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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那個人回來了……
他來昆陽縣的目的,是為了報仇嗎?
舀水沖凈身子後,紫薔坐入浴桶中,隨著氤氳的熱氣,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也在腦海中翻轉了一遍。
其實唐毅衡並沒有認錯,她的的確確是孟惜蕊。
當年,她因為傷心欲絕而投河自盡,不料載浮載沈時,意外被恭親王東方玥救起。
恭親王貴為皇上的胞兄,傳言他貪淫好色,放浪形骸,連尼姑也敢褻瀆,醜聞可謂罄竹難書。
但孟惜蕊卻察覺,這男人狂妄不羈的行徑下,其實藏著一顆善良柔軟的心。而後她又發現,他把自己弄得聲名狼藉,目的是為了掩飾另一個身分——專門鏟除世間敗類的義士,隱月俠。
此外,王府里養了許多貌美的罪奴和孤女,全是東方玥所收容,栽培成歌妓或樂伶。
表面上,這些女子是娛樂賓客的玩物,實則暗中替王爺搜羅各項情報,等契約到期,王爺便會給予一筆酬金,再安排她們到別的地方重新做人。
有感於他的義行,孟惜蕊自願加入這批娘子軍,但前提是她絕不以色事人,而東方玥也信守諾言,未曾讓她陪賓客宿寢,還禮遇地安排丫鬟照料她的起居。
基於需要,她當然得學些如何討男人歡心的技巧以及自我保護的方式,也因為她悟性高,舞藝精湛,很快就成為紅牌舞姬,王府的訪客中有八成是慕她的名氣而來。
由於同是天涯淪落人,孟借蕊與其它的伶人在相互打氣安慰中建立了友誼,也逐漸淡忘過往的傷痛。
直到去年,她托人探聽,才知道父親早已過世。
想到未能在父親身邊盡孝,連他死後也沒能送終,她愧疚之余,不禁動了退隱的念頭,剛巧東方玥娶了王妃,決定遣散這些美姬,她便邀姊妹淘海棠合夥,一塊到昆陽縣做生意。
而孟惜蕊會選擇回故鄉,除了方便為親人掃墓,二者是因為傳聞當地的縣令勾結奸商,中飽私囊,或許她能順道替王爺找到什麼證據。
得知她的想法,東方玥不僅大力支持,出資替她開設百花苑,開幕當天還送來親筆提字的區額,好讓眾人知道她有恭親王撐腰,是故黑白兩道都不敢鬧她的場子。
可惜她才查到一些眉目,縣令陳輔祥就調了職,令人驚訝的是,接任者居然是唐毅衡,更沒想到他上任不久,即為了柳植的案子傳喚她上堂問訊。
面對曾經深愛過、卻也傷她最深的負心漢,孟惜蕊心中激蕩不已,幸好她受過各種訓練,早養成了處變不驚的能耐,才能當著唐毅衡的面繼續扮演紫薔這個角色。
即使他心生懷疑,也無從查起,畢竟除了恭親王,沒有人知曉她真實的姓名。況且,唐毅衡身為縣令,萬不可能涉足花街柳巷,因此兩人應該不會再有機會碰面了……
殊不知,她心里想著的男人,就躲在角落里。
原來唐毅衡和屬下一來到百花苑,便分頭搜尋石虎,不料誤入浴間,接著又有人進來,他只好躲進以簾幕區隔的如廁間。
只聽得窸窣的脫衣聲,他稍稍撥開簾布,從細縫望去,卻看到意料之外的人。
「是她?!」百花苑的老板!
喉結上下一彈,唐毅衡立即停止窺視,但那副欺霜賽雪、曲線玲瓏的嬌軀,已經烙入瞳底。
隨著嘩啦啦的水聲,他腦中竟跟著浮現一幅美人入浴的香艷景象,腹下更湧起一股許久不曾再有過的熱流。
奇怪了,他這些年心如止水,對任何誘惑皆能不動如山,何以今兒個會有此強烈的反應?
正訝異自己的定力怎麼變差了,忽聽得另一道嬌嗲的嗓音傳來,「好妹妹,需不需要姊姊幫你搓搓背呢?」
「不用了,我已經要起來了。」生怕被吃豆腐,孟惜蕊趕緊起身,跨出浴桶。
當年初進王府時,她因為心中郁悶,不太與人親近,是海棠不斷地開導,才讓她很快的融入新環境。
不過性情開朗的海棠老愛開大家玩笑,有時還會偷襲她們的胸脯,若非知道她只對男人有興趣,孟惜蕊早嚇得落荒而逃了。
「可惜呀,又錯失了大好機會……」海棠失望地咕噥。
雖然同為女子,但紫薔的肌膚細致又有彈性,猶如上等的絲綢,讓人好想摸它兩把。
「咦,你臀上何時多了塊疤?」海棠的美眸驚奇地大瞠。若非這丫頭轉身拿幹布擦拭身子,她也不會看見。
「這不是疤,是打從出生就有的胎記。」孟惜蕊邊穿上衣裳邊道:「因為它是淡紅色,形狀又有如花朵,所以我兒時的乳名就叫蕊兒。」
蕊兒!唐毅衡的心湖不禁掀起一陣波瀾。
因為孟惜蕊曾提過她名字的典故,而那次在破廟後方的樹林里,他也親眼見過她的胎記,確實像極了一朵花。
雖說這世上面貌相似的大有人在,但如果連胎記的位置和形狀都一樣,可就稀奇了,除非……她們是同一人!
「這胎記真是漂亮,相信任何男人看了,都會忍不住欲火直升,熱血沸騰呢。」海棠調侃道。
談笑間,有人來敲門,「小姐,你洗好了嗎?」
「在穿衣服了,什麼事?」
桃紅回答,「伍爺帶來一對娃兒,問咱們缺不缺雛貨,我讓他們先在後頭那兒候著。」
「喔?」理好腰帶,孟惜蕊打開門,細問道:「多大年紀了?」
「一個十歲,一個八歲,還是親姊妹呢。」
「小小年紀就被賣來花樓,他們的父母可真狠心。」嘆了口氣,海棠接著道:「你去處理吧,我到前廳那兒瞧瞧。」
「好,麻煩姊姊了。」
等三位姑娘離開後,唐毅衡才溜出浴間。
「這百花苑好大的膽子,竟敢和通緝犯做買賣?」
雖然紫薔的來歷尚待查明,但不管她是不是孟惜蕊,只要她犯了法,他就得嚴辦。
足尖一點,唐毅衡輕易便躍上屋檐。
有感於當年無力救顏伯的遺憾,他不時向秦昨非請教功夫,每晚都偷偷練功。
練了這些年,他的武藝雖不若好友高強,輕功卻極佳,只是軍中同袍皆不知情,還以為唐軍師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人。
悄然跟蹤那對主僕來到後院,就見她們走入一間屋子里,而屋里有名矮胖的漢子,以及一對瘦小的女童。
雙方談了幾句,即達成交易,桃紅拿出一包銀兩,那男子喜孜孜的收下,接著便準備離開。
見機不可失,唐毅衡立刻跳出來,大喝一聲,「休想走!」
他怎麼會在這里?!
即使嘴唇上方多了兩撇短胡,嘴邊還有一顆痣,孟借蕊仍認出這位藍袍男子就是她認定了不會再碰面的唐毅衡。
「你是什麼人?為何擅自闖入百花苑的後院?」
聽對方的口氣,桃紅直覺他不似普通尋芳客,倒像是來找碴的,立即擋在主子面前。
「我乃衙門的公差,因有人通報這里有罪犯進出,故到此查探。」唐毅衡拿出搜索令牌,接著轉向那名矮胖男子,「石虎,你被捕了。」
「啥?」男子楞了楞,隨即解釋,「差爺,小的名叫伍雄,可不是通緝犯石虎。」
「你姓……伍?」唐毅衡近距離一瞧,才發現此人的特征與知府提供的畫像有明顯的出入。
糟糕,他居然把「伍爺」聽成了「虎爺」,這下該怎麼收拾?
桃紅忍不住嗤笑道:「你連犯人長什麼模樣都搞不清楚,就來胡亂抓人,還配當公差嗎?」
「桃紅,休得無禮,這位是大老爺唐大人……身邊的差爺,咱們可得罪不起。」
孟惜蕊聽似訓斥婢女,語氣卻充滿揶揄。
不過,既然唐毅衡沒有直接表明身分,或許另有顧慮,所以她也沒有當場戳破,給他留點面子。
聞言,唐毅衡不禁佩服這對伶牙俐齒的主僕,句句都含針帶刺,足以把人損得體無完膚。
盡管覺得很糗,他仍鎮定地道:「即使他不是石虎,但你們買賣來路不明的女童,該當何罪?」
「什麼來路不明?」桃紅立即拿出賣身契,駁斥道:「她們是城東沈三郎的女兒,因生活困頓,才賣身為奴,你若不信,盡管去查證。」
唐毅衡接過字據仔細一看,上頭果然寫得清清楚楚,也蓋有雙親的手印,於是轉而詢問當事人。
「小妹妹,你們真是被親生父母賣掉的嗎?」
「是啊。」姊姊先行回答,「因為我家家境貧寒,三餐不繼,爹才將我們托給伍大爺,請他幫忙賣個好價錢。」
「娘也教我們要乖乖聽主人的話,以後便不會挨餓了。」點頭附和的妹妹還揚了揚吃了一口的桂花糕,道:「這糕餅就是桃紅姊姊賞給我們的,叔叔你要不要吃?」
「不了,謝謝你……」
苦笑著拍拍她的頭,這天真的童語,讓唐毅衡聽得心好酸。
「你都聽見了吧?」而得理的桃紅不饒人地反諷,「敢問差爺,這樁正當的交易究竟犯了哪條罪?」
「這……」他被堵得啞口無言。
「既然證明了是誤會,那小的可以離開了嗎?」伍雄小聲地問。
「抱歉,耽誤伍爺寶貴的時間。」
尷尬地拱拱手,唐毅衡不禁慶幸一開始沒有先表明身分,否則可就官威掃地了。
「不好意思,讓伍爺虛驚一場。」孟惜蕊頷首致歉後,又吩咐婢女,「你送送伍爺,順便帶兩位小妹妹去梳洗,我和差爺還有話要說。」
「可是小姐一個人……」桃紅擔憂地瞥了唐毅衡一眼,生怕他對主子有什麼不禮貌的舉動。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是。」見小姐帶笑的臉上隱含不容置喙的神色,桃紅只得遵從。
待閑雜人等退開,孟惜蕊即道:「方才家婢有眼不識泰山,諸多冒犯之處,請唐大人見諒。」
「你怎麼曉得我是……」唐毅衡滿臉訝異。
「上次在公堂上,大人氣宇非凡,眼神犀利,令人印象深刻,加上您威喝時的嚴厲語氣,小女子才會察覺。」孟惜蕊隨口說了個理由。
事實上,對於這個奪去她貞操的男人,別說喬裝了,就算化成了灰,她也認得出來。
「好敏銳的眼力。」他眸中滿是激賞,「既然被姑娘識破了,姑娘可否看在本官的薄面上,放那兩位女童一條生路?」
欸,什麼生路?
她又不是吃小孩的虎姑婆,難不成會吞了她們?
「大人此言差矣。」忍住怒意,孟惜蕊故意道:「這種窮人家的孩子,留在父母身邊只有挨餓受凍的份,可是來到這里就不用再愁吃穿,因此奴家收留她們也算是善事一樁。」
聞言,唐毅衡不禁沖口而出,「你把天真無辜的女孩推入葬送一生的火坑,還敢說是行善?」
「在大人眼里,百花苑或許是個火坑,但即使如此,那也是她們自願跳進來的,難道我有拿刀子逼迫嗎?」
她盈盈地笑問,看他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樣,心里可樂了。
呵呵,氣吧、氣吧,最好氣得你受內傷!
「你……」原要發火的唐毅衡,猛然發現這熟悉的語句,正是自己用過的措詞,不禁猜測,「你是因為我,才不肯高抬貴手,對嗎?」
「因為你?」她嬌顏愕然,不能理解他這想法從何而來。
「惜蕊,我知道我當年傷你極深,可是你也不該為了報複我,就將這份恨意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
笑容一僵,她冷然地道:「小女子說過了,我不叫孟惜蕊,為何大人不肯相信?此外,我會買下那對姊妹,純粹是生意上的考慮,與大人毫無關系,請您別作無謂的聯想。」
「但你明明是孟……」
「抱歉,奴家還有事要忙,先失陪了。」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孟惜蕊掉頭就走。
「惜蕊……」看著那道刻意回避的倩影,唐毅衡雖有些喪氣,但也加深了決心。「無論如何,我一定要讓你親口承認,你就是孟惜蕊。」
經過兩個月的忙碌,不但犯罪數目驟降,來衙門伸冤的百姓也逐漸少了,唐毅衡終於不必日夜審案,還能在公幹之余微服四處走走,以了解民情。
這日,他趁著旬休,獨自騎馬到郊外巡視,順便散散心。
放眼望去,盡是一畦畦的稻田,猶如綠色的海浪,風兒一吹,即形成美麗的波痕,幾間農舍坐落其中,呈現出賞心悅目的景致。
忽而,不遠處飄來瑯瑯的讀書聲。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茍不教,性乃遷……」
清亮的童音,抑揚頓挫地讀著三字經,格外引人註意,於是唐毅衡便趨前一探究竟。
循聲沿著鄉間小徑,他來到一座掛著「育賢館」橫區的宅院前。
信步走到窗邊,只見屋內坐了十多個孩子,年紀介於五到十歲間,有男有女,個個神情認真地讀著課文。
昆陽縣民大多為佃農,除了富賈和城里做生意的小康之家,一般人只求溫飽,根本沒有余力供子女求學,可是在鄉野之地,居然有這等規模的學堂,那倒是奇了。
暗感詫訝的唐毅衡接著又發現,首排右側桌前那一對並坐的女童,似乎曾在哪兒見過。
「好,先讀到這里,你們暫時先自習。」
瞥見窗外晃動的人影,那名夫子交代了學童們一聲,就走了出來。
「請問公子有何事?」
唐毅衡連忙解釋,「打擾先生了,在下因路經村落,看到這兒有間學堂,因為好奇便過來瞧瞧。」
「原來如此。」夫子微笑打量著來者,「瞧公子一派斯文,應該是個學富五車的儒生吧?」
「不敢當。」唐毅衡謙恭地一揖,「晚生唐貫之,不知夫子尊姓大名?在此開學堂多久了?」
「敝姓莊,名奕坡,字軒然。」為免打擾學童自習,他以手勢請唐毅衡往另一邊的檐廊行去,才繼續介紹,「這學堂是半年前才開辦的,不過老夫並非主人,而是受聘的夫子。」
「喔?那麼這兒的束修必然不低吧?」
「不,我們完全免費,因為,這兒的學童除了少數來自附近的農戶,其余全是孤苦無依的孩子,他們平時就住在學堂後方的屋舍。」
「能收容這麼多孤兒,並且供他們讀書,你們館主真是仁慈慷慨。」
想不到奸商當道的昆陽縣還有如此善心人士,唐毅衡訝異之余,不禁肅然起敬。
「是呀,」笑撚著胡須,莊奕坡進一步透露,「除了幫助貧童,她還開了織布坊,讓村子里的婦女可以賺錢貼補家用,因此村民都十分感激,直說她是菩薩轉世呢。」
「貴館主的善舉著實令人感佩,晚生定要拜會一番。」等碰了面,他再道出他縣令的身分,好好表揚對方。
「這……」莊奕坡一臉為難,「可是館主行事不願引人註目,總是隱身於後,從不見外人。」
「愈不願沽名釣譽的人,在下愈是景仰,還望先生成全,代為引見。」唐毅衡誠懇地請求。
這時,一名粉衫女子隔著矮籬笆,揮手喊道:「先生!」
「抱歉,老夫實在幫不上忙,公子還是請回吧。」莊奕坡委婉地拒絕後,轉身便迎向那名粉衫女子,「桃紅姑娘。」
「那位公子是誰呀?」杏眸掃向不遠處那張俊雅的臉龐,桃紅覺得既陌生,又好像有點面熟。
「呃,只是一名路過的公子,來學堂這兒瞧瞧。」
見那名書生邁向坐騎,似乎已準備離開,莊奕坡便沒再留意他的動靜。
「是嗎?」那大概是她記錯了。
「對了,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來?小姐呢?」
「小姐先去織布坊,所以讓我在岔路口下車,先給孩子們送點心,稍後她就到了。」兩人邊走邊談,渾然未覺有第三者正豎直了耳朵偷聽。「對了,先生,沈家姊妹還好嗎?」
「她們已經適應這里的生活,也非常喜歡讀書,只是不時惦念著你跟小姐……」
而佯裝正忙著檢查馬鞍的唐毅衡,則是暗呼僥幸,沒有被桃紅認出來。
難怪他覺得那對女童有些眼熟,原來她們是之前被賣進百花苑的小姊妹,只因為臉頰長了肉,他一時才想不起來。
更教人意外的是,育賢館幕後的金主,竟是百花苑的紫老板,而且她還默默做了那麼多善事。
這樣的秘密讓他胸中澎湃不已,也五味雜陳,有欣喜,有愧疚,更有著亟欲見佳人一面的渴望。
唐毅衡立即策馬往岔路口疾馳,不一會兒即看到一座像是工房的落院,外頭停了輛馬車。
下了馬,他走進敞開的大門,穿越晾著各色布匹的院子,很快就在屋子里發現心中懸念的倩影。
「這個月的收入扣掉成本及開銷,還有十兩的盈余,你把這些錢發給大家,當作是分紅。」
一襲淡紫素衣的孟惜蕊,臉上薄施脂粉,和那些村婦相較,更顯得高雅脫俗,仿佛亭亭玉立的出水芙蓉。
「紫老板,您對我們真是慷慨,小的謹代表所有織娘,向您致十二萬分的謝意。」班頭感激地道。
「不用客氣,如果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去找莊先生……」
孟惜蕊交代完事情,便步出織房。
走過院子時,突然有只大手捂住她的嘴,並將她往隱密的墻角拖去,嚇得她拚命掙紮。
都怪她太大意,以為這淳樸的村子應該很安全,才沒讓桃紅陪同,不料竟遭人突襲。倘若匪徒只是劫財,那就罷了,萬一對方意圖劫色……
正當她心中充滿驚恐,耳畔忽然傳來熟悉的嗓音。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是你?!」
沒想到偷襲者居然是唐毅衡,孟惜蕊不禁楞然。
「你默默行善的事,我都曉得了。」他的墨瞳眨也不眨地鎖住她的嬌顏,「包括沈家姊妹、育賢館的學童,以及這間織布坊。」
「你怎麼會……」她的美眸訝然大瞠,「你跟蹤我?」
「不是我跟蹤你,而是老天安排我們相見。」否則他何以會興致突起,跑來城郊溜達,進而發現這些事?「你可知道,當我無意間知悉你諸多的善舉,我有多高興嗎?」
原來惜蕊仍保有善良的本性,原來她並未因自身的不幸,就把痛苦轉嫁到他人身上,原來……
「高興你個頭啦,走開!」她伸出蓮足用力踹他脛骨。
「哎喲!」唐毅衡痛呼著往後跳,不意撞到擱在墻邊的竹竿,被傾倒的竿子敲到頭。
「怎麼了?有沒有受傷?」見他按著腦勺,孟惜蕊趕忙上前攙扶。
「好惜蕊,我就曉得你還是關心我的。」瞇眸咧嘴一笑,唐毅衡反將她摟進懷里。
「可惡,你居然弄戲我……」明白上了當,她不禁氣得捶打他。
「我是騙了你,」他輕易便箝住她的粉拳,「但你不也是改名換姓,把我耍得團團轉?所以咱們之間算是扯平了。」
一碰觸敏感的身世問題,孟惜蕊馬上板起臉孔,道:「小女子說過千百遍了,我不是孟惜蕊。」
「別自欺欺人了,我知道你是惜蕊,而且我有證據。」
「什、什麼證據?」她心里打個了突。
「那就是……」扣住她的下顎,唐毅衡冷不防吻住那兩瓣嫩唇。
唔,這甜美的滋味真教人懷念,讓他怎麼嘗都覺得不夠,仿佛荒漠中發現了綠洲的旅人,亟欲痛飲得來不易的甘泉。
對於他的突襲,孟惜蕊完全措手不及,盡管她試圖抵抗,可是他的唇牢牢吸吮著她的嘴,接著悍舌又強行入關,狂妄地在她口里翻攪,攪得她頭暈腦脹,天昏地暗。
不一會兒,她頑強的意誌盡被那濁熱的氣息融化,她甚至不自覺的伸出丁香小舌,與他糾纏。
察覺她不再掙紮,唐毅衡有如吃了顆定心丸,箝著纖腰的魔爪馬上匍匐朝她胸前進逼。
隔著衣物撫摸圓聳的高丘,他驚喜地發現,這小妮子原就不錯的身材比三年前更為豐滿,幾乎無法單手掌握。若非此地不宜上演春宮戲,他早就克制不住的將她剝個精光了。
半晌後,唐毅衡才放開她的櫻唇,道出答案,「喏,你熱情的反應不就是最好的證據?」
「咦?」恍然回神的孟惜蕊,反手便是一掌,「下流!」
但唐毅衡只是摸摸熱辣辣的臉頰,笑道:「想不到你還留著咱們的定情物,足見你對我余情未了。」
「定情物?」頭一低,她見襟口已微微敞開,露出里頭的玉墜子,不禁漲紅了俏臉。
天!她怎麼會跟唐毅衡吻得渾然忘我,連衣襟被拉開了都沒有察覺?幸虧周遭有層層布匹遮住,否則讓人瞧見她衣衫不整的模樣,豈不是糗極了?
「你少臭美,我隨身帶著它,只是要記取教訓,千萬別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語,隨隨便便就獻出身子。」
但她惱羞成怒的辯解,等於間接承認了自己的身分。
「蕊兒,其實我……」
「住口!」她怒斥一聲,「早在三年前,孟惜蕊已葬身河底,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是紫薔。」
「惜……」被那雙杏眸一瞪,唐毅衡旋即改口,「紫薔,你聽我解釋,當年我是因為被仇恨沖昏了頭,才會傷害你……」
「夠了,過去的事我不想提,更不想聽。」理好襟口,孟惜蕊拿下玉墜子,惱火地朝他扔去。「這東西還給你,從此咱們橋歸橋,路歸路,拜托你別再來騷擾我。」
說罷,她轉身便往外奔去。
「真是現世報呀,這小妮子不僅記住我當年說過的絕情話,還一句句奉還回來……」唐毅衡苦笑著拾起玉墜。
不過,他可不是那麼容易就死心的人,幾個箭步,他便追上了正要坐上馬車的孟惜蕊。
「別走。」拉住她的玉腕,他低聲下氣地道:「我明白自己犯了不可饒恕的錯,也能理解你的感受,我不敢奢求你原諒,只希望你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
「誰希罕你的補償?放手啦!」
兩人正拉拉扯扯,忽然一名男子疾奔而來。
「放開她!」
「葉大哥?」掙開唐毅衡的大掌,孟惜蕊立即躲到救兵身後。
此人名喚葉新,是恭親王的親信護衛,她在王府時受其照顧頗多,即使她回到昆陽縣後,他仍會定期代東方玥到百花苑來探望她們姊妹。
「紫薔姑娘,你沒事吧?」
孟惜蕊搖了搖頭,「你怎麼曉得我在這里?」
「是海棠姑娘告訴我,你來織布坊瞧瞧。」確定她無恙,葉新轉而質問現行犯,「大膽狂徒,竟然冒犯紫薔姑娘,我非砍了你的手不可!」
見他拔出長劍,孟惜蕊連忙道:「你千萬別傷了他,他叫唐毅衡,是本縣的縣令。」
「那又如何?難道縣令就能目無法紀,調戲婦女嗎?紫薔姑娘可是王爺的紅粉知己,誰敢對她無禮,就是對王爺不敬。」
冷哼著收起兵刀,葉新並非顧忌對方是縣令,而是不久前和西王夫婦回京與王爺敘舊時,曾提及軍營中的同袍被調來昆陽縣一事,希望王爺多多關照,他若傷了此人,對主子就難以交代了。
原來是東方玥的屬下。唐毅衡心中暗忖。
恭親王荒誕不經的事跡,曾是市井百姓們茶余飯後的話題,不過成親後他就不再四處風流,徹底與醜聞斷絕,還為皇上分憂解勞,堪稱是浪子回頭的最佳典範。
沒想到,他表面上與王妃恩恩愛愛,背地里卻派護衛來探視昔日府里的舞姬,莫非……他和惜蕊還藕斷絲連?
盡管滿腹疑問,唐毅衡仍不動聲色地道:「閣下誤會了,本官只是想和紫薔姑娘說幾句話而已。」
聽他語氣不亢不卑,既無傲慢的官架子,亦無畏懼權貴的孬態,於是葉新望向另一位當事者求證。
「紫薔姑娘,這真的是一場誤會嗎?」
唯恐過去的情事被人知曉,孟惜蕊只得點頭。
「唐大人德高望重,奴家卻是身分低賤的煙花女,實在不配與您攀談……葉大哥,咱們走吧。」
說完,她便與葉新一同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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