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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作者:蔡小雀【綺情娘子】《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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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情娘子   作者:蔡小雀




雀子講古記  蔡小雀


這本書是《妙愛郎君》的續集。


奉來在寫完《妙愛郎君》後,雀子深感古代的銀兩實在難賺,所以有那種暫時不會再寫古代小說的決心。

可是因此就有眾多抗議的信件砸上門來,不但為民請命還兼要脅,全都是為那楚大蝦……呃,楚客風大俠而來。

有些人甚至用威逼利誘的方式,崎嶇迂迴的要雀子把楚客風給「嫁」出去——

方法一,哀求:求求你啦!可愛美麗溫柔的甜心雀子……呀!害雀子頓時變得好有自信,鳥屁股差點都翹高起來。

方法二,撂話:你這隻毛頭雀子如果不幫楚客風配對的話,你就給我走著瞧,躺著瞧,坐著瞧……但我瞧了大半天,也瞧不出你們耍了什麼招數出來。

方法三,試探:雀子雖然現代寫得很好,但是你不會想再寫古代的嗎?你不覺得古代的也很好寫嗎?你不覺得讓楚客風再出來露面也很好嗎?你不覺得……老實說,看到這封信,雀子忍不住想剽竊—下:這位ㄇㄟㄇㄟ,「你不覺得」直接告訴雀子你想看楚客風,這樣子效果比較快嗎?

方法四,耍賴:我不管,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看到楚客風的故事,人家不管啦!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喔!哇!雀子答應了……小——姐,我接收的是紙上叩應,可不是現場直播的全民開講,你教我怎麼說話表示意見呢?明擺著欺負人嘛!

方法五……

反正數也數不完,要一一列舉的話,可以集結出一本《滿清十大酷刑》了,所以稍稍的列舉一二,大家就該明白我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被逼……呃,不是啦!是大家給我面子、給我機會寫《妙愛郎君》的續集。

其實想想,我的讀者們真的好可愛,她們永遠可以激發雀子的無限動力,讓雀子想稍稍偷懶都覺得良心不安,愧對社會大眾——又太誇張了點。

在這裹謝謝大家的支持,雀子會繼續努力,你們也要繼續鞭……策我喲!(像可愛美麗溫柔的甜心詹姊一樣。)

哇哈哈!真是一隻巧言令色的麻雀呀!沒事淨說實話,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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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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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5 00:28:1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唐朝初年

時值李淵初登皇廷寶座,一切戰事動亂尚未完全平息,在民間還有少數的山賊會乘機作亂,搶掠民家。

在一個淒冷深夜裹,江南富戶花家也成了陰風寨搶匪下手擄奪的目標。待一干兇惡大盜逞兇呼嘯而出後,只見花家的前屋後院屍體徧布。

在匆忙中用身體護住女兒的花員外,撐著最後一口氣,努力移動受了重傷的身體,讓幼女從身下爬出。

小小年紀的花月影已經驚呆了,她一邊哭著一邊哽咽地喚道:「爹爹,你流了好多血喔!」

「月……影,爹是不……不行了……」花員外掙扎著握住女兒的小手,「你快到廣西找……找你楚天擎伯伯……」

他一門氣再也提不上來,猛烈的嗆咳一陣後,驀地停止了動作。

「爹,爹——」小月影趴在停止了呼吸、一動也不動的父親身上,驚恐悲傷的放聲大哭。

她哭了好一會兒才環顧四周,可是觸目所見,平常熟悉的人們都已經死去,她又怕又慌,這巨大變故已經超過她所能負荷的……小月影暈了過去。

***************  

十年後

廣西(古稱百越)·桂林

繁華鼎盛的城中心,有棟佔地極廣的畫棟雕樑建築雄踞於此,傲視古城。

它就是名揚天下的千葉山莊在廣西的分駐地——羽若別院,除掌管廣西這一帶的各大生意外,也統領著此地的黑白兩道、武林中人。

而羽若別院的院主就是千葉公子的拜把兄弟——楚客風。

塵煙騰騰,一匹駿馬載著一名藍衣公子,快馬奔至羽若別院金碧輝煌的大門前。

「院主,你回來啦。」門口的守衛喜形於色。

「最近乖不乖呀?」楚客風丰神俊朗的臉上一片俏皮。「院內一切都好嗎?」

「十分平靜。」守衛早就習慣這個院主風趣自若的個性了。

「幫我把馬牽進馬房,謝啦!」他俐落的跳下馬,邁進院內。

迎面而來的一行人紛紛抱拳,驚喜喚道:「院主。」

「還特地出來迎接我,真是令我太感動了。」

「院主此行北上參加公子的大婚典禮,場面想必一定非常熱鬧吧?」白髮蒼蒼的管浩月微笑道,十分嚮往的樣子。

「當然,若不是顧慮別院沒有人管理,大哥還想讓大家一起去熱鬧熱鬧呢!」

「屬下替公子高興外,也神馳長安,可以想見那番喜氣景象。」

「好了,我們先進去喝杯茶潤潤喉,」客風笑道:「最近有沒有什麼事要跟我分一旱?」

「的確有不少。」

生意如此龐大,怎麼會沒有事情好和他分享呢?

***************  

碧蓮峰下

「可人,碗洗好了沒?」掌櫃的叫喚。

回答他的是廚房內噼哩咱啦的碗盤碎裂聲。

「我的老天爺啊!」廚子衝出來,「掌櫃的,小姐又把盤子打破了。」

「我耳朵沒聾。」蔡文商沒好氣的走進廚房,只見一臉無辜羞愧又泫然欲泣的可人瞅著他。

「爹,對不起,我實在太笨拙了。」她低下頭道。

「那就甭幫忙了,上樓去刺繡吧!」他安撫的對女兒說,示意打雜的店小二掃掃地上那堆破碗盤。

可人伸出十根包紮過的手指,輕聲道:「都『刺』過了。」

蔡文南拍額,他真的不知道該拿這個迷糊女兒怎麼辦才好。

說實話,可人的容貌並非國色天香,女孩兒家該有的細膩和女紅技藝一樣也沒有,而且常常迷糊的教人頭痛,令蔡文商好生煩惱——她以後嫁得出去嗎?

若說教他隨隨便便找個人嫁了她,他又捨不得,再怎麼說,可人雖不是絕色,也算得上清秀甜美,而且個性既體貼又溫柔,豈是尋常小夥子可以配得上的?

「爹,你在想什麼?」

「想……想菜色,」他嘆氣,把思緒岔開。「今兒個魚販子沒來,咱們沒魚賣,所以得想想別的菜色。」

可人眼睛一亮,總算有用得著她的地方了。「你不用擔心,我去捉魚回來。」

「你一個柔弱的閨女跑去……喂!」

他話還沒說完,可人早就一溜煙地跑了。

***************  

濰江畔

可人帶了柳條籃子和魚竿坐在江邊石上垂釣。

一隻翠綠小鳥毫不怕人的停在她膝上,正優雅的梳理著它美麗的羽毛。

「小鳥,我是不是真的笨手笨腳?」她輕輕的摸著它低嘆,隨即自己拍拍頭道:「算了,這早就是事實了,我還問個什麼勁。不過你可以告訴我,我為什麼這麼笨嗎?」

小鳥抬頭看了她一眼,聳聳羽毛。

「你也不知道?」她再次重重地嘆了口氣,「唉!」

這時突然有魚上鈎,轉移了她的注意力。可人一振,用力拉著魚竿,可是下沉的重量卻帶得她一個重心不穩,栽下江去。

小鳥受驚的振翅飛起,路過的楚客風迅如閃電般的雙手拍馬,騰空而上,在空中一個迴旋飛向可人,攔腰將她自水中抱起來——他以為她正要投河自盡。

「我的魚!」可人甩甩溼發,激動的看著一尾好大的魚兒示威似的跳起來又落人江水中。

「姑娘,你沒事吧?」客風柔聲相勸:「你正值青春,何必輕生?」

可人沒聽到他在說什麼,此刻的她完全沉浸在自怨自艾的情緒中,淚水滾滾滑下——她做人真是失敗,連條魚的力氣都比她大。

「你哭了?」客風頓時手足無措,「你受驚了嗎?」

她忍不住大哭起來,「我連一條魚都釣不起來,真的笨到了極點。」

他籲門氣,「原來你是為了魚在煩惱,這還不簡單。」

客風隨手往江中一拂袖,一條大魚就被他的內力吸了上來,搖擺著身子躺在柳條籃巾。

可人看呆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感激地道:「謝謝大俠,只是……」

「你是想多釣一些嗎?那不成問題。」

「不是啦!」她抹掉眼淚仰望他,卻驀地羞紅了臉。

老天,他是個風度翩翩的俊逸俠士——她的心猛地震了一下,吶吶道:「我的意思是……」

「是什麼?我可以幫你的。」他親切的笑。

「不,不用了,謝謝你。」她挽起籃子,急急的踩著小碎步離開。「大俠,我已經太麻煩你了。」

客風望著她幾乎是落荒而逃的模樣,不禁對著她的背影笑道:「不客氣。」

他從來沒見過這麼靦覜的小女子,那羞怯的模樣教人忍不住油然生起保護她的情緒。

他甩甩頭,暗笑自己怎麼會突然產生這種情緒,莫非是被小嫂子和大哥之間美好的愛情所影響,讓自己也憧憬起愛情來了?

***************  

羽若別院中的初冬氣息因園中的那泓秋水湖而提早來臨,清晨的靄靄煙嵐更染得林花淡淡冰涼。

客風優閒的在園中漫步。

「院主。」管浩月大踏步走來。

「用早膳的時間到了嗎?」客風轉身問道。

「不是的,屬下是來通報,方才吳知府差總管送來一張請帖給院主。」

客風接過他遞來的大紅帖子,仔細看著,「原來是吳知府今晚過六十大壽,那我們得備些厚禮才是。」

「屬下已備妥賀禮。」

「不過我不太想去。」

「哦?」

「我知道吳知府在打什麼主意,他已經不只一次暗示我,他的孫女目前仍待字閨中,說不定這次他會乘機把我揪到他孫女面前來個相親。」他故做打冷戰的樣子,逗笑了管浩月。

「聽說吳家孫小姐美麗出眾,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有才有德,院主可以考慮一下。」

「你也可以考慮一下。」

「院主說笑了。」

客風咧嘴一笑,「說真的,你打算就這麼獨身一輩子嗎?何不找個老來伴呢?」

「院主,」管浩月還真是說不過他。「怎麼調侃起屬下的這張老臉來了呢?你的終身大事才重要。」

「吳家孫小姐長得美不美,我並不清楚,但是我最不喜歡被人設計騙婚,所以這門親事打死我也不考慮;再說,我頗羨慕大哥和小嫂子那種至死不渝的愛,如果我找不到此生的真命新娘,那我寧缺勿濫。」客風一本正經地道。

「也許你一見吳家孫小姐就傾心也說不定。」

「再說吧!那是不太可能的事。」他皺皺鼻子,不以為然道。

管浩月笑了笑,不置可否,「也許吧!屬下先告退了。」

***************  

在前面帶路的吳府總管直哈腰,「楚院主,這邊請。」

客風蒲灑地穿過迥廊,微笑的顧盼自如,這般挺拔英姿使得眾多賀壽的賓客都敬仰不已。

一進廣闊的大廳宴會,客風因為身分尊貴而被安排坐在首席,僅次於主人壽星公吳知府。

慈眉善目的吳知府開懷笑道:「承蒙各位賞臉來參加老夫的壽宴,今日大家千萬得盡興,來個不醉不歸。來,老夫先敬各位一杯。」

眾人跟著舉杯幹了。

吳知府拍拍手掌道:「今天老夫特地邀得燕花苑名歌伎花月影姑娘前來獻藝,以饗愛音人。」

賓客紛紛驚喜地譁然——

這位花月影姑娘可是廣西名教坊首屈一指的花魁,不但有傾城之姿,且詩才滿腹,尋常人想見她一面都難,不知道有多少權貴子弟和富商想一擲千金以換得佳人相見,都還不得其門而人,一定得由她召請才行。

花月影眼界極高又愛惜羽毛,雖人在教坊中,卻是潔身自愛,賣藝不賣身。

所以今天居然能一睹芳顏,也難怪席上的貴客們喜得眉飛色舞。

客風打了個呵欠,他向來不是尋花問柳之徒,是不是花魁他都沒興趣。

一陣環佩玎玲的聲音才傳入耳中,那窈窕的飄逸身影已經出現在廳側的閣臺。

眾人都看儍眼了,半點聲音也沒有。

她皙如皓月的臉龐低垂,燦若星光的明眸流轉,淡淡朝大廳內眾人福了一福,隨即坐上座位,輕捻古箏。

曲聲琤琤,清脆且婉轉,眾人聽得是如痴如醉。

客風原本快睡著的思緒被她高超的琴藝所吸引,也專注的傾聽起來。

不過他心裡隨即生出一絲感慨,雖然她如蓮花般潔淨,出汙泥而不染,而且琴音這般高潔,只可惜登門的未必是知音人。

可惜!他暗自搖頭替她惋惜。

月影撥動著琴絃,不經意的抬起頭卻瞥見客風,心猛然一震——世間竟有如此卓絕不凡的美男子!

看他英氣凝於眉宇,全身流露出清朗自若的尊貴氣度,第一次,她覺得心亂糟糟的。

直到習慣性的彈完樂曲後,她才自如雷的掌聲中驚醒了過來,然後匆匆的再凝望了他—眼,這才悄悄的退下。

***************  

用過筵席,客風硬被吳知府留下,還被總管引路到後花園。

「你是誰?」突如其來的女聲讓他仰首看向樓臺。

「你又是誰?」他懶懶地問道。

那嬌俏女子杏眼圓睜,怒道:「你好大膽,居然私自闖入知府宅第!」

客風懶得跟這個莽撞的女娃兒講理,索性慵懶的靠在樹幹上。「就算我私自闖入,你又能奈我何?」

「你!好大膽。」她一撩裙襬就飛身而下。

「哇!敢情你也是個練家子。」他微笑道。

「少廢話,無接姑娘三招。」她話說完隨即閃電般地動起手來。

客風輕輕一笑,瀟灑的化解掉她的攻勢,氣得那女子牙一咬又要街上前。

「嬌兒,別無禮。」遠遠走近的吳知府見到這情景嚇了一跳,連忙衝過來,「楚院主,真是不好意思,這是我的孫女兒嬌娜,若有冒犯你的地方,請多多海涵。」

客風差一點嗆到。「她就是令孫女?」

那個「美麗出眾,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有才有德」的吳家孫小姐?

他重重嘆口氣,謠言真是不可信。

幸好他本來就沒興趣,要不然就誤上了賊船。

「爺爺,他是誰?」嬌娜拉著她爺爺的袖子問道。

「嬌兒,他就是羽若別院的楚院主。」吳知府曖昧的眨眨眼。

「哼!」嬌娜不屑地哼了一聲。

「哈!」客風也閒閒地嗤道。

「沒想到你們不打不相識,這下子我就不用介紹了。」吳知府打哈哈道:「有緣,有緣呀,」

「誰跟他有緣?」

「彼此彼此。」客風的嘴上功夫毫不相讓。

「這……」吳知府急忙道:「嬌兒呀,不得無禮。」

「爺爺,我要先回房了。」嬌娜哼了一聲,倨傲的走開。

客風則是朝她的背影偷偷扮了個鬼臉。

「楚院主,你多包涵,我這孫女兒就是這樣。」

「沒關係。」他遇過更高招的,和觀觀一比,她只能算是小巫。

「不知你對她的印象如何?」吳知府搓著手,小心翼翼的問。

客風噙著笑道:「沒什麼印象。」

「呃……」吳知府一怔。

「知府大人,別院中還有事,我先走一步了。」客風長笑一聲,瀟灑地離去。

「什麼……」吳知府才回過神來,客風早已不見蹤影。

***************  

「掌櫃的,我看小姐不太對勁喲!」店小二在蔡文商的耳畔道:「她最近失魂落魄的,成天坐在後院的亭子中發呆。」

「不止,」廚子也頻頻點頭稱是,「她還對著那天釣回來的大魚傻笑呢!說到那條魚,她成天養在水盆衷頭不準人動,前些天我差點把它宰了,小姐為此還哭了一整天!」

「幸好你沒真的宰了,不然我看地準會哭死哦!」

「我拜託你們,別在老爹面前批評女兒。」蔡文商沒好氣的道:「瞧你們把她形容成什麼樣子了!」

「不是啊!我們是關心小姐。」

「得了,我曉得。」蔡文商拍拍額頭,感慨道:「怪只怪她娘死得早,不然她娘就知道這女孩兒家有什麼心事了。」

「我看她八成是被那條魚給迷惑了。」

「九成是愛上那條魚了。」

越說越不像話,蔡義商哭笑不得,「去去去,你們兩個一邊閒著吧!如果沒客人的話就出去拉客,別成天胡思亂想。」

「掌櫃的真是神智不清了,咱們是酒坊,又不是教坊,拉什麼客呢?」廚子咕噥著。

「拉食客呀!」店小二比較機靈,拉了他就出前廳。

「叫你們出去就出去,廢話一大堆。」蔡文商清了清嗓子,慢慢的走向亭子,邊嘀咕道:「還妨礙我『調查』  。」

可人支著下顎發呆,絲毫沒有察覺父親走近。

「我說女兒呀!」

「爹,什麼事?」

「這個……」他搔搔頭,不知如何啟齒。「……你那條魚養很久了吧?」

「對呀!爹,你不覺得它很可愛嗎?」

「可愛?」不如說「好吃」還貼切一點,但是蔡文商現在沒心情打趣。「可人,你是不是昏頭了?你真那麼喜歡這條魚?」

「當然,」她天真的嚷道:「它是一位大俠送我的,我當然喜歡它。」

蔡文商一點就通,略鬆口氣之餘不禁揶揄道:「我看你喜歡的是那位『大俠』吧?」

只要女兒沒有不正常就好,相思是正常的玩意兒。

咦?不對呀!蔡文商猛然緊張地道:「什麼大俠?你別是被人拐了吧?」

可人呼了口氣,她想到就沒精打彩,「你以為你女兒我長得國色天香到足以引人誘騙嗎?」

「說得也是。」

可人像洩了氣的皮球般嘆氣,愁眉不展道:「你放心,我很安全的。」

「不要妄自菲薄,好歹你也是長得眉清目秀,有哪一點比不上人家?」再怎麼說,兒女都是自家的好,蔡文商驕傲的挺起胸膛。

「爹,我上樓了。」她搖搖頭,抱著那隻水盆就要往樓上走。

「我話還沒說完,他是哪家的公子呀?」

「我不知道。」可人想起他溫柔的神情,臉色霎時柔和得宛若會滴下水來般。

「你喜歡他嗎?」他試探地問。

「我不知道。」她臉更紅了,一扭身就蹬蹬蹬地跑開了。

蔡文商抓著頭,百思不解,「怪了,喜不喜歡還有不知道的?」

女兒家的心事還真是教人猜不透。

不單是蔡文商的思緒亂七八糟,躲進房中的可人此刻也是心頭亂如飛絮。

「魚兒,為什麼我整個腦子裡都是他?」她對著那條魚嘆道。「莫非我喜歡上他了?」她想想就羞紅了臉,可是隨即心灰意冷地道:「唉!像我這種笨女孩,一無是處,就算喜歡他又能如何?」

***************  

「是你?」

「是你!」

吳嬌娜忿忿的跺著腳,「你真是掃把星,我走到哪兒你礙到哪兒。」

「喂喂!」客風拂拂衣袖,似笑非笑地道:「大唐律例有哪一條是禁止人來酒坊的?」

「你來這兒幹什麼?」

「你管我!」他悠戰得很。「我都還沒問你一個官家千金,獨自來這種賣酒的地方做什麼呢!」

「姑娘我聽說這家福氣酒坊自釀的女兒紅遠近馳名,所以特地來品嚐,怎麼,不行嗎?」她斜睨著他道。

「難怪你一身勁衣打扮,想效法江湖兒女呀?」

「關你什麼事!」

「嘖嘖,你爺爺知不知道?」

「笑話,這種事幹嘛讓我爺爺知道。你又來幹嘛?」

他挑眉微笑道:「不幸得很,目的跟你一樣。」

「你酒量行嗎?」她輕蔑地說。

他哈哈大笑道:「要不要試一試?」

有趣,太有趣了!

「誰怕誰?」嬌娜—副豪邁模樣。

兩人一進酒坊,客風就向店小二道:「麻煩你,打一斤女兒紅。」

「那麼小氣?拿一罈來。」她不知死活的大聲嚷道。

「待會兒你醉了,我可不負責扛你回去。」他事先和她約法三章,「還有,別發酒瘋。」

「你留心自己吧!」

客風微笑,決定挫挫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嬌嬌女的霸氣。

***************  

店小二興匆匆的沖人後院大叫道:「小姐,快出來看好戲,一位姑娘和一個俠士斗酒呢!快,百年難得一見,他們已經喝掉一罈女兒紅了。」

可人被熱心過度的店小二硬拉出去看熱鬧。

「是他!」可人剛踏進客堂就失了神,是那個她念念不忘的大俠!

客風的酒量向來很好,只見他仍然臉不紅氣不喘的談笑風生:而嬌娜已經頰紅若桃花,有點語無倫次了。

「小二,再拿一罈來。」她嚷道,意志力極為堅定,雖然已經快醉倒了,還是勉強地支撐住。「不,再拿一百壇來。」

「你醉了。」

「我……我才沒有。」

「你真的醉了。」

「告訴你,我真的沒醉,笨蛋。」

這邊爭得你來我往,而那邊廂的可人卻是滿腹滋味翻覆,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唉——」她低聲輕嘆道:「我是在難過什麼?真的是昏了頭了。」

那種翩翩俠士正該配那種嬌豔無雙的大美人!

「你醉了,別不承認。」客風笑她。

嬌娜只是揮揮手,沒有回答。

「院主,這是怎麼回事?」—個恭敬的聲音突然白店門口傳來。

原來是羽若別院麾下的黑鷹幫幫主古問,他原本來此赴約,和客風談點事情,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這幅景象。

「她喝醉了。」客風朝著這個年輕有為的幫主問道:「古問,你可以送她回去嗎?」

「屬下遵命,但不知這位姑娘是——」

「她住知府宅邸。你將她平安送抵後再來這兒見我。」客風細細可囑,不想讓吳知府逮到機會將他湊對。

古問雖然滿腹好奇,還是點點頭恭謹地道:「是,屬下遵命。」

客風笑咪咪的看著古問將不勝酒力的嬌娜帶走,心裹突然閃過一個想法——也許剛正不阿的古問才是吳知府的真命孫女婿呢!

思及此,他先是大笑,而後才想到自己有點中了觀觀的毒,開始喜歡沒事找事做。

不過,他這個媒人如果能做成,不但能成就一樁好姻緣,還能免去吳知府對他的虎視眈眈,真是一舉兩得!

他正冥想得高興,眼角餘光突然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姑娘,怎麼會在這裹遇見你?」他微感訝異又爽朗的問道:「那條魚好吃嗎?」

可人的心倏地咚咚跳,「大俠,你好。」

「怎麼,小姐認識他?」店小二對瞪大眼的蔡文商好奇地問道,後者也回給他一個充滿茫然的表情。

「我叫楚客風,別叫我大俠,怪彆扭的。」客風有禮地說,可人回他一個怯怯的淺笑。

「你……你就是羽若別院的楚院主?」蔡文商大吃一驚,失聲道:「名聞天下的楚客風?」

客風微微一笑,「掌櫃的,您過譽了。」

「真是貴客。」蔡文商迭聲道:「難得您大駕光臨小店,今天的酒菜就算本店請客吧!」

「不,掌櫃的這麼客氣,倒教在下不好意思了。」客風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貴店的女兒紅十分香醇美味,值得一嘗再嘗,不如再給我打一斤吧。」

「好好好,當然好。」蔡文商深感榮聿的回答:「馬上來。」

可人正想告訴他那條魚的「下落」,碰巧古問在此時回到灑坊,「院主,屬下已將那位姑娘平安送回知府宅第。」

客風抿唇笑道:「好,咱們先品嚐美酒吧!」

可人把話嚥進肚子,靜靜的走回後院。

客風—時沒發覺,因為古問已經向他說起機要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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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長安  千繁山莊

身懷六甲的楊觀觀正在撒嬌耍賴,死纏活纏的拉著丈夫的衣袖,「易水大哥,我知道你最好了!」

「不行。」她那俊雅斯文的夫婿李易水堅決的搖頭,雖然掩不住的寵愛之情溢於言表,但他仍堅持己見,「你不能去。」

「為什麼?」她可愛的小臉蛋迅速垮下來。

「觀觀,你現在大腹便便的,行動不方便,等到你生了再說。」他怕死了她有任何狀況發生。「為了咱們的寶貝孩子,你安分些好不好?」

「可是太醫也說過,要我多走動的呀!」她嘟起嘴。

「他是叫你多在莊內走動比較好生,可沒有要你走到廣西去。」

「哎呀!反正有你陪著,不會有事的啦。」天塌下來有相公扛,她是把所有的麻煩包袱都丟給他了。

易水啼笑皆非,「感謝你對我這麼有信心。」

「這樣子你也有機會透透氣休息,暫時別理那堆像小山高的公事,丟給別人處理一陣子嘛!」

「照你說我該拋給誰做?」

「齊總管呀!」地理所當然的道,「還有魏堂主和關樓主呀!」

「看來你都打算好了。」

「當然,就是要去嚇楚大哥—跳,又可以玩,何樂而不為?」她笑得好甜。

「可是你有了身孕……」他成天提著一顆心,她卻是渾然不覺該有身為孕婦的認知。

「才四個月身孕,你怕我在半路生呀?」

「可是到廣西的路途遙遠……」

「那更好,邊行邊遊山玩水。」

他喟嘆一聲,「你總有詞兒。」

「行不行?」

「照說我不該任你胡鬧,但是你太任性了,若我不答應陪你去,只怕你會暗地溜去,所以——」

她眼睛一亮,「怎麼?」

「讓太醫看看,只要他說你的身子可以的話。」易水嘆口氣投降道。

她笑開了,「太好了,正好皇后召我明兒個進宮玩,我順道去看太醫,省得他再跑—趟。」

「等等。」

「嗄?」

「不準賄賂太醫,」他輕點她的俏鼻,憐愛的警告妻子,「我會查的喲!」

「遵命。」畢竟她的寶寶最重要,觀觀也不敢冒險。

隔日,太醫打包票準行,於是觀觀便帶著一大車皇上賜給她沿路補身子用的珍貴補品,和武林第一高手兼「貼身保鏢」的夫婿上路了。

***************  

「掌櫃的,小姐已經失魂落魄一個多月了,你看她有沒有事呀?」店小二又對蔡文商咕咕噥噥,「會不會是中了邪術之類的東西?」

「你該看看那天那條魚壽終正寢的時候,小姐哭得跟死了爹沒兩樣……」廚子憨直地道。

「嗯哼!說話小心點,」蔡文商白了他一眼,「我才要說你們咧!口無遮攔的,掌櫃的我還沒死呢!說什麼混話。」

「小的知錯。」

蔡文商摸摸頭,籲口氣道:「老實說,我還真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更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說一定跟楚公子有關係,那天你沒聽他『問候』那條魚嗎?搞不好小姐就是為他害相思。」

「對對對。」廚子附和。

「這樣事情就麻煩了,」蔡文商沉吟著,「待我想想怎麼問她。夜深了,你們先去歇息吧?明天還要招呼客人呢。」

打發走了那兩個多事公,蔡文商走上樓,輕敲兩下女兒的房門,「可人?」

過了片刻,可人披散著如瀑布般的柔亮長髮,輕輕巧巧的打開了門,「爹,這麼晚找我有什麼事嗎?」

「你沒事吧?」他小心翼翼的問出造句沒頭沒腦的話。

燈下的可人顯得甜美嬌柔,她紅撲撲的臉蛋上泛起一絲淺笑,「我會有什麼事?」

他不放心的盯著她瞧上—會兒才道:「你……你已經從那條魚死掉的悲傷中醒過來啦?」

可人輕嘆口氣,「我想這是天意。」

「啥?」他可真的不明白了。

可人仰視老爹關心的臉,微微一笑,「爹,沒事了,您先去睡吧!」

「呃……好。」事實上蔡文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著實不明白姑娘家的心思。

可人「打發」走了父親,嘆息著趴在桌前喃喃自語:「這條魚就代表我和楚大俠之間的緣分,魚兒死了就代表緣盡了……我該認命的。」

—顆心從來就是幹靜無波,可是沒想到竟會在見到幽默逗趣又英風凜凜的楚大俠之後就毫不猶豫的淪陷了,世上果然是有一見鍾情這回事。

可是這種愛慕之情也使得向來無憂無慮的可人變得多愁善感。

***************  

數匹駿馬和一輛舒適寬敞的馬車緩緩的進入廣西地界,沿著濰江前進。

「喲荷!廣西到了嗎?」從馬車內傳出一個甜美的嬌嚷聲。

在前領隊的易水忍不住回頭一笑,「觀觀,小心一點,別急著探出頭來看。」

「你想把我悶死呀?」觀觀偏偏探頭出窗。

他忍不住嘆息,遲早會被這個小妻子嚇出病來。

「大家休息一下吧!」

易水一聲令下,同行的三大高手動作迅速的勒住馬,馬車也在馬伕的控制下停了下來。

易水下馬,體貼的掀開布簾問候,「快到了,咱們休息會兒。」

觀觀摸摸坐到發麻的屁股埋怨道:「哇!我已經被顛得全身痠疼。」

「我早就告訴過你了。」他憐愛的扶著她下車。

「哇!真美。」觀觀隨即被四周的原野水色吸引住,開心的大叫。

三大高手過來請他倆到前面的一方大青石歇息。

「喜兒沒來真是可惜,沒法子看到這麼美的景緻。」觀觀倚在丈夫結實溫暖的懷中道。

易水攬緊她的身於,冬的氣息在這兒更顯冰涼,他已經開始後悔讓觀觀來廣西。「幸好喜兒被奶孃討去幫忙,要不然她得跟著你跋山涉水,多辛苦。」

「才不呢!」她興致勃勃的問道:「對了,易水大哥,你確定楚大哥不知道我們來廣西?」

「當然,」他笑著擰擰她的俏鼻,「我已經對每個駐地和崗哨打過招呼,吩咐他們不得將我們南下的消息告訴客風。」

「太好了,我絕對捨不得放過看他驚奇的表情。」

「小搗蛋,客風早就被你整慘了,你還想如何欺負他?」

「人家我這次來廣西可是有更大的目的喲!」

「什麼?」易水懷疑地會有什麼正經的目的。

「伺機把楚大哥「嫁』掉!」她搔搔頭不好意思的道:「啊!我話說得太快了,是伺機替楚大哥找個新娘子才對。」

「你呀!」易水真不知道該笑還是該氣,「客風真是欠了你的,這麼被你設計。」

觀觀毫不客氣的笑道:「觀觀是覺得他人這麼好,如果不替他促成良緣實在太可惜了。」

「總有你說的。」

她甜甜—笑,就要跳下他的膝上,卻被易水按住,「你要做什麼?」

「四處晃晃,否則我腿都麻了。」

「我陪你。」易水吩咐手下取來一件名貴的狐毛大氅,輕聲道:「來,披著。」

觀觀柔順的披上後,又被他攬人溫暖的懷中,兩人沿著灘江散步遊覽風光。

「咦?那是什麼?」觀觀眼尖,瞥見前方一道嫩黃色的嬌小身影。「易水大哥,在這樣的冷天,那個姑娘在那兒做什麼?難不成她想輕生?」

易水凝視著,隨即冷靜地道:「她只是在發呆,應該沒有跳河的打算。」

「那可難說。」觀觀窮緊張的急急衝了過去,嚇得易水捏了把冷汗,連忙跟上。

可人對著河水發了一會兒愣,正想起身,卻聽見一個清脆的嬌聲叫道:「姑娘,等等,你千萬別想不開。」

她奇怪的往聲音來處看去,只見一對出色的男女相偕走來,嬌喊是由那俏麗柔美的女子發出的。

「我沒有想不開呀!」可人訝異地輕聲道。

易水拋給觀觀一個「你看吧!」的眼神,觀觀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我以為嘛!」

面對她的關心,可人回以感激的笑,「沒關係,這已是我第二次被誤會要投水自盡了。」

「噢!」觀觀好奇的盯著她,「你為什麼自己一個人在河邊?尤其天這麼冷。」

她注意到她身上只穿著一件衣裳,有點不勝寒意。

可人笑笑,「謝謝姑娘關心,我在想一些事情想到入神了,所以才沒察覺到天已經這樣冷了。」

「你是不是有困難?我可以幫你的。」不知怎的,她對這個嫻靜靦腆的女子極有好感。

易水豈會不知他的娘子又開始發揮她的好管閒事本性了,因而摟著她輕笑道:「無論如何,還是先回馬車再慢慢說,免得天冷著涼了。」

「是呀,是呀!」觀觀熱情的牽著可人的手,「來,我請你吃杏花糖和玫瑰糕,很好吃喲!」

可人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被她拉著跑了,然後她發現自己被拉坐在馬車裹,手中還多了—堆香味四溢的糕餅。

「姑娘……」她吶吶地開口。

「我叫楊觀觀,你呢?」觀觀邊問邊再取出玫瑰糕來遞給可人。

「我叫蔡可人。」

「真好聽的名字,就像你的人一樣。」

可人從來沒有聽過這種讚美,粉臉迅速的紅了起來,「謝謝你,第一次有人誇我。」

「哇!怎麼你們這兒的人都那麼小氣,連讚美的話都捨不得說?」觀觀杏眼圓睜,不可思議的道。

可人落寞地搖搖頭,「那倒不是,只不過是我自己太沒用,根本就沒有值得讓人誇耀讚美的地方。」

「不會啦!」觀觀對秀氣婉約的她有了極好的印象,聽了這話,搔搔頭不解的問:「你覺得自己很不出色嗎?」

可人凝望向遠方的隱隱青山,感慨地說:「我真的很無能,別說女孩子家最基本的女紅烹飪全都不會,就連掃地洗碗都笨手笨腳的,不知道摔碎了多少碗盤。」

向來沒人聽她傾訴,可人對這遲來的關懷充滿無限感慨。

「那你和我有得比嘛!」觀觀笑咪咪的說:「我甚至比你更糟,很愛惹麻煩。不信的話你問易水大哥,身為他的妻子,我不曉得已經替他惹了多少麻煩。」

「你總算有自知之明。」易水在一旁抿嘴笑。

「看。」觀觀拉著她的手,「你千萬別因此難過。」

「我比不上你,」可人真誠地握住她的手,「你樂觀活潑又靈巧,豈是我一介平凡無趣的女子可比的呢?」

「你很溫柔呀!」觀觀瞅了易水一眼,徵求認同,「是吧!」

可人對觀觀的關切好生感動,頓時也振作起精神,「你說得對,我不該自怨自艾。這樣吧!我請你們到舍下一聚如何?難得能遇到知己,我真不希望就這樣和你分手。」

「太叨擾你了,何況觀觀有孕在身,不方便。」易水捂住觀觀的抗議道。

「那到舍下用膳如何?我家是間酒坊,廚子頗燒得幾手好菜,如果各位不嫌棄的話……」可人真的捨不得和觀觀說再見。

「好!」觀觀扳開易水的手,搶先回答道,「反正我們也該進城吃飯了,我的肚子餓得咕咕叫。」

「你沿路不是吃掉一堆的玫瑰糕,怎麼又餓了?」

「嫌我?」地挑眉,潑辣地擦腰嗔道。

「不,我巴不得你多吃點呢!」他笑著揉揉她的秀髮,憐愛的道。

可人實在羨慕極了他們如此恩愛情深的模樣,神仙美眷指的就是他們這樣的夫妻吧!

***************  

「爹!」可人跳下馬車,興奮地喊道:「有貴客上門,快把咱們的拿手好菜都端出來。」

「什麼?」蔡文商愣了—下,稀奇的看著臉頰紅通通的女兒,「你心情好起來啦?」

「是啊,爹,這幾位是我剛認識的朋友。」

蔡文商的視線被甫進門、器宇不凡的一行人吸引住,為首的是一位俊美挺拔的白衣公子,他憐愛的扶著一名嬌媚少婦,自然散發的尊貴氣質令人一看就知道他們不是尋常人。

店小二的跑堂經驗多,立刻機靈的迎上前去,笑容堆滿面,「幾位這邊請,你們是我們小姐的朋友呀?想吃點什麼?」

他們才剛坐下,蔡文商馬上從櫃檯後跑出來,「各位是小女的朋友呀,歡迎歡迎,想吃什麼儘管點,甭客氣,老夫請客。」

易水微笑道:「老丈,您拿主意就好。」

「是呀!」觀觀甜甜一笑,對可人揮手,「可人,你也過來和我坐嘛!」

三大高手此時已經穩穩地坐在另一張桌子前,蔡文商又急著過去招呼。

可人遲疑了一會兒才走過來,「觀觀姑娘——」

「叫我觀觀就好,別那麼拘束。」觀觀拉著怯懦的可人坐下,「可人,你爹好親切哦!」

「我爹平常待人就是這樣好,不是因為當掌櫃才這樣客套。」可人很引以為傲的道。

「嗯,所以你該多學學他。」她開始「教壞」可人。「你應該說出自己的想法,然後對自己要有信心,這樣人生才好玩哪!」

易水搖頭輕笑,這小妮子打算把可人調教得跟她一樣靈精淘氣嗎?

可人聽了這些話後,由衷的點頭贊同,「或許我真的應該學習如何表達自己,因為連我都討厭這樣畏縮遲鈍的自己。」

就在說話間,一道道酒坊的招牌好菜紛紛上桌了。

在用過餐後,觀觀迫不及待地要去嚇客風,硬拉著可人依依不捨道:「我沒事一定會來找你玩的,你有空也要到羽若別院來找我喔!咱們可以一起大鬧別院。」

「羽若別院?」可人怔了怔。

「我們先告辭了。」易水和觀觀辭別了一臉笑呵呵的掌櫃,臨走還硬塞了一個金元寶給驚愕的他。

「有空再來坐喔!」蔡文商用他的大嗓門送走客人後,隨即轉過身來對可人道:「女兒,你幾時認識瞭如此不凡的朋友?—看就知道他們不是普通人,那氣度風範真是沒話說。」

「爹,羽若別院不就是……」可人這才想起,驚呼道。

「楚院主的莊院呀!」他奇怪的盯著女兒,「你怎麼了?幹嘛又失魂落魄的?」

「他們究竟是什麼人?」可人望著馳去的一行人吶吶地道。

蔡文商被她搞得滿頭霧水,「他們不是你的朋友?怎麼反過來問爹了?」

***************  

「公……公子?」管浩月跨出大門,一抬頭見到來人,不禁驚喜地叫道。

「管老,近來可好?」易水噙著笑意道。

「託公子的福,屬下一切都好。啊!快裹面請。」他對著兩個已經看呆了的守衛吩咐道:「快去通報院主,公子大駕來到。」

「等等。」觀觀急急鑽出馬車,不等易水扶她就走下來。「先別通知楚大哥。」

「這位難道就是夫人?」管浩月喜色滿容,「屬下管浩月參見夫人。」

「管——老。」觀觀跟著易水叫,甜甜蜜蜜的,一張嘴哄死人不償命,「請不用多禮,我就是觀觀,您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屬下不敢。」

易水攬住觀觀,  「先進去再說。」

「對,」她笑嘻嘻的嚷道:「我迫不及待要瞧瞧楚大哥驚嚇的表情。」

管浩月這才知道她不讓自己通報的原因,他輕撫銀髯微笑,看來院主素日說的果然不錯,夫人的確淘氣靈精。

「走。」觀觀躡手躡腳的好像小偷。

易水忍不住又被她逗笑,「用不著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慢慢走就好。」

「這樣子才能顯出我的小心謹慎。」她皺皺鼻子愛嬌地道:「大家千萬別放過他的表情喲!」

她話才說完,就見到客風遠遠的迎面走過來——

「管老……哇!」客風果真紮紮實實的被他倆嚇到了,「大哥!小嫂子?」

「做什麼加個『小』字?」觀觀不甚滿意的抗議。

「你們怎麼突然……怎麼沒先告訴……我好高興啊!」客風高興到語無倫次。

易風拍拍他的肩膀,「觀觀很想你,所以拚命求我帶她來。」

是很想……嚇他吧!

「我們可是快馬加鞭的直奔廣西,很給你面子吧!」觀觀走向前仰望客風驚喜交加的臉,「不用太感激我。」

客風和易水相視一笑,故做無奈的表情,「是是是,小嫂子說得是。」

「我餓了。」一達到她的「驚人效果」後,觀觀便撫著肚皮很委屈的道。

「我們剛剛不是才在福氣酒坊吃過大餐?」易水其實很高興她的食慾如此之好,因為他就怕她不肯吃,不過偶爾難免會藉機逗逗她。

觀觀扳著手指頭,可憐兮兮的計算著,「我不過嚐了三口千絲魚,四筷子的辣子雞丁,還有……」

「走吧!吃飯去。」易水憐愛的扶著她。「客風,我記得別院的董大廚菜燒得很不錯。」

「對對對,我馬上開宴替你們洗塵。」客風高高興興的連聲喊著:「小嫂子,快請。」

於是,李大夫人觀觀小姐被眾星拱月般地簇擁人別院內。

#***************  

觀觀原以為把相公拖離千葉山莊,他就能多陪陪自己,而不是被公事逼壓得沒時間休息,教她看了好心疼。

可是來到別院的第二天,她就發現自己大錯特錯,易水大哥非但沒有閒工夫休息,更變本加厲的成天和楚客風巡視廣西各地的商務,或是仲裁黑白兩道的事。

觀觀發現門己義被「晾」著無聊了,而且最慘的是在別院中又沒有半個熟識的人可以被她「欺負」,以前再不濟也還有喜兒陪她排遣時間,可是現在……唉!

「無——聊——」她百般無聊的撥弄著桌上的—堆美食,獨自—人根本就沒有胃㈠。「易水大哥又出去了,我好無聊呀!」

她好想逛逛廣西的風景名勝……觀觀突然眼睛一亮,「對了,找可人呀!」

她輕拍突出的小腹道:「寶貝,娘帶你出去玩哦。」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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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5 00:29:4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可人高高興興的被觀觀拐帶出去玩,她愉快的帶著觀觀先從城中逛起。

稍後,她們倆走累了,坐進一家茶館窗邊休憩。

觀觀邊剝著花生殼邊說:「這城中頗繁華,我在長安時還以為廣西偏遠又荒涼,而且這兒一定是——」

「窮山惡水,潑婦刁民?」可人溫柔的替她斟茶,微笑地接口。

觀觀吐吐舌頭,「還不至於這麼想啦!」

可人晶亮的眸子凝視著她,「觀觀,你會在這兒住多久?我一定很捨不得你離開,你是我的第一個閨中密友,雖然我們昨天才認識,但是我覺得彷彿和你認識很久了。」

「我也是,」觀觀深表同意的點點頭,「也許咱們前輩子是姊妹也說不定呢!所以才會—見如故。」

事實上,觀觀除了當今皇上的女兒芙蓉公主,以及奶孃與喜兒外,根本就沒有女伴或者知心的朋友,所以她對溫順清秀的可人極有好感。

「我也是這麼想。」可人說完這句話後,注意力被外頭巷道的一頂雪白紡紗軟轎吸引住。

「那是什麼?」觀觀也好奇的趴在窗臺欄杆上往外看,「哇!那個姑娘好美。」

透過軟轎的窗,微風掀起了紡紗簾子,露出裹頭一張絕美出塵的臉蛋。

「是燕花苑的花魁——花月影姑娘。」可人解釋,「她是城裡首屈一指的名歌伎,賣藝不賣身,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位紅塵中的奇女子。」

「真可惜,居然淪落風塵。」觀觀替她惋惜。

兩人正在同聲惋惜時,突然,一個滑稽輕浮的男子聲音在她們身旁響起,「兩位姑娘請了。」

觀觀和叫人迅速回頭,瞪視著杵在她們桌邊的人。

說話的是一個頭戴金冠、身系玉帶的紈袴子弟,他笑咪咪的拱手為禮,身旁還有幾個家丁模樣的彪形大漢隨侍在旁,頗有幾分狗奴才或打手的味道。

「你想幹什麼?」可人奉能地站起來,將觀觀擋在身後。

此刻的情勢使得別桌茶客紛紛走避,生怕惹到惡霸。

「那還用問,肯定沒好事的。」觀觀遇上這種登徒子的經驗很多,一副不屑的口氣道:「是不是想跟我們介紹自己?」

「啊!這位姑娘果然聰慧過人。」男人淫笑著,以為這次吃到了嫩豆腐。「在下姓甄,甄有錢就是我,聽我的名字就知道我家很有錢。」

觀觀裝出思心的表情,「你家有錢關我什麼事?」

可人有些害怕,可是她一想到觀觀嬌弱又有身孕,不由得鼓起勇氣怒斥道:「請你們馬上離開。」

「你吼個什麼勁兒?像你這種長相平凡的女子,公子我還看不上眼,我又不是在跟你說話,快閃到一邊去。」甄有錢取笑道。

「是呀!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德行,我家公子怎麼會看上你?」他身旁的狗奴才吠道。

「謝天謝地。」可人不知哪來的勇氣,冷冷的道:「幸好沒被你看上。」

「你讓開,公子只想跟那位美嬌娘說話。」甄有錢擦腰,大剌剌的道。

「甄有錢!」觀觀嫌惡的哼道:「你們這種為富不仁的暴發戶才會取這麼俗氣又土氣的名字,不過配上你的長相剛好,真是滑稽得可以。」

哼!他居然敢取笑可人,觀觀決定讓他徹底難看。

果然,她這話一說,四周走避的茶客們都忍不住笑出來。

甄有錢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臭娘們,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把她捉回莊裡,讓本少爺好好的『伺候』她一頓,看她到時候還能不能說出這種話。」

狗奴才們轟然應好,就要湧上;可人迅速的將熱茶壺丟向他們,在他們驚叫閃避時拉著觀觀往外跑。

甄有錢哪捨得讓煮熟的鴨子跑掉了?他氣得破口大駡,連忙和一夥家丁追上前去。

正在危急時,突然有把閃亮亮的飛刀掠過空中,直直的釘在甄有錢的金頭冠上。

他被這突來的變故驚呆了,家丁們更是急得衝上前,七手八腳們為他取下飛刀,「公子,您沒事吧?」

「易水大哥!」觀觀眉飛色舞的撲向救援的英雄,「好好玩哪!像咱們第一次相見時那樣,你射……」

「觀觀,」易水接住她飛撲過來的嬌軀,卻是捏了把冷汗的輕聲呵責,「你怎麼私自跑出來,沒帶個人保護你?」

「有哇!你都不知道剛才可人好神勇的保護我呢!」她的眼光瞥向可人,隨即輕笑。

原來和易水一起的還有客風,他正訝然又關切的對可人發出一連串的關懷慰問,「你有沒有受驚?他們傷了你嗎?」

可人面對英姿颯爽又溫柔的客風,早就驚訝高興得呆了,哪還想得到自己有沒有受驚呢?

「我……我沒事。」

居然又見到他了,真是上天垂憐她!

「嗯哼!」觀觀在那頭故意咳了一聲,「楚大哥,不夠意思喔!你怎麼光問可人不問我?」

客風一怔,但是馬上促殃地笑,「我怎麼敢跟大哥搶呢?更何況大哥一句話就抵得過我—百句。」

「不錯,最近嘴上功夫有進步,」觀觀還不肯放過他,「但是拳腳功夫退步了,居然勞動到我易水大哥放飛刀,你是不是老了,所以動作遲鈍?」

客風苦笑,「大哥,小嫂子欺負我。」

「我以為你已經習慣被她欺負了。」

「抱歉,我相公一定是幫我不幫你。」觀觀扮著鬼臉道:「你認命吧!」

可人看他們輕鬆自在的逗嘴,不禁笑了起來。

他們完全忘了甄有錢與一干家丁的存在——

而甄有錢手軟腳軟的讓飛刀脫離他的頭頂後,馬上大叫:「好……好大的膽子,居……居然敢動公子—根寒毛!」

「對,你們要倒楣了,可知我們公子是縣太爺的獨生子?居然敢對他不敬!」一干家丁們懼武揚威著。

可人一時忘了客風在這兒的勢力,她本能驚懼的蹙緊了眉頭,眉宇之間淨是驚恐。

不知怎的,客風就是不忍見到她的淺顰輕愁,他不由得憐惜起來。「姑娘,你別擔心。」

「她姓蔡,叫可人。」觀觀逮到機會,飛快的在他耳旁道。

易水暗自一笑,他知道觀觀在打什麼主意了。

「呃,蔡姑娘,」客風的語氣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因為他生怕驚嚇到怯憐憐的她。「相信我,他們不會威脅到你的。」

可人在他的眸光下頓覺心頭一暖,像吃了定心丸,一顆心馬上安穩下來。

「怎麼樣?怕了吧!」甄有錢在那頭得意的叫囂道,以為亮出父親的頭街嚇住了他們。

客風拋了安撫的一眼給可人,轉過身來微揚眉道:「原來是甄公子,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失敬失敬。」他的語氣雖然俏皮,但是愛笑的臉龐已經漸漸嚴肅起來。

甄有錢卻還得意揚揚的叫道:「哼!怕了吧?怕了就好,你們只要跪下來磕幾個響頭,然後把那個姑娘留下,本大爺就饒了你們。」

觀觀看客風已燃起怒火,迫不及待的再損風點火,想看客風發飆。「楚大哥,你知道他剛才罵可人是醜八怪嗎?真過分!」

「觀觀,剛才的事不要緊的,」可人扯了扯她的袖子,擔心的道:「我不希望楚公子為我而動氣。」

她也不認為客風有可能會為她發怒,畢竟——她又不是那種可以使英雄衝冠一怒的紅顏,她只是個平凡到極點的女子罷了。

客風冷冷的看著甄有錢,他的俠義之心絕不容許別人這樣侮辱一個女子,更何況他素來不喜輕縱這種人渣。

易水閒閒的讓他去處理,一把樓過別有用心的小妻子閃遠點看好戲。

「快點向我陪罪呀!光瞪著本公子做啥?」甄有錢一臉踐樣。

快得令人看不清,只聽得咱咱咱幾聲,甄有錢的臉頰頓時腫得半天高,而客風逕自揮揮衣袖的回到原地。

「你——好大的膽子,來人,給我打!」他捂著腫痛的臉頰,口齒不清的咿唔大叫。

幾個家丁遲疑的互看一眼,被甄有錢硬推上前。

客風隨意的一揚手,數名街上前來的家丁登時被點了穴,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四周圍攏了老百姓看熱鬧,還不時偷笑著指指點點。

「你,你……」甄有錢又驚又懼,儍在當場說不出話來。

客風瀟灑的轉身微笑道:「咱們走,去喝茶。」

可人這才自驚怔中醒來,吶吶的道:「都——擺平了?」

「當然,誰出馬嘛!」客風又恢復談笑風生的爽朗模樣,笑咪眯的道。

可人眨眨眼,忍不住自心底欽佩崇敬起他……他好偉大也好厲害,真是個俠義幹雲的大俠。

客風原奉笑著,在見到她天真信任的眼光後,突然沒來由的一陣心悸,儍儍的盯著地細緻光滑的臉龐瞧,心底有種說不出的奇特感覺。

「走了,走了,既然擺曠了,大家就喝茶去,還杵在這兒做什麼?」觀觀拉著可人的手,愉快的笑著走在前頭,「我們可是先走一步,慢來的人要請客喲!」

客風望著羞怯的可人被拉走,心頭突然—陣悵然若失,他有點想念她方才看著自己時那種全然信任的眼光。

「走吧!」易水豈會看不出這個爽朗不羈的拜弟的異樣,但他只是輕笑著拍拍他的肩。

「喔!好的。」客風回遇神來,訕訕的點頭。

冬天的空氣應是涼如水,但是隱隱約約的可以嗅聞到一點春天的味道。

***************  

月明空照離別菩  透素光  穿朱戶

花箋寫就此清緒  特寄傳  知何處

花月影無心的撫弄著琴絃,輕輕嘆了口氣。

「小姐,你怎麼了?這些天看你愁眉不展的,有什麼心事嗎?」她的貼身侍女水雲捧來一盞茶,關切的問道。

「沒有,我哪會有什麼心事呢?」她幽幽的道。

「還說沒有,自那天從知府宅第回來後,你就這樣悶悶不樂的,什麼人都不見,」水雲鬼靈精的分析,「連咱們廣西的名才子登門你也不接見,這不像你的作風喲!」

「鬼丫頭,你義知道了?」

水雲吐吐舌,「就是不知道,所以我才問你呀!」

月影纖白的瞼蛋上浮現—抹惘然,「我的心緒真的表現得那麼明顯嗎?」

水雲點點頭,「是呀!連嬤嬤都察覺了,她還說……」

「說什麼?」月影忿忿的冷哼道:「是不是說我拿喬不見客,不再替她賺進大把大把的銀子?」

兌向來溫婉的小姐動怒了,水雲連忙低下頭,「沒有,嬤嬤並沒有這樣說。」

月影咬著唇,悲傷的道:「其實我也知道她不會這麼說的,至少她現在還捨不得也不敢得罪我這棵搖錢樹。」

「小姐,」水雲兌她感慨悲哀起來,也跟著掉下眼淚,「你別這樣想。」

「我還能怎麼想?我本來就是她眼中的搖錢樹,替她賺男人身上的銀子。」月影低喟,「風塵女子的命就是如此。」

「可是小姐,你和一般的歌伎不同,你賣藝不賣身,又何必把自己想得這麼不堪?」水雲不贊成的嚷道,「你才學滿腹,天下有幾個女子能勝過你呢?有時連文人雅上在你面前都要自嘆弗如,你何苦傷心?」

「雖然我是清白之身,但是風塵女子這個印記會永遠留在我的身上。」她感慨萬分,「有哪家公子會真心的憐我愛我,將我娶回去做正室呢?上門求見的人無非是希望—親芳澤,和我一夜銷魂罷了,真心待我的有幾人?」

「小姐……」

「曾經,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兒,哪裡想得到會淪落風塵?可是造化弄人,一場災難讓我家破人亡,多年來千里尋親,卻總是音訊渺茫,還被迫賣笑為生……」月影說著淚流滿面,「如果我長得姿色平平就好了,至少被嬤嬤收留時是當丫鬟,而不是被調教成花魁。」

「小姐,原來你的身世那麼可憐。」水雲服侍她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聽月影娓娓訴說自己的身世。

「罷了,你又何嘗不是?」月影拭去淚水,搖搖頭道:「什麼都不必說丁,我已認命。」

她再次輕聲嘆息,「我不該痴心妄想的。」

她這句話不但是要說服水雲,也是要說服自己,可是,為何說完這句話後,心底還是浮上了那位俊朗公子專注溫柔的面孔?

***************  

「我不管,我不管……」

「孫小姐,你就乖一點嘛!別再害我們了,上次你自個偷跑出去,還喝得爛醉被陌生男子送回來,老爺差點就把我們這些伺候的人統統攆出去,這次如果你再擅自出門,我們可怎麼辦?」一旁服侍的老媽子苦口婆心的規勸著。

「哪有那麼嚴重?」嬌娜不以為意的嗔道,「爺爺多疼我,才不會因為這樣就怪我或責罰你們。」

「孫小姐,你有所不知……」老媽子還要規勸,嬌娜立刻沉下臉來。

「好了,好了,反正到時候我絕對不會見死不救的。」她揮揮袖子就走出房門。

「孫小姐!」

「還有,不準自做主張告訴我爺爺喔!如果你們通風報信的話,看我回來後饒不饒你們。」

幾個丫鬟和老媽子紛紛腿軟,「天哪!我們怎麼如此命苦?服侍到這麼刁鑽的孫小姐!」

***************  

一身紅豔奪目的嬌娜大搖大擺的走在街上,她好奇的看看這、看看那,平常在府裡悶久了,難得溜出來一趟,便會覺得什麼都好玩。

她晃呀晃的就晃到了福氣酒坊,突然想起一事——

「對了,那一天我喝醉了,到底是誰把我送回去的?該不會是……楚客風吧?」她猛地停住腳,「如果是他的話……」

嬌娜突然臉紅心跳起來,如果是他抱她回家的話——

就在她沉思時,客風正好駕著馬車來到福氣酒坊,他是「奉」了觀觀小嫂子的命令,來接可人到羽若別院。

「可人姑娘,我來接你了。」他神情愉快的邊喚邊走人酒坊,壓根沒注意到站在前頭的人。

「這聲音是……」嬌娜迅速回頭,「你怎麼會在這襄?」

客風舉步正要邁進大門,聞聲轉過頭來,雖然微怔了一下,仍立刻展顏笑道:「吳家孫小姐,怎麼又在這兒遇見你了?怎麼,今天又是來喝酒的嗎?」

嬌娜大剌剌的擦腰質問他:「你來得正好,我有事要問你。」

「嘿!好凶的口氣,我得罪你了嗎?」客風沒正經的笑道。

「別耍嘴皮子。我問你,那一天是你送我回去的嗎?」

「哪天?」他眨眨眼。

「你裝什麼蒜!」

「喔,那一天呀!那是……」

可人剛好在這時走出店門門,羞怯歡喜的道:「楚大哥,我已經準備好,可以走了。」

「她是誰?」嬌娜知道自己的口氣這樣衝,有點像在吃醋,但是她心中就是沒來由的很不是滋味——這個女子怎麼喊他喊得那麼親熱?楚大哥?活像他是她什麼人似的。

可人這才看到嬌娜,她不好意思的羞紅了臉,「呃……抱歉,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說話了?」

「沒有,」客風柔聲的安慰她,「我們也該出發了,免得小嫂子說我們動作慢得像烏龜。」

他轉頭對面寒如霜的嬌娜道:「吳小姐,我們先告辭了,如果你想知道是誰送你回府的話,下次有機會我再告訴你。」

客風說完,小心翼翼的攙扶著動作有點笨拙的可人上馬車,一邊輕聲可嚀:「小心點,別撞著了。」

嬌娜看到他對待可人如此溫柔,不由得一把火往上冒,什麼跟什麼嘛!他對她就吊兒郎當的,對這個長相只算得上是清秀的女子卻這般憐惜,這未免太打擊她的自尊心了。

她哪點比不上那個女人了?

嬌娜從小到大對事物的佔有慾向來很強烈,而且心性高傲不認輸,豈能容別人勝過她?

況且今天再見到楚客風之後,她突然發現自己的心情亂糟糟的,對他的感覺不再是厭惡和討厭……

***************  

客風在前頭專注的駕著馬車,可人坐在車內卻是忐忑不安。

「楚大哥,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她面有憂色的問。

「什麼?」客風回過頭來,不解的道。

「你和那位美麗的姑娘呀!」她小聲的說:「如果你是因為要送我而沒有時間陪她,那我真的會覺得很愧疚。」

客風一愣,隨即大笑起來。

「你……是在笑我嗎?我是不是不該問?」她咬著唇,覺得自己又笨又丟臉。

「不是,不是,」客風見她難過,連忙勒馬停下,緊張兮兮的轉過身來,「我不是在笑你,真的。」

平常他說話不但靈活,而且總是妙語如珠,可是在面對可人時,老是會說不出話來,而且只要可人眉頭一蹙,怯憐憐的樣子,他就立刻手足無措。

因為他很怕看到她難過,他會莫名的覺得心疼。

他突然勒馬的舉動反倒嚇了可人一跳,她捂著前胸眨眨眼。

「嚇到你啦?對不起。」客風急急道歉。

他那股緊張勁兒讓可人不由自主的被逗笑了。

她柔柔的安撫他,「我沒事,你不用那麼緊張。」

「那就好,」客風摸摸自己的頭,突然覺得好笑起來,「我們怎麼變得那麼客套了?」

「對呀!」可人微微一笑,笑容中有一絲黯然,他一定是把她當成妹妹那樣看待。

但是她應該滿足了才對,她還要奢求什麼呢?

「我和她的事等回到別院後再詳細告訴你,現在我們先趕回別院吧!要不然小嫂子一怒之下可能會抓狂喔!」客風開朗的笑著吩咐:「坐穩了。」

他撮口呼嘯,那匹駿馬就撒開馬蹄,直奔羽若別院。

下馬車後,客風體貼的領著可人走向端月精舍。

「可人!」觀觀高興的飛奔出來,拉著可人的手興奮的搖著,「你來啦!那我就不會無聊了。」

「小嫂子,我奉命將可人姑娘接來了,你應該給我什麼獎勵吧?」客風笑咪咪的討賞邀功。

「好呀!就賞你一個爆栗子吃。」她笑著舉起手,「來,頭低下來一點。」

客風哇哇大叫,「哪有人這樣的?不但不給賞還要敲人家的頭。」

「你這是自討苦吃呀!怨不得我。」觀觀閒閒的道。

可人在一旁看著,忍俊不禁的笑了出來。

「好了,好了,我看我還是趕快滾到一邊去喝茶吧!要不然等一下被人趕就太丟臉了。」他倒是十分有自知之明,揮揮手就「逃」出了端月精舍。

可人依依不捨的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直到觀觀輕輕的咳了一聲,她才回過神來。

「我……我只是目送他。」她臉紅得跟柿子沒雨樣,迫不及待的解釋著。

觀觀瞅著她笑,笑得可人羞得直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你對楚大哥的印象怎麼樣?」觀觀拉拉她的袖子,促狹的問。

可人把頭低了下來,「怎麼問這個?」

「你不說,那一定是對他的印象很不好,唉!這個楚大哥也真是,平常都這樣吊兒郎當的,也不懂得塑造形象,這下好了吧!居然讓人對他印象惡劣,真是……」

可人猛地抬頭替客風辯解,「不是這樣的,楚大哥他人很好,是我見過最好的人了,不但溫文有禮而且俠義幹雲,他真的很好,你別這樣誤會他。」

「哦——」觀觀長長的應了一聲,眼珠子骨碌碌的轉,「原來你對他的印象這麼好哇!我還不知道楚大哥好到這種程度哩。」

可人這才知道被觀觀設計了,她羞得連耳朵都紅了,「你怎麼這樣啦!」

「不要不好意思,如果你變成我的弟媳的話,我會很高興的喲!」觀觀故意擠眉弄眼地道。

可人羞澀的往房間裡跑,「我不要和你亂扯了啦!」

「哇哈哈……」觀觀好開心,因為她知道這表示可人對客風也有不一樣的感覺。

嘿!她聞到「陰謀必成」的味道了。

***************  

用過午膳後,觀觀帶著可人參觀別院內的庭臺樓閣,向她指點一些好看的景緻。

正在說笑間,觀觀突然拍手大叫了一聲,「哎呀!」

可人嚇了一跳,急忙問道:「你怎麼了?」

「對了,我差點忘記跟你說一件事,」她一臉神秘兮兮地湊近她,「你知道今天晚上易水大哥和楚大哥要到知府宅邸赴宴的事嗎?」

「知府大人?」

「對啊!易水大哥要我一道去,可是我還在考慮。」

「考慮?」

「嗯!因為知府下的邀帖是『公子偕夫人』與院宅三位,我不去好像不給面子,可是我去了又挺無聊的,所以……」她充滿希冀的看向可人,「你可以一道去嗎?」

「我?」可人張著小嘴,愣住了。

「怎麼樣?拜託啦!相信楚大哥也會很希望你去。」她笑咪咪的眨眨眼,「不要不答應啦!」

可人臉紅地道:「你再取笑我,我就真的不答應了。」

「那你的意思就是答應羅?」觀觀高興的手舞足蹈,「太好了,我馬上告訴他們去。」

「等等,」可人遲疑了一下,畏縮的個性又發作了。「可是我沒接受邀請就貿然前去,會不會造成困擾?也許知府大人不喜歡有閒雜人等去呢!」

「他不會的。」觀觀抿唇一笑,有抹自信與傲然,「千葉山莊和羽若別院的人,知府大人絲毫不敢怠慢,恐怕還擔心我們不想理會他呢!」

可人有些疑惑,因為她雖然知道楚客風的羽若別院是長安千葉山莊的分駐地,而且在廣西是虎踞鷹揚,領袖風雲,卻不太瞭解千葉山莊在京城和江湖上的重要地位。

不能說她孤陋寡聞,因為生性恬淡的她根本不會去主動打探這些事。

觀觀看出她的迷惑,也只是甜甜地笑著,並不會想要在朋友面前炫耀自己的夫君有多大的權力和影響力。

「總之,你今天晚上穿得美美的,和我們一道赴宴就對了。」觀觀敲敲她的頭,「其他的就別想太多。」

「但是這樣不會造成楚大哥和李公子的麻煩嗎?」可人不愧是煩惱幫的幫主,總是擔心又擔心。

觀觀哈哈大笑,「才叫你不要想太多,你就又胡思亂想了。」

「我只是擔憂對別人造成不便,」可人有點畏縮,「我害怕麻煩人或被人討厭。」

「你又來了!」觀觀擦腰,嘖聲道:「看樣子這些天我調教不夠力,你的自卑心依舊發達。」

「對不起。」她慚愧的低頭。

「沒關係,反正我有的是時間,」觀觀有決心的揮手道:「一定要徹底的把你的自卑去除。」

「呃——」可人面對她這麼有氣魄的表情,不禁怔住。

觀觀這麼有信心呀?!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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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5 00:30:1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可人的擔心果然是多餘的,因為易水和客風一聽到觀觀的提議都立刻表示歡迎和贊成,所以她根本是白操心。

太陽很快就下山了,晚宴的時間轉眼即到。

「觀觀,你躲在屋裹說要打扮可人,怎麼到現在還沒好?」易水在房門外笑喚。

這兩個小女子從下午就窩在屋裹了,到現在還不出來,易水還真有點擔心觀觀會把可人打扮成什麼樣子。

易水和客風立在房外的臺階上等著,等了好半天,門扉總算輕輕的打開了。

「瞧!」觀觀邀功似的把可人推出來,臉上有掩不住的得意,「美吧?」

易水倒還好,可是客風就被盛妝的可人驚呆了。

只見刻意裝扮過的她,一反平日的清新淡雅,在那身淺紫色的衣飾襯托下,顯現出一股脫俗出塵的味道。

不過看得出她對這種改變顯得忸怩不安,因為她低下了頭,小手扭絞著,好像正等著被批評的小孩子。

客風由衷地讚美道:「可人姑娘,你今天好美喲!」

可人猛地抬起頭,不敢置信的眨動眼睛,「你……你說什麼?」

「我說你今天好美。」他加重語氣地點點頭。

她羞澀的臉龐倏地發亮,「謝……謝謝。」

「我知道你們一定有很多話要講,所以我和易水大哥先走一步了。」觀觀體貼地道。

可人和客風聞言都紅了臉,尤其是可人,她馬上又低下頭,再也不敢看人。

「小嫂子,你不要損可人姑娘嘛!她臉皮沒有我這麼厚,你別欺負她。」客風輕咳了一聲。

觀觀故做恍然大悟狀,「喔!對了,我忘記楚大哥你會心疼的。好好好,我不說就是了。」

「大哥,你看小嫂子啦!」客風叫苦連天,連忙望向易水求救。

易水爽朗的大笑,一把攬過觀觀,「觀觀,你今天就饒了客風和可人吧!要不然可人被你這麼一笑,下次就再也不敢到羽若別院來了。」

可人這才稍稍抬頭,輕聲的附和,「我真的……會怕。」

「對對對!」觀觀吐吐舌,暗暗捏了一把冷汗,幸好易水大哥提醒,要不然她太熱心了,屆時嚇壞了可人怎麼辦?

易水長笑一聲,灑脫的率先跨出精舍拱門,「我們走吧!別讓知府大人久等。」

「對,咱們走吧!」觀觀也喳呼道。

客風和可人這才鬆了一口氣,也隨著他們走出去,但是兩個人都不敢相望一眼,因為生怕會在彼此眼中看到濃濃的羞澀和尷尬。

***************  

知府宅邸張燈結綵的熱鬧滾滾,但是在熱鬧中又有一絲緊張和戰戰兢兢的氣氛。

因為今晚有貴客臨門,大家自然分外的謹慎。

嬌娜甫從外頭返家,一回到府內就看到這種情景。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我才出去溜了一圈,府內就變成這樣了?難不成是爺爺要宴客?可是爺爺一向很少主動邀宴的呀!」她思索著,「嗯!反正又不關我的事,算廠,我還是趁爺爺還沒發現我偷溜出去玩之前趕快溜回房吧!」

她躡手躡腳的往後花園的方向走去,以為自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溜回房,可是沒想到才跨進房門,她爺爺的聲音就響起了。

「玩了—整天,累不累呀?」吳知府蹺腿坐在小廳內,閒閒的問。

丫鬟們和奶媽在一旁垂手而立,都不敢出聲。

嬌娜心裡暗叫不妙,不好意思的吐吐舌,「爺爺,你怎麼有空到我房裡來呢?用過茶了沒?要不要吃點糕餅呀?」

「我氣都氣飽了,還吃什麼!」吳知府一捋鬍子,假意哼道。

「爺爺,我下次不敢了。」

吳知府擦著腰站起來,開始炮轟孫女,「你瞧瞧你,成天往外跑,也不怕跑野了?」

「不會的。」

「你可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爺爺好不容易請到了名震天下的千葉公子和楚院主來家裹作客,才想著要你也跟著坐席好親睹公子風采,可是你一早就跑得不見人影,教我怎麼不氣?」吳知府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千葉公子和楚院主?」嬌娜猛地抬頭,驚喜的道:「楚客風也要來嗎?」

吳知府點點頭,「你不是一直很想見到馳名天下的千葉公子嗎?難得公子來到廣西,如果不是……」

「他們什麼時候到?哎呀!我得先換件衣裳,爺爺,你先出去,我要快點更衣。」嬌娜不等她祖父把話說完,就急急的推著他出去,「爺爺,你要等我換好衣裳才開席喔!」

吳知府儍儍的被孫女推出去,愣愣的看著房門在他面前砰然關上,但是他隨即嘿嘿地笑了——哈!看情形嬌娜對楚院主是有一點「什麼」,要不然的話,她怎麼會又喜又急成這副模樣呢!

***************  

可人和觀觀坐在同一輛寬敞的馬車內,車子越駛近知府宅邸,可人就越緊張,不但臉色發白,還拚命冒冷汗。

她咬著下唇,怯怯的拉著觀觀道:「觀觀,我可不可以不要去了?」

「為什麼?」觀觀瞪著她,不解地問。

「因為……因為我會怕。」雖然說起來滿丟臉又沒膽的,但是像她這種尋常百姓,誰不怕官呢?

更何況地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女孩子,要她大大方方的面對知府,還要同桌進食,實在是一大考驗。

「如果我出糗怎麼辦?」她又附加一句。

觀觀不可思議的瞅著她,「不——會——吧?知府有什麼好怕的呢?他一樣是人呀。」

可人捧著臉蛋嘆氣,「我沒有你那麼樂天勇敢。」

觀觀好笑的道:「哎呀!放心,反正你都已經來了,就當是見識嘛!這又不是把你抓到衙門去見他,你擔心那麼多幹嘛?」

可人絞著裙襬,訕訕道:「我知道我這樣實在是太丟人了,我也氣死了我這種畏縮的個性,想要改卻沒辦法說變就變,我想我是沒救了。」

「不要這麼說,你慢慢來嘛!反正有我在這兒,你想不變都不行,楚大哥還怕我把你帶壞咧!」觀觀為她打氣。

可人不好意思的眨眨眼,「好,但是我可不可以從明天再開始改?今晚的宴會就……」

「不行。」觀觀擦著腰,—副兇巴巴的模樣。

「那……」

「不行,說什麼都不行。」

就在這時,馬車突然停下了。觀觀一臉得意地道:「哈!你來不及說不了。」

「唉——」

「觀觀,可人,下車了。」易水掀開車簾道。

可人吞了好大一門門水,等觀觀被易水小心的攙扶下車後,她就自己撩起裙襬要跳下車。

「可人,你不要那麼急,給楚大哥一個表現的機會嘛!」觀觀偎在易水的懷中,笑呵呵的道。

可人臉紅不已,「你又開玩笑了。」

「誰開玩笑呀?喏!人不是來了嗎?」觀觀朝前一指,「看情形還很心急呢!」

果然,客風急急自馬上跳下來,正趕向這邊來。

可人這下子臉更紅了,她望著這對正在偷笑的夫婦,好笑又好氣。

不過已經由不得她想了,因為客風已經趕到馬車前。

「可人,我扶你下來。」他殷勤地道。

觀觀再也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客風仲出於要扶的動作不由得停頓下來,一頭霧水的看著笑不可抑的觀觀。

「怎麼回事?」除開笑得很沒氣質的觀觀外,就連易水也偷笑得很開心,客風被笑得心慌慌。

「我說錯什麼了?」他向可人求救。

可人的臉早就紅似石榴,哪裹還能回答他?

觀觀勉強控制笑聲,慢條斯理的道:「沒事,我們快進去吧!免得讓知府大人久等了。」

客風一臉茫然,莫名的聳聳肩,動作輕柔的要攙扶可人。

可人本來不好意思讓他扶的,但是眾目睽睽,如果她硬要自己跳下車,豈不是更惹得他們發笑,而且她也怕傷到了客風的自尊,所以她還是怯怯的伸出手來讓他攙扶。

客風握住她的小手,扶著她的纖腰,突然沒來由的一陣臉紅心跳。等到可人安全的踩到地後,他就急急的放開手——因為他的手顫抖不已,生怕被她察覺。

他怎麼一碰觸到她,心門就跳動得越急促?客風發現自己面對她時越來越會胡思亂想了。

可人盯著他急忙縮回去的手,心襄一震,他這麼急著放開她,彷彿在躲什麼。

難道楚大哥厭惡她嗎?連扶她一下都覺得受不了?

可是他早上扶了她那麼多次都沒怎樣,難道是她做錯了什麼,引起他的厭惡?

「我們走吧!」客風為了掩飾自己的心亂如麻,故做鎮定的道。

可人點點頭,順從的跟在他們身後走,心裹卻是萬般滋味。

她又開始鑽牛角尖了。

***************  

席上的酒菜豐盛美味,知府大人的招呼殷勤,甚至連服侍用膳的家僕都很有禮貌,但是可人就是覺得坐立難安。

這跟她的自卑或膽小並沒有什麼關係,因為她發現還有更大的麻煩——吳嬌娜一直瞪著地!

地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事了,但是嬌娜看著她的神情活像是她偷了她的東西。

就在知府大人連聲的招呼他們時,觀觀轉過頭來低聲的對可人道:「你以前見過吳小姐嗎?」

「見過。」

「你們曾經吵過架嗎?」

「沒有。我像是那種會跟人家吵架的人嗎?」可人無辜的眨眨眼,「別人不兇我就已經夠好的了,我哪敢跟人吵?」

「說得也是。但是如果沒什麼深仇大恨,她幹嘛什麼東西都不吃,只顧著瞪你呢?」觀觀眼光銳利,—卜子就看出了異樣。

「我也很好奇,你想會是因為我不請自來嗎?」她小聲地道。

「不會啦!雖然剛才進門時,知府大人看到你有一絲錯愕,但是他不是隨即就連聲道歡迎了嗎?」觀觀安慰她。

「希望如此。」不過,如果嬌娜再不停止用那種眼光看她,可人可能連口茶都喝不下去。

「可人姑娘,你對我們廚子的手藝不滿意嗎?」嬌娜突然間甜甜的出聲,嚇了可人一跳。

頓時所有人的口光都轉到可人身上,她有點失措地訕訕道:「不……不會啊。」

「喔!我還以為廚子做的菜不合你的胃口,要不然你怎麼一直用筷子戳食物?」嬌娜直直盯著她,故意刁難她,「如果是我們的廚子手藝不好,你儘管說沒關係,要不然餓著了你這位貴客,我們可就不好意思了。」

吳知府是個熱心的主人,他—聽,急忙道:「菜色不合大家的口味嗎?還是我再吩咐廚子重新做些菜?」

可人這下子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看著所有「關懷」的眼光都投向自己,忍不住暗暗呻吟了—聲。

「可人,你胃口不好嗎?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客風也儍儍的望向可人間道。

突然,他在桌下的腳被狠狠的踹了一下。

「噢!小嫂子,你幹嘛踹……」他話還沒說完又被踢了一腳,連忙住嘴。

「大家不用緊張,可人原來就吃得不多,並不是廚子的手藝不好。」觀觀笑吟吟地道,還瞅了客風—眼,「對吧?」

客風苦著臉,「嗄?呃……對對對。」

嬌娜眼看自己本來要讓可人出糗困窘的話,居然被觀觀擋了去,不由得暗自憤恨地跺腳。

可人感激的瞧了觀觀一眼,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絲安撫和淘氣的色彩。

易水低著頭喝湯,掩飾掉一抹笑意,現在的情勢雖然不明,但是他相信他的小妻子處理得很好。

被踹得莫名其妙的客風和一頭霧水的吳知府相望了一眼,完全不明白現在在上演哪一齣戲碼。

***************  

好不容易終於回到酒坊,可人覺得今天真是累人!

在筵席上不斷的應付別有居心的嬌娜就夠她受的了,偏偏吳知府又問起她的身分家世,讓她自卑得都想要鑽進桌子底下。

雖然觀觀他們幫她應付得很好,可是她一想到自己以一介酒坊女兒的身分成為知府的座上客,就忍不住白慚形穢。

「小姐,你回來了?」店小二奇怪的在她面前揮揮手,「小姐,你怎麼失魂落魄的?連楚公子跟你告辭,你都不理他。」

「什麼?楚大哥走了,而我居然沒有理他?」她猛地抬頭。

「小姐,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要不然怎麼怪怪的?」店小二支著下顎做沉思狀。

「怪什麼?」蔡文商一腳把裝酷的店小二踢開,迫不及待的握著女兒的手問道:「今兒個好不好玩呀?你一定很開心吧?」

可人肩膀都垮下來了,「爹,我好累,可不可以先讓我回房休息?」

「可以,可以。」看情形今天楚公子提到陪著可人去了不少地方遊玩,要不然她怎麼會累成這模樣呢?嗯!這是好現象。蔡文商想著就傻笑了起來。

「爹,你沒事吧?」可人驚恐的看著她爹笑成那副德行,心頭一陣亂跳。「我怎麼覺得今天每個人都怪怪的?」

「沒事,你先進去睡吧!」蔡文商擦掉因笑得太高興而流出來的口水,急急的推著女兒進後院,「養足了精神才有體力出去玩。」

「玩?」可人得承認,她有時不是很明白這個老爹在想什麼。

但是她已經累得筋疲力竭,沒有那個精神體力去想太多事情。

***************  

觀觀一早就拉長了臉,心情也沉到了谷底。

因為易水接到了飛鴿傳書,說京城有要緊事,需要他回去處理。

如果他要回去,觀觀自然得乖乖的跟著相公回幹葉山莊——易水盯她的身子盯得可緊了。

「唉!不好玩。」觀觀踢著地上的小石子大叫道。

易水偕著客風走進端月精舍,見到的就是這一幕。

「玩了這麼多天,還嫌玩不夠呀?」易水笑著,愛憐的揉揉她的秀髮。

「當然不夠。」她不給他好臉色看,「而且我會想可人的,真希望能再多留一陣子,再說我的計畫還沒成功呢!」

「什麼計畫?」客風笑吟吟的問道。

「就是……」她眨眨眼,「沒事。」

「哎呀!小嫂子,告訴我啦!說不定我可以幫你完成你的計畫,你就不會覺得遺憾了  。」

「靠你這隻呆頭鵝,我早就氣死了。」觀觀瞪了他一眼。

真是的,除了靠她找機會撮合外,這個二愣子根本就不會想要主動去找可人。

觀觀很怕一旦自己回長安就前功盡棄。

客風搔搔頭,俊朗愛笑的臉上一片迷糊,「呆——頭——鵝?不會吧!聰明如我,怎麼會是呆頭鵝呢?」

「你是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不該聰明的時候偏偏很聰明。」連自個對可人的感覺都看不出來,還敢說自己聰明?

客風認真的想了想,還是不知道觀觀指的是什麼。

「易水大哥,你看啦!這樣我怎麼能放心回長安呢?」觀觀揪著易水的袖子,哇啦哇啦叫。

易水笑言:「你就順其自然吧!說不定沒有你,事情反而會自然的水到渠成。」

「可能嗎?」她很懷疑。

「我總覺得你們好像在打我的什麼主意。」客風眉頭有點打結,「太不夠意思了,大哥,怎麼連你都瞞著我?」

易水正要說話,觀觀立刻擰了他一下。「沒事啦,你聽不懂就算了。易水大哥,你肚子餓了沒?方才總管已經差人把早膳送進房,我們進去吃吧。」

易水就這樣硬被觀觀拉走了,留下自始至終都如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的客風。

「為什麼不讓我說?」易水被妻子拉到桌前落坐後,不解的問道:「說了不是比較清楚嗎?」

「不能說!楚大哥那個人你不是不知道,他的個性就是這樣瀟灑而不拘小節,萬一讓他知道了,說不定他會直接衝到呵人面前問她的意思如何。」觀觀搖頭,「可人是那麼害羞的姑娘,你要他把可人嚇死呀?雖然我看得出可人也喜歡楚大哥,但是不能這麼猛然,否則很有可能會把她嚇跑。」

「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既然客風對可人的感覺並不尋常,我想這樁美事應該不是問題。」易水擰擰她的俏鼻,「你就不要這麼擔心、牽腸掛肚的。」

「我沒辦法嘛!」觀觀趴在桌上嘆氣,顧不得桌上有她愛吃的餐點。

易水倒是沒她那麼多慮,他殷切的動手盛了一碗人參雞湯給她,「喏!先喝碗湯,別餓著咱們的小寶貝了。」

觀觀接過來,沒精打彩的喝著,「看樣子我只好多可嚀楚大哥,沒事也要找可人來羽若別院玩。」

「放心,我相信他們絕對不會忽視彼此的。」易水保證道。

「希望如此。」

唉!都怪那隻鴿子啦!沒事飛來幹嘛?如果它在飛來廣西的半途被人家射下來烤了吃該有多好!

三天後,觀觀和易水起程離開了廣西,可人雖然很捨不得,也只能黯然的送別。

在城郊十里亭,客風和可人佇立眺望,目送馬車絕塵而去,兩個人心中的離愁雖然一樣,但是可人更添了一份感傷——從此以後,好像她又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  

春節的腳步一天一天接近,城裹的家家戶戶開始打掃,準備迎接新年。

燕花苑雖然是教坊,但是過年的氣氛絲毫不輸給外面的民家,因為熱鬧的年節一到,便會有許多的豪客上門飲酒作樂,所以上上下下打點得簇新非凡,富麗堂皇。

月影卻是意興闌珊,過午對她而言,根本就是一大諷刺,除了讓她想起自己飄零的身世和早逝的父母外,絲毫沒有任何快樂可言。

「小姐,小姐!」水雲從拱門那兒就一路興奮的叫喚著她。

坐在窗前的月影慵懶地轉過頭來,「水雲,什麼事這樣大呼小叫的?」

「小姐,嬤嬤說……」她邊喘著氣邊道:「說今天晚上你要打扮得漂亮點,還有今晚彈『漪蘭操』,因為有貴客光臨。」

「嬤嬤怎麼不先問過我?」月影輕輕蹙眉,頗為不滿地道:「我不想見他們,任憑是王公貴族我也不見。」

「可是來客都是大人物,設宴的主人是知府大人,賓客則有羽若別院鼎鼎大名的楚公子,還有富商林員外,這幾個人都不是普通人,是嬤嬤平時求都求不到的貴客,若不是小姐的才名遠播,琴藝高超,只怕這幾位還不會上咱們燕花苑呢!」水雲興高采烈地道:「小姐,一定是你上次受邀到知府宅第操琴,為知府大人所賞識,他們今兒個才會上門呀!」

「楚公子要來?」月影臉上泛起一抹紅暈,「就是那一位……楚公子?」

「沒錯,就是我們上次到知府宅第時,也列位其中的那個楚院主,怎麼?」水雲臉上有一絲促狹,「小姐喜歡他呀?」

月影羞得滿臉通紅,啐道:「你這鬼丫頭,就會亂說話。」

「我真的是亂說嗎?」

月影站起身來拂拂袖,走進繡房,「我不跟你嚼舌了。」

水雲笑咪咪地看著平時溫婉的小姐又羞又急的樣子,忍不住點頭道:「嗯!看樣子小姐是真的喜歡楚公子。」

雖然小姐方才並不承認,但是現在她已經哼著曲子在挑選衣服了,女人呀!真是矛盾。

***************  

「我不想去。」客風摸摸下巴,嘆氣道。

管浩月微笑道:「為什麼呢?」

「我實在搞不懂為什麼談事情非得到教坊去?難道說喝了酒、聽首曲兒就會談得比較投契?」他不喜歡這種風格,偏偏此風頗為盛行,他雖然儘量避開,有時候還是不得不「應酬」一番。

管浩月撫著長鬚笑道:「既然院主不願意去,那屬下就回了知府大人,說您身子不適,不能赴宴。」

「我很想這麼做,不過那太沒有禮貌了。」客風一臉無奈的表情。「唉!」

「那就請院主早去早回。」

「聽你的口氣,怎麼有點像在看笑話?」客風狐疑地瞅著他。

「屬下不敢。」管浩月忍住笑。

「唉——我好可憐,又得去應酬。」他想起要勉強自己坐在席上面對教坊的鶯鶯燕燕,不知為何,腦子裹突然浮現淡雅清新的可人的倩影。

***************  

月影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為什麼特地盛妝呢?為什麼心兒期待的怦怦跳呢?

她不過是見過楚公子一面而已,怎麼今天一知道他要來就如此的失措緊張?

月影煩躁地撥弄著琴絃,輕咬著貝齒。

「小姐,知府大人和楚院主、林員外來了。」水雲嬌嫩地叫喚著,踩著細碎的腳步在前領路。

走在她身後的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嬤嬤,正忙著招呼貴客,「大人們這邊請,月影,快出來拜見貴客呀!」

客風一襲藍色勁衣,滿頭濃密的黑髮扎著同色綢巾,俊臉上一反平常的輕狂蒲灑模樣,顯得沉靜,更增幾分英氣。

站在花廳門口的月影心口猛地一跳,白皙若玉的臉龐驀地湧起一抹紅暈,更添嬌媚;儘管心亂如麻,但是她還是勉強控制住自己激動的心緒,有禮的盈盈下拜,「月影見過知府大人、楚院主、林員外。」

「花姑娘切莫如此多禮,快請起來。」吳知府和林員外笑呵呵道。

客風也微笑道:「花姑娘快別這樣,這倒教我們不知該如何回禮了。」

月影淺淺一笑,眉眼間卻是風情萬種,「請上座。」

「各位大人,美酒佳餚已經備好,請上座啦!」嬤嬤笑眯了眼,能夠得這麼三位大人物聚集在燕花苑,地覺得光彩極了,整個人歡喜得都快要飄起來了。「月影,好好的伺候大人們,就彈首你拿手的曲兒吧!還是各位大人有什麼……」

甫落坐的吳知府一撩鬍鬚笑道:「行了,行了,你不用交代,本官今日邀得楚院主和林員外,是來這兒欣賞花姑娘的琴音,不是要來聽你說這些話,你先下去吧!」

「是是,那我就先告退了。」嬤嬤見人眼色是最厲害的,她眼珠子一轉就哈腰笑道:「有什麼需要的話,還請各位大人吩咐一聲。水雲,好生服侍著,知道嗎?」

「是的。」水雲笑吟吟地答應道。

吳知府和林員外部被今天特地淡掃娥眉、輕點紅唇的月影迷住了,兩個人忍不住怔怔地瞅著她的絕世容貌。

客風也驚歎於她出塵飄逸、傾國傾城的容貌,但是他還是有著和上次相同的感觸——她雖性情高潔,競不聿淪落風塵中,命運真是捉弄人,紅顏總是多坎坷。

「知府大人、楚院宅、林員外,小女子先敬各位一杯。」月影甜美的嬌聲驚醒三人的思緒。

林員外和吳知府都忙不迭地舉起酒杯,「花姑娘請。」迫不及待地一飲而盡。

而客風雖也跟著舉杯,但是他極為細心的注意到喝下酒的月影,臉蛋瞬間紅似石榴,彷彿不勝酒力,因此善體人意的道:「知府大人、林員外,我們先不忙著喝酒,花姑娘的琴藝超絕,似乎應該洗耳恭聽她撩撥一曲才是。」

「喔!對對。」他們兩個頻頻點頭。

月影感激又驚異地看了客風一眼,沒想到他竟然如此體貼入微,她心中的悸動又深深的騷亂起來。

她凝視著客風,溫柔似水地道:「既然各位不嫌棄月影的琴藝低微,那麼月影就彈—曲『漢宮秋』  ,以報各位的知音之恩。」

水雲連忙燃起—鼎沉香,讓月影在馨香嫋嫋中輕挑慢撫琴絃……

一曲「漢宮秋」是如泣如訴,讓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在那哀愁蕭瑟的秋思中;琴音婉轉輕吟,時如高山流水之飛洩,時如秋風拂葉之蕭蕭,所有人都屏息地傾聽,連大氣也不敢喘—下,唯恐稍稍聽漏了那美麗的琴音。

月影素手彈奏著古箏,翦水雙瞳卻是緊盯著客風,直到一曲奏罷才收回自己的眸光。

眾人聽罷不覺長長地籲出一口氣,頻頻贊好,「果然琴音妙絕,真可稱得上是餘音繞樑,三日不絕於耳呀!」

月影微笑的接受了讚美,但是她—雙妙目睇向客風,顯然最想聽的是他的讚賞。

「雖然我對琴是外行,但是花姑娘真是彈得太好了,連我這個門外漢也深受感動,真是了不得。」客風溫文爾雅地笑著,「我想我可能也被薰陶成有音樂涵養的人了吧!」

吳知府和林員外皆被他的忒謙之詞逗笑了,月影則是嬌羞地痴痴凝視著他,一雙眼睛都捨不得移開日光。

客風不會知道在這瞬間,他已經讓月影對他如痴如迷,一縷心魂都牽繫在他身上了。

他還溫柔的對著她笑,並且單純的欣賞起她臉上那抹楚楚可憐的動人姿態,心裡替她惋惜淪落風塵的悲哀。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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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5 00:30:4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自大年初一開始,城裡就熱鬧起來,此起彼落的鞭炮聲和著歡喜吆喝的人聲,炒熱了大街小巷的空氣。

福氣酒坊的生意好得不得了,有不少自外地來此的客商因為趕不及回家鄉過年,都聚集在這兒吃飯喝酒聊天,一大堆人熱熱絡絡的,倒也形成了幾分團圓的氣息。

「廚房的,外面的大爺要—個辣子雞丁和紅燒蹄膀,快點上菜喲!」店小二一雙腿裹裹外外的都快跑斷了,就連喉嚨也吆喝得快沒聲了。

廚子更是揮汗如雨的大炒特炒,但是動作再快也敵不上外面蜂擁而至的客人,所以一干人等可以說是忙得人仰馬翻。

可人看她爹和店小二、廚子都忙成一團,實在好想要替他們分擔一下,所以她怯怯地自後院走進客堂大廳。

「爹——爹。」她站在蔡文商後面拉拉他的衣袖。

蔡文商吃力的捧出一罈酒,邊轉過頭來看她,「等會兒再說好不好?爹現在正忙著給客人送酒呢!」

「掌櫃的,我們的燒刀子呢?」客人拉直了脖子叫喚著,似乎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來了,客倌,讓您久等了。」蔡文商扛著那壜酒過去,還陪著笑臉好生安撫客人後才又走回櫃檯前量起酒。

「爹,不如讓我幫忙吧?」可人好不容易才逮到空檔道。

蔡文商差點沒把手上的酒潑了一地,「呃,不用,不用,你回房去休息好了。」

「我知道你嫌我笨手笨腳的,但是我儘量不出錯好嗎?我可以幫上忙的,你看店小二腿都快跑瘸了,如果有我幫著他招呼客人,他就不用這麼辛苦了。」她充滿希冀之情地道。

「好女兒,爹知道你想幫忙,可是真的不用了。」蔡文商騰出一隻手來把女兒往後院方向推,滿臉惶恐,「爹可不想你又燙著了手或是跌跤了,你還是進房去吧!」

「可是爹……」可人才要抗議,她爹馬上空出另一隻手來,把她推出了客堂。

「乖乖去玩,別出來湊熱鬧。」蔡文商的口氣活像是在交代小孩子。

可人就這麼胡裹胡塗的被趕回後院,她越想越不甘,於是鑽進了廚房看看有什麼事她幫得上忙。

哪知道廚子一看見她,原本忙到快接近痴呆的臉頓時皺得跟包子一樣,進入備戰狀態。

「小姐,你進來做什麼?裡邊熱,你還是快回房去吧!」他連聲叫道,其實最主要還是怕她進來「搞破壞」。

「我可以幫忙的,你需不需要人幫你打打蛋花,或是切切蔥花什麼的?」她探頭探腦的道。

「不用了,如果你切蔥切到手,掌櫃的會把我的頭切下來做紅燒獅子頭,小姐,你還是回房去,要不然到街上逛逛也成,今兒個市集可熱鬧了,你何不去看看呢?」廚子在說話的同時還快手的炒好了一大盤醬燒蝦,動作之俐落看得可人好不佩服。

如果她可以學到廚子一成的功夫就好了,可是她的神經和學習能力實在太遲鈍了,所以她現在就只能光用羨慕和崇拜的眼神瞅著他。

「我想幫忙。」她用祈求的眸光望向他,企圖動之以情。

「小姐,我是很想讓你幫忙啦!但是我怕你越幫越忙,到時候我就欲哭無淚了。」廚子儍儍地坦白道:「小姐,為了我和外面的客倌們好,我看你還是回房休息吧!」

說得還真是直接!

可人聞言好氣又好笑,可是她更想哭……唉!她真的是這麼遲鈍、這麼笨手笨腳的一個女孩,她好討厭這樣的自己。

她黯然的走回後院的涼亭內坐下,支著下顎發呆,在這時分外想念觀觀。

如果觀觀在的話,她就不會如此的無所適從了,因為和朝氣蓬勃的觀觀在一起,她永遠沒有那個時間去自卑和想到自己的無用,每天就是開開心心的束闖西竄,好不快活。

「唉!」可人一想到這裹就又忍不住想到,自從觀觀和李大哥離開後,楚大哥就鮮少來找她出去。

楚大哥以前一定是被觀觀逼著來接她到別院玩,而現在觀觀回長安了,他自然不會再來找她了。

可人想起客風以前溫柔體貼的模樣,再想到現在的音訊全無,不禁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我還是不能奢望什麼,始終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她眼底掩不住失落之色。

「小姐,喲荷!小姐,你在不在呀?」店小二的大嗓門驀然響起,可人不禁一愣。

「什麼事?難道他們肯讓我幫忙了?」她站起身來,覺得全身都帶勁了。

她高高興興的跑到客堂,正要問店小二有什麼事時,突然發現所有人全都鴉雀無聲地緊瞅著她看。

「怎……怎麼了?我又做錯什麼事了嗎?」她手足無措地摸摸自己的頭髮,拉拉自己的衣裳,是不是衣裳穿反了?

可是隨即響起的一個男聲頓時讓她忘了一切——

「可人,我是來接你到羽若別院玩的。」客風輕咳了一聲,警告那些正在看戲的客人,要專注在自己的食物上而不要亂「瞄」。

「楚大哥!」可人抬起頭,又驚又喜的呆住了。

客風不好意思的笑笑,「你意下如何呢?」

「什麼?」顯然剛剛蔡大姑娘的腦子並沒有運作,所以她只能呆愣的看著他。

「我說——」

「好哇,你們儘管去玩。」蔡文商急忙從櫃檯後跳出來,熱情有勁的道:「可人,你就儘量玩吧!楚院主,我們家可人就叨擾你了。」

可人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她爹推出來,等她抓抓頭髮回過神來時,就見客風瞅著她笑。

「怎麼回事?」她望著他問道。

客風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有點暈陶陶的樣子。

「你爹對我好像很友善吔!」他傻笑道。

「當然,你是鼎鼎大名的楚院主呀!」可人有點擔心的看著他,「楚大哥、你該不會是生病了吧?怎麼怪怪的,還問我這種奇怪的問題?」

「沒事。」客風也不明白自己幹嘛那麼高興,可是受到蔡文商這麼友善熱情的對待,他就是沒來由的覺得很安心、很爽快。

「噢!」可人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然後才想到自己的問題,「楚大哥,你找我做什麼?」

「邀你到羽若別院過年呀!」客風理所當然的說完後又訕訕地道:「當然,還要看你願不願意賞光。」

「當然好。」可人急忙答應,隨即羞澀地道:「我還以為你已經忙得忘記我了。」

「怎麼可能?我只是不好意思來找你罷了。」

「不好意思?!為什麼?」他這麼豪爽的人居然也會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客風俊臉一紅,有點吞吞吐吐的道:「因為觀觀小嫂子回去了,我就不知道有什麼理由可以找你,我也找不到名目來看你。」

可人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很小聲地道:「我不是很明白你的話。」

其實她明白的,只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客風深呼吸一口氣,笑得有點靦覜,「自從那一天在十里亭送行後,我們有十幾天沒有見過面了……」

「十八天。」她臉紅的補了一句。

客風驚喜的看著她,「你記得那麼清楚?」

可人笑了笑,不好意思告訴他,自己幾乎是每天扳著手指頭在算日子。她聲如蚊嗚地道:「我一直以為……以為你也許是討厭我,所以才這麼久都沒有……沒有……」

「沒有來找你?當然不是。」他睜大眼嚷道:「你相信我,我一點都不討厭你。」

客風的表情活像被寬枉的委屈小男孩。

可人驀地笑了,沒想到俠氣干雲的楚大哥也有這麼稚氣的一面,這讓她心中湧起了一股想把他擁在懷襄好好安撫的情緒。

「我相信你。」地柔柔地道,臉上的笑溫柔得讓人心動。

客風的心倏地一顫,眸子不自覺緊緊的盯著恬笑的她,那抹安詳又溫柔的笑深深的打動了他。

就是這種感覺!就是這種恬淡溫婉、清新如晨的感覺,他總是會不自覺的想念起這樣的她。

可人發覺到客風專注的眼光,被他瞧得有點心慌,又有點羞怯緊張。

「你——怎麼了?」她最後鼓起勇氣拉了拉他的袖子,試探地問道。

客風這才回過神來,想起自己方才孟浪的盯著她不放,俊臉上不由得一紅,「呃……沒事。」

「那我們現在應該要做什麼?」

他這才記起自己此來的口的,「對了,我是來帶你到羽若別院玩的,管總管已經準備了豐盛的午宴要款待你。」

她低呼了一聲,「怎麼那麼客氣呢?這樣隆重,我又不是客人。」

「對喔!你不是客人。」他恍然大悟般,笑得好淘氣,「你是自己人。」

「我……我是說,我……」她臉都羞紅了,可是心裹卻是甜蜜蜜的,「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又不是什麼貴客。」

挲著她急忙解釋的模樣,客風不禁哈哈大笑,「你好緊張。」

「我當然緊張,」她咕噥道:「被誤會的是我又不是你。」

他認真的看著她,第—次發現她除了溫婉之外,還有如此嬌憨淺嗔的一面,他覺得自己真的越來越喜歡她了。

喜歡?客風被自己的這種想法嚇了一跳。

可人斜著頭看他,他又怎麼了?怎麼一副失神的模樣?今天的楚大哥真的很奇怪!

客風慢慢回味這種喜歡的感覺,然後他發現自己喜歡這種「喜歡」,於是他慢慢的綻開—個笑靨。

「你沒事吧?」可人關心的看著他,再抬頭看了看今天的大太陽。

他該不會是在暖陽下站太久,被曬昏頭了吧?

「沒事。」他笑得好開心,事實上他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快樂過。「我今天騎馬來,你可願意和我共騎?」

她眨眨眼,有點羞愧地道:「我是很想,可是我不會騎馬,我怕到時候從馬背上掉下來,那就太難看了。」

「我保證把你抓得緊緊的。」

她舉目四望,尋找他的馬,「哪一匹?如果看起來很兇的話,我就不要騎它。」

「很兇?不會的。」他打了個呼哨,然後就聽到一陣馬蹄聲從前方傳來。

可人盯著那—匹奔來的白馬,不禁看呆了,好漂亮的一匹馬呀!英挺壯偉,那顧盼自如的樣子,讓她想到了一個人……

地轉頭看著俊朗愛笑的客風,倏地笑了出來。

「我的馬會長得很好笑嗎?」客風打趣地問道。

「我在想——」她強忍著笑,特地繞離他遠一點,「那匹馬好像你喔!」

「什麼?!」他委屈的哇啦咋啦叫,「我會長得和它很像?我的臉有那麼長嗎?」

「不是的,我是說它的氣勢和神采很像你,真的是什麼人養什麼樣的馬,物隨人形嘛!」她笑著解釋。

客風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這才拍著胸膛安心地道:「幸好,我還以為我真的長得像馬呢!」

「當然不像。」可人看他這副模樣,突然忍不住想捉弄他,「馬比你俊多了!」

「嗄?」他捂著胸門驚恐地道:「真的?」

「當然是假的。」地再也憋不住了,放聲大笑起來。

老天!真是好玩,她從來沒有捉弄人過,原來輕鬆的打趣調侃是這麼好玩呀!

客風本來想好好的「訓誡」她,也捉弄她一番,可是一看到她笑得這般開心,他就什麼都忘了,完全沉醉在她甜美動人的笑靨中……

結果他們鬧到了將近晌午才回到羽若別院。

***************  

用過豐盛的午膳後,客風本來要帶著可人到別院附近走走,可是突然有緊急的事需要馬上處理,所以客風不得不先向可人告罪,留她一個人在別院。

雖然獨自一人,但是可人一點都不覺得孤單,因為身在羽若別院給她一種歸屬的感覺,地感到自己好像在家襄頭一樣。

可人信步漫走,穿過那層層的柳樹林花,雖然是冷冽的冬天,但是園內絲毫不見寒意,林木長得茂密蒼翠。

她走在石徑小道上,沿路欣賞雅緻的庭臺樓閣和小橋流水,深深為它的秀麗典雅而感到心醉。

前方有個丫鬟端著一碗湯急急忙忙的走著,也往這個方向而來,她們倆都沒有注意到對方,結果就撞成了—團。

「哎呀!」

兩個人都呆了片刻,可人率先回過神來,因為她發覺身上溼答答的,還有些熱燙。

原來那盅蓮子湯整個部翻倒在她身上了。

「可人姑娘,對……對不起!」那名丫鬟嚇都嚇死了,一邊向可人陪罪一邊發著抖。

可人並不怪她,微笑著安撫她道:「沒關係,倒是你,燙著手沒有?」

「婢子該死,笨手笨腳的冒犯了姑娘。」她嚇得唇發白。

「別這麼說,要比笨拙的話你是贏不過我的,我最高紀錄是摔破了我爹的七個茶杯、三打盤子,所以你千萬別自責,這沒有什麼的,每個人都會有錯手的時候呀!」可人沒想到自己還可以安慰別人的「笨拙」,這讓她精神一振。

那名丫鬟驚喜的看著可人,吶吶道:「你真的不生氣?」

「有什麼好氣的?」她溫柔地笑道:「頂多等會兒你找件衣服給我換上就是了。」

「可是這事要是讓總管知道了……」雖然總管待人寬厚,但是應有的紀律和家法還是得遵守,所以丫鬟害怕地喃喃道。

「沒關係,你先去取件衣裳來給我,我就說是我自己玩水弄溼了衣裳,這不就行了?」可人輕聲細語的道。

「呃——」丫鬟已經感動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只不過這盅蓮子湯已經打翻了,所以你得再到廚房拿一盅,看是要給誰喝的就端給誰,這樣才不會露出破綻。」可人神秘兮兮地教導她,說完後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老是闖禍,所以都會想一些亡羊補牢的挽救辦法,這是多年的經驗累積。」

丫鬟當下用敬佩至極的眼光看著可人,「多謝可人姑娘,馨兒真不知該如何報答姑娘才好。」

「你叫馨兒呀?真好聽的名字。」可人很高興自己又認識了一個朋友,「不用客氣,你快點去送蓮子湯吧!送完了再拿衣裳給我。」

「可人姑娘——」

「什麼事?」可人正想找地方躲起來,免得被客風看到她一身的溼衣裳。

「蓮子湯是院主吩咐廚房燉給可人姑娘吃的。」馨兒咧嘴笑道。

「是嗎?那更好辦了,你就不用再到廚房取湯了。」可人替她鬆了口氣。

「嗯!」馨兒用力的點點頭。

「快去拿衣服吧!對了,一路上別被人看見了。」可人拍拍她的背道,自己也思量著要躲在什麼地方才不會被發現。

站在樹後的管浩月不禁撫著鬍子點頭微笑,這「溫馨」的一幕他可是從頭看到尾——

***************  

遠離城中鎮日作響的鞭炮聲,濉江畔顯得分外的幽靜。

可人漫步堤邊,冷冽的空氣讓她呼出的氣都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但是她就是喜歡這樣的感覺。

這樣子正適合讓她頭腦清楚的思考一些事情,她想起了觀觀說過的話。

如果她讓心情開朗一些,不要再那麼的畏縮自卑,那麼她就會更加有自信,也不會瞧不起自己了。

她再次想起了客風這些天對她的溫柔體貼,她的自卑自憐情緒一點一滴的被他的柔情化解掉了。

客風讓她覺得自己是重要的,讓她不再那麼自怨自艾。這些日子以來,可人發現當她擺脫掉心裹沉重的包袱後,她也可以過得自在喜悅,再也不怨嘆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想著想著,唇邊不禁泛起一抹了悟的笑,渾然忘卻了身畔陣陣的寒意。

跟隨地身後而來的客風卻好捨不得,唯恐地凍著了,連忙脫下了自己的狐毛大氅披在她身上。

「楚大哥?」可人驚呼,喜悅地看著他,「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到酒坊找你,伯父說你一定是到這兒來了,所以我就到這裡來找你。」他輕聲呵責道:「怎麼不穿暖些?你的衣裳這樣單薄,很容易著涼的。」

面對他的關心,可人義是意外又是窩心,甜甜的笑道:「我要出門的時候天候並沒有這麼冷,實在是謝謝你,不過你把大氅給了我,你不冷嗎?」

她珍惜的拉緊狐毛大氅,感覺到其上還留著他的體溫,並且漾著淡淡的男人氣息,可人不禁瞼紅心跳起來。

「我們練功之人不會怕冷,倒是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自己的身體?萬一受了風寒可怎麼辦?」他眉頭緊蹙地道:「像你上次在別院裡玩水玩到弄溼了衣裳,也是很容易著涼的。答應我,下次不可以這樣了。」

客風渾然不覺自己嘮嘮叨叨的像個老母親,可人看他這緊張的樣子,忍不住心頭竄過一陣暖流,也顧不得要取笑他的嘮叨勁兒了。

「我答應你,下次要出門—定會帶件外衣。」她輕輕地道。

「這才對。」他自然的抓起她冰冷的小手,企圖用他掌中的溫熱暖和她,「瞧你手冰得跟什麼似的,快點和我回去吧!」

可人愣愣的讓他牽著她的手走,覺得全身都熱了起來,江畔的寒風已化做襲人的春風,柔柔地裹住了他倆。

天,這實在是太美了,這一切該不會是她在作夢吧?如果這是夢,她希望一輩子都不要醒過來。

***************  

蔡文南咧開大嘴傻笑著,連客人要結賬了都沒發覺。

「掌櫃的,你今天是怎麼了?」店小二拉拉他,「客人要走了吔!」

「啊?!」他這才回神,急急道:「哪一桌?」

「唯一的那一桌。」

那位客人已經站到腳痠,不耐煩的道:「多少錢呀?」

「呃……我看看,一共是三兩銀子。」蔡文商收好錢後,不忘對客人道:「抱歉,剛才讓你久等了,謝謝,下次再來。」

等客人走後,店小二好奇地趴在櫃檯前瞅著老闆,「掌櫃的,你今天怪怪的喔!」

「怪你的頭啦!客人都走了,還不快去收拾碗盤?」蔡文商敲了他一記爆慄,「小孩子問那麼多幹嘛?」

「我不小了,我過完年都二十了。」

「我今年五十,你要跟我比老嗎?啐!」蔡文商打發他,「去去去,別礙著我思考  。」

「思考?思考是什麼玩意兒?講得文縐縐的,掌櫃的今天真的很奇怪。」店小二搖著頭,摸摸鼻子就去收拾碗盤,「該不會是想在這把年紀去考狀元吧?」

其實蔡文商是在想女兒和楚客風的事,他在猜想,客風該不會是喜歡上可人了吧?

但是他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像楚院主那麼出色的俊傑,怎麼會看上可人這樣平凡的小女子呢?

他喜歡的應該是像官家千金那種大家閨秀,而不是可人這種小家碧玉。

可是他這陣子來得好勤,而且看可人的眼光總是流露出溫柔與愛憐……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

想到這兒,他又儍笑起來。

「掌櫃的,掌櫃的!你耳朵聾了呀?」冷不防一個女聲在他面前響起,又驚醒了他的「思考」。

「咦?是上次喝女兒紅的那位姑娘嘛!」蔡文商眨了眨眼,認出了這名女子。「姑娘,上次的女兒紅好不好喝?你的酒量真好,居然喝了一罈,嘿!真是了不起。」

「少廢話,你是蔡可人的父親吧?」嬌娜今天的火氣大得很,她是來找人算賬,而不是來敘舊的。

「姑娘,你火氣怎麼那麼大?你認識我們家可人呀?找她有什麼事嗎?」

「你把她叫出來就是了。」她倨傲地道。

蔡文商這下子也不再客套了,他捻著鬍子打量她,「姑娘如果是來喝酒的,我很歡迎,可是你看起來好像是來找我女兒麻煩的,那就恕我不能接待你了。」

「大膽,你可知道我是誰?」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她說話,嬌娜怒喝道。

「誰?」

「我是知府大人的孫女兒,你敢對我無禮?」

蔡文商吞了口口水,沒想到這個驕縱無禮的姑娘居然還有那麼大的來頭,知府的孫女吔!

「我看你還敢不敢違抗我,去把蔡可人給我叫出來。」嬌娜擦著腰,橫眉豎目道。

蔡文商心中很不是滋味,暗想著真是沒天理,這種倨傲霸道的女孩子居然還是知府的孫千金,哼!如果比溫柔氣質的話,他們家的可人遠比她有資格當千金小姐。

「你沒有聽到我在說什麼嗎?」她又催促一次,「把蔡可人給我叫出來。」

「不知道小女是如何得罪了吳小姐,請你告訴我,我一定好好的教訓她。」蔡文商表面上恭敬,其實心裡嘔得要死。

「你難道沒有聽到我的話嗎?我命令你叫她出來,要教訓我會自己來。」嬌娜氣焰高張地說。

蔡文商再也受不了了,他也擦著腰道:「女兒是我的,你有什麼資格教訓她?我告訴你,再這麼無禮取鬧的話,我管你是什麼孫小姐,知府的千金萬金,我照樣把你攆出去。」

嬌娜沒想到會遭到反擊,呆了好半晌,而後氣漲了臉,尖聲叫道:「你好大的膽子,你說什麼?」

「就算是知府大人,也不能夠對老百姓這麼兇惡,我們家可人又沒有做什麼犯法的事,你沒有權力在這兒胡吠亂吠的。」蔡文商完全是一副捍衛女兒的模樣,無論如何都容不得他人來欺負。

「反了,反了!」嬌娜第—次遇到不買她賬的小老百姓,氣得七竅生煙。

偏偏旁邊還有一個店小二在那兒拍手,搖旗吶喊,「掌櫃的,好吔!」

嬌娜氣極了,一個旋身就要打他一巴掌,就在這間不容髮的一剎那,出現在門口的客風及時拂袖點中了她的穴道。

只見嬌娜撒潑的姿勢不變,可是整個人就直挺挺地立在原地,不能動彈。

「楚客風!」嬌娜又驚又懼地看著他,同時還有無限的委屈——他居然點住了她的穴道,讓她在這些人面前丟臉。

跟在他身後的可人訝異地看著她,「吳小姐?」

「有什麼事可以好好說,怎可對一個不諳武功又手無寸鐵的人動手?」客風並不欣賞她嬌蠻的作風,雖然他並不清楚方才發生什麼事。

「你居然點我的穴?」地怒瞪著他。

客風不經意的一揮手,就輕而易舉的替她解了穴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爹,怎麼了?」可人走到父親的身旁問道。

差一點「慘遭毒手」的店小二首先大叫,委屈萬分地喊寬,「楚公子,你要替小的作主呀!是這麼回事的……」

他說得奇快,好像怕嬌娜阻止他似的,等到他說完了事情經過,嬌娜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客風面色陰沉,完全沒有了曠時的不羈,「吳大小姐,你爺爺知道你到這兒來仗勢欺人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嬌娜咬著唇,「我又沒有做什麼。」

「到尋常百姓家向人叫囂威脅,還想動手打人,這叫做沒什麼?我真不知道你這官家千金是怎麼當的。」他冷冷的道,目光炯然地盯著她,全身怒意勃發。

嬌娜被他看得有點發寒,她從來沒有見過生氣的楚客風,不禁吶吶的道:「你太……太放肆了!再說,你怎麼可以單聽片面之辭就把我定罪呢?」

「好,那你說你剛剛做了什麼?」他還是用那種冷淡的眼光緊盯她。

「我……我為什麼要跟你講?」

客風劍眉一挑,正要說什麼時,蔡文商在一旁急急的開口了。

「楚公子,我想事情還是算了,畢竟吳小姐並沒有真的傷害到阿平,只不過我很好奇,我們家可人究竟是哪裹得罪了吳小姐?如果真是咱們的錯,那我自然會教可人向她陪罪。」

「我?」可人茫然地道:「吳小姐,我做錯了什麼?」

「你自己心裡有數。」嬌娜瞪著她,怎麼也不敢在客風面前直說。

「她哪裡得罪你了?」客風相信溫馴的可人不會無故的向人挑釁。

嬌娜咬唇不語,但是瞪視著可人的兇惡眼光卻不變。

「我想……」可人怯怯的聲音響起,態度堅定地道:「我有必要和吳小姐私下談談,或許她會願意告訴我。」

眾人的眼光都投向她,帶著驚訝地喊:「嗄?」

她轉向客風,小聲地問道:「可以嗎?」

客風有些擔憂,輕蹙眉頭低語:「你確定嗎?」

可人重重地點了點頭。

嬌娜面色不善地道:「我們的確有必要說個清楚。」

客風看著可人一臉堅持的樣子,不禁嘆了口氣,「好,但是如果有什麼不對,你一定要大聲叫我,好嗎?」

「好。」她答應後,忍不住—笑道:「吳小姐雖然兇了點,但不至於會把我吃掉吧!」

「她有武功而你沒有,萬一她要對你不利的話……」

「她不會那麼沒有頭腦的,她又不是不知道你人還在酒坊。」她輕笑地提醒他。

「我懷疑她是否有大腦。」客風咕噥著。

此刻的他就像一個鬧彆扭的小男孩,可人不得不把他推遠一點,「我們到後院去,你在這兒喝茶好不好?」

見他心不甘情不願的點了點頭,可人才微笑地對嬌娜說:「吳小姐,請跟我來。」

當她們兩人離開客堂後,在場的三個大男人詫異的針對可人方才處理事情的態度而議論紛紛。

「可人怎麼變得如此堅強冷靜?」

可人依舊溫柔,但是地身上多了一點自信,多了—點執著,還多了一點勇敢……她怎麼會有如此巨大的改變?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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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來到後院,可人請嬌娜在涼亭內坐下,然後坐在她的對面。

「吳小姐,到底……是什麼事?你對我是不是有什麼誤解?」可人輕柔地問,眼中淨是不解的神情。

面對她的柔弱,嬌娜更加趾高氣昂起來,冷哼了一聲道:「誤解?你別再裝蒜了,你會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好事?」

「我做了什麼?」可人被她弄胡塗了。

「你有什麼資格霸佔住楚客風?憑你一個再平凡不過的酒坊女,也想要獨佔他?」

「我獨佔楚大哥?」

「你不用再假惺惺了,現在誰人不知楚客風老是帶你回羽若別院?你也一副儼然是未來院主夫人的模樣……」嬌娜再也掩不住自己憤恨嫉妒的情緒,尖聲道:「你以為你是誰呀?」

可人有一剎那的羞愧和慌亂,「我……」

「你以為你配得上楚客風嗎?」嬌娜咄咄逼人,完全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你這麼說太不公平了。」可人緊握著有些顫抖的手,搖頭道。

「不公平?你也配跟我談公平?」

她的話實在太傷人了,可人驚愕的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難道我說錯了?你不過是個酒坊窮掌櫃的女兒,有什麼資格跟我說公平?哼!」

這句話激怒了一向柔順的可人,她皺起眉,神情嚴肅的道:「吳小姐,你可以批評我,但是不能侮辱我爹,他是個誠懇的老好人,從來沒有傷害過誰也沒有做錯什麼,你這麼說太欺負人了。」

嬌娜沒想到溫馴的可人會反駁她,不禁惱怒的道:「就算我欺負你又如何?你敢怎樣嗎?」

可人咬著唇辦,眼眸內充滿了不屈與怒氣。「你怎麼可以這樣仗勢欺人?」

「誰教你是個窮掌櫃的女兒?我警告你,不准你再接近楚客風,聽到了沒有?」

可人怒極反笑,她聰慧的眸光一閃,「我知道了,原來你也喜歡楚大哥。」

心事被他人看破,嬌娜羞臊之際更加的潑辣,「就算是又如何?所以我才叫你不要奢望,你死了心吧!」

「你錯了!」可人再也不畏縮,冷靜大膽的直視她,「該死心的人是你,真正的愛沒有貴賤之分,我雖然只是個窮掌櫃的女兒,也有權利愛我想愛的人。」

可人的神情是如此的聖潔嚴肅,嬌娜不禁被震懾住了,但是她隨即想起自己的尊貴身分,因而冷哼—聲道:「可是你愛的是我的人,所以你還是無望。」

「楚大哥不是物品,更不是你的人,他有自己的主見,而且我看得出來,他並不欣賞也不喜歡你。」可人侃侃分析,並不怕嬌娜生氣。

「你!」嬌娜被擊巾了弱點,臉色一變,就要發作。

「請注意你的態度,別忘了你是官家千金。我們話不投機半句多,你請回吧!」可人站起身來,堅定地道。

「你好大的膽子!」

「多謝誇獎,你過譽了。」可人率先走在前頭,下逐客令的意思強烈而且果斷。

嬌娜氣得當下就要動手,可是很快想到客風就在酒坊內,最後她只能恨恨的暗咬銀牙,怒衝衝的奔出門去。

「譁!怎麼跑得那麼快?」店小二和蔡文商才剛剛站起來,就看到嬌娜像一陣風似地席捲而出。

「她對你說了什麼?沒事吧?」客風迫不及待的來到可人身旁,關切地問。

「是我對她說了什麼,你難道沒看到被轟出去的人是她嗎?」可人甜甜地微笑道,想起方才的場面雖然心有餘悸,但是面對客風溫柔關注的眼光,她什麼都忘了。

「你對她說了什麼?」客風緊張地問。

「對啊,對啊!快跟我們說,我們一直提心吊膽的,不知道她會怎麼欺負你呢!」蔡文商插嘴道。

「是啊,是啊!」店小二也頻頻點頭。

可人面對這幾張關心的面孔,不禁微笑道:「其實也沒什麼,你們不用那麼擔心。」

「你說廠我們就不會擔心。」客風也很堅持,黝黑的眸子瞅著她,透露無限關懷。

蔡文商拉拉店小二的衣服,悄聲道:「我們閃一邊去。」

「幹什麼?」店小二兀自愣怔地要聽可人回答呢!

蔡文南不由分說的硬把他拉開,暗暗咕噥道:「你眼睛黏到年糕啦?沒看到人家小倆口有話要說嗎?」

可人和客風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們兩個鬼鬼祟祟的走掉,都不明白他們是怎麼了。

「你爹怎麼了?」

可人聳聳肩,也是一頭霧水。

「對了,你剛才到底對她說了什麼?」客風不忘追究。

可人張口欲言,突然間想到自己對嬌娜所講的都是有關於喜歡客風,絕不會把他拱手相讓的話,粉臉驀地紅了起來——這教她怎麼說得出口呢?

客風儍儍的等她說話,卻見可人面紅如霞,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肯說。

「你不是要告訴我?」

「我……我忘了我說些什麼。」可人嬌羞地捂著臉頰,轉身奔回後院。

「什麼?」

怎麼今天大家都怪怪的?!客風無法理解的搔搔頭。

#***************  

一早,客風就到書齋去打理一些廣西各地買賣的賬目。

「院主。」管浩月在書齋外恭謹地輕聲道。

「什麼事?」客風抬起了頭,停下批閱的動作。

「知府大人又下帖子。」管浩月走進書齋,遞給客風一張紅帖。

客風眉頭皺了起來,他現在最不想聽見的就是有關知府的消息,那位官家小姐讓他的印象壞到了極點。

「又要去吃飯?」客風看了看後忍不住嘀咕道,「好像我在別院裡沒飯吃似的。」

管浩月看他的反應,不禁拂著鬍子輕笑,「院主,看樣子你好像不是很喜歡赴知府大人的宴?」

「那當然,到了知府宅第一定會見到那個嬌嬌女,」客風嫌惡的搖搖頭,「我應該跟你說過地上次無故到福氣酒坊挑釁的事吧?」

管浩月點點頭,也很不以為然,「堂堂知府孫小姐居然到老百姓家尋釁,的確也欺人太甚了。」

「你上次還建議我去和她相親咧!」客風想到這就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還心有餘悸。

管浩月訕訕地笑,自己也覺得很不好意思,「傳言真是不可信,和事實差太多了。」

客風低頭看著手上的這張紅帖,皺眉道:「我想我還是不要去好了。」

「既然如此的話,屬下馬上回函婉拒知府大人。」

「好,那就麻煩你了。」客風鬆了口氣,揮揮手道。

管浩月要踏出書齋時,突然間又想到一件事,他轉過身來,笑得有點奇怪,「院主——」

「什麼事?」客風抬頭問。

「過兩天就是院主的生辰,院主想要怎麼慶祝呢?」

客風啊了一聲,故做憂鬱狀地捂著臉頰驚呼,「哎呀!我又老了一歲,人家不要啦!」

「院主!」管浩月好氣又好笑。

客風吐吐舌,開朗的笑了,「嗯……我沒什麼意見。反正是自家人聚一聚,讓手下的人熱鬧一天,一切都由你去籌備。」

「是,但是可人姑娘那邊——」管浩月的眼眸太亮了些,笑容也太燦爛了。「要請她嗎?」

很難得的,客風臉又紅了,但是他不忘白了管浩月一眼,「當然要,不過我自己來。」

管浩月忍著笑,故做嚴肅地說:「那麼我們那一天是不是應該準備大位讓可人姑娘坐呢?」

客風面對他的打趣並沒有笑,反而是用正經的眸光凝視管浩月,「管老,你也覺得可人很好嗎?」

「可人姑娘的確是個好女孩,也很適合院主,」管浩月由衷地說,「我想,大家也都希望地能成為我們未來的院主夫人。」

客風支著下顎,眼眸中漾著一抹深思的色彩,「我也覺得她很好,我很喜歡她,可是……」

「可是?」管浩月有些緊張地問。

「可是我並不確定她是不是就是我命中的那個伴侶,我不成親則已,一旦成了親,我希望我的婚姻生活像大哥和小嫂子那樣幸福甜蜜,兩個人互相扶持過一生。」客風向往極了那種感情。

「可人姑娘是不像夫人那樣的活潑開朗,充滿了無限的活力,但是她溫柔斯文又善良,如果要將夫人和可人姑娘做一個比擬,」管浩月客觀地道:「夫人就像太陽一般的充滿熱力,將溫暖和活力帶給每一個人,而可人姑娘則像月兒一樣,雖然不耀眼,總是那麼溫柔地關懷著一切。」

客風被他生動的比喻吸引住了,但是有些不解地道:「管老,我記得你和可人碰面的機會並不多,你對她的印象怎麼那麼好?而且好像很瞭解她似的。」

管浩月撫須微笑,「屬下痴長了這麼多年,看人的眼光不會差到哪裡去,再說可人姑娘每次來羽若別院,都很親切的對每一個人寒喧問好,這別院中的人何其多,可是她都能一一記住,一見了面就能夠叫出名字,我想我這個總管可能未必比她熟呢!」

「我怎麼都不知道?」客風訝異得不得了,可是除了訝異外,心裡更增對可人的欣賞和敬佩。

「院主怎麼會注意到?每次你陪著可人姑娘,眼睛裡就只有她而沒有別人,屬下懷疑你看得到我們這些閒雜人等。」管浩月調侃著。

客風尷尬一笑,俊臉通紅地道:「真的?我沒注意到吔!」

「事不關己,關己則亂。」管浩月抿著唇笑了笑,以老前輩的口吻道。

「說得好!」客風仔細的分析起自己最近和可人見面的情形,真的是這樣!他每次見到她就心悸不已,只要是她的一舉一動,總能夠牽動他的心緒。

「院主,如果沒事的話,屬下先告退了。」管浩月悄悄地退下,讓他獨自去理清自己的感覺。

他知道這個英明的院主雖然能幹,但是對感情的認知幾乎是零,所以他要想通的話,可能得費一番工夫。

客風摩挲著下巴,認真的想起復雜又甜蜜的心事。

***************  

「爺爺,為什麼不行?」嬌娜正在臥房內大發脾氣,桌上的東西都被她揮掃下了地,乒乒乓乓的砸了—堆。

旁邊隨侍的丫鬟們早就嚇得臉色發青,就連吳知府也在一邊無可奈何的嘆氣。

「你先靜下來,別那麼激動。瞧!整個房間被你弄成這模樣,還能看嗎?」吳知府哀聲嘆氣著,被他這個蠻橫刁鑽的孫女兒搞得一個頭兩個大。

「爺爺,你不是想和楚客風聯姻嗎?你上次還特地把他帶到後花園來讓我碰見,怎麼這次你就不想想辦法叫他來呢?」她完全像個被寵壞的千金大小姐,嘟起嘴道。

吳知府實在不瞭解這個孫女兒的心思,他抓抓頭髮再摸摸額頭,不解地道:「你前幾天出去玩,回來的時候還口口聲聲罵楚院主是大混蛋,怎麼今天又要我千方百計地邀楚院主過府吃飯呢?」

「你不要管那麼多嘛!」嬌娜撒嬌地賴在她爺爺身旁的溫婉模樣,讓人不禁懷疑起她和剛剛發飆的大小姐是同一個人嗎?

「是,爺爺不管那麼多,可是楚院主已經說了他有要事不便前來,我能怎麼辦?」

「你是知府,可以命令他來呀!」

「你腦袋壞啦?」吳知府眨眨眼,不敢置信的看著孫女兒,「我怎麼可以這麼做?就算我要這麼做,也命令不動他呀!」

「你是堂堂知府,整個廣西就你最大,難道你還怕他?」

吳知府不禁搖頭苦笑,他這個孫女真是太天真了。

「爺爺,我不管,我就是要他來我們家。」

「嬌娜,你喜歡上楚院主了?」吳知府試探地問。

嬌娜羞紅了臉,啐道:「人家不知道啦!」

吳知府臉上總算泛起了一絲笑意,欣慰地道:「你總算是想通了,爺爺上次那麼費盡心思的安排楚院主來,你還對人家橫眉豎目的,你呀!如果早對人家好的話……」

「爺爺呀!你還在笑我,現在你先邀得楚客風來再說。」她一定要想辦認把楚客風搶過來,絕對不能讓那個酒坊女得到他,否則她豈不是很沒面子嗎?

吳知府為難地踱步,臉上的笑容已經不見了,「爺爺真的盡力了,但是楚院主不肯賞光,我難道還能去架著他來嗎?」

又不是老壽星上吊,嫌活太久了。

「那怎麼辦?」她煩躁的走來走去,第一次發現原來也有爺爺不能做的事。

吳知府抓了抓頭,而後驚呼一聲,笑容滿面。

「爺爺,你想到了什麼?」

「你既然喜歡楚院主的話,那就要改改你這驕縱的性子,讓他喜歡上你。」

「為什麼?」她嘟著嘴。

她已經這樣過了十七年,教她要從哪裡改起呢?何況她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

「你呀!就是這脾氣,有哪個男子受得了自己的妻子如此倨傲囂張呢?」他這個做爺爺的有時候就已經受不了了,別人更不用說了。

嬌娜低下了頭,思索著,「你是說我很討人厭嗎?」

「不是,」吳知府連忙安慰她,唯恐孫女兒難過,「也不算是啦!你的個性是嬌蠻了點,要不然其他方面都很好,爺爺想不出還有哪家的小姐比你可愛。」

「但是楚客風喜歡的卻是那個酒坊女。」她委屈的指出。

「酒坊女?哪個酒坊女?」他愣了愣,奇道:「什麼酒坊女?」

「爺爺,你忘啦?就是上次跟千葉公子到我們家來吃飯的那一個呀!」

「哦?!楚院主喜歡的人是她嗎?」

「對,那種女孩有什麼好愛的?!說家世沒家世,說相貌沒相貌,真不知楚客風是哪—條筋不對勁了,居然會喜歡她。」她憤慨極了。

吳知府張大眼訝異道:「楚院主有喜歡的人了?」

嬌娜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頭,「對。」

「那我勸你還是死心。」

「爺爺!」

吳知府一臉無奈的攤攤手,「既然楚院主已經有喜歡的姑娘,那你絕不可能改變他的決定。」

「爺爺,你怎麼可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呢?」嬌娜氣得跳腳。

吳知府苦口婆心的勸解她道:「嬌娜,爺爺瞭解楚院主這個人,只要是他打定主意的事,他就絕不會放棄或改變心意,你不要看他幽默隨和的樣子,其實他做事果斷堅決,不是你可以左右的。」

「我相信只要我找對方法,他會改變心意的。」被嫉妒與醋意燃燒的嬌娜已經管不了那麼多,她現在滿腦子部是前些天被可人羞辱的情景,這口氣絕對忍不下。

她一定要讓蔡可人後悔,教那個酒坊女永遠得不到楚客風。

她得不到的東西,也不會讓別人擁有它!

***************  

客風騎著俊偉的白馬,慢慢的朝福氣酒坊而去,清風拂過了他濃密的黑髮,也撩起了他靛青色的披風,馬上的他格外顯得英挺瀟灑。

今天是他的生辰,他專程策馬要去接可人至羽若別院參加筵席。由於他想要給可人—個驚喜,也不願讓她破費為他準備禮物,因此他尚未告訴她這件事,打算等到了羽若別院後再讓她知道。

在往酒坊的途中會經過一小段山林幽徑,客風為了想早一點看到可人,見四下並無行人,便縱馬飛奔。

「救命啊!」淒厲的聲音頓時讓他一凜,勒住馬細聽聲音的來處。

「救……」

東南方!客風想也不想的就拍馬奔向那個方向。

一頂轎子已經翻覆在地上,前後掛著兩個轎伕的屍體。

最讓客風震驚的還是那對哭泣呼救的女子,她們正被兩名兇惡的大漢包圍起來。

那兩個大漢聽到馬蹄聲,回過頭來見到有人撞破了他們的好事,不禁臉色微變。

「嘿!識相的就給大爺滾開,最好裝做什麼都沒看到,要不然連你自己都難保。」其中一個人惡狠狠的恫喝道。

「楚公子!」水雲拉拉驚恐得快昏厥過去的月影,驚喜的狂喊道:「小姐,是楚公子!我們有救了。」

「花姑娘,你們沒事吧?」客風緊盯著那兩名大漢,口氣溫柔關懷地對她倆道。

「楚公子,我們沒……沒事。」這簡直是奇蹟,月影都快昏過去了,不敢相信自己這麼幸運,在最危急的時候居然得楚客風來救……這是夢嗎?

「敢情你們還是相熟的,那大爺更加不能放過你了!」那兩名凶神惡煞似的大漢轉過身來,「小夥子,要怪只能怪你今天出門沒選對吉時,等你到閻王爺那兒再哭訴吧!」

「真會說大話吹大氣。」客風撇撇嘴,搖頭道:「既然你們這麼不怕死,那我就陪你們玩兩招吧!」

「喝!你還真不怕死。」兩個惡徒相覷一眼,奮起衝向他,手上的大刀就要揮舞過去。

月影尖叫一聲,不敢看這駭人的—刻,驚喘著躲入水雲的背後,嚇得渾身打顫。

只見客風姿勢優美的一蹬足,翩然地從馬匹上飛躍向那兩名強盜,並且就著下落的勢子,—腳踢中其中一人的下顎,另外一腳則踩上另一個人的背,在他們來得及反應前,他一個旋身就點中了歹徒的穴道。

然後,他輕輕的拍了拍手,故意嘆門氣道:「唉!我還以為你們有多大的能耐呢,結果只有這麼一點點本事,害我還期待了一下。」

兩個大漢面對他的調侃是又驚又怒,可是更多的是駭怕,他們面對的是何方高手呢?

「你們是哪一個強盜窩的?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殺人擄劫,難道你們眼裡沒有王法了嗎?」

「我、我們……」

「說!難道還要我自己去查嗎?」客風冷冷地掃視他倆,激起了他們的一陣心慌。

「我……我們是陰風寨的小嘍羅。」

陰風寨!這個名字讓月影臉色猛地刷白。

「陰風寨?沒聽過,你們是剛從外地移來的盜匪?」客風沉吟著,面色嚴肅,「你們說話的口音帶有江南的腔調,該不會是從江南來的吧?」

那兩名盜匪面對客風的「神算」,差點沒嚇癱了,「你……你怎麼知道?」

「如果我連這點小本事都沒有,我還怎麼混呀?」客風打趣著,隨即走向月影和水雲。

「沒事吧?你們受驚了。」他關懷地看著她倆,好奇地問道:「你們兩個弱女子怎麼會到荒郊野外來?」

「我們是來這兒的一間觀音祠上香,沒想到半途會碰到強盜,他們殺了轎伕,還說要把我們抓回寨裹。」水雲迫不及待地向客風傾訴。

客風點點頭,他注意到月影臉色發白,不住地顫抖,還以為她是因剛才的驚險遭遇而驚怕。

「花姑娘,你不要害怕,已經沒事了。」他柔聲地安慰她。

陰風寨……這個她記憶中最可怕的名字重新出現,帶出了那血腥陰霾的回憶……月影腦中又映出那血淋淋的一幕,她再也不能承受……

月影雙眼一閉,昏厥過去。

「花姑娘,花姑娘!」客風眼明手快,及時抱住她下墜的身子。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水雲哭叫著,頓時慌了手腳。

客風眼看情況有變,當機立斷的將月影她一把抱起,對著水雲道:「先回羽若別院再說。」

***************  

客風帶著昏迷不醒的月影和心慌哭泣的水雲回到羽若別院時,所有的人都驚訝極了O

院主不是去接可人姑娘嗎?怎麼會抱了個陌生女子回來呢?

「院主,這位姑娘是……」管浩月在被召喚進客房後,訝然地看著躺在床上的月影,遲疑地問道。

客風簡略的說明了情況,然後吩咐他道:「管老,麻煩你派人去請大夫來,順道去通報官府,那兩名盜匪已經被我點了穴道,跑不掉的。」

就算管浩月還有什麼疑惑,他也沒有再問,只是恭謹地點頭,「是的,屬下馬上去辦。」

待他離去後,水雲一邊抽噎,一邊憂心地問:「楚公子,小姐會不會有事?」

「她可能是驚恐過甚才會昏迷不醒,不過還是等大夫來診斷後才知道。」他自床畔站起身來,柔聲地安撫著水雲,「你不用太擔心了,花姑娘不會有事的。」

水雲用充滿信任的眼光看著客風,點了點頭。

「好,那你在這裹陪你家小姐,也休息一會兒。」客風說著就要走出客房。

「楚公子,請稍等。」水雲怯怯地喚住他,「我可以麻煩楚公子一件事嗎?」

「說呀!」他微笑著鼓勵她說出來。

「嬤嬤那邊,必須跟她說一聲。」

「好,我會差人去向嬤嬤說明情況的。」客風安撫地一笑,就逕自出門了。

水雲被他俊朗的笑震了一下,小臉蛋不禁紅起來。

「難怪小姐會對楚公子念念不忘,原來他是這麼出色英挺,令人無法不喜歡愛慕的翩翩公子。」水雲坐在床畔輕聲喃道:「小姐,希望你和楚公子能夠成為一對。」

***************  

可人趴在窗前發呆,腦子裡盡是客風的身影和笑靨。

完了!怎麼自己每天都在想楚大哥?除了想他以外,什麼事都做不來。

不過話說回來,她本來就無所事事,根本沒有人敢讓她動手做什麼事。

但是她再也不會自怨自艾了,因為地領悟到,就算所有人都放棄了她,她也不能放棄自己。

更何況她的家人和朋友從來都不認為她不好——這就夠了。

她越想心情越好,也越想要見到客風,因此愉快的跳了起來,決定出門。

她一下樓就聽到客堂嘈雜,一大堆人聚在那兒嘰哩呱啦的說著話,不知道在談論什麼。

「哎喲!嚇死人了,真是嚇死人了。」其中一個客人拍著胸脯驚道。

「對呀!」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應聲。

「什麼事呀?」可人好奇地拉拉把耳朵豎得老高的店小二。

「小姐,是剛才發生的事啦!聽人說伏牛山那邊死了兩個轎伕,是強盜殺死的!真是可怕。」店小二加油添醋著,「而且聽說那兩個轎伕被砍成了九百段,血肉模糊……」

蔡文商急急在他頭上敲了一記,喝道:「亂講什麼?你要嚇死可人呀?如果你害她晚上作噩夢,我明天就把你也砍成九百段。」

店小二忙吐了吐舌,縮縮脖子,「呃……是是是。」

可人臉色有點蒼白,咬著唇道:「爹,是真的嗎?」

蔡文商點點頭,「不過剛剛官府的人已經把殺人的強盜抓起來了,聽說他們被點了穴道,呆在原地都不能動呢!他們一定是被什麼武林高手或俠客懲戒。」

可人吞了口口水,覺得渾身發涼。

「咦?你怎麼下樓了?肚子餓了嗎?」

「我想到羽若別院去。」她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

「好哇……不!」蔡文南點了點頭,才又驚覺的搖頭,「不行!剛剛才發生了這種事,你一個女孩子家還想要單獨出門?不行。」

「可是爹不是說兇手已經被官府抓走了?那我走那條路也就沒什麼危險了。」她天真的仰頭道。

「話不能這麼說,萬一強盜是一夥的,不止那兩人呢?你現在出去太危險了。」蔡文商這次可是很堅持,頭搖得都快掉下來了。

「可是——」

「沒有可是,改天楚公子來找你的時候再出去,有他保護,爹絕對準。」蔡文商固執地道。

「可——」

「上樓去,晚膳時爹會去叫你。」蔡文商不由分說的就把她往樓上推。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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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爹,娘,不要……不要殺……」躺在床上的月影囈語著,眉頭皺得死緊,渾身冰涼的冒冷汗,「不,不可以,爹,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小姐,小姐,你醒醒呀!你在作噩夢。」床邊的水雲急急搖著她,又慌又亂。

月影這才驚醒了過來,茫然的環顧四周,滿頭大汗也不曉得要擦,「這……這裡是哪裡?」

「謝天謝地,小姐,你終於醒了。」水雲喜極而泣,高興地握緊了她的手。

月影掙扎著要起來,「這裡是哪兒?」

「這裹足羽若別院。」一個丫鬟正好捧著一碗參湯跨進門來,聞言回答道。

「羽……羽若別院?我怎麼會在這裡?」月影眨眨美麗迷茫的眼睛道。

「是楚公子救了咱們,而且在小姐昏倒後,也是他抱小姐回羽若別院的。」水雲笑咪咪地說,替她高興。

果不其然,月影臉頰立刻浮上紅霞,羞不自勝。

但是看在那名丫鬟馨兒的眼裡卻起了警訊……莫非她也喜歡院主?那她就是可人姑娘的情敵羅?

馨兒放下那盅參湯,迫不及待的要告退,「姑娘,這是院主吩咐廚房燉的參湯,給姑娘補氣壓驚用的。」

「哦,謝謝你。」川影效效—笑道。

馨兒勉強地回她一笑,轉身走出客房。

「我昏倒多久了?」門影掙扎著要下床,水雲細心的攙扶著她坐到茶几前。

「打兩個時辰吧!」水雲替她打開了盅蓋,「現在已經是午後了,我們是在早上遇到壞人的。」

壞人!月影臉色—變,急急問道:「那兩個人怎麼了?」

「他們被楚公子點了穴,現在可能送到官府去了吧!」水雲不以為然的聳聳肩。

「水雲,他們曾經說過他們是哪個寨來著?你還記得嗎?」月影顧不得要喝湯,緊張的拉著水雲的手道。

「陰風寨。」

月影手一鬆,怔愣了好一會兒才喃喃道:「果然沒錯,我果然沒有聽錯。」

「小姐,你怎麼了?」

「就是他們,當年就是陰風寨搶幼我們家,還殺了我全家上上下下的人,我爹和我娘……」月影捂僕嘴,失聲痛哭。

水雲眼睛睜得好人,驚愕地道:「小姐,就是他們?」

「不錯,他們是那群盜匪的同伴。」月影哭泣著,掹地搖頭,「我不會記錯,是陰風寨沒錯。」

「實在太過分也太可怕了,不過我們現在很安全,你不用再害怕了,小姐。」水雲安慰著她。

「不,我要報仇!」月影抬起淚痕斑斑的臉龐,堅定地道:「我要報仇,我不能讓他們逍遙法外。」

「可是——」

以她一個弱女子的力量,怎麼可能動得了那些兇殘的盜匪呢?

「花姑娘,你醒啦?」客風正好在這時走進來,關切地道。

月影連忙掩袖,擦掉臉上的淚水。

可是客風已經看到了,疑惑地問:「怎麼了?花姑娘為何哭泣?難道是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不是的,我家小姐是想起了地悲慘的身世。」水雲爭先說著,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似地睜大眼,「對了,小姐,我們可以請楚公子幫忙呀!」

「不,我不能這麼做。」月影搖頭,這時候的她已經較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了,「我不能把楚公子扯進這樁恩怨。」

客風的眸子閃耀著堅持,他輕蹙起眉,「恩怨?我想我可以幫你,只要你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月影咬緊唇,大眼睛迷茫的看著他,「我……」

「事情是這樣的——」水雲索性幫她說了,從月影家裹遭殺戮擄劫的那一晚說起。

客風沉默地聽著,眉頭越鎖越緊,臉上的不幹之色也越來越濃厚。

待水雲說完,月影已經泣不成聲,哭倒在水雲的懷中,哀悼著那段悲慘的往事。

客風沉重的嘆門氣,「花姑娘,沒想到你的身世那麼的悽慘可憐,這些年你一定受了不少苦。」

月影哭得如梨花帶雨,細緻絕美的臉蛋上淨是令人心碎的淚痕,「我……我一直聽從先父臨終前的遣命要找到一位楚天擎伯伯……我想,只要我找到了楚伯伯就可以請他幫我報仇,可是……」

客風的臉上突然掠過一抹古怪的神色,他訝異的脫口而出,「你說你要找誰?」

「楚天擎,我父親要我到廣西來找他,可是自從我到了廣西后,就是找不到他。」她停止了哭泣,懷疑地凝視他,「難道楚公子認識他?」

「先父就是楚天擎。」這句話同時震驚了三個人,只見月影呆住了,水雲愣住了……就連客風自己也訝異極了。

「你要找的人就是我父親。」他不可思議地重複一次。

「什麼?」門影不敢置信的瞪著他。

她找了好幾年都沒有楚天擎的消息,可是現在居然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

「太好了,」水雲最先從這個驚奇中清醒過來,愉快的叫嚷著:「這是奇蹟,真是老天爺保佑。」

「這麼說你就是花世伯的千金?」

「你……就是楚伯伯的公子?」月影捂著因驚喜而泛紅的臉頰,喃喃道:「楚伯伯已經過世了?」

客風點點頭,思索地道:「先父生前曾對我說過,他在江南有個好友,沒想到今日能夠見到世伯之女,花站娘,這真是太巧了。」

兒影只覺得心兒卜通卜通的跳著,嬌羞的粉頰更形紅潤,「真是巧。」

這難道是大意嗎?

「這麼說,世伯是被陰風寨的那一夥強盜殺害的羅?」客風臉上浮現一抹深刻的怒意,正義感和俠義心油然生起,憤慨地道:「花姑娘,我一定會幫世伯報仇的,讓壞人伏誅,以慰花家一門在天之靈。」

門影喜極而泣,激動而忘情的握住客風的手,連聲道:「謝謝楚公子,我真不知道該怎樣感謝你才好。」

「花姑娘不必如此多禮。」客風豪邁爽朗地道,不過不拘小節的他在看到放在自己掌上的那雙小手時,還是本能的一怔。

月影這才發現自己失態了,連忙把手縮回來,羞得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水雲看在眼襄,不由得發出會心的微笑。

「那麼你多多休息,這件事就交給我。」客風有些尷尬,輕咳了一聲就要告退。

「楚公子,」月影喚住他,真誠而懇切地道:「真的很謝謝你。」

客風點了點頭,這才從容離去。

「小姐,你們真是有緣。」水雲恭喜她。

月影羞怯地低下頭,不發—語。

***************  

客風一進到議事廳就把所有重要的部屬找來,吩咐他們有關陰風寨的事,並且可囑他們立刻處理妥當。

「記得務必要—網打盡,這些盜賊一個都不能漏。」

「是。」所有人都躬身遵命。

「咦?怎麼不見管老?」客風這才注意到偌大的議事廳內沒有總管的身影。

屬下們相覷了一眼,其中一人道:「今日是院主的生辰,總管去接可人姑娘了。」

「難怪我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忘了做,原來是這個。」他拍了一下大腿,恍然道。

一想起可人,他迫不及待的揮手,「好了,大家都退下吧!」

眾人都好笑地看著院主活像小孩似的街出議事廳,往大門口方向而去。

***************  

客風在大門口走過來又走過去,焦躁的踱步。

「院主,你在等人嗎?」門口的守衛終於忍不住了,好奇地問。

客風停了下來,俊臉有點發紅,他正要解釋,突見滾滾塵煙伴著馬蹄聲傳來,他臉色一喜,再也顧不得和守衛抬槓,急急的迎向前。

在前駕車的正是管浩月,他停下馬車,有趣地看著客風毛毛躁躁的樣子,不禁咧嘴笑了。「可人姑娘就在馬車裡。」

客風顧不得去深究管浩月臉上曖昧的笑,自顧自的來到馬車前,掀起了簾子。

「可人!」

簾子掀起後出現一張特地妝點遇的甜美臉蛋,可人嬌羞卻又強自鎮定地對他微笑。

「楚大哥,生辰快樂。」她輕聲道,嘴角彎成一道柔波。

客風很不爭氣的發現自己的心拚命狂跳,只能伸出輕顫的手去攙扶可人。

就在這時,馬兒突然昂嘶一聲,整輛馬車驀地一晃,客風收勢不住就撞上了可人,將她整個身子壓在身下。

「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客風七手八腳的想要起來,強烈的感受到身下的那具柔軟嬌軀。

可是越急就越慌亂,羞怯緊張的可人也掙扎著想脫離這窘困的情況,於是撐起自己的身子,抬頭要對他說話,客風也在這時低下頭來要向她道歉——

電光打火的剎那間,兩個人的唇辦竟然輕輕的觸著了!

—時之間,可人睜大了清靈動人的眸子,不可思議地瞪著他——身子和腦袋卻越來越麻,越來越暈眩……

客風的驚愕更甚,但是他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他滿腦子的抱歉說辭都在看到可人紅似行榴的嬌媚臉龐後逸去,思緒也迷亂起來。

這—刻的氣氛既痴迷又緊張,客風渾然不知自己的手已輕輕地拂上了可人輕顫的唇辦,觸摸著那份柔細。

可人只覺得在他堅實溫熱的體軀下,自己的身子正一寸—寸地變得好敏感,而且越來越軟綿,像被陽光融化的雪。

客風像著迷似的緊盯著她的眸子、她的嘴唇,最後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衝動的攫僕廠那兩片紅唇。

天地像是在剎那間碎裂成億萬片的彩虹,可人被那股火熱與醉人的氣息裹住,再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唯一的感覺是自己彷佛飛上了雲端的天界,那般的輕飄飄……

直到長長的一吻結束後,他們才回到了現實。

寸人和客風都喘息著,一時無法開口說話。

客風凝視著可人嫣紅的瞼蛋和柔嫩溼潤的唇,好半天說不話來,心襄濃濃地鼓漲著憐愛與痴戀的情緒。

老天,這就是愛情的滋味嗎?她居然能夠不斷的震動他的心絃,讓他又疼又憐又惜。

可人不敢抬頭看他深情專注的眼眸,羞澀怯然地將頭埋人他寬闊的胸膛,良久不語。

雖然擁著她的感覺好極了,但是客風不得不先將她扶起——管浩月在外面一定等得很急,也一定奇怪他們在幹嘛,怎麼遲遲不下車?

「我們該下車了。」他唯恐嚇著她似的輕語,強健的手臂保護地擁緊她。

可人緊緊抓著他胸前的衣裳,不敢見人,「我……我們剛剛……我不敢出去啦。」

「小傻瓜,剛才又沒有人看到,而且這根本沒有什麼,何必怕人家笑呢?」他雖然這樣安撫她,自己還不是俊臉通紅,連心口都還沒辦法停止狂烈的跳動呢!

可人沒有看到他的表情,身軀驀地緊繃起來,心也一陣發涼,「這——根本沒有什麼?」

「你怎麼了?」客風敏感的察覺到她突然變得僵硬而疏遠,不解地問道。

可人掙扎著推開他的懷抱,眼淚已經忍不住地奔流滿頰,天哪!他怎麼可以這樣戲弄她?

「可人!」客風驚跳的就要去抓住她的手,可人閃開他的碰觸。

「不要碰我。」

「怎麼了?你別哭呀!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客風見到她的眼淚,心都擰疼了。他慌亂的瞅著她的臉龐,急著找出答案。

可人抬頭用受傷悽楚的眼神看著他,「我以為我們是兩情相悅,我以為你……吻我是因為你喜歡我,可是沒想到你卻認為那並沒有什麼,難道我對你而言只是一個……一個……」

她說不出「玩物」那個詞,如果他真是這麼想的話,那她會被打人痛苦的深淵中。

她害怕他的柔情和他的笑語不是隻對她而發,更害怕他的體貼溫柔只是他的習慣。

客風又怕又心慌,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搞砸了,急忙的解釋,「可人,不是的,你搞錯了。」

可人一向柔順,但是地方才所受的刺激實在太大了,因此一味地搖著頭,連聲道:「我不聽,我不要聽。」

客風捉住她的手,飛快地將她擁人自己的懷中,「不,你不能不聽我解釋。」

可人在他懷裹掙扎著,但客風是鐵了心地緊抱住她不放,「你誤會我的話了,我的意思是——因為我們彼此相愛,那種舉止是正常的!」

可人頓了一頓,眼淚霎時凝住,「?!你說什麼?」

「我愛你,所以才會發乎情的吻你……這對我而言也是特別的。」他情急的嚷著,顧不得是不是會被人偷聽去。

「你,你——」可人—邊和即將窒息的危險搏鬥,一邊和自己亂成一堆的腦子談判,努力吸收這個驚人的消息。

結果你了半天,她還是沒有辦法從那張圓開的小嘴中擠出一字半句。

客風面對她驚嚇的表情,不禁有點心酸酸的,看來她並沒有那麼喜歡他,要不然怎麼會面對他的告白,還一臉痴呆呢?他放開了她。

「或許你並不愛我,是我自個一相情願而已……」客風自小到大從沒這麼自憐過,-張愛笑的俊瞼幾乎垮了下來。

他在說什麼呀?可人眼睛瞪得更大,有跳出來之虞。「一相情願?才不是。」

「你不用安慰我了。」客風慢慢的低下頭來。

完了,她傷害到楚大哥了!可人已經忘了自己剛才在傷心什麼,現在的她被客風的反應搞得心慌意亂,拚了命地想要解釋。

「我想你也誤會了。」她柔聲地說,小手遲疑地拉拉他的袖子。

客風低垂的腦袋搖了搖,一副灰心喪志的樣子。

「我相信你剛才的話就是了。」她趕緊釋出所有的承諾,「真的,而且我也愛你,如果我騙你的話,就罰我再笨拙一百倍好了。」

嘿嘿,情況立變!客風察覺到自己的地位翻身了,低垂的眸子閃過一絲喜悅,不過他還是不肯抬頭,一幅傷心欲絕、不願多說的模樣。

可人最是心軟,登時忘卻本身的自卑自憐,小手由他的衣袖攀升到他的肩膀,再度搖了搖他。

「你不要再難過了,今天是你的生辰,應該要開心一點呀!」

「你誤會我。」他悶出一聲委屈。

「對不起,我太自卑了嘛!所以才會疑神疑鬼的。」

「我被曲解了。」他雙肩微顫。

糟了,該不會是被她氣哭了吧?

可人心如擂鼓,緊張兮今地道:「我道歉,我陪罪,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好不好?」

「你傷了我的心。」楚大俠裝出苦旦的聲音,其逼真的程度大可上臺唱戲。

可人被他的聲音搞得心慌慌的,不由得猜想他是不是已經涕淚滿衣襟。

「那怎麼辦?我讓你傷回來好了。」她已經急到束手無策了。

「我……」客風的聲音突然一下子變得好小聲。

「什麼?」她忍不住湊近去聽清楚。

「我……」還是那幾個咕噥不清的音調。

可人不得不再移近一點,斜著頭覷他,「你說什麼?」

「我說——」客風飛快地抱住了她,眼眸中盡是促狹與喜悅,「我愛你!」

可人驚呼一聲,隨即不依地輕捶著他的胸膛,「你怎麼這樣捉弄我?好壞。」

「還有更壞的呢!」他乘機吻住了她紅潤的小嘴。

可人咿唔了一聲,卻沒有掙扎反抗,因為她已經被他吻得心醉神馳,渾然忘我。

***************  

「總管,院主不是去接可人姑娘下車嗎?怎麼到現在還沒進來?」一干部屬聚在大圓桌前,等著壽星公和未來的院主夫人入席。

但是望呀望、等呀等的,就是不見他們的蹤影,忍不住問起老神在在的總管。

只見管浩月一撫長鬚,氣定神閒的微笑道:「他們正在情話綿綿,你們別不識相地去驚醒人家的鴛鴦夢。」

「在馬車裡?怎麼不進別院再敘呢?」

管浩月飛過—個大白眼,「別院裡面眾目睽睽,說有多殺風景就有多殺風景。」

「對喔!」眾人恍然大悟。

不過最主要的是,管浩月不想讓自己精心策畫的機會落空。

原來就是他在馬屁股上大拍一掌,讓它驚跳使得馬車一晃,然後讓院主和可人姑娘在馬車裡摔成—堆,製造出親密接觸的機會。

他雖然沒有娶妻室,但是年輕的時候也風流倜儻過,這個「餿主意」的效果似乎還不錯。

單看院主和可人姑娘始終流連在馬車內而不進來,就知道他的計策奏效了。

知道他們的院主此刻匯甜甜蜜蜜的在談情說愛,所有人的臉上都漾著笑意,甘之如飴的枯等。

過了一會兒,才見到客風偕可人走進大廳,兩個人的臉上都盈著甜蜜的喜悅氣息。

一見到席上所有的人都用那種不言而喻的表情笑吟吟地看著他倆,可人不禁羞窘的低下頭來。

是她多心了嗎?要不然她怎麼覺得大家好像都知道他們在馬車裹發生的事?

「抱歉讓大家久等了,我們開席吧!」客風輕咳一聲,企圖掩飾自己臉上的紅潮。

「不打緊,開席。」管浩月笑咪咪地拍拍手,讓下人開始上菜。

席間,不斷有人向客風敬酒,大家都趁這個難得的機會想灌醉他。

其實大夥只是預做準備罷了,因為他們更期待在院主的大婚典禮上灌他酒。

可人看著席上神采飛揚又熱情的群豪,心裡不禁湧起一股感動,也許,這些人以後也將是她的家人,他們都是赤瞻忠心地效忠楚大哥的好漢子……

她自顧著遐想,沒有注意到自己面前已經堆高了一大盤菜,足以餵飽一個粗壯大漢。

等到她回過神來,不禁被嚇到了。

「我的盤子裡怎麼堆了這麼多菜?」

客風溫熱的手掌在桌下偷偷的握住了她的柔荑,輕笑道:「可見得你從頭到尾都沒行動筷,快點吃,別餓著了。」

「可是我不記得我有夾這麼多菜呀。」她發愣的樣子既可愛又天真,如果不是在大庭廣眾下,客風真想香她一記。

「我夾的,你沒吃完不準下桌。」他霸道的程度直可媲美秦始皇。

「哪有人這樣,等我把這些吃完,天都亮了。」她嘰嘰咕咕道,小聲的抗議著。

「你太瘦了,從今天起我要把你養得壯壯的。」客風愛憐叉專橫的指示。

席上所有的人都豎直了耳朵在聽他們說話,而且大家的臉上都有一抹忍俊不住的笑意。

可人掐了他—下,臉紅心跳道:「你在說什麼啦!」

「我說我要把你養……哎喲!」他苦著臉摸摸大腿,一臉被欺陵的委屈表情。

「你還說!」她都已經羞慚到快要挖地洞躲起來了,他還這樣吊兒郎當的。

「不是你叫我再說一次的嗎?」他無辜地嚷道。

眾人終於忍不住了,紛紛爆笑出聲,有人則是憋到臉脹成豬肝色,差一點噴飯。

可人真想拿碗砸在他頭上,她從小到大第一次有這麼暴力的想法,都是他害的!

客風裝完了無辜狀,又搖身一變成體貼溫柔的情人,殷勤地再替她佈菜,「喏!多吃點才有體力。」

「說的也是,等—下才有力氣拿個比較稱手的武器把你打昏。」她衝口而出。

眾人爆出笑聲,—時之間只聽到哇哈哈的笑聲不絕於耳,整個屋頂都快被笑聲掀掉了。

「都是你啦!」可人羞死了,不禁急急埋入客風的胸懷,完全不敢抬頭見人。

客風笑得可惡,但是他的手臂又溫柔又堅實地攬緊了可人,「嗯……你要這麼解釋也可以,不過你要打昏我,究竟有什麼企圖?」

眾人才剛止住了笑,聞言忍不住又輕笑起來。

「哎——呀!」她還能說什麼呢?臉都被他丟光了。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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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5 00:32:2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客房內,月影和水雲相對坐著用膳。

「怎麼外面那麼熱鬧?」月影端起了鐵觀音啜飲,邊好奇地問。

水雲舀了-匙乾貝冬菇湯送進口,再夾了一筷子芙蓉明蝦,顯然沒有辦法抗拒這滿桌的美食,地咿唔道:「嗯……不知道吔!」

「水雲,妳吃慢點,當心噎著了。」月影放下馨香的茶,皺起眉,「妳當真餓壞了嗎?怎麼吃這麼多?」

水雲不好意思的抬起頭笑一笑,「我是真餓了,不過最主要是廚子的手藝太好了,我簡直沒有辦法停口。」

月影支著下巴,無聊的撥弄著面前的菜餚,「我突然有點想念燕花苑。」

「小姐,妳是開玩笑的吧?」

她不是相當厭惡置身賣笑的教坊中嗎?怎麼突然又說出這話來?

月影站起身來,幽幽的眼光投射向窗外的花蔭深處,「我想念的不是那種生活,我想念的是我的琴、我的蘭花……我覺得我在這兒好像一個被打人冷宮的嬪妃,沒有人關心,沒有人在乎。」

水雲暫時放下滿桌的食物,也跟著站起身走到月影身邊,輕聲安慰著她,「小姐,怎麼會呢?妳想想,妳已經找到故人之子了,而且楚公子一定會把妳留在羽若別院好好照顧妳的,妳何來那些感慨呢?」

「可是我不是普通的女子,我曾是教坊花魁,再說現在也還在嬤嬤的掌控中,我能夠奢望有自由和幸福嗎?」她說著就落下淚來,白皙的絕美臉蛋上一片悽楚。

「楚公子應該不會讓妳再回去燕花苑,妳想他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嗎?」

月影想起客風,心兒不禁卜通卜通狂跳,「楚公子?」

「對呀!他一定會照顧妳的,小姐,妳長得這美又多才多藝,楚公子說不定已經喜歡上妳了呢!」

「不知羞的丫頭,妳亂說什麼!」她輕啐著。

「難道不是嗎?」

「我小跟妳說了,沒有-句正經話。」

水雲頑皮的吐舌笑,「我說的才正經呢!」

「碎嘴。」她甩甩袖子,嬌嗔的奔進內室。

***************  

由於晚上大家都太興奮了,所以可人就被迫留在羽若別院過夜--因為每個人都希望她留在這兒過夜,以致沒有人要送她回去,所以可人不得不留下來。

可人有種被坑、誤上賊船的感覺,可是大家都那麼的熱誠歡迎,她只能乖乖的走進「陷阱」。

因此她便留在雅緻的端月精舍過夜,順道和眾人多多培養感情,反正多交朋友對她這畏縮的性子有益無害嘛。

一早,她趁丫鬟馨兒還沒來之前,自己就先梳洗妥當,還換好了衣裳。

她很怕被人家服侍,那種感覺真是太奇怪了,昨晚馨兒的殷勤伺候著實令她有些受寵若驚。

所以可人早早就弄好了一切,溜出來逛逛,呼吸早晨清新的空氣。

月影也在同一條小徑上散步著,不同的是,她身邊有水雲陪著,看起來十足是大家閨秀的氣派模樣。

相較之下,可人倒像個走錯地方的小丫鬟。

陰錯陽差下,她們碰著了--

「花姑娘?」可人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花魁月影姑娘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呢?莫非自己在作夢!

月影以為自己遇到了一個別院中的小丫鬟,輕顰淺笑地道:「這位姑娘,請問楚公子現在在什麼地方?」

「啥?」可人只能張大嘴巴,腦袋停頓了幾秒。

月影再重複了一次,「楚公子起床了沒?我有事想找他。」

「我……我不知道。」

月影失望地嘆了一聲,「噢,還是謝謝妳了。」

水雲攙扶著她,輕聲道:「小姐,沒關係,我們再問別人。」

可人呆愣了老半天,等到她們兩人的身影嫋娜地消失在花蔭後,她才回過神來。「花姑娘怎麼會在這裡?還要找楚大哥?」她突然覺得不太對勁。

於是她本能地跟在她倆身後,躡手躡腳的跟蹤--非常時期,情非得已。

老天保佑,她的蹩腳跟蹤功夫總算不太差,讓她能夠一路跟隨著她們問到了客風人在何處,然後再跟著她們來到了書齋。

客風正精神抖擻的批閱一些文件,管浩月也在他身旁拱手隨侍著。

可人躲在一大片竹林中,隔著疏落的竹子依稀可以看見書齋內的一切動靜。

哇!他們的體力還真好,昨晚明明喝掉了好幾醰酒,可是今天兩人還是精神颯爽,完全沒有隔夜宿醉的模樣。

客風和管浩月同時望向佇立在門外的兩個人兒,相覷了一眼。

客風微笑著起身,走向輕垂螓首的月影,「花姑娘好早呀!昨晚睡得好嗎?」

可人瞪大眼--昨晚睡得好嗎?這麼說她昨夜也是睡在羽若別院?月影面對他關叨的問候,頭不禁垂得更低了,聲如蚊鳴,「睡得很好,多謝公子關心。」

「楚公子,你會不會娶我們家小姐?」水雲天真無邪,卻稍嫌口沒遮攔的嚷著。

管浩月嗆咳了-下,瞪向客風,客風更是訝異地瞅著水雲,搔搔下巴,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水雲!」月影低呼一聲,紅霞飛上臉頰。

但是他們的反應都不及可人的劇烈,可人幾乎像是被雷打中了般,轟地一聲,整個腦子內的思緒全部迅速的被炸成七零八落。

她虛脫的靠在-根竹子上,身子慢慢地冰冷起來,但是一轉念,又想到昨天的那樁誤會,因此她強自振作起精神,不願再單憑三言兩語,就杯弓蛇影的懷疑起客風來。

她按耐著胸口的驚跳,留心的聽著他們的談話。

客風首先開門,他溫柔卻堅定的道:「水雲姑娘,妳說錯了。」

「怎麼,不是嗎?」水雲看了看他,再看了看臉色轉成蒼白的月影,「可是小姐的爹不是楚老爺的好朋友嗎?你不是會照顧小姐嗎?」

「那是兩回事,和我娶不娶月影姑娘沒關係。」

管浩月長長地吁了口氣,顯然是安心不少。

月影立時臉色發白,但她還是溫婉輕柔地說:「對呀!水雲,妳不要亂講話。」

「可是小姐……」小姐不是很喜歡楚公子嗎?她可以藉此機會接近楚公子,和他在-起呀!

月影瞪了她一眼,然後才望向客風,勉強一笑,「楚公子,我們打擾了你一天,真是不好意思,我和水雲也應該回燕花苑了,就此告辭。」

「等等,」客風本能地叫住地,皺著眉頭道:「妳還要回去那個教坊?」

「那是我唯一的棲身之所,雖然名聲不好,到底也是個窩。」她淒涼一笑,有著說小小的迷離總悵。

「既然讓我遇到了巳故世伯之女,焉有再讓妳回那地方的道理?」客風誠懇地道:

「妳在沒有更好的打算前,就先在羽若別院住下吧!」

所有的人都驚愕了一下,但月影和水雲是驚喜萬分的。

「可是,我現在還不是自由之身。」月影眼中的光彩又一黯,失落極了。

「那不是問題,我明天就差人將贖身的銀兩送到嬤嬤手中,她還有什麼藉口留下妳?」

「真……真的嗎?可是嬤嬤一定會獅子大開口,存心敲你一筆。」月影替他擔憂。

「這不重要,我自然會處理。」他不在意的揮了揮手,柔聲說:「妳就安心的待在羽若別院吧!」

「楚公子,這樣怎麼好意思呢?」她又驚又喜又嬌羞。

妳就甭客氣了!可人酸澀的想著。

雖然事情不是她所想的那樣,但是她還是覺得心裡直冒酸泡泡,所謂近水樓臺先得「風」,看來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可人瞧著月影和水雲一臉歡欣喜悅的離開了書齋,不由得心情沉重起來。

危險,太危險了。

「可人,妳可以出來了。」客風的聲音穿過竹林傳進她的耳朵內。

「呀?」她驚跳起來,舉目望向聲音來源處,「你……」

「我怎麼會發現妳的是嗎?」客風笑咪咪地走近她,攔腰抱起。

他聽聲辨影的功夫練得還算小有成就,怎麼會發現不到她呢?

「大庭廣眾之下,你不要亂來啦。」她心慌又羞怯,在他的懷抱中掙扎。

「只有兩個人的場所稱不上大庭廣眾下。」他無視於她的掙扎,將她抱進書齋內。

「管老會看到的。」她握緊粉拳捶打著他的胸膛,可是後來發現這是徒勞無功的事,只會弄疼了自己的手。

「他相當的識趣,早就閃開了。」

客風抱著她坐進雕花椅,把她放在自己的雙腿上,朗笑著摟緊她,「不要弄傷了自己的手,我會心疼的。」

「才怪,你會心疼的應該是那個美絕塵俗的月影姑娘吧!」這句話一出口,可人便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客風愣了一下,緩緩綻出一個得意的笑來,「妳在吃醋。」

可人這下子想不躲進他懷裡也不行了,因為她的耳根子已經燒得火熱,更甭說她的臉了。「沒有,沒有。」

「行,妳吃醋了。譁!妳還偷聽我們說話。」

「我哪有偷聽。」

「那妳將躲在牆角、豎高耳朵的行為稱之為什麼?」

「不論是什麼,反正不是偷聽。」完了,她發現自己怎麼越來越大膽,越來越沒有形象了?

「是--嗎?」他故意拉長了問句,曖昧的看著她。

可人被他笑得心慌意亂,「跟你說不是就不是嘛!」

「好,不是就不是。」客風突然收起了笑謔的神色,正經地道。

這變化讓可人措手不及,她訝異地抬起頭端詳他的面孔,「你怎麼了?」

「可人!」他驀地抓住了她的小手,滿瞼嚴肅地瞅著她。

「幹嘛?」她被他嚇了好大一跳。

「妳要相信我。」他沒頭沒腦地冒出這句話來。

可人摸摸他的額頭,再摸摸自己的,咕噥道:「沒發燒呀!怎麼語無倫次的呢?」

「我指的是月影姑娘的事。」

「我沒有誤會你們。」這話有一半的真實性。

「當真?」他抬起她的下巴,專注地凝視著,探索她眼中閃爍的光芒。

「我像那種會胡亂誤會人家的人嗎?」她輕哼。

「以前不是,但是現在我不確定。」

「你的意思是,我現在變得像醋醰子是嗎?」他對她的觀點已轉變至此了?可人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事實上,她的眼眶已經紅了起來。

客風活像被打了一拳似的畏縮了一下,急急地觸摸著她的臉頰,瘩啞低沉地道:「不,求妳不要哭!」

「我沒有哭。」她低下頭。

他心疼至極地一把將她緊按在胸前,心跳如雷地告訴她自己的心慌不捨,「求妳別哭,妳哭得我的心都擰痛了。」

可人的眼圈兒只是紅了一瞬,但在聽到他充滿感情的說出這句話後,她真的快掉下淚來了。

「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說妳是醋醰子,我發誓,所以妳就不要哭了好不好?」他好言相慰。

「我再跟你說一次,我沒有哭。」她快速的在他襟前拭掉眼淚,倔強地抬起下巴讓他看。

客風溜了她一眼,隨即笑了,「好,妳沒有哭,我胸前會溼溼的是因為口水,而不是淚水的緣故,好不好?」

「我也沒有流口水。」她不依地捶著他的胸膛。

「是是是。」客風被她又搓又揉的,已經一點個性都沒有了。

可人這才抿起嘴,正經地道:「還有,我沒有吃醋,但是我想知道花姑娘為什會麼在羽若別院,當然,你有權利不告訴我。」

客風瞅著她的裝模作樣,明明很想知道卻又裝出不在乎的神情,不由得咧嘴笑了。

「不說拉倒。」可人被他笑得很不好意思,就要跳下他的大腿。

他輕展鐵臂,再將她拉回自己的懷中,笑吟吟地道:「我說,但是在說之前,有個問題想要問妳。」

「交換條件?」

他點點頭,噙著一絲有趣的笑意。

「好,你問吧。」

「我很好奇,我剛認識妳的時候,妳是個羞怯畏縮、楚楚可憐的小姑娘,讓我情不自禁的又憐又愛,而現在的妳雖然柔弱卻慧黠,讓我又喜又敬,一顆心都隨著妳的一舉一動、低顰淺笑而或喜或憂,妳怎麼會對我有這麼大的影響呢?」他深情地呢喃。

可人被他的讚美惹得頰生雙霞,「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影響你這麼深,但是我知道你也同樣的左右了我。」

「真的?」他受寵若驚。

「騙你是小狗。」她調皮地道。

他一怔,隨即哈哈大笑,「要我迷迷糊糊的當小狗?那可不行。」

「我以為你沒有發現。」她懊惱著。

「我這麼精明,怎麼可能會沒有發現到呢?」

可人皺皺鼻子,咕噥著,「是喲!大天才。」

「對了,我很好奇,妳這一陣子變得好開朗,是什麼原因使妳打開了心結?」客風深思地瞅著她,眼中閃著好奇的光芒。

「因為觀觀,還有因為……你呀!」她聲如蚊蚋,最後的話語幾不可聞。

「如果說是觀觀小嫂子影響妳,那我相信,可是我--」他不解地搔弄著頭,「有嗎?」

「你讓我有信心,讓我不覺得自己是笨拙的、沒用的女孩,」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至少你讓我覺得自己笨得很可愛。」

這算哪門子理由?不過可人看起來很認真的樣子。

客風又好笑又感動,忍不住大大地親了她的臉頰,興高采烈地道:「說得好,但是我並不認為妳笨,妳只是對自己比較沒有信心罷了,可是我就是喜歡這樣謙遜溫柔的妳。」

「我以為你喜歡的是像吳小姐那種活潑刁鑽的女孩,或是像花姑娘那樣溫柔婉約又多才多藝的女子,怎麼也想不到你會看上我。」

「不是我看上妳,是觀觀小嫂子引導我喜歡上妳的。」他促狹地道。

可人眼眸內的光彩迅速黯淡了下來,她輕咬著唇瓣,緩緩吐出沉重的話,「如果你並不是那種意思,請你不要這麼說,我會當真的。」

客風被她的反應嚇著了,急急端肅容顏,再正經不過地道:「我剛剛說的不是真話,妳千萬不要當真。」

可人吸吸鼻子,這才發現她有多害怕,「那麼你為什麼會看上我?」

客風沉思半晌,分析清楚自己當初的那種感覺後,才慎重的開口,「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

「你救了我一命,還抓了條大魚送給我。」

「對,我那個時候就被妳激起了一絲感覺,有種想保護妳的慾望,因為妳是那麼的怯憐憐,好像是迷路的小羊一樣,受到絲毫干擾就會恐懼驚慌地跑開,我想撫平妳的那種心緒,可是那時候並沒有機會也沒有理由讓我那麼做,所以我事後也就沒有再多想了。

可人已經聽得入迷了,她雙眼炯炯,帶著感動與歡欣的神采緊緊凝視著客風俊美的臉龐,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後來因為觀觀小嫂子牽線才又見到了妳,她每天叫我到福氣酒坊接妳,我慢慢地更加了解妳。」他瞅著她羞怯的柔美臉蛋,坦白道:「我很欣賞觀觀小嫂子的活潑討喜個性,以前總想若我娶妻,也一定要娶個和小嫂子一般靈精淘氣的女子,但是我自從見到妳後,所有的設想統統被推翻了。」

可人情不自禁地握住了他的手掌,用自己溫熱柔軟的手覆住他的鐵腕,只覺得此刻心中充斥著說不出的撼動和柔情,這些太多的狂喜情緒已經完全填滿她的心。

「我只知道我喜歡妳,我想要擁有妳。」客風說到這兒,俊臉一紅。

雖然他平常吊兒郎當的,一副愛說笑的樣子,其實他對這種男女情愛的事也是初識滋味,臉皮一樣薄得可以。

所以他吐完這一大長篇的告白後,臉忍不住紅了。

可人用那溫柔得可以滴出水來的眼眸凝望他,整個臉頰輕輕地貼上了他的胸膛,以充滿愛意的嬌柔嗓音緩緩對他說出心語:「楚大哥,我愛你。」

「什麼?」他的腦子霎時一片空白。

「我愛你。」她堅定地重複。

「妳……」

「傻瓜,你該回答什麼?」

「我也愛妳!」他本能地回答。

「那就對了。」她羞澀地鼓起勇氣,主動貼上他的唇,告白出自己所有的喜悅,「什麼都別說了。」

事實上,客風已經沉醉在她的馨香柔軟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  

伏牛山上

陰風寨的寨主葛龍拎著一壺老酒正要走回寨中,突然間一隻兔子從他面前跑過去,衝進-片山林中。

「嘿!好久沒有吃烤兔肉了,今天正好嚐嚐鮮。」他粗厚的手臂不由得擦了擦唇邊的口水,興奮地笑了。

於是他捨棄唯--條通往伏牛山的路徑,轉往山野叢林,打算去抓兔子,順便練練身手--他已經很久沒有活動筋骨了。

他並沒有發現,就在他轉離路徑後一刻鐘,五條快捷如閃電的身影正順著這條路奔往伏牛山。

待他高高興興、悠哉地大吃一頓後回到甫落腳的「山寨」,突然發現所有的人都不見了。

他的手下們都消失無蹤影,而且地上有著血跡。

「媽的,這是怎麼回事?」他蠻惡的眸子綻出一道兇光。

他要查出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跟那天自己手下的兩名嘍囉被抓有關嗎?

陰風寨不會那麼倒黴吧?才在江南讓千葉山莊的分屬打得落花流水,不得不跑到廣西來,結果才來沒個把月就又發生這種事,他們究竟是招誰惹誰了?

***************  

有著一個「關係曖昧」、「居心叵測」的月影住在別院內,所有的明眼人都不希望可人回到福氣酒坊。

所以可人就莫名其妙的被留下來。

管浩月是怎麼說來著?他說可人有必要多多認識、瞭解別院內的一切事務與環境,因此他力邀可人在別院內小住一陣子。

就連蔡文商那邊他也拍胸脯說要負責遊說,務必幫助可人排開所有可能的阻力,以求能讓她多多的「熟悉環境」。

幸好大唐的風氣頗為開化,再加上侯門深似海,光是那一大堵高牆就隔絕了外人的耳目,所以可人才得以安心的留住別院。

客風雖然不知道管浩月在搞什麼,但是對於這件事他可是舉雙手雙腳贊成,管它合不合理、怪不怪異。

一早,馨兒就端了洗臉水到端月精舍,準備服侍可人。

「馨兒早。」可人坐在窗前,神清氣爽的對她打招呼。

「可人姑娘,妳怎麼這麼早起?婢子服侍妳梳洗好不好?」馨兒的眼睛都笑成一直線了,因為她一想到「可人在此,眾女迴避」,就高興得不得了。

由此可知可人在羽若別院裡是多受歡迎!

可人完全沒想到那麼多,笑咪咪的溫柔地道:「哎呀!真是麻煩妳了。」

「不會,能服侍姑娘是婢子的福氣,哪裡說得上是麻煩。」

待梳洗過後,馨兒正準備去傳人上早膳時,幾名婢女就已經主動的送上門來,笑吟吟的端上一盤盤佳餚。

「這是幹嘛?」可人看得眼發直。

其中一個巧笑倩兮的婢女回答她的問題,「可人姑娘,這是院主吩咐的早膳。」

「他以為他在餵豬呀?」可人忍不住咕噥一聲。

瞧這滿滿的一大桌食物,她要吃到什麼時候?

馨兒沒想到柔順溫雅的可人也會說這種俏皮話,不由得噗哧一笑。

「妳也覺得像嗎?」可人臉紅起來。完了,連馨兒都覺得她像是被飼養的豬。

馨兒急忙搖頭,安慰她道:「不是的,我只是聽到姑娘的俏皮話覺得好笑而已。」

「妳覺得我說話好笑嗎?真的?不是枯燥乏味?」可人像獲得無上榮譽般地嚷道,不可思議的盯著她。

「姑娘怎麼會認為自己說話乏味呢?」馨兒好生奇怪。

「因為我以前既畏縮又膽小沒用,根本不會說什麼俏皮話,但是沒想到我現在又多了-項優點,那就是會說笑了吔。」她說這話的語氣活像她學會飛翔一樣,逗得馨兒忍俊不住。

「恭喜姑娘。」馨兒勉強擠出這句話,因為她已經快笑翻了。

「謝謝。」可人兀自得意高興,想著待會兒可以說給客風聽。

***************  

「月影姑娘早!」吃過了飯,顯得精神百倍的可人愉快的對著迎面而來的月影打招呼。

月影微微一笑,「妳早。」

水雲好奇的看著跟在可人身後,顯得必恭必敬的馨兒道:「這位姊姊,妳們要上哪兒去呀?」

可人還沒來得及回答,馨兒就搶在前頭說:「我是跟著可人姑娘要去找院主,怎麼?有什麼事嗎?」

月影和水雲吃驚地相覷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心慌和驚疑,不過月影迅速的反應過來。

「可人姑娘,我是花月影,請多指教。」月影畢竟是見慣大場面的人,絲毫沒有洩漏自己的情緒,反而是微笑友善地對可人自我介紹。

可人呆呆的看著地動人的風韻,隨著一舉手一投足揮灑出來,不禁羨讚道:「花姑娘才要多指教呢!妳好美喔!」

不是她要誇自己的情敵,月影實在美得驚人,可人不想承認都不行。

月影面對她的誇讚只是微微一笑,「哪裡,妳過譽了。」

「我說的是真的,妳氣質優雅又多才多藝。」不過可人完全不覺得受威脅,因為客風說他就是喜歡自己,像月影造型的他還不愛咧!

月影敏銳地看出她的笑容別有寓意,但是她什麼也沒說,只是對水雲吩咐了一聲,「水雲,我們回房了,別擔誤可人姑娘的時間。」

「是,小姐妳也累了,該是回去休息的時候了。」水雲不愧是她的貼身丫鬟,默契十足。

「月影姑娘再見。」可人和善的對她揮揮手。

月影和水雲點了點頭,往另一個方向走,可是她倆不時回過頭來凝望著可人,瞧得可人渾身怪怪的。

「她們看我的眼光有點怪,我剛剛說錯或做錯了什麼嗎?」可人轉過頭向馨兒詢問。

「沒有,妳說得很好呀!」

可人這才安心,再往書齋的方向走。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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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5 00:32:5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她是誰呢?怎麼也在別院?」月影一回到房間就蹙起眉道。

「會不會是楚公子的妹妹?」

「剛才那名丫鬟喚她姑娘而不是小姐,我想他們的關係一定不是那麼簡單。」

「那怎麼辦?」水雲替她著急。

「什麼怎麼辦?」月影有一絲黯然神傷,「我是淪落風塵的人,能夠計較什麼?」

「可是,小姐的爹和楚公子的父親交情匪淺呀,而且他自己也說了,他要照顧妳,才叫妳住在羽若別院裡。」水雲小小年紀可是精明得很,尤其她自小在燕花苑長大,人情世故看得透徹。

月影有一剎那的心動,可是隨即怯怯地道:「那又怎麼樣呢?他始終會把我當成世妹-般。」

「小姐,那妳-有機會就接近他嘛!妳這麼美又這麼有才氣,誰不是對妳又憐又愛的?妳忘了上次楚公子在面對妳操琴時的模樣?他分明就是被妳迷住了。」

月影回想起他那溫柔似水的眼神,嘴角、眉梢登時化做一波柔情。

「所以說,妳要勇敢一點,那個姑娘不及妳的容貌,我才不相信妳會輸給她。」水雲給她鼓勵。

「真的嗎?」

「我騙妳做什麼?」水雲希望她得到幸福。

月影盈盈的翦水雙眸果然綻出一抹充滿希望與信心的美麗光彩。

***************  

來往行人絡繹不絕的街道上,熱鬧的商家正吆喝叫嚷著自己的商品,交織成一片繁華的景象。

可人依偎在客風的身畔,滿足的隨著他一同逛街。

「妳要不要買些什麼?例如首飾啦!還是綾羅綢緞,羽若別院旗下有十幾家大商號,我們都可以進去看看。」客風買了一串冰糖葫蘆給她,一邊熱心地問。

可人高高興興的接過那一串鮮豔欲滴的冰糖葫蘆,直搖頭道:「不,我不喜歡戴滿頭金銀珠寶,那太重了,而且以我這種迷糊的個性,一定會弄掉的;衣裳更甭說了,我爹已經把我的衣服送到別院裹來,我夠穿了。」

「妳就是這麼樸實恬淡,這樣我都找不到機會寵妳呢!」客風愛憐地道,揉了揉她僅以黃絲帶束住的濃黑髮絲,感受那手下柔滑舒適的觸感。

「你要寵我不需要用外在的東西,只要你的一顆真心就夠了。」可人咬了-口冰葫蘆,甜甜笑道。

「嗯!說得也是。」客風愉悅地道,他現在終於嚐到像易水大哥和觀觀嫂子那種幸福的滋味。

這種感覺,嗯!太美妙了。

可人並沒有注意到客風一徑傻笑的模樣,因為她的注意力被突然出現在街角的嬌娜吸引住了。

奇怪,那不是吳小姐嗎?她臉上的表情怎麼那麼可怕,而且還帶著陰森詭異?

但是她的身影立刻就消失了,快得讓可人幾乎要以為自己眼花了。

可人忽地頭一昏,無力的靠在客風的身上。

「怎麼了?」客風察覺出她的異樣,焦急地問道。

「沒……沒事。」她搖搖頭,儘量將心裹那股莫名的陰影與不安趕走。

應該沒什麼事,剛剛一定是她眼花了,她不應該疑神疑鬼的。

「妳的臉色好蒼白,怎麼回事?還是看到什麼了?」客風敏感地追問,臉上溢滿著關切。

「我真的沒事。」她漾出一抹笑,「只是腳痠罷了。」

客風連忙把她抱起來,緊張兮兮的往酒樓走,「那我帶妳去歇歇腿,當心走久了腳疼起來。」

天大的事都比不上可人,客風馬上把一切雜事都拋向九霄雲外。

***************  

水雲興匆匆的跑進客房,對著月影嚷道:「小姐,我打聽到陰風寨的那些盜賊都被掃蕩了,現在全都關在大牢中待斬。」

「真的?妳從哪兒打聽到的?」月影忽地站了起來,驚愕狂喜道。

「我聽到丫鬟們說的,她們說陰風寨的人都被逮到大牢內,官府打算和殺轎伕的那兩個嘍囉一起處斬。她們還說是別院中的高手去擒來的!妳看,我就說楚公子一定有辦法幫妳報仇。」水雲替她大仇得報而開心。

「謝天謝地,我爹和我娘總算可以瞑目了。」月影高興到哭了,她激動的擦去淚水,緊握住水雲的手,「走,妳和我一起去謝謝楚公子。」

「可是楚公子現在人不在別院中。」水雲突然遲疑起來,瞅著月影的俏臉,慢吞吞地道。

「他出去了?是辦事嗎?」

「他是和……」水雲想起方才偷聽到的內容,丫鬟們興高采烈的談論院主與可人姑娘的事,不但說起他倆一道出去玩了,還說蔡可人將來一定是羽若別院的院主夫人……這些話教她怎麼跟小姐說呢?

「和什麼?」月影不明白。

「哦,他和院裡的高手出門了,應該要到晚上才會回來。」水雲硬生生將話吞下,不得已地撒謊。

月影笑了笑,「沒關係,那我們晚上再去向他道謝。」

「好。」

水雲看月影對客風這麼一往情深,不禁想著要怎麼替小姐撮合這樁好事。

小姐對自己這麼好,怎麼可以不報答她呢?水雲的心中已有盤算。

***************  

客風將玩得筋疲力竭的可人送回端月精舍,除了心疼的吩咐她要多休息,還可嚀馨兒好好服侍她。

「乖,等到用晚膳的時候我再讓人來請妳。」客風溫柔地道,那模樣像在安撫小孩子。

「知道了。」可人也乖乖的回應他。

他輕輕地在她額上印下一個溫馨的吻後,才離開了端月精舍。

「可人姑娘,院主真的好疼愛妳喲!」馨兒開心的說。

可人臉紅了,不好意思地道:「妳也這麼覺得?」

「不只我,別院裡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院主疼惜憐愛妳的程度就像千葉公子珍愛觀觀夫人一樣,真是令人羨慕。」

可人的臉越發羞紅,可是心裡甜絲絲的。

「不過--」馨兒突然頓了頓。

「什麼?」

「我覺得月影姑娘留在別院內始終不妥。」馨兒替她擔心。

「月影姑娘……」可人這才想起那一天問過客風有關她的事,可是最後還是沒有聽到答案。

「婢子是不應該多嘴的,可是我覺得那位月影姑娘對院主似乎很傾心,因為她和她的丫鬟有事沒事就向我們問起院主的事。」馨兒提醒可人其中的危險性。

可人也明白這個情敵的潛在威脅性,但是她向來就不是會向人挑釁的人,再說她也覺得自己沒有那個立場。

所以她想了想,微笑著搖頭道:「就算她傾心於楚大哥,我也沒有那個權力與必要去趕走月影姑娘,她是楚大哥的客人,再怎麼說我都不該說什麼。」

馨兒覺得可人真的太善良了,因為她一直覺得月影和水雲一定會對可人造成威脅,如果沒有正視這個問題,遲早有一天會出事的。

可人知道馨兒關心自己,親暱地拉過她的手來,認真地道:「馨兒,我知道妳關心我,謝謝妳,不過我不會有事的。」

「可人姑娘--」

「妳對我真好,妳是除了觀觀之外,另一個對我好的女孩,我一直都拿妳當姊妹看待。」可人由衷誠懇地道。

馨兒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可人對她實在太好了。

她一定要好好的服侍她、照顧她,馨兒發誓道。

***************  

水雲攙扶著柔弱的月影走向書齋欲找客風,結果在半途就遇見了才從可人那兒出來的他。

「花姑娘,出來散步嗎?」客風微笑著對她打招呼。

「楚公子,你叫我月影就可以了,我們又不是不認識。」月影說這話時臉都紅了,無限嬌羞。

「那妳也叫我楚大哥好了。」客風爽朗地道。

水雲給了月影一個鼓勵的眼神,月影連忙抬起頭來對他說:「對了,聽說陰風寨那夥盜匪已經被捉了是嗎?」

「妳知道了?」客風記得自己還沒告訴她這件事呀。

那天他派高手去圍捕山寨搶匪時,剛好賊首葛龍不在山寨中,所以客風覺得任務還不算完成,才沒有通知月影這件事。

月影點點頭,感激地對他一笑,「楚大哥,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謝謝你才好。」

「這種事本來就是我輩中人應該做的,再說我這是為世伯報仇,沒有什麼好居功的。」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小妹——」當場替自己從「花姑娘」拉近到「小妹」的親密,月影盈盈笑道:「一定要報答你的。」

「真的不用了。」客風不是那種挾恩圖報的人,連忙擺手婉拒。

「難道連一頓飯都不讓小妹請嗎?」

「嗄?」客風不解地盯著她。

水雲搶著解釋,「小姐的意思是說,她不知道要怎麼報答你,也知道你絕對不會接受什麼謝澧,所以她想要親自下廚,請楚公子品嚐她的

手藝,聊表她對你的謝意。」

「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月影深情地凝望著他。

客風躊躇起來,但是他想了想,似乎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於是爽朗地道:「好哇!不過我希望你不要一直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那就明晚好嗎?」

「好。」

客風奇怪地日送她們踩著顯得有些過度興奮的腳步離去。

請他吃頓飯真的有那麼令人開心嗎?

#***************  

「可人姑娘,不好了。」馨兒一早就飛奔進門,大呼小叫的對可人喚道。

「什麼事?你慢慢說,要不要先喝口水?瞧你喘成這樣。」可人慢條斯理的倒了杯茶給她,還替她拍拍背順氣。

馨兒哪還顧得喝茶,睜大眼睛對可人道:「大事不好了。」

「大事?楚大哥發生什麼事嗎?」可人直覺地想到這個,臉色倏地發白。

「不是啦!我是說,現在月影姑娘正在廚房做菜。」

「這算是什麼人事不好了?難不成她也像我一樣會把廚房搞得天翻地覆,或者火燒廚房嗎?」

馨兒聽得啼笑皆非,大大地吞了口門水才從頭解釋起,「月影姑娘晚上要請院主吃飯,所以她現在正在廚房裹面做菜。」

可人總算聽出一點苗頭了,「她為什麼要請楚大哥吃飯?」

「照那個丫鬟說的意思是,因為院主替月影姑娘報了仇,她不知道要怎麼感謝他,於是打算設宴請院主,聊表心意。」馨兒大概可以算是

羽若別院的包打聽,有什麼風吹草動她都知道。

「那不好嗎?」可人不解。

「當然不好,她一定是要藉這個機會討好院主,證明她是個賢淑多才的女子,讓院主喜歡她。」

「可是我們家的廚子做了幾十年的好菜,也沒有人因此就喜歡上他呀!月影姑娘做的菜會比較特別嗎?楚大哥也不像是那種一頓飯就可以收

買的人。」

話是沒錯,但是馨兒總是認為小心不蝕本,所以她千可嚀萬交代,「我知道院主不會因為這頓飯就被收買,但是月影姑娘居心叵測,不能

讓她得逞。」

「瞧你說得那麼可怕,不會啦!」可人微笑地輕拍她的肩,「好了,我們等著晚上吃大餐就好,其他的不要想那麼多。」

「可人姑娘——」

***************  

可人一直覺得奇怪,為什麼月影晚上才要擺桌請客,卻從早上就開始做菜了呢?

直至她看到滿桌的佳餚,方才打消了疑慮。

因為桌上全是一些需要火候慢燉細熬的菜,例如雲南汽鍋雞啦!燴鴨掌啦!燉鮑魚官燕啦!還有一些她看得眼花撩亂的精美菜餚。

可人看呆了,傻儍的站在桌邊讚歎。

如果要她做出這一大桌菜,那她不只要從早上開始煮,恐怕從過年前煮到過年後,都還不一定煮得出來咧!

月影的賢慧真是沒話說。

可人終於開始有了一點憂患意識,她轉過頭去看笑吟吟的月影。

此刻在月下的她顯得更美了,而且她那雙能使人心神動搖的眸子正緊緊地瞅住客風。

由於今晚的夜色很美,所以月影主張將筵席設在花園的湖上亭,從亭上放眼看出去,正好可以見到一彎新月落在湖上的倒影。

月在天際,也在湖中,淺漫掩映的月色更加迷濛動人。

到處都是「月影」!可人突然覺得四面楚歌。

「可人,淨瞪著天上的月亮做什麼?」客風在向月影介紹她後,就溫柔地攙扶著她在自己身旁落坐。

這幕看得月影好不嫉妒,但是她還是保持自己優美嫻雅的姿態,微微笑道:「是呀!可人姑娘,你嚐嚐我的手藝如何,如果做得不好還請見

告,這樣我下次才知道要改進。」

下次?可人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怎麼了?還沒吃就梗到了?」客風連忙遞了杯茶給她,動作輕柔地拍著她的背,「喝口茶順順氣。」

水雲撞了撞月影,對她暗示地眨眨眼;月影裝作不經意的盛湯,然後不小心將湯潑在自己手上。

「哎呀!」她輕喊,蹙緊眉看著已經隱隱發紅的手。

客風本能地抓住她的手,急急用桌上的淨水清洗浸泡,「有沒有燙到?」

在水雲的鼓勵下,月影乘機偎上他的肩膀,「燙到了,好疼呀!」

馨兒在一旁看得牙癢癢的,恨不得端起那盅熟湯整個倒在她頭上,讓她「燙」個夠。

可人沒有那麼暴力,只是黯然的看著客風的禮貌之舉,努力說服自己別再冒酸泡泡。

馨兒趁客風皺著眉審視月影的手時,湊到可人的耳畔說:「可人姑娘,你也效法一下。」

可人瞪著地——這樣不好吧?

「輸人不輸陣,要不然太難看了。」馨兒為了不讓那個「狐狸精」得逞,萬分愧疚又心疼的迅速將—杯熱茶倒在可人的於上。

可人被那灼燙燒痛,本能地尖叫一聲。

客風馬上丟開月影的手,臉色發白、緊張心痛地回過頭來,「怎麼了?」

「是婢子該死,婢子不小心將茶弄翻,燙到可人姑娘的手了。」馨兒拚著被駡被罰的危險,顫巍巍地道。

「快去取藥箱來。」客風沒有責罰馨兒,只是要地立刻去取藥來給可人擦上。

他一邊不捨地替她浸著冷水,一邊輕輕地吹著氣,「一定很痛,可人,你忍著點,藥馬上就來了。」

可人面對他的輕憐柔愛,心頭感到暖暖的,但是同時也被這種瘋狂的場面嚇到了。

月影看得好不心傷,卻只能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客風對可人的輕憐蜜愛。

「小姐,我們可以做得更絕呀!」水雲小聲地對她說。

月影見到客風對可人那麼的溫柔,早就眼紅得昏頭了,當下想也不想的就弄破杯子,然後順手讓那銳利的碎片劃過手掌。

客風聞聲回頭,就看到血從月影白如皓月的手掌冒出來,他來不及捆想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急急點了她手腕上的穴道,封住潺流的鮮血。

馨兒正好在這時拿了藥箱來,見到這種場面也嚇呆了。

客風接過藥箱打開,拿出雪參止血粉就倒在月影的手上。

「可人姑娘——」馨兒開口欲問這是怎麼回事,可人馬上轉頭看她。

「不會吧!你該不會是要我再……」老天,今天根本不是來吃飯,是來拚命的嘛!

看情形她再不溜的話,搞不好等一下就換她要做出更高難度的動作來……也許是跳水,也許是撞柱子。

可人真是被這種傻氣又瘋狂的場面嚇到了,站起身來宣佈,「我飽了,你們慢用。」

這種拚法遲早會比出人命來,她這條命可是要留著和楚大哥長長久久,才不要喪在這般無謂的賭氣爭鬥中。

何況她如果再不走的話,說不定月影姑娘會再想出什麼自殘的手段,那她也會良心不安。

「可人,你等等——」客風急忙喊著要解釋,但是可人早就快步跑掉了,馨兒也跟在她身後離開。

月影忍著手掌的刺痛,拋給水雲一個勝利的眼神,水雲雖然被她太激進的舉動嚇著,但是仍替小姐高興。

總算把楚公子暫時留在她身邊了,雖然時間短暫,但是這剎那的溫柔已可激起月影的競爭心。

沒想到—個溫婉的女子在面對情敵與心愛的人時,也會變得這麼可怕。

***************  

「可人姑娘,對不起。」一回到端月精舍,馨兒馬上跪在可人的面前陪罪,淚漣漣地說。

可人吹著還有些疼的手背,奇怪地道:「做什麼?你快起來。」

可是任憑她怎麼攙扶,馨兒就是跪著不起來,哭得涕泗縱橫。

最後可人沒有辦法,只好也跪下來陪她。

「你如果不起來的話,我就跪在這兒不起來。」

馨兒大驚失色,連忙將可人扶起來,「可人姑娘,千萬不能,你這樣折煞婢子了。」

「總算起來了,你究竟在哭什麼?你又沒有做錯什麼。」可人一把將她牽過身邊,好言好語地道。

「怎麼沒行?婢子害你的手燙著了。」她剛剛簡直是鬼迷心竅了,怎麼會那麼衝動的把熱茶倒在可人姑娘的手上呢?實在太莽撞了。

馨兒石到月影瘋狂的行為後才醒悟自己的舉動有多危險、多幼稚!

可人卻不在意的揮揮手,「沒關係啦!反正我以前要泡茶給我爹時也常常燙著,這還算是小事。」

「婢子不應該為了要和月影姑娘賭氣而傷了你。」馨兒低頭懺悔。

「沒關係,你也是為了我好,只要下次別再這麼街動就好了。」

「絕對沒行下次。」馨兒佔誓旦旦。

可人這才望向窗外,打了個寒噤道:「月影姑娘真的愛慘了楚大哥,要不然她不會這樣的。」

「像這樣的舉動實在太可怕了,誰會因此喜歡她呢?」馨兒好像忘了自己剛才也挺鼓勵這種行為的。

「真希望她不要那麼性烈。」可人趴在窗前嘆氣,她並不想傷害到任何人。

「你別擔心,院主不會欣賞像那樣的姑娘。」

「我曉得,我只是擔心月影姑娘會傷了自己。」

「可人姑娘,你太善良了。」馨兒搖頭道:「雖然月影姑娘的身世堪憐,但是也不能因為這樣,你就把院主拱手相讓呀!」

「身世堪憐?」可人只隱隱約約地聽說花月影是楚大哥世伯的女兒,然後她不知怎麼的遇到了他,然後又不知怎麼的從燕花苑搬到了羽若別

院……其他的她就不清楚了。

馨兒點點頭,「不過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稍微聽到一點風聲。」

可人好奇了起來,但是她又不好現在就街出去找楚大哥問清楚。

想到楚大哥,他怎麼到現在還沒有「吃」完呢?

想著想著,可人突然有點不是滋味,「楚大哥怎麼還不過來找我?包紮個手掌用得著那麼久嗎?」

「你終於像正常的女孩了。」馨兒突然間冒出這句話。

「嗄?」可人茫然地看著她。

「可人姑娘,你總算會吃醋了,我還以為你都不會覺得不對勁呢!」馨兒欣慰極了。

「噢。」

「對了,你剛剛都沒有吃什麼,我去吩咐廚子做些點心給你吃好不好?」

可人現在整個心思都在亭內的客風身上,她搖搖頭,「不用了,你自己去吃飯吧!今晚你就早點歇息,不用服侍我了。」

「可是……」

「沒關係的,你去休息。」可人微笑著將她推出門,還不忘可嚀,「要記得吃飯喔!」

「可人姑娘——」

「晚安。」

***************  

可人等到夜深,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客風來,心中十分奇怪,照理說,今天的情況那麼怪異,楚大哥應該會覺得不對勁,可是怎麼不見他

來詢問地呢?

可人越想越不對勁,越想越煩躁,忍不住走出了端月精舍。

雖然此刻是料峭春寒時節,但是可人一點都不覺得冷,地現在滿腦子紛亂的思緒,無法靜下心來。

她最後忍不住走列那座亭子去看看。

就在還有一段距離時,可人已由疏落的竹林間看到了差點令她吐血的情景。

居……居然還在那兒吃飯!

瞧他倆一副悠戰飲酒賞月的摸樣,可人不禁氣傻了。

她心痛如絞,呆呆的站在原地看他們有說有笑的吃飯喝酒,雖然視線不是很清晰,們是看得出他們顯然相談甚歡的樣子,水雲更是在一邊

殷勤的伺候著他們,一會兒斟酒,一會兒佈菜。

最氣人的是不知從哪兒冒出一具琴來,讓月影素手纖纖地撩撥起來。

好酒、好菜、美人,還有曼妙的音樂相伴——楚大哥倒是很愜意呀!

可人沒發覺眼淚已爬滿了她的面頰,只是捂著心皺緊眉,慢慢地搖起頭。

為什麼不到端月精舍看我?為什麼明知道我無故離去一定有異樣,還不肯去看看我?也不管我有沒有吃飯?有沒有生氣?

楚大哥,你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自顧自的和月影姑娘飲酒賞月,都不理我?可人在心中吶喊著。

她重重地搖頭,緊緊地咬著自己的唇,直到血從唇際流了下來,她還是沒有感受到那種痛楚,因為她的心已經在這一刻死了,她再也沒有什麼感覺。

可人停止了哭泣,麻木地轉身走向羽若別院的大門——她必須離開這樣殘酷的地方。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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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29 1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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