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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喵喵 -【將軍的蠻奴(日盛王朝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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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2 00:44:3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喵喵 – 將軍的蠻奴(日盛王朝之四)

卑鄙無恥下流齷齪的痞子無賴!
不但偷看她洗澡,還趁她溺水昏迷時偷香;
明明是趁機勒索,卻大言不慚的說是好心讓她討回公道
最後還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分明不將她這個公主放在眼裡
可惡!此仇不報非公主!
就算這個淫賊逃到天涯海角,她也要找他算這筆帳……
怎知人沒找著,涉世未深的她就先栽在人口販子手中
而花錢買下她的,居然是那個暴露偷窺色情狂!
本打算把他逮著後要大卸八塊喂禿鷹的
這下公主成了女奴,只怕她會被他欺負個夠
幸好他的體貼和善心讓她拋開無依無靠的恐懼
得知他真實身份是敵國的將軍後,她決定留下來暗查敵情
然而,當她成了他那眾所皆知、從邊關帶回來的「愛婢」
她明明有機會能逃之夭夭的,卻發現自己根本不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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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2 00:45: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今天是西番立國屆滿三十年,兼定都王城的大日子。

  一早,官員與百姓們就聚集在新建的宮殿前,齊聲歡呼「大王萬歲」,友邦也派使者來祝賀。

  不過,對呼耶王而言,最開心的並非內亂終於告一段落,而是往後有多餘的時間,陪著小女兒郁桑成長。

  這娃兒出生時,房裡竟飄散出一股異香,屋外的園圃也百花齊放,群臣嘖嘖稱奇,直呼此乃吉星降世的祥兆。

  果然,呼耶王不久就跨越過呼拉子河,打敗最大的勁敵烏術族。在順利一統江山後,他除了嘉獎有功將士,也冊封愛女為天香公主,意指她是上天賜給西番國的福星。

  只不過,姑娘家長大了終究得嫁人,為確保女兒將來能幸福,他決定提早物色合適的女婿人選──即使郁桑才滿週歲而已。

  因此,趁著新殿落成的時機,呼耶王邀請各族長老帶著十歲以下的男孩,一同參加歡慶宴。

  「香兒,今天來了好多小哥哥,要不要跟他們一起玩?」

  指著一群小客人,王妃示意愛女上前與大家親近,而每位童男則拿著不同的玩具,希望能吸引公主的注意。

  可惜郁桑興趣缺缺,瞧都不瞧一眼,就逕自走向花園。但因步伐還不是很穩,她走沒幾步就跌跤,疼得哇哇大哭。

  眾人見狀,趕忙要上前安撫,不料有個約莫八、九歲的男孩,早一步將她攙起來。

  「小妹妹,你不要緊吧?」他拿出帕子,先拭去她的眼淚,再擦淨她弄髒的小手。

  見他動作體貼,王妃不禁問:「你叫什麼名字?」

  「晚輩菲爾,見過王妃。」男孩從容的回答,態度大方。

  這時,呼耶王剛好帶著貴客走來。「愛妃,這位是南昌國王金氏•里昂,十幾年前他曾來喝咱們的喜酒,還記得嗎?」

  「當得記得。」她優雅地福身,「久違了,國王。感謝您的盛情,親自來參加敝國的宴會。」

  「本王與呼耶兄交情匪淺,他為西番開闢了新局面,著實可喜可賀。」說著,他視線往右一移,「菲爾,你怎麼跑來這裡了?」

  「父王,兒臣是因為……」

  菲爾才要解釋,旁邊的小女娃卻扯住他的衣袖。「葛格……」

  「原來他是令郎呀!」抱起女兒,王妃將方纔的事說了一遍,並誇讚道:「王子不但長得俊俏,又彬彬有禮,將來必成大器。」

  「過獎了。這孩子其實皮得很,若非本王臨行前再三告誡,還不知他會闖出多少禍事呢。」南昌國王頗為頭疼的樣子。

  「噯,哪個男孩不調皮?要是他像我的次子仁克那般文靜,才教人煩惱咧。」呼耶王笑道。

  「葛格,抱抱!」伸出肥短的小手,郁桑咿咿呀呀想找新朋友。

  見怕生的女兒難得會主動親近陌生人,王妃於是問:「王子,你可以抱一下公主嗎?」

  「……是。」在父王默許下,菲爾接住那香軟的身子。

  「葛格,花花。」郁桑笑開懷的小嘴流下口水。

  「她的意思是要菲爾哥哥抱她去看花。」王妃代為翻譯。

  「香兒好像很喜歡王子呢。」呼耶王靈光一閃,「里昂兄,倘若令郎尚未婚配,咱們可否親上加親?」

  「哈哈,能和呼耶兄結為親家,本王當然是求之不得啊!」南昌國王毫不考慮就答應了。

  聞言,菲爾不禁嚇一跳。

  「不……」他正要表達意見,忽然腹部傳來一股濕熱,「這是什麼?」

  「哎呀,香兒尿褲子了。」王妃連忙抱回女兒。

  「不好意思,請世侄稍候,本王馬上命人拿衣服來給你更換。」呼耶王歉然道。

  「沒關係,說不定今天的『一尿定終身』,日後會傳為佳話呢。就讓他在此候著,咱們進去商量小倆口的婚事。」

  說著,幾個大人便相偕離開,留下滿身尿騷味的菲爾。

  「一尿定……終身?」嘴角抽搐了幾下,他萬萬沒料到,這次隨父王出訪,竟會惹上大麻煩。

  開什麼玩笑,他怎麼能娶一個口水猛滴還亂撒尿的小娃兒?不行,待會兒換好衣服,他一定要請父王打消主意,若是父王不肯的話,那他就……

  逃婚!

  「公主!公主!」

  宮女紗加匆匆忙忙地奔進花園,沒想到這一嚷嚷,反倒讓在練平衡特技的主子分了神。

  「啊!」只見那道手拿竹竿的嬌俏身影左右搖晃了幾下,就從半空中墜落。

  紗加急忙爬上軟墊,「公主,你沒事吧?」

  「討厭……」郁桑懊惱地踢踢腳,抱怨道:「本公主差點就成功了,都是你害我功虧一簣啦。」

  「公主恕罪,奴婢是因為有要事通報,才驚擾了您……」

  雖然年方十七的公主,從小因為受盡寵溺,性情難免驕縱了點,不過她心地良善,又活潑開朗,宮中的奴僕沒有人不喜歡這位主子。

  唯獨令大家頭疼的是,她好奇心太重,有什麼新鮮事,都想親身嘗試,尤其偏愛刺激的活動。

  像前日,她欣賞完來自波斯的馬戲團表演,就吵著要體驗走高空繩索的滋味。拗不過她的撒嬌兼死纏,呼耶王只好命人仿造一套設備,只是將繩索改成較粗的長木,下方還擺放了厚厚的軟墊,以免愛女摔傷。

  可是即使有了安全措施,每次看主子從那麼高的地方跌下來,紗加仍不禁膽戰心驚。

  唉,但願興致總是維持不了幾天熱度的公主,很快就厭倦這個玩意兒,否則她遲早會被嚇得心臟麻痺。

  「什麼事這麼緊急?」好沒氣地拍拍褲裙,郁桑拾起平衡用的長竿,打算再試一次。

  紗加笑嘻嘻地稟報道:「是好消息!仁克王子已經返國,這會兒正在光明殿見大王呢。」

  「真的?」杏眸一亮,郁桑立刻跳下軟墊,急著去找二哥。

  來到大殿外,她便聽見裡頭傳出談論聲。

  「每逢旱季,呼拉子河便會乾涸,不僅方圓百里的牛羊無草可食,還嚴重威脅百姓的生計,如果我們能學到水壩的建築工法,往後就可自行調節用水……」仁克振振有詞。

  這些年他遊歷諸國,開了不少眼界,尤其日盛王朝的繁華,最令他欽佩,因此建議派人到鄰邦取經,讓落後的西番急起直追。

  大王子剛野卻冷嗤道:「蓋水壩得花多少時間呀?不如直接去搶他們的東西還來得快一些。」

  「搶奪並非解決問題的最佳方法。」仁克不贊同地否決,「況且,日盛王朝在東方旭的統治下,短短幾年即雄霸一方,連北夷也被消滅了,咱們又豈是這等強國的對手?」

  「那是他運氣好,若遇上本王子,包管殺得他片甲不留!」仗著自己是國內的第一勇士,剛野向來目中無人。「父王,就讓兒臣率軍東進,奪下涼州那片沃土。」

  「萬萬不可!」仁克大聲疾呼道:「我國長期內戰,好不容易平靜了幾年,實在不宜輕啟戰端,請父王三思。」

  「這……」雖然長子的計劃可行,但次子的分析也頗有道理,讓呼耶王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本王會跟大臣們商量,再作定奪。克兒長途跋涉,一定很累了,還是先下去梳洗一番,好好休息。」

  仁克本欲再進言,但見父王不耐煩的揮揮手,他只好識相地道:「是,兒臣告退。」

  他才走出大殿,一團香軟就飛撲而來。

  「二哥!」

  「小妹?」他愣了下,隨即欣喜地端詳道:「果然是女大十八變,兩年不見,我可愛的妹妹竟出落得這般標緻,想必西番國所有的單身漢都恨不能娶天香公主為妻吧。」

  「討厭啦,二哥老愛取笑人家。」郁桑嬌嗔地捶他一拳。

  雖然她與大哥剛野同為正妃所生,兩人卻不時鬥氣,反倒和庶出的仁克感情極好,不論快樂或生氣的事,她第一個就想找他分享。可惜二哥經常雲遊四海,沒人傾聽她的心聲,害她都快悶壞了。

  「好、好,不取笑你。咱們去挑禮物,看你喜歡什麼儘管拿。」兄妹倆手挽著手,一同步向仁克的寢房。

  這次仁克從外邦帶了不少東西,除了珍珠瑪瑙、土產小吃,還有各國的服裝及頭飾。

  每拆開一隻箱子,郁桑就忍不住驚呼,因為那些玩意兒太新奇了,件件令人愛不釋手。

  但最教她感興趣的是這些東西背後的故事。聽二哥描述在異邦的見聞,她愈發覺得自己猶如一隻井底之蛙。

  「唉,真希望我也能像你一樣,自由自在的四處遨遊……」

  聽妹妹的語氣裡充滿羨慕,仁克莞爾一笑,道:「你是女孩兒家,還貴為公主,豈可隨便出宮冒險?」

  郁桑臉上不禁掠過一抹心虛。其實她曾數度溜出宮,到外頭去找樂子,不過唯恐被二哥責罵,這事還是不提得好。

  「對了,方纔我在殿外聽見你們談及日盛王朝的皇帝,那東方旭真有那麼厲害嗎?」她頗為好奇。

  「沒錯。」仁克點頭讚道:「他不僅文韜武略,也是位賢能的君王,所以深受百姓愛戴。」

  有感於西番國各遊牧民族間你爭我奪的狀況,他特地帶回日盛王朝的醫藥、工藝、宗教……等各類典籍,並打算翻譯這些書籍,好讓國人吸收諸多知識,進而改變國家的命運。

  「平心而論,若以我西番目前的實力,刻意招惹一個稱雄諸國的霸主,無異是以卵擊石,自取其辱。」

  「可是我族男兒個個身強體壯,大哥更是神勇蓋世,說不定他能成功呢!」郁桑不服氣地反駁。

  即使她與長兄的關係不怎麼和諧,但面對外敵,總不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的威風吧!

  「光靠蠻力而無謀略,是很難打勝仗的。除了東方旭,日盛王朝還有不少奇人異士,尤其神武大將軍秦昨非,他驍勇善戰,治軍嚴謹,有他鎮守,我們不可能拿下涼州的。」

  雖然父王尚未決定是否出兵,可是大臣多半為好戰分子,必會支持大哥的侵略計畫。

  想到戰爭若開打,不知將殃及多少無辜百姓,仁克的心情就好沉重。唉,但願天祐西番,別讓國家因此走向滅亡。

  「嗯,真是暢快。」

  貼靠著平滑的石壁,感覺體內的暑氣盡被沁涼的湖水化去,秦昨非不由得舒服得合上眼。

  神態慵懶的他,與皇帝東方旭、富商何少祺、恭親王東方玥並列為「日盛四傑」,是諸多姑娘心儀的美男子,尤其在三位好友陸續成婚後,他這碩果僅存的黃金單身漢,就成為眾名門千金矚目的焦點。

  雖然桃花運好得令人稱羨,但秦昨非情性灑脫,不想受婚姻的羈絆,是故至今仍孤家寡人。

  偏偏朝中有些人為了和他攀關係,拚命推銷自家閨女,連王丞相也雞婆地替他作媒,甚至向皇上建言指婚,若非念在這老頭子已剩沒幾顆牙,他早就拳頭一揮,塞住那張多事的嘴。

  而唯恐成為「箭靶」,他只得謊稱邊關恐有動亂,連夜逃回了涼州。

  想來也真好笑,去年東方旭被老臣逼婚時,以飛鴿傳書請他回京「救駕」,他就是拿這個借口替皇上解圍,不料自己竟有如法炮製的一天。

  可是甫抵軍營,軍師唐毅衡就向他稟報,綠洲城接連發生幾起商家遭西番人搶劫的案子。

  綠洲城乃是兩國在簽停戰協議時,以交界方圓三里所劃出的貿易區域,由當地居民自主管理,雙方軍隊皆不得干涉。

  雖說呼拉子河因長期乾旱,糧草嚴重不足,牛羊難以存活,導致饑民四處流竄,但西番國放任百姓作亂,確實透著些許蹊蹺,因此,秦昨非喬裝成商人,前往瞭解狀況。

  首先,他發現城西的邊防,結集了比平日多一倍的駐軍,再深入西番領地,又聽小販聊起大王子近期正密集練兵,更顯示呼耶王已有異心。

  「呿,該不會是我說了太多次『狼來了』的謊言,老天爺就故意懲罰,讓我真的遇上狼吧?」

  秦昨非正暗罵自己是烏鴉嘴,忽然有腳步聲朝此處接近。

  那是一位作獵裝打扮的少年,模樣相當清秀,尤其那雙大眼黑白分明,骨碌流轉間,帶著一份靈動俏皮。

  在日盛王朝,相貌陰美的男子不足為奇,像恭親王即是一例,不過在體格粗壯的西番大漢之中,這可是極為稀有。

  就見那人東張西望,等確定四周無人,才脫掉獵帽,甩散一頭烏絲般的秀髮。

  「原來是個雌兒?」秦昨非暗吃一驚。

  「好涼喔!」探了探沁涼的湖水,郁桑心念一轉,便褪下衣物及皮靴,裸足踏入水中。

  二哥自回來後,就鎮日關在書房裡翻譯典籍,她極為無聊,便拉著紗加溜出宮去逛市集,沒想到街上群眾推推擠擠,主僕倆就走散了。

  郁桑倒也不怕,反正那丫頭找不著她,必會在「老地方」等候。只是今兒天氣特別熱,悶得她滿頭汗,於是跑到郊外的湖邊休息。

  這座小湖緊鄰狩獵場,為王室的封地,外圍又有衛兵看守,一般人不敢隨意靠近,不過她知道有條小徑,所以輕易就混進來。

  以為這裡十分隱密,她邊洗去身上的黏膩,邊哼著曲兒,渾然未察林蔭鬱郁的角落有位「觀眾」。

  而那乍現的嬌美胴體,也讓秦昨非驚艷至極。

  不同於中土女子近乎病態的白皙,她淡蜜色的肌膚健康紅潤,透著誘人的光澤,且曲線玲瓏,凹凸有致。

  尤其那對豐盈高聳挺立,尖端的粉嫩紅暈如杏花吐蕊,隨著柳腰的擺輕而波動,引人無限遐思。

  雖說非禮勿視,但他可不是什麼衛道人士,從不死守那些迂腐的規矩,何況這等尤物堪稱極品,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不會想剝奪眼睛的「福利」。

  因為太專注於賞覽「春光」,他一時大意,竟壓到旁邊的樹枝,發出細枝折斷的聲響。

  「誰?」郁桑嚇了一跳。

  既然被發現了,秦昨非只好以西番語應聲,「打擾了,在下是個商賈,專賣各國的皮毛雜貨。」

  聽出是男子的嗓音,她立即以手環住雙峰,質問道:「你好大膽,居然偷窺人家洗澡?」

  「誤會、誤會,在下是先到一步,絕非故意藏身於此。而且我很正大光明的看,也算不上偷窺。」他裝無辜地狡辯。

  郁桑連忙把身子沒入湖水中,怒道:「無恥的登徒子,有種就站出來,別鬼鬼祟祟躲在那裡。」

  「這樣不妥吧?」秦昨非猶豫的口吻隱隱壓抑著笑意,「只怕在下一現身,會驚嚇到姑娘。」

  「我看你是怕被我逮個正著,才不敢亮相。」她輕嗤。

  「如果姑娘堅持的話,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話落,一道頎長身軀即從大石頭後方走出來。

  原以為這好色的淫賊必然形容猥瑣,不料對方竟有副刀鑿似的鮮明輪廓,郁桑不禁愣住。

  寬闊的額頭,斜橫著兩道粗濃的劍眉,深邃的雙眸亮如夜星,而直挺的鼻子下揚著似笑非笑的薄唇……

  老天,這男人長得可真俊呢!

  看她瞠著杏眸,秦昨非忍不住調侃,「不知姑娘瞧夠了沒?」

  素聞西番民風開放,但這名女子也著實大膽,竟直勾勾盯著男人的裸體,莫非她已解人事?

  經他提醒,郁桑視線往下一移,才發現他一絲不掛。

  「啊──」後知後覺地驚叫,她趕緊摀住眼睛,啐罵道:「你這無禮又變態的暴露狂!」

  「什麼暴露狂?」他失笑了聲,「哪個人洗澡不脫衣服?何況在下也是應你要求,才『袒裎相見』呀。」

  「你、你……」被堵得啞口無言,她只能氣惱地命令,「你還不快點把衣服穿上?」

  「不勞姑娘催促,在下正有此意。」

  從容地走上岸,秦昨非將身子擦乾,套上衣褲。

  偷偷分開指縫,郁桑見他邊走邊穿衣,一副亟欲逃離的模樣,連忙喝道:「給我站住!」

  「請問有何指教?」他頓下腳步。

  「你看光了本公……小姐的身子,就想一走了之?」沒那麼容易!

  「不然呢?」該不會是要他「負責」吧?

  「你若想活命,就自行戳瞎雙眼,否則……」她冷哼兩聲,認為這處罰已經很寬容了。

  「想不到姑娘年紀輕輕,心腸竟這般狠毒,難怪邊關有句諺語──寧被猛虎吞,莫娶西番婆。」

  秦昨非嘲諷地勾起唇角,便兀自邁開腳步。

  「可惡!」

  郁桑氣急敗壞之下,也忘了自己未著寸縷,就往對岸追去,不意腳下踩了個空,陷進湖中較深的地方。

  「啊!你快回來……嗚嗚……」她試圖求救,奈何口鼻一直進水,「我不會……」泅水呀!

  秦昨非本來不予理睬,但那叫聲斷斷續續,又口齒不清,他好奇地回首,卻見她在湖中浮浮沉沉。

  「這丫頭該不會想耍什麼花招吧?」他狐疑地暗忖。

  可是一轉眼,佳人已消失無蹤。

  他立刻跳入水中,方知這湖深約兩人高,由於水草密佈,他還費了番工夫才尋到溺水者的蹤影。

  把她救上岸後,秦昨非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將人放在柔軟的草地上,進行急救措施。他先壓擠她的腹部,讓她把水吐出來,再按摩她的胸口,同時以嘴替她灌氣。

  「你……」當郁桑緩緩睜開眼,赫然發現嘴兒被人貼住,本能地就弓起膝蓋朝對方踹去。

  「唔!」悶哼一聲,秦昨非揉揉受襲的小腹,惱火地問:「我好心救你,你竟然反踢我一腳?」

  呼,幸虧不是踢到胯下,否則他的命根子就不保了。

  「活該!」郁桑啐罵著抓起旁邊的衣物掩蓋赤裸的身子,「這就是你偷窺的報應。」

  雖然西番國不興三貞九烈那一套,可是她貴為公主,除了貼身婢女,誰敢窺視她的玉體?

  「在下承認冒犯了姑娘,不過我的身子也全讓你瞧光了,咱們何不就此扯平?」他好言求和。

  「誰跟你扯平?你不單偷看本姑娘洗澡,還趁我昏迷時偷香,即使挖掉你那對賊眼,也不能彌補你的罪行。」

  她抽出藏在獵衣裡的匕首,揮刀便要刺人,沒料到他身子一側,避開了突襲,還反手抓住她的雪腕。

  俐落地奪下短刀,秦昨非捺著性子解釋道:「我是為了輸氣給姑娘,不得已才與你口對口……」

  「我不管,反正你今天死定了!」

  由於右手被鉗,郁桑只得以左手攻擊,結果又遭受制伏,而遮著身子的衣物也因此滑至腰際。

  「你簡直不可理喻……」見那對酥胸再度現露,秦昨非忽然想到一個整人的主意。「倘若姑娘覺得不甘,堅持非討回公道不可,那就換在下吃點虧,給你親回去好了。」

  說罷,他即噙住她的朱唇。

  沒想到那張臉會冷不防貼上來,郁桑頓時一陣錯愕,接著才想到應該閃躲,奈何腦勺已被緊緊壓扣,動彈不得。

  「你……唔!」她啟齒欲罵人,卻被乘虛而入。

  其實秦昨非的本意是要挫挫她的驕氣,只是這唇瓣太柔嫩,讓他更想嘗嘗她的滋味。

  強行進入芳腔,他只覺她的氣味清新似花香,再仔細吮嘗,愈覺得這津液如蜜般甜美。

  起先郁桑還死命掙扎,可是那悍舌似沾了迷幻藥,幾經攪拌,她就開始昏頭轉向,隨著濡沬相染,她漸失抵抗的意志,甚至得攀著他的頸項,才能撐住發軟的身軀。

  沒想到前一刻還張牙舞爪的老虎,這會兒竟順從得像只小貓,秦昨非意外之餘,攬在她腰際的手不禁放膽的游移。

  沿著美背往上撫摸,她的膚質猶如上等絲絨,滑溜又細緻;再往前胸探去,那渾圓的雪峰幾乎無法一掌罩握,且彈性十足,就像飽滿多汁的蟠桃,等著讓人享用。

  雖然美色當前,可是秦昨非再惡劣,也不會對姑娘家霸王硬上弓,何況他尚有要務在身,實在沒有時間再耗下去。

  鬆開她後,他忍不住輕點那濕潤微腫的唇,揶揄道:「想不到你性子這般潑蠻,滋味卻挺甜的。」

  飄魂倏地回竅,郁桑發現自己又被佔了便宜,更是氣急敗壞。

  「你這卑鄙無恥下流齷齪的痞子無賴!」

  憤而甩他一巴掌,她不僅氣他奪去寶貴的初吻,更氣自己竟然任由對方輕薄,甚至渾然忘我!

  摸了摸熱辣的臉頰,秦昨非非但不生氣,還嘻皮笑臉地道:「挨一記耳刮子,能換得姑娘的芳澤,也算值得了。」

  其實以他的身手,避開那一掌並不難,但他自知失禮在先,所以甘願受此懲罰。

  只是,他和這位姑娘才初次見面,就對人家產生了慾念,這股衝動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你、你……我要殺了你!」她再度怒揮粉拳。

  但他蹤身一跳,人已落足對岸。

  「好男不跟女鬥,在下還得趕往綠洲城談生意,先告辭了。」拱拱手,秦昨非便抄起行囊,離開湖畔。

  「該死的臭男人!」望著那揚長而去的背影,郁桑不禁恨然道:「此仇不報非公主,就算天涯海角,我也要找你算這筆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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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公主,拜、拜託您歇一會兒,奴婢實在……走不動了。」

  一屁股癱坐在地上,紗加感覺兩條腿幾乎快斷掉,腳底也疼痛不已,顯然是磨破皮了。

  「呿,才幾里路而已,你就累成這樣?」

  儘管嘴裡輕啐著,郁桑仍停下腳步,折回婢女休息的樹下。

  「何止幾里?」紗加小聲嘟嚷道:「咱們出來整整兩天了,只怕大王已經發現您不見,正大發雷霆呢。」

  那日主僕倆走散後,紗加便在老地方等候,過了兩個時辰,公主才姍姍來遲,但她卻不肯回宮,還說要去尋仇。

  郁桑杏眸一睨,「你若怕事的話,大可先回王城,又沒人攔著你。」

  「公主,奴婢並非怕事,而是擔心您的安危,畢竟公主姿色非凡,萬一遇到壞人,那該怎麼辦?」

  「放心吧,咱們經過喬裝,很安全的。」郁桑自信地道。

  才怪!即使公主換上男裝,那張一點也不像男人的美麗臉蛋,反而更惹人注目。

  忍住直言的衝動,紗加又問:「可是公主如何確定,那傢伙會往東行?」

  聽公主說,她在湖畔戲水時,有名男子意圖偷窺,雖然經她大喝,對方立即落荒而逃,但她心有不甘,於是沿路打探其行蹤。

  不敢坦言被人輕薄的細節,郁桑吞吞吐吐地道:「因為……他是外族人,若要返回家鄉,必會取道綠洲城。」

  「既然如此,公主為何不回去請大王下令,派兵捉拿那淫賊?」紗加感到不解。

  「他、他的長相難以形容,只怕那些笨蛋士兵會捉錯人,不如由本公主親自出馬,比較妥當。」

  「喔?」這原因聽似有理,可是紗加總覺得主子另有隱情。

  正聊著,前方的路口一陣騷動,似乎發生了什麼事,兩人不禁也湊過去瞧瞧。

  就見三位大漢圍著一名白髮老翁,而老翁正牽著一頭羊,哀求道:「大爺,求您行行好,這是我僅剩的家當了……」

  「咱們兄弟需要喝點肉湯,才有力氣打仗,你把它捐出來,也算是為國家獻忠。」

  帶頭的軍爺說著,使了個眼色,底下的嘍囉就上前搶奪。

  「不——」老人家緊拉著羊兒不放,不意被重踹一腳,「啊!」

  「可憐哪……」看他痛得跌倒在地上,嘴角還滲出血絲,旁觀的眾人雖交頭接耳,卻無人仗義執言。

  「居然敢當街行搶,真是太混帳了。」郁桑咬牙低罵,忍不住捲起袖子,想出面訓斥。

  「主子,你千萬別出頭,否則咱們就露餡了。」紗加趕忙攔阻。

  「可是……」她身為公主,豈能放任那些官兵胡作非為?

  這時,有人扶起受傷的老翁。「你們欺負老人家,還強佔他的牲口,西番國是沒有法紀了嗎?」

  明知不該橫生枝節,可是秦昨非實在看不下去了,才插手管閒事。

  「是他?」郁桑眸子一亮。

  儘管那張臉上多了兩撇鬍子,但從他吊兒郎當的嗓音,她就認出這男子是非禮她的痞子。

  「法紀?」與屬下互覷一眼,那軍爺哈哈大笑道:「我達千身為軍營隊長,我的話就是法紀,誰敢有意見?」

  「軍士的職責是保家衛民,你們卻反過來欺壓百姓,真不知呼耶王是如何治軍的?」秦咋非冷聲嘲諷。

  「大膽,竟敢直呼大王的名諱?」達千原就瞧這傢伙不順眼,恰好逮到一個修理對方的借口,「來人呀,把他拿下!」

  「是!」小兵們立即一擁而上。

  但秦昨非飛腿一回踢,就將兩人踢得老遠。達千見狀也撲上前,不料拳頭揮了空,反被對手借力使力,來一記過肩摔。摔了個鼻青臉腫的達千,還得部屬攙扶,才勉強站起身。

  「痛死我了……」心知遇上高手,達千不敢戀戰,但臨前去仍不忘撂下狠話,「他媽的,你有種就別走,我待會兒再來收拾你!」

  看到平日耀武揚威的達千如喪家之犬般狼狽的逃離,屏息圍觀的人群這才鼓掌喊道:「好啊,真是大快人心啦!」

  無視於群眾的歡呼,秦昨非將羊兒牽到老人家面前,關切地問:「老伯,您的傷要緊嗎?」

  「多謝大爺相救,老朽不要緊,倒是那惡霸達千,絕不可能就此罷休,請大爺快離開此地吧。」

  「別擔心,我這條命硬得很,不會有事的。」

  他才說著,背後即有人嗆道:「我倒要看看你的命有多硬!」

  回頭看見「熟面孔」,秦昨非不禁愕然,「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來找你報仇雪恨的。」郁桑冷哼一聲,就拔出刀子殺過來,「淫賊,納命來!」

  「老伯說的對,晚輩還是先走為妙,您保重了!」

  匆促朝老人家頷首,秦昨非便尖足一點,躍過群眾的頭項,溜之大吉。

  「可惡,又讓他逃掉了!」

  郁桑狂追了幾條街,還是不見仇家的蹤影,不禁氣得跺腳。

  「公主……」稍後趕至的紗加,喘吁吁地問:「怎、怎麼樣了?有……沒有追到?」

  「追個鬼咧!」一肚子火的她,轉而遷怒道:「都是你啦,動作慢吞吞的,才會壞了本公主的大事。

  「這怎能怪奴婢呢?那人輕功了得,除非咱們多出兩條腿,否則哪追得上?」紗加滿臉無辜。

  「對喔,我怎麼沒想到?」郁桑靈機一動,「你快去買匹馬,我就不信他能跑贏得四條腿。」

  「嗄?」紗加頓時垮下了臉,「可是奴婢早上只吃了塊烙餅,又趕了半天路,這會兒已餓得走不動了。」

  呿,真是沒用的東西!

  正想罵人,腹部忽地發出咕嚕的響聲,郁桑只好道:「也罷,咱們先找地方填飽肚子。」

  於是兩人就近找了間飯館,並點了一桌飯菜大快朵頤。半飽後,郁桑便招來店家詢問鎮上何處可買馬。

  「回客宮,日前大王頒了備戰令,這一帶的馬全被軍營徵收,有錢也買不到。」掌櫃答道。

  「備戰令?」紗加愣了下,「難道要打仗啦?」

  「就算要打仗,也不干你的事。」以眼神示意婢女別插嘴,郁桑又問:「我瞧貴店的門口繫了頭驢子,能否轉售給我?」

  「抱歉,我不能賣,因為……」那是客人的牲口。

  掌櫃正要解釋,郁桑已拿出一枚金幣,「這個價碼如何?」

  「沒問題。」掌櫃馬上笑呵呵地收下金幣,並使了個眼神,要店小二送來一壺酒,「這是本店免費招待的,請兩位慢用。」

  待他轉身走開,紗加立即為主子斟酒,並道;「一頭驢子頂多十幾兩,咱們根本不需要花上一枚金幣。」

  「那掌櫃面有難色,若不出高價,他哪肯割愛?」在這個非常時期,郁桑只好把驢子當馬騎了。

  「可是咱們出門在外,最好別太招搖,否則被當凱子削事小,只怕會引來歹徒覬覦。」

  她知道公主養尊處優,不知金錢的價值,然而世道險惡,人心難測,凡事還是小心為妙。

  「噯,你想太多了。」郁桑不以為然地啜了口酒,「這酒挺香的,你喝喝看。」

  「是。」紗加舉起杯子一仰而盡,又道:「話說回來,我覺得剛才那位和士兵起衝突的男子壓根不像淫賊,公主會不會認錯人了?」

  雖然他批評大王的行為不可取,可是他不畏強權,為弱者出頭,也算得上是英雄好漢。

  「錯不了的,即使他化成灰,我都認得出來。」郁桑的語氣十分篤定。

  「如果真抓到那個人,公主作何打算?」

  「當然是先將他五馬分屍,千刀萬剮,再把屍體丟在沙漠裡,任烈陽曝曬,禿鷹啃咬。」

  郁桑邊說著,邊用叉子猛戳盤裡的肉,彷彿把那塊肉當成仇家。

  儘管那傢伙狂妄又無禮,令她恨得直咬牙,但一想到兩人親吻的畫面,她臉兒又忍不住發燙。

  她原以那男人的嘴多半會像父王或大哥那樣,因飲酒過多而散發出醺臭的口氣,可是他的氣息卻透著青草般的清爽,一點也不噁心。

  此外,他體格健美,肌裡勻稱,比起西番男子的壯碩如牛更為耐看。還有,他溫熱的手掌彷彿帶著某種熱流,讓人酥酥麻麻……

  想到被他撫摸時的奇妙觸感,郁桑的芳心不禁急如擂鼓,怦怦怦地快跳出胸口了。

  「公主,你還好嗎?」怎麼在發呆呢?

  「我、我沒事……」她心虛地灌了口酒,壓制那份莫名的燥熱,「幹嘛這樣問我?」

  「你臉好紅喔,該不會是醉了吧?」紗加關切地問。

  「笑話,我怎麼可能才喝幾口酒就醉了暱?」

  「難道是生病了?」她想探探主子的額頭,卻發現手抬不起來,「不對,這酒有……」問題!

  但話未說完,她就趴倒在桌上了。

  「紗加,你怎麼了?」

  郁桑急忙要扶起她,不料一陣目眩,也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當郁桑再度睜開眼,已身在一處陰暗狹窄,看起來像是柴房的地方,空氣中還瀰漫著霉味兒。

  郁桑低頭一瞧,發現雙手被綁著,垂散的髮絲沾了草屑,而紗加則同樣受縛,倒臥在一旁,只是仍然昏迷。

  「該死的,這是什麼鬼地方?」

  她正咒罵著,屋外傳來了交談聲。

  「今天手氣真好,不但賺了數枚金幣,還蒙到兩位俏妞,正可謂人財兩得呢。」店小二喜孜孜道。

  「呿,瞧你那色迷迷的樣子。」掌櫃橫睞他一眼,「我警告你,不許動她們歪腦筋。」

  「老大,你太不夠意思了吧,迷藥是我麻二下的,你怎麼能佔盡所有好處,卻不分我一杯羹?」

  「你想哪兒去了?」掌櫃惱火地賞他一記爆栗,「這兩位姑娘出手闊綽,必是來自富貴之家,咱們可以拿她們當人質,狠敲一筆贖金,屆時你有了錢,還怕泡不到妞?」

  「哎呀,好高明的一招啊,小弟佩服……」伴隨著奉承的贊詞,柴房的門咿呀一聲被推開。「老大,這姑娘醒了耶。」

  「混帳東西,快放開我!」

  怒瞪著大眼,郁桑不禁好懊惱。早知這是一間黑店,她就不該太招搖,而成為歹徒下手的肥羊。

  想必她已聽見兩人方纔的談話,掌櫃倒也不驚,還一臉偽善地道:「我會放開你的,不過你得乖乖寫封信,請家人帶贖金來。」

  「贖金?」她冷哼一聲,「你們可知道我是什麼來歷?」

  麻二反問道:「什麼來歷?」

  「聽好了,我就是赫赫有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天香公主!」

  郁桑原以為報出名號,準能嚇破匪徒的膽,不料兩人聽完後,反應竟是縱聲大笑。

  「哈哈哈……姑娘你真愛開玩笑,就憑你這副德行,也配當公主?」掌櫃笑不可抑地道。

  對他而言,公主理該是穿金戴銀,如佛像般被供養在深宮,怎麼可能身邊沒半個侍衛就出來亂跑?

  「就是說啊,你若是公主,那我就是國王了!」麻二也笑得流淚。

  「誰在說笑了?」郁桑抬起右腳,「不信的話,這靴子內藏有皇家的令牌,足以證明我的身份。」

  掌櫃狐疑地脫下她的靴子,果然找到一塊令牌,上頭那浮刻的字,頓時讓他臉色發白。

  「完了,她真的是天香公主……」

  「讓我瞧瞧:」搶過來一看,麻二不禁笑咧開嘴,「太好了,有這麼值錢的人質,這不要發大財羅!」

  「發你個頭啦!」掌櫃怒吼道:「綁架公主可是死罪一條,你命都快沒了,還想著贖金?」

  「哼,知道怕了嗎?」郁桑得意地彎起唇角。

  明白事情的嚴重性,麻二連忙將掌櫃拉到旁邊商量。「老大,快點放人吧,我還沒娶妻生子,可不想英年早逝呀。」

  「笨蛋!」掌櫃好沒氣地分析,「你以為把公主放了就沒事了嗎?即使不會判死罪,牢獄之災卻不可免。」

  「那、那該怎麼辦?」麻二嚇得差點尿褲子。

  目光一沉,掌櫃神色猙獰道:「事已至此,咱們只好找個隱密的地方,把她們……埋了!」

  她應該沒追來吧?

  離開小鎮後,秦昨非就更加謹慎,不時留意後頭是否有人跟蹤。

  常言道,壞事做多了,終會遇到鬼,但他也真倒楣,才幹了回缺德事,就惹來一個極纏人的鬼丫頭,這「色」字頭上果然是嵌著刀呀。

  幸虧他逃得快,加上不斷變裝,沿途還算平靜。

  想到只要出了綠洲城,應該就不會再遇上那番婆,秦昨非不禁放鬆心情,在街上遛達。

  前方,一名漢子跳上廣場中央的一座高台,敲著響鑼大聲吆喝道:「快來呀,奴隸賤價大出售喲!男的替您做牛做馬,耐操耐勞;女的白天種穀子,晚上還幫您生孩子……」

  綠洲城不僅是商貨集散地,亦為人口販賣的特許區,奴隸的來源若非越界被抓的戰俘,便是發配邊疆的罪犯。

  前者,可透過親友籌錢來此贖身,重獲自由;若為後者,下場就淒慘了,不單會被賣到敵國為奴,死了也無法落葉歸根。

  秦昨非抬眸一望,就見台上兩邊跪列著男男女女,每個人的手都綁著繩子,垂頭喪氣地靜候拍賣。

  視線不經意掃過一名嘴裡塞著布團的女子,他覺得似曾相識,於是擠上前去瞧個仔細。

  「咦,是她?」在湖畔邂逅的那位姑娘!

  儘管她披頭散髮,臉上還沾了污泥,卻難掩清麗的面貌,和那渾然天成的嬌貴氣韻。

  記得三天前,這丫頭還怒氣騰騰的說要報仇,怎麼今兒就淪為衣衫襤褸的女奴,莫非她發生了什麼變故?

  雖說事不關己,可是看那姑娘兩頰微陷、眼神失焦的模祥,秦昨非就是移不開雙腳。

  不知一心要找的仇人正打量著她,郁桑只覺得頭重腳輕,身子還竄起陣陣寒意。

  話說那兩個可惡的匪徒竟想將她和紗加活埋,幸虧紗加使計色誘麻二,才得以乘隙脫身。

  擔心事跡敗露,官兵遲早會找上門,掌櫃索性帶著郁桑逃亡,而後又嫌她累贅,便在中途將她賣給人口販子。

  由於掌櫃向人謊稱她患有妄想症,因此沒人相信她是公主的說詞,還嘲笑她異想天開。這三天來,她除了喝水,滴米未盡,早就餓得四肢乏力,若非靠意志強撐,她已經不支倒地。

  「但願紗加能很快的搬來救兵,讓我脫離苦海……」郁桑暗暗祈禱。

  然而,不知老天是故意懲罰她,或者沒聽見她的祈求,甭說救兵了,她離王城也愈來愈遠。

  很快的,前排的奴隸一一被買走,終於輪到她上台,而標價從八兩銀子起跳。

  「這女奴四肢健全,為何賣得比驢子還便宜?」有人覺得奇怪。

  「不瞞各位,其實她腦子有些異常,發起癲來還會咬人,幾經轉手,才來到綠洲城。」人口販子據實以告。

  「難怪她的嘴裡要塞著布。」台下眾人無不惋惜,「唉,枉費那張漂亮的臉,居然患有失心瘋?」

  「是呀,我賣了三次,可是不到一刻鐘又被退回,我只得賠本求售,不過,這次就不能退貨了。」他苦笑著解釋。

  「誰敢買一個瘋奴回家?除非降到五兩,我就買下她。」一位腦滿腸肥的漢子殺價道。

  「五兩?」人口販子眉角抽了下,終究忍痛敲下鑼,「好,成交!」

  買主喜出望外,付了款,將奴隸領下台,就迫不及待拿開她嘴裡的布,想檢查有無缺牙。

  他傾近的肉餅臉教郁桑猛地回神。

  「不准碰我!」基於自我保護的本能,她張嘴便咬。

  「啊——」痛呼著縮回手,買主見咬痕極深,還流出血來,不禁怒罵道:「臭婆娘,看我怎麼修理你!」

  其實郁桑早已力氣用盡,再被他使勁一推,馬上倒地不起。

  眼看買主那只粗腿就要踹下去,秦昨非立即阻攔,「兄台,你何必跟一個瘋子發火呢?」

  「我教訓自己的奴才,干你屁事?」

  「是不關在下的事,可是兄台不慎把她踩死,恐怕就賠大了。」

  綠洲城雖可自由買賣奴隸,但若有人因受虐而致死,買主還得繳交十倍罰金,作為地方建設的善款。

  「這……」經他提醒,那莽漢才好沒氣地改為輕踢,「喂,別裝死了,快給我起來。」

  但地上的人動也不動,只是氣若游絲道:「水……」

  「你渴了是吧?」秦昨非隨即解開水壺,湊近她那乾澀的唇。

  感覺一股涼意滲入口中,郁桑勉強睜開眼皮,就看到那張令人難以忘懷的俊容。她忍不住揚起唇,輕笑著喃語:「呵……我總算找到你了……」話落,人就暈了過去。

  秦昨非嚇了一跳,連忙探向她的脈息,「糟糕,這姑娘脈象極虛,還發著高燒,得趕快請大夫醫治。」

  「那不就得再花上一筆錢?」買主的臉都綠了,「真倒楣,我以為撿到了便宜,結果是個不中用的賠錢貨……」他愈想愈火大,不禁揪住人口販子,「喂,把錢還給我!」

  「對不起,貨物既出,恕無退回。」人口販子趕緊將銀子塞進口袋裡。

  「他媽的,你明知她是病耗子,還拿出來拍賣,分明是故意坑我!」

  一邊忿忿不平地指控,另一邊則不服地反駁。

  「你少含血噴人喔!我在綠洲城做生意,一向是童叟無欺,何必為了點銀子而自毀信譽?況且這女奴剛剛還好好的,是你用力過猛,才害她昏過去,你休想諉過。」

  雙方正爭執不休,幾乎要打起來時,一袋銀兩突然橫在兩人之間。

  「你們別吵了,這位姑娘就轉賣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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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2 00:45: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姑娘,你醒啦。」

  睜開眼睛,迷濛的眼前逐漸呈現出一名中年婦人的樣貌。

  「你是……」郁桑剛開口,卻發現嗓子如被沙子磨過般粗啞。

  「我姓趙,人稱趙大娘,而此地則是涼州邊界的平西縣。」她親切地道。

  「涼州?那不就是日盛的領地?」郁桑嚇得想起身。

  趙大娘連忙道:「姑娘莫慌,你病體未癒,最好躺著歇息。」

  「你會說西番語?」而且還說得很流利。郁桑有些訝異。

  「因為我出生於西番,後來嫁給本地人,才從了夫姓。」趙大娘順手擰來濕布巾,為她擦把臉。

  「原來如此。」見她態度友善,又與自己同文同種,郁桑不禁降低了戒心,「請問……為什麼我會躺在這裡?」

  「是秦爺帶你回來的,但因姑娘病得不輕,他一個男人不便照料,就托我幫忙。」

  「秦爺?」腦海忽地浮現被拍賣時的糊模記憶,「是不是那個又肥又醜的臭豬玀?」

  「啊?」趙大娘愣了下,隨即笑道:「秦爺模樣俊朗,體格又極佳,既不肥也不醜,不過終究是男人嘛,成天在外勞動,免不了有些汗臭味,聞久了就不覺得臭了。」

  「不是那個胖子,難道我又被轉手賣掉了嗎?」她憂心地暗忖。

  「你整整昏睡了兩天,秦爺可擔心得很呢,既然姑娘恢復了意識,我這就去通知他。」

  趙大娘出去後,郁桑撐起身子半坐,打量著週遭。

  這屋子雖然寬敞,但擺設簡單而陳舊,顯示屋主並非闊綽之人,為什麼會專程跑到綠洲城買奴隸?

  回想自己為了尋仇,卻遭歹徒綁架,甚至被拍賣的驚險過程,郁桑真是悔不當初。

  但奇怪的是,當她昏迷時,竟然夢到那個偷窺狂?

  在夢中,他微笑抱著她,還餵她喝水,那溫柔的眼神彷彿冬日的陽光,煨得她心口暖烘烘的……

  「慢著!我幹嘛老想著那個壞蛋?」氣惱地敲了敲腦袋,郁桑咬著牙道:「我會落得如此下場,全是他造成的,就算我報不了仇,做鬼也不能放過那個罪魁禍首!」

  「什麼罪魁禍首?」踏進房門的秦昨非,恰巧聽見她那憤恨的話尾。

  冷不防出現的仇家,令她目瞪口呆。

  他、他怎麼會在這裡?

  將托盤擱在桌上,他走到床邊,問道:「聽趙大娘說,你的燒已經退了,現在感覺如何?」

  恍然回過神,郁桑立即揪住他的衣襟,「原來你就是秦爺?」

  「喂、喂,你怎能這樣粗魯地對待救命恩人?」突然拉近的距離,讓秦昨非嗅到她的氣息,一顆心不禁癢癢的。

  怪哉,一般發燒的病人躺久了,身上難免有股出汗後的臭味,怎麼她還是香的?

  「誰要你假好心救我?我寧可病死,也不想欠你人情。」雖然很想掐死這男人,可惜她元氣猶虛,根本使不上勁。

  唉,好個「假好心」,人家完全不領情嘛!

  其實,他也不曉得哪根筋不對勁,看到她昏過去前的那抹笑,竟像中邪了似的,衝動地買下這丫頭。

  儘管她一醒來就沒有好話,顯示對那時被調戲一事仍記恨在心,但他既然把人帶回了涼州,就該醫好她的病,也算是彌補自己的罪過。

  「你有精神罵人,我就放心了。」不急著拉開衣襟上的小手,秦昨非露出寬慰的笑容。

  他不相信這姑娘有瘋病,不過她似乎吃了不少苦,脾氣難免暴躁,只要和顏悅色以待,她應該就不會鬧了。

  「你……」訝然的鬆手,郁桑瞠著杏眸,猜疑著這傢伙是否天生欠人罵,還是在打什麼主意?

  「對了,還沒請教姑娘大名呢。」

  「我幹嘛告訴你?」像他這種淫賊,是不配知道她芳名的。

  「但你是我買來的人,總得有個名字入奴籍,才能在我朝生活。」秦昨非耐心地解釋。

  「奴籍?」她臉色瞬間一變,「我不要入日盛的籍,我要回家!」

  「別說傻話了,我豈能讓你就這樣離開?」

  他斷然拒絕,是考量到她病體未癒,而且身處邊關,實在不宜姑娘家獨行。

  「我就知道……你花了銀子,奴役我都來不及了,哪可能放我走?」想到將終生為奴,郁桑不禁絕望地放聲痛哭。「哇——」

  「姑娘,你別激動……」不知該如何制止她,他一急,便攬住那副顫得厲害的肩,道:「入奴籍只是道程序罷了,我並沒有要奴役你的意圖。但因你正病著,加上綠洲城近來頗不平靜,軍營已頒布禁行令,除非有特殊理由,否則你是無法出關的。」

  「真的嗎?」她的哭聲倏地停住,「所以,你不會囚禁我一輩子?」

  「不會。」秦昨非輕拍她的背,像哄娃兒似的,「咱們萍水相逢,也算有緣,等你康復了,邊關的情勢也沒有那麼緊張了,我再送你回西番。」

  「你沒騙我?」郁桑興奮地仰起小臉。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體貼地擦去她的淚,他含笑的眸子氤氳著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溫柔。

  「好,我暫且信你一回。」發現兩人曖昧的姿勢,郁桑趕緊推開他,窘然道:「我、我叫小桑。」

  歷經被匪徒綁架的驚魂,她也記取了人心難測的教訓,因此沒有透露真實的身份。

  「小桑?這名字真好聽。」秦昨非回頭端來托盤,「你兩天沒有進食,一定餓壞了吧。

  「多……謝了。」有些彆扭地道聲謝,她接過溫熱的粥,嘗了一匙,又道:「我這個人也算恩怨分明,念在你救我的份上,咱們的過節可以就此一筆勾銷,至於你花在我身上的銀兩,我也會還你的。」

  「不用了……」那些銀子對他而言只是九牛一毛。

  「怎麼,你以為我沒有能力償還嗎?」她的語調不悅地拔高。

  秦昨非連忙改口,「不、不,我的意思是,這件事不急於一時,你只要專心養病就好。」

  「你倒挺會替人設想的。」胸臆湧起莫名的熱流,郁桑一掃先前對他的壞印象,還多了幾分好感。

  他大言不慚地笑道:「哈哈,秦某沒啥長處,就是對朋友盡心。」

  「朋友?」這象徵著兩人邁向另一層關係的詞,令她芳心不禁怦然。「我瞧你也不是什麼富裕人家,這樣吧,你乾脆跟我回西番,我父……父親人面還算廣,應該能幫你謀個不錯的差事。」

  從食、衣、住的水平來看,便知他生意做得不怎麼樣,與其在日盛當個平凡百姓,不如到西番做大宮。

  「多謝小桑姑娘,不過……」

  秦昨非正欲婉拒,忽然門外有人揚聲喊著。

  「唐軍師有軍情稟報,請將軍回營商議。」

  郁桑作夢都想不到,這個先與她結仇,而後又對她有恩的男子,居然就是日盛的神武大將軍。

  幸好她沒有透露自己是什麼人,否則這敵國公主的身份,除了會為她本身帶來災難,恐怕還會對西番國造成不利的影響。

  為免淪為人質,郁桑幾經考慮,決定冒險進入軍營,畢竟那兒離邊界最近,易於逃亡,還能順便刺探軍情。

  因此在恢復元氣後,她就借口不希望欠人恩情,想憑一己勞力換取溫飽,請求隨行伺候。

  考量開香鋪的趙大娘要忙生意,不如把這小妮子帶回營裡照顧,秦昨非於是答應她的要求。

  隨他來到軍營,郁桑就被分派至雜役房。

  令她驚訝的是,這個負責耕種、清掃、劈柴……等雜務的地方,竟有兩名西番女子,而且還是士兵的眷屬。

  「這沒啥稀奇的,愛情無國界,只要兩情相悅,無論天涯海角,我都願意跟隨他。」

  負責帶她熟悉環境的海莉,性情開朗熱心,更不吝與她分享年輕時那段轟轟烈烈的情史。

  「沒錯,而且日盛的男人溫柔體貼,比起西番那些把老婆當豬狗對待的莽漢,不知好上多少倍。」

  接口的安娜,同樣是由綠洲城輾轉賣來平西縣的女奴,直到去年才被丈夫贖身,成親後就夫唱婦隨住在軍營裡。

  「可是咱們終究是奴隸出身,又來自與日盛處於敵對關係的西番,難道不會受歧視?」

  「不會。」海莉語氣崇敬地道:「秦將軍治軍嚴謹,營裡的官兵是不敢隨意輕薄我們的。而且他仁德為懷,毫無種族之分,偶爾見城外有西番的饑民,還會送食物給他們呢。」

  「喔?」這一點倒出乎郁桑的意料。

  以前大哥常說,日盛的軍隊屢次越界搶奪牛羊,還奸辱西番的姑娘,讓人聽了就義憤填膺,所以,當二哥對敵國的皇帝稱頌不已時,她不免心存懷疑。

  可是如今看來,顯然是大哥捏造謠言。

  「坦白講,假使兩邊真的開戰,我寧願祖國吃敗仗。」海莉感慨道:「咱們老百姓所圖的,無非是能吃得飽,穿得暖,可惜大王好大喜功,只知不斷的擴充軍備,搞得民不聊生。」

  這些大逆不道的話,對身為公主的郁桑而言,簡直刺耳到極點。

  但她不便回罵,只能忍住氣反駁,「擴充軍備是為了保衛國家,總好過被外族人消滅吧?」

  「唉,姐姐又何嘗希望西番亡國?可是若是由愛民如子的日盛皇帝來統治咱們,那也沒啥不好。」

  「小桑妹子,因為你來自較為富庶的王城,所以難以理解大部分的百姓日子過得多麼水深火熱,我就是其中一例。」安娜說著,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疤痕。

  「我的老天!」那些交錯的暗紅疤痕,醜得令郁桑幾乎昏過去。

  「這是邊界的西番官兵砍傷的。」安娜哽咽的語氣含著憤恨,「他們搶奪我家的牲口不打緊,在輪暴我之後,又將我賣給人口販子換酒喝,因此我對他們恨之入骨,即使是死,也會把這樣的恨意帶進棺材裡。」

  「……」郁桑一時語塞。

  之前在小鎮撞見軍爺欺壓老翁一事,她還以為只是特例,沒想到邊關的情況更糟糕。

  不行,她回西番後,一定要向父王稟明此事,請他重新整頓軍紀,否則還沒跟敵軍正式交鋒,恐怕百姓就先群起造反了。

  「好啦,不提那些傷心往事了。」見姐妹淘紅了眼眶,海莉趕緊岔開話題,「小桑,你大病初癒,不宜太累,就先幫忙掃地、擦桌椅好了。」

  「是,謝謝姐姐……」

  縱使郁桑不願做那些低下的工作,但為免引人生疑,她只得放下身段,跟大家攪和在一起。

  「甭謝我,其實是將軍吩咐,我才作此安排。」海莉曖昧地笑了笑,「難得他對女人上了心,你可要把握住機會。」

  「姐姐扯哪兒去了?」郁桑俏臉一紅,「我只是個奴隸,不敢有其他的念頭,況且我被買下時,並不知道他是日盛的將領。」

  「這也難怪,將軍為人隨和,在外總以秦爺自稱,任誰都看不出他是赫赫有名的大將軍。」

  安娜接著道:「但話說回來,除了兵士的家眷,將軍從未允許異族的女奴進軍營,足見他對你另眼相待。」

  「是呀,小桑人長得漂亮,氣質又佳,勝過平西縣所有的姑娘,只要你努力討好將軍,讓他收你入房,你就出頭天了。」海莉笑道。

  「我不要,做人幹嘛那麼沒骨氣?」郁桑不悅地心想,她好歹是個公主,豈能淪為下賤的侍寢女人?

  「傻丫頭,你不希罕,有人卻想盡辦法急著爬上他的床呢。」

  海莉好心地提醒,畢竟以秦將軍的人品,可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的,一旦錯過,就只能等下輩子了。

  「誰呀?」郁桑不禁好奇。

  兩人相視一笑,卻說出不同的答案。

  「黑寡婦!」

  「狐狸精!」

  「黑寡婦」本名胡媚娘,因為她披過三次嫁衣,而且每回新婚未滿一年就喪夫守寡,故被大家封了這麼個稱號。

  不過最惹人爭議的,是她輕佻騷浪的行徑,因而成為女眷們的公敵,所以也有人罵她狐狸精。

  郁桑來到軍營的第三天,就見識到她魅惑男人的手腕——濃妝艷抹,酥胸微露,扭腰擺臀,外加嗲得酥人的嗓音。

  「將軍請留步!」嬌聲喚住那道偉岸的身影,胡媚娘款擺著柳腰,展現她的婀娜多姿。

  糟了。儘管心中暗叫不妙,秦昨非仍停下腳步,回頭微笑道:「喬家嫂子早,請問找本將軍有什麼事?」

  當初,他是顧念胡氏的第三任丈夫老喬為國捐軀,才讓唐軍師將她安插在浣衣坊,好讓她攢些養老本,同時跟大家相互照應。

  但這女人不知是空閨太寂寞,抑或天生淫骨,竟然四處送秋波,還搭上有婦之夫。

  秦昨非就數度接獲女眷的投訴,指控胡媚娘行為不檢,誘惑她們的丈夫,但由於缺乏抓奸在床的證據,而出軌的當事人也死不承認自己偷吃,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常言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同樣是男人,他能理解男人喜新厭舊、貪圖刺激的心態,卻無法認同偷腥者的眼光。那胡氏是有幾分姿色,可是臉上的粉妝厚如城牆,令人不敢恭維,尤其她說話時造作的腔調,讓他聽了就起雞皮疙瘩。

  所以,秦昨非只能歸納出一個原因,就是軍營中生活太單調,加上戰備時期嚴禁外出嫖妓,才產生「母豬賽貂蟬」的結果。

  雖然胡媚娘後來安分了一陣子,但他很快就明白,這女人是把目標轉移到他身上。

  除了常藉故來他的營房,她更老愛近身說話,眼皮還會抽筋——雖然唐軍師說那叫拋媚眼,不過對他而言就像抽筋。

  若非念及她是弱質女流,而且又是老喬的遺孀,秦昨非早就出掌轟開這個騷貨。

  「怎麼,沒事就不能找將軍嗎?」胡媚娘的水眸哀怨地瞅著他。

  「呃……」當然不行!

  他正考慮要不要說實話,胡媚娘就靠了過來。

  「才一個月未見,將軍似乎清減不少。」

  入營前,她還以為秦昨非是個滿臉風霜、渾身沙土的莽漢,沒想到他英俊挺拔,那非凡的氣宇,散發出粗獷又性感的男人味,即使她死去的三任丈夫加起來,也抵不過他一根腳趾。

  只是浣衣坊離主帥的住處太遠,為此,她不惜犧牲色相,陪癩痢頭軍務長睡了兩夜,終於得到代送膳食的機會。

  可是每回送消夜給將軍,總有旁人在場,害胡媚娘無從施展勾魂媚術,加上秦昨非這回一出差就是個把月,讓她更春思難耐。

  好不容易把人盼了回來,他卻不常在營房,難得今兒個巧遇,她非得使出渾解數,迷得他神魂顛倒不可。

  「也許是本將軍曬黑了,感覺比較瘦……」

  連退了兩步,秦昨非確實有些頭暈,不過那是因為她的脂粉味太嗆鼻,幾乎把人熏昏了。

  只當他是害臊,胡媚娘又厚顏挨過來,「將軍鎮日忙於軍務,甚至廢寢忘食,這精神著實令人敬佩。」

  「過獎了,此乃秦某職責所在,不值一提。」他一再後退,不料背後竟是一堵牆。

  「可是如此長期操勞,縱有鐵打的身子,也會受不了。」她持續進逼,徐徐朝他吐氣,「所以奴家特別熬了一鍋十全大補湯,還望將軍賞光,隨我回房享用。」

  「不、不好吧?」開什麼玩笑,這女人正值狼虎之年,恐怕他尚未喝到湯,自己的肉就先被她「啃」了。

  「您別跟我客氣。」媚眼一勾,胡媚娘嗲聲道:「將軍待奴家恩重如山,甭說熬湯了,即使是不情之請,奴家亦會應允。」

  心知她是暗示願意以身相許,可惜秦昨非沒有興趣消受。

  「多謝嫂子的盛情,秦某心領了,不過本將軍還有急事待辦,那鍋湯你留著自個兒喝吧。」

  嫌惡地將人推開,他一抬眸,才發現郁桑佇立在角落。本想上前打聲招呼,但又怕被淫婦纏住,他決定還是先走一步為妙。

  「將……」追趕不上的胡媚娘,遂將怒氣出在第三者身上,「你這丫頭真大膽,竟偷聽我跟將軍談話?」

  想必秦昨非早察覺有外人在,因為擔心惹來流言,故而拒絕她的邀約,急匆匆地離開。

  「你說什麼?」郁桑假裝聽不懂。

  其實她自十歲開始,就跟著兄長們一塊學中土話,除了字寫得差些,聽、說、讀都不成問題,但為了搜集軍情,她不得不裝傻。

  原來是西番人?

  曾隨第二任丈夫到綠洲城做生意的胡媚娘,一聽便知其來自何處,於是改以相同的語言發問:「你是新來的奴隸小桑?」

  她早有耳聞,將軍買了個標緻的女奴回營,但因分配的眷捨不同,兩人至今才見上面。

  「是。」郁桑低垂著頭應聲。

  「長得不賴嘛。」仔細打量,此妹確實有著沉魚落雁的容貌,尤其那光滑細緻的肌膚,幾乎看不見毛孔。

  胡媚娘這才恍然明白,之前那些老對她流口水的士兵,何以現在都沒啥反應,原來是有了新貨。

  她胸口猛地燒起一把妒火。難怪她的行情一落千丈,難怪將軍不屑一顧,畢竟三十歲的婦人已經算是「老梗」,哪及得上青春少女的鮮嫩?

  但她就是不甘啦!

  除了眼角添了幾條魚尾紋,她體態保養得宜,又「悅」人無數,所累積的經驗和技巧,豈是那黃毛丫頭能比?

  「你這丫頭真大膽,竟偷聽我跟將軍談話?」胡媚娘以西番語重述一遍,存心找她麻煩。

  「我又不懂中土話,怎麼會偷聽呢?況且剛才將軍也看見奴婢了,他也沒說半句話呀。」郁桑冷笑道。

  喲?想不到這丫頭還挺伶牙俐嘴的。

  「那是將軍寬宏大量,不與你這賤奴計較,但我身居管事一職,可不能坐視偷懶的丫頭不管。」

  「你別冤枉人,我哪有偷懶?」

  「那你來這裡做什麼?」胡媚娘質疑道:「據我所知,你不是應該在灶房幫忙嗎?」

  「因、因為我一時迷了路,所以……」郁桑支吾著辯解。

  其實她是想弄清營區的地形,等來日回西番,再畫成地圖獻給父王,不料走到這裡就撞見……

  「得了,你當我是三歲小孩,那麼好騙嗎?」胡媚娘指了指旁邊裝滿髒衣的桶子,威脅道:「如果你不希望我向軍務長告狀,就把這些衣服拿去洗了。」

  哼,薑是老的辣,她多得是整人的辦法。

  可惡……這女人分明是藉故找碴,把自己的工作推給別人。

  雖然很想直接拒絕,但小不忍則亂大謀,郁桑只得壓下脾氣,道:「是,奴婢遵命。」

  「算你識相。」臨去前,胡媚娘又補了句,「還有,記得要洗乾淨,否則我就罰你重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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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2 00:46:0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喘吁吁地來到溪邊,郁桑放下沉重的木桶,想到某人得意的嘴臉,就覺得一肚子火。

  「什麼東西嘛!」她忍不住用力踹了下桶子,「不過是個小小的管事,竟敢指使本公主?」

  若是在西番,胡媚娘當替她提鞋的婢女都不配,但她現在卻得聽命於那個賤人,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呀!

  儘管嘔得想吐血,但差事終究得做,郁桑還是認命地選了塊石頭坐下,憑著曾經見過的村婦倒衣的景象,依樣拿起木棒捶打衣裳。

  打著打著,她腦中忽地躍出方纔的畫面。

  將軍待奴家恩重如山,甭說熬雞湯了,即使定「不情之請」,奴家亦會應允。胡媚娘嬌嗲的嗓音猶在耳際。

  「呿,那傢伙真是艷福不淺,到哪兒都有人投懷送抱。」郁桑的胸口不禁湧起一陣陣酸泡。

  其實這幾天來,她還打探到不少關於秦將軍的事跡。

  據說日盛的天下,就是他幫東方旭打出來的,但他卻不居功,並主動請調邊關,為皇帝守住江山。

  聽說他是京城四大美男中僅剩的單身漢,不僅諸多姑娘愛慕,達官貴人亦爭相說媒,想把閨女送進將軍府。

  綜觀而言,秦昨非的條件確實不凡,可惜他眼光太差,連胡媚娘那種騷蹄子都來者不拒。

  「好個神武大將軍,你乾脆改名叫色胚大淫棍算了!」

  啐聲咒罵著,郁桑不自覺地把氣出在衣服上,但因用力過猛,震疼了虎口,致使木棒飛脫出手,掉進溪水中。

  「可惡,連這根木棒也要跟我作對?」她惱怒地想撿起,卻被另一個人捷足先登。

  「當心點。」遞還了木棒,秦昨非順道提醒,「此處水流比較湍急,東西很容易就被沖走。」

  「你怎麼會來這裡?」郁桑沒什麼好臉色地接過。

  不對勁喔,這丫頭眼神含慍,語調也帶著煙硝味,似乎非常不高興,嗯,看來他得小心應對,以免扎到她的刺。

  「我巡完了營房,一時沒事,就來溪邊走走。」

  「難得將軍如此優閒,何不去陪陪你的紅粉知己?」郁桑繃著臉挖苦。

  「紅粉知己?」他愣了愣,隨即明白她所指何人,「你別瞎猜,我與喬家嫂子可是半點關係都沒有。」

  「若無關係,你們幹嘛貼得那麼近?」她口氣酸得要命。

  「冤枉啊,是她死纏著小的不放,請青天大人明監。」秦昨非大聲喊冤,用詞活像公堂裡申訴的苦主。

  「什麼青天大人?你在演戲呀。」郁桑抽著嘴角,努力憋住笑。

  「如果用演的能解開你的誤會,有何不可?」他繼續比手畫腳道:「那女人臉皮厚如城牆,一發起騷來,比發情的母牛還恐怖,當她頂著兩團肉球壓過來時,我差點就窒息了……」

  這誇張的形容,終於讓郁桑噗哧笑出聲,連積壓在胸口的那股鬱悶也跟著煙消雲散。

  她的笑靨有如一朵綻開的薔薇,令秦昨非頓時看癡了——天啦,好美的笑容!

  見他表情微呆,郁桑不禁問:「幹嘛一直盯著我?」

  「我覺得,你笑起來好好看……」他喃喃道,並在心中加了句,好看得教人移不開眼。

  「哼,油嘴滑舌。」她低聲啐了句,連忙撇開暈紅的臉。

  以為她的批評是針對之前那段自白,秦昨非不禁扳回她的肩,問:「我掏心挖肺說了那麼多,難道你還不相信我是清白的?」

  倘若別人懷疑他與胡媚娘有一腿,他根本懶得解釋,但莫名的,他就是不希望這小妮子誤會。

  「你清不清白,關我什麼事?」為迴避那雙熾熱的火眸,郁桑急忙轉身,不料腳一滑,竟失去重心,整個人往溪邊傾,「啊!」

  「危險!」秦昨非的大手迅速將她拉回來,免除她落水的危機。

  突然被結實的臂膀攬住,郁桑先是一愣,而後才羞窘地掙扎道:「你放、放開我……」

  記得初次在湖畔相遇,兩人也曾親密地摟在一塊,當時她只覺得羞憤難當,恨不能將秦昨非殺了,可是如今再度和他擁抱,除了心跳加快,她絲毫不感到討厭,甚至覺得他的胸膛好寬闊,予人一種安心溫暖的感受……

  老天,她究竟是怎麼了?

  「不放,除非你肯相信我說的話。」賴皮地緊箍著嬌軀,秦昨非乘機吸嗅那迷人的氣息。

  說也奇怪,他平常不會亂吃姑娘家豆腐的,可是每次見到小桑,他就是忍不住想親近她,甚至以逗她為樂。

  這傢伙簡直是無賴嘛!翻了翻白眼,郁桑只得投降道:「好好好,我信我信,你可以放手了吧?」

  「當然。」不捨的鬆開鐵臂,秦昨非頭一轉,才發現一件事,「咦,這不是軍中弟兄的衣袍嗎?怎麼是你在洗?」

  他明明交代過海莉,別讓小桑太勞累,可是這滿滿一桶的衣服又髒又臭,甭說洗起來多費勁,恐怕打濕之後更難抬得動了。

  「還不是拜將軍之賜?」郁桑好沒氣地說:「你丟下胡管事後,她就把氣出在我頭上,還教我把這堆衣服洗乾淨。」

  「對不起,害你受累了。」

  秦咋非後來才曉得,原來這個小妮子是為了追他,而被匪徒洗劫一空,還轉賣到綠洲城,不禁深感內疚。沒想到他將她帶回來,又遭人欺負,他更是過意不去。

  「將軍無庸致歉,奴婢承受不起。」她微噘小嘴,顯然氣還未消。

  儘管明白他對胡媚娘沒那個意思,可是想起兩人曖昧的一幕,她的胸口就像梗了魚刺般,非常不舒服。

  「我說過了,咱們是朋友,你私底下不用自稱奴婢。」秦昨非單手扛起木桶,「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再次的聲明,讓郁桑感受到兩人的關係似乎有那麼一點與眾不同,不由得暗喜在心。

  「不行,我事情若沒做完,會挨胡管事罵的。」不過她還是裝得一臉委屈,好逼他表態,為她撐腰。

  「是本將軍教你不要做的,諒她也沒膽子罵你。」

  「或許胡管事表面上不敢吭聲,可是天曉得她會不會用其他的法子整我?」

  並非她疑心病重,而是安娜曾說過,黑寡婦善妒又愛記仇,最好別招惹那個女人,以免被暗算。

  「這樣啊。」秦昨非沉吟了下,道:「如果你真擔心的話,我就把你調來主帥的營裡吧。」

  「將軍,奴婢送茶水來了。」

  郁桑端著茶壺,一進議事廳,全部的目光就往她身上投來,其中有驚艷,有不解,也有警覺。

  「小桑,麻煩你替大家倒杯茶,再把櫃子上的書籍擺放整齊。」秦昨非以西番語吩咐。

  「是。」她依言照做。

  「她、她就是那個新來的奴隸嗎?」接過遞來的茶水,先鋒營長孫明貴的舌頭不禁打結。

  「乖乖,即使是城裡的勾欄院,都沒這麼靚的妞……」兩眼發直的副將李朝暮只差沒滴下口水。

  「喂,這裡可不是青樓,眼睛給我規矩點。」秦昨非不悅地警告。

  唯恐部下追問小桑的來歷,進而扯出那段偷窺洗澡的糗事,他一開始就謊稱,這女孩是在投親的途中遭騙子拐賣到綠洲城,而他因為憐憫其遭遇,才出錢買下她。

  雖說美女人人愛看,可是當眾人露出帶著猥褻意味的眸光時,他仍很不是滋味。幸好小桑聽不懂,否則日盛大軍威武的形象就毀了。

  「老大,難得咱們軍營出現這等佳麗,您就發發慈悲,讓大夥兒一飽眼福嘛。」孫明貴諂媚地嘿嘿笑。

  李朝暮亦點頭附和,「是呀,我們都曉得她是將軍的女人,絕不會動她歪腦筋的。」

  「你們別瞎扯,當初我買下小桑,純粹是為了救她脫離魔掌,哪有什麼非份之想?」接著,秦昨非切回正題,「關於西番國的動向……」

  「且慢!」原本未發表任何意見的唐毅衡,突然進聲道:「事關機密,將軍是否該讓下人先行迴避?」

  身為軍師的他,與秦昨非交情甚篤,兩人私下並無主從之分,但為維護軍中紀律,他在眾人面前必定稱呼將軍。

  「我明白你的顧慮,可是小桑不諳中土話,她不會洩漏出去的。」秦昨非一笑置之。

  「喔?」半信半疑地打量著倒完茶後就去整理書櫃的奴婢,唐毅衡總覺得這女子氣質非凡,不似出身尋常人家。

  「唐軍師,你別老疑神疑鬼嘛。」孫明貴忍不住插話,「小桑姑娘身世堪憐,怎麼可能是奸細?」

  「是啊,她若是奸細,我老李就把這顆頭砍下來給你。」李明暮也拍著胸脯保證。

  「大敵當前,還是謹慎為妙,何況之前才發生敵人潛進軍營一事,雖然有驚無險,但為人長官,更應記取教訓。」

  前陣子,站哨的士兵在執勤時偷喝酒,被兩名西番探子乘虛而入,企圖放火燒糧倉。

  幸好他們踩到機關,一個當場斃命,另一個受傷逃逸。為了搜捕逃犯,唐毅衡遂下令邊關禁止通行,城裡也實施宵禁。

  「你、你是什麼意思?」

  李明薯一聽便知,這話是諷刺他未善盡監督之責,致使部下差點釀成大禍,不禁惱羞成怒地跳起來。

  他兩個月前才調來平西縣,對神武大將軍的威名相當景仰,和其他的弟兄也相處融洽,唯獨看唐軍師不太順眼。

  這小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過是腦筋動得比較快,卻屢次被將軍委以代理重任,讓身經百戰的他心裡頗不是滋味。

  「別吵了。」秦昨非大喝一聲,「那次的意外,確實值得大家警惕,雖說相關人等已受到懲處,但李副將仍應加強戒備,以防敵人再度偷襲。」

  「末將遵命……」自知理虧,李明暮的怒氣瞬間一弱。

  環視眾人一眼,秦昨非又道:「至於小桑,她是我帶回來的人,倘若她真做出危害我軍的行為,我會扛起所有的責任。」

  「既然將軍願意擔保,屬下也無話可說。」唐毅衡神色平靜,心中卻暗叫不妙。

  他跟了秦昨非三年,彼此惺惺相惜,不曾意見相左,如今秦昨非卻一反常態地維護一個外人,莫非他對這奴隸動了情?

  「好,那我就往下說了。」

  將探子傳來的情報簡述了遍,秦昨非接著與大伙商量對策。

  而假裝收拾著東西的郁桑,則豎直了耳朵仔細聽。

  沒想到秦昨非看似吊兒郎當,一穿上軍裝,就顯露出大將之風,而他三百兩語即平息險些爆發的紛爭,也足見眾人對他的信服。

  至於其他的將領,同樣一掃方才散漫的態度,個個神情肅穆地討論,更讓她感受到他們的凝聚力。

  特別是唐毅衡,儘管他發言不多,但一句話就指出盲點,而且那對睿智的精眸彷彿能洞察人心,讓郁桑非常不自在。

  這位軍師年紀不大,卻老謀深算,且精通兵書和五行陣法,聽說軍營裡裡外外的機關,全由他巧思建造,所以海莉才叮嚀她,沒事別四處亂走,免得誤觸陷阱。

  莫怪二哥說,出兵攻打日盛王朝,無疑是以卵擊石,有驍勇善戰的主帥統領誓死效忠的兵士,加上智賽諸葛的軍師,面對這堅不可摧的組合,西番注定是要吃敗仗了。

  不行,她得盡快通知父王,請他立即終止侵略計劃,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郁桑焦急地如此思忖。

  但問題是,她如何能拿到出關的令牌?

  偷偷瞥了眼正在聆聽屬下意見的秦昨非,她忽然靈光一閃。

  啊,有了!

  那日散會後,等眾人都離開議事廳了,唐毅衡突然冒出一句。

  「你喜歡小桑姑娘吧。」而且是肯定的語氣。

  「啊?」秦昨非愣了下,隨即失笑道:「唐兄真是愛說笑,我和那丫頭才認識不久,談什麼喜歡?」

  「我沒有說笑,而是憑觀察。方纔,你轉頭瞄了她五次,其中一次還是我在桌子底下暗踢一腳,你才回過神。」

  唐毅衡不客氣地點破,畢竟兩人相處已非一朝一夕,從某些細微的動作,他便能瞧出端倪。

  「你……」好傢伙,居然幫他計算次數,還偷襲他?

  「這也難怪,像她那麼漂亮的姑娘,你會被她吸引,並不是為奇,不過自古紅顏多禍水,小桑來自西番,背景又不明,我勸你最好和她保持距離。」

  以唐毅衡的直覺,這女奴絕非平凡人物,若讓她留在將軍身邊,說不定將來會成為禍患。

  「哈哈,唐兄你想太多了,截至目前為止,我壓根沒有成家的念頭,更別提談論兒女私情了。」

  秦昨非表面哈哈笑道,心裡卻有些發毛。

  雖然唐毅衡和他相交不是最久,卻是知他最深,若把唐毅衡比喻為他肚裡的蛔蟲也不為過,因此,當這只比他自己還瞭解自己的蛔蟲說他喜歡上小桑時,那準確度就很高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只怕你已經陷入而不自知。」

  別看將軍武藝高強,年紀輕輕即能統領大軍,其實私底下的他就像個童心未泯的大男孩,尤其對情愛少根筋。

  但愈是這種真性情的人就愈危險,因為一旦動了情,極可能會飛蛾撲火,粉身碎骨。

  「放心啦,小弟自有分寸……」

  最後,秦昨非以巡視營房為借口,結束這尷尬的話題。

  對於唐毅衡的提醒,他感激在心,只是他還需要一點時間來釐清連自己都摸不著的頭緒。

  所以,接下來這幾天,秦昨非盡量避免和小桑碰面,哪知她的身影卻如鬼魅隨行般,冷不防就從他腦海蹦出來。

  擦槍時,他會想起她即使面帶嗔怒卻不失可愛的表情;練兵時,他會掛念這十指似乎不沾陽春水的丫頭能否適應軍營中刻苦的生活;連照個鏡子,也會在鏡中看到她巧笑倩兮的面容……

  「唉,真是夠了!」煩躁地抹了抹鏡子,秦昨非不禁懷疑自己是中邪了,還是因為疲累,以至於出現幻覺?

  脫掉盔甲,他打算沖個澡醒醒腦,這時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將軍,奴家給您送消夜來了。」

  逕自推門而入,胡媚娘髮簪金簪,指塗蔻丹,搭配湖水綠的新衫,顯然是經過刻意打扮。

  「本將軍不是吩咐過灶房,這段期間暫時不必準備我的消夜?」秦昨非不悅地擰起眉。

  「這不是灶房做的。」她笑盈盈的將瓷盅端到桌上,「將軍白天操兵,還要與李副將等人商討軍情,連晚膳都只以幾個饅頭果腹,奴家擔心您體力吃不消,才煮了這盅燒酒雞。」

  俗話說,想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所以她才向伙夫打聽,探知將軍最愛吃什麼東西。

  他冷淡地推拒道:「多謝嫂子,可惜我不餓。」

  但胡媚娘並不氣餒,直接盛起一碗湯,道:「就算將軍不餓,起碼喝點熱湯,也不枉奴家煞費工夫,專程跑去春水堂買酒做料理。」

  那春水堂釀的酒遠近馳名,加上她的「獨門配方」,嗯哼,保證讓這男人「胃口」大開。

  此外,她還準備了摻有少量蒙汗藥的點心,請值班守衛的士兵享用,這麼一來,就算將軍發現不對勁,想要呼救,也沒有人會進來破壞她的好事。

  「不然你先擱著,待我沐浴完再喝。」

  秦昨非不便拒她於千里之外,只好隨口敷衍。

  「沐浴?」胡媚娘眸心一亮,乘機獻慇勤道:「要不要奴家替您倒熱水,順便伺候您梳洗?」

  記得初見秦昨非時,他正打著赤膊和屬下玩角力,那賁起的健美胸肌綴著點點汗珠,在烈陽下閃閃發光,教她芳心狂跳不已。

  這武藝絕卓的男子,想必床上功夫應該不凡,若能與他「切磋」一番,即使下一刻就斷氣,她也願意亢奮地死去。

  「不必了。」他無情的語調敲碎了她旖旎的幻想。「本將軍習慣洗冷水,而且也不需要人伺候,請你出去。」

  「可是奴家……」

  她話未完,秦昨非即拍桌喝道:「出去!」

  之前他不曾對胡氏疾言厲色,是不想給她難堪,但這花癡俗不可耐,還再三賣弄風騷,已經令他忍無可忍。

  「是、是!」那渾厚的聲音幾乎震破耳膜,胡媚娘立即嚇得倉惶逃離。

  重重吁了口氣,秦昨非解下佩劍,正準備走進浴間,房門又傳來叩叩兩聲。猜想是那淫婦春心未死,去而復返,他不禁惱火地回頭,開了門就咆哮。

  「滾!不准再踏進我的房——」吼聲猛然煞住,因為他發現這次敲門的是另一個人。「小桑?」

  郁桑則悻悻然的接口,「是,奴婢這就滾。」

  「你聽得懂中土話?」他俊龐微愣。

  「奴婢不止聽得懂,還跟安娜姐學了好幾句。譬如「去你的臭傢伙」、「混帳東西」、「王八蛋」……」

  郁桑看似努力的現學現賣,其實是藉機回敬他的無禮。

  不好,這安娜怎麼淨教些罵人的字眼?

  「那些全是粗話,你不要亂學。」秦昨非緊張地告誡,「還有,我剛才也不是針對你,請你別介意。」

  「是嗎?奴婢本來想問將軍,有沒有髒衣物要洗,但我來得似乎不是時候,打擾了。」說完,她作勢要離開。

  「先別走!」他急忙橫臂一攔。

  他原以為避不見面,便能讓自己冷靜下來,不料情緒更為煩躁。完了,難道真讓唐毅衡料中,他是因為動了情,才老是心神不寧,還沒來由的對弟兄們發脾氣?

  「請問有什麼吩咐?」郁桑依然板著臉。

  「我……」秦昨非覺得有好多話想說,卻不知從何講起,不禁支吾道:「你好像……瘦了?」

  「將軍忙於軍務,每天早出晚歸,怎麼有時間關心奴婢的胖瘦?」她挖苦的口吻難掩被冷落的不滿。

  其實她身在敵營,理該要裝溫順才能生存,偏偏面對秦昨非時,她就是藏不住得理不饒人的驕蠻本性。

  「我當然關心你,因為我……」他幾乎脫口說出「喜歡你」三個字。「我們是朋友呀,所以你也別再奴婢長、奴婢短了。」

  又是朋友?

  郁桑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罪惡感。如果他發現她來此的目的是為了偷令牌,還會把她當朋友嗎?

  「你不是要收衣物?進來吧。」敵不過那份與佳人獨處的渴望,秦昨非直接邀她進屋。

  她一踏入寢房,食物的香氣即撲鼻而來,「什麼東西這麼香?」

  「是剛剛送來的消夜。」他掀開瓷盅,道:「可是我吃不下,倒掉又可惜,不如你幫我解決?」

  「可以嗎?」她吞了吞口水,「那我不客氣羅!」

  雖說軍營裡有菜有肉,但伙食粗糙,讓挑嘴的郁桑實在難以下嚥,因此一聞到那香味,她肚裡的饞蟲就蠕動起來了。

  「喜歡的話,就多吃一點。」他更夾了兩塊肉添到已經盛好湯的碗裡,「你且慢用,我去洗一下澡,稍後再把要洗的衣物拿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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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2 00:46:2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身為將軍,秦昨非的房裡即設有浴間,不必跟士兵們一塊擠澡堂,但他凡事從簡,只在寒冬極冷時才會教人準備熱水。

  等他進入浴間,郁桑就火速解決那碗燒酒雞,然後開始四處尋找。

  議事廳那裡,她曾翻找過,並未看到什麼令牌,而主帥的寢室兼書房,平常都有人站崗,她也不便靠近。

  但不知何故,今晚竟沒有半個衛兵值守,所以她才試探地敲敲門。雖然秦昨非現身應門,讓她一度感到失望,孰料他會請她進屋,這無疑是上天賜於的大好機會。

  於是郁桑先從書桌找起,接著是木櫃的抽屜,連放在床底下的靴子都不放過,可惜一無所獲。

  難道……東西是在秦昨非身上?

  抬眸望向浴間入口的布簾,她正苦思如何弄到令牌,一陣暈眩感忽然襲來,讓她險些站不穩。

  「奇怪,我才喝了一碗燒酒雞,怎麼就醉了?」

  郁桑甩了甩頭,試圖讓腦子清醒點,視線卻變得模糊,還口乾舌燥,身子也莫名地發熱。

  她頭重腳輕地挨著牆壁走,不意就這麼摸進浴間。

  「你怎麼進來了?」接近的跫音,讓浸泡在冷水中的秦昨非馬上挺直坐起身。

  「我在找一樣東西……」她昏昏然地脫口道。

  「什麼東西?」因為浴桶外還有一道屏風擋著,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只覺得那步履頗為蹣跚。

  「就是令……啊!」郁桑冷不防滑了一跤,傾斜的身軀接著撞到旁邊的臉盆架。

  「發生什麼事了?」

  聽到砰砰磅磅的碰撞聲,秦胙非旋即抓來布巾隨意往腰間一圍,便衝了出來。就見她四腳朝天倒在地上,似乎傷得不輕。

  他趕忙抱起郁桑奔回臥室,將她放在床榻上,焦急地問:「快告訴我,你傷著哪兒了?」

  「這裡很暈……」她捂著頭呻吟道。

  「我看看。」秦昨非替她檢查了下,所車頭部沒有明顯的外傷,只是額溫略高,「你好像發燒了,我去請大夫來。」

  郁桑卻緊緊抱住他,喊道:「別走,我好熱喔!」

  「小桑,你放手,我、我先穿件衣服。」即使他定力再夠,兩人這麼親暱的抱在一起,難保他不會變成禽獸。

  「我不放。」賴皮地環住他的虎腰,她甚至用臉頰磨蹭他的胸膛,「嗯,有這涼涼的冰塊,感覺好多了……」

  不會吧?這個小妮子居然把他當成了冰塊?

  秦昨非哭笑不得,一時間也無法判斷她是因為病昏了,或者因為跌跤而摔壞腦子。

  「可是我還是很熱,是不是冰要化了?」郁桑喃喃自語,「不行,我得在它融掉前趕快吃幾口。」

  「別……」他想阻止,卻慢了一步。

  那觸及胸膛的熱唇好比烙鐵,燙得秦咋非呼吸一窒,當她仲舌輕舔時,他劇跳的心甚至差點停止。

  老天,這就是「化掉」的感覺嗎?

  隨著粉舌的挑逗,他的理智也漸逐消融,額頭冒出的細汗便是最好的證明。

  偏偏引火者還不知節制地往上舔,來到喉結時,他已經按捺不了,捧起她的小臉噙住朱唇。

  當時初嘗她甜美的滋味,秦昨非就覺得意猶未盡,今天二度領略,他更是欲罷不能地汲取她瓊漿般的香津。

  由於小嘴被密密實實地堵住,郁桑無法大口喘氣,意識愈顯渾沌,僅剩頑強的丁香舌力抗節節進逼的悍舌。

  相交的濡沫,勾起了秦昨非在湖邊戲弄佳人的回憶,也誘發他再次探索這副嬌胴的渴望,心念剛動,他的手已經扯開她的衣襟,伸進肚兜內撫摸那對豐腴的蟠桃。

  她的檀口不禁逸出嚶嚀。

  雖然冰涼的觸感讓郁桑稍稍好過了些,可是隨著大掌的壓按,她體內的熱度竟不減反增。

  尤其私密處熱火烘烘,彷彿有蝸行蟻爬,好不難受,於是她撩起裙擺,把他手抓到胯間,道:「這邊也要。」

  「你要我……撫摸?」她過度的熱情,反而嚇得秦昨非縮回手。

  「快一點,別慢吞吞的……」說著,她更主動解開羅衫。

  秦昨非這才發現,情況不太對勁。

  一般人若生病發燒,應該會感到畏寒,而非頻頻喊熱,此外,她目光渙散,雙頰潮紅,精神卻很亢奮,舉止也異於平常。

  「莫非……燒酒雞有問題?」他立即聯想到這個可能性,而桌上的空碗更符合他的臆測。

  錯不了的,準是那鍋雞湯摻了春藥,否則,她不會在喝完後就變得如此放蕩。

  可惡啊,這胡媚娘為了上他的床,竟不惜使出卑劣的手段。就不知那淫婦下了哪種淫藥?有沒有什麼其他傷身之處?

  眼看佳人因慾火折磨,在榻上翻來滾去,秦昨非不禁自責疏於防範,才害她成為代罪羔羊,更恨自己無法分擔她的痛苦。

  雖然請軍醫來一趟,或許能找出解決的法子,可是他又不願讓別的男人看見她發浪的模樣……

  在他兩難之際,被害人已開始自行動作。

  郁桑難耐地褪光肚兜和褻褲,兩手撫捧著沉甸甸的豐盈,雙腿也不斷交磨,想驅散那莫名的燥熱。

  目睹這活色生香的畫面;秦昨非不由得血脈僨張,口水猛咽,但他仍力持鎮定,拾起肚兜遮住誘人的春光。

  「你快把衣服穿上,否則會著涼的。」

  「不要,我熱死了。」郁桑卻揮開那片薄布,更跳起來將他撲倒在床上,「冰塊,給我冰塊……」

  「小桑,你清醒點,我不是冰……啊?」

  糟糕,他圍身的布巾掉了!

  壓著健壯的體魄,郁桑如毛蟲般扭動嬌軀,渾然不知自己正在玩火,而且隨時有自焚的危險。

  被她的身子磨蹭,秦昨非猛地抽了口氣,血液瞬間往頭項沖,幾乎快貫破腦門。

  明知她的不正常乃春藥所致,然而他是個正常的男人,哪禁得起這等刺激,何況投懷抱送的還是他喜歡的姑娘。

  但,他豈能卑鄙地侵犯神智不清的小桑?

  何況這小妮子性子倔強,不過是撞見她在湖畔洗澡,她就一路追來算這筆帳,假使他趁火打劫要了她的身子,只怕她會氣得把他剁成肉泥。

  「要冰塊是嗎?好,我給你。」

  一個俐落的翻身,秦昨非就將郁桑反壓在下方,並且封住朱唇,以最原始的方式替她「降溫」。

  兩舌再度交戰,激烈更勝於前,你來我往間,勾纏出綿綿的銀絲,沾濕了彼此的下顎。

  而他的手亦未閒著,同時對付左右雪峰,把它們揉得堅挺腫脹,稍後再由熱唇接收,大啖熟成的果實。

  感覺一團熱氣罩圍著胸口,那半咬半啃的吸吮,讓郁桑舒服得直想呻吟。

  秦昨非在蜜桃烙上了斑斑紅暈,充當前鋒的祿山之爪又再下一城,攻佔她神秘的禁地。

  就見濃密草坡下,花唇粉嫩微綻,藏在蕊心中的核芽綴著些露珠,構成一幅淫艷的春色圖。

  「實在太美了……」這迷人的景致混濁了秦昨非的眸色,更肋燃了瞳心裡的欲焰。

  輕輕一碰,那朵羞蕊就微微顫抖,沿著美麗的輪廓描繪,貝肉更是一張一合,花縫跟著溢出溫熱滑澤。

  由於家族素有「成人禮」的傳統,每位男丁在滿十五歲當天,長輩會挑選二名美婢來教指導他們翻雲覆雨,故秦昨非對床第之事並不陌生,也明白這些晶瑩的凝露乃是女子動情的跡象。

  「想不到你的身子這麼敏感……」

  長指往內一推,即被緊窄的幽徑熱情地包圍,他不禁幻想,若是他的碩物進入的話,不知有多快活。

  借由愛液的滋潤,他手指的律動由緩漸快,在甬道中來回抽撤,將一波波的快意送入郁桑的私密處。

  「好舒服……」那份快感令人又熱又麻,隨著粗長手指的進出,化為涓涓濕意,溢滿整個春穴。

  秦昨非嗅到花液的氣味,遂抹起少許送進嘴裡淺嘗。

  霎時,濃郁的香氣在口中散開,連帶徵服了味蕾,讓他忍不住俯首掠奪所有的芬芳。

  加入的唇兵舌將,引爆了更強烈的感官刺激,不一會兒,郁桑就被推上極致的慾望峰頂。

  從她興奮的亢叫和大量湧出的愛液,便知這小妮子已達到頂點,秦昨非總算鬆了口氣。

  「你累了吧?好好睡一覺,然後把這一切都忘掉。」他憐愛地輕啄她那半閉的羽睫,打算替她穿回衣裳。

  冷不防,郁桑睜開了眼睛,憨笑道:「再來一次。」

  「什麼?你還要?」他傻眼了。

  「我下面又熱又癢,你幫人家抓抓。」即使才經歷一波高潮,但她很快又感到一陣空虛。

  「可是……」秦昨非擔心再愛撫下去,只怕她的慾火尚未澆息,他就受不了誘惑,跟著燃燒起來了。

  難耐騷癢的郁桑可容不得他猶豫,直接要拉他的手,不意碰到某個硬物。

  「這是什麼東西?」

  「它、它是能讓人……通體舒暢的寶物。」被她的柔荑一摸,他的嗓音不禁變得瘩咽。

  「真的嗎?讓我試試!」她興奮地抓著它不放,完全不知這是男人最敏感,也是最脆弱的部位。

  「該死的……」秦昨非低咒一聲,理智瞬間潰散,再也克制不住佔有她的慾望。

  分開雪腿,他握住勃發的鐵杵,沾了些許愛液後就挺進花徑。

  「啊!」在破瓜的瞬間,郁桑嘗到身體被撕裂的痛楚,同時又得到空虛被填補的滿足。

  「天啦,你咬得真緊……」這甬道比想像中更狹窄,若非他極力以意志抗衡,早就繳械投降了。

  「我好熱,快使用你的寶物啦……」

  雖然身子很疼,但未退的藥力加上前波歡潮的餘韻,馬上蓋過了痛覺,讓郁桑情不自禁地扭動身子,以抑制再度傳來的騷癢感。

  秦昨非原想給她時間適應,可是兩人的結合毫無縫隙,稍一摩擦,即帶來銷魂的歡愉,讓他忍不住向前俯衝。

  也幸虧花徑中有充沛的潤澤,昂揚的碩長才能穿梭無阻。它時淺時深,或輕或重,忽而似蜻蜒點水,忽而如巨蟒鑽動,不消片刻,郁桑已花心盡開,春水直流,連同處於的落紅,暈染在潔淨的床巾上,恍若冬雪中綻放的點點紅梅。

  歡悅的浪潮急湧而來,教人渾身痙攣,郁桑不禁嬌喘著道:「果然是件寶物,我……快活極了……」

  「是嗎?那這樣呢?」他將玉腿抬放到肩上,然後擺動勁腰,以狂風暴雨般的氣勢狂搗。

  「啊……好棒……」那猛烈的力道像要刺穿她身體,卻帶來無以倫比的快意,她不僅四肢酥麻,連骨髓都快化了。

  慾望的浪潮連續湧來,郁桑不知滿足了多少回,當藥效退去,她也幾近虛脫。

  「不、不行了……」她以微弱的氣音哀哀討饒。

  「好吧,放你一馬。」

  見她累得睜不開眼睛,秦昨非這才棄守陽關,在一記奮力的衝刺中,釋放出精華……

  之後,他擰了條濕布巾,為筋疲力竭的佳人拭淨腿間的濕膩,並體貼地替她蓋上被子。

  此時,郁桑突然翻了個身,按住他的手。

  「你的寶物真厲害,可不可以送給我……」她閉著眼睛咕噥,唇邊帶著笑意,顯然是在說夢話。

  秦昨非不覺莞爾,在她耳畔輕聲道:「這是傳家之寶,不能取下來送你,但我願意隨時與你共享。」

  時值卯時,天方濛濛亮,墨色的紗帳內仍一片幽暗。

  郁桑睜開惺忪的睡眼,身子才一動,就覺得四肢酸痛,彷彿所有的骨節都被拆散了般。

  記憶中,她之前好像滑了一跤,接著又撞到什麼東西,可能因此暈了過去,醒來時才渾身俱疼。

  雖然頭仍有些昏,但她並未忘記一件重要的任務——找令牌。

  只是,秦昨非會把它藏在哪兒呢?

  「到底在哪裡……」喃喃嘀咕著,郁桑伸手摸索,不料觸及某個溫軟的物體。

  奇怪的是,那東西一碰就會彈動,再摸個幾下,它就變得又硬又長,像根棍子似的。

  「不像呀……」令牌應該是寬寬扁扁,不可能粗粗圓圓的。

  忽地,郁桑耳邊傳來沉啞的呻吟聲。

  「咦?」她猛一仰首,訝異秦昨非竟近在咫尺,還光著上身。

  「你怎麼沒穿衣服?」

  「這是個好問題,不過,在我解釋前,你能否先回答我,剛才你在我身上摸來摸去,究竟是在找什麼?」他興味盎然地問。

  昨晚這小妮子闖入浴間,說要找樣東西,現在才剛甦醒,又猴急地四處摸索,可見那件物品對她極為重要。

  「我、我沒有……」心虛地坐起身,郁桑才發現自己一絲不掛,不禁尖聲大叫,「啊——」

  「噓!」秦昨非急忙摀住她驚呼的小嘴,「你想引來衛兵,讓大夥兒都知道咱倆孤男寡女共處了一夜嗎?」

  「一夜?」俏容愀然變色,她緊抓著被子護住裸軀,顫聲問:「為什麼……我會睡在你房裡?」

  「你不記得啦?」他忍住笑意,道:「昨晚你跑進浴間,不慎跌了一跤,我想替你檢查傷勢,你卻把我當成冰塊,緊抱著不放,甚至自解衣衫……咳,接下來的事,我就不贅述了。」

  把他當成冰塊?還自解衣衫?

  模糊的景像片斷浮現腦海,郁桑不禁羞愧地掩住小臉,低嚷道:「天哪天哪天啦!我怎麼會做出這麼荒唐的事?」

  即使秦昨非用詞含蓄,但從他那尷尬的語氣,她便可想像後續的情節有多麼不堪。

  還有,既然他們都未著寸縷,那她方才握住的硬物,不就是他的……喔,老天,這實在是羞死人了啦!

  「問題應該出在那鍋雞湯,準是胡媚娘動了手腳。」秦昨非轉身套上褲子,並約略提了下胡氏前來意圖勾引,卻被他轟出去的事。

  「雞湯……」郁桑仔細回想,自己確實是在喝了雞湯之後,才開始渾身不對勁。

  想不到胡媚娘淫膽包天,竟敢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招數,也幸虧老天有眼,沒讓狐狸精的計謀得逞,否則秦昨非不就……

  且慢!她已經成了犧牲品,怎麼還有心情為別人慶幸?

  「因為不確定她下的藥會不會為身子帶來其他的傷害,加上你的模樣痛苦萬分,我別無選擇,只好……」收回多餘的解釋,他誠懇地拱手致歉,「情非得已,還望你見諒。至於你所蒙受的損失,請放心,秦某必會負責到底。」

  起先他也不明白,世上那麼多溫柔婉約的姑娘,為何他沒一個看得上眼,卻獨獨傾心於這嗆辣潑悍的小丫頭,直到歷經昨夜的男歡女愛,他才明瞭彼此之間有多契合。

  這種契合,並非單指肉體方面的快感,還包括心靈上的滿足。他喜歡小桑的天真坦率,喜歡她藏不住喜怒哀樂的豐富表情,更愛看她沉浸在歡愛中時那融合了嫵媚與嬌憨的迷人神態。

  儘管至目前為止,秦昨非心中尚未作好成家的準備,可是木已成舟,他再怎麼眷戀自由,也得告別單身漢的生活。

  只是,他才向唐毅衡保證,絕不跟小桑談兒女私情,可是沒幾天就把人家給吞了……唉,不曉得軍師能否接受這突來的轉折?

  見他苦惱地皺起眉頭,似乎萬般無奈,郁桑不由得從羞愧轉為憤怒。

  好個別無選擇,好個情非得已!她可是全西番國男子渴求能一親芳澤的天香公主耶,怎麼他的表情活像要赴刑場,難道碰了她的身子,會損及他將軍的威名嗎?

  撿起衣物迅速套上,郁桑氣呼呼的跳下床,道:「誰要你負責了?本姑娘才不希罕咧!」

  「你不介意我奪去你的清白?」他的俊眸不敢置信地大瞠。

  「呿。」她故作瀟灑地輕嗤;「不過是破了身,又不是斷了胳臂、瘸了腿,沒什麼大不了的。」

  傳聞西番民風開放,許多女子在婚前就嘗過禁果,但親耳聽到她不把貞操當回事,秦昨非總覺得不是滋味。

  「可是咱們已有了肌膚之親,難道你不希望有……更密切的發展?」他忍住氣,試探著問。

  「不想。」郁桑答得斬釘截鐵,更口是心非道:「我沒能把初夜獻給自己國家的勇士,已經夠遺憾了,豈能隨隨便便就跟了你?這事若讓西番的鄉親父老知曉,不笑掉他們的大牙?」

  「你……」聽那不屑的語氣,顯然把兩人的關係看成了奇恥人辱,秦昨非不禁火冒三丈。

  但在他發言前,她就搶先道:「至於昨晚的一切,我會把它全忘掉,也請你別對人張揚,否則咱們連朋友都當不了。」

  放完話,郁桑就快步往外走,並火速將門合上,以免讓他瞧見她眼眶裡打轉的淚光。

  其實她並不討厭秦昨非,甚至在得知童貞被這男人奪去時,心中還有份莫名的竊喜。

  雖然她也希望雙方能更進一步,可是,如果兩國真的開戰,他們勢必會從情人變成敵人,屆時將情何以堪?

  所以即使失了身,她仍得管好自己的心,絕不能輕易淪陷,僻則只是徒增日後的痛苦。

  吸了吸酸澀的鼻子,郁桑舉步正欲離開,這才發現屋外不僅站著四名神情怪異的衛兵,旁邊的樹叢中也擠了十幾道來不及躲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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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2 00:46:4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郁桑作夢都沒有想到,這段「姦情」會馬上讓人知曉,且迅速在軍營裡傳開來,果真應了那句俗諺——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不過,多數人認為這也並無不可,英雄確實理該配美女,倘若將軍放著現成的艷福不享,那絕對是傻瓜。

  也有人感到嫉妒,懷疑這女奴必定使了什麼賤招,方能勾上俊朗不凡、威猛無敵的主帥。

  但不論真相為何,既然兩人有了關係,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誰敢再把她當奴隸使喚?

  因此,現在郁桑除了端茶水、送飯菜,幾乎無所事事,還能在營裡四處走動,通行無阻。

  儘管不用幹粗活,又享有行動的自由,但她同時得忍受眾人異樣的眼光,某些酸葡萄心態的軍眷還會指桑罵槐,嘲諷她是不要臉的婊子,幸虧有海莉和安娜願意為她說句公道話。

  對於那些惡毒的評判,郁桑並未放在心上,可是一思及那夜的荒唐,她就羞得無地自容。

  事實上,她之後陸續想起了部分的歡愛情景。雖然不記得跟秦昨非說了什麼話,她卻記得兩人相互擁抱著、撫摸著,也記得他的唇吻遍她全身,包括最私密的……

  倏地,每也感覺心頭小鹿不住狂跳,而且口乾舌燥,熱燙的腿心還溢出一股濕熱。

  「討厭,我到底是怎麼了?」

  連忙捧起沁涼的溪水為燒燙的雙頰降溫,郁桑實在不明白,為何每每憶及那些羞人的片斷時,身體便會產生亢奮的反應?

  莫非這是媚藥的後遺症,或者……她天性本就淫蕩,所以一嘗過歡愛的滋味,便難以忘懷?

  收拾紊亂的情緒,郁桑正想回灶房幫忙,突然一隻大掌摀住了她的小嘴。

  「別聲張,是我。」

  「巴魯?」她的杏眸驚喜地睜大。

  他隨即跪不行禮,道:「屬下救駕來遲,請公主恕罪。」

  「快請起。」郁桑確定四下無人,才問道:「你是如何進來的?怎麼曉得本公主在此?」

  巴魯是宮中的侍衛,不論搏擊或箭術,皆是一等一的高手,故兼任禁衛軍的總教頭。

  每次她溜出宮,他總會在暗中保護,但前陣子他奉父王之命,到南昌國送禮,因而沒能隨行。

  「屬下是在回王城的路上,巧遇剛逃離虎口的紗加……」

  當他得知公主被擄,立刻派人送紗加回宮找援兵,自己則沿途查緝歹徒的行蹤,一路追到了綠洲城。

  據人口販子描述,確實有位容貌酷似郁桑的女奴,被一個叫秦爺的商賈買走,還把人帶回了涼州,於是巴魯又設法潛進日盛的平西縣探聽,幾經波折,才混入軍營中。

  「屬下原想等天黑後再夜探各營房,不料竟能在此遇到公主,真是太好了。」

  語氣微帶哽咽的他,一直十分擔心主子的安危,如今見她毫髮無傷,那個一直壓在心頭的巨石終於可以暫時放下。

  「謝謝你,辛苦你了。」郁桑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過去她總認為自己身份尊貴,無須對下人言謝,直到淪為奴隸,才體會到低下階層的勞苦與辛酸。

  因此,她更由衷感激巴魯,為了救她,不惜冒死潛入敵營,這份恩情她將永遠銘記在心。

  「哪、哪裡,這是屬下應盡的職責……」見平時高高在上的主子突然客氣起來,反倒讓他不太適應。「趁別人發現前,公主快與屬不離開吧。」

  沒想到郁桑卻說:「不,我不走。」

  「為什麼?」巴魯愕然。

  「因為……我被分派到主帥那兒做雜役,或許能探得一些機密情報。」郁桑吞吞吐吐地道。

  之前她恨不得長出一對翅膀,飛回思念的故鄉,可是好不容易有脫逃的機會,她反倒不想離開了。

  然而,這矛盾的心態,她一時也解釋不清,只得掰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搪塞。

  「那怎麼成?」巴魯連忙勸道:「公主乃千金之軀,豈可委身為奴,甚至涉險兼內應?」

  「放心吧,我一開始就隱瞞了身份,沒人曉得本公主的來歷。」

  郁桑簡述了被拍買的經過,以及來到涼州的見聞,但未提失身一事,免得這忠心護主的侍衛一怒之下跑去和秦昨非廝殺。

  「所以,請你轉告我父王,鎮守日盛關防的,除了武藝高強的神武大將軍,還有智比諸葛的唐軍師,其他將士亦是誓死效忠,倘若兩國交鋒,咱們西番絕對會輸得很慘。」

  「既然敵人這般厲害,巴魯更不能讓公主冒此風險。」他猛搖頭。

  「我留下來不單是為了探軍情,也是希望父王有所顧忌,別輕易發動戰爭。而且秦將軍答應過我,只要交界恢復平靜,便會放我回鄉,如果父王想早日見到我,就得撤銷侵略計劃,並與日盛簽下友好之約。」

  「原來如此……」聽完她的解釋,巴魯不禁憂喜參半。

  喜的是主子一改驕縱貪玩的性子,變得成熟懂事;憂的是她如此固執,一旦作了決定,恐怕不會改變了。

  「事不宜遲,你快回西番向大王稟報——這是命令!」怕他囉唆個沒完,郁桑索性擺出公主的威嚴。

  「可是……」

  巴魯正感為難,一道身影朝他們疾速奔來。

  「糟了。」她臉色大變,「是秦昨非!」

  由於兩人站的位置太顯眼,根本不及迴避,郁桑急中生智,遂低聲道:「快!用手圈住我的脖子。」

  「呃?」巴魯微愣,隨即明白主子的用意,便依其吩咐,佯裝拿她當擋箭牌。

  「小桑……」迅速抵達的秦昨非,老遠即瞥見她在跟一名身形魁梧的男子說話,沒想到才一轉眼,她就遭對方挾持了。

  「別過來!」巴魯兇惡地恐嚇。

  「將軍,救我……」而郁桑則不斷顫抖,十足飽受驚嚇的模樣。

  「閣下是西番的探子吧?」瞧她纖細的粉頸被粗大的臂膀勾著,秦昨非的心不禁揪緊。「你想活命的話,就立刻放開這位姑娘!」

  「秦將軍當我是笨蛋嗎?放了她,我不就失去護身符了?」

  巴魯原以為,聞名遐邇的大將軍大概已屆不惑之年,想不到今日一見,竟是個帥氣的年輕人。

  「你擅闖日盛軍營的罪行,本將軍可以不計較,但如果你敢動她一根寒毛,我絕對讓你屍骨無存。」秦昨非咬牙切齒地警告。

  喲,瞧這小子神色緊張,似乎很擔心人質的安危,該不會……他對公主有那個意思吧?

  「在下也不想傷及無辜,但求保命而已,還望秦將軍讓路,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自會放人走。」

  為印證自己的猜測,巴魯又抽出彎刀,架著郁桑往前進逼。

  顧忌刀劍無情,秦昨非只得暫退兩步,「可是,我如何能確定閣下事後不會殺她滅口?」

  「我們西番勇士最重承諾了,將軍若不放心,不然你來當人質呀!」巴魯藉故刁難,篤定對方沒那膽量。

  「好,我跟她交換。」秦昨非毫不猶豫地答應。

  「什麼?」郁桑訝異地瞠著杏眸,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聽錯了。

  「你、你開玩笑的吧?」巴魯同樣難以置信。

  身為主帥,竟作出這等輕率的決定,實在有違常理,這傢伙真是為了美人而犯傻,或者心中另有盤算?

  「這不是玩笑,而且我會帶你走密林小徑,以免驚動其他人。」說著,秦昨非甚至把隨身的長劍扔得老遠。

  「不行!」郁桑搖著頭,疾聲呼道:「將軍肩負著國家重任,豈能為了奴婢而冒險?」

  她激動的反應,可把巴魯弄糊塗了。

  姓秦的自願當人質,還提議走偏僻的小路,對他們有利而無害,為何公主要反對?難道她是想以退為進,激起對方的保護欲?

  無視於她的勸阻,秦昨非直接問:「可以進行交換了嗎?」

  「這個嘛……」儘管情況的轉折完全出人意料,戲還是得演下去,巴魯只有見機行事:「雖然將軍很有誠意,但為預防萬一,能否請你高抬貴手,讓我套上繩子?」

  「沒問題。」秦昨非依言雙手並舉。

  巴魯立即拋出繩索,就見那條麻繩飛過半空中,如靈蛇般繞了兩圈,便將秦昨非的手腕束縛住。

  「好俐落的繩法,不愧來自遊牧民族。既然本將軍已照你的吩咐做了,你也該放人了吧?」

  「那是當然。」巴魯故作粗魯地將郁桑推開,利刃旋即轉向秦昨非。

  「將軍……」憂急的美眸不知所措,郁桑雖然想告誡巴魯千萬別傷了人,是可又不便明說。

  「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你先回營房。」

  唇微微一勾,秦昨非不怕遭人暗算,只怕這名探子臨時變卦,連弱質女流都不放過。

  「還不快點帶路?莫非將軍想拖延時間等援兵?」不耐煩地催促著,巴魯確實改變了主意。

  以公主的花容月貌,應該有不少男人虎視眈眈,若讓她繼續留在敵營,實在很危險。

  不過,在帶她逃走前,他得先除掉敵軍主將,如此一來,日盛的陣營必然大亂,對西番的威脅也就降低了。

  「本將軍一言九鼎,絕不出爾反爾。」

  臨去前,秦昨非還不忘使個眼色,要郁桑速速離開。

  但,郁桑如何能不擔憂?

  雖然這兩個男人口頭上達成了協議,可是交會的眼波卻湧動著肅殺的氛圍,讓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行至樹林深處,巴魯就挑釁地嘲諷道:「傳聞秦將軍戰績輝煌,攻無不克,今日卻輕易受縛,看來這神武二字真是托大了。」

  「閣下若不服氣,可隨時下戰帖,本將軍一定奉陪。」秦昨非以不亢不卑的語氣回應。

  「我也想在沙場上與你較量,不過閻王有令,無法留你到三更。」巴魯冷笑的寒眸中傳遞著死亡的訊息。

  面對危機,秦昨非毫無懼意,還笑著提醒,「如果你對我這個人質下手,豈不是違背了原先的諾言?」

  「我只答應放過那位姑娘,可沒說不殺你,納命來吧。」說著,巴魯揚起彎刀,直取其首級。

  但秦昨非身形微偏,便避過銳利的刀鋒,而巴魯接連出了十餘招,也全部落空,這時他才驚覺低估了對手。

  想不到這傢伙手被綁著,行動竟然還如此敏捷,尤其那雙腿快如飛兔,每奔跑一段距離就停下來等候,擺明了是耍著他玩。

  驀地,他們後方傳來一聲嬌喝,「住手——」

  小桑?她怎麼跑來了?

  秦昨非笑容盡斂,連忙喊道:「危險!別過來!」

  他大變的臉色,倒讓巴魯萌生一計。

  唯恐佳人遭遇不測,秦昨非急著想阻止,哪知那搶先一步的壯碩身形突然回刀一掃。

  「嘶……」感覺左腿一陣劇痛,秦昨非就失去重心,倒在地上。

  「哈哈,你的腿已經受傷了,看你還能往哪兒跑?」巴魯得意的大笑,決定乘勝追擊。

  不料一道倩影衝了過來,「不准動他!」

  「公……」巴魯及時收住刀勢,也煞住險些脫口的稱呼,「你、你這是幹什麼?快讓開!」

  「我偏不。」郁桑張開雙臂擋在秦昨非前面,有如為了保護小雞而與老鷹對抗的勇敢母雞。

  「你身為西番的子民,怎麼能維護異族將領?」巴魯暗示著問。

  「因為秦將軍曾救過我,如果你非殺他不可,那就連我一塊殺好了。」她的俏臉上寫滿同歸於盡的決心。

  「你……」儘管這理由聽似充足,但巴魯卻覺得,她應該不止是心存感激,恐怕還有感情,才會拚死相護。

  若真是如此,就算他想帶主子回西番,她也不會依從。

  可惡,只差那麼一步便可除去大敵,偏偏他又不便對公主發火,只能狠狠瞪著秦昨非。

  「算你這小子走狗運!」

  罵完,他便收起彎刀,揚長離去。

  幸虧那一刀並沒有砍斷秦昨非的腿,經軍醫上藥、包紮後已無大礙,不過他流了不少血,還是得在床上躺幾天,以利傷口癒合。

  「枉你聰明一世,卻糊塗一時,堂堂的主帥,竟自投羅網當敵軍的人質,你曉不曉得輕於鴻毛與重於泰山的分際呀?」

  得知將軍為了救一個奴隸而遭西番探子暗算,唐毅衡震驚之餘,忍不住罵了秦昨非一頓。

  還好他封鎖了消息,並對外宣稱將軍是因誤觸機關而受傷,否則事情若傳開,將軍可就英名掃地了。

  「其實我是有所計劃,並非魯莽行事,要不是小桑突然跑來,那個人豈能傷得了我?」

  秦昨非無意吹捧自己的武功有多高,不過除了同門師兄弟,他行走江湖多年,確實不曾遇過對手。

  「還說呢!我早就警告過你紅顏禍水,你偏不信。今兒個算你命大,只受了皮肉傷,但下次就不見得這麼幸運了。」

  「不可能有下次了。」眸色一暗,秦昨非別有深意地道:「因為,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雖然秦昨非簡述過撞見探子的過程,並推斷對方是從小溪的上游潛入,可是唐毅衡卻覺得事情沒有那麼單純。

  「沒有。」斂了斂眸,秦昨非虛應道:「我是覺得,咱們軍營的防守明顯有漏洞,除了溪後一帶要加強巡邏,樹林裡亦應增設幾處機關,以免又讓奸細脫逃。」

  「這事我自會交代下去,你就給我躺在床上好好養傷,其他的瑣事,我也會代為處理。」

  囉唆歸囉唆,唐毅衡仍體恤地幫忙分擔工作,讓朋友無後顧之憂。

  「麻煩唐兄了,小弟感激不盡。」秦昨非拱手致意。

  「少來!」唐毅衡好沒氣地翻了翻白眼,「如果你真的感激我,就該聽我的勸,徹底跟小桑斷絕來往。」

  之前這小子才瀟灑地誇口說暫時不會談感情,但沒多久便和那女奴滾上床,令他相當失望。

  即使他後來瞭解,那是胡氏暗中下藥所導致,而非小桑主動勾引,但他實在不希望他們兩人繼續糾纏。

  「可是……我毀了她的清白,已經愧對於她,怎麼能再棄之不顧?」秦昨非一臉為難。

  「正因你們有了肌膚之親,我才更加憂慮,擔心她會成為你的包袱。你這次受傷,不就是被這女奴所累?此外,那探子從後溪潛入時,她偏巧就在那裡,難道你不曾懷疑,他們極可能是同夥?」

  「這……」秦咋非頓時啞口無言。

  「況且,之前即有人議論,說這女奴也許是西番派來迷惑將軍,順便刺探軍情的,如今你又因她而受傷,難免更引人猜忌。為杜絕謠言,也為了讓眾兄弟們安心,咱們對小桑勢必得作出處置。」

  其實傳言並沒有那麼誇張,是唐毅衡加油添醋,目的在於給秦昨非壓力,好逼他下決心。

  「什麼處置?」秦昨非眉心微蹙。

  「最好是把她交給牙婆,轉賣到其他城鎮,不然就送去拓荒營。」

  除了同袍之義,將軍對他尚有知遇之恩,為免好友陷入愛情的陷阱,唯一的方法,就是把陷阱移除。

  但秦昨非一口就否決,「我不同意!」

  如果把小桑交給牙婆,幸運點的,可以賣到大戶人家作妾,最怕是賣入妓院,一輩子在風塵中打滾。

  至於隸屬刑部的拓荒營,它專責管理發配邊疆的罪民與奴隸,甭提那裡的待遇比豬狗還不如,以她嬌弱的身子,也負荷不了墾荒挖礦的粗活。

  「昨非……」唐毅衡欲再進言。

  「不勞唐兄費心,小桑的事我自會安排。小弟現在很累了,能否讓我「安靜」的歇會兒?」

  秦昨非強調的措詞,顯然是下逐客令。

  「好吧,那就不打擾將軍休息了。」碰了一鼻子灰,唐毅衡只得無奈的告退。

  一轉身,卻見郁桑杵在門口。

  「呃……」她提著食盒,一副不知該不該入內的猶豫表情。

  「送飯是嗎?」秦昨非馬上恢復笑容,還以西番語道:「我正餓著呢,快進來吧。」

  見將軍態度如此兩極,唐毅衡惱火之餘,忍不住輕蔑地啐了聲,「哼,真個是魅惑男人的禍水!」

  而郁桑裝作若無其事,等他離開後,才狀似隨口探問:「剛才你們聊了些什麼?我瞧軍師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不料秦昨非竟反問:「你不是偷聽了好一會兒,又何必問我?」喔,原來他早就發現了?

  郁桑心虛地笑答:「但我只學了幾句中土話,哪聽得懂全部的內容?」

  「是嗎?」秦昨非銳利的墨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那你總該知道挾持你的人是什麼來歷吧?」

  「這、這我怎麼會清楚?我又不認識他。」

  「你還想撒謊?」臉色一凜,秦昨非拉長語調道:「或許我該聽從唐兄的建議,把你……」

  「我不要被賣掉,更不要去拓荒營!」

  剛脫口而出,郁桑旋即慌張的摀住小嘴。完了,露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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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2 00:46:5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果然如我所料,你不僅聽得懂我朝的語言,還會講呢。」

  方纔他察覺小桑躲在門外偷聽,就已經起疑,後來唐毅衡低聲啐罵時,她臉上竟掠過一絲難堪,因此他更確信,這丫頭應該懂中土語,於是巧妙地試探,果然讓她不打自招。

  「說!你是不是打一開始就有計劃地接近我?」冷不防揪住她,秦昨非咄咄地逼問。

  「你別胡亂冤枉人!」郁桑反駁道:「當初是你先來招惹我的,而且我也是被帶回平西縣後,才曉得你是神武大將軍。」

  「冤枉?」他唇角冷冷地一撇,「那你能否解釋一下,那個欲置我於死地的探子為何會聽命於你?」

  當時看見小桑衝過來,他簡直急壞了,就怕她受到傷害,可是從他們兩人談話的神情,他便看出他們早就熟識。

  「這……」郁桑一時答不出來。

  「虧本將軍救你離開拍賣場,還把你當朋友,你卻反過來設計我,實在惡毒至極!」他從齒縫中迸出怒音。

  秦昨非固然氣她包藏禍心,但更恨自己狠不下心,無法立刻把人交給唐毅衡處置。不過,他並非打算縱容奸細,而是想親自審問,待弄清事情的真相再作定奪。

  「我沒有設計將軍,事情並非你想的那樣……」她猛搖頭。

  「你還狡辯?」他用力掐住她的肩頭,「再不從實招來,就休怪我動粗了。」

  「啊!」吃疼地叫了聲,郁桑知道沒法子再隱瞞,只得吐露部分秘密。

  「好,我招……那個人叫巴魯,是王宮中的一品護衛。」

  「一品護衛?」秦昨非的墨眸訝然的微瞇。

  真想不到,西番這次會派出大內高手,此人功夫不弱,比起之前幾名笨拙的探子,確實是強上許多。

  「由於彼此住得近,我從小就常去找巴魯玩,他還教我騎馬和射箭,所以我們交情很好……」

  她說的全是實情,只不過省略了兩人的主僕關係。

  原來他們是青梅竹馬?

  秦昨非暗付,不禁想起她曾表示很遺憾沒能將初夜獻給西番的勇士,所指的莫非就是巴魯?

  胸口猛然冒出酸意,他的不悅又增加了幾分,「因此,你就配合他演這齣戲,好騙我往陷阱裡跳?」

  「不是……我壓根沒料到,會在溪邊遇見巴魯。」郁桑咬牙否認。

  看她痛得小臉發白,秦昨非才暫且鬆開施力的五爪,「那他潛入軍營,究竟有何目的?」

  「其實,他是為了尋找失蹤的我,才一路追到這裡。」揉揉差點碎掉的肩膀,郁桑繼續道:「本來他想帶我離開,可是我擔心戰爭會爆發,於是要他先回去勸請國王撤兵,免得生靈塗炭。沒想到你突然出現,因為擔心他被抓,我才要他假裝挾持我,以求脫身。」

  然而她這段劫白,只換來秦昨非冷冷的輕嗤。「好一篇感人肺腑的謊言,我都分不清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了。」

  真厲害呀,連「勸請國王撤兵」這種事也掰得出口?呼耶王又不是她的孫子,幹嘛乖乖聽她的話?

  「我說的話句句屬實。」郁桑急切地拉住他的袖子,「請將軍想想,倘若我有意害你,又怎麼會阻止巴魯動手,還留下來照顧你?」

  儘管她不斷自我警惕,千萬別賠了身子又失了心,可是當秦昨非遭遇凶險,她卻恨不能替他那一挨刀。霎時她即明白,自己不單愛上了這個男人,而且已經無法自拔。

  見她那雙水眸泛淚,楚楚可憐,秦昨非差點就要相信她。

  但他繼而又想,這女人利用天真的外表,把他耍得團團轉,他絕不能再輕易上當。

  「哼,天曉得你是否另有陰謀?」狠狠地將她推開,他故作冷酷地道:「念在你以身相護的份上,我暫且饒你一命。不過為防止你與同夥裡應外合,你只能待在寢房裡,哪兒都不准去。」

  「將軍……」這不是形同軟禁嗎?

  「還有,你最好別玩什麼花樣,否則休怪我手下不留情!滾!」

  幾天後,西番邊界部署的重兵,突然撤除大半。

  儘管原因不明,但情勢既然緩和,日盛的邊關也適度開放,讓百姓到綠洲城做生意。

  隔沒多久,宮裡又傳來聖旨,召秦將軍回京喝恭親王府的滿月酒,並且賜假兩個月,以慰將軍多年的辛勞。

  「我看喝滿月酒只是借口,逼我相親才是真正的目的吧。」

  將聖旨往旁邊一丟,秦昨非用膝蓋即能猜出,準是王丞相煽動皇上,設計騙他回去。

  「既然聖命難違,還請將軍速速出發,邊關有李副將等人坐鎮,應能風平浪靜。」唐毅衡搖著羽扇笑道。

  李朝暮也拍胸脯保證,「將軍儘管放心,末將必定嚴加戒備,不讓西番人越過雷池一步。」

  聽兩人一搭一唱,似乎已盡釋前嫌,可是秦昨非心裡明自得很,軍師會著催他上路,無非是想將他跟小桑隔開,好乘機清除「禍水」。

  「好吧,一切就有勞各位了。」他旋即指示隨從韋大寶,「你去備馬,順便通知小桑收拾行囊。」

  果然,唐毅衡笑容一僵,「將軍要帶她回京?」

  秦昨非劍眉斜挑,「怎麼,不行嗎?」

  「依屬下之見,在我朝與西番仍處於對立的情況下,若讓這女奴隨行,恐怕有損將軍形象,也讓朝臣們留下不佳的觀感。」

  「那不是更好?」秦昨非順水推舟地笑道:「如此一來,那群無聊的媒公就不會爭著幫我牽紅線了。」

  「這……」不意遭好友反將一軍,唐毅衡的臉都綠了。

  半個時辰後,一行人即起程前往京城。

  被軟禁了好些天的郁桑,沒想到將軍會欽點她隨行,不禁喜出望外。

  雖然她極想解開彼此的誤會,但秦昨非始終和她保持著距離,擺明了不願與她交談,加上有旁人在場,她更沒有機會解釋。

  察覺到兩人之間怪異的氣氛,夾在中間的韋大寶也覺得很納悶。

  這將軍真是奇怪,明明喜歡小桑姑娘,態度卻忽冷忽熱,一會兒不准她踏出房門,一會兒要她陪同回京,可是出發後又對人家不理不睬,讓身為隨從的他完全摸不著頭緒。

  不僅韋大寶難以理解,秦昨非自己都弄不清楚,他究竟中了什麼邪,居然再三幫著小桑。

  儘管這丫頭謊話連篇,罪不可恕,但他就是捨不得將她轉賣,或送交拓荒營,才搶在軍師下手前先把人帶走。

  騎著馬走在後頭的郁桑,注視著秦昨非冷漠的背影,不禁滿腹心酸。

  據傳西番已撤去大半兵力,她猜測應該是巴魯轉述了她的建言,才讓父王改變主意。

  想到自己委曲求全,卻反遭秦昨非誤解,實在很不值,可是胸中的鬱悶又無處傾吐,她只能借由欣賞沿途的景致來排遣。

  迥異於家鄉若非沙漠便是草原的單調景觀,日盛王朝不僅山河秀麗,明媚如畫,且呈現多樣的變化,尤其愈近京畿,愈顯富庶繁華,那泱泱大國之風直教人心生仰慕。

  終於,他們在數日後抵達將軍府。

  「恭迎將軍回府。」府裡的于總管早已在門口恭候。

  「半年不見,于伯的身子還好吧?」精神奕奕地躍下馬,秦昨非絲毫不見趕路的疲態。

  因為長期駐守邊關,他甚少住在府邸,偶爾回京面聖,也是談完要事就走,連家門都懶得走進去,因此府裡的事務全交由這位退休的武夫處理。

  「托將軍的福,屬下老當益壯。」拱手笑了笑,于總管又道:「聽說聖上賜假兩個月,這下將軍總算可以好好休息了。」

  「希望如此。」但前提是沒有任何訪客來騷擾。

  他心裡才這麼想著,于總管即向他稟報。

  「稍早王丞相及魏尚書都派人來問,表示要為將軍接風洗塵,不知將軍何時能過府一敘。」

  「這兩個老傢伙動作還挺快的!」好沒氣地淡淡哼了聲,秦昨非接著向于總管介紹,「這是我在營裡的隨從韋大寶,他會在府裡住幾天,有勞于伯替他打點。」

  「是。」于總管的目光轉向另一個人,「那這位是……」

  「她叫小桑,是我從交界的綠洲城買來的西番奴。」

  「西番奴?」于總管知道主子素來熱心助人,府裡好幾名長工,就是將軍路上所救的落難漢,不過買女奴倒是第一回,而且還是個異族姑娘。

  仔細打量那張剛解下面紗的標緻臉蛋,于總管忍不住猜測,將軍該不會是看上人家的美貌吧?

  秦昨非又道:「雖然小桑會說中土語,但不諳我朝的風俗民情,還得麻煩于伯教她些規矩,讓她早日適應這裡。」

  「沒問題。」看來是他多心了,聽將軍的口氣,顯然只把這姑娘當成一般的奴僕。

  「此外,她有些笨手笨腳,你盡量讓她做簡單點的活兒,也請其他僕傭隨時留心,免得她闖禍。」

  事實上,秦昨非是不想讓她吃苦,才故意貶低其能耐,以免于伯派給她太多工作,至於要僕傭隨時留心,則是為了監控她行動,防止她脫逃。

  什麼嘛!居然嫌我笨手笨腳……

  不知他的用意,郁桑乍聽之不覺得很刺耳,但又不好回嗆,只能把氣往肚子裡吞。

  曾在邊關服役的于總管,對素有「沙漠強盜」之稱的西番人本來就沒啥好感,現在又瞧這女奴噘嘴瞪眼,對她印象更差了。

  嗯,八成是將軍在買下這丫頭後發現她很不受教,故而將人帶回來給他調教。

  「請將軍放心,屬下一定會好好教導她的。」

  不是他老于誇口,就算是野性難馴的刁奴,他也能把她的利爪磨光,變成唯命是從的巧奴!

  「快點!這一園子的落葉,你是打算掃到明年嗎?」

  絮絮地叨念著,于總管見掃地的人動作慢如烏龜,忍不住直搖頭。嗟,他活了一把年紀,從沒遇過像小桑這麼蠢的奴兒。

  要她挑菜,她去葉留梗;教她刮魚鱗,她削掉整片魚皮;教她炊事,她居然在火上加油,差點燒掉灶房,連洗個碗盤,也能摔破好幾疊……

  至此,他終於明白為何將軍會吩咐,盡量給她簡單的活兒,原來她不僅笨手笨腳,還礙手礙腳。

  唯恐這丫頭製造更多災難,於是他派她去劈柴,沒想到搞了半天,她竟劈不到兩捆,他只好再把她調來掃地。

  忍住回嘴的衝動,其實郁桑並非故意慢條斯理,而是她握了兩個時辰的斧頭,雙手又酸又痛,才會連掃把都拿不穩。

  再者,她一路來到京城,已經非常疲累,但剛進將軍府,于總管又命她做東做西,根本沒什麼休息,縱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老夫沒空陪你蘑菇,假使你今兒個沒把這裡掃乾淨,就甭想吃飯!」

  撂下警告後,于總管便去忙別的事。

  他一走,郁桑也立即丟下竹帚,邊踩邊罵道:「哼,臭老頭,不吃就不吃,誰希罕?」

  怎知話才出口,肚子就不爭氣地咕嚕咕嚕作響,似是提醒她「人在屋簷下,不得下低頭」的殘酷事實。

  只是,她從起床到現在只喝了一碗清粥,早就飢腸轅轆,頭昏眼花,哪有力氣幹活?

  突然,她瞥見落葉堆中有個白點,仔細一瞧,原來是個小饅頭,雖然有些乾硬,還沾了塵土,不過勉強可拿來果腹。

  郁桑連忙撿起來拍乾淨,才咬了一口,就聽見不遠處傳來談話聲。

  「尚書府的魏小姐嬌俏可人,蕙質蘭心,你覺得她有沒有可能成為將軍夫人?」甲丫鬟開口問道。

  「這就難說了。」乙丫鬟答道:「據傳皇上這回會賜假,就是希望將軍有時間相親,早日完成終身大事,所以除了魏尚書,朝中好幾位大臣也極力推薦自家千金或親戚,而且她們個個相貌不俗,有的還精通琴棋書畫呢。」

  「有那麼多竟爭對手,莫怪魏小姐如此緊張,三天兩頭就來串門子,還送禮巴結于總管。」

  「雖然我不確定最後會是誰雀屏中選,可是相信過不了多久,咱們府裡就要辦喜事了……」

  待交談聲遠去,郁桑才走出躲藏的樹後。

  「難怪他這陣子不見蹤影,原來是忙著相親?」

  也許是饅頭早就壞了,也可能因為心頭湧起的酸楚,她突然覺得這味道變得好苦,苦得讓她難以下嚥。

  為求得秦昨非的諒解,她不辭辛勞,跟著來到日盛的京城,沒想到這男人對她不聞不問,她甚至得撿拾地上的髒東西充飢,這是何苦來哉呀?

  「可惡……」吐掉嘴裡的碎渣,郁桑一併將饅頭扔進水塘裡。

  早知如此,當初她就該跟巴魯一塊走,也省得在這裡受氣。然而後悔已經太遲,現在她被困在將軍府,即使能逃出去,可是身無分文,想回到千里之遙的西番,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仰望灰濛濛的天,她愈發懷念家鄉那湛藍的晴空、黃澄澄的沙漠,以及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孤寂的淚水也忍不住潸然落下。

  殊不知,秦昨非就站在角落,正偷偷瞧著她。

  因為不堪某人的騷擾,他刻意早出晚歸,若不是躲到城郊的溪邊垂釣,便是去找友人泡茶閒磕牙。

  原以為小桑住在將軍府裡,生活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孰料才幾天不見,她就神情憔悴,莫非是水土不服的緣故?

  其實他這次帶她回京,除了防範唐毅衡對她不利,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嫉妒心作祟。

  明知她心有所屬,他卻故意將這小妮子綁在身邊,不讓她有機會再和巴魯見面,可是現下看她憂傷地望著天空,他的心中反而更難受,既然小桑這麼不快樂,他是不是該……放她自由?

  倏然,可人兒搖搖晃晃,一副似要暈厥的模樣,秦昨非見情況不對,立即衝上前接住那軟下的嬌軀,抱到陰涼的亭子裡。

  「小桑,你怎麼了?」輕拍那蒼白的臉頰,他發現她不僅氣色差,人也瘦了一圈。

  幽然醒來,郁桑乍見思念多日的俊容,本來是很高興,可是一想到這男人的可惡之處,不禁又幽怨地推開他。「走開!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怎能不管?你是我的女……女奴,萬一你有什麼三長兩短,可是會影響本將軍的名聲。」

  好險,他差點就說出「你是我的女人」。

  可惜郁桑並未聽出那拔高的聲音裡帶著焦急的關切,反而誤解他是忌諱家裡若死了人,會給婚禮添晦氣。

  「放心,我不會死在貴府,影響將軍辦喜事。」她負氣地道。

  「什麼喜……」正欲問個明白,她是打哪裡聽來的謠言,這時卻來了位不速之客。

  「秦大哥!」

  伴隨著嬌喚聲,一名黃衫女子提著食盒款步而來。

  「魏小姐?你、你怎麼來了?」秦昨非結巴地問,那驚愕的表情猶如耗子見到貓。

  話說回京當日,他就進宮面聖。

  雖然他的同門師兄弟東方旭表明了不會強行指婚,卻希望他能賣個面子,參加皇后辦的百花宴。

  由於皇后是王丞相的義女,這場宴會想必絕不單純,果然,出席的臣子不多,倒是來了一堆名門千金。

  起初她們礙於矜持,只是含羞帶怯、遠遠地打量他,經王丞相引見後,便主動攀談,甚至圍著他不放,其中最黏人的,就數魏尚書的掌上明珠魏丹鳳。

  基於禮貌,秦昨非不得不硬著頭皮應付,說些「歡迎到寒舍走走」之類的客套話,沒想到魏大小姐臉皮如此厚,隔天當真造訪將軍府,而且一待就是半日,嚇得他只好找借口往外遁逃。

  魏丹鳳盈盈笑道:「我聽說秦大哥回府,就趕來探望你了。」

  自百花宴一會,她就對秦昨非傾慕不已,為博取這男人的好感,她努力習做羹湯,還親自送來給他品嚐,可惜屢屢撲空,因此她才拜託于總管,只要將軍白天在家,就派人到尚書府通報一聲。

  看來府裡已有人被收買,成了她的眼線。秦昨非如此暗忖,不動聲色地道:「真不巧,在下正要出門,恐怕沒時間招待魏小姐。」

  「你又要去哪兒?」不是才剛回來嗎?

  「因為皇上臨時召見,我得立刻進宮,抱歉,失賠了。」他作了個揖,就溜之大吉。

  「秦……」攔不住那飛快離去的身影,魏丹鳳只能銀牙暗咬。

  枉她費盡思量,準備了數道點心,孰料秦昨非如避瘟神般就這麼跑開,未免太不給她面子了。

  惱火的風眸旋即轉向杵在一旁的第三者,「喂,你叫什麼名?」

  「我叫小桑。」郁桑淡淡地答道,且未自稱奴婢。

  「喔,你就是那個新來的丫鬟呀!我正覺得奇怪,將軍府哪來這麼不懂規矩的下人,原來是化外的西番奴。」

  魏丹風曾聽于總管提起,將軍從邊關帶回一名女奴,不僅態度不佳,還常把事情搞砸。

  她方才在遠處瞧見秦昨非與這丫頭貼得極近,現在又發現此女豐姿綽約,明艷動人,她不禁懷疑,這兩人是否有什麼曖昧關係?

  「你……」杏眸瞪大,郁桑原本不想理會她,可是那輕蔑的語氣讓人聽了就很火。

  「瞪什麼瞪?本小姐可是將軍府的貴客,你最好給我禮貌點。」魏丹鳳倨傲地仰高下巴,「還有,我警告你,別以自己有幾分姿色,就妄想勾引秦大哥,他才不會看上野蠻之邦的貨色。」

  「什麼野蠻之邦?」郁桑的美眸迸出憤怒的火焰。

  雖然她很羨慕日盛王朝的富強,但每個民族都有其自尊,誰能忍受這種歧視與批判?

  「難道不是嗎?」魏丹鳳揚唇一笑,又刻薄地道:「西番人茹毛飲血,完全不知禮教為何物,男的燒殺擄掠,女的淫蕩放浪,我沒說你們是禽獸之邦,已經算客氣了。」

  「住口!」郁桑忍無可忍,啪一聲就甩她一記耳光。

  「你居然……打我?」從未挨過巴掌的魏丹鳳不禁呆住。

  「沒錯,我們西番人是很野蠻,但那是為了要對付更蠻橫的人。順便再告訴你,我沒有主動勾引,將軍就成了我的入幕之賓,哪像某些人拚命討好,卻嚇得他落荒而逃。」

  誰教這女人欺人太甚,她索性公開和秦昨非之間的秘密來挫挫對方的銳氣,反正她已被徹底醜化,再多一樁醜聞也沒有差。

  「你、你你你真是……無恥!」

  那一記羞辱的耳光,加上不甘心上人被搶,讓魏丹風氣得不顧形象,反手就用力猛推。

  「啊——」猝不及防的郁桑不禁往後一仰,跌進了亭子旁的水塘裡。

  「哼,活該!」魏丹鳳起初還幸災樂禍,直到見水中的人浮浮沉沉,像是溺水的模樣,才驚覺情況不妙。

  原本魏丹鳳欲喚人來幫忙,但繼而又想,少了這賤奴,便少了一個情敵,於是她心一橫,趕緊逃離現場。

  可是才跑了幾步,她便撞上一堵肉牆,「哎喲!」

  「姑娘,你沒事吧?」被撞的韋大寶好心扶起她,不料她半聲不吭,即倉皇的跑開。「好奇怪的姑娘……」

  嘀咕著搔搔頭,他一轉身,就見亭子裡有只女鞋。

  「咦,這不是小桑姑娘的鞋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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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那鞋子的前端繡著艷麗的花朵與羊角,極具西番當地的色彩,所以韋大寶一眼就認出那是誰的。

  曾是渡口船夫的他,見水塘裡水波異常,而且不斷冒出氣泡,心下便直覺有人溺水。

  他趕緊跳進水裡,果然發現郁桑已沉入池底。

  將人帶上岸後,他急救了好半晌,才讓她吐出水來。

  但即使恢復了呼吸,郁桑的氣息仍相當微弱,於是韋大寶先請于總管去請大夫,再騎馬前去攔截出門未久的將軍。

  秦昨非一接獲消息,隨即趕回府邸,在瞭解大致的情況後,大夫也正好為郁桑把完脈。

  「其實這位姑娘早就受了風寒,而後又過度疲累,加上剛才溺水被嗆著,所以才昏迷不醒。」

  「那她有生命的危險嗎?」秦昨非憂心地問。

  「很難說。現在她體溫已開始升高,最怕是連續三日高燒不退,就可能轉變成肺炎,你們要隨時留意。此外,她受到極大的涼嚇,心神一定難寧,我也會額外添些安神的藥方。」

  「那就有勞大夫了。」

  待送走大夫,秦昨非立刻拉下臉,道:「好個膽大妄為的魏丹鳳,竟敢在我的府裡行兇?」

  「可是,目前並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魏小姐是兇手,將軍的推論是否太……武斷了點?」于總管忍不住插句話。

  「就算她不是兇手,可是她非但沒有呼救,還倉卒離開,不是擺明了要置小桑於死地?」秦昨非的大掌憤然往桌子一拍,「假使小桑性命難保,我絕對會讓那狠毒的女人付出雙倍的代價!」

  從未見他如此震怒,于總管終於明白,原來這女奴在主子心中佔著極其重要的地位。

  唉,只怪自己有眼無珠,竟把她當賤婢使喚,倘若將軍知曉他是如何對待小桑姑娘,肯定饒不了他……

  「大寶,麻煩你負責煎藥,其餘人等全都出去,沒本將軍的允許,一律不准進來。」

  基於未善盡保護之責的內疚,以及為防止魏丹鳳買通僕傭再度行兇,秦昨非決定親自照料心上人。

  半個時辰後,韋大寶就把煎好的藥送進房裡。

  秦昨非先將湯藥吹涼,再扶郁桑起來喝,不料她喝了幾口,又全數嘔出,還吐得他一身髒。

  但他毫不在意,繼續小口小口地餵著,直到她喝光了藥,他才脫下弄髒的外袍。

  只是,郁桑身子的熱度有增無減,還忽而揮手踢腳,忽而驚恐的大叫,「救命……我快淹死了……」

  「別怕,你已經沒事了。」他急忙安撫道。

  「誰在那裡?」睜不開沉重的眼皮,她只感覺耳邊有道溫柔的嗓音,「是不是巴魯?」

  聞言,秦昨非心口瞬間一酸。

  想不到小桑在昏迷時還惦記著巴魯,足見她有多愛他。

  「也對,只有忠心耿耿的你會來救我……」郁桑喃喃囈語,「我真是蠢啦,為了一個不在乎我死活的男人,放著宮中舒適的生活不過,來到日盛王朝找罪受,父王若知道的話,一定氣炸了……」

  什麼?原來她是西番國的天香公主?

  秦昨非駭然一驚,隨即追問:「那你為何不早點表明身份?」

  「將軍已經認定我是騙子,哪可能相信我說的話?」她淒楚的一笑。

  「……」沒錯,當時他的確氣昏了頭,無論這小妮子如何解釋,他就是聽不進去,甚至將她軟禁。

  「巴魯,你可別把這些事告訴父王,否則他必會向日盛宣戰,那我為兩國和平所作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老天,我簡直是個大混蛋!」

  輕撫那雙因操勞而紅腫起泡的小手,秦昨非既自責又懊惱,竟沒察覺這小妮子的情深意重,還亂吃飛醋,讓她受盡折磨。

  「明兒個你就帶我回西番,好不好?」嘴兒一癟,郁桑突然掉下淚珠,啜泣道:「如果讓我待在這裡看他娶別的女人,我的心肯定會碎的,嗚嗚……」

  「呵,你這個傻瓜。」秦昨非激動地握住她的手,道:「咱們的姻緣是天注定,休想我會放你走。」

  「好冷喔……」可惜沒她聽見這句宣誓,不斷升高的額溫讓她的意識更加昏沉。

  生怕佳人熬不住,秦昨非遂抱著她躺下,將真氣輸進她發顫的嬌軀。

  感覺暖意源源從腹部傳來,郁桑皺起的眉心開始舒展,紊亂的鼻息亦趨於穩定。

  之後,她高燒漸退,也沒有再說夢話,就這麼安穩地睡到天明。

  眼睫一掀,郁桑感覺自己似乎睡了很長的一覺,原先沉重的疲憊感盡消,溫暖與輕盈取而代之。

  蜷縮著身子的她想伸直懶腰,不料胸前竟橫著一隻手,還有個硬邦邦的東西抵在臀後。

  「你醒啦,感覺好點沒?」秦昨非溫柔地問。

  「將軍?」她訝然地側過頭,「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昨兒個你險些溺斃,幸虧被韋大寶救起。只是你一直昏迷不醒,我不放心,便留下來照顧你。」

  記憶瞬間回到她腦中,「我想起來了,是那個黃衣姑娘把我推進水塘裡……」

  「果然是魏丹鳳。」秦昨非忿忿的墨眸迸出一絲寒芒,「我一定要替你討回公道,不讓你白白遭人欺負。」

  奇怪了,這男人怎麼突然一改冷漠,不單語氣變得好溫柔,還說要替她討公道?

  郁桑狐疑地坐起身,才發現身上僅著肚兜及褻褲,「我的衣服呢?」

  「快躺下!」他急忙拉她回到被窩裡,並覆妥被子,「你昨日發高燒,冷汗直流,我怕你再次受涼,就將那身濕衣脫掉,以便為你輸入真氣。」

  原來將軍是怕她病死,給家裡添晦氣,才大費周章的救她……

  思及此,郁桑不禁倔強地道;「奴婢只是個卑賤的下人,豈敢麻煩將軍照料,請你出去!」

  「一點也不麻煩。」秦昨非卻厚顏地壓在她身上,「男人照顧心愛的女人,本就是天經地義。」

  「什麼?」心……愛的女人?

  「我愛你,小桑。」斂起笑意,他肅然道:「歷經了差點失去你的驚魂後,我才明白你對我的重要。」

  「騙人!」郁桑眼眶一熱,「你不是快成親了,幹嘛還對我甜言蜜語?」

  「這不是甜言蜜語。」秦昨非馬上舉手立誓道:「請老天爺作證,除了小桑,我從未正眼瞧過別的姑娘。即使是皇上賜婚,我寧可抗旨,也不會娶什麼大臣的千金。」

  「真的?」該不會是她燒壞了腦子,連耳朵也出了問題吧?

  「千真萬確。早在要了你身子的時候,我就決定娶你為妻,哪知你隔天醒來,竟一口拒絕我,害得我心裡好難過,久久無法平復。」

  「因為人家以為,你只是為了道義才負起責任……」結果搞了半天,是她自個兒想偏了。

  「如果只是基於道義,我怎麼會有這種反應?」他將隆起的胯間往她俏臀一頂。

  「你……」她的小臉倏地漲紅。

  「這就是最好的證據,證明我有多愛你,愛到隨時都渴望著你。」秦昨非一笑,接著問道:「那你呢?你對我也有相同的感覺嗎?」

  儘管已經明白她的心意,但他仍想聽這小妮子親口說出。

  「我、我沒有任何感覺。」郁桑死不承認,主要是對他之前的不聞不問還有些氣憤難消。

  「你確定?要不要做個測試?」說著,他便封住那頑強的小嘴,大手也同時探向褻褲,撫著她腿間的花蕊。

  禁不住兩邊的夾攻,她很快放棄抵抗,不但主動伸出丁香小舌與熱情的悍舌共舞,更發出沉醉的呻吟。

  熱吻結束,秦昨非即輕觸她微濕的褲底,調侃道:「事實證明,你對我非常有感覺呢。」

  「討厭啦……」她伸也粉拳捶打他的胸膛,「你壞死了、壞透了!」

  「別動!」神色一凜,他深吸了口氣,道:「假使我夠壞的話,昨晚早就克制不住慾望,向你索歡了。」

  「你……」從他痦咽的嗓音和那緊繃的褲襠,郁桑便能感受到他是多麼的壓抑。

  「小桑,嫁給我好嗎?」秦昨非拉起她的小手,在掌背上印下輕吻,誠懇地道:「既然上天讓你我相遇,又彼此相愛,咱倆就該共結良緣,廝守一生,我保證會讓你幸福快樂的。」

  迎視他深情的雙眸,郁桑幾乎點頭,卻又想到一件事,「可是,令尊能接受一個異族的兒媳嗎?」

  聽僕傭們說,秦昨非十五歲就離鄉背井,到外地學習武藝,即使後來功成名就,卻幾乎未與親族聯絡,除了知道他母親已辭世,至今無人見過秦家的長輩或親戚。

  不過,醜媳婦終究得見公婆,她就怕未曾謀面的公公是個跟于總管一樣難伺候的老頭。

  「當然。」秦昨非答得信心十足,因為,他是也來自「異族」。

  可是郁桑仍有疑慮,「但你身為日盛的將領,難道貴國皇帝不會反對你娶西番女子?」

  「皇上沒有理由反對,也不會干涉我的私事。」如果師兄有那麼迂腐,就不可能讓一個老鴇的女兒做皇后了。

  「即使你的對象是……敵國的公主?」

  秦昨非哈哈一笑,道:「如果你是公主,那我就是王子了。」

  「你……」欠扁啦,竟把她的真話當成玩笑?

  「別生氣嘛。」他的食指先一步點住欲啟的芳唇,「我的意思是,不論你是奴隸或是公主,我對你的愛都不會改變,這輩子也非你莫娶。」

  「誰曉得油嘴滑舌的你,還哄騙過多少女孩子?」郁桑雖然輕啐著,嘴角卻忍不往歡喜地往上揚。

  「就你一個囉!」輕捏她的秀鼻,秦昨非又道:「你病體未癒,最好多休息,我去吩咐灶房,給你燉些培元養氣的補品。」

  儘管郁桑退了燒,身子仍很虛弱,在與秦昨非一番長談後,她吃了點東西,便再度沉入夢鄉,而且一睡就是兩天。

  「小姐,您確定不需要奴婢幫忙嗎?」秋菊擔憂地詢問。

  她在將軍府待了三年,頭一回見主子對女人家這般呵護,不僅親喂湯藥,還寸步不離地守著床榻,讓被調來服侍貴客的她格外戰戰兢兢。

  郁桑巧笑倩兮地揮揮手,「不用了,我自個兒來就行,你出去吧。」

  「……是。」秋菊愣然應聲,忍不住暗忖,這小桑姑娘不單長得美,那笑靨簡直會勾人心魂,莫怪將軍為之傾倒,直把她當珍寶。

  待婢女退開,郁桑不禁吁了口氣。

  想不到她竟然昏睡了兩個日夜,迷迷糊糊中,彷彿有人扶她起來喝粥、吃藥,還有一股暖意不時包圍著身體,讓她睡得無比香甜,甚至沒有察覺自己被人抱到另一個房間。

  等她一醒,秦昨非馬上差人送來滿桌飯菜,如餵豬似一道道塞進她嘴裡。

  吃飽後,她提出沐浴的請求,他旋即命人準備熱水,甚至不顧僕傭在場,搶著要為她「服務」,令她羞窘不已。

  碰巧韋大寶前來稟報,說有飛鴿傳書,他才吩咐秋菊好生伺候,與下屬前往書房。

  想起他離去前的回眸一瞥,那目光飽含著眷戀,讓郁桑的心猶如淋了蜂蜜般,整個甜滋滋的。

  也因為情郎的悉心照料,她才能迅速康復,經過兩天的補眠,再洗去這身和著汗水與藥味的黏膩,她覺得自己又充滿了活力。

  泡了會兒舒服的熱水澡,郁桑起身穿上衣衫,剛步出浴間,即聽見窗邊響起熟悉的鳥鳴暗號。

  「巴魯?」她立刻推開雕花木窗,果然窗台下躲著個人。「真的是你!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自屬下勸大王撤兵,已有一段時日,但公主遲遲未歸,以致大王思女過度,憂慮成疾。所謂「心病還得心藥醫」,故屬下又潛入平西縣見公主,卻聽說公主被帶往京城,於是跟著來到將軍府。」

  幸虧將軍府的戒備不若軍營森嚴,巴魯翻牆進入後,逐間查探,終於尋到主子的寢房。

  「父王病了?」郁桑擔憂地追問:「那他要不要緊?」

  「雖然御醫用盡法子,大王仍未好轉,因此國事目前全由剛野王子代理。只不過,剛野王子野心勃勃,為免他趁大王臥病時起兵,還請公主速回西番,否則……」他拖長的語調,已明喻後果不堪設想。

  「這……」怎麼辦?她與秦昨非才剛復合,如果就這樣離開,兩人的感情會不會再度生變?

  郁桑正拿不定主意,外頭忽然傳來秦昨非的聲音。

  「既然小姐已無大礙,你今晚就不用在此留守,回房休息去吧。」

  「是,將軍。」

  「巴魯,你先走,我明兒個再答覆你。」匆促交代完,郁桑就奔向梳妝台,假裝正梳著頭髮。

  她剛落坐,秦昨非即推門而入。

  「好香喔!」他帶著笑意挨過來,並掬起她一綹髮絲嗅了嗅,「香得讓人真想把你一口吞下。」

  「真是沒個正經……」她睨眼嗔道,心想著該如何啟口,向他坦白身份。

  驀然,他敏銳的眸光警覺地轉向窗子,「秋菊這丫頭實在很粗心,居然沒有把窗子關妥。」

  「那是我方才打開,讓空氣流通的。」緊張地握著梳子,郁桑真怕巴魯尚未離開,而被逮個正著。

  「可是你大病初癒,這兩天還是少吹風,免得又受涼。」

  幸好秦昨非沒有往外瞧,直接就將窗子關上。

  「知道了。」她應聲,心中鬆了口氣。

  踱回梳妝台,秦昨非忽然一把抱住她,道:「明兒一早,我會去見皇上,或許晚點才回來。」

  「出了什麼事嗎?」郁桑心中不禁打了個突,「難道是邊關……」

  「你別瞎猜,邊關一切平靜,我只是去作例行的稟報。」

  事實上,他剛接獲唐毅衡的情資,指稱西番國仍加緊練兵,還極力拉攏南昌國,因此他決定進宮,和皇上商量對策。

  「如果……我是說萬一,皇上要你出兵和西番打仗,你會怎麼做?」

  儘管他語氣平淡,眉宇間卻帶著輕愁,郁桑不免猜測可能與那封飛鴿傳書有關,於是旁敲側擊地探問。

  果然,他肩膀微微一僵,顯示邊關確實情況生變。

  「倘若貴國來犯,為了保護人民,我勢必得領兵迎戰,但我會盡其所能減少雙方傷亡。」頓了頓,秦昨非反問道:「那你呢?假使萬一真的開戰,你是否會因為兩國交惡而從此與我決裂?」

  他就是不想讓她擔心,才隱瞞真相,孰料這小妮子主動提起,他索性表明立場,順便探她的反應。

  「不會。」撫平他皺起的眉心,郁桑柔聲而堅定地道:「只要昨非哥哥所做的事有利於黎民百姓,我都全力支持。」

  而她沒說的是,除了精神上的鼓勵,她還會以行動支持。

  「小桑,謝謝你!」捧起她嬌美的小臉,秦昨非忍不住以深情的吻回報她的寬容和體諒。

  四片唇瓣一相貼,即熱情如火,兩人的舌你挑我撥,更是渾然忘我。不知不覺中,他們來到床榻,再幾個翻滾,衣衫盡數褪落。

  「我們……可以嗎?」即使胯間因慾望而繃疼,他仍顧忌著剛恢復元氣的她能否禁得起劇烈的雲雨。

  螓首輕點,郁桑羞然道:「我也想瞭解男歡女愛是什麼感覺。」

  「你很快就能領略了。」為她脫下肚兜及褻褲,秦昨非清明的目光霎時變得熾熱如火。「你真的好美……」

  指尖自酡紅的香腮憐愛地往下巡禮,唇舌亦緊跟著大手的軌跡,在嬌胴上烙下無數細吻。

  在他流輪吮吸著雪峰上的蓓蕾時,郁桑就已吐息大亂;當他的唇移至幽谷,品嚐香甜的春露,她更是戰慄不已,喘息連連。

  感覺腹中像是煨了火,隨著勁舌的狂捲攪弄,小火苗轉眼燒成烈焰,讓她渾身軟燙如泥,同時腿心也浮升一股莫名的空虛,有如萬蟻啃嚼,令人痛苦不堪。

  「好哥哥,求你別再折磨人家,我快被燒死了……」郁桑難耐地道,幾乎要哭了。

  「別急,我馬上就來。」莞爾一笑,秦咋非先托高俏臀,並以軟枕墊在下方,再按住她的雙膝,往兩邊分開至極限。

  「不……」她連忙伸手遮掩。

  方纔他以唇舌挑逗時,她已經羞得兩眼緊閉,沒想到他接著竟把她的私密處完全敞開,讓她更無地自容。

  「別害臊,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你的身子有多美。」拉開她的小手,他以指腹描繪著妖美的嬌蕊,道:「瞧,這朵花是不是很漂亮?」

  郁桑怯怯地睜開雙眸,只見那細瓣粉嫩如春花,還溢著露珠,宛若蜃蛤吐水,煞是生動。

  「看仔細了,看我是如何的進入你。」握著勃挺的壯碩,秦昨非緩緩地推進些許,又慢慢地撤出。

  這淺淺的探入竟帶來奇妙的滋味,讓郁桑忍不住逸出輕吟,更蜷起了腳趾。

  「身子會疼嗎?」雖然很想直接一逞雄風,但在確定佳人適應前,他不敢貿然馳騁。

  「不疼,只覺得脹脹的,而且很……舒服。」

  「這只是開始,接下來你會更舒服。」說罷,鐵杵即徹底貫入。

  瞬間,郁桑感覺到強烈的快意如浪濤般自花心深處往外迸射,傳向四肢百骸。

  她低聲吶喊著。這就是兩人合而為一的感覺嗎?天啦,這何止舒服,簡直讓人快暈過去了。

  「好熱情的小穴,這麼緊,又這麼濕……」秦昨非才幾回俯衝,碩長昂物便沾滿愛液,像裹了糖漿般濕亮。

  雖然他的話很羞人,可是郁桑也清楚地看到,那赤色的巨龍是如何搗弄她的嫩穴,讓花蕊不斷往外翻,因充血而更顯紅艷。

  愉悅的歡浪狂湧而至,滾滾無休。

  片刻,一種淫靡的快慰爬上背脊,她達到了慾望的最頂端。

  待她喘息稍止,秦昨非便體貼地問:「累不累?如果你要休息……」

  「我不休息。」衝口後,她又支吾道:「我、我喜歡跟你在一起,想要你更多……的疼愛。」

  其實郁桑最大的遺憾,是未能保留完整的初夜印象,不過這個缺憾,將在今晚補足,因為她已經決定,明日要隨巴魯回西番,除了探望父王,主要是阻止大哥東侵的野心。

  倘若能成功,就有完美的結局;假使失敗,她極可能會被大哥囚禁,再也無法回日盛王朝,是故,她更不能說出自己的身世,否則秦昨非必會反對她冒此風險。

  「那我就如你所願,好好的愛你!」將嬌軀一翻,這次他改弦易轍,從後方的臀溝進攻。

  一度施威的長槍,力道更勝於前,每一次深插,都教人感到又酥又麻。

  「好深哪……」

  感覺那昂藏的鐵杵像要戳穿花壁似的,郁桑不僅被撞得雪軀亂拋,神魂飄散,檀口也不住嚶嚶啼語,若哭若泣。

  這一夜,兩人如野獸般纏鬥不休,直到筋疲力竭的一刻,他們都沒有放開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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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2 00:47:2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其實巴魯並沒有馬上離去,而是屏息躲在窗台下偷聽,直到屋內傳出曖昧的聲音,他才尷尬地離開。

  隔日一早,秦昨非前腳才跨出大門,巴魯就翻牆進了將軍府,以同樣的暗號呼叫主子。原以為陷入熱戀的公主八成不願意回國,沒想到她二話不說,就跳窗隨他離開。

  兩人稍加喬裝,便馬不停蹄地趕回西番國。

  對於愛女平安歸來,呼耶王固然欣喜萬分,不過他的好精神才維持一天,就又恢復病撅撅的情形。

  見父王病況依舊,郁桑不免憂心仲仲,更特地上神廟供香祈福,不料回到王宮,就被二王子仁克拉到花園。

  「你說什麼?中毒?」她訝然驚呼。

  「噓!」望了望四周,仁克小聲地道:「事關機密,當心隔牆有耳,惹來殺身之禍。」

  郁桑趕忙壓低音量,「那你是怎麼發現這件事情的?」

  「我原先也以為父王是因為思念成疾,直到你回來多日,他卻毫無起色,我才開始起疑。」

  為調查真相,他派了一名護衛夜探父王的寢房,結果聽見剛野與御醫的對話,方知是兄長對父王下了「百日眠」。

  這種毒不會馬上致死,只讓人感覺渾身疲累,食慾不振,三個月後,當毒性侵入五臟六腑,便藥石罔效,而中毒者也會在睡眠中死去,讓人以為是壽終正寢。

  「想不到大哥這般狠毒,連父王也敢加害,實在太可惡了。」

  郁桑氣極了,轉身就要去找人理論。

  「小妹,你冷靜點!」仁克連忙拉住她,「現在王宮裡的侍衛有九成是大哥安排的人馬,你根本動不了他。」

  「但他謀害父王,意圖篡位的罪行,實屬大逆不道,我就不信長老們會坐視不管。」

  西番國乃由前任大王西拉所建立,但各族間仍處於爭權奪利的混戰期,直到呼耶王繼位,才一統江山,正式定都王城,而那些數十年的老臣,也多半與他有革命情感。

  「沒用的,你無憑無據,如何能揭穿他的陰謀?」仁克搖頭道。

  「這……」她頓時語塞。

  是呀,連御醫也被收買了,還有誰敢挺身作證?

  歎了口氣,仁克又道:「況且這些年來,大哥不斷塑造英勇的形象,讓群臣以為他能開創比父王更偉大的格局,因此才會凝聚主戰的氣氛,即使你出面告發,恐怕也沒有人理你。」

  「難道咱們只能束手無策,任由他胡作非為?」郁桑不平地道。

  三歲就喪母的她,是在父王的呵護與疼愛下長大的,她豈能限睜睜看著慈父一步步邁向鬼門關?

  忽地,他們身後傳來剛野張狂的笑聲。

  「哈哈哈……沒錯,你們若想保住性命,最好安分點。」

  「大哥?」仁克驟然變色。

  「我說二弟呀,想不到你這個書獃子不僅識破我的計劃,還派人查我的底,看來我似乎太小覷你的能耐了。」儘管剛野面帶微笑,但眸中的殺氣卻教人不寒而慄。

  郁桑見狀,立即擋在二哥身前,「你想對二哥怎樣?」

  「噯,其實大哥也不願意做得太絕,可是,如果有人妨礙我登上王位,就休怪我不顧手足之情了。」剛野表情虛偽地道,還一副情非得已的口吻。

  「你、你這個畜生!」她憤然大罵。

  「住口!」剛野冷不防甩她一巴掌,「我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讓西番變得更強,哪像你自甘墮落,跑去投效敵人。」

  「你不要緊吧?」見妹妹被打得臉兒紅腫,仁克忍不住反駁,「小妹為了兩國和平,才留在日盛的軍營,大哥怎麼能冤枉她?」

  「哼,這賤丫頭不知羞恥,在那裡為婢為奴,還替敵軍將領暖床,若非我下令封鎖醜聞,王室的顏面早被她丟光了。」

  「無論如何,大哥都不應該毒害父王,就算你當上了國王,日後也會受百姓唾棄。」

  仁克好意提醒,只希望兄長回頭是岸,別一錯再錯。

  「這就是咱們兄弟的差別。」剛野譏誚地道:「想要成大事,就得用非常手段,所以我能掌握權勢,而你只能被我踩在腳下,任我宰割。」

  以往他從未將仁克放在眼裡,因為二弟是庶出,性情又太文弱,和騎馬、搏擊、射獵等樣樣強的他根本沒得比。

  孰料,這小子在外頭遊歷了幾年,歸國後竟提出許多建設方針,不但獲得父王讚賞,還有朝臣認為二王子更適合治理國家。

  唯恐將來的繼任之路生變,他只得先下手為強,讓父王提早「退位」。

  「雖然我沒有什麼雄心壯志,但起碼我有自知之明,西番不可能打贏日盛王朝的。」面對作風強勢的大哥,仁克態度毫不軟弱,而且堅持己見。

  「二哥說得對,光是一個神武大將軍,就可以把你打得落花流水。」郁桑也附和道。

  「你!」狠狠瞪了唱反調的妹妹一眼,剛野冷聲道:「單憑我國的兵力,或許機會不大,可是加上南昌國的大軍,即有十成的把握了。」

  「南昌國?」兄妹倆互覷一眼。

  「在你一歲多時,就許配給了菲爾王子,如今父王「病重」,我擔心他老人家時日不多,為免他抱著無法親眼見到愛女出閣的遺慨辭世,於是代寫了一封書信,促請南昌國王趕辦婚禮。一旦兩國完成聯姻,我便能向他們借兵,來擴張西番的領土了。」

  「可是菲爾王子至今不是音訊全無嗎?」仁克覺得奇怪。

  「話雖沒錯,但按照南昌國的習俗,尚未娶妻的二王子菲力,可代替兄長履行婚約,而南昌國王也已經派出迎親隊前來了,哈哈哈……」

  想到計劃正逐步實現,剛野不禁得意地大笑。

  「你休想利用我當籌碼,管他菲爾還是菲力,我統統不嫁!」郁桑氣得直跳腳。

  她很早就知曉婚配一事,只是未婚夫失蹤多年,連父王都不抱希望,還說要為她另覓良緣。

  因此,她始終認為自己是自由身,才會與秦昨非訂下海誓山盟,未料大哥為了自己的利益,竟暗中把她賣了。

  「這恐怕由不得你了。」笑容一斂,剛野喝令道:「把公主帶回她的寢房,在婚禮之前,不准她走出房門半步!」

  「公主,求求您吃點東西,否則會餓壞身子的。」跪在芙蓉帳前,紗加殷殷懇求著。

  「我吃不下。」橫陳在香榻上的郁桑,動也不動,兩眼空洞無神。

  「可是公主已兩日未進食,這事若傳到大王子耳裡,奴婢的小、小命……就不保了。」紗加顫抖的語尾帶著哭音。

  「氣死我了!」郁桑忽然一躍而起,將桌上的碗盤全掃落地,歇斯底里地喊著:「你這大逆不道的畜生!你這泯滅人性的禽獸!老天爺一定會讓你下地獄的——」

  「公、公……主?」公主發狂的模樣,把紗加嚇壞了。

  狂吼一番後,郁桑才回頭致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發脾氣,而是我真的快悶壞了。

  「沒關係,您心裡的苦悶,儘管對奴婢發洩。」只要不是真的發瘋就好。

  「可是發洩又有何用?問題還是沒解決呀!」郁桑頹喪地掩面。

  想不到沒天良的大哥竟將二哥打入大牢,還以他的性命要脅,逼她乖乖出嫁。

  為此,她想逃又不敢逃,想死也不能死,眼看婚期日漸接近,她卻只能坐困愁城乾著急。

  「但公主愁眉苦臉,也於事無補,倒不如先飽餐一頓,再想辦法。」紗加邊收拾地上的殘局,邊好言相勸。

  這時,窗邊傳來鼓掌聲,「說得好啊!」

  「有有有有……」在紗加猛打結的拙舌喊出「刺客」前,就見郁桑快步衝上前,猛地抱住對方。

  「天啦,我是在作夢嗎?」郁桑語帶驚喜地道。

  「你說呢?」那蒙面客也旁若無人,親暱地托著公主的俏臀。

  「真是太神奇了,我正想著你,你就出現了。」郁桑的小嘴吱吱喳喳地說著,似乎沒有發現自己的姿勢有多不雅。

  「因為我們心有靈犀一點通呀……」

  「咳、咳!」被晾在一旁的紗加,忍不住以咳嗽聲抗議。

  太過分了吧,這兩人居然把她當成空氣?

  「呃,我來介紹一下。」郁桑這才赧然的從他身上跳下來,道:「這是我貼身的婢女,紗加。」

  秦昨非跟著拉開蒙面巾,「幸會了,在下秦……」

  「奴婢曉得,您是日盛的神武大將軍。」紗加俏皮地搶白,「秦將軍果然儀表堂堂,器宇不凡,莫怪有人成天念著昨非哥哥……」

  「死丫頭,你皮在癢了是不?」郁桑瞪大杏眸罵道,作勢要打她。

  「公主饒命呀!」紗加機靈地閃到秦昨非身後。

  「好了,你就別跟她計較了。」他趕忙攔阻郁桑,道:「紗加姑娘,麻煩你重新弄來飯菜,讓你主子填填肚子。」

  「是。」呵,相信這會兒公主有情郎相伴,必能胃口大開。

  「等等,你先吞下這個。」

  紗加才舉步,秦昨非又把她叫回來,給了她一顆褐色的丸子。

  郁桑好奇地問道:「那是什麼?」

  「毒藥。」他歉然地解釋:「還請紗加姑娘見諒,基於安全考量,我不得不多些心眼,假如一個時辰內沒有什麼動靜,我會給你解藥的。」

  言下之意是,只要她敢去告密,那她就死定了。

  「奴婢雖膽小怕死,但為了公主,我絕不會怕事的。」紗加毫不猶豫地將藥丸吞下。

  「得罪了。」秦昨非炯然的目光中掠過一絲激賞。

  待紗加走後,郁桑即問道:「紗加與我情同姐妹,你怎麼會懷疑她?」

  「只要攸關你的安危,我就不能容許半點風險。」拉她坐上軟榻,秦昨非仔細端詳著那張令人牽掛的妍容。

  其實他拿出的並非毒藥,而是具清涼降火之效的花露丸,目的在測試紗加的忠誠度。倘若這丫頭稍有踟躕,即表示其志可議;但事實證明,她對主子很忠心。

  「昨非哥哥……」明白他是為了她,郁桑不禁動容,並獻上芳唇,而離別的相思,也盡在纏綿的吻中吐露。

  熱吻暫歇,秦昨非才抱怨道:「你真是可惡,不說一聲就離開,害我擔心得要命。」

  那日進宮,他除了上稟報西番的軍情,同時透露與天香公主私定終身之事,而連聲恭喜的東方旭,還幫忙想了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不料他一回到家,佳人已不見芳蹤。

  從郁桑倉卒留下的字條看來,顯然是有人接應,否則她哪出得了將軍府?

  經沿路追查,秦昨非更確定,帶走她的就是巴魯。

  本來他打算,等見到這老令人掛心的小妮子,非揍她一頓屁股不可,然而此刻撫著她迷人的曲線,卻捨不得下手了。

  「對不起啦,因為時間急迫,我等不及你從宮裡回來,所以留下一張字條……咦,你怎麼曉得我在王宮中?」

  她只留了「父親病重,先行返鄉」八個字,並未註明其他的事呀!

  「呃,你不是提過,巴魯在宮中擔任侍衛?所以我就跟蹤他,進而發現你的所在。」

  秦昨非沒有吐露實情,因為他也有一個「秘密」,但為了懲罰她的不告而別,他決定暫時不說。

  「那、那你現在知道了我的身份,會不會又……怪我欺瞞你?」郁桑的美眸蓄滿了擔憂。

  「當然不會。」他輕捏她惶恐的小臉,重申道:「我說過了,不論你是奴隸或公主,我對你的愛都不會改變,大不了多一倍的聘金羅。」

  以前他總是不解,三位摯友在成親前,都把女人當成麻煩物,可是為何婚後卻個個成了「黏妻族」?直到他與桑兒相戀,才體會到能跟心愛的人廝守是多麼美好。

  「只怕等你備好聘金,我已經嫁人了……」

  哇一聲,郁桑忍不住傷心的嚎啕大哭,泣訴兄長欲篡奪王位,以及逼迫她出嫁的種種惡行。

  「原來如此。放心,有我在,剛野的計謀不可能得逞的。」

  柔聲拍慰著啜泣的嬌軀,秦咋非其實在進城時已經聽人談起天香公主將要出閣的消息。

  他當然不信郁桑會那麼快就變心,果然一混入宮中,就察覺守備森嚴,毫無辦喜事的歡樂氣氛,只是沒想到,這場婚禮還牽扯上王室政變的內幕。

  「可是我父王中了毒,二哥又在大牢裡,而且再過幾天,南昌國的迎親隊便會抵達王城,你一個人如何力挽狂瀾?」

  拭去她臉上的點點珠淚,他神秘地勾起薄唇,「這個嘛,本山人自有妙計,不過,你得答應我幾件事。」

  「什麼事?」郁桑吸吸鼻子,洗耳恭聽。

  「首先,你必須恢復正常的飲食,把身子養好;第二,不可以有輕生的念頭;第三,你要全然相信,我秦昨非必能扭轉局勢。」

  隔夜,西番王城百里外的驛站。

  仰望不見半顆星子的夜空,菲力鎖著眉,喃喃自語:「今晚烏雲罩月,不知是否為大凶之兆……」

  「王子且放心,據國師卜的吉卦,咱們這一路必能無風無雨,平平安安把天香公主娶回南昌國的。」陪同的使節樂觀地道。

  「嗯。」菲力淡應了聲,返回寢房。

  見他踱來踱去,似乎有些煩躁,使節於是提議,「其實離王城只剩百里,咱們若加快行程,應該能在明晚提早抵達。」

  不料菲力竟瞠目斥喝,「提早什麼?你少亂出餿主意!」

  「王子……」不是等不及想見新娘子嗎?

  「好了,本王子要休息了。」

  不耐煩地將人轟出去,菲力一甩上門,便跳到床上,像個鬧脾氣的孩子似的,猛力捶打枕頭。

  發洩完情緒,正閉目養神,他頭頂忽地傳來低沉的聲音。

  「恭喜了,菲力王子,三天後就要迎娶美嬌娘,這會兒一定高興得睡不著覺吧。」

  「你、你是什麼人,想要做什麼?」他赫然睜眼,發現頸上橫著一把刀,瞬間冒出冷汗。

  天啦,此人身手真是了得,竟能通過層層守衛,無聲息地潛入他房裡,簡直如鬼魅一般,不過……這嗓音怎麼有些耳熟?

  「別怕,我不是強盜,如果你肯放棄與西番聯姻,我保證不傷你分毫。」

  蒙面男子提出條件。

  「你以為我喜歡這種安排嗎?」菲力垮著臉道:「若非為了收拾我王兄留下的爛攤子,我才不想娶那位天香公主咧。」

  對方劍眉一挑,「當真?」

  「實不相瞞,我早有了心儀的姑娘,她叫寶兒,可是父王嫌棄她身份卑微,還逼我們分開……」

  「既然你也是受害者,所謂解鈴還需繫鈴人,就由我這始作俑者來完成婚禮吧。」說著,他揭下蒙臉的布巾。

  「大、大哥?」菲力的下巴險些掉下來。

  「抱歉,讓你受驚了。」拍拍弟弟的肩,秦昨非欣慰地道:「多年不見,你長大不少了呢。」

  沒錯,他就是南昌國王的長子,金氏•菲爾。

  十年前,他因勸父王退掉與西番的婚事不成,索性離宮出走,以秦昨非之名到中土遊歷,後來拜在隱世高人青虛子門下,習得一身好武藝,並協助東方旭推翻暴政,建立了日盛王朝。

  雖然成了威震八方的大將軍,但他不曾忘懷故土,只是擔心一回去,極可能會面臨父王逼婚,因而遲遲未與親人聯繫。

  他原本打算隔個幾年,等未婚妻另嫁他人了,再回國向父王請罪,不料卻巧遇郁桑,進而譜出戀曲。

  「沒想到你與天香公主兩人兜了一大圈,最後還是湊在一塊,姻緣果然是天注定呀。」

  聽完這段奇遇,菲力既驚奇,又替兄長感到歡喜。

  「是呀,所以我才趕來驛站,還望二弟成全。」

  「說什麼成全,你本來就是新郎官,我才要感謝大哥及時出現,為我解了圍呢。」接著,菲力又問:「不過,西番王宮現在盡被剛野控制,你要如何救呼耶王脫險?」

  「我倒有一計。」

  秦昨非拿出一張地圖,將計劃說了個大概。

  「真是妙呀!」菲力不禁拍手叫絕,「沒問題,小弟馬上去安排。」

  「謝了。還有,往後南昌國的一切,就麻煩你擔待了。」

  「為什麼?」菲力驚得站起身。

  秦昨非莞爾一笑,「你也知道,大哥最不喜歡受拘束,帶兵打仗還行,若談到治理國家,我就頭大了。」

  「可是父王仍殷殷盼著你能回去繼承王位啊。」雖然大哥以前常說要讓位給他,但菲力從未有取代之心。

  「誰說王位一定要由長子繼承?」秦昨非對此頗不以為然,「這些年,你幫著父王打理政務,而且凡事皆能以百姓為考量,不僅減輕賦稅,還普建學堂,深耕教育,因此我相信,你將來必定是個賢德的明君。」

  「大哥……」原來他人雖在異鄉,對祖國的情勢卻瞭若指掌。

  「至於你的婚事,等西番的危機解除後,我會請日盛的皇帝幫忙,請他認你的心上人為義妹,再向父王請求聯姻,屆時你就能宿願得償,咱們兩國的關係也會更加緊密。」

  「大哥,你對我真是太好了!」菲力感動萬分,不禁猛抱住兄長。

  「呿,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像個小孩似的愛撒嬌?」秦昨非嘴裡雖輕嘲,手掌卻忍不住摸摸弟弟的頭。

  「因為我、我思念大哥嘛。」菲力稚氣地癟唇,臂膀環得更緊。

  雖然他們同父異母,但從小感情和睦,兄友弟恭,不似其他國家的皇族只會為了權位而勾心鬥角,甚至手足相殘。

  「為兄也想和你多聊聊,可惜時間緊迫,我還得去部署相關的細節。」秦昨非苦笑著提醒。

  「對喔。」菲力連忙鬆開手。

  「那咱們就分頭進行,後天在王城外碰頭。」

  話剛落,秦昨非已經竄出窗外,消失在黑暗的沙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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