血口子。

  「住口!」其中一名護衛大喝一聲,他連忙閉上嘴猛發抖。

  堡主早已下令,任何人都不能接近涑玉閣,他們的任務便是保護花月姑娘,更不能讓花月姑娘離開,堡主又怎麼可能讓人來請花月姑娘?

  護衛們心中皆知這人絕不會是堡主派來的,正準備將他拿下聽候發落。

  「等一下!」花月在屋裏聽得分明,忍不住打開房門。「先聽他怎麼說,也許外頭出了什麼事。」這也是她最擔心的。

  一名護衛見到她出來,心下一驚,「花月姑娘,請快回房——」

  花月揮揮手打斷他的話。「我是在房裏啊,先聽他說吧。」她只是開了門,又沒踏出房門一步。

  那名男子見到花月,眼裏閃過一抹詭譎的光芒。

  「花月姑娘,是顧飛公子出事了,所以堡主要我請你過去醫治。」他聲音顫抖地說道。

  她一瞬間也不瞬的盯著他的臉,想看出其中的真假。

  護衛見她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名男子,以為她相信了,連忙道:「別相信他,花月姑娘。」

  男子一見有機可乘,忽然躍起身,抽出匕首格開身前長劍,迅速沖向花月。

  護衛見狀,舉劍迎敵,一邊大叫著要花月關上門,頓時刀光劍影,看得令人心驚。

  花月焦急地傾聽門外的動靜,那個男子以一敵七,還能周旋這麼久,看來武功不弱,只是他為何找上她呢?禦風說過,他們的目標是她,難道是要拿她去要脅他?要脅什麼?他的性命嗎?

  她搖搖頭,若是要禦風的性命,直接派人暗殺就好了,又何必大費周章的抓她?

  想著想著,「砰」的一聲打斷她的思緒,她轉頭盯著門板,有人敲門嗎?

  門外打鬥聲已停止,護衛該將那人拿下了吧?

  她正想開門,卻又記起任禦風的交代,不禁猶豫不決。

  「堡主。」

  怱聞門外的人聲響起,她心下一喜。

  他回來了?

  欣喜的花月連忙打開雕花木門,可是……沒人?

  怎麼會這樣?她轉頭四望,不敢踏出涑玉閣,而是站在大開的房門前。

  忽然,「咻」地一聲,一條長鞭迅速卷來,如蛇般纏繞住她的腰身,接著一股力道將她卷上半空中。

  花月驚慌的叫出聲,倏地,一道淩厲劍氣掃來,不偏不倚地砍斷那條長鞭,她整個人往下掉,落入她熟悉的懷抱中。

  「禦風……」她驚魂未定,不習慣被人如此拋來拉去的。

  「你沒事吧?」任禦風低頭審視懷中人兒。

  她搖搖頭,「沒事。」

  原來,剛才那個男子使出調虎離山之計,真正的殺手在等她出來自投羅網。

  只是為何要抓她?

  一身黑衣的中年男子,丟掉手中只剩半截的長鞭,冷冷地一笑,看出了花月的確是任禦風的弱點。

  「你笑起來陰陽怪氣的,最好別笑以免嚇壞人,知道嗎?」懶懶的嘲笑聲自另一側傳來,顧飛搖著扇子走出來,月光照在他一身銀白的衣服上,顯得翩翮不凡,臉上依然掛著那抹淺笑。

  中年男子——沈濟——臉色鐵青地瞪著顧飛,為什麼他會在這裏?

  仿佛看出他心裏在想什麼,顧飛笑了笑,「找那些人啊?他們已經被我送上西天了,怎麼,你也想去嗎?」雲淡風清的口氣,像在談論天氣似的。

  沈濟臉色大變,明白情況不利自己,卻又不死心放棄,心想任禦風失去武功,又要護著花月,絕對不是對手。

  他朝身後的黑衣人示意,黑衣人立刻朝任禦風射出暗器,隨即一擁而上,招招皆欲置人死地。

  任禦風左手摟著花月,身形向後飄了數尺,右手接過護衛拋來的劍,劍法極快地反擊回去,不一會兒,打鬥已告結束,暗器皆射在黑衣人胸口上。

  「你……」沈濟驚愕地看著已無氣息的手下。

  原來任禦風沒有喪失武功!

  任禦風森冷地看他一眼,感覺到懷中人兒的恐懼輕顫,視線瞥向地上氣絕而亡的黑衣人,手中長劍稍一停頓。

  看出他的遲疑,沈濟迅速掏出暗器射向眾人,隨即施展輕功躍上屋頂,消失在夜色中。

  任禦風和顧飛對看一眼,後者點點頭,身影迅速的追了上去,準備了結沈濟的性命。

  吩咐護衛處理掉地上的屍首,任禦風隨即帶花月回房。

  「不是要你別出來嗎?」他輕聲責備道。

  「聽到你有事,我忍不住……」她訥訥地解釋,拉了拉他的衣袖,「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任禦風歎了一口氣,心知無法對她說重話。

  「沒有,即使不是今晚,改日他們一樣會盯上你。」他肯定地說。

  「因為和你一起?」

  「怕嗎?」他低聲問著,仔細審視她臉上的表情。

  「不怕,因為你會護著我。」她揚起紅唇一笑,對於方才的血腥場面淡忘不少。「再說,我是百藥生的徒弟,說不定有天你會需要我幫忙。」說到後來,她忍不住得意,提到師父的大名,江湖上誰不敬重?  

  看著她由方才的驚惶轉為現在的沾沾自喜,他不禁莞爾一笑。這天真的小女人,總是有辦法讓他沉鬱的心情轉為愉悅。

  抬頭瞥見他一臉不怎麼相信的表情,她扯了扯他的衣袖。

  「你似乎不相信?我師父可是有名的神醫,身為他的徒弟,我當然是盡得他的真傳。」說盡得真傳是言過其實,她只學會師父的醫術,武功方面她一點也沒得到,但這他不需要知道。

  瞧她心虛的表情,他挑起一道眉,不掩笑意地說:「既然如此,以後還請多多賜教。」

  「禦風。」她眯超眼,卻惹來他朗朗笑聲。

  他健臂一伸,摟住她的細腰,大手輕撫她的粉頰。

  「你很少喊我的名字。」他在她耳畔輕聲說著,滿意地看著她的臉蛋染上嫣紅。「再說一次。」

  「禦風……」這次聲音裏多了份羞怯。「很少有人這樣喚你嗎?」她埋在他臂彎中輕聲問道。

  「是啊。」

  聽到他毫不遲疑的回答,驀地,她想到了「她」。

  「連她……也沒有嗎?」她悶悶地問道。

  「她?」任禦風撫著她發絲的手略微停頓,隨後抬起她的小臉,不解的看著她,「誰?」

  「沒有。」她轉開眼避開他目光。

  「我要知道,說。」他不放鬆地問,英挺的面容俯近她。

  她沒有什麼事能瞞他,因為他能輕易看穿她,一定是有人對她說了什麼。

  「蜂腰橋……」

  見她一臉苦澀,他不明白。

  「說下去。」

  都提示這麼明白了,他還不懂嗎?

  「雲織小姐。」說出這個名字,她心裏不禁湧出一股酸意。

  「雲織?你知道她?」

  見他依然冷靜,她突然感到胸口莫名地疼痛。

  「你不就是為她築蜂腰橋?」

  「當然不是,這話是誰說的?」他神情不悅,眉頭擰皺。

  「沒有。」花月知道要是說出小杏的名字,他回去定不輕饒。

  是誰告訴她關於雲織的事?這個答案不難猜,一定是小杏。

  他未曾對這件事多花心思,想不到堡裏的人是這樣看待這件事。

  「那是顧飛的要求,當時他幫了我一個大忙,只要求這件事,我自然答應。至於他和雲織之間的事,我不是十分清楚。」他淡淡地說,隱隱有解釋的意味。

  「啊?」她愣愣地看著他,原來……事情是這樣啊。

  「以後想知道什麼就問我,別悶在心裏。」他了然地一笑,憶起昨日她的心不在焉。

  心裏湧上的愉悅,讓她笑了開來,望著他深邃清亮的眸子,她點點頭偎進他懷裏。

  「那些人還會再來嗎?」她輕聲問道。

  聽出她語氣裏的憂心,他不禁摟緊她。「他們不會有機會了。」

  這話說是安慰她,倒不如說是安慰自己驚慌的心,先前她落入沈濟手中的恐懼,仿佛回到二十年前那血腥的夜晚,他不想再經歷一次。

  經過今晚的事,魏長安那只狡猾狐狸一定知道花月就是他的弱點,他不願拿花月來冒險,因此決定先除掉魏長安,再慢慢釣出幕後主使者。

  花月抬眼看著他陰鬱的神情,低聲喚道:「禦風……」

  低頭看著她溫柔的眼,他用力摟住她,像是想要將她嵌進身體裏。

  「他們為什麼要抓我?」她的思緒混亂,似乎有什東西被她遺忘了,一時間想不起來。

  感覺到他偉岸的身軀瞬間變得僵硬,她猜想一定還有其他事,否則他們怎麼會想抓她?

  任禦風平靜地看著她,知道她雖然有時天真迷糊,但她的聰明不容小覷。

  「因為他們知道從我身上討不到什麼好處,才會把矛頭轉向你,今晚之後,那老狐狸必然知道你的存在,你的處境也更加危險。」

  看他皺眉的樣子,她笑著搖搖頭。

  「就算沒有你,他們依然會找上我的,因為我和師姊的關係,所以你毋需自責,或許我和師姊會被追殺,也是他們做的……」她伸手想撫平他緊皺的眉頭。「他們想拿我要脅你什麼?」

  聞言,他神色一斂,沉默不語。

  他想告訴她,但二十年來的仇恨讓他無法輕易信任他人,即使是她——他最在意的女人。

  回視她滿懷信任的眼,他猶豫不決,其實他是相信她的,因為她的單純善良,因為她對他的情意,也因為她是花雪的師妹。

  「以你來交換我手上的一樣東西。因為他們奈何不了其他人,才會找上你,你較容易下手,又為我所重視。」他語氣平淡說著,複雜的眼神與她交會。

  平靜無波的語氣,沒有顯示任何情緒,但花月從他緊繃的下鄂知道要說這段話對他並不容易,他不輕易相信人,從一開始他對她的試驗就明白了。

  她撫平他緊皺的眉頭,凝視著他的黑眸。

  「禦風,我不會讓他們有機會的。」她一臉認真地保證。

  他沒有回答,只以熾熱的眼神看著她,隨即吻住她的紅唇,像是要烙上屬於他的印記般,久久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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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6 00:07:0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叩!」

  乍然響起的聲音驚醒了花月,她緩緩地睜開眼睛,瞥向窗外已大白的天色,憶起昨晚禦風一直陪著她,直至她睡去才離開。想到他,她彎起紅唇微微一笑,翻了個身,攬住身上的錦被。

  「叩!」

  什麼聲音?她警覺地看向聲音來處——窗戶。

  「花月姊姊……花月姊姊,快開窗啊……」窗外響起稚嫩的呼喚聲。

  是湘兒與蓮兒。

  她連忙起身開窗,果然看到兩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站在窗下。

  一看到花月,她們開心地喊著:「花月姊姊,你快出來,我們一起去玩。」

  昨日在大廳被爹爹發現,幸好有花月姊姊為她們求情,才免去一劫,但爹爹今早又下令不准她們靠近涑玉閣。

  不准靠近涑玉閣,那麼就將花月姊姊喚出來吧,這樣就不算違背爹爹的話了。兩個小女孩得意的想著。

  「你們等一下,我馬上就好。」說完,花月立即轉身梳洗。

  服侍她的婢女已準備好洗臉水,她梳洗完畢,換上一套鵝黃色衣裙,坐在鏡前讓婢女梳了個簡單的髮髻,便急忙走出去。

  因為昨晚的意外訪客,原本今日預定的行程延緩一天,剛才婢女告訴她任禦風一早就和顧飛出門了。

  他出門,那她呢?幸好有可愛的雙胞胎相陪,不然今日要怎麼打發?

  想到李湘兒、李蓮兒的可愛笑容,她的腳步變得輕快。

  「花月姊姊,我們在這裏。」兩個小人兒一前一後地向她跑來。「城裏有市集,很熱鬧又好玩,今天是第二天了,我們一起去看看好不好?」雙胞胎嘰嘰咕咕地說著,一心想要花月帶她們出去玩。

  市集?花月也感到很心動,但現在外頭危險,她不想出事惹得禦風傷神。

  見她一臉猶豫不決的樣子,她們再接再厲的想說服她。

  「花月姊姊……」略帶哀求的聲音,兩人一臉期盼地扯著她的手。

  因為任禦風來到龍月樓,所以眾人都忙昏了頭,沒人有閒工夫去湊熱鬧,但大人不想玩,小孩子可是很期待呢,偏偏她們不能私自跑出去,才會跑來找花月。

  聽說堡主很寵花月姊姊,有她在,她們才不至於挨駡。

  「可是堡主並沒有同意我出門,我怕……」花月說到一半便住了口,看著面前眨著水靈大眼望著她的雙胞胎,心想她們還小,不該對她們說外頭有刺客正虎視眈眈地盯著。

  不過,很顯然的,古靈精怪的雙胞胎誤解了她的意思。

  「哦……」原來花月姊姊怕被堡主罵。李湘兒和李蓮兒同情地對望一眼,心中絕對能理解,畢竟她們倆可是有切身之痛。

  看著她們似乎是同情的眼光,花月不太明白。

  「所以我們還是待在龍月樓吧。」兩張小臉瞬間垮下,逗笑了花月,此時頗能體會師父和師姊對她常惹禍的心情。「對了,你們不是說有個秘密花園要帶我去看嗎?」

  「對對,我們還有秘密花園可以玩。」想到秘密花園,她們倆眼睛一亮,又是眉開眼笑。

  十年前任禦風買下這塊地興建龍月樓,建好後,立刻下令封住位於龍月樓最裏頭的花園,並築了道鐵門鎖起來,所以從沒人能進去,也沒人敢進去,只除了雙胞胎她們。

  花園在長年無人整理的情況下,藤蔓攀蜒彎曲,幾乎覆蓋了四周的矮牆,裏面也是雜草叢生,一片凋零,那裏是龍月樓的禁地,也是龍月樓裏傳說最多的地方,因為——鬧鬼。

  荒煙漫草,殘破凋零又毫無人氣的花園,使得經過的下人聽到點風吹草動,莫不心中發毛趕快拔腿就逃,雙胞胎從小聽多了關於這座花園的各種傳言,對它,是既恐懼又好奇,不過半年前,她們就政變了對它的態度。

  因為她們發現了一條進入花園的小路,從此,這成了她們的秘密花園,她們互相約定絕不對任何人說出這個秘密,直到花月的到來。

  想當然耳,花月自是贏得她們全心的信任及仰慕。

  「那我們快走吧,我迫不急待想去看看。」露出久違的頑皮笑容,花月語氣輕快地說。

  「小心點,這些藤蔓會紮人。」李湘兒低聲說著,要跟在後頭的妹妹和花月當心。

  花月及李蓮兒小心翼翼地跟著,撥開重重的藤蔓,慢慢走入小小的洞口。

  「到了、到了,這裏就是秘密花園,花月姊姊,是不是很神秘呢?」李湘兒的興奮溢於言表,能發現這通道進入花園,一直是她和妹妹最感得意的事。

  初看到這無人管理的花園時,感覺很奇特也很詭異,和前頭景致明媚的龍月樓相比,有如天壤之別,為什麼禦風要封了它呢?越深入花園,花月心中浮出的疑問也越多。

  忽然,她眼睛一亮,快步走到一株草前蹲下來,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觸摸它,一臉的不敢置信。

  雙胞胎見狀立刻跟上去,好奇地圍在她身邊。

  「花月姊姊,你在看什麼啊?」

  花月仔細地看著這株罕見的藥草,「這是七葉藍尾狐,想不到會在這裏見到……」

  根據紫林藥書中的記載,七葉藍尾狐含有致命的劇毒,但也是能治百毒的藥草,端看擁有它的人如何使用。

  幽幽穀裏雖有許多奇花異草,獨獨沒有它。只是這麼稀有的七葉藍尾狐,為何會出現在這荒廢的花園裏呢?

  「什麼狐?」李湘兒狐疑地問著妹妹。

  「不知道,花月姊姊,你說什麼狐啊?」李蓮兒扯著出神的花月問道。

  「是七葉藍尾狐,一種很罕見的藥草。」

  花月站起身,仔細審視眼前的一草一木,心中暗暗稱奇。

  天啊!這根本不是花園,而是一座栽種了奇花異草的藥草園,而且……多和紫林藥書中記載的相同,這是巧合還是刻意?

  「花月姊姊,你在想什麼?」李蓮兒疑惑的直盯著她。

  「花月姊姊,你放心,這裏根本沒有鬼,我們倆來了好幾次,這裏除了雜草,什麼也沒有……」李湘兒滔滔不絕地說,以為她是在想之前的鬼故事。

  花月微笑地聽著她的「安慰」,沒有解釋她想的是別的事。「我們去那裏看看好嗎?」

  「好,走。」雙胞胎各拉著花月一隻手往前走。

  這藥草園荒廢許久,棄之不用實在太可惜了,沿路走來她看見許多珍貴的藥草,如果好好照顧的話,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咦,這裏還有一條路。」花月詫異地瞄了眼一旁的小路。

  「這條就是外面進來的通路,不過自從大門被堡主鎖起來後,這條路也被雜草掩蓋了。」雙胞胎解釋道,由此可知她們的確將這裏摸得一清二楚,

  「這樣啊。」聽著她們惋惜的口吻,她也頗感可惜。多好的珍貴藥草,就這麼被埋沒了。

  「花月姊姊,快來,裏面有一朵很美很美的花,你一定沒見過。」李湘兒喜孜孜地說。

  花月挑起一道柳眉,「花?我還以為這裏的花都枯死了。」

  「對啊,這可是僅存的一朵,我們都很小心地看著。」李蓮兒誇張的表情,讓花月笑了出來。

  「好,那我們就小心看吧。」噙著頑皮的笑容,她附和她們的話。

  「看,在那裏。」李湘兒指著前方下遠處。

  順著的手看過去,花月驚呼了一聲。

  老天!這是金蕁花——唯一能克七葉藍尾狐致命之毒的金蕁花啊!

  花月驚歎不已,連忙跑向前仔細瞧著。

  「花月姊姊,這朵花是不是很美啊?我們是在前天才發現的。」雙胞胎邀功似地問道。

  「是很美,美得讓我難以相信。」

  金蕁花有七片散發著金色光澤的花瓣,盛開時約拳頭般大小,綻放在這處雜亂的荒煙漫草中,金色光芒更顯得一枝獨秀。

  多少人夢寐以求的金蕁花竟會出現這裏?金蕁花不僅能克七葉藍尾狐的劇毒,對學武之人還可增強內力,況且它十年開一次花,花期七日便凋謝了,因此必須在七日內摘下煉藥,否則就前功盡棄了。

  「湘兒,你剛才說是什麼時候看到這朵花的?」花月急忙問道,想知道還有多少時間。

  「是前天。」

  「前天……那還有四天的時間。」花月的腦子飛快地轉著,四天足夠了,等禦風回來告訴他這件事,他應該會同意將這朵奇花煉成藥,一旦煉好藥後,她要送給他。

  「花月姊姊,怎麼了?」兩雙靈活的眼睛盯著花月若有所思的臉蛋。

  「沒什麼,我是想到關於這朵花的事想出神了。」

  「花月姊姊,你知道這是什麼花?」雙胞胎興奮地問道,她們看了好幾天都不知道這朵花的名字,只知道它很美、很特別。

  她笑了笑,「這是金蕁花。」

  「好奇怪的名字,不過配它正好,這花開得奇怪,顏色也奇怪,不知道能維持多久,我們都很小心地看著,怕它又枯死了。」

  「嗯,這花很難得,的確是要小心看顧,我想把它煉成藥,這可以治病的。」

  「花月姊姊想要直接摘下就好了,反正堡主也不知道這裏有這朵花啊。」李湘兒機靈地說。

  「是啊!若是花月姊姊向堡主要這朵花,那我們偷偷跑來花園的事就會被發現了,堡主一定會很生氣的。」想到堡主冰冷的眼神,若再加上怒氣,她們肯定會有一頓苦頭吃的,想到此,李蓮兒不禁苦了一張臉。

  對啊,禦風根本不准許任何人來這裏,所以才會下令封了花園。可是不告訴他一聲就擅自行動也不好,畢竟這花園是他的。花月暗忖。

  她想了又想,除了向任禦風坦白外,她想不到第二個方法,但這樣一來,湘兒和蓮兒怎麼辦呢?

  算了,先不要想了,反正還有幾天的時間,再慢慢想好了。

  「我們先出去,以後再想辦法吧。來這麼久了,或許外頭有人在找我們。」

  「好,出去吃午飯囉!」兩個小女孩興高采烈地叫道。

  她們三人依著原路回去,越過紮人的藤蔓,來到花園外頭。

  「花月姊姊,秘密花園是不是很好玩?」李湘兒眨著大眼問道。

  「嗯,真讓我開了眼界,謝謝你們,改天花月姊姊也帶你們出去玩。」她溫柔地笑了笑,伸手摸摸她們的頭。

  「真的?好啊、好啊!」兩人手舞足蹈地拉著她直叫好。

  三個人開心地笑鬧著,沒看見不遠處有個身影緩緩走來。

  「花月小姐,堡主請你到書房。」

  清脆的聲音響趄,三人同時回頭看向來人。那是一名面貌清秀的女孩,身上穿著婢女的服飾,談不上美,但感覺有點冷漠。

  雙胞胎皺起眉頭,心想她們從來沒有見過她,也沒聽爹說過。

  花月愣了下,禦風不是有事出去了?

  見三人直盯著她,那名婢女不自在地垂下眼眸。「花月小姐,堡主在書房等你,請跟我來。」

  花月疑惑地看向雙胞胎,遲疑不定。

  「花月小姐。」那名婢女恭敬的叫喚聲中有著明顯的催促。

  「我們會帶花月姊姊去書房,你先下去吧。」李湘兒人小鬼大地學著父親使喚人的語氣。

  「可是……」婢女神色閃過一抹驚慌。

  「對,她們會帶我去,你先下去吧,我會向堡主解釋的,別擔心。」

  唯恐事情生變,那名婢女詭異地笑了笑,舉步走向前。

  花月看她走近,心裏有絲警覺。「你別再靠近……」

  婢女迅如閃電地出手,點住花月的昏穴,看花月軟倒在地後,接著轉向礙事的雙胞胎。

  「啊——」被她抓住的李湘兒驚聲尖叫,張嘴咬住抓她的手,兩隻小手又打又抓的。

  那名婢女吃痛地用力甩開她,眼神變得憤怒。

  「蓮兒,你快走,去告訴爹——」跌在地上的李湘兒大叫著要妹妹快逃,自己使勁拖住那名婢女的腳,讓妹妹有時間逃跑。

  「可惡!」婢女憤怒地踢著死不放手的李湘兒。

  在昏迷前,李湘兒想著只要妹妹能逃走,爹爹就會來救她們了,還有堡主……

  「該死!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任禦風氣急敗壞地問著李清。

  在商行接到消息時他震憤不已,顧不得商討到一半的重要事情,急忙和顧飛趕回龍月樓。

  「半個時辰前,當時湘兒、蓮兒和花月小姐在一起,湘兒跟花月小姐被擄走了,蓮兒則是逃了回來,是她告訴屬下的。」李清也是心急如焚,他已派人搜索龍月樓各處,卻沒有任何好消息。

  任禦風告訴自己要冷靜,但眼神卻透出陰狠,膽敢擄走花月的人,他絕對要那人付出慘痛的代價。

  「馬上搜索附近的林子和空屋,他們應該逃不遠,別打草驚蛇。」他面容平靜,語氣卻十分森冷。

  「是。」李清立刻去召集人手展開搜索。

  「這件事應該不是魏長安做的,他的人都被我們盯死了,唯一的可能只有一個,那就是段王爺。」顧飛說出他的結論。

  控制住憤怒後,任禦風靜心想了想。的確,現在也只有段王爺能做這件事,根據昨日石魁的回報中,段王爺擔心龍岩堡會破壞他的大計,才會冒險走這著棋。

  「既然如此,藏匿花月的地方也只有梅花林了。」

  「沒錯。」顧飛輕搖手中的扇子,眼神看著結拜兄長,一向冷靜的面容在聽到花月被擄後瞬間瓦解,他明白寡情的人一旦動了心,拼死也會保護所愛的人,就如同自己一般。

  任禦風抬眼看著顧飛,「京城那裏,我打算讓雲織去。」

  「我想是她堅持的吧。」顧飛沉吟了一會兒,「好,我也去,別讓她知道。」他們之間的事也該做個了斷,她休想再逃避。

  「嗯。」任禦風頷首,看出義弟眼裏的堅決,「你會娶她為妻?」

  「絕對會。」顧飛語氣十分肯定,即使她不願意也不行。

  「好,那你今晚起程,雲織明日會到碧霞莊。」

  碧霞莊?顧飛挑眉一笑。

  「謝了。」

  任禦風擺擺手,隨即大步離去。

  花月緩緩地睜開雙眼,周遭一片昏暗,只有窗外射進來的月光,看來已經入夜了。

  她環視四周,發現這是個破舊的木屋,裏頭沒有桌椅,只有一堆木材,還有……湘兒?

  見她躺在自己身邊昏睡,她心急地想起身去搖醒她,才發現雙手被綁在身後。她努力回想,終於想起花園外的那一幕,對,一定是那個婢女把她們帶來這裏。

  「湘兒、湘兒……」花月一邊低聲叫喚,一邊扭動身子想靠近她。

  「湘兒,快醒來……」她不敢太大聲怕引起注意。

  見李湘兒眼睫微微眨動,她欣喜地用身子推了推她。

  「噓,別大聲說話,我們被那個婢女抓來了。」李湘兒一臉痛苦的樣子讓她住了口,發現她身上的淤青,查看後確定無礙這才放心。

  「我的背好疼……一定是她踢我……」李湘兒皺著一張臉訴苦,忽然想到了什麼,抬頭快速地看了看四周,「蓮兒呢?」

  「沒看見,醒來只看見你。」見她露出一抹笑容,花月問:「蓮兒是不是逃走了?」看到她點頭,心中感到欣慰。

  「她會去告訴爹爹和堡主,到時我們就有救了。」她受的傷也算有代價了。

  「湘兒,你的手能動嗎?」

  「能,只是很痛。啊,花月姊姊,你怎麼被綁起來?我幫你解開。」忍著身上的痛,她快速解開繩索。那個婢女把她打成這樣,難怪不綁她只綁花月姊姊。

  「花月姊姊,現在怎麼辦?」李湘兒看看四周問道。

  「試試這個門。」花月拉拉門,果然上了鎖。

  忽然,門外有了動靜,兩人嚇了一跳,不約而同往後退了一步。

  花月聽了一會兒,「好像是打鬥聲。」

  「真的嗎?說不定是堡主和爹爹來了。」湘兒喜形於色,連忙趴到門才上,試圖從門縫中看出去,過了半晌,她抬起頭,「看不到。」

  花月拍拍她的肩膀,「沒關係,若真是堡主和李總管來了,他們會知道我們在這裏的。」她安慰著說,其實心中也不確定;她不想成為禦風的負擔,被人拿來威脅他,想不到還是避不了。

  幽幽地歎了口氣,再次埋怨當初不努力學武,否則現在她就可以帶著湘兒安然離開了。

  「花月?」門外傳來低沉的呼喚聲,讓裏頭兩個擔憂的人松了口氣。

  「禦風,我們在這裏……」她立刻回應。

  「往後退,我要踢開門。」

  兩人連忙照做,

  「砰」的一聲,門板破成兩半的倒在地上,揚起一片灰塵。

  「禦風!」

  「堡主!」

  一見到外頭高大的身影,兩人同時叫出聲。

  確定花月無礙,但站在她身旁的小女娃似乎受了傷,任禦風擰起眉頭,這些人竟連個小孩子也不放過。

  他拉過花月,示意身後的護衛抱起李湘兒,一行人迅速離去。

  眾人快速穿越梅花林時,突然,一陣詭異的笑聲傳來。

  「哈哈!」

  一道火紅的身影竄出,擋住他們的去路。月光照亮了她的一邊側臉,那是一個很美的女子,穿著一襲火紅的衣裳,令人驚豔。

  「任禦風,好久不見,我可是天天都念著你啊!」尖銳的嗓音吐出的字句令人發寒,瞪著任禦風的眼裏有太多的憤怒。

  她緩緩轉過臉,臉上火燒的疤痕毀損了她的花容月貌,讓人看了心驚膽戰。

  花月一看清她的臉,不禁倒退一步縮在任禦風懷裏,她的恐懼看在紅衣女子眼中更覺憤恨。  

  要不是任禦風毀了她的臉,她也不會變得如此駭人,她等著復仇這一天已等了許久,看到他護著身邊女子的姿態,她冷笑了聲,她絕對要任禦風生不如死。

  她纖手一揮,無數的銀針疾速射來,目標全對準了花月。

  眾人一見暗器射來,立刻拔劍格開。

  紅衣女子隨即拔劍,身形極快地刺向花月,任禦風左手摟著花月,巧妙地避開淩厲的劍氣。

  她大喝一聲,用盡全身力氣揮劍砍向任禦風。

  任禦風揮出一掌,震得紅衣女子飛向數尺遠,倒地不起,她拼著最後一口氣,揚起陰狠的笑容,「我死,你也沒救了……」最後一個字吐出,她便斷氣了。

  花月震驚地看著已氣絕身亡的紅衣女子,她剛剛說什麼?

  她轉過頭看著任禦風,驚慌地問:「為什麼她說你沒救了?」問話的同時,她急忙掃視他全身,心急地想探知有無傷口。

  任禦風想開口安撫她的心慌,卻發覺不對勁,低頭看向左手臂,上頭插著一根銀針——那是方才為花月擋下的。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花月也看見了那根銀針,從周圍發黑的肌膚看來,銀針有毒,且毒性不低。

  「堡主!」三名護衛迅速趕來,見主子臉色發黑,連忙道:「先回龍月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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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6 00:07:2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濃濃的藥味彌漫在空氣裏,花月坐在床榻邊,任禦風躺在床上,一雙黑眸始終緊閉著。

  花月幽幽地歎了一口氣,伸手輕撫他英挺的面容。兩天了,他昏迷至今已經兩天了,紅衣女子下的毒竟是七葉藍尾狐的劇毒,當她為他扎針、下藥時,心中是多麼驚慌,怕自己救不了他。

  想到當時的情況,仍令她心有餘悸。一回到龍月樓,她立刻奔到秘密花園摘下金蕁花,一心只想救回他的命,現在他體內的毒雖已清,但她不敢想像,若是她沒有去過秘密花園,若是她沒有發現這罕見的金蕁花,那他會如何?

  一連串的意外,加上兩日來不眠不休的照顧,花月靠在床榻上,疲倦的睡著了。

  任禦風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只見一室昏暗,他重新閉上眼,暗自運功行氣,感覺真氣運遍無礙後,又睜開眼,看到倚著床柱的花月,她似乎睡得很熟。

  他半坐起身想抱她至床榻上睡,可一碰觸到她的臂膀,她立刻驚醒過來。

  「禦風,你醒了!感覺怎麼樣?」花月驚喜地問道,倒了杯茶給他喝。等他喝完茶,替他拭去唇邊的水漬後,又扶著他躺下。

  「月兒,我沒事了,倒是你,才要好好歇息。」見她忙著伺候他,他伸手拉住她,憶起梅花林的事,他開口問:「是你為我解毒的?嗯,果然是妙手回春。」想到她以往拼命要說服他認同她的醫術,他不禁笑了出來。

  「你還有心情說笑,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兩天,這兩天我既擔心又害怕,怕我救不了你……」說著說著,淚水湧上眼眶。

  他伸手拉下她躺在身旁,摟緊她貼在自己胸口上,「我沒事,你不必自責……」他閉上眼,感覺濃重的疲倦又襲來。

  察覺到他的不適,她連忙說:「別說話了,你先休息吧,有什麼話等你醒來再說。」

  任禦風點點頭,摟緊她纖細的身軀,隨即沉沉睡去。

  見他安然無恙,花月這才放下心中大石,此刻已無暇顧及男女有別,靠著他的胸膛,進入甜美的夢鄉。

  窗外鳥鳴啁啾,破曉的晨光照進屋裏,照亮一室柔和。

  早在天色將亮前,床上的男子已醒了,身旁的女子仍熟睡著,他側過頭,靜靜地看著她,綿密的睫毛覆住了水靈的大眼,柔細的長髮披散在枕上,他用手掌摩挲她粉嫩的臉頰,掌心上因長年練武而生的粗繭讓她嚶嚀一聲,動了一下身子。

  看到她眼下的黑影,知道為了照顧他,她累壞了。任禦風一手支起身體,另一手輕撫她的發絲,見她只是動了動身子沒睜開眼,他低低輕笑了聲,俯下頭輕吻她的眼瞼,然後輕柔地吻住小巧紅唇。

  花月倏地驚醒,尚不知發生什麼事,就被深深吻住,她嚇了一跳,反射性地伸手推拒卻徒勞無功,在他的熱吻下她軟了身子。

  看見她迷蒙的眼神,任禦風頓時回過神。

  該死!發覺自己的欲望被喚起,他不禁低咒一聲,連忙閉上眼,努力平復身體的燥熱。

  驟然抽離的身軀讓花月清醒過來,聽見他的低咒,她不解地看著他。

  他在生氣?為什麼?

  想起方才的親密,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壓下情潮後,任禦風睜開眼,瞧見她困惑又羞怯的眼神,不禁歎了口氣。

  「月兒?」

  「嗯?」她輕應一聲。

  「在未成親前,我不該踰矩,我知道你信任我,所以我更不應該,你瞭解嗎?」短短的幾句話,讓花月明白他的用意。

  抬眼望向他熾熱的眼眸,她點點頭,他是因為愛她才不想傷害她,她知道他的心意。

  其實她也不瞭解為何會演變成那樣,但也慶倖他及時抽身,她還沒大膽到在成親前就和他有肌膚之親。她明白他是尊重她,也是要保護她,她不禁揚起紅唇一笑,纖細的手臂抱緊了他。

  「火姬下的毒不是那麼容易解的,月兒果然是得到師叔的真傳。」任禦風轉移話題的說。

  火姬也是魏長安的人,曾多次下毒想謀害他,卻讓任禦風毀去了無瑕的面容,因此她對他的怨恨更深了。

  「其實是你救了自己,若沒有金蕁花,我也解不了七葉藍尾狐的毒。」花月老實的說。

  「金蕁花?」他身子一僵。

  「是啊,因為金蕁花是屬於你的,在花園……被我發現。」忽然憶起花園早被他封住了,並不准任何人進入,所以她說得支支吾吾,怕連累雙胞胎。

  花園?  

  任禦風擰起眉頭,鬆開手。

  「什麼花園?」過於平靜的語氣讓花月顫了一下。

  他在生氣?

  罷了,該來的怎麼也躲不過。

  「我知道你鎖住花園的門,但我是……無意間走進去。」她心中忐忑不安,唯恐他發怒。

  她沒有說實話,他一眼就看穿了。

  百花苑是禁地,從來沒有人敢踏入一步。

  「無意間?門都鎖了,難不成還有其他的路可以進去?」他眼神犀利的瞪著她。

  方才的濃情蜜意在轉眼間消失了,原本溫柔的眸子此時是一片冰寒。

  花月輕咬下唇的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蓮兒說得對,禦風果然不高興有人進入花園……不,應該說很生氣才對。

  「禦風……」她哀求地喚著,希望他別發怒。

  「你怎麼知道金蕁花?」他不為所動的問道。

  聞言,她有些驚訝,「你也知道金蕁花?」

  既然他知道,那他應該明白金蕁花的價值才對,怎麼把它丟在那裏?那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東西。

  「說實話,是不是有人帶你進去?」他不相信她真是無意間走進去,沒有人告訴她,她怎麼可能找得到路進去。

  此時,花月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只是她不明白為何他這麼在意?

  「禦風,真的是我自己進去的……」她別開眼不敢看他。

  他的身體一僵,猛地起身下床,不想再聽她解釋。

  「禦風——」她連忙扯住他的衣擺,不願他就這樣離開。

  任禦風頓住步伐,回過身看著她,冷然道:「我很感謝你出手相救,但百花苑絕不容許任何人踏入,違者絕不輕饒。」

  客氣又冰冷的話語,仿佛在他們之間築起一道牆,他又回到初識時的冷漠,不與人交心,看著他絕情的樣子,她怔怔地放開手,感覺一陣寒意襲上心頭。

  不該是這樣的,但直到他離去,她依然怔愣著,不明白他為何這麼說,難道他還是不相信她嗎?

  思及此,她渾身輕顫了下。

  淚水悄悄地爬滿雙頰,苦澀也湧上心頭。

  午後微風輕吹,吹起湖面漣漪陣陣,也吹皺了涼亭內人兒的愁緒。

  兩道小小的人影躲在一旁,探頭探腦地看著她。

  觀察了許久,終於有人開口發表意見。

  「花月姊姊似乎不太快樂。」

  李湘兒翻了翻白眼。廢話!誰看不出來。

  「這還用得著你說嗎?誰都看得出來,只是為什麼?」

  李蓮兒搖搖頭,「我怎麼知道?昨日堡主一臉冷冰冰地離開涑玉閣後,花月姊姊就變成這樣了。」

  「會不會是堡主知道了秘密花園的事?結果一生氣,就不理花月姊姊了?」想來想去只有這個可能。

  「可是,是我們帶花月姊姊進去的。」說起來她們才是罪魁禍首,再怎樣也不開花月姊姊的事啊!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花月姊姊才不敢說,怕連累我們。」靈活的眼睛轉了轉,李湘兒很快地理出頭緒。

  「喔——」原來如此啊!李蓮兒終於明白了。「那現在該怎麼辦?」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陷入一陣沉默。

  片刻後——

  「不如我們去向堡主自首好了。」李湘兒帶著壯士斷腕的精神,大聲說道。

  「啊!」李蓮兒張大嘴巴,過了半晌,她用力點點頭,「好!」

  涼亭裏的花月絲毫不知雙胞胎打的主意,她幽幽地歎了口氣,想起從昨日禦風離去後,她就沒有看到他,聽下人說他都在書房裏處理公事,今早出門時也沒交代要去哪里。

  才一日不見,她就好想他啊,但她不敢去找他,怕他又要追問。

  他憤怒的神情好嚇人,雖然語氣仍舊平緩,但那冰冷的眼神和森寒的語氣,足以嚇得人心驚膽戰,難怪龍岩堡裏的下人對他總是尊敬中又帶有畏懼。

  他不再提要去青堂口的事,是決定不去了呢?還是……不帶她去?

  「花月姊姊,你在想什麼?」童稚的聲音喚回她的思緒。

  「沒什麼。」花月勉強牽動嘴角笑了笑。

  看到她不再像以往開心的笑,雙胞胎對視一眼,彼此的決心更加堅定。

  「花月姊姊不必擔心,今天晚上你們就會和好了。」李蓮兒一臉神秘地說。

  聞言,花月不自在地笑了笑,「什麼和好啊?」天啊!該不會她和禦風的事,眾人皆知了吧?

  「就是……」李蓮兒正要說下去,冷不防地,李湘兒一腳踩住她,成功的讓她住口。

  「沒什麼、沒什麼,她亂說的。」李湘兒一把拉住妹妹的手,急忙說道。

  「湘兒,你的傷好了嗎?我看看。」花月拉起她的袖子審視,看到一塊塊的淤青,她不禁蹙起秀眉,「你的背呢?」

  見她這麼關心自己,李湘兒心中暖暖的。「不要緊的,這些淤青過幾天就會好了。」她頓了頓,又說:「花月姊姊,爹爹找我們,我們先走了。」她邊說邊朝妹妹使個眼色。

  兩人跑出涼亭時,還不忘回頭喊道:「花月姊姊,一切都會沒事的。」

  看著兩人跑遠的身影,花月落寞地笑了笑,轉頭瞥向平靜的湖面,湖畔的柳樹隨著清風搖曳生姿,唉,她也希望一切沒事啊。

  華燈初上時分,一頂華麗的轎子停在龍月樓外,李清連忙迎了出來,恭候在轎旁。

  一名婢女掀開轎廉子,忽然,一陣香氣撲鼻而來,濃郁的香氣讓龍月樓的下人暗暗屏息,不敢用力呼吸。

  一位美豔的姑娘緩緩地從轎中踏出,月光灑在她略帶傲氣的臉上,她綻出一抹笑靨,眸光環顧眾人,卻發現沒見到心裏掛念的人。

  「李總管,怎麼不見任堡主?」美豔姑娘臉上有著明顯的不悅。

  「堡主不知趙小姐前來,所以有事外出,不知何時回來。」李清客氣地回答,心中暗想她這不速之客不請自來,還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就算是揚劍山莊的大小姐又如何?她雖貌美如花,但脾氣驕縱,動不動就大聲斥駡下人,實在令人難以忍受。

  每回堡主來到龍月樓,趙燕如就會藉故來龍月樓小住,其實她的心意眾人皆知,只是堡主對她向來冷面以對,要不是看在和揚劍山莊有生意往來,堡主根本連理也不想理會,更別說是讓她來作客了。

  「李總管言下之意,是指我來的不是時候了?」趙燕如怒氣斥道,氣質盡失。

  她早就要爹放消息給任禦風她會來,本以為晚點來一定可以見到他,沒想到他還沒回來。

  「不敢,我只是說明堡主此刻不在罷了。」李清不卑不亢地說,表情無任何波動,一雙眼在見到趙燕如身後的人時閃過一抹精光。

  「不敢就好,否則我立刻叫你們堡主趕你出去,哼!敢對我不敬。」沒發現眾人的目光皆望向她身後,趙燕如不悅的斥責著。

  「堡主。」李清恭敬的喚了一聲。

  聞言,趙燕如立刻轉過身,看見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她身後,一臉冷肅地看著她,她不禁軟下聲音說:「禦風,你回來了,我剛到龍月樓卻看不到你,李總管……似乎不太歡迎我。」

  她那副飽受委屈的模樣,讓任禦風皺起眉頭。

  「若覺得委屈,不如回揚劍山莊,任某不送。」他淡然地開口,面色冷凝。

  「沒有、沒有,龍月樓清幽雅致,我很喜歡,一點也不覺得委屈。啊,對了,爹要我和你談談有關北方牧場的事,還說全由我做主,」她輕輕一笑,一雙媚眼直盯著任禦風上下打量著。

  許久不見,他更加沉穩內斂,財富驚人、相貌堂堂,只有這樣的男人才足以和她趙燕如相配,她這次來就是要任禦風單獨和她談,談公事,也談親事。

  思及此,她又盈盈一笑,在心中發誓一定要任禦風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既然如此,明日再談吧,趙小姐請早點休息。」任禦風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冷地拋下話,便大步而去,留下趙燕如惱得發火又不敢發作。

  李清待堡主離去,故作恭敬地比了個請的手勢,「趙小姐,請隨我來。」

  趙燕如望著任禦風遠去的背影,氣惱地跺了跺腳,而後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跟著李清到客院。

  哼,沒關係,日子長得很,以後還有機會,趙燕如得意的暗忖,

  由於趙燕如的到來,雙胞胎被限制了行動,理由是為了避免遭到蛇蠍女的毒手,所以這幾日要謹言慎行,因為蛇蠍女最喜歡鞭打下人,就算來到龍月樓也一樣,除非有任禦風在場,否則她絕不把下人放在眼裏。

  其實她們也不是真的一步也不能出房門,只是任禦風在書房裏,下令任何人不許打擾,違者重罰,因此在門外看守的護衛根本不敢放她們進去。

  唉!要自首也這麼難,兩個小女娃只好坐在房裏大眼瞪小眼。

  叩叩叩!

  敲門聲引起她們的注意,這麼晚了,會是誰?

  由於前車之監,她們不敢大意開門,異口同聲的問:「誰啊?」

  「是我,花月姊姊。」

  輕柔的聲音傳來,雙胞胎立刻跳下椅子跑去開門。

  「花月姊姊怎麼來了?」李蓮兒興奮地問道。

  「我一個人無聊,又睡不著,便出來走走,發現你們房裏的燈還亮著,就過來找你們。」

  「花月姊姊有心事?是不是因為堡主?」李湘兒人小鬼大地問,一語說進花月的心裏。

  見她不語,李蓮兒拉著她的手輕搖,歉疚道:「都是我們不好,不該帶花月姊姊去秘密花園,現在還要花月姊姊為我們頂罪。其實沒關係的,花月姊姊大可老實告訴堡主,說是我們帶你去的,堡主雖然會生氣,但不會對我們怎樣的。」

  「你們怎麼知道?」花月有些驚訝的問道。

  「用想的就知道了,堡主向來視那裏為禁地,若是知道有人偷溜進去,他一定會生氣的。」李湘兒理所當然地說。

  「而且剛剛那個蛇蠍女又來了。」李蓮兒口快地說出。

  「什麼蛇蠍女?」

  「就是揚劍山莊的大小姐啊!她又凶又愛打人,大家背後都這麼叫她。她一心想當我們的堡主夫人,幸好堡主不喜歡她,不然我們可就慘了。」李蓮兒一臉幸好的模樣,逗得花月笑了出來。

  「花月姊姊,你可要小心她,她要是知道堡主喜歡你,一定會想盡辦法找你麻煩的。」李湘兒提醒她。

  「其實我和堡主不是你們說的那樣,我——」花月想解釋卻被打斷。

  「花月姊姊,你別說了,總之最後你會知道的。」李湘兒老氣橫秋地說。

  花月沒再出聲反駁,對於雙胞胎口中的蛇蠍女,不可否認的,她心中也有些好奇,那是怎樣的人呢?

  隔日中午,趙燕如打扮得千嬌百媚,在書房裏對任禦風搔首弄姿。

  「禦風,人家特地來到龍月樓,你不好好招待人家嗎?不如待會兒帶我出去走走好不好?」她嗓音嬌柔的嗓音問道。

  「把牧場的事談完再說。」任禦風語調淡漠,眼裏閃過一絲不耐煩。

  他知道趙燕如是藉著商談牧場一事留下來,之所以不說破,是看在她父親的面子上,她要是能知難而退是最好不過,否則可別怪他翻臉無情。

  「禦風……」她不死心地央求。若把公事談完了,她還有什麼藉口留在這裏?

  任禦風臉色陰寒,雙眼含怒,正要喝退她時,卻聽到敲門聲。

  「進來。」他沉聲道。

  花月推開門走進來,她低著頭小心捧著手中的參茶,沒看見書房裏還有別人,滿腦子只想著該如何打破和任禦風之間的僵局。

  任禦風意外地揚起眉,看著她低頭站在門邊,一臉不安的模樣,心頭驀地感到一陣不舍。

  趙燕如原以為是下人有事稟報,也就沒回頭瞧是誰,卻見任禦風臉上神情不對,她立刻轉頭去看,看見一個清靈俏麗的女子站在門邊,她心中立刻升起警戒。

  「你是誰?」她語氣不善的質問。

  突然出現的女聲讓花月嚇了一跳,她倏地抬頭,看見一位美豔的姑娘,她怔愣了下,不知道該怎麼辦,接著看見禦風擰起眉頭,她感到一陣傷心,他是對她不請自來感到不耐煩嗎?

  她垂下眼,小聲道:「對不起,不知道你有客人,我把茶放在這裏,不打擾了。」她將參茶放到一旁的茶几上,抬頭對兩人勉強一笑,便要出去。

  「等等,你還沒回我的話就想走,真沒規矩!」趙燕如嬌斥道。

  「她不是這裏的下人,沒必要聽你使喚。」任禦風冷冷說道,隨後看向一旁不安的花月,「你先出去。」

  「好。」花月應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不想在他們面前失態。

  趙燕如得意地看著花月離開,臉上揚起勝利的笑容,不料,她轉身望向任禦風,卻被他冷肅的眼神給駭住。

  任禦風當然看見了花月離去時的難過,沒出聲喚住她是因為一旁還有趙燕如在,事情要一件一件解決,他打算先解決趙燕如,因為他的耐性已到了極限。

  「趙小姐,龍岩堡和揚劍山莊的所有交易就此取消。而你,最遲明日,給我離開龍月樓。」任禦風冷聲道,黑眸裏盈滿怒氣。

  趟燕如被他一身冷絕的氣勢駭住,一時反應不過來,待聽懂了他的意思,她不敢相信地大聲嚷道:「任禦風,你竟為了一個沒身分、沒地位的丫頭這麼對我?我可是揚劍山莊的大小姐,對你好是看得起你,沒想到你竟敢這麼對我……哼!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她怒衝衝地吼完,立刻轉身昂首離去。

  從小到大從沒受過這種氣,她發誓,她絕不讓那破壞她姻緣的臭丫頭有好日子過。

  趙燕如回到房裏,立刻找來貼身婢女,要她去打聽龍月樓還來了什麼人,婢女領命而去,過了半個時辰才回來。

  「小姐,那位姑娘叫花月,她是任家三小姐的師妹,是任堡主帶她來龍月樓的。」婢女戰戰兢兢地回話,不敢將所聽到的事全說出來。龍月樓裏的人全說堡主喜歡花月姑娘,花月姑娘早晚會成為他們的堡主夫人,她知道小姐要是聽了這些話,一定會大發雷霆,到時她又要有皮肉痛好受了。

  「她在哪里?」趙燕如咬牙問道,一張美豔的臉變得猙獰。

  「在……漱玉閣。」婢女小小聲地回答,瘦小的身子縮成一團。

  「什麼?!」那個臭丫頭竟然可以住進漱玉閣?漱玉閣是任禦風住的地方,一向不招待外人,沒想到那丫頭能住進涑玉閣。

  哼!趙燕如冷冷一笑,到底是怎樣的姑娘能迷住任禦風,她可要親自會會。

  「你就是花月嗎?」

  突如其來的問話聲讓涼亭內的三個人一起回頭。

  來人是一身盛裝打扮的趙燕如,她將帶來的金銀珠寶全戴在身上,就怕別人看不見她的貴氣。

  「我是,請問有什麼事嗎?」花月有禮問道。

  她看著眼前盛氣淩人的趙燕如,想到方才在書房的那一幕,任禦風的冷眼旁觀讓她覺得更加難堪。  

  趙燕如苛刻地打量著花月,一身普通的衣裳,也沒半點首飾,真不知任禦風到底喜歡她哪一點,為了她還把自己給趕了出來。

  「看你一副寒酸樣,見到本小姐不用行禮嗎?龍月樓裏的人都不懂規矩嗎?」她趾高氣揚地說。

  「誰寒酸啦?花月姊姊才不需要那些珠寶襯托就氣質非凡了。」李湘兒抬起下巴,睥睨地看了趙燕如一眼,「不像有些人穿金戴銀,還一副潑婦樣,難怪沒人要。」

  「你說什麼?」趙燕如氣得扭曲了一張臉,隨後陰惻惻地笑了,「沒錢的人當然這麼說,你們嫉妒嘛!我可以瞭解。不過,麻雀始終是麻雀,成不了鳳凰的,不要妄想攀高枝,免得摔下時慘不忍睹。」

  「蛇蠍女就是蛇蠍女,說的沒一句好話。」說完,李蓮兒還扮個鬼臉。

  「誰是蛇蠍女?你這小鬼說什麼?」趙燕如氣得上前就要甩她一巴掌,卻讓花月攔下來。

  「趙小姐請息怒,她們還是孩子不懂事,請別跟她們計較。」花月好言好語,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哼!這次就算了,怎麼說我也是大小姐,不會跟你們這群無知的下人計較,身分不同自然有別嘛!」

  「你……」

  「好了,別說了。」花月制止李湘兒開口反駁,看向趙燕如問:「趙小姐,還有事嗎?」

  趙燕如冷哼了聲,「我只是來告訴你別癡心妄想了,任禦風那個男人眼睛長在頭舊上,他看不上你的。」說完,她就扭腰擺臀地走了。

  花月沒有說些什麼,只是心中暗暗難過。

  「花月姊姊,你別聽她的,堡主看不上她,她才嫉妒你,別理她的話。」李湘兒看出她臉上的黯然,忿忿不平地說。

  「你們別說了,我想回房休息一下。」她勉強笑了笑,知道她們是想安慰她,但趙燕如的話就像根針,狠狠刺進她心裏,尤其是在任禦風對她這麼冷淡的時候。

  看著花月落寞的背影,雙胞胎決定今天一定要告訴堡主秘密花園的事,讓花月姊姊再也不要傷心。

  花月獨自坐在涑玉閣裏,她就這麼靜靜坐著,默默等著不知是否會來的人。

  回想第一次踏入這裏時,和禦風在黑暗中的對話,當時他寵溺地對她笑著,只不過才短短幾天而已,兩人之間已相敬如「冰」。

  以前在幽幽谷時,從沒這麼煩惱過,師父和師姊也不會介意她孤兒的身分,可是現在,聽了趙燕如的一番話,雖知道不必在意,但她不知道禦風是否也曾那樣想她……

  突然,開門聲讓她迅速轉頭看向來人。

  「禦風……」她幽幽地低喊他的名字。

  「明日我要動身去京城。」

  「好,我們是一早起程嗎?」她柔順地問,沒有過問為何不去青堂口。

  任禦風直視著她,好半晌才開口道:「你不用去。」

  他要將她一個人丟在這裏?

  「因為我擅闖禁地,所以你才這樣對我?難道在你心裏連我也不能相信嗎?」她澀聲問道,眉宇之間有著濃濃的愁緒。

  他別開眼,不想看她傷感的表情。

  他當然知道百花苑裏有什麼樣的稀世珍寶,多少人想一窺究竟,卻都付出了慘痛代價,譬如說火姬,代價便是那半邊臉。

  可是月兒和別人不同,她摘下金蕁花是為了救他,這點他很明白,不過她的支吾其詞讓他不解,也令他憤怒,她為什麼不說實話?怕他嗎?

  別人畏懼他,他絲毫不在意,但是就她不能。

  「這是兩回事,你只要在這裏等我回來就好。」

  她輕笑出聲,但眼角卻閃著淚光。

  「等你回來……若你不相信我,我又要怎麼相信你呢?誰知道你心裏真正在想什麼?以為我妄想攀你的富貴?」

  聞言,他不禁擰起眉。

  「你為什麼這麼說?我從沒有那樣想你。」他直視她的眼,看出裏頭的脆弱。

  「是嗎?從來沒有?」

  「當然沒有。是誰對你說了什麼?」月兒心思很單純,不可能無緣無故說出這些話。

  「沒有人,是這幾天我想清楚了一些事。」  

  任禦風不相信她的話,但看著她黯然的神色和冷淡的態度,他莫名地感到一絲驚慌。

  「想清楚什麼?你是我的人,我不會放你走的。」他態度強硬的說。

  「不放我走?你又不理我,為何還要這麼說?」花月背過身,不想讓他看見她流淚。

  他從背後摟緊她,低聲開口,「我沒有不理你,我只是……」

  「你只是不相信我。」

  「月兒……你知道我一直都信任你。」他收緊雙臂,要她明白他的心意。

  「那今天中午你看我被欺負,為何袖手旁觀?」這是讓她最感傷心的事。

  「我還沒開口你就跑了,自然沒有聽到我要她馬上離開龍月樓的話。月兒,見你傷心我也不好過。」  

  「不好過?有嗎?這幾天我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你都不陪我,讓我好難過。」

  「那你為何不說實話?」這是他最在意的事。

  「因為……」她低下頭,不知道該怎麼說。

  說是她自己闖進去他就這樣生氣,若是知道是湘兒她們帶她進去,那豈不是……

  任禦風正要開口,驀地聽到一聲輕響,立刻拉過花月護在身後,揚掌揮向窗戶——

  「啊——救命啊!」

  吊在窗外樹梢上的李湘兒放聲驚叫,小小的身軀拼命扭動,看來險象環生,急得樹下的李蓮兒也一起尖叫。

  順著破了個大洞的窗戶望出去,花月驚呼一聲,急忙扯著任禦風的衣袖,要他救人。  

  任禦風一臉陰鶩,不敢相信她們竟敢躲在窗外。

  「禦風,快救她啊!」花月著急地喊道。

  「該死!」他低咒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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