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菓 -【再戀(偷偷愛之二)】《全文完》

嗜酒態睡

糖菓 - 再戀(偷偷愛之二)

一想到許唯特這個混帳傢伙，他就一肚子氣
他們兩個從小就是死對頭，比功課、比運動、比人氣
就連第一次喜歡的女生，都是同一個！
不過呢，他果然還是比較優秀的啦
因為後來那個女孩變成了他的女朋友，哈哈哈……
雖然他和那女孩的戀情只維持了兩個月
但這六、七年來，他一直沒有忘記過她
只是他沒想到，當他們再次見面
她手裡會牽著個小男孩，還要那小男孩叫他一聲爸爸
接著她就把孩子丟給他，自己出國去──
咳，其實孩子的媽只是趕著搭飛機出差
但她這樣突然的帶著孩子冒出來，真的很過分哪！
本來他打算立刻和孩子的媽結婚以表示負責
哪知道她居然拒絕，還說「現階段」只想談戀愛！
好……他忍，他再忍，誰教當初是他豬頭
居然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理由就將她拋棄……

嗜酒態睡

第一章

亮潔牙科診所開業後的第一個月，因為有免收掛號費的優惠，很多住附近的患者都被吸引過來他們這裡，不過優惠期間結束之後，患者會不會繼續留在他們這裡看診，就得靠患者們口耳相傳的口碑與醫師的技術以及個人魅力了。

當然，醫院的環境和護士們的服務親切度也很重要。

在開業滿一個月之後，佟方彥挑了個公休的晚上在診所內和同仁們一起聚餐兼開會，檢討過去這一個月所碰到大大小小的問題，並請同仁們提出改善意見。

畢業、服完兵役之後，立刻就在父親的資助下開業的佟方彥，讓一些同學好生羨慕他不用屈居人下，掌管診所內的一切大小事務。

但是他年紀輕輕，偏偏父親替他召來了幾位較年長、學經歷也很豐富的牙醫師共同執業，許多行政事務在溝通討論的時候，他總有自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瓜呆的感覺。

佟方彥一手撐著頭抵在桌上，一邊聽著某位意見很多的櫃檯小姐叨叨絮絮地說著她工作一個月以來的各種意見－－

她覺得制服缺乏設計感，穿起來一點腰身也沒有，她都不好意思出門吃中飯了；她覺得應該設置女職員的專屬休息室，這樣就不用跟男醫師們擠在同一個空間裡面，感覺不太自在；她覺得診所裡面應該放一些哄小朋友的糖果和餅乾，吃的東西要比汽球、小玩具那些東西要來得有用一些……

其實有意見並不是一件壞事，值得參考的地方佟方彥當然願意接納她的建言，但是她說話的態度有點讓人討厭。

佟方彥並不是一個很有耐性的人，但是他現在身為亮潔牙科的負責人，很多事情必須由他做出決定，為了避免招人非議，他硬是捺住性子聽完櫃檯小姐的所有抱怨。

等她說完之後，他看了看面前的同事們，問道：「還有其他的同仁對這個月的試營運狀況有意見的嗎？」

眼前是一片靜默，除了剛剛那位櫃檯小姐之外，其他同仁似乎都沒有任何意見，大家面面相覷著。

那些平常總有一些耳語、小抱怨的醫師們，在正式開會的場合反而不講話了，不曉得他們是不是真的這麼瞧不起他，還是天性就只會在私底下放冷箭而已。

相對起來，這個叨叨絮絮說著自己意見的櫃檯小姐，反而還比較有guts.其實這兩種人佟方彥都不擅長應付，但正大光明把抱怨和意見講出口，總比在背後放冷箭的人來得容易招架。

「那就先這樣，沈小姐的建議我會再評估一下，若是其他同仁還有其他意見的話，也歡迎各位私下找我補述。我先離席了，大家慢慢吃。」

佟方彥站起身，知道自己待在這裡會讓同仁們無法盡情享受面前的精緻餐點。他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地位」比診所裡的其他醫生都大－－誰教他爸是院長，而他掛名負責人。

他一走，休息室裡就開始嘰嘰喳喳了起來。

關上門的那一刻，佟方彥竟也不自覺地鬆了口氣。

人際關係真的是很微妙的一件事。

以前不管是在學校裡，甚至是當兵的時候，他跟班上的同學、同梯的阿兵哥們都能相處良好，偏偏到了職場－－這個充滿利益關係與上下階級的地方，他就變成受排擠的對象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如果和他們異地而處的話，佟方彥覺得自己也會討厭那個一生下來就是含著金湯匙的富家子弟，不用爭、不用搶，就擁有很多其他人夢寐以求的東西。

所以，他只能換個心情，盡量不去在意自己被同仁們排擠、嫌棄的事實。

今晚的聚餐會議，食物的部分是由那幾位櫃檯小姐負責叫的外送披薩和炸雞，他不太喜歡吃這一類的食物，先行落跑也算是替自己的胃著想。

若是平常的話，他只要回家就有營養又美味的晚飯可以吃，可是這兩天爸媽回南部爺爺奶奶家去了，家裡鬧空城計，小妹又一天到晚消失不見－－她人在哪裡他不用猜也知道，去巷子口那裡按電鈴應該就可以逮到人。

他的親親小妹，被他打從孩提時代就一直很討厭的那個混蛋傢伙許唯特給追走了，等到他發現的時候，他們兩個已經愛得難分難捨，根本就拆散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公開戀情，得到雙方家人的認同後順利交往。

對比目前正在熱戀中的小妹，他孤家寡人的顯得多麼寂寞啊！他根本就不想回家面對那一室的冷清。

在街上走著、晃著，佟方彥想隨便找一家店進去吃飯。這時他也顧不得挑嘴不挑嘴的問題了，都已經空虛寂寞覺得冷了，再不快點把肚子給填飽的話，只會覺得更悲慘而已。

佟方彥突然想到櫃檯小姐午休時曾經討論過的一家小餐館，就在他們診所後面那條小巷子裡，聽說菜色非常有媽媽的味道，有人一周連吃五天都不會覺得膩呢！

憑著印象往巷子裡鑽去，果不其然在中段看見一家賣飯兼賣面類似自助餐店的小店，佟方彥看了看環境還算是乾淨整潔，抱著吃看看的心態走了進去。

坐下之後，他點了一個三杯雞飯，還是這一類中式餐食比較適合他的胃。

吃著吃著，電話突然響了，他一看來電顯示，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

是他的前前女友打來的。

高勝梅前陣子先和許唯特重逢－－一想到自己連這個都輸給那個臭傢伙，佟方彥就不爽到極點。

許唯特那個混蛋傢伙搶走他寶貝小妹秀彥不說，居然還「率先」和他的初戀情人相見，兩人還約出去喝酒好幾次。

他真替秀彥感到不平，也有些氣惱為什麼再次先見到高勝梅的人不是自己。

他就是改不了什麼事情都要拿來跟許唯特比較一番的幼稚心理，才會搞砸自己的初戀……

不過聽說他們在一起時，聊的全是跟他有關的事，高勝梅似乎是打算跟他復合的樣子……佟方彥忍不住哼了一聲，要是那麼簡單就能復合的話，當初他就不會跟她分手了。

說到底，一切都是自尊心在作祟。想當年許唯特也對高勝梅很有意思，他和許唯特不僅是在功課、校內外的各種比賽互爭輸贏，竟然莫名悲劇地連第一次喜歡上的女孩都是同一個。

幸好後來是他爭贏了，當他拉著高勝梅的小手走在校園裡，兩個人卿卿我我地羨煞旁人時，遠遠瞧見許唯特面無表情地瞪著他們－－當時他真的驕傲到連作夢都會笑。

可是戀愛並不是只有甜蜜而已，兩個人在一起除了互相看對眼之外，還有很多需要磨合適應的地方，如果雙方都有點自我的話，相處起來就會產生很多情緒上的問題，慢慢累積下來就會演變成巨大的災難。

再加上高中那個年紀，同儕之間的影響還滿大的，他感覺高勝梅的那群女性密友好像對他有股莫名的敵意，她們似乎一直在高勝梅耳邊講他的壞話。

最後導致他們決裂分手的原因，還是跟許唯特那個傢伙有關。

那個讓他詛咒一萬次都覺得不夠消氣的混蛋許唯特。

「喂？」在內心詛咒聲中，佟方彥接起電話，沒好氣地喂了一聲。

前前女友突然找上門來，要說他沒想過復合這件事其實是假的，畢竟是第一次喜歡上的女孩，又是初體驗的對象，他對高勝梅有一股奇妙的懷念感。

「抱歉，請問你現在方便說話嗎？」

「嗯。」佟方彥眉頭皺得更緊了。高勝梅說話的語氣總是顯得有些客套，就連以前在交往的時候也是這樣，明明是戀人，她講電話的時候還是習慣性用這句話當開場白。

他總以為女生就該撒嬌一點，尤其是在面對戀人的時候，所以每次接她電話聽到這個問句的時候，他都會忍不住翻白眼。

「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嗎？」

「你說。」佟方彥看著面前吃到一半的飯菜，心思已經全不在上頭了。

「你可以幫我照顧一個小朋友一周的時間嗎？」

「啊？」手機那頭傳來的問句，超出他的常識所能理解的範圍，所以他的眉頭是愈皺愈緊了。

「抱歉，我有急事必須出國一趟，實在找不到人可以幫忙，所以才……」如果不是舉目無親的話，高勝梅也不會出此下策。她打住原本要說的話，問道：「要是你沒辦法的話，我只好去找唯特了，他－－」

「你現在人在哪裡？」佟方彥一聽到高勝梅說出那傢伙的名字，火氣立刻就狂冒了上來。「我們見面再談。」

不管是當年，還是六、七年之後的現在，光是聽到她開口講到許唯特的名字，都會令他情緒失控。

這不是一個好現象，好像他還很在乎她似的……

可是他沒辦法欺騙自己。

天殺的他就是真的還在乎著她！

關於他跟高勝梅分手的原因，他一直埋藏在心底，對誰都無法輕易說出口－－就在他跟高勝梅有了第一次肌膚相親後的隔天，他不小心聽到高勝梅和那群女生之間的對話，高勝梅的朋友指責他是一個不夠體貼的男人，而高勝梅聽了之後不但沒有反駁，竟然還點了點頭……

接下來高勝梅甚至還向她的朋友們抱怨他平常的一些習慣與行為，他從來都不知道她對他有這麼多不滿意的地方。

接著她們甚至還聊到了許唯特，有個女生突然問高勝梅當初為什麼會選他不選許唯特，結果高勝梅竟然回答因為他先向她告白了，許唯特只是謠傳對她有好感而已，並沒有真的對她展開追求。

聽到這樣的答案，他的心涼了一半。

這個答案的意思是不是說，當初如果許唯特肯用心追求她的話，她根本就不會選擇他了？

從那一天之後，他就開始疏遠高勝梅。

這其實是一件很傷人的事，尤其前一個晚上的肌膚之親又是他在半強迫的狀態下達陣的，有了關係之後就馬上疏遠對方，這擺明了就是在騙人感情。

沒想到這高勝梅也真是夠絕，見他擺出那副冷淡的態度，既不吵也不鬧，兩個人就自然而然地淡掉了。

實際交往的日子也才兩個多月而已，緊接著就是七月的大考，然後他們考上了一北一南不同的學校，就再也沒有聯絡了。

上大學之後，他交了新的女朋友－－這個第二任女友倒是維持了滿長一段時間的，直到他去當兵為止。

他一直以為自己搞不好會跟她結婚，可是她卻給了他一個青天霹靂，在他當兵的時候跟別的男人跑了，把工作都丟下，連他們共同的朋友都不再相見。狠心的她將分手的決定寫在寄去軍營的信裡面，讓他驚覺自己被兵變之後失魂落魄了好一陣子，在營區裡被長官、同袍們指指點點了好幾個月。

兩段戀情都沒有好的結局，讓他對戀愛產生了恐懼……當然，這一點他不曾跟任何人提起過。

他對戀愛的對象真的很挑剔，如果對方不符合他心裡面的那個形象的話，他寧願孤家寡人也無所謂。

可是現在，高勝梅又出現了……

原本是要另外約地方碰面的，但高勝梅說她時間很趕，而且人就在他的診所附近，他晚餐才吃到一半而已，就這麼離開也有點可惜，因此佟方彥就叫她過來這間小餐館碰面。

不一會兒，高勝梅就趕到了。

當佟方彥看到高勝梅後面跟著的那個小男孩時，有一種後腦勺被重重打了一記的感覺。

眼前那位戴著眼鏡、表情十分老成的小朋友，跟他小的時候簡直是一模模一樣樣……佟方彥啞口無言地瞪著那孩子，然後噴火的雙眸立刻轉向前前女友高勝梅的臉上去。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應該要跟他解釋？

又不是在演肥皂劇，他不會真的有一個這麼大的兒子吧？！

可是高勝梅的下一句話立刻就證實了他的猜想。

「你沒看錯，也沒猜錯，他是你的兒子。」

佟方彥張著嘴巴想要發問，可是他發現自己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不可能吧？

這孩子真的是他的？！

「我知道我欠你一個解釋，但是我現在沒有時間。方彥，只要幫我照顧他一周就行，麻煩你了。這個行李箱裡面裝了小悠平常上學要用的書包以及文具課本，還有衣服那些……我現在得出發趕去機場了，有什麼話等我出差回來再說，好嗎？」

高勝梅一直看著手錶，她必須趕上子夜前飛往德國法蘭克福機場的航班，公司的採購人員在當地出了重大紕漏。這案子原本應該是她這個小組長去交涉的，偏偏她有家累，沒辦法放六歲大的兒子一個人在家那麼長的時間，長官、同事們也都很替她著想，總是不讓出差的任務被派到她頭上來。

可是這次她組裡的同事代替她前往德國，在跟一個合作多年的公司業務談合約的時候，不小心得罪了人，正巧那位業務代表跟她有一點私交，經理只好緊急指派她出國處理善後。

因為時間真的很趕，她迫不得已只好將小悠帶來托付給佟方彥照顧。原本她打算過一陣子才帶小悠來見他的爸爸，計劃趕不上變化，只能先這樣了。

「你……」佟方彥不敢置信地瞪著高勝梅。

這女人竟然像丟燙手山芋般把今天才見面的兒子丟給他，到底有沒有天理啊？竟然還不給他時間反應就準備落跑？

「拜託你了。」高勝梅直直望著那表情有些不知所措的前男友，像是要提醒他，又或者是激他：「如果你沒辦法幫忙，現在就立刻說清楚，我好把他托付給別人。」

「不准你去找許唯特！」佟方彥忍不住低吼出聲。

高勝梅挑眉望著他，這傢伙真的很搞笑，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他跟許唯特之間還是這樣一觸即發。於是她抓緊這一點，答道：「他是我最後的選擇，我當然可以不去找他，除非你答應幫我照顧小悠。」

佟方彥轉頭看了看那個小朋友，不確定的表情顯現在臉上。

「高勝梅，你不覺得你應該要先解釋一下為什麼會有他的存在嗎？」

「都說了我真的很趕，沒時間向你解釋，這又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高勝梅又看了一次手錶，心想他再不答應的話，她只好帶著小悠到許唯特的公司去了。「一句話，到底肯不肯幫忙？唯特才不會像你這樣龜龜毛毛的……」

佟方彥一聽，火氣馬上就湧了上來，他再度朝她低吼著：「既然是我的兒子為什麼要托付給別人？當然是我……」然而他豪氣干雲的說詞還沒有講完，高勝梅的注意力已經不在他身上了。

「小悠，這幾天媽媽不在，你一定要乖乖的喔！」高勝梅蹲低身子，有些捨不得地摸了摸他那張沒什麼表情的小臉。「媽媽也是逼不得已的，你能夠諒解媽媽的苦衷吧？」

「嗯。」高介悠點了點頭。

「喂，他才幾歲？你確定他聽得懂苦衷是什麼嗎？」佟方彥沒頭沒腦地問了這麼一句。其實他應該是要問小孩叫什麼名字，總不能連相互介紹這一環都省略吧？

「小悠，媽媽有把總經理叔叔的電話，還有唯特叔叔的電話都抄在你的聯絡簿上面，如果發生什麼事情，找不到爸爸的話，你就用媽媽給你的手機打叔叔們的電話。」

「嗯。」高介悠再次點了點頭。

「那好，媽媽得趕去機場了，我一有空就會打電話給你的。」

「嗯，媽媽再見。」高介悠沒有因為即將要被丟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露出恐懼的表情，小臉上依然是平靜無波。

「方彥，拜託你了。」高勝梅總算將注意力挪回前男友的身上。幸好他答應幫忙照顧小悠，她不用再多花時間飛車趕到許唯特的公司去，要是再這麼耽擱，她搞不好真的會趕不上午夜前起飛的那班飛機。

佟方彥才張開嘴巴，想叫她好歹也替他們「父子倆」介紹一下彼此，可是高勝梅說完這句話竟然就立刻轉身走人了。

他愣了一會兒，高勝梅一點都不猶豫就轉身離開的背影，讓他突然有種心痛的感覺－－

他突然想起以前高中的時候，明明是他先開始冷淡疏遠的，高勝梅卻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甚至比他還要快遺忘掉那段感情……

等到佟方彥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前哪裡還有高勝梅的身影？

那個無情的女人一次也沒回頭，坐進她那輛紅色的轎車之後就立刻呼嘯地將車駛離。

現場只剩下他，還有那個據說是他兒子的小朋友。

佟方彥突然不知所措了起來。

該怎麼開口跟第一次見面的兒子說話？

他一點都不懷疑高勝梅說的話，不管是誰，看到這個小朋友跟他坐在一起的畫面，絕對都會說他們父子倆好像。

真的是像到如同翻版刻印出來的一樣。

「嗨……小悠？」佟方彥硬著頭皮朝他兒子打了聲招呼。

在高勝梅拎進來的行李箱上面，擱著一個幼稚園的可愛小書包，佟方彥有些啼笑皆非，他竟然是在這個地方看見「他兒子」的姓名。

他兒子姓高，應該可以確定高勝梅並沒有企圖找別的男人來當他兒子的爸爸。

佟方彥在心裡默默地替兒子正名－－

佟介悠……聽起來還不壞。

他不是那種會在大人不在的時候套小朋友話的惡劣人種，所以跟兒子有關的任何疑問，他都會等高勝梅出差回來之後再好好地盤問她。

現在，他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和他兒子好好地打聲招呼，沒有人可以替他們介紹一下彼此，他只好自己來了。

「爸爸。」看著面前這個以往只能在照片裡看見的爸爸，高介悠一點也沒有陌生的感覺，毫不困難地就喊了出來。

沒想到這小子一句話就讓佟方彥尷尬極了。

這小子叫得如此順口，一點也沒有遲疑的感覺，是因為他一直都知道自已是他的爸爸嗎？

這真是不公平啊！

高介悠指了指旁邊的桌子，像是告密般地對爸爸說道：「那裡有一個阿姨一直在偷看我們噢！」

佟方彥順著兒子的手勢往旁邊一看，冷汗立刻就從額頭上冒了出來。

就在他們的隔壁桌，一個女人朝他微笑著。

是那個今晚在開員工聚餐會議時，一直滔滔不絕講著自己諸多意見的櫃檯小姐沈欣欣。

自從高勝梅帶著兒子走進這間餐館之後，他就注意不了其他的人事物了，他根本就沒發現沈欣欣是什麼時候走進這家店的。

不過他很確定一點，那就是他現在有一個很嚴重的把柄落到沈欣欣的手上了。

嗜酒態睡

第二章

「哥，你一定會被爸媽給宰掉的。」

佟秀彥一邊熱情地將小男孩抱進懷中，一邊用口形這麼對大哥說著。

話說她今晚下班之後，跟特哥去看了場電影，原本散場後要去吃消夜的，卻接到大哥的奪命連環call.

她無奈地望著特哥，幸好特哥沒有埋怨，反而擔心她大哥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這幾天她爸媽不在，她那個養尊處優的大哥真的是要什麼沒什麼，就連晚飯都得自己去外面解決。少了媽媽的關懷與照顧，大哥看起來真的有股寂寥的感覺。

只不過這些都是她單方面的猜想，瞧瞧眼前這個小可愛，跟大哥小時候一模樣，她一點生分的感覺都沒有，也不覺得這是大哥故意在開玩笑－－

她大哥真的是一個小孩的爸爸了。

看著大哥呆坐在沙發上的傻樣，佟秀彥替他感到悲哀。她悲哀的並不是他會被爸媽責備，而是他竟然錯過了小孩的出生與成長。

「你叫什麼名字？」佟秀彥憐愛萬分地摸了摸小男孩稚嫩的臉龐。「今年幾歲了？」

「我叫小悠，六歲了。」因為有點怕生，但是又不想表現出膽小的樣子，他轉頭看了爸爸一眼想要搬救兵，可是爸爸並沒有看向他。

「小悠，你媽媽呢？」

「媽媽到德國去出差了。」

「小悠真的好聰明喔，不管問什麼都會回答耶！」

佟秀彥和許唯特對看了一眼，六歲的小朋友，算一算就是發生在大哥高三的那年……那小悠的媽媽不就是大哥的初戀女友高勝梅嗎？！

許唯特朝她搖了搖頭，表明自己並不知道這件事情。雖然高勝梅一開始是先跟他接觸的，但是她從來沒有提到過類似的話題。

「廢話，這又不是什麼很難的問題。」佟方彥粗聲道。

本來他呆坐在沙發上，腦海裡想的全是高勝梅為什麼會願意生下他的孩子這件事，還忍不住自個兒演起了小劇場，風花雪月地幻想著高勝梅一定是因為很喜歡、很喜歡他，所以才會生下他的孩子。

可是，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為什麼她不通知他一聲呢？

想到自己以前做過的糊塗事，他突然又沒了把握。

有哪個女生會喜歡佔了她的清白後就立刻表現出疏遠冷待態度的對象？他在高勝梅心目中的形象鐵定就是一個沒心沒肺的花花公子吧。

正在糾結的時候，他突然聽到兒子被稱讚了，父性整個蔓延開來，顯得有些得意，他抬起頭看了許唯特一眼，嘴角浮現了愉快的微笑。

看吧！他連當爸爸的時間都比許唯特早了這麼多年，如果要比這個的話，許唯特是永遠都追趕不上的。

都已經六歲了，他的兒子！

一想到自己錯過了這麼多年，佟方彥的憤怒來得突然也有些遲－－高勝梅那女人懷了他的孩子竟然一聲不響地偷偷生下來？！

她到底是怎麼想的？真把他當作不肯負責任的大爛人嗎？

想起當初他們戀情轉淡的原因，佟方彥忍不住又狠狠瞪了許唯特一眼。

都是這個傢伙害的啦！

「怎麼？我什麼風涼話都還沒有說，你已經先開始瞪我了。」許唯特被他瞪得莫名其妙。自從他跟秀彥的戀情公開之後，他很努力想要跟佟方彥打好關係，只是他們之間的恩怨實在是太多了，彼此再怎麼向對方釋出善意，一提到那些陳年往事就又會鬥起來。

「都是你害的！」佟方彥低聲恨恨的說。如果不是許唯特的話，搞不好當年他跟高勝梅根本就不會分手。

「怎麼說？為什麼是我害的？」許唯特不明所以，驚訝地瞪著他。

當年高勝梅被佟方彥追走，好幾次在校園內看到他們手牽著手曬恩愛羨煞旁人，那時他可是生了好久的悶氣耶！

哪裡曉得他們說分手就分手，而且兩個人都對分手的原因守口如瓶，不肯對任何人談起，他該不會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擔當了兩人分手的「原因」吧？

「嘖！」佟方彥說不出口自己是因為吃醋高勝梅可能比較喜歡許唯特，只是許唯特當初追得沒那麼勤，最後就被他給得手了。這些陳年往事，他真的一想起來就有氣。

「喂，說話啊！你不講清楚，我怎麼會知道我到底做了什麼害你們分手？」

「吵什麼吵啊？我才是最需要得到解釋的那個人好不好！」佟方彥指著他們家的大門，開始趕人。「滾！別來我家，看了就礙眼。」

「大哥，你不是答應過我要跟特哥好好相處的嗎？」佟秀彥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為什麼這兩個人就是有辦法講沒兩句話就開始鬥嘴？

她只好使出她最厲害的那招，轉移話題：「先不要吵架好不好？哥，為什麼有孩子了她一直沒有告訴你？」

「我怎麼知道？」佟方彥有些煩躁地搔了搔頭：「她剛剛連給我發問的時間都沒有，就逃走了。」

「媽媽是去德國出差，才不是逃走咧！」聽著大人們的談話，高介悠突然開口替媽媽解釋。

「你給我乖乖坐在旁邊不要講話。」佟方彥瞪了他一眼。

剛剛在那間小餐館裡，這孩子也是一副問什麼答什麼的乖寶寶模樣。明明看起來有點老成，不說話的樣子還滿酷的，哪裡曉得沈欣欣一開始逗他玩兒，他就什麼事情都說給人家聽了。

被爸爸這樣一凶，高介悠立刻就紅了眼眶，佟秀彥一看，立刻將孩子摟進懷裡安慰。「小悠乖喔，姑姑惜惜……」

「姑姑？」高介悠在她懷裡抬起頭來，雙眼無辜萬分地望著她。

「是啊，我是你爸爸的妹妹，你要喊我姑姑喔！」

「嗯。」高介悠伸出粉嫩嫩的小手，抱住眼前這個聞起來好香好香的姑姑，撒嬌地喊了一聲：「姑姑。」

「喂！」許唯特嘴角微微顫抖著：「秀彥，雖然他是小朋友，但也算是異性，你這樣抱著他我會吃醋喔！」

「哈，小氣鬼，借我兒子抱一下會怎樣？」佟方彥幸災樂禍地看著他們。

「就是啊，我是小悠的姑姑耶！」佟秀彥羞赧地望著戀人，特哥的醋勁未免也太大了，小悠是個才六歲的小男孩，吃小朋友的醋也太好笑了吧？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許唯特看了那個小毛頭一眼，將話題帶回嚴肅的那個方面：「你要跟高勝梅復合嗎？」

「這並不是我一個人就能夠決定的事。」佟方彥無奈地歎了口氣。

從高勝梅剛剛的態度看來，她還是跟以前一樣，根本沒把他當一回事。

復合？如果她真的有這種想法的話，絕對不會用今天這種匆忙的方式帶兒子來跟他見面的。

他猜測高勝梅應該是真的找不到人幫忙照顧孩子，在不得已的情況之下，才來找他的。她剛剛不也說了，如果他沒辦法幫忙的話，她會去找別人的。

而且她下一個要拜託的人竟然是那個討厭鬼許唯特，他說什麼也要阻止啊！

「話說當年你們兩個到底為什麼會分手？如果心結已經解開的話，復合併不是一件難事。你們都已經有孩子了，難道你捨得讓這個看起來聰明又乖巧的兒子跟你分隔兩地嗎？」

佟方彥沒好氣地瞪了許唯特一眼。「什麼叫做看起來？我兒子的的確確是聰明又乖巧啊！」不想在口頭上被他佔便宜，佟方彥撇撇唇繼續說道：「不管怎樣，都得等高勝梅回來才能討論，你現在問我也沒用，我根本就還處在青天霹靂的狀態之中……」

「哥，過兩天爸媽就會回來了，要不要先跟他捫說一聲？」

「你瘋了嗎？爸會宰了我的。」佟方彥心存僥倖，心想媽媽看到孫子可能會滿高興的，可是爸爸就不一樣了，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親孫子，一定會讓他氣到血壓升高的。

「反正爸媽回來之後還不是一樣會曝光，不如早一點通知他們。把消息瞞住，只會讓你的罪狀又多一條而已。」佟秀彥好言勸著大哥，希望他想清楚一些再行動。

佟方彥低著頭開始思考到底該怎麼處理小悠的事情，突然小悠伸出他白白嫩嫩的小手，輕輕戳了爸爸的手臂一下。

「爸爸。」

「幹嘛？」佟方彥投過去一個惡狠狠的眼神。

他不是故意要用這樣的目光瞪著兒子的，只是他正在煩惱中，剛剛不是叫他乖乖坐在一旁別說話的嗎？

「時間到了，要睡覺了。」高介悠害怕地又倒向姑姑的懷抱裡，他現在反而有點怕爸爸，而不是姑姑。「姑姑，我明天要上學，現在應該要上床睡覺了。」

「嘖，小滑頭，不要趁機吃你姑姑的豆腐！」許唯特也瞪了他一眼。

這下子嚇得高介悠更加往姑姑懷裡躲。

「你們不要這樣好不好？小悠都嚇到了。」佟秀彥連忙輕拍著小侄子的頭，低聲安撫著他：「好，姑姑帶你上樓去睡覺。小悠要不要睡在姑姑房間裡？」

「不准！」許唯特立刻大喊。

「不行！」佟方彥也不贊成，那是他的兒子，當然要跟他一起睡。

看到他們的反應，佟秀彥只好改口：「小悠，那姑姑帶你去爸爸房間睡覺，你一個人先睡，會不會害怕？姑姑可以陪著你，直到你睡著為止。」

「沒關係，我不怕，我可以一個人睡覺。」高介悠讓姑姑牽著他的手，背著他的小書包慢慢地走上樓去。

等那兩人離開視線範圍之後，許唯特低聲問道：「喂，該不會你跟高勝梅分手的原因是我吧？」

「哼！」佟方彥悶哼一聲，不打算理他。

「我發誓我對她真的沒有任何想法，當初她選擇了你，我早就已經出局了。」他現在跟秀彥在一起，感情非常穩定，而且已經論及婚嫁了，他可不想背上破壞大舅子戀情的罪名。「你別不吭聲啊！真的是因為我的關係嗎？」

「你很煩，快滾啦！」

「你如果不肯說，我就去問高勝梅。」

「你不要這麼雞婆好不好？這是我跟她之間的問題，跟你沒有關係！」佟方彥煩躁地搔著頭，高勝梅這女人真的太過分了，竟然憑空扔下一個這麼劇烈的超級大炸彈。幸好他爸媽不在，要是他們在家的話，現在家裡肯定雞飛狗跳的不得安寧。

「呼，跟我沒關係就好。」許唯特總算鬆了一口氣。「如果需要幫忙的話再喊一聲，我跟高勝梅也算是朋友，可以居中幫你打聽一下她的想法……」

佟方彥看了許唯特一眼，該怎麼暫時瞞住爸媽這個消息？答案當然是暫時別讓他們見到小悠。只要熬到高勝梅回來就行了，等他跟高勝梅徹底談過之後，該怎麼處理小悠的事情才能有個定論。

「幹嘛這樣看著我？」許唯特感覺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似乎不斷地冒出來。

「需要幫忙的話，真的可以拜託你？」

「咳！」許唯特覺得氣氛有些怪異，光是他跟佟方彥竟然能夠這樣平靜的對話就已經夠神奇了，佟方彥真的拉得下臉來拜託他幫忙喔？真是太令人驚訝了。「如果是我能夠做到的事，當然可以啊！」

「我爸媽回來之後，小悠可以暫時借住在你家嗎？」佟方彥立刻開口要求。

「啊？」

「等我跟高勝梅溝通好之後，再把小悠帶回來跟我爸媽見面。」

「所謂的溝通好是指……」

「嘖，我現在也不知道啦，等高勝梅回來之後才能談啊！」佟方彥瞪著許唯特，氣惱地問道：「你到底幫不幫忙？做不到的話就不要隨便開口說大話。」

「我是無所謂啊，可是我覺得秀彥說的沒錯，這件事你瞞得愈久，佟伯伯就愈生氣。既然生米都已經煮成熟飯了，還是快點讓他們跟長孫相見吧！」

「不是你的問題，你當然可以講得這麼輕鬆……」佟方彥一想到爸爸知道這件事之後會用怎樣失望的眼神看他，他就害怕不已。

爸爸對他的期望一直都很大，從小到大他也處處力求表現，期待得到爸爸的認同與讚賞，從來都沒想過要做出令父母蒙羞的事情－－

小悠的出生並不是他能夠控制的，但是他卻脫不了干係。

到現在他都還感覺像是在作夢一樣，他竟然已經是一個小孩的爸爸了。

高勝梅，那個生了他的孩子的女人，真的是他見過最瘋狂的女人。

高勝梅回來的那一天，抵達桃園機場的時間是清晨六點半，出海關領完行李後，一走進入境大廳就看見佟方彥的身影。

這些天她都固定在小悠睡覺之前撥通電話給他，問問他一整天在學校裡發生了些什麼事，或者，他在佟家有沒有被誰欺負。

可是佟方彥老愛跟小悠搶電話，常常她聽不到小悠講幾句，電話那頭就已經換人接聽了。

佟方彥總是叨叨絮絮地廢話一大堆，講來講去無非就是在責怪她為什麼偷偷生下他的孩子，她聽得都嫌煩了。聽到她出差終於結束要回來了，他隨口問了班機的時間，她也沒多想什麼就說了，這一大早的，她還真沒料到他會這麼積極地前來跟她要答案。

其實她根本還沒有整理好自己的想法，所以一看到佟方彥在等她，她就開始頭疼了起來。

「幹嘛一見到我就擺出這種臉色？」佟方彥皴起眉頭。

「你以為你的表情有比較和顏悅色嗎？」高勝梅反問著他。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指的是她默默生下他的孩子的事。

「我剛下飛機，感覺非常疲憊，你可以不要在這個時候逼問我這些嗎？」

高勝梅在飛機上沒有睡好，飛機餐也不合她的胃口，她現在只想快點找一家永和豆漿店，喝一口熱呼呼、甜滋滋的豆漿暖暖她那個可憐的胃。

佟方彥看了高勝梅一眼，她蒼白的臉色，一副快要虛脫的表情，著實讓他有些不忍心，於是他接過她的行李，對她說道：「跟我走。」

「欸，我開車來機場的。」

「坐我的車回去，你不是累了？」佟方彥不自覺地又皺了皺眉頭，他真的很不喜歡不管他說什麼，她都要抱持相反的意見。

「那我的車怎麼辦？」

「我下午有空的話再過來幫你開回去。」佟方彥瞪著她，她要是再不聽話，他的耐心真的會用罄的。

「你不用去診所看診嗎？」問完之後，高勝梅自問自答地替佟方彥找出了答案：「嗯哼……診所是自家開的就是不一樣，想看診就看診，想怠工就怠工，是吧？」

見他對這個批評不予回應，她突然又問道：「等一下，要是你下午沒空的話怎麼辦？我上、下班都需要用到車的。對了，小悠呢？你現在人在這裡，誰送他去幼稚園？」

「我妹會送他去，你用不著擔心。」佟方彥拉著她的行李，逕自往自己的車停放的停車場方向走去，怕她不跟上來，他又說道：「要是下午我沒空過來把你的車開回去，我的車可以借給你用。」

「嗯哼……有錢人就是不一樣，你是不是有好幾輛車？」今天開這台、明天開那台，看心情選擇喜歡的車來開，哪像她，那台小紅都已經開了快七年，已經算得上是中古車了。

「你怎麼這樣講話？」聽起來特別的刺耳，他記得她以前並不會這樣的。

又不是才剛認識，彼此的家世在高中時期交往的時候就已經知曉了，他是有錢人家的少爺，而她卻是在清貧的單親家庭長大的小家碧玉。

「啊，對不起，我太over了。」

高勝梅這兩年過得不太順遂，自從母親過世之後，她的壓力愈來愈大，很多時候被時間與金錢，或者是小孩子的問題給逼得快要發瘋，因此她的想法和態度有愈來愈偏激的傾向。

而他，卻是愈發志氣高揚了。

佟方彥他爸爸的整型診所近來擴大了營業項目，又是買地擴建又是引進新科技新技術的，這幾年已經發展成全方位的專業美容集團；佟方彥目前工作的牙科診所也是佟家集團的一分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要是見過的世面少一些的話，站在他面前她搞不好會有自慚形穢的感覺呢！

幸好，這些都只是外在的條件，如果她不要過分在乎，搞不好人家根本也不在意。

至少，高中時期的佟方彥就不在乎這些。

上車之後，佟方彥並沒有急著開車，坐在駕駛座上轉過頭一直盯著高勝梅。

這麼多年不見，她給人的感覺變了許多。

以前的高勝梅看起來安靜乖巧、清純秀雅，跟現在這個精明幹練又很敢講的模樣相差很多。還有她的容貌跟身材……

佟方彥瞥了她的胸部一眼，有些邪惡地想著：應該是生過孩子的關係，她的胸部似乎變大不少，外貌也因為開始化妝打扮變得美麗鮮活了起來。

「欸，我回去整理一下還得到公司去報到，如果你現在不趕快開車的話，我要去開自己的車囉！」

高勝梅被佟方彥看得有些心慌慌，不管過去多少年，在他面前，她還是當年那個第一次戀愛的小傻蛋，總感覺有些手足無措。

幸好經過這些年的職場歷練，她很懂得隱藏自己的情緒，學會用別的話題來轉移那些對自己不利的窘境。

以前的她就是太過心高氣傲，當他突然情轉淡的時候，她一氣之下也跟著拒絕靠近他，因此初戀就那樣無聲無息地結束。

如果時間能夠倒流的話，她一定不會這麼做的。

像佟方彥這樣的家世、這樣優異的才情，就算性格霸道了一些，也還在能夠容忍的範圍之內，重點是她對他有感情……

現在的她，已經領悟到沒有什麼是理所當然的。當初的確是佟方彥先追求她的，她既驚又喜，不太明白他到底為什麼會喜歡上她，因為對自己一點信心也沒有，所以當他開始疏遠她，她反而覺得這樣的發展好像才是正常的。

她當然埋怨過，覺得佟方彥只是圖個新鮮跟她玩玩而已，可是他們分手之後，佟方彥並沒有跟其他女生在一起……像他那樣的天子驕子，喜歡他的女孩子只會多不會少，可是他總是拒絕那些主動跟他告白的女生。

而且，他每次都會用一種類似埋怨的目光幽幽地瞪著她，就像她看著他時的眼神。

所以他們之間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而分手的？

大家都很好奇，可是當事人不肯說……她也是當事人之一，卻是無話可說。

因為佟方彥根本連一個理由都沒有給她。

而她太過年輕，什麼都不懂得為自己爭取，就那樣莫名地被他給拋棄了。

她沒有為這段戀情做出任何努力，只是單方面的接受他的追求，與他突如其來的疏遠，就這樣錯過了他。

「你還是住在以前第三菜市場旁邊的那條巷子嗎？」

佟方彥的問題讓高勝梅回過神來，她轉頭看了看佟方彥開車時的側臉，應了一聲，有點驚訝他竟然記得她的住處，但也難得的鬆懈了下來。

往事一幕幕地閃過腦海……

不知道是老天爺的作弄，還是恩惠？大考結束之後她發現自己懷了身孕……她第一次的經驗是在半推半就之下被佟方彥得逞的，他們當時都沒有考慮到安全措施這個問題，再加上之後又莫名其妙就分手了，那時的她賭氣不想知會佟方彥，不管媽媽怎麼逼、怎麼問，她就是堅持要生下這個小孩。

不管他怎麼樣對待她，她就是喜歡他。

她就是……忘不了他。

肚子裡的孩子就像是一個紀念，紀念她跟佟方彥那段短暫的夏日戀情。

怕媽媽隱忍不住會跑去佟家討公道，她一直沒有說出孩子的父親是誰，最後媽媽拗不過她，答應她保留了學籍休學一年待在家裡生孩子。

孩子生下來之後，她重回學校求學，一邊唸書一邊打工，還要一邊照顧孩子，原本她們母女倆的日子就已經十分清貧了，再加上要養小悠，她簡直是用搾乾自己的每一分時間、每一分體力在過活的。

因為有媽媽幫忙照顧，這些年他們的日子雖然有些難熬，但總算小悠也一天天平安健康地長大了。可是去年年中她媽媽被檢查出患了肝癌末期，短短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離開人世，她傷心至極……好不容易孫兒大了，她的工作也穩定了一些，可以讓媽媽過好日子了，媽媽卻先一步離開了。

媽媽最後的那幾個月，她花光了所有的積蓄，讓媽媽吃好的、用好的。辛苦了大半輩子的母親，平常就連自己買一件衣服都捨不得，全心全意在照顧她與她的兒子，最後她能回報給媽媽的，也只有陪伴在病榻旁邊而已。

那時媽媽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希望她有個好歸宿，就算不是小悠的爸爸也沒有關係－－這些年，公司裡的同事，或者是合作廠商那邊碰到的業務，有幾個男人曾動過追求她的念頭，她知道後都一一地回絕了。不是她狠心不給小悠一個完整的家庭，而是她對心裡那個人的記憶一直沒辦法淡去，這樣的她是不可能放開自己去追逐新戀情的。

想到媽媽最後的遺願是希望她能夠嫁到一個好人家，她考慮了好一陣子，主動出擊向許唯特探聽佟方彥的近況，確定他現在並沒有交往的對象之後，終解決定帶著小悠來跟佟方彥相認。

當然，原本的計劃並不是這個樣子的，這一次的臨時出差害她整個亂了腳步。公司的同事們大多是有家庭的，照顧孩子一兩天可能還沒什麼問題，長達一個星期的時間真的太麻煩人家了，在沒有其他的選擇之下，她只好把小悠帶到佟方彥的面前，提前這段認親之旅－－

她終於回來了，回來那個人的身旁。

但他們的結局會是什麼？她真的不知道，也沒有任何把握。

如果可以，她什麼都不要想了，就讓他帶著她前進吧！

嗜酒態睡

第三章

「下車。」

聽到車子停下來的聲音，再加上佟方彥那命令式的語氣，安心閉上眼休息一段時間的高勝梅驚訝地睜開了雙眼。

他們才剛下高速公路，距離她家還有一段很遙遠的距離耶！

「先去吃早餐。」佟方彥指著路邊的一家永和豆漿店，說道：「喝點熱豆漿暖暖胃，你的臉色看起來好蒼白。」

高勝梅心中閃過一陣不知名的悸動，她下飛機的那一刻也是這麼想的，沒想到佟方彥竟然就帶她來了。

「可是我得趕去公司……」

「不差那麼一點時間，聽話。如果你不拖拖拉拉的話，很快就可以吃完然後繼續出發的。」

「我……」高勝梅才剛開口想要再次拒絕，可是佟方彥一句話堵了過來，她立刻就沒聲音了。

「快點，我餓了！」也不想想他一大早就眼巴巴地趕到機場來接她，連早餐都來不及吃，她為何就不能乖乖聽話呢？總是要他沒耐性地發火，她才肯照他的話去做嗎？

以前交往的時候，她多溫馴乖巧呀，不管他說什麼，她都會乖乖聽話，那柔婉甜美的模樣，讓他印象深刻遲遲無法忘懷，就連第二任女友都是因為跟她的感覺有點像，他才接受對方的告白與追求的。

只可惜有點像終究只是有點像而已，那個女孩並不是她，永遠都不可能替代得了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他總是在第二任女友身上尋找她的痕跡，時間一長他都覺得自己這樣真的太造孽了。就在他下定決心要把初戀情人封存在心底，退伍後回到女友身邊就要真正心無一礙地只看著她一個人的時候，她卻鬧起兵變。

結束了兩段戀情，他這個大混蛋思念的人自始至終卻只有一個。

那個人現在就坐在他的身旁。

可是感覺已經不是他印象裡的那個她了。

也是，這都過了多少年了，哪裡有不變的人？又不是蠟像。

但這樣的她，還是勾動了他內心的某處神經。

高勝梅只好跟著他下車，點好餐點之後兩個人面對面坐著吃早餐，尷尬的沉默感整個籠罩了過來。

她還以為佟方彥會趁著這個空檔再次逼問她，可是他卻沉默地吃著他的鍋貼，雖然視線三不五時就會瞟到她這邊來，但是他一個問題也沒問。

「欸，小悠在你家有乖乖的嗎？」反倒是她有一大堆的問號急著想要知道答案，比方說他的家人是怎麼看待這個突然間冒出來的孩子。

「嗯。」佟方彥點了點頭，稱讚道：「他很乖。」

「那……你爸媽有說什麼嗎？」高勝梅一直要自己別問得這麼明白，可是她真的太好奇了，一時也想不到更婉轉的問法。

「我爸媽還不知道。」

「欸？！為什麼他們還不知道？」

「當然是特意瞞住我爸媽的啊！我爸要是知道我未婚生子，而且孫子還已經六歲大了，他一定會抓狂的。」

佟方彥覺得自己這幾天簡直像是在演諜報片般，小妹平常就有點少根筋，現在小悠暫時借住在許唯特家，她卻天兵地採買了一堆衣服玩具往家裡擺，立刻就被媽媽給發現了。

幸好小妹雖然少根筋，口風倒挺嚴的，並沒有將他的秘密給抖出來。

不過他也不能再瞞下去太久，就像許唯特說的那樣，他瞞住爸媽愈久，罪名就愈大，他得快點跟高勝梅談清楚才行。

「你今晚幾點下班？我去接你。」

高勝梅心裡頭有點不是滋味，她再怎麼樣都沒想到佟方彥竟然會不敢把小悠的存在告知他的爸媽。

這不就等於他不想承認小悠嗎？不想……跟他們母子扯上關係。

明明已經說服自己，不管如何都要為自己錯過的初戀再努力一下的，可是剛剛聽到佟方彥的回應之後，她整個心灰意冷了起來。

「不用了，你下午去把我的車開回來，然後把小悠的行李一併放到車上去，今天小悠放學後我會去接他的。」平常她要是晚下班的話，幼稚園那邊有提供延長照顧時間的服務，她只要打個電話給老師就行了。

「高勝梅，我們兩個需要好好談一談。」佟方彥見她突然改變態度，也有點不高興了。「就我們兩個，今晚。」

「如果我說不呢？」高勝梅有些厭煩他總是用命令式的語氣說話，好像她欠了他什麼似的。

佟方彥瞪著她，一副火氣快要揚起來的表情。

高勝梅撇撇唇：「想要嚇唬誰啊？哼，我才不怕你咧……」

用詞聽起來很強勢沒錯，可是她的語氣輕輕低低的，講到後來更是慢慢變得小聲，聽起來簡直就弱爆了。

佟方彥深呼吸數下，不打算跟她計較這種挑釁的態度。如果是以前的他，早就吼回去了。

拜他的第二任女友之賜，他原本急躁、缺乏耐性的壞脾氣已經被調教得乖順了許多。男人跟女人的思考回路真的不太一樣，他愈是急躁，嘴巴就愈笨拙，講出來的話就愈傷人，所以，他學會了在氣頭上時先不要急著說話，到了嘴邊的話語，再三思考過之後才能夠講出口。

「小悠的問題，我們總是得解決的。」佟方彥瞪著她，慢慢整理著自己的思緒：「既然你把小悠帶到我面前來，就是要我認他的意思吧？」

高勝梅不語，望著他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既然事情已經是這個樣子了，說吧！你有什麼條件？」

「條件？」高勝梅低喃著他的問題，原來他懷疑她是有目的的，所以才會帶小悠來跟他相認？「我沒有什麼條件……」

她的表情比剛剛更加茫然。小悠不被承認已經很淒慘了，難不成佟方彥以為她是那種挾著小孩要來跟他要錢要房子要車的那種敗類嗎？

是，她現在的經濟狀況的確很糟糕，但是她沒有不要臉到那種程度，打算用小悠的存在來跟佟家勒索什麼實質的好處！

她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再給自己一次努力的機會才來到他面前的。

可是他卻澆熄了她的滿腔熱情與想念。

「那你到底想要怎樣？」佟方彥瞪著她，原本打算等到晚上再談的，但是話題可不是他先開始的，他只是順著她的問題講下去，一不小心就問到事情的核心問題罷了。

「我不想怎麼樣。佟方彥，如果你把我們母子當成是麻煩的話，那就當作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面。」高勝梅覺得有點沮喪，她一直拖延著帶小悠去見佟方彥的時間，就是因為她很害怕佟方彥會誤會她的動機，沒想到現在還真的被質疑這一點了。「反正你爸媽也還不知道小悠的存在，我跟小悠以後絕對不會再在你們的面前出現的。」

她不是貪圖富貴的那種人，絕對不會利用小悠的。她有正當的工作，雖然目前還有一些負債，日子是過得苦了一些，不過她就不信自己一個人養不活她的寶貝兒子。

「你在講什麼瘋話？」佟方彥瞪著她，實在不太明白她腦袋裡的想法到底是怎麼運轉的。

如果不想讓他知道的話，一開始就不該帶著小悠出現，現在他都已經知道自己有一個六歲大的兒子了，怎麼可能當作沒這一回事？

「你是不是時差問題很嚴重，有點神智不清？我可以等到你休息足夠之後再跟你詳談，不急著現在談……」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了。」高勝梅有點惱羞成怒的感覺，既然佟方彥把她當成勢利的女人，她哪裡還好意思對他訴衷曲，告訴他其實她一直忘不了他！

他聽完之後搞不好會嫌她戲做得太足，除了用兒子要脅之外，還外加欺騙他的感情咧！

她現在真的好後悔把小悠托給佟方彥照顧，早知道會這樣，她就算厚著臉皮去求同事照顧小悠，也比交給他來得好。

「高勝梅，坐下！東西還沒吃完你是想去哪裡？」佟方彥伸出手拉住打算一走了之的她，微惱道：「你不能一直逃避下去，這個問題總是得解決的。」

「我不想談，也不願意談，怎樣？」就連高勝梅自己也被這無理取鬧的態度給嚇到，她平常面對客戶的時候哪敢這個樣子？

但是佟方彥真的把她給惹毛了。

佟方彥見她正在氣頭上，無奈地歎了口氣：「對不起，是我太急了，你先坐下來把早餐吃完好不好？」跟他吵起來之後，她的臉色愈來愈難看了。

「對著你，我哪裡還吃得下去？」高勝梅斜瞥著他，根本沒有吃東西的意願。但是他竟然道歉了，這讓她有些驚訝。

以前她認識的那個佟方彥，是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天之驕子，頭腦好、運動神經也不差，校內外的各種競賽只要派他出馬，一定有獎狀可以拿。不僅如此，他還是個有錢人家的少爺，活脫脫就是校園內萬中選一的白馬王子。

他驕傲但不至於目空一切，不管跟誰基本都能相處得不錯，誰都能得到他溫和有禮的那種微笑，除了他特別在意的人之外。

比方說許唯特。比方說，她。

許唯特算是幸運的，被他視為競爭對手，看到的都是佟方彥幼稚、不管什麼都要爭贏的那一面。而身為初戀情人的她，看到的卻是佟方彥冷酷無情的那一面。

那個時候的她就是太缺乏自信心了，對他百依百順的，甚至覺得不管他對她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包括莫名其妙、一個解釋也沒有的分手。

「你先坐下。」佟方彥站起身將她推回去位置上坐好，握著她的那隻手一直沒有放開，就怕她再次逃走。「我覺得你好像誤會我剛剛的意思了。」

「你都說得這麼清楚明白了，我怎麼可能誤會？」高勝梅悶哼著，拒絕跟他繼續溝通。她這次的匆忙決定真的是自找苦吃，沒想到聽見佟方彥的回應後她會這麼的痛。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心痛。

她掙扎著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他卻握得死緊，沒有要鬆開的意思。

「高勝梅，你不要意氣用事好不好？我們靜下來好好談談。」

佟方彥急躁又不耐煩的脾氣雖然收斂了很多，可是他現在面對的人並不是他的第二任女友，而是那個讓他第一次栽進戀愛世界的初戀情人。

在她面前，他突然像是時光倒流，回到十八歲那年似的，心情有些忐忑不安，也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尤其當年是因為他小家子氣，一吃醋就翻臉不認人，連個理由都沒有給她就疏遠她，嚴格說起來，是他對不起高勝梅。

如果她懷孕的事情當初就鬧得人盡皆知的話，想必他當年就已經被他爸給剝了一層皮了吧，哪裡還能平平順順地去上大學、交新的女朋友。

看著她不想搭理自己的淡漠神情，佟方彥滿懷期待地開口問道，「你為什麼要生下我的孩子？」其實，這個問題才是他最想問清楚的。

她是不是……對他餘情未了？

還是，她算準了他們家不會棄這個有血緣關係的孩子不顧，處心積慮地想要來分家產？

一想到後面這項猜測，佟方彥忍不住瞇起了雙眸。

「我先聲明，我其實沒什麼積蓄，診所也是我爸出錢贊助開設的，我雖然掛名負責人，但是實權還是在我爸那裡，賺來的錢靠比例分配，我就跟領薪水的上班族沒什麼兩樣……」

「你不必解釋這些，我沒有聽的必要，你更沒有說的義務！」高勝梅突然覺得有些不適，可能是心理影響了生理，她的胃傳來一陣陣的絞痛感，沒多久就讓她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喂，你怎麼了？」佟方彥察覺到不對勁，立刻靠過去摟住她微微顫抖著的身子。「哪裡不舒服？」

「用不著你管！」高勝梅狠狠推開他。到德國整整一周，期間不斷忙著處理這次與參展廠商之間的合約糾紛，幸好對方的簽約代表跟她有點私交，沒有太過為難她，然而對方非常氣憤她屬下組員的態度，一直不肯輕易原諒他，她只好一直帶著組員前去跟對方道歉認錯，當然自己人這邊她也苦口婆心地勸解了好一番，那個年輕氣盛的小子才肯乖乖聽話跟著她一起去道歉。

她吃不慣當地的食物，又一整個心繫這次的合約會不會就此化為泡影，那對公司來說可是損失極大的呀！她和那個年輕的小組員都承受不了這樣的失敗，於是在吃不好又睡不好的雙重煎熬之下，她的胃痛老毛病又犯了起來。

沒想到一回國就碰上佟方彥前來討答案，再加上他剛剛那種瞧不起他們母子的惡劣態度，一時之間所有的事情就像千斤壓頂般地朝她肩頭重重落下，她原本就虛弱不堪的身子哪裡受得了這樣的打擊，於是最脆弱的胃部就先行發難啦！

她搜索著包包，找出常備的胃乳片緩和痛感。總得先有力氣了，才能從這個惡劣的男人面前逃開，她不想再繼續悲慘下去了。

再在佟方彥面前多待一秒鐘，她很有可能會控制不住地大哭出來的。

「胃痛？」佟方彥的眉頭又打結了。他去跟店家要了杯溫開水，伺候著她吃完胃藥之後，指著面前的早點說道：「吃一點東西墊墊胃。你就是三餐不正常才會鬧胃痛的吧？」

他開始盤算等等要不要先送她到醫院去，胃痛這種事情可大可小，長期忽視的話，久了會出大事的。

「都說了你管不著！」高勝梅瞪著他，低吼著：「我要回機場開我的車去公司。」

佟方彥也瞪著她，不是很能理解她到底為什麼會突然變得像刺蝟一樣。

可是既然她已經上了他的車，他就絕對不會任憑她使性子擅自逃開！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時間，高勝梅一離開辦公室就急著打電話給她的小寶貝。已經一個星期不見了，她真是超級想他的。

「喂，小悠，媽媽現在過去幼稚園接你。」

「媽媽，我已經跟姑姑走了耶！」高介悠正在吃姑姑買給他的烤布蕾，口齒有點不太清晰：「我現在在唯特姑丈的家裡。」

除了第一天、第二天是住在爸爸家之外，接下來的幾天他都是住在唯特姑丈這裡。原本應該是喊他唯特叔叔的，可是叔叔堅持應該要喊他姑丈才行，所以他只好聽話地喊姑丈了。

「是嗎？那媽媽現在過去那裡接你。」高勝梅來到地下停車場，發現她的小紅已經停在她平常慣用的那個停車格裡，可是那個拿著她車鑰匙的傢伙卻不見人影。

她只好主動撥打那個傢伙的手機。「喂？你在哪裡？我的車鑰匙呢？」

旁邊突然響了兩聲喇叭，害她嚇了一跳。高勝梅轉過頭，看見那輛自己早上才搭過的車緩緩朝這邊開過來，佟方彥按下車窗，朝她招了招手。

「上車。」

「把我的車鑰匙還來。」一早上被他控制著人身自由已經夠嘔的了，她不想再跟他糾纏下去了。

「上車。」佟方彥重複著命令。下午他把車子送回來之後曾經給她傳了封簡訊，說自己會在她下班的時候過來接她。

理由當然還是他們兩個需要好好地談一談。

高勝梅悶哼一聲，不打算聽他的命令，硬是站在原地跟他大眼瞪小眼地耗著。

「聽話，我帶你去吃飯，你別又折騰自己的胃了。」佟方彥好言好語地勸著。今天早上看到她那副虛弱痛楚的模樣，他真的是擔心死了。

就算對她充滿了埋怨，他還是見不得她受苦。

「佟方彥，你到底聽不聽得懂人話？我說了不用你管，快點把車鑰匙還我，我還得去許唯特家接小悠呢！」

「你不跟我談，車鑰匙我就不還給你。」

「你敢？！」

「我為什麼不敢？東西在我手上，你就得聽我的。」佟方彥露出「你能奈我何」的無賴表情。

「你……」高勝梅氣急敗壞地瞪著他，她還真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麼纏人。「你到底想談什麼？我覺得我們之間沒什麼要談的，我沒有什麼條件，也不想從你們佟家得到任何好處，既然你覺得小悠會給你帶來麻煩，那我跟小悠從今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

「我沒有嫌小悠是麻煩。」佟方彥辯駁著。

「那麼，你就是嫌我麻煩囉？」高勝梅強壓住心中那股悲傷的感覺，她想要為戀愛再一次努力，可也要對方願意才行啊！以現在的狀況，說有多丟臉就有多丟臉。「可是很抱歉，我不可能把小悠交給你的，小悠是我的命根子，你不要妄想把他從我身邊搶走……」

「高勝梅，是不是我早上說錯了什麼讓你誤會了？」

佟方彥今天一整天都不斷回想著早晨時他們之間的對話，自從他說出自己瞞住爸媽沒有讓他們知道小悠的事之後，她就開始不對勁了。

再加上他又懷疑她是不是帶著孩子來爭產的……

佟方彥不安地抹了把臉，他果然是個嘴巴很笨的蠢蛋！

他下車走向她身旁，拉住她的手向她解釋：「你先不要生氣，我不是故意不公開小悠的存在，實在是因為我爸太過嚴厲了，你也知道他對我的期望一直都很高，在還沒跟你談過之前，我真的沒辦法確定該怎樣給我爸媽一個交代。」

他說的聽起來都合情合理，可是高勝梅就是覺得不開心。

「哼，不用想該怎麼向你爸媽交代了，你就當我們母子倆沒出現過就行。」

「小梅……」佟方彥突然放軟了聲調，低聲問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什麼要生下我的孩子？」他突然一記直球投扔過去。

其實他也知道這種想法幾近奢望，但不問看看又怎能確定他猜想的是不是真的？

「你是不是還喜歡我？」

當初那段純純愛戀的感情，他也是念念不忘的，尤其在交了第二任女友之後，他總是下意識地拿她們兩個來相比較。

這樣做對第二任女友來說很不公平，可是，他就是無法輕易將初戀女友的身影拋到腦後去。

低聲問出口之後，佟方彥看著高勝梅的表情從驚訝到滿臉通紅，那轉變不過就是一瞬間的事，剎那間，他忽然就懂了。

懂了高勝梅為什麼會這麼生氣，懂了高勝梅為什麼要這樣跟他鬧彆扭。

「你還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這話雖然是個問句，但他已經有了肯定的答案。

他慢慢扯開唇角，笑得開心極了。原來不是只有他一個人還在緬懷舊情。

他是個蠢蛋，她都生下了他的孩子，他還懷疑她什麼呢？

只是在確定她心意的這一刻，看到她臉紅了的表情，就跟當年她在接受他告白時的嬌羞一模一樣，他整個人高興得都快要飛起來了。

佟方彥面對感情的態度一向是勇往直前、行動力十足，雖然之前兩段感情都沒有好的結果，讓他對愛情有一些恐懼與幻滅感，但是高勝梅跟第二任女友的狀況不太一樣。

第二任女友是鬧兵變離他而去，一想到她他就恨得牙癢癢的，而對高勝梅的感覺則是充滿了遺憾……與愧疚。

「對不起，當初是我吃了莫名其妙的醋，因為誤會了一些事情，所以什麼也沒解釋就混蛋地疏遠了你。小梅，請你原諒我的愚蠢，好不好？」

一個經過這麼多年還是喜歡他的女人，一個沒有任何名分就生下他的孩子的女人，佟方彥相信她是真的愛著自己的。

「懷疑你是有條件回來想要得到好處的，是那個白癡許唯特。你也知道他是搞保險的勢利鬼，想法總是有些黑暗。我們不是真的在懷疑你什麼，你不要放在心上，不要生我的氣，嗯？」佟方彥將她拉到自己面前來，鬆鬆地環抱著她，垂著頭像做錯事的小孩般低聲懺悔著。

知道她帶著小孩回來找他後，許唯特曾向他做出種種猜測，加上經過這麼多年，兩人無可否認都有些變化，他才心直口快地粗魯說出之前聽到的臆測。

高勝梅則是羞窘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怎麼一點成長都沒有？

當年聽到他的告白時，她也是這樣既害羞又困窘地紅著臉，一句話也講不出來……現在他只是在解釋他的態度而已，根本連「喜歡」兩個字都沒講，只是親暱地賴在她身前，她就已經陷進這種粉紅泡泡的氛圍裡了。

已經不是少不經事的小女孩了，她怎麼還是這麼輕易就被佟方彥的幾句話和動作就撩撥到大腦失去作用？

不行，既然這一次回來是給自己在愛情裡再一次努力的機會，她就應該清醒一點，把之前那些她沒有得到的解釋一併問個清楚。

「方彥，莫名其妙的醋是指什麼？你又誤會了什麼呢？」他一直都是比較強勢的那一方，但是她不能再像從前那樣，老是被他牽著鼻子走了。

「呃……」佟方彥語塞，對於過往初戀的悲慘記憶，他是怎麼樣都說不出口的。「可以不要問得這麼仔細嗎？反正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不能改的就是不能改……」

「不說拉倒。」高勝梅冷著臉甩開他的手，心想他既然可以莫名其妙甩掉她一次，就不會吝嗇來第二次。

如果這一次又被他毫無理由甩掉的話，她一定會墜落到無邊無際的深淵之中，永遠爬不起來的。

初戀莫名其妙的結束之後，她雖心痛得要命，卻強撐著堅強的面具，像個遊魂過了好一陣子，是之後知道自己懷了小悠，才又有了積極往前的動力－－雖然這條路一點都不輕鬆。

如果讓她再陷入一次，甚至是搶走小悠之後再拋棄她……孑然一身的她一定受不了這種打擊！

所以該要問清楚的，一定要得到答案才行。

「好，我說，但是你不可以跟別人講……」佟方彥討好地又拉住她的手，問道：「不過我們可以先去吃飯嗎？我擔心你的胃又痛了。」

高勝梅無奈地瞪著他。

這個男人以前有這麼體貼嗎？她記得他一直給人高高在上的感覺，原來他溫柔起來是可以這麼醉人的？！

「走吧！我已經訂好餐廳了。」佟方彥見她傻住不說話，拉了人就上車。

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犯混蛋地鬆開她的手了。

這個他第一次喜歡上的女孩，他那個乖兒子的媽，他一定會無所不用其極地將她困在自己身邊的。

嗜酒態睡

第四章

「小悠，紅蘿蔔不可以挑出來，你這樣挑食難怪眼睛會不好。」

坐在餐桌上盯著兒子吃晚飯，佟方彥一臉不滿的表情。

他並不是因為兒子挑食而不滿，而是他明明訂了一間燈光美、氣氛佳的法國餐廳，想跟他孩子的媽好好敘敘舊兼談論之後該怎麼辦，可是她卻堅持要回來跟兒子一起吃飯。

「小悠，是不是這些紅蘿蔔沒有甜甜的，所以你就不吃了？」高勝梅瞪了佟方彥一眼，她可沒有教她兒子挑食這種壞習慣喔！「外面買的便當口味不太合，你不敢吃的話就先挑出來沒關係。」

高介悠看了媽媽一眼，然後又看了爸爸一眼，然後低下頭默默地將剛剛撥到一旁去的紅蘿蔔絲夾了一條回來，表情有些委屈地放到嘴巴裡去。

高勝梅看了之後差點氣死。

「小悠，爸爸這幾天是不是對你很凶？」才一個星期而已，他竟然學會看爸爸的臉色了？

「喂，我哪有這樣，你不要故意栽贓好不好。」佟方彥無奈地瞪著孩子的媽，他只不過是叫兒子別挑食而已，有這麼罪大惡極嗎？

「爸爸很凶，姑丈也很凶，只有姑姑最好了。」高介悠怯怯地低語著，跟媽媽告狀。「媽媽，我好喜歡姑姑喔……」講到這裡他就不敢講了，偷瞄爸爸一眼之後，頭馬上就低下去。

「哇，你這小子……意思就是你喜歡姑姑，不喜歡爸爸和姑丈是吧？！」佟方彥沒料到兒子會這麼不給他面子。這幾天他跟許唯特的確對他有點凶，不過跟那個醋罈子許唯特比起來，他只有在不安與焦躁時吼了小悠幾次而已，應該不至於到被討厭的程度吧？

「你真糟糕。」高勝梅低聲罵著佟方彥，表情變得有些難看了起來。

「欸，還不都是因為你一句解釋都不給我就跑掉，有誰在面對這種青天霹靂般的消息時會沉得住氣的？」

「原來小悠的出生對你來說是青天霹靂的感覺？」

「你不要故意曲解我的話，我是指突然知道這件事情時的感覺，並不是指小悠的存在。」佟方彥懷疑高勝梅根本就是故意的，意在報復他早上蠢到極點的提問。

此刻，他們一家三口坐在那個混蛋許唯特家的餐桌上，而主人卻不在家。

許媽媽要到晚上八點多才會回來，而許唯特那個混蛋則是拉著他小妹出門約會去了。

這幾天他硬是把小悠塞給許唯特照顧，想必他應該是醋罈子打翻了好幾打，才會一獲得自由就迫不及待地拉著秀彥逃離。

「哼！」高勝梅自覺理虧，決定不再繼續討論這個話題。

「我找個時間帶你和小悠回去見我爸媽。」佟方彥趁機學小妹轉移話題的招數，「接下來可能得馬上結婚，把錯誤改正過來才行……」

一想到自己可能會比小妹和許唯特先結婚，他就樂不可支。

哼哼，許唯特那傢伙還以為他在結婚這件事上會贏過他，結果他卻憑空冒出來一個兒子，連生孩子這件事他都一併超越了。

「結婚？」高勝梅驚訝地瞪著他：「誰說要嫁給你了？！」

「你都生了我的孩子，不嫁給我要嫁給誰？」佟方彥比她還要驚訝，他真的沒料到她竟然會是這樣的反應。

不是還喜歡他嗎？不是對他餘情未了嗎？嫁給他之後可以讓小悠擺脫私生子的罵名，她也名正言順地變成佟家的媳婦，難道她不願意嗎？

「我還不打算結婚。」高勝梅睨著他，埋怨道：「連戀愛都沒談，你就想一步登天地結婚？我們到底適不適合彼此還很難說呢！」

她是要給自己再一次戀愛的機會，而不是一頭栽進婚姻裡面。這麼想可能有點自私，不過她想要嘗嘗自己當年沒有享受到的戀愛的滋味。

在大學時期，她的同學們每天都在享受脫離高中校園後的自由生活，只有她，辛辛苦苦懷胎十月之後把小悠生了下來，不僅要顧學校的功課，空閒時間還得想盡辦法去打工賺錢，那些聯誼啊，社團啊，戀愛之類的事情，對她來說根本就像是異次元的世界。

她那段可憐又悲慘的青春，就這樣隨著小悠的成長，一點一滴的消逝了。

其實她現在也還算年輕，不到二十六歲的女人硬要說自己老是有點太誇張了，不過她在心態上真的比同年齡的女性要老成一些，或許是不滿二十歲就當媽媽的關係，每次跟同班同學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很難融入那群年輕人之間的氣氛。

不過她也沒啥時間傷春悲秋就是了，每天一睜開眼睛不是得照顧兒子，就是要忙學校或者是打工，每一天她都像不停打轉的陀螺般，根本沒有時間停下來思考。

一年又一年的過去，忙得昏天暗地的生活，直到她媽媽突然間發病……那段陪伴在病榻旁的時光讓她想了很多，想自己真正要的到底是什麼。

把小悠生下來是她的決定，她絕對不會後悔。雖然小悠是她的生活重心，可是心上有股空空的感覺，一開始或許可能用忙碌的生活來忽略它，但是時間一長之後，她不得不承認那種感覺就叫做寂寞。

媽媽過世之後，那種感覺更常出現了，寂寞像是一張會愈收愈緊的網子，逐漸將她勒得喘不過氣……

某天她在逛百貨公司的時候，遇到了以前的高中同學，輾轉聽聞許唯特的近況，於是寂寞的心不斷地驅使著她，要她給自己再一次機會，為那段莫名其妙逝去的戀情而努力。

「佟方彥，我們來談戀愛吧！」高勝梅赧紅了臉要求。

以前她因為高傲的自尊心而錯過的那些時光，那些戀愛的酸甜苦辣，她現在都想體驗一次。

「只戀愛，不結婚嗎？」佟方彥瞪著她。

「等到時機成熟，我們依然在一起的話再來考慮。」

「那誰來決定什麼時候時機才是真正成熟，可以結婚了？」佟方彥一個頭兩個大地分析給她聽：「小梅，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爸很權威、很保守的，這件事情一旦被他知道，他一定會要我們馬上結婚的。」

「……那就先別讓他知道。」她在高中畢業典禮的那一天，曾經遠遠瞥見過佟方彥的雙親，他爸爸的確就是他形容的那樣，看起來非常的嚴厲。

「瞞得愈久，將來被發現後我爸媽的怒氣就會愈大。我已經把秀彥和許唯特雙雙拖下水了，再繼續瞞下去，他們兩個搞不好會先跳出來爆料的。」

「那就跟你爸媽說清楚，我還不想嫁，等我們交往一段時間之後再說。」高勝梅非常堅持這一點。人總是有底限的，退到這一步之後，她就再也不肯往後退了。

「你真是……」佟方彥焦躁地搔了搔頭，然後發現兒子一看到他這個動作，就悄悄地往他媽媽旁邊縮去。

他無奈地望著他們，然後朝高勝梅說道：「欸，你能不能教小悠一下，我在心煩意亂的時候就會有這個動作，手舉起來絕對不是因為要打他，小悠這樣的表現會讓看到的人誤會的。」

先前小悠總是悄悄閃躲到秀彥的懷裡去，就算被許唯特低吼好幾聲，他還是緊緊地拽著他姑姑的衣服。

在家裡想必小梅不可能這樣對待他，難不成是在學校裡，有讓小悠害怕這個動作的大人？

「小悠，乖，爸爸沒有在生氣，你不要害怕。」高勝梅安撫著兒子，看了佟方彥一眼後低聲又補充道：「至少，他不是在生你的氣，是媽媽惹他不高興了……」

「我沒有不高興。」佟方彥咕噥著，但是坐在他對面那一大一小都用不相信的目光望著他，他真的有挫敗的感覺。「欸，你們這樣不公平，兩個人一國圍攻我，我爭不贏你們啦！」

高勝梅竟然差點笑出來。「所以，你覺得呢？」她在給他選擇的機會，她已經亮出自己的底牌了。

大不了就是回到以前只有母子倆的生活……只是有點對不起小悠，好不容易見到了爸爸本尊，卻不能～起生活。不過她並不會制止佟方彥過來看他、關心他的，父子天性不能那麼殘忍的斬斷。

「一個月。」佟方彥抹了抹臉，定出了時限。「聽你的交往一個月，然後再決定要不要結婚。」

高勝梅嗤笑地翻了翻白眼。「一年。」一個月轉瞬間就過去了，他們兩個工作都滿忙的……好吧，說不定只有她一個人工作很忙。相處的時間太短，搞不好雙方都還摸不太清楚彼此的真實個性呢！

佟方彥起身走到對桌，將小悠抱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跟他交換座位，然後一把將高勝梅拉到自己腿上來。

「兩個月。」他的手緊緊箍在她腰間，不管她怎麼掙扎都不讓她離開自己的懷抱。「嗯？不是你說要談戀愛的，那就別抵抗我，我是在跟你培養感情呢！」

他們之間並不是初相識的純然陌生，當年交往的時間雖然滿短暫的，但怎麼樣都是已經袒捏相見過的關係，佟方彥臉皮一厚起來可是無人能敵的。

「別這樣，放開我啦！」高勝梅沒料到他會來這一招，立刻就羞紅了臉。

「都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媽了，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容易害羞。」佟方彥則是比當年的自己臉皮又更厚了幾分。他一手制住她的腰要她別亂動，一手則是往上巴住她的頭，讓她更加貼近自己，然後與她眼對著眼、鼻蹭著鼻地問道：「嗯？你覺得兩個月怎麼樣？」

「一年……」高勝梅才不想被他影響。要說到談判技巧，她這麼多年的採購戰攻防體驗，培養出來的耐性是絕對不會輸給佟方彥這個無賴的。

就算她的心已經開始動搖，就算她的身子已經開始不斷輕顫，她還是不會鬆口的，她可不玩那種兩人一加一減最後達成共識變成中間數字的遊戲。

佟方彥似乎瞧出了她的堅持，噘起唇想要抗議她的殘忍，可是唇才微微翹起，就輕輕碰到她柔軟的唇瓣了。

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別說是他懷中的那個人了。她身子一顫，雙眼瞠大了不知所措地瞪著他，那模樣實在是令他心動不已，於是乎他什麼也不管了，先親上去再說。

她柔軟誘人的軟唇，完全沒有抵抗的意思，微微張開任憑他的舌尖探入，佟方彥吮住她甜美的小舌，旁若無人地與她纏吻了起來。

已經禁慾好長一段時間的佟方彥，雙腿間的驕傲幾乎是立刻就起了反應，硬邦邦地脹挺了起來，難耐不已的他只好摟著高勝梅的腰，一下又一下曖昧地磨蹭著她的臀部。

高勝梅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的舉動。嚴格說起來，她的性經驗就是高三時的那麼一次而已，就變成一個孩子的媽了，這幾年也因為她自己的因素，沒和其他人交往過。

她根本就沒有累積實戰經驗的對象與機會。

再次身處在這樣曖昧的時刻，她竟然心慌意亂了起來。「不要這樣……方彥……」他們的兒子就坐在旁邊看著，要她怎麼能安心投入他製造出來的激情氛圍？「停！」

她用了好大的意志力才推開佟方彥的吻，看到他意猶未盡的舔著唇，似乎下一秒又要親上來的表情，她別開了臉，怯怯地看了旁邊的小悠一眼。

佟方彥也跟著撇過頭去，瞪著那個正睜大雙眼看著爸爸媽媽親嘴的小朋友。

「小悠，把眼睛閉上。」

「好。」爸爸好凶，他很聽話的。

佟方彥看到兒子伸出雙手蓋住眼睛，立刻就回過頭來，連帶扳正了高勝梅的臉龐。「這下可以繼續了吧？」他不由分說再次欺上她的唇，肆無忌憚地吻住了她。

她的滋味一如他印象中的那般甜美，令他整個人都燃燒了起來，火燙的下半身難耐地蹭著她充滿彈性的臀部，如果不是場合不適合的話，他真的會立刻將她壓到身下將她拆吃入腹的。

「唔嗯－－」高勝梅根本來不及反應，再次陷進他製造出來的激情漩渦。

她應該阻止他的，可是她被吻得整個人都軟綿綿了，大腦一片空白，想要掙扎的感覺不一會兒就自動消失，她閉上眼完全癱軟在他懷裡。

此時此刻，她只感覺得到那個擁抱著自己的男人，其他的全都被摒棄在她的感知世界之外。

「小梅，我想要你……」佟方彥趁著呼吸的空檔，在她唇間低語著。

高勝梅睜開眼睛近距離地看著他的雙眼，她記得當初自己失身的那個晚上，這個無賴也是用這樣低沉好聽的嗓音誘惑她的。

「嗯。」她現在整個人都在情慾的浪潮中煎熬著，都已經順了他一次，她不會拿喬拒絕他的。她再次閉上眼，輕輕應了一聲。「不過不能在這裡……」

這裡可是餐廳，而且，這裡是許唯特的家，他們兩個再怎麼慾火焚身，都不能在這裡開戰吧？！

還有，旁邊還杵著一個用雙手摀住眼睛的小鬼頭……高勝梅轉過頭去看了小悠一眼，發現他似乎在指縫間偷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她羞得整張臉都紅透了。

佟方彥跟著轉頭瞪了兒子一眼，惱道：「小悠，轉過去不准偷看！」他老爸還沒親夠他老媽呢！

雖然還沒有達成結婚時限的共識，但是對於滾床單這件事，他們兩個人都有一樣的想法，那就是－－

感覺來了千萬別抵抗，跳上床去就對了。

稍晚佟方彥送他們母子回去，一進門他就打算把兒子推回他房間裡去關起來，高勝梅氣惱地揍了他一下，立刻帶兒子去洗澡，順便吩咐他泡了杯晚安牛奶給兒子喝，擔心小悠會愈來愈害怕他的存在。

其實佟方彥覺得小悠怕他是無所謂的，他家裡的氣氛也是這樣，爸爸扮黑臉，媽媽扮白臉。當一個充滿權威感的父親，才能緩和他在家里長期被他爸爸鎮壓著的委屈感啊！

可是高勝梅竟然不允許他這樣，硬是要他扮演好爸爸的角色，他只好跟進兒子的房間裡去，好聲好氣地哄兒子喝牛奶，甚至講床邊故事給他聽。

看著兒子慢慢閉上眼睛沉睡過去，他胸口突然漲滿了無限的柔情。

「你真的好狠心……」他對坐在床邊的另一人抱怨著，她剝奪了他享受這種天倫之情好幾年的時間。

「我也是不得已的。」

「你可以早點告訴我。」

「那個時候我根本沒時間想這些……」其實在她決定要生下孩子的那一刻，是打算這輩子都不要讓他知道的，要不是後來她媽媽生病了，讓她有一段時間好好思考未來，或許他們現在還是分隔兩地的狀態。

「你真狠心。」佟方彥像跳針一樣地重複著這句話。

高勝梅只好補償般地朝他伸出了手，輕輕摟住他的肩頭。「你打算要跟我算清楚前帳是嗎？」當初那個莫名其妙先變得冷淡的人可不是她唷！

佟方彥立刻就閉嘴了，混蛋的那個人是他。

被她主動抱住，稍早在許家時的曖昧氛圍又揚升起來，佟方彥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回擁住她柔軟的身子，慾望幾乎是立刻就燃燒了起來。

高勝梅其實是有些緊張的，可是又不想表現出來。她聽許唯特說佟方彥在大學時期交過另一個女朋友，以他過往手腳迅速的紀錄來看，他跟那個交往了好幾年的第二任女友想必不會只有牽牽手、摟摟腰的清水關係而已，兩人之間性愛的經驗值高下立分。

確定兒子真的睡熟了，她起身將佟方彥拉起來，回到自己房間去。

這間將近三十年的兩房一廳小公寓是她爸爸留給她們母女的唯一一件遺產，就算生活過得再怎麼辛苦，她媽媽也捨不得賣掉房子換現金，而她也有同樣的感覺，因為她在這裡長大，對這間房子的感情非常深，媽媽過世之後，她寧願背著債務每個月付利息，也不肯打這棟房子的主意。

錢慢慢再賺就好，房子一賣掉卻可能永遠都買不回來，這裡有她寶貴的成長記憶，她會代替爸爸媽媽好好守護這間公寓的。

空間不是很大，她的房間裡只擺了床和衣櫃而已，感覺一點情調都沒有，不過她知道佟方彥此刻沒有心情評論她樸素的房間，因為他那賊溜溜的雙眼與雙手，不斷地在她身上作亂著。

他們迫不及待替對方寬衣解帶，一開始高勝梅是有些羞怯的，但是佟方彥不斷地用眼神挑釁著她，於是她就豁出去了－－

又不是沒做過，她再怎麼害羞也不至於脫不了他的衣服，暫時把他當成小悠不就好了？

可是衣服一件件脫下之後，她面對的是一具成年男子的身軀。雖然佟方彥的身形偏瘦，骨架也不是太大，但他總歸是個男人，尤其他下半身茂密的黑色叢林中，那令她害羞不已的陽剛巨物直挺挺地展示著雄風……她不敢看得更仔細，嬌羞地偏過頭去。

佟方彥則是在剝光高勝梅後，不停親吻著她身上細滑的肌膚。很久以前，他第一次和她發生關係的那一晚，也是這樣如同膜拜般地親吻過她身上的每一處白嫩……

雖然生過孩子，她的身材完全沒有走樣，甚至胸部比他印象中要大許多。

不可諱言，他只是個普通平凡的男人，對於女孩子胸部的感覺當然是愈大愈好。此刻，他將臉埋進高勝梅那令他驚歎不已的軟綿綿雪乳之間，舔吻著她那因他的撩撥而敏感硬挺起來的乳尖。

高勝梅害羞地閉上了眼，腰間傳來陣陣難耐的顫慄感受，讓她既想躲，又捨不得逃開他濕熱唇舌的舔弄……

身體的感覺是誠實的，她幽深的女性谷地內正泌出羞人的濕滑液體，甚至在他的手指探入之前，就已經渴望地輕輕收縮著。

她知道那就是想要的感覺。

她渴望著這個男人。

「小梅……」

佟方彥感覺深入的長指被她緊緊吸附著，實在沒什麼耐性等待下去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跟她合而為一，又怕她會被他的粗魯和急躁給嚇一跳。

「方彥，給我……」高勝梅在他耳邊嬌聲低喃著，她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因慾火焚身而死了。

「嗯。」有哪個男人能抵擋得住軟玉溫香在懷，還喘息著對他說出如此誘人的邀請？他將她推躺到床上去，拉開她的雙腿，渴望衝刺的慾望迫不及待地擠進她濕滑的甬道內。

然而他驚訝地發現她竟然跟當年一樣緊窄地令人瘋狂，似乎沒辦法順利進入，再加上看到她肚腹間已經變淡了的手術疤痕，這才明瞭小悠大概是用剖腹產取出來的。

她露出了難受的表情，佟方彥只好先暫時打住蠻橫進入的行為。

「小梅，你是不是很緊張？」他輕撫著她僵硬的肩頭，用下巴磨蹭著她的臉龐，試圖安撫她：「不要害怕，我會讓你舒服的。」

想起多年前與她一起初嘗禁果的隔天，她曾對她那些女伴抱怨他不夠體貼，佟方彥現在已經不會只把錯誤推到他人身上去了。

那個時候他應該要檢討自己是不是真的如她所說的不夠體貼，而不是將怒氣發在她和無端被捲進來的許唯特身上。

小梅喜歡的人，一直都是他。

佟方彥吻住她的唇，慢慢調整著歡愛的進程，好彌補第一次結合時所發生的那些遺憾……

嗜酒態睡

第五章

他花了許多時間親吻她，逗得她喘息個不停，她雙手緊緊攀著他的肩頭，像是溺水的人般捨不得放開他這根救命的浮木，佟方彥卻故意忽視她嚶嚶嬌吟的催促，除了親吻和愛撫之外，一直不肯給予她最渴望的強力進入。

他的手掌貼在她腿間柔軟的三角丘上，粗長的手指像是在撥弄樂器般彈奏著她，而她也應和著他的動作，逸出一聲比一聲更加嬌媚的羞人呻吟。

「小梅，你好濕了……」佟方彥的唇移到她耳畔，用低沉的嗓音蠱惑著她，因為高勝梅曾經說過喜歡他的聲音。他自己也偷偷試驗過很多次，每次只要他在她耳畔邊吹著氣邊壓低嗓音說話，她就會全身發軟無力，然後傻傻地望著他，任憑他接下來對她做任何事，她都不會反抗。

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接吻，甚至是第一次的身心結合……佟方彥回憶著過往的甜蜜時光，他每一次都是用這一招開始行動的。

「這樣是不是很舒服？」

她的回應則是伸手掩住嬌吟不斷的唇，害羞地遮住了自己紅通通的臉。

「小梅，你記得我在你身體裡面的感覺嗎？」

佟方彥的手指慢慢探進她濕滑緊窄的甬道內，一進一出地摩擦著她敏感緊縮著的內部。她將他的指頭吸得好緊，他好幾次差點忍不住要抽出手，然後挺腰將自己的硬挺刺進去。

可是她的身子好像還是有點緊繃……佟方彥再加進一指，並加快了雙指的逗弄動作，決定用手先讓她體會一次攻頂的小高潮，心想這樣一來她應該能放鬆一些才對。

「唔嗯－－」高勝梅感受著那久違的激情顫慄，渾身不停輕顫著，腿心間那不停抽插進入磨蹭著她敏感蕊瓣的手指，與間或用力撞擊磨蹭著她三角軟丘的手掌，帶她攀上了一波狂喜的高潮。

她壓抑地低聲呻吟著，腰間竄過酥麻的快感，原本繃緊的身子瞬間脫力地癱軟了下來，倒是腿間的愉悅持續著，她的甬道不停緊縮，吮吸著那還留在自己身體裡的手指。

這下佟方彥再也忍不住了，他抽出手，將沾染上的蜜液抹在自己停機許久的硬挺上，然後蹭過去在她濕潤的穴縫前來回摩擦。

「小梅，我要進去了。」佟方彥的眼裡充滿了慾望，再等下去要換他爆炸啦！

「嗯。」高勝梅從剛剛狂喜的小宇宙裡睜開雙眼，嬌羞地應了一聲。她被他那根熱燙的硬物摩擦得心癢癢的，濕透了的穴縫深處更是難耐不已。

終於，他的陽剛再次探了進來，粗大的前端擠進她的蕊瓣間，那跟手指不同的大size讓她有心慌慌的感覺，就跟當初承受破身的痛時一樣，她的呼吸忍不住急促了起來。

「別怕，小梅，受不了就跟我說，嗯？」佟方彥低聲哄著她，手指再次撩撥著她敏感蕊瓣上方的小核，試圖用愉悅感讓她分心。

不一會兒後，他盡根沒入地抵進了最深處，兩人的呼吸慢慢調和成同一個節奏，感受著那身心結合的美妙時刻。

「難受嗎？」佟方彥低喃著。

高勝梅輕輕搖了搖頭。

她將他完完全全吞噬進去了，兩人銜接在一起的地方毫無空隙，親密地貼合在一起，接著他們就連目光都交纏在一起，望進對方的眼底－－

那裡，只有對方的存在而已。

「可是我很難受。」佟方彥苦著臉望著她，腰間陡地動了一下，渴望立刻開始馳騁的律動。

高勝梅抿著唇似笑非笑伸手槌了他一下，嗔道：「你可以開始了啊。」

「開始什麼？」佟方彥逗著她，硬是強忍著那股衝動。

「開始……」高勝梅羞紅了臉，像講給螞蟻聽似的：「愛我……」

她一直都記得的，第一次的那晚，佟方彥毫不體貼地弄疼了她之後，她所嘗到的那種地獄與天堂並存的感受，痛並快樂著的感受。現在她不會覺得痛了，只是有點被撐得悶悶的感覺而已，想必待會兒她就能嘗到那種她夢寐以求的高潮快感了吧？

尤其佟方彥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對她這麼的溫柔，剛剛被他以手指弄出來的歡愉感受，一想起來身體都還會顫抖呢！

「噢……你是故意的嗎？」

感覺到她裡面一陣一陣地緊縮，佟方彥的理智瞬間消失。

他突然就開始了急切的律動，因為她沒有喊疼，因為她沒有喊停，臉上儘是享受的神情，於是他就像是受到鼓舞般，愈發蠻橫地在她腿間衝刺了起來。

「嗯啊－－啊－－」

「小梅……」

佟方彥的手伸到她身後去反扣住她的肩頭，將她整個人制在自己身下，猛烈律動著的臀部一次又一次用力地撞擊著她，隨著他的律動摩擦，她敏感的身子泌出了更多更豐沛的濕滑蜜液，淫糜的水聲加上肉體碰撞聲充斥在整個房間。

「小梅，舒服嗎？」

高勝梅睜開眼看見他直勾勾地盯著她暈紅的臉，羞得又閉上了眼。

「嗯？怎麼不回答我？」

問不到答案，佟方彥動得更加蠻橫了，那種舒服得像是要升天的感受，他希望她也能享受到。

「嗯－－」

「說嘛，告訴我你的感覺。」

可惜他身下的小女人害羞得緊，就連呻吟聲都顯得有些壓抑。

他親吻著她的臉龐，然後在她耳畔低聲誘哄著：「小梅，小悠已經睡著了，你不好意思回答我的話，那就叫大聲一點吧！」

感覺她握緊了自己的手臂，佟方彥知道一時之間要她放開自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於是就專注在性愛這件事上面，努力利用自己的堅硬製造出令兩人都感到歡愉不已的高潮氛圍。

「啊－－啊－－」

聽見她不一樣的呻吟，他知道自己頂到她有感覺的那個位置了，於是他開始猛烈地攻擊著那個地方，企圖逼出她更激狂的反應。

「啊啊……」高勝梅覺得自己快要被他給逼瘋了，他弄得她好舒服……她腦海一片空白，再也無法壓抑，高聲地嬌吟出來。

「對，就是這樣，你叫得愈大聲，我就愈有成就感。」佟方彥愈發賣力的律動，開始追逐自身的極致，努力讓兩人都享受到如登仙境的快感高峰。

隔天早上醒來的那一刻，高勝梅有種錯覺，以為自己回到了大學時代天天打工、忙得昏天暗地的那個時期。

因為她全身上下都感到酸疼不已。

睜開眼睛往旁邊一看，身旁那個正發出規律呼吸聲的男人，讓她瞬間心跳加速狂飆。

佟方彥。

高勝梅伸出手輕輕觸碰著他的臉，他那有溫度的臉龐，以及規律的呼吸聲，在在說明了這不是她在作夢……

在確認這些的時候，高勝梅的神智也慢慢清醒了過來，昨天晚上他們激烈狂歡、交纏在一起的記憶也同時浮現在腦海，她立刻就臉紅了。

佟方彥竟然在她家過夜，而且她覺得他應該沒有時間報備，昨天他一直折騰她直到半夜，最後她幾乎是累癱了睡過去的，那個時間點，他應該也不好意思打電話回家了吧？

不過這些不是她應該煩惱的問題，已經天亮了，再過半小時左右小悠就會起床，她不能再光溜溜地躺在這裡。

拉開佟方彥擱在自己腰間的手，高勝梅打算下床去洗個澡，接著得去準備早餐，還有送小悠去幼稚園。每天早上的例行公事，不能因為床上躺了個男人就亂掉日常生活的固定作息。

可是她腳都還沒踏到地上，那個受到她亂動干擾的男人就不悅地睜開了眼，然後翻身抱住了她，低喃著：「再睡一會兒……」

「你繼續睡啊，我又沒叫你起來。」

「你陪我睡。」佟方彥耍賴地緊緊抱住她，不肯讓她下床。

「再一會兒小悠就要起床了，得替他準備早餐，還要送他去幼稚園。」高勝梅皺起眉頭，問道：「這一周都不是你在照顧小悠的，對不對？」

「我有吩咐我妹啊。」

「佟方彥，小悠是你的兒子。」高勝梅不高興了。

「我知道啊，我從來就沒有懷疑過你說的話。」

「你這豬頭，我的意思是你應該親自照顧小悠才對。」

「怎麼照顧？叫他起床，幫他穿衣服，伺候他盥洗，弄早餐給他吃？」佟方彥撐著頭，用還有些惺忪的睡眼瞧著他兒子的娘，撒嬌道：「小梅，我才是那個需要你照顧的人。」

「你都幾歲的人了？不要像小朋友一樣啦！」高勝梅啼笑皆非地瞪著他，真想捏捏看他的臉皮，看是不是真的有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厚。

這個厚臉皮的傢伙，現在是在向她撒嬌嗎？：

「好吧！」佟方彥躺回枕頭上，將她拉到自己胸膛上。「那就再睡五分鐘就好……然後你去叫小悠起床，我出去買早餐。」

高勝梅看了他一眼，這人明明說了要再睡五分鐘，眼睛卻壓根兒沒有閉上，反而熱切又充滿慾望地盯著她……她被看得心慌意亂的，總覺得他似乎隨時就會翻身將她壓到身下……

她不安地扭了扭身體，果不其然他雙腿間的陽剛是處在備戰狀態中的，她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就不敢再亂動了。

「欸，那是早上起來會有的自然現象，我也沒辦法控制。再說，我昨天晚上做得夠本了，早上就饒了你。」佟方彥說得像是給了她極大恩惠般。

「你這個色狼！」一想到自己昨晚是怎麼樣被他做得夠本的，高勝梅的臉又羞成小番茄了。

「我知道你就喜歡我這樣。」佟方彥笑嘻嘻的，看到她羞赧的神色，受不住地湊過去親了她一下。「以後在床上的時候，直接喊我色狼就行了，我夠格使用這個稱號。」

「好了，不要鬧了啦！我得起來了。」高勝梅推了他一下。

佟方彥耍賴夠了，也只好鬆開手讓她下床，他隨即起身跟在她屁股後面想一起進浴室裡去洗澡，卻被她板著臉趕了出去。

看她無情地關上了門，佟方彥有點哀怨地低嚎著：「嗷嗚，你利用完我之後，就把我踢到一邊去是吧？」

下一秒浴室的門竟然打開了，他心一喜，心想自己可以進去跟她一起洗鴛鴦浴了，哪裡曉得她卻板著臉堵了他一句：「我這是在報仇！記不記得你高三時也是這樣對我的？」

那時的他更狠，毀了她的清白之後莫名其妙也不給個理由就開始疏遠她，害她自閉地憂傷了好一陣子。

佟方彥一愣，整個人僵住了呆站在原地，然後看著她笑著再次關上門。

他看不出來她是在開玩笑，還是真的在責怪他，所以一直到她洗好澡、穿好衣服出來之前，他一直都赤裸裸地站在浴室門口罰站。

「喂，別擋路，換你進去洗澡。」高勝梅拍了他一下，不忘提醒道：「洗快一點，我跟小悠習慣吃市場旁邊那家永和早餐店的燒餅夾蛋和豆漿，人很多都要排隊等一下，你洗好澡就快點出去買。」

佟方彥哪敢不聽，乖乖應了聲好，趕緊進浴室洗漱去了。

買好早餐回來之後，小悠一見到他就乖巧地問安：「爸爸，早安。」

「早。」佟方彥摸了摸他的頭，問道：「一會兒爸爸送你去幼稚園好嗎？」

「姑姑呢？」高介悠有點想念他那位漂亮又溫柔的美人姑姑。

「你這小子，以後都是我去接送你了，不准抱怨！」佟方彥瞪著他。

「喂，你這麼凶做什麼？你就那麼渴望小悠懼怕你嗎？」高勝梅轉頭拍拍小悠的肩頭，安慰著他：「小悠，不要害怕，他以後要是敢再凶你的話，那我們就不要理他了。」

「欸、欸！小梅，你怎麼可以這樣教小孩子？」

「怎樣？這是我兒子。」高勝梅斜眼睨著他。

「他也是我的兒子啊！」佟方彥有些氣虛地望著她，父母兩個人在管教上的意見不合的話，小孩子會無所適從的。

「爸爸，小悠會乖乖聽話的。」高介悠突然說了這麼一句，然後小大人般地看著那個他好不容易見到面的爸爸。「小悠不會抱怨，以後都讓爸爸送我去幼稚園上學……」

如果沒有了爸爸，那姑姑也會跟著沒有的，還有那個愛吃醋、跟他搶姑姑的姑丈，雖然才相處了一個星期的時間，但他還是感受得到，他們都是很疼愛他、很照顧他的。

而且，他真的很想要一個爸爸。

他在班上總是被嘲笑說是個沒有爸爸的私生子，就算老師已經嚴正警告過小朋友們，偶爾還是會聽到有人偷偷這樣叫他，所以當他見到爸爸之後，隔天他就跟他最要好的小潔說自己有爸爸了。

不是照片上的爸爸，不是媽媽再婚的新爸爸，而是真正的爸爸。

「小悠……」高勝梅看了他一眼，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般，嘴角微微抽動著。

「媽媽，我會乖乖聽爸爸的話，你不要跟爸爸吵架。」高介悠看了媽媽一眼，然後再轉向爸爸，同樣說了一句：「爸爸，不要跟媽媽吵架好不好？」

小孩都已經這樣說了，小孩的媽又是那種滿臉寂寥的反應，佟方彥當然只能點頭啦！

「好，小悠，爸爸不會跟媽媽吵架的，剛剛那都只是溝通而已，你不要擔心，爸爸絕對不會惹媽媽生氣的。」

「那我們打勾勾。」高介悠往前趴到餐桌上，伸長了手要跟爸爸做下約定。

「好，打勾勾。」佟方彥也伸出了手，跟他那個看起來很像小大人，但實際上根本就只是個孩子的兒子做好了約定。

不被這對母子聯合起來排擠的感覺，真好。

他會好好珍惜小悠這個小盟友的。

高勝梅看著他們，突然難掩一股哀傷的情緒。

她並不是不高興看到他們父子倆在一起相處和樂的畫面，而是打從心底覺得自己對不起小悠。

她自私地決定要生下小悠，卻不能給他一個健全的家庭環境，害他被班上的小朋友嘲笑，所以她能夠理解小悠現在的想法，好不容易有了爸爸，他絕對不想失去他的。

那麼，她現在又堅持要先跟佟方彥談戀愛，不肯跟他結婚，是不是又害小悠得繼續難過下去？

她應該……快點還給小悠一個爸爸才對的。

「吃早餐吧。」佟方彥將早餐推到他們面前，提醒道：「小悠，再不快點的話，出門會遲到的喔！」接著他伸手摟住了高勝梅的腰，打斷了她的沉思。「你在想什麼？表情為什麼這樣嚴肅？該不會是不相信我吧？既然我都跟小悠打勾勾了，就一定會做到的。」

他並不介意當一隻紙老虎，只在嘴巴上凶凶就好，事實上還是對老婆、孩子極好－－他想對他們好。

這一對讓他少疼了六、七年的母子，在以後的時光裡，他會努力補足自己所積欠他們的愛與關懷。

「你也快點吃吧！」高勝梅看了他一眼，扯起唇角笑了一下。

她決定以後不在小悠的面前和佟方彥「溝通」了，這種會讓小孩擔心受怕的畫面，她會盡量避免的。

大人有得是時間和空間避開小孩子做壞事，所以，「溝通」這種事情最好是別讓小悠看見，免得他覺得爸爸和媽媽又在吵架了。

「一會兒我送你去上班。」

佟方彥和她交換了個眼神，同意高勝梅的暫時休兵。

的確，不管有什麼話，等到只有他們兩個人獨處的時候再談也不遲，沒必要在孩子面前爭執，小孩子都很敏感的。他在診所裡見識過不少令人瞠目結舌的孩子，他們家這只算是很乖的了。

「你不用去醫院嗎？」高勝梅很好奇他的上班時間。「你昨天已經蹺班了，今天還打算遲到？」

「我今天早上沒有預約的病人。」其實他昨天下午也只請了兩個小時的假而已，說他用特權蹺班也不太對，原本預約的病人臨時打電話來取消，剛好讓他有機會再跑一趟機場將她的小紅給開回來。

原本他打算使喚小妹跑一趟的，現在想想還好是他親自跑去，不然高勝梅又要不高興了。

以後，不管是什麼事情，他都會排除萬難親力親為的。

「我該擔心你診所的生意嗎？」高勝梅打趣地問道。

「放心，我應該養得起你們母子的。」佟方彥拍拍胸膛，一副沒問題的表情。他現在雖然是變相的薪水階級，但他老爸發給他的薪資比一般社會新鮮人的多上幾倍，就算他的診所天天都沒病人上門，他們一家子也不可能喝西北風的，畢竟他上頭還有個整型醫院的大魔頭老爸罩著嘛！

不過說是這樣說，佟方彥可不想被高勝梅瞧不起，他不是那種只會靠爸靠媽的紈褲子弟，雖然開診所的錢是他爸爸出的沒錯，但是他在事業上會努力闖出自己的一片天空。

因為他也有了自己想要守護的對象。

看著眼前這對母子，他漾出了大大的、開朗的笑。

嗜酒態睡

第六章

茶水間裡，一個護士小姐和一個櫃檯小姐正小聲地互咬耳朵。

「欸，你覺得佟醫生為什麼要這麼關照沈欣欣啊？」

「誰曉得，該不會……他們兩個有一腿吧？」

「喂，別開玩笑了，佟醫生的眼光會這麼差嗎？」

「那你怎麼解釋沈欣欣上次開會時說的意見，佟醫生一個個全都批准了？」

女性員工專屬休息室，還有診所制服與哄小朋友的糖果，總之沈欣欣提出來的建議佟醫生全都照做，而且一向不太跟診所裡的女性同仁互動的佟醫生，上班時竟然會主動和沈欣欣問早，一旁聽到的同仁都驚訝地差點跌破眼鏡。

「沈欣欣又不是什麼大美女，雖然她的身材是還可以啦！該細的細、該大的大，但是身材好又怎樣？臉不怎麼樣啊！」

「你講話真毒，沈欣欣只是生了一張路人臉，很大眾化、很平凡而已，也不算長得太糟。」

「那是你心地好不願意嘲諷她罷了。總之，我就是看不慣佟醫生對她那麼好，他們之間一定是有什麼……」

「你又沒有證據，可不能亂傳謠言啊！」

「院長不是規定大家不准談辦公室戀情嗎？如果佟醫生跟沈欣欣之間真的有什麼曖昧的話，那就快點讓沈欣欣離職啊！這樣一起工作的同事們心裡才會比較平衡。」

「哼，我看是你自己很哈他吧？」

「當然，要是幸運被佟醫生給看上的話，我就是醫生娘了耶！」

「是這樣說沒錯，我聽隔壁整型醫院那邊的護士講，很多前輩都在虎視眈眈瞄準佟醫生呢！他擁有的可不只是這間牙科診所而已，以後院長走了，隔壁的整型醫院也是他的囊中物啊！」

茶水間外頭，正巧經過準備要去洗手間的佟方彥，與正巧推開「女性同仁休息室」的沈欣欣，無奈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沈欣欣悶哼一聲，轉頭退回休息室裡去，佟方彥則是一個頭兩個大地瞪著她。

是，他的確是有把柄落在沈欣欣的手中，所以討好似地批准了那天沈欣欣在聚餐會議上提出來的所有意見，沒想到他這樣做反倒造成了她的困擾。

現在診所裡謠言四起，大家都在傳他跟沈欣欣有一腿……這下可好，萬一被他爸爸聽見的話，沈欣欣搞不好會被開除的。

也難怪剛剛沈欣欣怒目瞪著他，如果他處事再更仔細一點，慢慢地、一件一件地接納她的建議，也不會惹得大家非議。他真的是蠢到家了。

人家也沒有要到處去傳他有了私生子的意思，是他自己一頭熱地拿這些工作上的事情來當交換條件想討好沈欣欣的，萬一真的搞得她被開除的話，他的罪過可就大了。

原本佟方彥打算闖進茶水間，制止裡面的兩位同仁繼續亂傳謠言，可是他考慮了一下，硬生生停下了腳步。

這種事情愈解釋就愈糟糕，不要特地插手的話，時間久了真相自會大白，只要他熬過了小梅開出來的戀愛期限，他打算風風光光地將小梅娶回來，到時候這些謠言就不攻自破了。

佟方彥瞧了一眼「女性同仁休息室」那扇關上的木門，抱歉地這麼想著：沈欣欣，你就暫時忍受一下吧！等我解脫了，一定會還你清白的。

這天晚上，佟家的晚餐時間結束之後，佟陸一坐在客廳裡看新聞、吃水果。這原本是他們家固定的聚會聊天時間，可是今天孩子們都不在，家裡的氣氛顯得冷清極了。

這就是所謂中年人的空巢期危機嗎？

幸好他和老婆之間的感覺還不賴，就算兒子女兒沒有承歡膝下，他們還有對方這個老伴可以作陪。

才這麼想著，他老婆突然從樓上氣沖沖地提了幾個紙袋衝下來，像抓到什麼重要罪證般將袋子裡的東西攤開給他看。

「老公，你看這些東西……」

「怎麼啦？」佟陸一看到那些小孩子的衣服，不解地問道：「你買這些做什麼？」

「不是我啦！是在秀彥的房間裡找到的。」謝淑晴一臉的煩惱：「秀彥該不會是懷上了吧？」婚都還沒結，她就一天到晚賴在許家那邊，要是真鬧出這樣的醜聞來，她這個做媽的出去怎麼見人喔！

「就算真的有了，秀彥應該買嬰兒的衣服吧，怎麼可能買這種童裝？這約莫是幼稚園的小朋友可以穿的size了。」佟陸一腦袋清晰地分析給他那個笨笨的老婆聽。他這個老伴總是太過情緒化，一有什麼事情就瞻前顧不了後，來龍去脈都不想清楚就一昧地往事情糟糕的那個方向擔心。

「啊，對吼！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謝淑晴坐到老公身邊去，眼神還是有些狐疑地看著那幾件小男生的衣服。「會不會是許家那個臭小子在外面有私生子，秀彥最近才發現，所以不得不接受自己要當人家的後母？」

「你唷，平常那些家庭倫理悲喜劇不要看太多，你都被電視給帶壞了。」佟陸一告誡著她：「還有，我知道你不喜歡許唯特，但是這樣一開口就隨便栽贓人家，小心哪天報應到你的寶貝兒子身上去。」

「你很奇怪耶！我就是說說而已，幹嘛講得這麼可怕？」謝淑晴槌了丈夫一下。這人就是這樣，開不得玩笑。「好啦！我都已經接受許家那個臭小子跟秀彥在一起的事了，我沒有討厭他了啦！」

人家說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有趣，她最近對許唯特的確另眼相看了起來，承認他是個還不錯的孩子，不過還是差他們家方彥一點點就是了。

「這兩個孩子今天又要晚回來了嗎？」

他們兩老的作息比較正常，時間到了就得上床睡覺，免得第二天會沒精神，他們年輕人在外面野，有時候連他們幾點到家他們都不清楚呢！

「講到這個，我跟你說，最近幾天方彥好像常常在外面過夜耶！」

「什麼？！」

「吼，你不要突然這麼大聲啦！我會嚇一跳……」謝淑晴撫著心口處，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我猜他一定是交女朋友了。」

「這麼快就在外面過夜？」佟陸一嘖了一聲，忍不住搖了搖頭。

現在的年輕人思想真是開放，才見過幾次就能熟到床上去，他們老一輩的人怎麼想都覺得不可思議。可是時代變了，他們這些老古董也只能接受，時代的變遷就是這麼一回事啊！

「我有點擔心，方彥會不會被那種野心勃勃的女人給騙得團團轉呀？」

「你就知道瞎擔心，之前懷疑秀彥交男朋友的時候也是這樣，你真以為你家財萬貫，人人都在覬覦啊？」

「因為我的老公很會賺錢嘛！」謝淑晴趁機稱讚巴結了他一下。「說真的啦，你一點都不會擔心嗎？」

「如果方彥真的看上那種壞女孩，我勸你還是不要像電視裡那些壞婆婆一樣虐待兒媳婦，搞不好被欺負的人是你也說不定。」

「吼，你就這麼瞧不起我喔？」竟然詛咒她會被反過來欺負，聽了真是令人不高興啊！

就在這時候，佟秀彥回來了。「爸、媽，在看新聞嗎？」

「唷，這個時間，你怎麼捨得丟下你的特哥回家來？」佟母看女兒竟然捨得丟下她的親愛特哥，回來陪伴他們兩個老人家，驚訝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特哥接到保戶的電話去醫院處理事情了。」佟秀彥嘟起了唇，臉上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可是人家也不願意發生意外，她不能因為寂寞這種理由就跟特哥撒嬌，要特哥別去，或跟著特哥一起去，這樣特哥可是會生氣的。

「他不是轉內勤了嗎？」印象中許家的那個臭小子似乎已經陞官了吧？要是他還是萬年業務員的話，她可不想把寶貝女兒交給他！

「他還是有一些以前的客戶要服務啊！」

「秀彥，男人在工作的時候，你可千萬別耍女孩子的嬌氣，那樣很－－」理性的佟父開口說話了。

「爸，我哪敢啊，特哥會罵人的。」佟秀彥忍不住又嘟起了唇。

「先別聊這個了，秀彥，我問你，你為什麼要買這些小男孩的衣服？」佟母指了指自己剛剛上樓去搜到的證物，問起正事來了。

「呃？」佟秀彥這才看見自己買來擱在房裡，準備讓大哥送去給小悠的衣服，被媽媽給抄了出來。「這個是……」

她不能出賣大哥，又不想對爸媽說謊，只好說道：「是要送給一個可愛小男孩的禮物啦！媽，你怎麼亂動人家的東西？」

「我一開始還以為你被弄大肚皮了呢！」

「媽！」佟秀彥羞紅了臉，沒料到媽媽竟然會在爸爸面前這樣肆無忌憚地跟她聊到這個話題。

「好啦，不是就算了，這個不重要。對了，你知道你哥最近在忙些什麼嗎？他是不是交女朋友了？」謝淑晴轉了個話題，現在她比較想知道兒子最近在外面瘋什麼，竟然連著好幾天都不回家睡覺。

佟秀彥張開嘴巴應聲也不是，不應聲也不是，就那樣啞口無言、尷尬地望著媽媽，一聲都吭不出來。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快，快跟媽說，是什麼樣的女孩子？」

「呃，我不太清楚，你還是親自問哥哥比較好。」大哥和大嫂對婚期還沒達成共識，大哥根本不敢帶大嫂回家見公婆。雖然她覺得早點公開一切罪名會比較小，但是大哥他們有他們的考量，她也不方便管太多。

「我問過啦，可是方彥不肯講，只說過陣子再回來負荊請罪……秀彥，你大哥是不是在外面捅出什麼樓子來了？」竟然講出了負荊請罪這麼嚴重的形容詞，害她擔心得差點吃不下飯。

「媽，你去問哥好不好？他的事情，我不敢亂猜亂講。」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知道些什麼？」

「沒有，沒有。媽，我有點累，先上樓洗澡了。」

佟秀彥連忙將那些衣服塞進紙袋裡，將證物挾帶回二樓去，萬一被大哥知道她差點走漏風聲的話，她搞不好會先被大哥罵一頓的。

「你這孩子……幹嘛義氣那麼重？不敢爆你大哥的料？」謝淑晴看著女兒的背影，不解地大吼著：「跟媽說一下啦！我們之間不是沒有秘密的嗎？」

「是因為我在旁邊，所以她才不敢講的嗎？」佟陸一皺起了眉頭。

「啊，哈哈……是這樣嗎？」謝淑晴有點尷尬，她剛剛好像忘了自己嚴肅的老公就坐在旁邊耶！

那她改天逮到和女兒獨處的機會再偷偷問吧！

「問到之後，記得告訴我。」佟陸一吩咐著老婆，不太喜歡自己總是被最後一個通知的那種情報遲鈍感。

「喔。」謝淑晴看了老公一眼，忍不住笑了一下：「你總算開始有擔心的感覺了吼？」

畢竟是唯一的寶貝兒子，方彥要娶回來的對象以後是要跟他們住在一起的，人選得好好挑一下才行，得是好相處的人，將來才不會產生太多摩擦嘛！

她不禁開始祈求了起來。

希望方彥不要愛上脾氣太大的女孩子啊！

「欸，你今天又打算留下來過夜嗎？」

看到那個吃完晚餐後就一直賴在她家客廳沙發不走的傢伙，高勝梅一邊整理居家環境，一邊出聲趕人。「你爸媽就這麼放任你？」

「我都已經成年了，這點自由還是有的。」佟方彥朝她笑了一下：「你在這裡，我就捨不得走了嘛，如果你肯快些點頭答應嫁給我的話，那就不會有夜不歸營的問題了。」

高勝梅放下手中的紙拖把，在他身旁坐了下來，非常認真地望著他：「方彥，你覺得我們真的適合嗎？」

「為什麼不適合？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兩情相悅啊！」佟方彥瞪著她，不明白她又在糾結什麼事情。他明白他們已經不是單純的高中生了，在一起要顧及的事情很多，可是，最基本、最重要的不就是兩心相屬嗎？

只要他們對彼此是有感情的，其他那些外在的困境，都是可以慢慢解決的。

「我們只是喜歡彼此而已，在一起的時間根本就不長，萬一衝動結婚了之後才發現個性不適合，那該怎麼辦？」

孩子已經生了，這一點先擱一邊不談，要是連婚也結了的話，她有種插翅也難飛的感覺啊！

雖然有點對不起小悠，不過她還是堅持要先跟佟方彥談一陣子戀愛，等到確定兩人之間的相處沒什麼重大的問題之後，再來考慮結婚的事。

「小梅，你對現在的我有什麼抱怨之處嗎？」佟方彥心想好像有點不對勁，他是不是做錯了什麼？還是沒做什麼，讓她對他產生了不滿之情？

他現在是帶罪之身，不管是在爸媽那邊，或者在她這邊，他都得表現良好才行。

高勝梅睨了他一眼，說道：「大男人，你竟然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看著我一個人辛苦地打掃家裡……」

「好，我可以幫你的忙，不過我可得先聲明一點，我從來沒做過家事，你得教我才行。」不管她不滿意他哪裡，能改的他都願意為了她而改變，掃地拖地這些事情算得了什麼？就算她叫他去掃廁所，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的。

見他真的起身接過她剛剛放在一旁的紙拖把，她心一軟，將他拉回沙發上坐下。「是不是我對你有什麼抱怨，說出來你都願意改？」

「我盡量囉！畢竟我希望跟你相處愉快啊！」她不給他臉色看他就阿彌陀佛了，這跟以前在一起的時候，角色完全相反了嘛！

不過他適應力很強的，可以跟她在一起比較重要，他不介意討好另一半的那個角色落到自己的頭上來。

「可是如果你本來不是我希望的那個樣子，你要硬是逼自己改變嗎？」

「我不是說了嗎，我盡量，不能改的當然還是不能改，不過如果像是做家事這種問題的話，我願意學習，也願意為你去做，這種小事情當然就沒問題。」佟方彥很認真地回應著她。「小梅，這一次，我想好好地跟你在一起，你願意給我機會吧？」他不會再犯幼稚了，光是錯那麼一次，他就錯過了小悠六年的成長記憶，他真的是損失慘重啊！

「你……」說不感動是假的，高勝梅看著他，還是有一些疑問存在：「你已經不覺得我是故意要生下小悠，然後回來跟你分財產了嗎？」

「都說了那只是猜測之一，而且不是我講的，是許唯特那個混蛋隨口說的，你之前聽了不是很生氣嗎？那時我就決定要相信你了。」

佟方彥一副「來吧！不管有什麼問題盡量問」的表情，這是溝通，絕對不是小悠以為的吵架。

他很願意花時間好好地跟他的「戀人」溝通，畢竟這是要娶回家當老婆的對象，有什麼問題的話一開始就先講清楚，他覺得這樣子的感覺很不錯。

「那你對我呢？有什麼不滿的地方嗎？」

「沒有，你的全部，裡裡外外，我都喜歡。」佟方彥朝她眨著眼，露出一臉色迷迷的神情。

「我說真的啦！」高勝梅瞪了他一眼。

「那我認真說囉。」佟方彥突然撲了過去，將她壓躺在沙發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我覺得你太固執了，我們交往兩個月就結婚，好不好？我們診所裡面有一個櫃檯小姐，跟她男友認識才一個半月就決定要結婚了耶！」

「人家是人家，我才不想這麼兒戲。」高勝梅仰望著他，默默地歎了口氣。其實她也知道自己這樣就是在拿喬，以佟方彥的條件來看，搶著要嫁給他的女人不知道有幾拖拉庫咧！她真應該眼睛閉上快點答應嫁給他，然後還小悠一個正常健全的家庭才對。

可是她心裡就是有一股不甘願的聲音。

她想要談戀愛啊！難道已經當媽媽的人，就沒有權利這樣要求嗎？

「小梅，就算嫁給我之後，還是可以有戀愛的感覺啊！我會對你很好的……」佟方彥看出她的迷惘，開始在她耳邊低喃著，試圖對她洗腦：「難道你不相信我嗎？我會努力當一個好情人的。」

「那不一樣嘛！」身份一旦改變，壓在肩頭上的東西就會改變。不是她不肯相信佟方彥，而是她想在單身的時候，享受一下熱戀的感覺。

「我也不是不答應讓你享受戀愛的感覺，只是期限不要這麼久嘛！一年耶，我要是真的瞞住我爸媽這麼久的時間，等到他們知道之後，一定會宰了我的……」

「我可以帶小悠先跟你回去，這不影響我們之間的戀愛吧？」

「我爸媽都是很傳統的人，要是他們知道小悠已經六歲了，甚至在幼稚園裡被其他的小朋友取笑是私生子，他們一定會火速替我們補辦婚禮的，你要不要試試看，現在就跟我回去坦白一切？」

「欸，我有我的堅持嘛！可以請你爸媽體諒一下嗎？」

「行啊，你自己去跟他們溝通。」佟方彥強調後面的那兩個字，滿臉都是鬱悶的神情。「我可沒那個膽子在闖了禍之後，還坐下來跟我爸談條件。」

「你爸真的這麼凶啊？」高勝梅輕拍著他的臉龐，像是在安慰他般：「所以你對小悠也有樣學樣？」

「冤枉啊，我哪比得上我爸的十分之一。」佟方彥皺起了眉頭，直說：「等你見過我爸媽之後，你就知道我溫馴多了。」

高勝梅扯開唇笑了笑，她知道佟方彥變得性格溫和多了，跟以前的他比起來，現在的他嘴皮子呱啦呱啦的，總是逗得她笑不可抑。

「你跟我印象裡有點不太一樣了……」

高中時期的佟方彥，臭屁不可一世，對女孩子的態度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就算跟她交往之後，也還是藏不住那股睥睨的神氣；而現在的他，簡直脫胎換骨，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會開玩笑，會逗人開心，甚至，願意為了她和小悠去做很多她都覺得驚訝的事情－－

他答應小悠，以後都要送他上學，從那天開始到現在，他真的每一天、風雨無阻地做到了他的承諾，而放學時間則得看他當時有沒有預約的病人在看診，如果沒有的話，他會找借口溜出來接小悠回家。他在附近替小悠找到了一個社區保姆，就在她家隔壁巷子裡，保姆家有小學三、四年級的小姊姊可以陪玩，甚至教小悠寫功課，還會替小悠準備點心呢！

她之前因為付不起另外請保姆的費用，只好將小悠留在幼稚園裡面，學校算加時的費用她才負擔得起，不過放學後幾乎所有的小朋友都會馬上離開，小悠一個人留在幼稚園裡面太寂寞了，所以佟方彥才會做主替他找保姆的。

他總是說，如果她快點嫁給他的話，他媽媽就可以幫忙帶小悠了，這樣一來皆大歡喜。他媽媽在家裡看太多電視劇，簡直被電視給教壞了，要是有個小孫子可以帶的話，生活會多出許多樂趣的。

「欸，不是吧？你嫌棄我喔？」佟方彥聽了之後大受打擊，問到：「我以前是怎樣的？我可以改回來。」

「不，不用了，你現在這樣很好。」高勝梅抬起臉親了他的臉龐一下，朝他笑道：「我比較喜歡現在的你。」

「真的？」佟方彥轉憂為喜，不放過機會地吻住她的唇。「現在的我比較好嗎？」

「嗯。」

「那你以前為什麼會喜歡我？」

高勝梅不禁臉紅了起來。

「嗯？」每次問不到答案，佟方彥就會有些急躁。

他很想知道她到底是怎麼看他的。

想知道她所有的想法。

「以前的你，就已經好得足夠讓我喜歡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現在的我讓你更加瘋狂的愛上了，是嗎？」佟方彥自動解釋她話裡面的意思，驕傲得連屁股都翹起來了。

高勝梅的回應則是輕瞪他一眼，卻還是忍不住忘情地纏吻住他。

嗜酒態睡

第七章

小悠通常十點就準時上床睡覺，所以十點過後是屬於他倆單獨相處的時間，高勝梅還以為佟方彥會沒常識地邀她在這個時間出門走走晃晃，把睡著的小悠一個人丟在家裡面，可是佟方彥一次也沒這樣要求過。

他很安分地跟她一起待在屋子裡面，不會覺得無聊，也不會嫌棄她的房子太小、太擠，兩人可能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偶爾也會聽聽流行音樂什麼的，然後天南地北地聊著天……

又或者，像現在這樣，他將她壓在沙發上，深情款款地親吻著她。

大人的時間，總是充滿了無限的樂趣。

被他吻得渾身燥熱起來，高勝梅最近已經很習慣跟他親熱的這檔子事了，該說是佟方彥調教有方嗎？她總覺得自己最近的欲求異常的猛烈，有時只是他在她耳朵旁邊親一下，或者是吹一口氣之類的，她就會開始渴望他撲過來。

真不想承認這一點，可是她沒辦法欺騙自己，每次哄小悠睡覺之後，她就開始期待今晚佟方彥會不會留下來過夜。

剛剛那番聽起來像是要趕他走的話，其實只是想要確定他要不要留下來的問句，而從他現在吻著她的感覺來看，他應該不會留她一個人孤枕難眠的。

「小梅……」佟方彥在她唇間低喃著她的名字，激情的感覺已經被這個吻給挑起來了。「我想要你。」

高勝梅睜開雙眼凝視著他，低聲應道：「嗯。」

其實，她好像從來沒有拒絕過他，就連第一次也是半推半就的，並沒有真正對他說出個「不」字。

重逢之後，因為佟方彥立刻就猜中她的心事，面對自己喜歡的人的求歡，她根本就沒有說no的餘裕。

搞不好她比他更想要。

「我喜歡你臉紅的樣子。」佟方彥沒有急著行動，將她壓在沙發上像在欣賞什麼珍貴的藝術品般。

縱使她一身簡單的家居服，長髮隨意用個鯊魚夾固定在腦後，臉上沒有任何妝彩任其一片素淨，這樣的她在他眼中依然閃閃發光。

「還不都是你害的。」高勝梅羞窘地遮住自己紅透了的臉頰，她總是這麼容易就被他給逗弄到忘了所有。

看得出來他很喜歡她，也感覺得到他對她和小悠的好，可是，在這麼幸福的瞬間，她心底還是有一塊不可言說的恐懼。

當年，他突然濃情轉淡，然後什麼也不解釋就開始疏遠她，直到現在她都不明白到底是為了什麼。

之前她有問過他，他卻顧左右而言他地閃避掉這個話題，那麼現在再問一次的話，他會願意回答嗎？

他曾經說過不能改的就是不能改，那麼那個他不肯說出來的理由，是屬於能改的，還是不能改的？

她好想開口問他，又怕弄壞此刻的氣氛，她不想惹他不高興啊！

「小梅，你怎麼了？」她好像常常這樣，看著他的時候，眼神會突然變得有些憂傷，他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問了她也不肯說，然後就用親吻他來逃避話題。

「是不是身體哪裡不舒服？」他想起之前去機場接她的那一天，她突然鬧胃疼，當時的恐懼感他現在還餘悸猶存。

改天還是帶她去醫院做詳細的檢查比較好。

「沒事。」高勝梅攬住他的脖子，主動送上自己的唇。

佟方彥眉頭一皺，心想她果然又來了……纏吻一陣過後，他鬆開她的唇，有些擔心地望著她：「小梅，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告訴我好不好？」

「你……」高勝梅望著他，都已經到嘴邊的問題，最後還是硬生生地轉了個方向：「你不是想要？」她只能用這樣的方式逃避話題。

佟方彥看著她，確定她的確藏了一些話沒有說出口，於是他道：「小梅，我想跟你袒捏相對，不僅只是生理方面，心靈方面更是迫切需要。」

他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臉龐，唇瓣輕輕刷過她那張姣好的臉蛋，一如當年令他初見時就驚艷不已的印象  -  過了這麼多年，她幾乎完全沒有改變。

「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其實高勝梅想問的明明就是他當初為什麼會突然冷落她，沒想到這最應該要問清楚的事情，卻最難啟齒。

「高一那年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對你留下深刻的印象了。」

那是清晨的朝會，全校的學生按照年級班級列隊排在操場上，台上在頒發第一次月考各年級的全校排行前十名，佟方彥上台了，許唯特當然也在其中，稍後司儀喊了清寒獎學金的受獎人上台，這就是他們倆第一次見到高勝梅的場景。

不知怎地，他的眼光一對上她，就移不開了。

他開始注意跟她有關的訊息，因為不是同班同學，很多事情打聽起來都挺麻煩的，這種偷偷在意著的心情一直持續到高三，直到他聽到許唯特放出消息說對她很有好感，他才當下覺悟自己再不出手的話，搞不好她會被許唯特給搶走的。

他跟許唯特那個混蛋一定是好幾輩子的冤家，才會連初戀的女孩都是同一個。幸好，他先一步去跟高勝梅告白，並且贏得了她的青睞。

他淡淡三言兩語就說完以前的事，跟許唯特有關的當然一個字都沒提及，只是告訴高勝梅他對她幾乎可以說是一見鍾情。

「你來跟我告白的那天，我那些女同學都說我像是中了頭獎。」

回憶過往，總是有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記得特別清楚，高勝梅就一直記得說這句話的那個女生偷偷暗戀佟方彥好一陣子了，沒想到最後卻是她雀屏中選被王子叫去接受告白，那個女生真的是嫉妒死了。

「那你自己覺得呢？」佟方彥充滿期待地望著她。

就算他現在已經不像當年那樣驕傲不可一世，還是會認為自己就算不是頭獎，總也撈得到二獎、三獎的名號，總之，被他喜歡上活脫脫就是個獎項啊！

「嗯，我也是這麼覺得的。」高勝梅並不吝於稱讚他，因為佟方彥是真的很優秀的一個對象。

「你果然覺得我很好吧？嘿嘿，比方說哪裡？你喜歡我哪裡？」佟方彥涎著臉湊過來討答案。

「你很聰明啊，不管什麼事情都能很快抓到要領，讀書也好，運動也行，不管什麼性質的比賽老師都喜歡推你上場，重點是你也很有榮譽感，每一次都不負老師的期待將獎狀帶回來；而且你很厲害，這麼臭屁同學們卻都很喜歡你……」

「我有很臭屁嗎？」佟方彥噘起唇嘖了一聲，心想她果然對他有很多的意見。「我對大家都很有禮貌的。」

「是啊，充滿微妙距離感的禮貌。」高勝梅默默地歎了口氣，可能他的臭屁只有她感覺得到吧。那都要怪他，竟然一個理由都不給她就開始冷淡疏遠她。「總之，大家都覺得你是白馬王子。」而她是灰姑娘，他們兩個怎麼可能會站在一起？也難怪她這麼快就被拋棄，而且大家都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

「那……」佟方彥不免又想起令他的世界變得灰暗無光的那一天。「許唯特呢？你覺得他怎樣？」他對許唯特的仇視，就是從那一天開始加倍、再加倍的，深重得彷彿有如不共戴天。

「嗯？怎麼突然提到他？」高勝梅不解地問著。

「許唯特以前也很喜歡你吧？」大家都這樣傳，他知道她也知情的，因為那時她和她那群女同學在聊天有提到這一點。

「那是大家在謠傳的啦！誰知道是真是假？他又沒有真的追求過我，我對他能有什麼想法？」

佟方彥微微愣住，高勝梅的解釋，其實跟當年他親耳聽到的差不多。

沒有企圖加油添醋，也沒有刻意隱瞞減少，就是這幾句話，為什麼當初聽到的時候，他會那樣的憤怒，現在聽來卻有合情合理的感覺？

是了，都是因為他先入為主地對許唯特有偏見，才會將她的話轉譯成自己要的那種解釋－－

如果許唯特用心一點追求她的話，或許她就不會選擇他了。這個想法是他自己產生的，並不是小梅說的，她唯一做錯的事情就是說出那句解釋之前，向她的女同學抱怨他不夠體貼。

他真的是個豬頭。

前一晚，她半推半就被他撲倒的初體驗，在那個過程之中，他的確是不夠體貼她啊！

他是豬頭。

豬頭三。

「小梅……」佟方彥終於解了當年的一個大心結，他輕輕觸碰著她的臉，誠心誠意地向她道歉。「對不起。」

「嗯？為什麼突然說對不起？」高勝梅望著他，突然想起之前自己是先去找許唯特的，兩人聯繫了好一段時間之後，她才做好心理準備出現在佟方彥面前。

以為他是在吃那時的醋，於是高勝梅笑道：「你懷疑我跟唯特有曖昧喔？傻瓜，從以前就沒有的事，你不要亂想好不好？」

她還記得他們三人還有佟小妹在佟家門口的巷子裡撞見的那一晚，他和許唯特吵了起來，然後許唯特很沒義氣地爆了她一個料－－他們兩個人相約見面小酌，聊的全都是跟佟方彥有關的話題，她那時真的是糗極了。

「對不起……」佟方彥還是只能道歉。

因為他的豬頭，他和她就這麼錯過了。如果不是她生下了小悠，如果不是她對他還餘情未了，說不定他們就這麼錯過了一輩子。

「小梅，謝謝你帶著小悠回來找我。」

就算她堅持要談一年的戀愛，他也認了。他們母子願意待在他的身邊，他就應該要放鞭炮感謝老天爺了。

「你怎麼了，突然這樣說……」這下反倒輪到高勝梅擔心他了。

「小梅，我好愛你。」他突然感性地告白，然後撒嬌地求著她：「你快點嫁給我，好不好？」明明前一秒才在心裡妥協，決定配合她談一年的戀愛，這一次他有信心自己能夠做好，可是嘴上就是改不過來，他好想快點把她娶回家，這樣一來就可以正大光明地疼她、愛她了。

最近診所裡關於他和沈欣欣的傳聞愈演愈烈，情況嚴重到沈欣欣都在給他臉色看了，他很擔心那個受氣包哪天突然就爆炸開來，將他已經有一個六歲私生子的消息說出來，到時候他一定會被他老爸給宰了的。

這種事情最好是他親自負荊請罪地講出來，罪名才會小一些啊！

只可惜小梅這邊一直喬不好，他根本沒膽子帶她回家。

「小梅，我先帶你去見我媽，好不好？」

佟方彥突然靈光一閃，讓疼愛他的老媽來解決爸爸那邊的問題，這樣一來就不能怪他隱瞞太久，秀彥也能暫時鬆一口氣了。

「這樣好嗎？」高勝梅不甚確定地望著他。

「你會緊張嗎？」

「那當然啊！」他平常把他爸媽講得過分嚴肅，感覺很難搞的樣子，她當然會緊張啊！

「那不然我先介紹我妹給你認識好了。」他也被小妹催了好幾次了，不能總是將他們母子倆藏起來不見人呀！

「嗯。」高勝梅點點頭，這樣慢慢循序漸進的感覺還可以，不要一下子就推她去見大魔王嘛！

「好了，今天晚上的「心靈溝通」結束了。」佟方彥將臉埋進她散發著誘人香氣的頸項間，伸出舌頭舔舐著她：「我們來開始「生理溝通」吧？」

「色狼……」高勝梅忍不住笑了出來。

「有！」佟方彥將一切煩人的事情全都拋諸腦後，專心享受眼前的這一刻。

軟玉溫香在懷，而且她完全臣服在他的身下，就算他要求她一些比較過分的舉動，她也不會拒絕，只會紅著臉遵照他的吩咐去做。

他扯下褲頭，拉過她的小手覆在自己的慾望上，渴望的眼神直勾勾地懇求著她。他之前已經教會她怎麼取悅他了，而她是個聰明的好學生，總是能夠舉一反三地讓他享受到更加激狂的愉悅快感……

高勝梅握著他的堅硬溫柔地愛撫了起來，她是個細心的人，小手動作著的時候會仔細觀察佟方彥的各種動情反應，知道他喜歡她時快時慢地撫動著它，那慢慢脹得更硬更炙熱的慾望在她手裡就像個愛撒嬌的小寵物般，渴望她給予滿滿的愛……

她慢慢垂下了臉，埋進他腿間親了它一下，然後將它慢慢吞進小嘴裡去。她沒辦法完全容納它，只能盡己所能地含住它，直到受不住為止。

不過她知道他最喜歡的是她輕輕啄吻著它的尖端，然後像是在吃棒棒糖般地吸吮著它……

「噢，小梅，你想殺了我是吧？」

佟方彥仰躺在沙發上，脖子抬得高高的，腿間傳來愉悅的感受讓他如登天堂般，他覺得她正在殺死他，那種欲仙欲死的快感，讓他腦海一片空白。

高勝梅害羞地睨了他一眼，還滿享受這種可以操控著他的感覺。

可是這些都只是一瞬間的假象，下一刻，他突然拉開了她，然後將她一把抱起走回她房裡去。

被扔上床之後，兩人的角色立刻互換，高勝梅羞不可抑地看著佟方彥的唇舌與那雙邪惡的大手在自己身上作亂著，然後同樣也享受過他埋進自己腿心間盡心盡力地服務。就在她以為自己快要在無邊慾海裡溺斃的那一刻，她嬌吟地哀求著他：「方彥，我要……」

「小梅……」佟方彥總是能滿足她的一切需要，他覆身貼到她敞開的腿間，硬得有如炙鐵的慾望立刻就衝進她濕透了的甬道內，蠻橫又霸道地佔有了她。

「唔嗯－－」

結合的愉悅感受讓她嬌吟不停，高勝梅抬起腿勾住他蠻動個不停的後臀，毫不害矂地享受著他帶來的衝擊快感。

佟方彥則是掐緊了她的身子，一手扣住她的肩頭，一手摟在她臀間，一次又一次地挺入她體內，無限歡愉地享受著與她交歡的美好時光。

屬於大人們的激情夜晚，他們眼裡，只剩下彼此而已。

因為小悠吵著說他已經好幾天沒見著他的美女姑姑了，秀彥也買了一堆禮物打算送給小悠，於是佟方彥挑了個大家都有空的晚上，邀請自家小妹和小妹的男朋友許唯特到高勝梅家一起吃飯。

高勝梅做了一桌子的家常菜，感覺有點戰戰兢兢的。她雖然不是第一次跟佟秀彥見面，但是今晚感覺挺正式的，是佟方彥第一次正式介紹家人給她認識呢！

人都到齊了之後，佟方彥身為理所當然的男主人，率先朝大家舉杯。

「秀彥，謝謝你們替我隱瞞還有照顧小悠，一直沒機會好好謝謝你們。」雖然滿懷感激，但是佟方彥連許唯特的名字都不肯叫，他們之間的彆扭感覺，其實還是沒辦法完全消除。

「大哥，你向人道謝的時候，怎麼都不看著人的？」佟秀彥難得逮著了機會可以好好糗哥哥一下，當然不會放過囉！「如果不是特哥和許媽媽幫忙的話，你這次真的死定了。」

「我就不就在道謝了嗎？」佟方彥只好轉向許唯特的方向，撇著唇向他說道：「喂，謝謝你的幫忙！」

「別客氣。」許唯特早就放開了，他真的覺得他未來的大舅子骨子裡還是個徹徹底底的小屁孩，在人前裝一下和平又不會少一塊肉，偏偏他就是彆扭得不得了。「算我賣你一個人情，以後你別老是拿我們之間的恩怨來打壓我和秀彥，我會反過來感謝你的。」

「哼！」佟方彥就知道許唯特這個混蛋是個愛計較的勢利鬼，連這種事情也要來跟他討人情，可是這次自己是真的承了他的情，他只好緩下臉色，暫時不要跟他計較。

「你們……」高勝梅看著他們之間的互動，有點想笑，又怕傷了兩個大男人的自尊心：「你們之間到底有多少恩怨情仇啊？」

「大嫂，你不知道，我哥跟特哥之間一直都是水火不容的。」佟秀彥一開口就把稱謂給冠上了，這是她哥的強烈要求，她也樂於照辦。

眼前這個看起來精明幹練的美女，曾經是特哥喜歡的人耶！佟秀彥當然希望美女能快點和大哥修成正果，這樣她的醋罈子才不會輕易就打翻。

「呃……」高勝梅被她這一聲大嫂喊得有點尷尬，她轉頭望著佟方彥，有點埋怨的意思。

「大嫂是我逼我妹喊的，小梅，你別介意，我就是想聽看看嘛！」佟方彥這時才替她們正式介紹著彼此：「小妹，這就是你未來的大嫂，她叫高勝梅，是我的高中同學，這些你應該都知道了。」

然後他轉向高勝梅那邊，握住了她的手，向她介紹自家那個傻呼呼的可愛小妹：「小梅，她就是我妹，秀彥。你出差的那幾天，都是她在幫我照顧小悠的。」

「嗯，姑姑對我很好很好噢！」一聽到自己的名字，高介悠就忍不住撲向姑姑的懷裡，然後他小心翼翼地瞧了姑丈一眼，果不其然凶凶的姑丈又在瞪他了。

「小子，今天你爸媽都在，別故意蹭進你姑姑懷裡撒嬌！」許唯特心想自己實在沒臉嘲笑佟方彥骨子裡是個小屁孩，他現在不就跟個孩子在吃醋爭寵？

高勝梅實在忍不住，終於放聲大笑了出來。

「你別為了別的男人笑，我不喜歡。」佟方彥立刻就發難了。

「唉唷，你們兩個度量很小耶！」佟秀彥受不了地翻著白眼，然後伸手摟緊小悠：「小悠，別理你爸和姑丈，他們的心智年齡跟你差不了多少。來，我們吃飯吧！」

「好。」高介悠很喜歡姑姑，所以她講的話都是聖旨。

佟方彥和許唯特對看了一眼，然後立刻悶哼一聲別開視線。

「你們每次見面的時候，都要上演這樣的鬧劇嗎？」高勝梅掩著唇持續笑道：「方彥，今天邀請他們過來吃飯，可不是讓你們兩個同桌吵架的啊！」

「好，我不跟他吵就是了。」佟方彥撇撇唇，一跟許唯特對上眼就會變成鬥雞，似乎已經是他身體的習慣性反應了，一下子要他改過來陪笑臉是很難的，這條路太過漫長，只能繼續努力。

「嫂子，你手藝不錯喔！有空教教我家小笨，她在廚房裡活脫脫就是個小傻蛋。」許唯特也跟著改變了稱呼，然後開始洩自己戀人的底。

「吼唷，人家已經很努力在學做菜了，你不鼓勵我，竟然還在這麼多人面前取笑我……」

「這樣你才會有進步的動力啊！」許唯特伸手巴住她的頭頂，寵溺地摸了摸她可愛的小腦袋瓜。

「沒關係，姑姑，小悠不會嫌棄你的。」高介悠再次跳出來聲援姑姑，然後向姑姑告白：「等我長大之後我娶你當老婆，姑姑不要嫁給姑丈了，好不好？」

「臭小子，你皮在癢是吧？」許唯特開始捲袖子了。「不要以為你爸、你媽都在，姑丈就不敢修理你……」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修理我兒子？」佟方彥狠狠瞪了一眼過去。

「那你把你兒子教好啊！竟敢對我的女人出手？」

「你要是真有本事，就不用怕別人來挑釁。」何況對方還是個小朋友。

佟秀彥一副他們兩個沒救了的表情，她轉過頭朝高勝梅笑道：「大嫂，你廚藝真的不錯耶！改天有空的話，教我做菜好不好？」

「媽媽，我也要學。」高介悠也沒理會旁邊那兩個大人，滿心滿眼都是漂亮姑姑的一舉一動。

「好，有空的話，歡迎你常過來玩。」高勝梅當然也是直接無視那邊的戰端，逕自跟佟秀彥聊了起來。

這一場吵吵嚷嚷的晚餐，就這麼搞笑又溫馨地結束了。

嗜酒態睡

第八章

這天下午，高勝梅正忙得焦頭爛額，不斷地透過skype和德國那邊的採購代表章小姐商談報價單更動的事宜，突然一通內線電話打了過來，總機小姐用甜美的聲音通知外面有她的訪客。

她隨口問了一句來者何人，一聽到「佟先生」三個字，她整個人就毛了起來。

她認識的那個佟先生，不會這樣闖到公司來找她，還透過門口的總機小姐？佟方彥多半都會乖乖在她家等她下班，就算偶爾直接過來公司接她一起去吃飯，也會事先用手機聯絡確認。

所以現在外頭的那位「佟先生」，會是她以為的那一位嗎？

她心臟跳得飛快，整個人緊張得不得了，麻煩總機小姐先把人請到會客室去之後，她立刻跟章小姐道歉，說自己現在有一個非見不可的長輩大駕光臨，麻煩她梢候一下。

章小姐就是之前被代替她去德國出差的組員給惹毛了的合作廠商簽約代表，也是她在業界難得結交到的一位好友。

其實在這次的事件之前，她根本沒有和章小姐本人見過面，兩人的交情全都是透過skype線上交談或是視訊會議得來的。

一見如故，她對章小姐有這樣的熟悉感覺。

章小姐也把她當姐妹看待，所以她們在線上總是姐姐、妹妹地這麼喚著彼此。她大章惠芩幾個月，所以她是姐姐，對方一開始姐姐、姐姐地喊著她的時候，她還以為自己被一個大美女給看上了呢！

後來才知道章惠芩嫁了個德國廚師，性向完全正常，她才釋懷人家可能只是單純地思鄉，一碰到台灣人就會露出比較熱絡的那一面。

虧得她們也很談得來，於是在公事之外，她們倆偶爾也會談談心，因此章惠芩一聽到她的理由後，敏銳地問道：「會不會是你未來的公公啊？」

「嗯，我覺得應該是。」高勝梅苦著臉，她沒有認識其他的佟先生了。

「不管他來找你做什麼，千萬不要被他的氣勢給嚇住了噢！」章惠芩在線上替她聲援著：「姐姐加油！」

「謝謝，一會兒我再打給你。」

高勝梅切斷通話後，緊張地整理著自己的儀容，她真的沒料到自己會是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佟方彥的爸爸。

到了會客室之後，她對佟陸一的第一印象就跟佟方彥所形容的一樣－－這個面容嚴肅的男人，一旦凶起來的時候，搞不好真的會嚇哭小朋友的。

「你好。」

佟陸一見她走進來，並沒有站起身，十足就是在端長輩的架子。

高勝梅不敢怠慢，先是拘謹地朝他行了個禮，然後主動遞出自己的名片。

佟先生這樣私下來找她談，是不是打算要拆散她跟方彥？

她自己還在那邊拿喬說要跟方彥戀愛一年之後才考慮結婚的事，可人家的雙親搞不好根本就瞧不上眼她的條件。

不過就算是這樣，她也不會退縮的，只要佟方彥沒有放棄她，只要佟方彥還要她，她就會理直氣壯地站在他的雙親面前。

佟陸一也掏出自己的名片，遞了過去，並且朝她說道：「坐。」

腦海中才剛閃過理直氣壯站在他的雙親面前這個念頭，下一秒就聽見佟先生賜坐的聲音，高勝梅很沒骨氣地立刻坐了下來。

「是。」看了看名片上印的資訊，確定對方就是佟方彥的父親之後，她覺得自己兩手的掌心都在冒汗了。

佟陸一皺著眉瞧了她好一會兒，完全沒顧及自己這樣唐突地找上門來，現在可是她的上班時間呢！

可是他真的太過驚訝了，這個小女娃生了他們佟家的長孫，竟然把消息瞞住了這麼多年，他方才一收到那份調查報告，血壓升高氣得他都頭暈了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對方彥感到如此失望。

失望的並不是他鬧出這樣的醜事來，而是失望他竟然不敢承認自己的錯誤。

孩子已經出生了，不管父母再怎麼生氣、再怎麼失望，他們都得面對這個事實，他覺得方彥應該要在第一時間把這件事告訴他們才對。

要不是最近他在診所裡面聽到鬧出來的那個謠言，讓他私下開始調查那個叫做沈欣欣的職員的話，他到現在都還被蒙在鼓裡呢！

原來沈欣欣是個超級無辜的受害者，她在無意間撞見了方彥和這對母子見面的場景，知道了方彥想要隱藏的秘密，所以方彥才會批准她提出來的那些意見，害得她無端沾惹上一身腥。

原本他打算開除沈欣欣，禁止辦公室戀情是他們診所以及整個美容集團嚴格實行的內規，就職之前每位員工都簽過同意書的，沒想到這個謠言根本就是個鬧劇，還讓他查到了這麼大的內幕。

他難得沉不住氣，沒多想什麼就直接闖到孫兒的媽媽這裡來了。

「那孩子……叫介悠是吧？」

「是。」高勝梅聽他問得這樣直接，心想對方應該是都查清楚了才來的，她很坦然，沒有任何掙扎就承認了。

話說就算不承認又能怎樣？對方都已經調查過她了。

「你跟方彥馬上結婚，我的孫子不能是個父不詳的私生子。」

「佟先生，不好意思，這是我跟方彥之間的問題，我們自己會看著辦。」

「你這是什麼意思？」侈陸一板起臉，不悅地瞪著她。

「我覺得我說得很清楚啊……」高勝梅看了看手錶，有些抱歉地望著他：「不好意思，現在是我的上班時間，如果您要跟我談私事的話，可以麻煩稍等一會兒嗎？我下班之後再跟您聯繫。」

她不喜歡公私不分，要長談可以，但她比較希望能在私人時間進行。

「你不想跟方彥結婚？」佟陸一知道她目前有幾筆負債，全是她母親生病時累積欠下來的，那金額說大不大，說少也不是太少，可是她卻沒有要求方彥替她解決。

他本來就是來試探她一下的，如果她急著跟方彥結婚的話，或者對他開口要錢，那麼他一定不會答應讓方彥跟她繼續交往下去。

哪裡曉得她竟然淡漠有禮地開口趕他走？佟陸一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我想先跟他交往一陣子，確定我們真的適合之後，再來考慮結婚的事。」高勝梅又露出抱歉的笑：「不好意思，佟先生，我只是公司的一個小螺絲釘而已，不能為了私事耽誤太多上班的時間，我可以跟您另外約定見面詳談的時間嗎？」

「你可以喊我佟伯伯。」佟陸一換上了淡淡的笑臉。「佟先生」這三個字聽起來很生疏的感覺。

高勝梅微愣，有點驚訝對方竟會突然向自己釋出善意，既然不是上門來責難她的話，她的防衛心就可以降低一些了。

「好的，佟伯伯，我想先解釋一下，我不是試圖要逃避或什麼的，純粹只是不想在公司裡落人口舌，畢竟我是領人家薪水的上班族。」

「嗯。」佟陸一揮了揮手示意他懂了。「我能先去見見我的小孫子嗎？」

「呃，小悠要下午四點半才會放學。」她該擔心佟伯伯的目標是在小悠身上這件事嗎？可是他此刻的表情只是一個慈愛的長者，渴望見到自己的小孫兒的感覺，她實在不忍心拒絕他的要求。

「我會準時到幼稚園外面等候的。」

「好，那我先跟方彥以及保姆聯絡一下。」高勝梅無法判定對方是不是有別的目的，只好暫時要自己相信他臉上所表現出來的慈愛神情。

「麻煩你了。」佟陸一起身，朝她伸出了手。「抱歉，沒有先聯絡你就找上門來，耽誤了你的時間。」

「沒關係，佟伯伯，希望下不為例。」有禮貌的人，不管去哪裡都不會受到冷眼的，高勝梅感受到對方是真心在道歉的，於是也就大方地接受了。

「一定。」佟陸一很喜歡她這樣不亢不卑的態度，臉上的微笑慢慢地加深。

高勝梅還滿驚訝的，她竟然得到佟伯伯的笑臉相向，接著她恭送他到電梯那裡，與他約定改天再會。

下一次應該是得跟著佟方彥一起回去面見他的雙親了……高勝梅隨即打了個電話給保姆與佟方彥，通知他們佟伯伯會去幼稚園跟小悠見面，佟方彥一聽整個傻了，一直在電話那頭哀號個不停：他爸為什麼會知道？

高勝梅沒時間理他，交代完事情就掛電話了。

回到位置之後，她再次和章惠芩連上線，在談公事之前，章惠芩問了一下她剛剛碰到的狀況。

高勝梅笑著回應：「沒事，他並沒有為難我。」

「幸好。他看起來那麼嚴肅，我好擔心他剛見面就會給你難堪……」

「惠芩，你怎麼知道他看起來很嚴肅？」高勝梅訝異地發問。剛剛跟她聊到這件事的時候，她有講到這一點嗎？

「啊，哈哈……沒有啦，姐姐，我亂猜的嘛！就像八點檔連續劇看的那樣啊，會這樣背著兒子私下找你出來的人，想必都是不懷好意的……」章惠芩趕忙又解釋道：「當然，我是希望你不會遇到這種事情啦！」

「嗯。」高勝梅笑了笑，將話題導回工作上面：「好了，惠芩，我們來繼續討論合約的細項報價吧！」

章惠芩尷尬地笑著，立刻收拾好聊私事的心情，兩人隨即回到剛剛被打斷的工作上頭。

下午四點半，佟方彥趕到兒子就讀的那所幼稚園門口，果不其然看見了爸爸的座車，他下車後走過去敲了敲車窗，他爸爸按下窗戶後，表情冷冷地瞪視著他。

「爸，你怎麼會知道……」佟方彥顯得尷尬極了，他一直隱瞞著的私生子事件，這下子已經被發現了，他連負荊請罪的資格都沒有了。

「上車。」佟陸一指了指車內，要兒子上車跟他談。

「爸。」佟方彥上車後一直低著頭，一開口只能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和媽的……」

「你這個蠢蛋，這種事情是可以瞞天過海的嗎？你到底打算怎麼辦？」

「我想補救，我想快點把小梅娶回家，可是小梅她不願意啊！」

佟方彥將他們之間的近況簡單講述給爸爸知曉，如果可以的話，他當然想快點一家團聚，可是小梅有她的渴望與堅持，他已經夠對不起人家了，不能連這麼點願望都不滿足她吧？

「你當初……到底是惹得人家多不開心，她才會這樣報復你？」

佟方彥不敢吭聲，他爸爸總是嫌他思想過於幼稚，要是知道他當初是因為吃許唯特那個渾蛋的醋導致這件憾事的話，搞不好真的會剝了他一層皮。

佟陸一看著時間一到，幼稚園的大門打了開來，一大群聒噪著衝出來魚貫排隊等著要上娃娃車的小朋友，其中並沒有他手裡捏著的那張照片中的小小人影。

這孩子，跟方彥小的時候簡直是一模一樣……他覺得自己的手都在發抖了，這佟家的第一個長孫啊，竟然在學校裡面被其他的小朋友嘲笑沒有爸爸？！

「爸，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下車，帶我去見我的小孫子。」

佟陸一才剛見過自己孫子的媽，她並不是一個會乖乖聽話的女人，他也是在見識過之後才開始對兒子產生憐憫感的。

看來，兒子未來的日子並不會太好過。

「是。」佟方彥摸摸鼻子下了車，往幼稚園裡走去。

正好保姆也趕到了－－最近佟方彥的看診時間被排得很滿，經常沒辦法溜來接小悠下課，只好請保母代勞。

哪裡想到今天突然搞這出，他只好使用特權厚著臉皮請假，把已經排定的病人轉給其他醫生。

「爸爸。」高介悠一見到他，就開心地朝他揮了揮手。

自從不用一個人孤單地留在幼稚園裡面之後，他每天都很期待放學時間的到來。如果爸爸有空的話就會過來接他到保母家去，他總是自豪地牽著爸爸的手，班上那些不相信他有爸爸的小朋友，看到之後就不得不相信了。

「小悠，今天在學校裡面有沒有乖乖的？」

「有，我一直都很乖。」高介悠用力地朝爸爸點了點頭。「爸爸，我今天學了一首新的兒歌噢，我唱給你聽好不好？」

「小悠，乖，爸爸帶你去見爺爺。」

「爺爺？」

「嗯，爺爺就是爸爸的爸爸。」

「我知道。」高介悠抬起頭瞪著爸爸，這些學校都有教過了好不好。「那奶奶呢？媽媽說過，除了爸爸之外，我也有爺爺、奶奶，還有姑姑的。」

美人姑姑他也見過了，現在要去見爺爺，那為什麼奶奶不一起來看他？

「一會兒順便帶你去見奶奶。」佟方彥謝過保母，讓保母先離開。

然後他牽著小悠走到父親的車子旁邊，他爸爸已經下車守候在一旁了。

「爸，他就是小悠。」佟方彥低下頭用眼神示意著兒子。

高介悠剛剛已經被知會了，他走到那看起來很嚴肅的爺爺面前，主動伸出自己的手。「爺爺好。」

「小悠。」佟陸一立刻蹲了下來，伸出手擁抱著他。

這孩子生得真好，看起來就是一副得人疼愛的模樣，說他跟自己那個蠢蛋兒子一模一樣真是太糟蹋小悠了。「小悠，跟爺爺一起回家玩，好不好？」

「爺爺，我要先寫作業耶！」

「好，爺爺陪小悠一起寫作業。」

高介悠偏著頭看了看爺爺，雖然他比較想要保母家的小昭姊姊陪自己寫功課，但是爺爺都這樣說了，他只好點點頭答應。

因為跟著爺爺回去，就可以見到奶奶了，這樣一來疼愛他的人又多了一個，而且還可以見到他最喜歡的美人姑姑呢！

接到電話通知，大老爺在傍晚五點左右就會到家，謝淑晴原本慢吞吞地在客廳邊看電視邊挑著豆芽菜，她訝異地自言自語道：「奇怪，今天吹的是什麼風？竟然五點就要回家了？」

她沒料到他們父子倆會一起回來，而且，還牽著一個小的。

「這是誰家的小朋友呀？長得……」謝淑晴定睛一看，像是受到驚嚇般地瞪大了雙眼：「怎麼長得跟方彥這麼像？」她開始產生一股不好的預感，她兒子該不會是在外面闖禍了吧？！

佟方彥立刻低頭向她道歉：「媽，對不起，他叫小悠，是我的兒子沒錯。」

「什麼？！」謝淑晴衝上前去，聽見小孩乖巧地喊自己奶奶，她很八點檔地立刻就老淚縱橫了。

「小悠好乖，來，讓奶奶抱抱……」

高介悠撒嬌似地投入奶奶的懷抱，笑得可開心了。原來他不只有個美人姑姑，就連奶奶都這麼漂亮，他真的好幸福啊！

跟小孫兒玩了好一會兒之後，謝淑晴總算有空回頭瞪著她那個闖了禍的兒子，問道：「他媽媽呢？」

「一會兒就來。這時間她還在上班呢！」

「我是問，小悠都已經六歲了，這段時間，她人在哪兒？」

「呃……」佟方彥被媽媽難得板起臉的表情給嚇到。「媽，我慢慢跟你解釋，一會兒你可別給小梅臉色看，是我豬頭，是我先對不起她的，你可別嚇到人家了，我還癡盼著要娶她進門呢！」

「人都還沒帶到我面前來，你已經先判我的刑囉？我看起來像是那種惡婆婆嗎？」謝淑晴走過去捏了捏兒子的耳朵，怒道：「說到底就是你的錯，你要怎麼賠我？你說啊！」

「賠你什麼？」佟方彥一時不察，順著話尾問了這麼一句。

「賠我這幾年沒有看到小孫子的時間！」謝淑晴用力轉著手指，也不管兒子疼得哀哀叫，硬是捏了個夠本。

「奶奶，爸爸會痛啦！」高介悠心疼爸爸，立刻奔到奶奶旁邊想要拉住她的手。「奶奶，不要處罰爸爸好不好？」

佟方彥感激地看了兒子一眼，不枉他這段時間這麼疼愛他。

「小悠，你先乖乖坐在旁邊，奶奶非教訓這個孽子不可……」

佟方彥沒料到他剛剛沒被爸爸罵幾句，一回家反倒是被媽媽給體罰了；他已經好幾年沒看過處在這麼狂暴狀態的媽媽了，著實嚇得不輕。

幸好小悠趕過來解救他，他這個爸爸當得還真是窩囊啊！

稍晚，高勝梅一下班就立刻趕了過來，佟秀彥在門口迎接她，低聲告訴她家裡目前的氣氛－－

她爸爸在客廳陪小悠寫功課，她哥哥則是追在媽媽的屁股後面不斷地解釋道歉……那景象還滿出乎人意料的。

佟方彥不是說他爸爸很嚴肅，知道這件事之後會剝了他一層皮嗎？怎麼他爸爸像是什麼火氣都沒有，反而是他媽媽開始暴走？

還是，大魔王的威力藏在後頭，現在還沒發威？

高勝梅感覺有些舉步維艱，但是該面對的還是得勇敢面對才行。這並不是方彥一個人的錯，當年他們都已經自然淡去了，是她自作主張要生下小悠的，不能讓方彥當她的替死鬼，替她承擔錯誤。

吃了一頓尷尬到極點的彆扭晚餐之後，佟秀彥帶著小悠到巷子口許家去玩，把空間留給需要獲得解釋的雙親，以及她那可憐的大哥大嫂。

「你們馬上結婚。」佟母沉不住氣，餐桌淨空之後，都沒有人要開口說話，她只好開第一槍。

佟方彥一聽，無奈地苦笑。他也想啊！無奈有人就是不肯嫁。

高勝梅一聽，差點忍不住笑出來，心想他們果然是一家人啊！怎麼一開口就是要她馬上跟方彥結婚？

不過，在這麼嚴肅的認錯場合，是不可以NG笑場的，她雖然很有自己的想法與個性，還是得顧及一下自己現在的帶罪身份。

「你先不要講話。」佟陸一轉頭瞪了老婆一眼，然後換他發問了：「你們想談戀愛是可以，但是時間不能太久，一個月成不成？」

高勝梅轉頭看了佟方彥一眼，真的忍得很辛苦，她差一點點就要真的笑出來了，他們父子倆的反應怎麼這麼像啊！

「爸，小梅說要一年。」佟方彥逮著機會就想告狀，現在有長輩在，就讓長輩來評評理。「爸，你幫我勸勸她好不好？一年真的太久了，我等不下去了……」

「什麼？談戀愛？！事情都已經這樣了，不趕快把婚結一結，你到底有沒有想要負起責任啊？」佟母實在忍不住，又衝出來罵人。

「媽，不要凶我，又不是我不肯結。」

佟方彥實在是無辜極了，心想他媽媽大概是發現小梅很有個性，爸爸又似乎是順著小梅的，所以她不敢跟小梅嗆聲，只敢指著他的鼻子罵。

「那……兩個月？」佟陸一繼續提議。

這下子高勝梅是真的笑出來了。

「佟伯伯，這事我跟方彥再商量商量，有共識之後再給您回報。」她來佟家之前心情的確是很緊張，深怕養出當年那個臭屁、不可一世的佟方彥的雙親會很不好應付，見到他的家人之後，她才明白自己是多慮了。

佟伯母是個直腸子通到底的人，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還很擅長看人臉色，大概是被佟伯伯多年訓練的成果；而佟伯伯她下午交過手了，是個很講理的人，只要不做得太過分的話，相信他應該不會對她有什麼特別的意見。

「好，那你們年輕人自個兒商量去，最好不要讓我等太久。」

佟陸一點點頭，代表事情就先擱在這裡，一回頭他就想打電話給女兒，要她把他的乖孫兒帶回來陪他玩。

「咦，爸，你怎麼什麼都不講？」佟方彥不敢置信地望著父親，他還以為自己會被罵得跟豬頭一樣呢！從下午開始，爸爸只罵了他一聲蠢蛋，教訓了他一、兩句而已，真的就這樣無罪釋放了嗎？

「你不是說了嗎？她不肯嫁，大家都沒辦法。」佟陸一轉頭又瞪了老婆一眼，低聲說道：「你也別惹事，他們年輕人的事讓他們自己去解決，你可別威脅人家什麼，或限制人家什麼，聽到了沒有？」

「好嘛！」謝淑晴無奈極了，大老爺都板著臉下命令了，她只得乖乖聽話。不過她還是忍不住要求了這麼一句：「你們要談戀愛可以，我用我的兒子跟你交換你的兒子，你得讓小悠搬進佟家住，我們來照顧他。」

「媽……」佟方彥連忙握住高勝梅的手，用眼神示意自己絕對沒有想過要用小悠來威脅她。「孩子當然是跟媽媽住才行，你怎麼……」

「我又沒有要拆散他們母子，就一起搬進來家裡住啊！我可以不逼你們馬上結婚，要談多久的戀愛隨你們高興，但是，我要跟我的孫子一塊兒住！」

她只看了那娃兒一眼，就無可救藥地愛上他了，小悠活脫脫就是他們方彥小時候的翻版，現在這個大的方彥讓她有點失望，她的滿腔愛意只好轉到小的方彥身上去啦！

「我贊成。」佟陸一點了點頭，他的笨笨老婆也是有精明的一面啊！「你怎麼看？」他朝態度一直維持恭敬有禮的高勝梅看了一眼。

「佟伯伯，讓我考慮考慮。」高勝梅微微一笑，既沒有同意，也沒有馬上拒絕。

「好，有什麼問題再說，什麼事都可以商量的。」

「是。」高勝梅恭敬地應了一聲，然後轉頭睨了佟方彥一眼，要跟他找個地方單獨談談。

於是他們將小悠留在佟家，驅車回到高勝梅家去辟室密談。

嗜酒態睡

第九章

「住手，你想幹嘛？」

才一進門，高勝梅就被一隻色狼給推到門板上去強吻。

「不用伺候小只的吃飯、洗澡，睡覺，一整個晚上都是屬於我們倆的時間，小梅，你覺得高不高興？」他可是開心得想要立刻撲倒她慶祝呢！

佟方彥厚著臉皮開始索吻，不管她怎麼閃躲都不肯死心，硬是要吻住她的唇，吞噬她那柔軟誘人的唇瓣。

「你先放開我啦！我們談談……」

「行，溝通嘛！我很樂於與你溝通的。」佟方彥將她摟抱到沙發上去，一坐下就開始對她上下其手。「先從生理方面開始溝通，嗯？」

「方彥，我們談談。」高勝梅不悅地皺起了眉頭。

「好啊，你說。」佟方彥也學她一樣，皺起了眉頭。「你有話就說，我想做就要做，兩種方式一起進行，絕對沒有衝突的。」兩個人的要求都能獲得解決，這樣子很公平。

「你就不能先聽我講完嗎？」

「不能，我現在就想要！」

他今天心驚膽顫了一個下午，自從接到她的電話之後，他連預約的病人都丟下不管了剛剛看到她在父母面前那種「不管你們怎麼說，我還是有我的堅持」的表情，他真的很害怕會失去她。

他其實早就妥協了，她說戀愛一年就一年，他嘴裡老嚷著要她快點嫁給他，也沒見她哪次有聽進去過，現在他爸媽明白現況後，提出了要他們先同居的提議，他真的很希望她能夠同意這個做法。

可是看到她剛剛在爸媽面前有點委屈的模樣，他就好捨不得。談戀愛的時候，只要顧他們兩個人就好，其他什麼都不必管，可是結婚就不一樣了。

她不僅會變成他的妻子，也會變成他爸媽的兒媳婦、秀彥的大嫂，身份、稱謂增加了，要應對的人也變多了，她的責任和立場也會改變的。

看到她為了顧及禮貌的壓抑自己，她沒抱怨他倒是先受不了了。

他捨不得她受委屈，可是讓她受委屈的就是他本人。

他突然好想帶著她逃走，離開這裡去一個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地方。

可是現實不允許他這樣做，他已經是一個孩子的爸爸了，想法不能再這樣幼稚，所以他只好把那種不安的心情反應在佔有她的舉動上－－

高勝梅拗不過他，不管怎麼掙扎他都摟得死緊，吻著吻著她就沒力氣抵抗，整個身子癱軟在他懷抱裡。

佟方彥一邊勉強她，一邊又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她的反應，幸好她不像是在生氣的樣子，親她、吻她、愛撫她都會有反應，他也就大著膽子繼續進行下去了……

他將她一把抱起，回到她房間去。在這裡過夜太多次，他都快忘了自己的床睡起來是什麼感覺了。

有她在的地方，他才能真正安睡呀！

她完全沒有抵抗，任他脫光了身上的衣服。佟方彥有些急切地立刻衝進了她的體內，拉高她的雙腿，要她圈住他隨即開始猛烈進攻的臀部。

激情的時刻，不需要言語，他能從她的反應看出她也是享受的。雖然他也知道他們的確該好好談談，但他就是沒來由的恐慌，想要藉著佔有她的身體稍稍平復一下自己體內的不安全感。

「小梅……小梅……」

發現她又在壓抑著聲音，不肯坦然地發出吟叫，佟方彥熱切地在她耳邊吮咬著她的耳朵，不停低喃著她的名字。

「小梅，不要怪我，好不好？我已經很努力想要討好你了。」

他聽不見她的聲音，不免有些沮喪了起來。

總得給他一些反應吧？她這樣靜默，他真的會害怕的。

「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爸不是也同意了？小梅，你不要對我這麼殘忍好不好？」

見她抿著唇不語，他開始叨叨不休地對她洗腦。

「就是搬過去一起住而已，小悠可以提前享受大家庭的溫暖，我們也可以多出一些時間和空間，這對我們的戀情來說不是也有所助益嗎？」

還是沒什麼反應，他只好再接再厲。

「如果你是怕搬到我家去住會有適應不良的問題，這些都是可以提出來溝通討論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熟悉的時候難免會有摩擦，住在一起久了，就會找到磨合的方式的。我發誓絕對不會讓你在家裡受到任何委屈，你就答應和小悠搬過來一起住嘛！」

被他撩撥得渾身熱燙，高勝梅從抿著唇變成咬著唇，愉悅的感覺一波波襲來，她就快承受不住了。

在這種激情時刻，他一直囉嗦那些事情做什麼？她腦袋一片空白，就算想跟他對抗都沒有力氣了，哪裡還有餘裕靜下心來跟他溝通？

「好不好嘛，小梅……」

佟方彥突然撞得更深更重，如煙火般燦爛的高潮頂點就在離他前方不遠處了，他使勁蠻橫地箝制著她的腰身，又快又猛地在她體內馳騁狂衝，最後的幾下重擊終於逼得她吟叫出聲。

她似乎比他先達到了高潮。

佟方彥愛憐地親吻著她的額頭，依然伏在她的身上享受著她高潮後的緊縮反應，激射而出的熱液將她裡面弄得更加地濕滑，他捨不得退開，在聽見她逸出呻吟，看到她高潮時的誘人表情後，他忍不住又開始在她腿間緩緩戳刺進出，尚未饜足的堅挺立刻又硬得跟炙鐵一樣，繼續折騰著她嬌弱的花穴。

「小梅，你別不說話啊！剛剛你不是說要談？」

佟方彥這次放緩了節奏，慢吞吞一次一次摩擦著進出，幾次差點要整根抽出了，下一秒又緩慢地擠了進去。他用自己傲人的炙熱堅硬不斷逗弄著她，要她在他身下發狂顫抖，要她完全接納他，要她眼裡、心裡，還有身體裡面都只能充滿他的存在。

高勝梅被他弄得輕顫個不停，一再湧上的激烈快感，讓她舒服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現在的狀態，哪裡還能跟他談？不被他弄得舒服得暈過去就不錯了。

「你真的好吵！要做就快點，等做完之後我們再談！」

高勝梅在心裡歎息地補充了一句：如果我還能醒著，不被你弄暈過去的話。

佟方彥朝她笑了一下，然後壓著她的膝蓋將她的腿分得更開，勇猛無比地繼續追尋他的快感。

當然，還有她的。他不是那種只顧著自己爽的人，這麼令人愉悅的行為，當然要努力讓兩個人都享受才對。

高勝梅看了他一眼，被他充滿魅惑的笑容給迷住，心跳像是突然掉了幾拍似的，像是有點疼痛的感覺。

她就是逃不過這個男人那如同陽光般的燦爛笑臉吧。

竟然只是看了一眼他的笑，她就覺得心動不已。

她喜歡他，從以前到現在都是。

她又怎麼捨得為難他呢？

最後的溝通結果，高勝梅退了一步。

她答應以後她會帶著小悠到佟家去過週末。

佟家的氣氛立刻變得熱鬧歡騰不已，佟母忙著為小悠佈置房間，佟方彥的房間也立刻多了一些新的傢俱，梳妝台、衣櫃，甚至連窗簾和寢具都撤掉了原本偏暗沉的色系。

當然，佟母不敢自作主張，這些事情全都是逮著空檔拿著傢俱型錄和布料花色讓高勝梅自個兒挑選的，確定她的喜好之後，才進行改裝。

高勝梅其實有點害怕自己受到的尊貴待遇，佟伯伯和佟伯母對她這麼好，是在替佟方彥爭取分數吧？

會不會當她點頭願意嫁給佟方彥之後，兩老就會改變態度？

不過經過愈來愈多的接觸之後，高勝梅發現應該是自己多慮了，佟方彥的家人其實真的都很好相處，他們對小悠的喜愛也不是做假，現在佟家一到週末就會開始搶奪小悠大作戰。

爺爺想帶小悠去公園做早操，奶奶想帶小悠去逛菜市場，姑姑想帶小悠去遊樂園玩……小悠的行程都已經排滿到下個月了。佟方彥則是樂觀其成，小鬼頭有人照顧，他樂得拉她出門享受兩人世界去。

他們全家都在為了她說想要跟佟方彥戀愛一陣子而努力，高勝梅覺得現在的自己，幸福得像是生活在童話世界裡。

章惠芩聽完高勝梅過了一個幸福的週末假期後，不禁有感而發。

「啊啊，姐姐你好幸福喔，佟媽媽煮的菜很好吃耶！我好想念她燒的可樂豬……」腳這個字還沒講完，她立刻就叫了一聲糟糕，然後連忙摀住了嘴巴。

方纔她正和老公MSN互丟可愛表情圖案傳情，高勝梅邀請她開視訊，兩人公事還沒開始談，只是閒聊了幾句週末過得如何而已，她一時嘴快，竟然就把想法直接講出來了。

她並不是跟姐姐MSN，而是視訊啊！

講出口的話，直接就被對方給聽到了。

「惠芩，我從以前就一直覺得有些奇怪，你是不是認識佟伯伯和佟伯母？」

她從來沒有跟惠芩聊到這麼細瑣的事情，而且她總是喚兩位長輩佟伯伯、佟伯母，哪像惠芩喊「佟媽媽」這般熱絡。

「姐姐！」章惠芩立刻陪笑道：「私事先別聊了，我今天趕著下班跟我老公去約會，我們快點把合約最後的細節核對完吧？」

「惠芩，你有事瞞著我。」高勝梅難得對她板起了臉。

兩人開始認識的時候她就覺得惠芩有些奇怪，為什麼惠芩就是對她這樣充滿興趣？後來確定惠芩不是蕾絲邊，不是熊熊煞到她後，她就替惠芩找了個理由：可能是惠芩遠嫁德國，偶爾會想家，經常和她聊天或許能讓惠芩想念台灣的心思有個寄托。

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這麼單純。

「姐姐，沒有啦，你不要胡思亂想好不好？」章惠芩連忙將話題帶到公事那邊去，絕口不再提及跟私事相關的話題。

見她閃避話題，高勝梅也不窮追猛打。這個意氣相投、與她姐妹相稱的女人，總是太過關心她的戀情，經常勸她要給自己機會去追尋幸福，她媽媽剛過世的那段時間，就是惠芩一直在線上鼓舞著她，她才慢慢走出傷痛的。

然後，惠芩開始鼓吹她去找小悠的爸爸，希望她為自己的戀情再努力一次……如果惠芩真的認識佟家的人，那麼她有這樣的行為就不會太令人訝異了。

高勝梅歎了口氣，將心思轉回到公事上。其實她該感謝惠芩才對，而不是懷疑她有什麼特殊的目的。

可是隔沒幾天，就在周未她帶著小悠到佟家去住的時候，她發現了一件驚人的事情。

她看到了一張照片，佟方彥大學畢業紀念冊裡面的某張生活照，章惠芩就站在佟方彥的身旁。

她把佟方彥叫過來，指著照片問，「她是誰？」

「呃……」佟方彥愣住，一時間表情有些尷尬了起來。

原本他在樓下陪著父親和小悠，祖孫三人在釘木板做拘屋，因為父親答應要買一隻小狗送給小悠當生日禮物，沒想到他留小梅一個人在樓上的房間，她竟然就看見了他跟第二任女友的照片。

自從被兵變之後，他將身邊跟第二任女友有關的東西全燒光了，但是畢業紀念冊是不能燒的，他也沒有小氣到非將她的照片給挖空臉蛋不可，所以就留下了這樣一張禍根。

「她是誰？」高勝梅又問了一次。

她知道她叫章惠芩，但是不知道她跟佟方彥之間的關係。

不過她之前在許唯特那邊打聽過佟方彥的近況，知道他大學時期交過一個女朋友，後來他當兵的時候才分手的。「她是你的女朋友？」

「前女友啦！」佟方彥一煩躁起來就開始扒抓頭髮，他都有點擔心自己老了以後會不會禿頭。「在你之後，我只交過這麼一個女朋友，你不是知情的嗎？我知道許唯特那個混蛋跟你爆過料了。」

她該不會現在才要跟他翻這筆舊帳吧？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想起過這個人了。

「你知道嗎？」高勝梅皺起眉頭，說道：「方彥，我認識她。」

「啊？」

「章惠芩，她是我在工作上認識的朋友。」

「真的假的？」佟方彥很是驚訝，連名字都說對了，那應該就不會是認錯人。「有沒有這麼巧啊……」

他的前女友，跟初戀女友是朋友？！

幸好他不是在搞三角戀，要不然被逮到一定會死得很慘。

「是啊，有沒有這麼巧？」高勝梅搖了搖頭，心想惠芩果然是故意接近她的……她對她有什麼特別的目的嗎？

隔天下午，因為時差的關係，她一直忍耐到對方的上班時間之後，才打開視訊軟體邀請章惠芩上線。

「惠芩，你是佟方彥的前女友。」高勝梅不喜歡拖泥帶水，一開始就把事情說得清楚明白。「你在認識我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我是誰了，對不對？」

她不相信有這麼巧合的事，尤其她們認識的過程，很明顯是惠芩異常熱切的主動，唯一的可能就是惠芩知道她是誰。

「啊，姐姐，果然還是被你發現了。」章惠芩吐了吐舌頭，一臉的尷尬。

「你非認識我不可，到底有什麼目的？」高勝梅很好奇她的動機，尤其最近她跟佟方彥重逢，惠芩到底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在給她建議的？

「姐姐，我在幾年前就已經嫁人了，你千萬不要誤會我對他還有感情什麼的。如果真要說有什麼的話，那就是我有點對不起他的感覺……」

章惠芩咬著唇，整理著自己的思緒，然後將自己和佟方彥的事簡單帶過：「我在他當兵的時候跟別的男人跑了，也就是我現在的老公。我對不起他，可是我不後悔做出這樣的決定。」

高勝梅訝異地望著她，其實她真的不太喜歡在上班時間處理私人的事情，可是章惠芩的話讓她呆住，她就傻傻地繼續聽了下去。

「他雖然跟我在一起，但是他喜歡的人從來就不是我。」章惠芩像是跌進什麼悲慘的回憶般，說道：「他有幾次喝醉了，抱著我叫的卻是你的名字……姐姐，你說我得有多在意，才能一直記得你的名字？」

所以當她偶然間發現合作廠商的接洽人名單之中，有一個自己在意了好久的名字，她忍不住就貼過來了。

她想知道那個讓佟方彥念念不忘的女孩子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他們明明交往不到兩個月，佟方彥卻一直沒辦法喜歡上別的女生，不管她在他身邊多麼的努力，他就是沒辦法真的愛上她。

一開始，她不否認自己是帶著惡意的，可是深入認識之後，她發現高勝梅竟然是個未婚媽媽，她傻傻地生下了佟方彥跟她共度初夜後留下來的紀念品。

她也輾轉問出了當年他們分手的經過，然後轉變了態度，開始同情起高勝梅來。

佟方彥是個大混蛋，可是她還是希望他能夠得到幸福。

現在他和姐姐重逢了，她真的很替他們感到開心。

「姐姐，我希望你們兩個可以修成正果。」

高勝梅聽完之後，傻傻地問了這麼一句：「惠芩，你真的……不愛他了嗎？」

「姐姐，他是我的初戀，我永遠都不可能忘記他的；可是我現在有一個更愛的對象，那就是我的老公，他很疼我、很愛我，我也一樣，我現在對佟方彥的感覺就剩下愧疚感而已，再多就沒有了。」

「我明白了。」高勝梅點了點頭。「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事情……」

「姐姐，你應該……不會因為這件事就不理我了吧？」章惠芩在那頭絞著手指，她好不容易交到一個故鄉的朋友，她不希望跟她之間的友情就這麼破滅。

「傻瓜，我不是這麼小氣的人。」高勝梅伸出手朝螢幕彈了一下，打趣地望著她：「好了，妹妹，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總要纏著喊我姐姐了。」

「哈哈哈哈……」

聽到她忍不住大笑出聲，高勝梅朝她揮了揮手：「好了，我要去忙了，下回有空再聊。」

「嗯，Bye－bye.」

她不相信巧合，但是這個世界上真的就是有因緣巧合這回事。

回去之後，她想把章惠芩的事情告訴佟方彥，可是佟方彥卻不想聽。

「你該不會還在意著她吧？」她有點吃醋的感覺。

「你在說什麼傻話，我的世界裡面根本就沒有這個人的存在，要在意什麼？」佟方彥有些惱怒地望著她。

「方彥，她是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不見得就非得是我的朋友。」

「如果她想來參加我的婚禮，給我們祝福呢？」

「那就……」佟方彥原本想惡劣地堵一句：那就教她戴上面具去坐新娘的親友區。可是耍嘴皮子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

至少，比接下來的這個問題無聊很多。「小梅，你願意嫁給我了嗎？」

他該不會是在作夢吧？

時間也才過去一個多月而已，他的「戀愛刑期」已經要結束了嗎？

「我是說如果。」高勝梅有點醋意，所以不打算讓他太好過。

「只要你願意立刻嫁給我的話，我會笑著迎接她回國的，甚至機票、住宿的費用我出都沒問題。」

「你對她還真好……」高勝梅故意擾亂話題，充滿醋意地瞪著他。

「我是想跟你結婚想瘋了。小梅，你就別再故意考驗我了，好不好？」

聽到他低聲求饒，高勝梅的心情好了一咪咪。

「小梅，你不會真的在吃她的醋吧？」

佟方彥從來沒有主動向高勝梅提起過自己第二任女友的事，就是怕她會大吃飛醋，可是許唯特那個混蛋早就洩了他的底……他之前還沒承認許唯特是他未來妹婿的時候，真應該認真用力揍他幾拳存著才對。

「聽說，你有幾次抱著她，喊的卻是我的名字……」高勝梅努力壓抑住心底那股驕傲的感覺，這對惠芩來說不太好意思，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喜上眉梢。「你當年真的有那麼喜歡我嗎？」

都說女人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問完這個問題之後，高勝梅忍不住又皺起了眉頭。「我怎麼感覺不到？」

「小梅……」佟方彥暗叫一聲糟，這下子真的是要翻舊帳了。

「佟方彥，我問你，當年你為什麼要突然冷淡我、疏遠我？」

佟方彥啞口無言，只是臉色愈來愈羞惱難看。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打算說出來，然而她可是有誘餌的唷！

「我給你機會解釋，如果你的理由能讓我釋懷的話，我就答應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