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樂思 -【奶爸出頭天(潮男正傳之二)】《全文完》

嗜酒態睡

陶樂思 - 奶爸出頭天(潮男正傳之二)

衛允翰是在這兩、三年竄起的科幻小說作家，
他的文筆精練，風格獨特，讓葛力嫚崇拜極了！
得知鮮少露面的偶像要在書展舉辦簽書會，
寧可少買幾件衣服也要存錢買書的她，
當然不可能會錯過這樣的大好機會嘍～～
他的風趣幽默、親切迷人，讓她留下深刻印象，
原以為毫無關聯的彼此，從此不會再有交集，
沒想到他竟然跨行到她工作的電台擔任ＤＪ，
兩人還因此擦出愛的火花，真是有夠幸福的啦！
但是……聲稱自己單身獨居的衛允翰，
身邊怎會突然多了個跟他外貌神似的小鬼咧？
天哪！他該不會已經結婚了吧？
這樣他們還能繼續交往下去嗎？

嗜酒態睡

第一章

　　下午一點半，葛力嫚拖著一卡酷企鵝皮箱，在書展中衝鋒陷陣，揮霍剛領到的壓歲錢，大有不敗滿整卡皮箱，就不輕易離開展場的架勢。

　　這個時間，外出用餐的民眾和工作人員陸續回籠，各出版社預備舉辦的活動也差不多都在這個時段，人潮壅塞得有如擠沙丁魚。

　　葛力嫚身高一六○，體重四十七，拖著皮箱，被擠得東倒西歪，呼吸不到新鮮空氣，快要缺氧昏去。

　　不行了……她需要休息一下，才能再繼續。

　　白著臉，她擠向一旁角落，覷了個密度不那麼高的地方歇腳。

　　呼～～真恐怖，大夥兒搶書像是不用花錢似的，拚命搜括，在這兒根本看不到台灣經濟不景氣的問題。

　　葛力嫚拭拭汗，用手搧風，看著方才自己也在其中的浩大陣容，真覺得這兒的每一個人都值得佩服。

　　不過，不景氣歸不景氣，書本可是精神食糧，不能少的！

　　像她，就是個標準的小說迷，少買幾件衣服也要存錢買書，就算有報告壓力也非擠出時間來看不可，所以趁著書展優惠，大搬特搬。

　　其實，根據以往經驗，她應該避開尖峰時段的，可是為了想參加心儀作者的簽書會，擁擠也沒辦法了。

　　她站了好一會兒，等休息夠了，做好再上戰場的心理準備，才提振精神重新加入人群。

　　拖著皮箱實在不好走，往往人走在前面，皮箱卻卡在後面，已經七分滿的重量是不小的負荷，葛力嫚吃力地拖著，在擁擠混亂間，感覺皮箱滾輪遇到了阻礙，她下意識使勁，一個起伏，聽見一聲慘叫伴隨而來——

　　「啊！」

　　衛允翰反射的停下腳步，吃痛的皺眉低呼，目光低垂尋覓傷人凶器。

　　「怎麼了？」身旁為他領路的編輯董瑩心訝問。

　　「我的腳被東西輾過……」說話的同時，衛允翰瞧見了一個印有卡通圖案的皮箱，而那只有著機車表情的酷企鵝彷彿正挑釁地看著他。

　　「對、對不起、對不起！」葛力嫚知道自己就是造成這「交通意外」的肇事者，連忙道歉，瞬間爆紅的臉蛋，不知道是因為肇事的羞愧，還是意識到對方竟是個相貌俊朗、氣質出眾的男人。

　　夭壽，這皮箱可不輕，腳被輾過一定很痛吧？

　　「你沒事吧？」董瑩心關心的低頭察看，隨即微微不悅的責怪她。「妳怎麼這麼不小心？這輾到很痛耶！」

　　「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葛力嫚歉疚的頻頻行禮，他們阻擋在走道上，引來路人側目，尷尬極了。

　　「算了，沒關係啦！」衛允翰試著踩踩地，確認被輾過的腳沒問題。「不過這皮箱這麼重是裝了什麼？」

　　「是書。」葛力嫚趕緊回答，幸好他不計較，不過瞥見一旁臉臭臭的女生，讓她覺得很有壓力。

　　「書？！」第一次參加書展的他不禁訝然出聲，覺得新奇又佩服。「妳也真厲害耶，一個人拖著皮箱逛書展！」

　　這小女生看起來清清秀秀，柔柔弱弱的，居然可以為了買書這麼神勇！

　　葛力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樣比較方便……」這男人有一雙明亮深邃的眼睛，笑起來一口白牙，讓人很有好感。

　　「沒怎麼樣就快點走吧，快來不及了。」董瑩心繃著臉，扯扯衛允翰衣袖催促。

　　沒有時間可浪費了，兩點的活動即將開始，要提前到達做準備。

　　「再見嘍。」衛允翰看看手錶，向葛力嫚頷首示意道別，讓董瑩心拉著手臂離開。

　　葛力嫚怔忡地看著他們被人群淹沒，直到被人撞了一下，才猛然察覺自己竟看著那個男人看到失神。

　　逛書展也有艷遇？難怪古人會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啊！

　　發現自己胡思亂想，粉嫩脣瓣漾開淺淺笑靨，人潮過度擁擠的煩悶感似乎也淡去了。

　　葛力嫚以為那Nice的男人只是意外的插曲，不會再有機會交集，沒想到，當她排隊參加欣賞的作家的簽書會時，竟看見長桌後坐著剛才那位俊朗的男人——

　　和方才一樣的立領騎士皮夾克，內搭貼身的黑色Ｔ恤，臉上噙著帥氣微笑，親切的替讀者們在書裡簽名。

　　「他就是衛允翰？！」她呆呆地看著台上的知名作家，訝然低喃。

　　衛允翰是在這兩、三年竄起的科幻小說作家，他的文筆精練，風格獨特，故事內容精采緊湊，每次出書，總是在各大書局的銷售排行榜上穩坐冠軍寶座，賣到缺貨再版，儼然是當紅的暢銷作家。

　　從排隊的人群中就可看出喜歡他的讀者不分男女，涵蓋的年齡層也極廣，從國高中生到社會人士、家庭主婦都有。

　　他受歡迎的程度引起了眾多討論，偶爾還能從一些談話節目或新聞中聽到他的名字和書名，甚至還配合電玩遊戲推出小說……

　　在出版社高明的行銷手法下，他的聲勢持續的扶搖直上，要不是他鮮少露臉，不然還真是跟明星沒兩樣。

　　也就是因為他不常露臉，所以她特地選今天來書展，在買書之餘也參加簽書會，好一睹衛允翰的真面目，沒想到，她方才就已經見過他了！

　　只不過剛剛輾過他的腳，還真有點尷尬，不如……就別簽了吧？可是，這機會不常有，放棄了很可惜耶……

　　「小姐，妳的皮箱先放在這兒，我會幫忙看著，待會兒妳簽完名再繞回來拿好嗎？」台下管制排隊隊伍的工作人員客氣地說著。

　　在猶豫躊躇間，怔怔跟著隊伍前進的葛力嫚，聞聲才回過神來，發現即將踏上舞台。

　　這會兒要打退堂鼓反而會引來側目，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前進，管不了尷不尷尬了。

　　「好，那就麻煩妳了。」她把皮箱挪到工作人員身旁，有禮的道謝，拖著皮箱上台的確不太方便。

　　她抱著衛允翰的作品——一本是書展首賣的書，其餘幾本則是特別從家中帶來的收藏，探頭觀察前面三、四位讀者的簽名情形。

　　衛允翰低頭簽名的那幾秒，神情專注，一抬起頭面對讀者時，澄亮的眼睛會注視對方，綻開那迷死人不償命的帥氣笑容寒暄或道謝，絲毫沒有因為簽了一堆名，露出不耐或敷衍的模樣，讓每個簽名的讀者都帶著心滿意足的表情離開。

　　意識到即將輪到自己，葛力嫚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心情有點雀躍、有點緊張，不過排在她前面的那一位，好像停留了久一點，而且似乎正在和衛允翰說著什麼——

　　「……不好意思，這疊是我台下的朋友的，她行動不方便，沒辦法排隊，請你署名給依芳。」讀者指了指台下坐著輪椅的朋友，提出要求。「她也很喜歡你的書哦！今天是為了這場簽書會來的……」

　　「辛苦了，謝謝妳們的欣賞和支持。」衛允翰一邊簽名，一邊噙著笑容回應讀者的熱情，末了，出乎眾人意料的捧著那疊書，快步繞過長桌，送到台下那名行動不便的讀者手中，還彎身與她握手，說了幾句話才再回到位子上。

　　葛力嫚呆呆看著，幾乎整顆心都要被他給收服了。

　　體貼讀者行動不便，親自下台把簽名書送到讀者面前，絲毫沒有不耐，態度親切且笑容可掬。

　　他雖然是當紅的知名作家，卻一點架子也沒有，既有才華，又有風度……她欣賞他還真是欣賞對了！

　　「小姐，換妳嘍。」工作人員催促道。

　　「嗄？喔。」發現自己又恍神了，她趕緊手忙腳亂的上前遞出懷中的書。

　　「欸？是妳。」衛允翰一眼就認出了她。清秀的心形小臉，明亮的靈活眼眸，唇紅齒白，身穿白色Ｔ恤及合身牛仔褲，肩披繽紛的粗針圍巾，散發著青春的光采，稍早前的接觸就令他眼睛一亮，壓根兒沒想到要計較她的冒失。

　　馬上被認出來，葛力嫚不禁靦腆的笑了笑。「沒想到你就是衛允翰。」

　　「是啊，很高興我的書也在妳的皮箱中占了一些位置。」能夠獲得讀者喜愛與支持是身為一名作者最欣喜的事。

　　「希望你出書速度能更快一點，我可以特別空出一排書櫃的位置專門放你的書。」要位置還不簡單，好書好作者，她當然樂意保留給他的位置。

　　「那可不行，腦袋太操，很快就會江郎才盡的。」他自我揶揄地笑道。

　　「才不會。」葛力嫚哂然一笑，見他要動筆，趕緊報上姓名。「我叫力嫚，力量的力，女字旁加曼妙的嫚。」

　　他幽默風趣，聽他說話，心情很愉快，只可惜不能多談，後面還有好多人在排隊，她只能有這一丁點時間。

　　衛允翰揚了揚眉，依著她的說明寫下兩個字，然後欣賞似的瞧了瞧，坦直讚美：「力、嫚，很特別、很好聽的名字。」

　　「謝謝。」他的讚美催快了她的心跳，臉蛋泛開淺淺的紅暈，看著他龍飛鳳舞的揮筆，她的心情也隨之飛躍。

　　簽完屬於葛力嫚的五本書，衛允翰把書推向前，伸出大掌和她握手，溫熱掌心與冰涼柔荑交握，在葛力嫚身上激盪出一陣電流。

　　「再見。」她帶著書、也帶著對衛允翰的好印象離開，心情有點滿足，又有點失落。

　　她知道他應該是對所有讀者一視同仁，但因為皮箱事件，她還是覺得至少自己在他的記憶裡是有那麼一點點不同的。

　　但未來的交集也只會在他出版的作品中了吧？

　　不過，既然確定他是個有才華又Nice的人，那麼即使在這次簽書會以後，不見得有機會再見面，她也會繼續默默支持他，當他的頭號死忠粉絲的！

　　※　※　※

　　星期六，一周裡最沒有壓力的一天，不用像周日時因為隔天得上班上課而有所顧慮，對學生、上班族來說，是最輕鬆愉快的一天。

　　晚上九點，電影散場，葛力嫚和室友施敏嫥，以及一名男同學鐘驊一起步出電影院，邊走邊分享彼此的觀後感想。

　　「……噱頭就是那些特效吧，我覺得還是第一集好看。」鐘驊耍帥的將雙手插在褲子的後袋裡，主觀評論。

　　「都嘛這樣，再拍的續集常常都會變差。」挽著葛力嫚的施敏嫥附和地說。

　　鐘驊見葛力嫚一路沒啥搭腔，刻意問她。「力嫚，妳覺得呢？」

　　「嗄？我覺得還不錯啊。」走在兩人中間卻還能心不在焉的葛力嫚被點名，趕緊回神漫應道。

　　「是喔，那以後要是有好片上映，我們再一起來看？」鐘驊乘機邀約，還向施敏嫥使眼色。

　　「好啊好啊。」答應牽線，幫忙他追力嫚的施敏嫥，立刻迭聲應，搖了搖好友的手臂。「力嫚也要一起哦！」

　　「喔，到時候再約吧。」葛力嫚微微一笑，沒很熱衷。

　　其實，她看鐘驊和嫥嫥似乎滿合拍的，應該需要空間時間培養吧，所以她偶爾當陪客還可以，可不想一直當電燈泡，燃燒自己，照亮別人。

　　沒被拒絕，鐘驊覺得自己追求計劃大有希望，不禁繼續安排節目。「那……現在才九點，我們買些吃的去唱KTV怎麼樣？」

　　「欸，好啊好啊！」施敏嫥興奮的拊掌。「先打電話訂包廂，再去買吃的，我想……」

　　「不好意思，我想先回家，你們去就好了，別把我也算上。」葛力嫚看了看手錶，歉然婉拒。

　　「現在才九點，妳回去做什麼？！」施敏嫥訝問，看見鐘驊的笑容垮掉，心生同情。

　　葛力嫚壓低嗓音對她說：「我要看電視啦！」這理由是真的，絕對不是落跑的藉口。

　　「拜託，星期六耶，回家看什麼電視！」施敏嫥受不了的翻了個白眼。

　　葛力嫚想解釋，但在沒那麼熟的鐘驊面前不想多講，於是小嘴開了又閉，最後還是沒解釋。

　　「反正我要回家了。」葛力嫚很堅持，轉向鐘驊揮了揮手，瀟灑道別。「你們玩得開心點哦，掰掰。」

　　趁小綠人還在閃動，她把握時間快步越過馬路去牽機車，留下施敏嫥和鐘驊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葛力嫚匆匆回到家，看見牆上時鐘還沒超過十點，才鬆了一口氣，粉唇下意識漾出微笑。

　　還好來得及，她可不想錯過今天這節目的一分一秒！

　　到底是什麼節目讓她不惜掃朋友的興，抗拒KTV和宵夜的誘惑，非趕回來準時收看不可呢？

　　其實她向來不是電視兒童，主要是因為今天這節目的訪談對象是她最欣賞的小說作家衛允翰，才會這麼熱衷。

　　打從三個月前在書展上見過衛允翰之後，她就更加密切注意他的一切訊息，完全從一般粉絲變成超級粉絲，每天都在期待他的新書出版。

　　而這個談話節目有一個小時的專訪時間，主持人會問受訪者許多深入或私密的問題，甚至連成長過程、家人朋友都會提及，她想多了解一些他的事，也只能以這種方式認識他。

　　趁還有幾分鐘時間，她換掉衣服，穿上舒適的休閒服，鬆開紮在腦後的髮髻，從小冰箱裡拿了瓶果汁，窩進雙人沙發裡，按開電視電源，期待著節目開始，然後瞪大雙眼看著播出，看衛允翰侃侃而談，機智幽默的配合主持人，她時而專注、時而微笑。

　　四十分鐘後，大門被打開，施敏嫥抱著一桶炸雞回來，二話不說就湊到電視前察看。她倒要瞧瞧力嫚是為了什麼匆匆趕回來！

　　「喂，有沒有這麼誇張啊？妳說要回來看電視就是為了這個衛允翰？」看到了答案，施敏嫥不禁指著螢幕皺眉怪叫。

　　「是啊。」葛力嫚雙肘靠在膝上，雙手撐著臉蛋，嫌好友的音量打擾她看電視。「噓……別吵。」

　　施敏嫥張口結舌，見她沒空搭理的模樣，只好悻悻然擱下炸雞，轉進房裡換裝，再出來時，電視正好進廣告。

　　「你們不是要去唱KTV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葛力嫚納悶地問。

　　「妳都已經回來了，哪還有戲唱啊？」施敏嫥撇嘴，在客廳裡另一張單人沙發落坐。

　　「什麼意思？」葛力嫚更困惑了。

　　別說兩個人也可以唱歌，他們還可以想別的節目啊，去夜遊、逛書局、吃宵夜……怎麼會沒有戲唱？

　　「妳是少根筋還是裝傻啊？」施敏嫥打開炸雞桶，分別拿了炸雞給她和自己。「鐘驊是想追妳，才拜託我約妳一起出來的耶！妳走了當然沒戲唱啦！」

　　葛力嫚愣了一愣。「嗄～～我以為鐘驊想追的是妳，妳不好意思單獨和他約會，才拉我作陪的。」

　　施敏嫥做了個翻白眼昏倒的動作。

　　「那妳現在知道鐘驊的心意了，覺得怎麼樣？對他有意思嗎？」她決定乾脆坦白地問，不然又會錯意更麻煩。

　　葛力嫚杏眸圓瞠，未幾，一顆頭搖得如博浪鼓。

　　「為什麼？」看她搖頭搖得脖子都快斷了，施敏嫥口氣激昂的替鐘驊說話。「鐘驊家境不錯，樣子不錯，成績不錯，個性也不錯……有什麼不好的？」

　　「既然妳對他評價這麼好，就乾脆自己把握呀！」能夠稱讚成這樣，還不來電？葛力嫚笑嘻嘻的提議。

　　呃……被她一堵，施敏嫥語塞。

　　「他喜歡的是妳啊！」她撇了撇嘴，喀滋咬下炸雞。

　　「我對他沒有感覺，當朋友可以，要發展其它的不太可能。」葛力嫚表明態度。此時談話節目又開始了，她的注意力也立即轉到電視上頭。

　　「對他，妳就有感覺？」施敏嫥瞥向螢幕，呿了一聲。「拜託妳好不好，迷偶像不切實際，不要忽略周遭的人。」

　　「我沒有迷偶像啦，我只是單純很欣賞他而已。」葛力嫚笑著解釋，知道嫥嫥在暗示什麼。

　　其實她還算理智，欣賞歸欣賞，不至於走火入魔，幻想有的沒的，人還是要活在現實裡才行。

　　「最好是啦。」她努了努鼻子，不太相信。

　　書展那天回來後，力嫚就衛允翰長、衛允翰短的，口沫橫飛的敘述著和那位仁兄的邂逅經過，聽得她耳朵都快長繭了。

　　「就真的是咩。」葛力嫚強調，繼續表達真實想法。「只要遇到對的人，我也會談戀愛呀，但鐘驊不是我的菜啦！」

　　「那不然妳喜歡哪種菜？」施敏嫥懶懶地問。

　　葛力嫚側頭想了想，然後指指電視裡談笑風生的男人，噙著笑容的嘴角更加上揚。

　　她喜歡衛允翰這型的異性，印象中，通常有才華的書生型男性都顯得太文弱太奶油，偏偏她欣賞有才華的男生，卻又不喜歡男生太弱，衛允翰剛好具備了前項條件，而且看起來很陽光爽朗，有一種吸引人靠近的魅力。

　　「還說只是單純欣賞？！」看向電視裡的衛允翰，施敏嫥又發出怪叫。分明是唬弄她嘛！

　　「不可能有什麼交集，當然只能單純欣賞了，不然還能怎樣？」她噘著唇，話裡蘊含著淡淡的遺憾。

　　「那妳的意思是如果可能有交集，就能『怎樣』了？」施敏嫥敏感的逮著她的語病。

　　「哎唷，反正我不會作不切實際的夢，不過我對鐘驊是真的沒有那種感覺。」葛力嫚解釋著，這兩件事不能混為一談。

　　「才出去過一次，現在否決太早了，多給他幾次機會試試看啊！」不枉鐘驊請託，施敏嫥努力說好話。

　　葛力嫚搖搖頭，眼睛只瞥了她一眼，便趕緊黏回螢幕上。真是的，跟嫥嫥講話，害她分心了，沒聽清楚剛才衛允翰說了什麼！

　　「搖頭是什麼意思啊？就大家一起出去玩會怎麼樣？」施敏嫥不輕易放棄的再游說。

　　葛力嫚沒反應，正專心看電視。

　　「多相處就會發現鐘驊其實不錯，這炸雞是他怕我們沒吃宵夜就回來會肚子餓，特地要我帶回來的……」她愈沒反應，施敏嫥就游說得愈用力。

　　「好啦好啦……」葛力嫚漫應，只希望讓好友閉上嘴巴。

　　「好什麼？妳很敷衍耶！」施敏嫥才沒有那麼好打發，馬上就察覺她的回答沒誠意。

　　「噓……只剩幾分鐘了，妳讓我好好把節目看完再講好不好？拜託拜託。」受不了好友念經似的說個沒完，葛力嫚還雙手合十的求她。

　　施敏嫥悻悻然的停止叨念，啃炸雞發洩。

　　這樣還說只是單純欣賞衛允翰？

　　鬼才相信！

嗜酒態睡

第二章

　　季節遞嬗，鳳凰花開的畢業季過去，轉眼時序入秋，許多大學生是畢業就等於失業，有可能是為了找到合意的工作，也有可能是想打混當米蟲，一直處在待業狀況中，但葛力嫚一畢業就投入職場，找到一份在廣播電台的工作，從助理做起，至今已是正式的企劃人員。

　　電台每周例行的會議上，總監與企劃部門一室約莫十餘人，個個面前擺著一疊資料和一杯飲料，或討論或做筆記，商討著一周後節目的安排、宣傳。

　　「……周六晚間十點的時段，我已經找到主持人了。」總監宣布空出的時段，已經找好人選。

　　「是哪一位？」企劃經理問道。

　　「衛允翰——」總監還沒向大家介紹新夥伴的背景，會議桌彼端就起了一陣騷動。

　　「啊！」正拿起奶茶啜飲的葛力嫚，乍聽這個名字，心一震，手也跟著一歪，整杯飲料掉在桌上，倒出奶茶，不由得低呼出聲，搞得旁座鄰居也手忙腳亂的先救資料，再幫忙收拾殘局。

　　「幹麼幹麼？有意見用說的，可別摔杯子抗議。」總監看向製造亂源的葛力嫚，似責難似調侃地說著。

　　「對不起，不小心沒拿穩。」在會議上惹來注意，葛力嫚面紅耳赤，細聲道歉，忙著擦拭桌面。

　　年約四十，身材頗有分量，方頭大耳的總監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雖是調侃，還是讓葛力嫚很有壓力。

　　「喔，我還以為你是聽見仇人名字，反應才會那麼大哩！」總監繼續開她玩笑。

　　「不是啦！」她羞窘的否認。怎麼可能是仇人，衛允翰是她作夢也想要見到的人哪！

　　原本周六晚間十點時段的主持人因為另有生涯規劃而辭職離開，這兩週會由總監代為主持，兩周後將推出新單元，聽經理說過高層屬意藝文界人士，沒想到總監找來的新主持人，就是衛允翰。

　　就算他只是擔任塊狀節目的主持人，但一想到未來即將和他共事，可能碰得到面，她的心跳就不能規律，躍動著一種期待。

　　「衛允翰是目前很受歡迎的暢銷作家，我想邀請他來主持，應該可以吸引更多不同年齡層的聽眾。」總監說明力邀衛允翰加入他們團隊的理由，也不忘提及自己的人脈廣。「本來呢，衛允翰是不想接這個工作，不過因為他是我Ｃ大的學弟，學長出馬，再怎樣也得賣個面子，哈哈……」

　　總監一哈，大夥兒只得陪著乾笑。

　　「那衛允翰這個單元要派誰跟進？」企劃經理詢問老大意見。

　　「你們誰對藝文、小說之類的東西有接觸？」總監環顧眾人問道。

　　為了能和衛允翰有話題，且能有效率的配合尋找相關資料，他希望負責的企劃人員本身也對看書有點興趣。

　　頓時，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沒人出聲。

　　企劃部門雖然是負責整個電台的宣傳、節目安排，開會時也是大家一起集思廣益，提供點子腦力激盪，但各個企劃人員也有專門負責的單元，與主持人配合，這麼一來，在責任區分上會比較清楚，也會更有效率。

　　而資深企劃都有帶狀節目在負責，因為現實考慮，聰明的人都知道穩穩捉住原本負責的節目就好，不希望因為多負責塊狀節目而讓自己的負責範圍出現變動，所以不想出聲。

　　當然，菜鳥就沒什麼選擇的餘地了，有節目可負責就要偷笑嘍！

　　「那個……力嫚，你不是很愛看小說嗎？我看你午休時間都會拿小說出來看。」旁座的前輩指向裝傻的力嫚。

　　「欸。」被點名的菜鳥不好意思地回應，前輩面前不敢強出頭。

　　總監再次把注意力挪向葛力嫚，揚揚下頷問道：「你目前手上有負責什麼單元嗎？」

　　葛力嫚搖了搖頭。

　　雖然升為正式企劃，但資歷尚淺，還處於協助前輩著手進行企劃的階段，沒有專責的單元，做的幾乎是節目助理的工作，協助企制節目的前置和運作。

　　「OK，那就由你負責，今天就跟衛允翰敲好時間，盡快和他溝通節目內容的細節，再來向我報告。」總監明快果決的下了指令。

　　「我？！」出乎意料，葛力嫚不禁愕然地指著自己，幾乎忘了呼吸。沒想到由衛允翰主持的節目，會落到她手上！

　　「有問題？」總監質疑的挑眉。

　　「沒有。」她飛快否認。

　　難得的機會，而且對象還是衛允翰，當然要好好把握，有問題也要硬著頭皮接了！

　　※　※　※

　　翌日下午一點，衛允翰基於禮貌，提早半個小時抵達廣播電台，先和學長兼總監打招呼，才到會議室等著與企劃見面。

　　從電話中，他得知那位企劃是一名年輕女生，聲音甜甜柔柔的，讓人很有好感，但最令他納悶的是她的名字——葛力嫚，他覺得很耳熟，好像曾在哪裡聽過，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他有點期待見到她，總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可能是曾見過的人。

　　坐在會議室裡，衛允翰自己準備了一些書和資料，對於接任這份工作，他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畢竟廣播節目也講求個人特色的經營，雖然只是兼職性的塊狀節目，但他向來不做則已，要做就盡力做好，所以不會輕忽敷衍。

　　趁著等待的空檔，他翻閱起自己準備的資料，思忖待會兒如何表達想法，才能有效率的進行這場會談。

　　同一時間，在茶水間沖泡茶飲的葛力嫚，平靜的表面下是忐忑侷促又興奮雀躍的心情。

　　以為不可能再有交集的人，這下子不只是交集，還要成為工作夥伴，甚至共同做一個單元，害她的心情從昨天到現在一直處於亢奮狀態中。

　　天知道，她昨天是費了多大勁才能鎮定的和衛允翰講完電話，而不至於結巴跳針。

　　不過，再怎麼說，她現在的角色是他的工作夥伴，並不是他的粉絲，她得表現得專業成熟些，就算她是菜鳥，也是一隻認真負責的菜鳥，而且比起對這領域不甚了解的衛允翰，她有經驗多了。

　　呼～～她作了一個深呼吸，平緩心情。

　　講過電話和親自見面又不太一樣，她還是好緊張。

　　準備好茶飲，放上托盤，她帶著筆記本，準時走進會議室。

　　「衛先生你好，我是葛力嫚。」掛上笑容，她一邊擱下冒著熱煙的茶飲，一邊自我介紹。

　　「你好……」衛允翰紳士的起身，清楚看到她的臉，不禁訝異的一頓，瞠眼指著她說：「咦？我覺得你好眼熟耶！」

　　昨天覺得名字耳熟，現在連看人都覺得眼熟，他更確定見過她了，努力在腦中搜尋對她的印象。

　　原本並不期望自己會被他記住的葛力嫚，因他的反應而心頭小鹿亂撞。

　　當時簽名的讀者那麼多，他還記得她嗎？

　　衛允翰看見她靦腆的笑容和明亮靈動的眼睛，赫然和記憶中一張青春妍麗的臉龐重疊。

　　「我想起來了，我們在書展見過面……」他陡地彈指，驚喜的咧出一口白牙，沒想到如此巧合，能再次見面。

　　隨著他的話，她笑容加深，哪知，他後面又補了一句——

　　「你就是拉皮箱輾我腳的那個女生。」

　　咚！笑容僵在嘴角，葛力嫚差點跌倒。

　　「雖然很榮幸被你記得，但記的卻是不好的事，我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她做了個哭笑不得的表情。

　　「記得是因為你特別，不是因為不好的事。」他哂然一笑，很有風度的替她拉開旁座的椅子，再見到她，令他心情莫名愉悅。

　　「謝謝。」她坐了下來，聽他這麼一講，不論是不是安慰或客套，都已經讓她心花怒放了。

　　「這樣子再見面，真的很巧。」他仍為這樣的緣分感到奇妙難得。他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會和自己的讀者共事，成為一同工作的夥伴。

　　「是啊，昨天總監提起的時候，我還驚訝得打翻飲料咧！」想到出糗那一幕，她下意識做了個鬼臉。

　　那不自覺表露的俏皮表情令他猜想，褪去剛見面的生疏之後，她應該是個可愛開朗的人，相處起來也應該會輕鬆愉快。

　　「我有這麼可怕嗎？」他莞爾地問。

　　她嘆息的搖搖頭，對自己信心不足。「可怕的不是你，可怕的是，總監竟然要我負責你這個單元。」

　　「我又不是要主持靈異鬼故事節目，有什麼好可怕的？」他失笑。

　　「要菜鳥協助菜鳥，這還不可怕？」葛力嫚睜大眼睛。「要是節目沒搞好，總監說不定會叫我回家吃自己，這還不打緊，如果聽眾覺得你主持得不好，或是讓你的書迷覺得失望，那就糟糕了！」身為他的頭號粉絲，她怎麼能容許自己砸了他的招牌？

　　見她為他設想到這些事，他心口一暖，大掌不自覺地覆上她蓬鬆柔軟的鬈髮，安撫的揉了揉。

　　「你想太多了，廣播和文字是不同的型態，會寫小說不見得就懂得當廣播主持人，不會有太大影響的。」

　　葛力嫚呆呆的怔住了。

　　他摸她的頭耶！

　　這帶了點親暱、寵溺意味的舉動，瞬間擾亂她的心湖，臉蛋也瞬間變得像顆紅蘋果。

　　他手好大，身上有股清爽好聞的味道，她一點也不覺得他這舉動逾越或唐突了，反而感覺甜蜜，喜歡他這麼做。

　　「對，你說得對，我想太多了，這是我第一次完全負責一個企劃，而且是你主持的單元，我一定會全力以赴，不會讓你漏氣的。」她驀地士氣大振，握起粉拳，鏗鏘有力的信心喊話。

　　這下子換衛允翰因她那迅速轉換的模樣而怔住了。剛剛還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現在馬上就變得自信滿滿了？

　　未幾，俊唇不由得揚起一抹笑弧。

　　光看著她豐富的表情，就覺得很愉快，明明現在是秋天，卻有種如沐春風的舒悅感。

　　「我也會好好表現，讓你有個好成績。」他也握起拳頭和她一碰，互相加油打氣。

　　「好，我們一起加油，好好構思節目內容和宣傳方式，一起創造高收聽率吧！」她更綻開笑容，再和他擊掌。

　　嘿嘿，說不定，衛允翰除了知名作家之外，未來還是個知名廣播主持人，這麼一來，她就是幕後功臣了，多光榮啊！

　　衛允翰的目光不由得被她所吸引，連心情都被那樂觀開朗給感染。

　　誰說跟菜鳥工作就一定不好的？

　　相反的，初生之犢不畏虎，反而更加有衝勁呢！

　　看來，這份原先因人情壓力不得不接下的兼職工作，將會因為遇上了她，而變得有趣且令人期待了。

　　※　※　※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裡，衛允翰和葛力嫚密集的聯繫溝通，然後葛力嫚挑燈夜戰寫了份豐富周詳的報告書，取得上級的同意，兩人開始統整收集來的資料，同時衛允翰也接受總監學長的特訓，學習操作基本的播音相關器材、訓練口條、參觀Life播報情況。

　　密集的相處與一起並肩作戰的革命情感拉近了兩人的距離，一周時間令他們迅速熟稔，彷彿已經認識很久似的，像麻吉的好朋友。

　　「允翰，我已經喬好播音室了，明天下午兩點記得到電台來錄音哦！」傍晚，葛力嫚打手機給衛允翰，通知他錄音的時間。

　　廣播節目主持分為帶狀——周一至周五，每天同一時段；以及塊狀——周六或周日，或某一星期幾的固定時間，一周播出一至兩次。同時，還分為Life和預錄，衛允翰因為對於廣播只是初試啼聲，所以都是屬於後者。

　　「糟糕了……」衛允翰擠出聲音回應，沙啞得不像話。

　　「喂？請問你是衛允翰嗎？」顰起秀眉，陌生的聲調讓葛力嫚不禁重新確認，但話才問完，根本還沒等對方回答，就覺得那聲音不可能是衛允翰。「對不起我打錯了！」她趕緊把電話掛上。

　　衛允翰看著斷了線的手機，錯愕莞爾，啼笑皆非，想直接撥給葛力嫚，手機立刻又傳出音樂鈴聲。

　　「我是衛允翰啦。」怕她又天兵的掛掉，他費力大聲說。

　　葛力嫚被吼得愣了一愣。哪來的破鑼嗓？

　　「你的聲音怎麼變成這樣？」她訝問。

　　他苦中作樂的自嘲：「我感冒失聲了。」

　　「嗄？那怎麼辦？去看醫生了沒？」她秀氣的眉心已打了一個結。

　　「看了，喉嚨發炎，我怕明天沒辦法錄音。」他無奈地嘆，不想第一次就用破鑼嗓音登場。

　　這幾天太忙，他又熬夜寫作，睡眠不夠充足，才會被感冒病毒感染，否則他向來是健康寶寶，身體少有病痛。

　　「那播音室我幫你挪兩天好了，距離開播還有時間，你不用太擔心，要好好休息，趕快復原才行哦！」葛力嫚立刻查看行事曆，決定的速度明快果斷，但安撫的口吻十分溫柔。

　　「好，麻煩你了。」她輕輕柔柔的聲音彷彿特效藥似的，使得他因病痛而煩悶的心情獲得舒緩。

　　「我們是夥伴，不用這麼客氣了！」她輕聲糾正他過於客套的用詞。

　　這一個星期以來，當他的同事、當他的朋友，有說有笑，談天說地，每天都過得好充實、好開心，能夠這樣認識他，她已經心滿意足了，她沒奢想什麼，只希望一直保持下去就好了。

　　「是你說的，那我以後就對你不客氣了。」他莞爾，故意順著她的話，耍狠說道。

　　「這樣聽起來好像是在嗆聲耶！」她笑出來，也聽見話筒彼端傳來他低低的笑聲，透過她耳膜，震動她心房。

　　她好喜歡這樣跟他說話抬槓，就算講三天三夜，她也不會覺得膩煩。可是不行，現在在電台，而且他喉嚨在痛，她可不希望他聲帶廢掉。

　　「你要下班了嗎？」他噙著笑問。

　　現在準備工作已經就緒，只等著錄音，但這一星期他們天天相處，今天突然沒有見面，他感覺怪怪的，好像缺少了什麼，心裡不踏實，空盪蕩……

　　或許，除了工作以外，他們也可以見面？

　　他正打算接下來就是開口邀約，但沒想到她的回答是這樣——

　　「可能要再晚一點，我要幫前輩弄專訪的事。」因為是菜鳥，所以企劃、節目助理的工作幾乎都得碰，雖然忙了點，但這些是磨練與學習，經驗就是這麼來了，等累積到一個程度，她也會成為一個受菜鳥敬重，還可以差遣新人的老鳥了！哈哈哈……

　　「這樣啊……」他還在考慮怎麼約比較好，她卻又搶了白。

　　「你少講一點話吧，多喝溫水，讓喉嚨休息，我先去忙了，掰掰。」說完，葛力嫚收了線。

　　衛允翰看著已經結束通話的手機好不失望。

　　唉，失聲真吃虧，講話比人慢，還是乖乖在家，閉關休息，等聲音恢復再出關吧！

　　在掛上電話之後，其實葛力嫚沒有立刻去忙，反而像顆馬鈴薯種在位子上，呆呆的神遊太虛。

　　衛允翰聲音沙啞得很嚴重呢，要是兩天再不好可怎麼辦？

　　嘖，人這麼大一隻，應該很健康才對，怎麼感冒了呢？啞成這樣，喉嚨一定很難受吧？

　　有什麼辦法能保養喉嚨，讓喉嚨舒緩，快點恢復聲音？

　　對了！這裡可問的人多得是，廣播主持人靠的就是聲音喉嚨，所以一定有很多保養秘方可以請教。

　　她陡地跳起，環顧四周，搜尋任何一個主持人的蹤跡，隨即像電影「功夫」裡的包租婆、腳踩風火輪似的出發。

　　朋友有難，兩肋插刀；衛允翰生病，她當然也要盡一份力啦！

嗜酒態睡

第三章

　　晚上七點半，別人的家裡充滿著飯菜香，葛力嫚和施敏嫥合租的家裡，卻彌漫著一股怪味兒。

　　「唔，什麼味道？好難聞！」剛下班回家的施敏嫥，一進門就捏著鼻子，皺眉嫌棄。

　　「哪會難聞啊？這是胖大海，很香很好喝耶！」葛力嫚在鍋子裡攪動，還用力嗅了嗅。

　　這是向同事們問來的，胖大海是護嗓的，有些KTV會在中場送上胖大海讓長時間鬼哭神嚎的客人們再接再厲，可見其益處。

　　「吼～～我不喜歡這種味道。」施敏嫥衝進房間裡，再出來時已經戴上口罩，減少嗅聞的濃度。「你煮這個幹麼啦？」弄得滿屋子難聞死了！

　　「衛允翰要錄音了卻感冒失聲，所以弄這個給他喝。」忽略怪叫抗議，葛力嫚微笑解釋著。

　　施敏嫥挑眉橫睇向她。她就說吧，當初說什麼純欣賞，這會兒一有機會共事，就馬上有什麼了！

　　「奇怪捏，他感冒失聲關你什麼事？去看醫生不就得了？」她故意說道。

　　「欸，話不是這麼說啊，我現在負責他主持的單元，我們是Partner耶，他生病不能錄音，我當然要想辦法，盡一點心力呀！」葛力嫚振振有詞的回答，當然，這也是她告訴自己的理由。

　　「哼哼，別說得這麼冠冕堂皇，你分明是心懷不軌。」施敏嫥瞇起眼，戳戳她心窩，一副洞悉人心的口吻。

　　葛力嫚一怔，俏臉漸漸浮上紅暈。

　　這麼做，很明顯是心懷不軌嗎？

　　她捫心自問，倘若換成了別人，她還會這麼勤勞主動嗎？

　　嘖，她在想什麼呀，幹麼隨敏嫥起舞！

　　「哎唷！煮個胖大海就心懷不軌？我什麼也沒多想呀，就只是直覺這麼做而已！」她否認好友的想法。

　　「那更糟，直覺就想這麼做的話，證明你真的煞到人家了！」施敏嫥調侃的取笑她。

　　在書展上和偶像邂逅，時隔半年多又在職場上相遇，甚至巧合的共事，證明力嫚和那位衛先生的確很有緣分，瞧她這副喜孜孜的模樣，身為好友的她也很替她高興。

　　不過，對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聽說有很多人會以自己的名氣出來招搖撞騙，這人會不會……除了寫作之外，力嫚對他的了解應該不多吧？唉，單純的男女交往也是從陌生慢慢到熟悉的呀，她好像聯想力太豐富了！

　　「沒有的事，你太敏感了啦！」葛力嫚嘴上否認，佯裝專心盛裝胖大海，掩飾莫名的心虛。

　　「那好哇，一年內你們要是沒談戀愛，我再請你吃飯；不過，要是有發展的話，我就要吃大餐。」施敏嫥對自己的直覺超有信心，所以賭很大。

　　葛力嫚想嗆回去，可是卻不由自主的張口結舌，不知怎麼回答。

　　施敏嫥揚著唇角，拍拍她肩膀，對她挑挑眉，不再爭辯的走開，反正時間會證明。

　　葛力嫚看著她的背影，皺鼻努努嘴。

　　煮個胖大海就是煞到人家嗎？

　　做這些事的同時，她的確是覺得滿足又幸福啦，不過，她也只是自然的付出關心罷了，才沒想那麼多呢！

　　※　※　※

　　臨時接到葛力嫚的電話，原本在敲鍵盤寫稿的衛允翰立刻暫停，懷著愉快心情赴約，提早抵達目的地。

　　坐在咖啡店靠窗座位，衛允翰一邊翻看Menu，一邊等著葛力嫚到來。

　　她說要拿東西給他，問她是什麼又不說，害他好奇得不得了，不斷在腦子裡猜測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要這麼急著拿給他？

　　就在尋思間，一輛小綿羊騎進他的視線範圍，女騎士頭戴半罩式安全帽，口罩掩去她半張臉，身上穿的是黑色針織衫和牛仔裙，脖子還圍著一條綴滿葡萄紫色的小毛球圍巾，雖然看不到她的長相，但俏麗的穿著讓他直覺認為就是葛力嫚，於是更定睛瞅著她瞧。

　　葛力嫚騎著機車進騎樓，車一停好，脫下安全帽，一眼就望見坐在窗邊的出色男人，她笑瞇眼，朝他揮揮手，隨即彎身拿起她特別準備的各種法寶，拎著大包小包走進店裡。

　　「呼～～今天真的變得比較冷了，難怪你會感冒。」葛力嫚在他對面坐下，搓搓手和臂膀暖和身體。

　　「是啊，你沒穿外套嗎？」說完，衛允翰直接拿起置於一旁的休閒外套，起身披在她肩頭。「先披著比較快暖和。」

　　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葛力嫚受寵若驚的怔看向他，未幾，一陣專屬於他的味道飄進她鼻間，混合了淡淡的男性香水味，令她瞬間心弦輕震，胸臆間漾滿甜甜的暖流。

　　「謝謝。」她沒拒絕，攏攏外套，甜笑道謝。「我以為穿這樣就夠了，沒想到一騎車，風吹來會冷得皮皮剉。」

　　正所謂愛美不怕流鼻水就是這樣啦，下意識想穿得美美出現在他面前，才會捨棄外套就騎車上路。

　　不過，沒想到他這麼體貼，現在能穿他的外套，感受外套裡殘存的體溫暖著她，吹點風也值得了！

　　「請問要點東西了嗎？」服務生見衛允翰要等的客人已來，立即送上水杯和濕紙巾招呼。

　　「好，你看看要點什麼？」衛允翰把Menu移到她面前，再把自己的選擇告訴服務生。「我要一杯藍山咖啡。」

　　「咖啡？」葛力嫚一聽，很有意見的橫睇向他。「你現在感冒，最需要的是休息，才能快快復原，這時間喝咖啡豈不是要熬夜？」

　　「呃……」意圖被洞悉，又突然被叨念，衛允翰不禁愣了一愣。她心思真細膩，竟替他顧慮到這些！

　　「選別的吧。」她建議道。

　　「那不然要喝什麼？」向來點咖啡居多，他一時沒有主意。

　　既然他問她，那她當然義不容辭的替他挑選嘍！

　　「我看看。」葛力嫚立刻很專注認真的翻看Menu。「喝熱桔茶、水果茶或金桔檸檬都行。」

　　聽到那些酸溜溜的飲料，衛允翰不由自主的一陣加冷筍，嚥了嚥口水。

　　「水果茶好了。」他很快做了選擇。

　　「我也是，要熱的哦！謝謝。」客氣一笑，她把Menu還給服務生。

　　第三者一離開，衛允翰馬上忍不住好奇地問：「對了，你不是說要拿什麼東西給我？」

　　「哦，對啊，就是這些啦。」葛力嫚把一旁的大包小包拿到桌面上。「全是要給你的。」

　　奇怪，剛才在準備時不覺得，現在要送到他手中了，她反而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哩！

　　「這是什麼？」衛允翰拿起最醒目的大保溫瓶，想要一探究竟。「我可以打開嗎？」

　　「可以，但是這裡禁止外食，不能在這兒喝哦！」她點點頭，叮嚀不能違反店內規定，以免被當澳客。

　　衛允翰旋開瓶蓋，因為怕被店家注意，所以湊近一聞，熱騰騰的甜甜香氣撲鼻而來。

　　「嗯，好香，這是……」他聞不出來，訝異地問。

　　「胖大海，喝這個對喉嚨有益。」不知為什麼，解釋的同時，她心跳變快了，耳根子也漸漸變得紅熱。「還有，這牌子的喉糖特別有用，胖大海喝完還可以喝枇杷膏，另外……」

　　唉，都是敏嫥啦，本來什麼也沒多想，但被她一講，害她現在也覺得自己這些行徑好像意味著什麼了！

　　他從傻眼到感動，看著她的眼神緩緩滲進不一樣的情愫。

　　原來她這麼臨時要約他出來見面，是因為知道他感冒失聲了，所以去找來了這些東西要給他！

　　而這保溫瓶裡的胖大海，八成也是她剛剛煮好的吧？

　　桌上的東西雜七雜八，但他卻感受到她滿滿的心意，就像這熱騰騰的胖大海，甜著、暖著他的心。

　　「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他偷偷塞了顆喉糖到嘴裡，表現出欣然接受她的心意。

　　「我向電台裡的主持人問來的。」她微赧的笑了笑。

　　回想自己傍晚時在公司裡奔走詢問的模樣，現在才覺得這份關心好像真的不太尋常……

　　難道，真被敏嫥說中，她不只是單純的欣賞衛允翰，而是對他動心了？！

　　思及此，她的心跳急速攀升，反而不敢迎視他那雙深邃的眸子，眼神流動不定，羞赧了起來。

　　「謝謝你這麼費心為我張羅。」

　　他凝睇著她，道謝的話語背後，蘊含了更深切的心情，將那微妙的感覺植在胸口，珍惜呵護。

　　「沒什麼啦，我只是希望能順利錄製節目。」他的目光令她心慌意亂，只得拿公事做藉口，模糊其中的曖昧。

　　「我一定會乖乖的把它們全部解決。」他兀自承諾，把東西一一收回袋子裡，也象徵一一接收她的心意。

　　※　※　※

　　從事創作，需要安靜與私人空間，最忌吵鬧雜務，所以衛允翰沒有和家人同住，早早就自立門戶，也因此，平時住家品質是相當幽靜舒適，悠哉愜意的。

　　可是，今天他卻因噪音而醒來，更可怕的是，飄進鼻間的空氣還混合了一股淡淡的燒焦味兒。

　　衛允翰彈坐起身，幾秒後才完全回神，視線聚焦。

　　砰砰砰砰……

　　這……是電玩的槍戰聲音，除此之外，還有鍋鏟碰撞的聲音……

　　等等，鍋鏟？！該不會是那位摧毀廚房魔人吧？意識到這點，他霍的衝出臥室，直奔廚房，果然，看到預料中的人。

　　「媽，你在做什麼？！」衛允翰皺著臉，揚聲問。

　　「你看不出來我在做菜嗎？」方寧一副賢慧忙碌的模樣，沒空回頭。

　　看向亂七八糟的小廚房，衛允翰的腦袋一陣抽痛。

　　「我只看得出來你在摧毀我的廚房。」他無奈的嘀咕。

　　這位風韻猶存、保養有方的女士是他的母親大人——方寧。她擅於繪畫，在藝術界頗具名氣，從年輕時就嶄露頭角，持續創作至今，近年更涉獵攝影領域，同樣也得到了不錯的成績，才華十分受到肯定。

　　當然，他也相當以母親為榮，或許他寫作所需的想像力、創作力也有部分來自於母親，但、是——

　　某些部分他就不太能苟同了，其中一項，就是她嚇死人的廚藝，和迅速轟炸廚房的本事。

　　姑且不說煮出來的東西難以下嚥，每次她只要下廚做菜，收拾廚房的工作就變得加倍困難，而偏偏這位女士只負責煮，善後的工作都丟給別人。

　　在她住處有一周打掃兩次的歐巴桑會處理，可在他這裡，沒有歐巴桑，只有他來充當歐吉桑！

　　方寧沒好氣的轉過身來。「你媽我是心疼你感冒了，才想做點好吃的來給你補補身體耶。」

　　她是早上來了之後在桌上瞧見他的藥袋，知道他生病了，才又特地折到路口的生鮮超市去買食材來做菜的，不感謝還嫌棄，真是好心被雷親！

　　「補身體為什麼是煮麻油雞？」衛允翰湊過去一瞥，炸到焦黑的薑片、黏在鍋底的雞肉，還有流理台上那瓶才新買卻只剩四分之一的麻油……他驀地打了一陣哆嗦。

　　「感冒就代表身體虛弱，再加上天氣變冷了，我當然煮麻油雞啦！」沒什麼概念的方寧回答得理所當然。

　　「我這個大男人都知道感冒也是有區分，不能隨便亂補的好嗎？」衛允翰無奈的嘆氣。「我現在喉嚨沙啞，不能吃麻油雞。」

　　「不吃拉倒，我和浩浩自己吃。」好心被雷親，方寧努努嘴，兀自翻攪鍋裡的雞肉。

　　衛允翰偷笑。嘿嘿，他有種逃過一劫的僥倖感！

　　母親在十九歲的時候生下他，根本自己也還不夠成熟，加上環境優渥、生性天真浪漫，在各方面都很隨興，一點也不像是個當媽媽的人。他肯定是上輩子積了不少德，才能在她的養育下平安健康的長大，而沒有因為她的粗心大意、隨興瞎搞弄掉小命，提早跟這個世界說掰掰。

　　也因此，他很同情與他年齡差距有二十三歲之多的異父弟弟方允浩，雖然母親有歲月的歷練而增加不少經驗，但是那說風是雨，嚮往自由的個性還是一點也沒有改變，廚藝也沒什麼長進。

　　「對了，浩浩咧？」衛允翰倒了杯溫開水，一邊喝一邊問。方才怕廚房被燒掉，一路朝這兒奔來，沒注意到另一個小傢伙。

　　「在客廳玩你的電動。」方寧下意識手一揮，衛允翰臉頰被鍋鏟Ｋ到。

　　「呃啊！」受害者驚呼。又油又燙又痛！就說吧，人家的母親很慈祥很會照顧人，他衛允翰的母親是災難，還欠人照顧。

　　「啊，對不起，不能怪我，誰教你要站在我後面，我後腦沒長眼睛。」方寧這個道歉講得一點誠意都沒有，嘴角還有可疑的笑意。

　　衛允翰垮下眼角撇撇嘴，算他衰就對了，那他離開危險地帶行了吧？

　　撕下一張擦手紙擦臉，他走出廚房，朝客廳走去，看方允浩那小傢伙玩電視遊樂器正玩得起勁，整個人扭過來歪過去。

　　「欸，小子，不會叫人啊？」衛允翰伸手揉揉那顆被燙壞的鳥巢頭，在他旁邊落坐。

　　「Hello，Hank，long time no see。」年僅六歲的方允浩人小鬼大的打招呼，直接稱呼他的英文名。

　　突然撂英語讓衛允翰一愣，隨即敲他一記爆栗。

　　「喔，幹麼打我啦……」方允浩分神抗議，很快就輸了遊戲。「吼，都是你啦，害我死翹翹了！」

　　「還敢講！皮癢啊，要你叫人，居然給我撂英語？」衛允翰捏捏他肥嘟嘟的臉頰。

　　「是學校教的咩！Betty老師說回家要常說常練習啊。」方允浩掙脫魔掌，捂住自己的臉，裝出天真無邪的表情。「不要欺負我可愛的小臉蛋！」

　　「叫人。」衛允翰很堅持要有禮貌。

　　他們相差二十三歲，一起出門的時候若是不說，別人幾乎都會以為他們倆是父子，畢竟從同一個娘胎出來，長得還真的有點像。

　　而事實上，在母親不負責任的毛病發作、想要四處流浪時，他的確得充當奶爸，擔下照顧浩浩的工作。

　　「哥哥。」方允浩露出甜甜的討好笑容。

　　「這還差不多。」滿意點頭，衛允翰傾身拿起喉糖盒子，赫然發現裡頭空空如也，立即質問浩浩。「喉糖咧？怎麼都沒了？」

　　「我吃完啦，涼涼的，好～～好～～吃哦！」方允浩再度咧嘴。

　　「吃完了？！」他愕然瞠目。這是力嫚要給他吃的耶……

　　「嗯，還有沒有？」浩浩嘴饞的涎著笑臉問道。

　　衛允翰睞他一眼，撇嘴。

　　算了，不跟小孩子計較！反正他還有蜜金桔，可是他東翻翻西找找，就是找不到密封袋裝的蜜金桔。

　　未幾，他危險的瞇起眼，風雨欲來的壓低嗓音。「方允浩，我的蜜金桔咧？」

　　浩浩無辜的眨巴著大眼，指指自己圓滾滾的小肚腩。

　　衛允翰眼角抽搐，努力嚥回差點脫口而出的低咒，把浩浩捉起來，使出倒吊小肥鼠的絕招教訓他。

　　那些都是力嫚的心意，他打算慢慢嘗、慢慢感受的，而且還承諾她會乖乖的全部解決，結果才一會兒沒注意，就全都進了這小子的肚子裡！

　　「你是蝗蟲嗎？一下子就把我的食物嗑光光！那是很重要的人特別準備給我的東西耶！」他邊叨念抱怨，邊把浩浩捏扁搓圓。

　　「很重要的人是誰啊？」浩浩嘻嘻笑，反而覺得好玩。

　　「就是……」不經思索就要說出口的那個名字讓他霍地一頓。

　　很重要的人……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力嫚已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了！

　　思及此，俏麗臉龐、甜美笑容躍上腦海，他心頭莫名一陣暖甜，拉抬了他的嘴角。

　　「快說快說嘛！」重新站回地面的浩浩搖晃著他的手臂催促。

　　「對啊，你那個很重要的人是誰啊？」方寧從廚房繞出來，也好奇的插入他們的對談。

　　「說了你們又不認識，反正時機成熟了自然會介紹你們見面。」他攔腰把浩浩抱進懷裡，四兩撥千斤的應付。

　　其實這麼說的同時，他心裡已經隱隱有了某種期待，期待他和葛力嫚會有所進展，也才會有所謂的時機。

　　「也對，等我這次回來說不定就時機成熟嘍！」方寧聳聳肩，雖然好奇但不勉強。

　　允翰不像她，浪漫多情，定不下來，他要是談感情就會很專注，能夠被他放在心上，是很幸福的事。這一點，她這個做母親的倒是能拍胸脯自豪。

　　聞言，衛允翰俊眉一蹙，察覺到話中有異。

　　「『這次回來』是什麼意思？」他逮著話中的重點，感覺不太妙。「你又要出國了？」

　　「嘿嘿……」方寧乾笑，坐下來拍拍抱枕，又挪挪桌上雜物，佯裝很忙碌。

　　見母親默認，衛允翰的心一沈。又來了！

　　「那浩浩咧？」他問。

　　「老樣子啊，浩浩平日在保母家，周五晚上你去接他回來，周日晚上再把他送去保母家就好了。」方寧講得很順，自從有了浩浩這六年以來都是這樣的。

　　浩浩從母姓，因為浩浩父親在浩浩還在肚子裡時，就劈腿被抓包，所以婚也甭結了，就此一刀兩斷。

　　她一個人帶小孩，在經濟條件上沒問題，但在精神方面上就太束縛了，偶爾需要自由透透氣時，允翰這個大哥自然就得擔起照顧弟弟的責任。

　　「老樣子……」衛允翰很不甘願的做著鬼臉，學她說話。「每次都要我當奶爸，我的行情都是這樣被搞壞的。」

　　「哥，我已經不喝奶很久了！」方允浩不甘心被當成小貝比，很介意的出聲澄清。

　　衛允翰和母親互視一眼，莞爾失笑。

　　「浩浩現在長大了，你帶他不會很辛苦啦！」方寧乘機說道。「我下個月中才出發，這次要去尼泊爾，再到周遭地方瞧瞧，預計一個月。」

　　「我現在接了廣播電台的工作，下個月要拍一個電玩代言廣告，又和出版社說好農曆年前要交稿……」衛允翰細數工作，好讓母親不要一出遠門就像走失一樣，兩、三個月才想起有家在台灣。

　　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這句話更是經常出現在方女士身上，現在講什麼都沒用啦！

　　「浩浩聽見沒，哥哥很忙，你要乖乖聽話哦！」聽不懂大兒子的話是在說給她聽的，方寧反而叮嚀起小兒子。

　　「咭咭咭……哥哥，你要準備好哦，浩浩要來跟你住嘍！」像是在預告著什麼，方允浩賊溜溜地笑著。

　　衛允翰看著一臉頑皮相的浩浩，和裝傻裝得很自然的母親，額際不禁滑下三條黑線，覺得自己好苦命。

嗜酒態睡

第四章

　　在葛力嫚不斷貢獻偏方的照料下，衛允翰聲音恢復，如期進了播音室，順利完成了節目的錄製，接下來，除了繼續下一周節目的企劃外，就是等著在衛允翰負責的時段播出了。

　　周六夜，衛允翰和葛力嫚約好了一起收聽十點節目的播出，於是衛允翰先是邀她去吃晚餐，然後兩人再買了飲料和零食一塊兒回到衛允翰家，準備一邊欣賞美麗璀璨的夜景，一邊等著收聽衛允翰主持的廣播節目。

　　為了迎接葛力嫚來訪，衛允翰還特地先打掃整理過環境，畢竟她是他的書迷，在她心中，他的形象應該很不錯，所以他不想破壞這份好感，更不想讓她覺得他跟一般單身男子給人的印象一樣，懶散邋遢、不修邊幅。

　　位於十五樓的客廳裡，落地窗攬盡美麗夜景，微敞的窗縫帶進舒爽涼意，席地坐在毛毯上的一雙人兒在茶几前輕鬆交談，在愉快自在的氛圍中，還醞釀著那麼一點點甜蜜的曖昧。

　　「……雖然聽過剪輯好的帶子了，但我還是覺得有點忐忑。」衛允翰坦承自己的心情。

　　「第一次主持，這樣很不錯了。」葛力嫚噙著微笑安慰他。

　　她個人認為他的聲音低柔有磁性，聽他講話很舒服，一定會成為一個很有魅力的主持人的。

　　「如果聽眾嫌棄，會不會打到電台去開罵？」他笑問。

　　「呵呵，的確會有激進派的聽眾，不過，並不常出現。」她尷尬一笑，瞥見他剉咧等的表情，不忍心的趕緊解釋：「你別擔心，廣播不像電視收視率，反應好不好沒有那麼立即，所以還要觀察幾週才知道。」

　　衛允翰了解的點了點頭。「擔心也沒用，反正這工作都接了，好壞也得先做一陣子再說。」

　　他答應學長先試半年的塊狀節目主持，大丈夫一言九鼎，所以就算有聽眾把他罵得臭頭，他也不能臨陣脫逃。

　　「噓……開始了開始了！」聽到他們一起挑選的開場音樂，她連忙拍他一下，要他噤聲。其實她在意的程度並不在他之下啊！

　　廣播開始，音響中流洩出衛允翰的聲音，兩人霎時嘴巴緊閉，超級專注地豎起耳朵聆聽。

　　首集的安排，因為挾帶著衛允翰寫作的名氣做宣傳，應該有不少聞名收聽的聽眾，所以先就他拿手的部分做發揮，聊了一些創作方面以及與藝文相關的事情，再適時安排他們特別挑選過的歌曲，並不一味跟隨流行，非新歌不可。

　　段落進廣告時，他們才出聲討論批評，節目一開始，兩人就又有默契的安靜收聽。

　　衛允翰的嗓音本來就很好聽，透過機器的修飾顯得更加溫潤有磁性，節目進行得十分流利順暢，整體而言表現不俗，感覺應該很不錯。

　　最後一首歌曲播出，葛力嫚笑盈盈的拊掌。「結束了！」

　　「還OK吧？」衛允翰忐忑地問。

　　「當然。」她斜睨他，俏皮的皺了下鼻，對他十分肯定，隨即微笑地拿起氣泡酒的酒瓶起鬨。「首播順利，我們來慶功吧！」

　　看向甜美可人的她，衛允翰剎那間目眩神迷，凝睇的眼裡星火竄動，蘊藏著滿溢的柔情。

　　「相信我，沒問題，大成功。」見他怔著沒反應，葛力嫚索性拿起他的酒瓶塞進他手裡，再讓兩個瓶子敲出清脆聲響，率先仰首喝了一大口。

　　碰撞聲敲回他的思緒，衛允翰跟著動作，卻一時不留神嗆了下，瓶口一歪，酒倒在身上的Ｔ恤，不禁反射的低呼。「啊！」

　　「別動別動，我拿面紙。」葛力嫚立刻反應，側身拿面紙遞給他，同時也趕緊傾身幫忙擦拭。「你要不要乾脆換件乾淨的衣服？糟糕，弄到地毯會不會長螞蟻……」

　　她邊擦拭邊叨念，忽略了自己跟衛允翰的距離，不經意抬頭，才赫然發覺兩人靠得好近——

　　她呼吸一屏，心跳瞬間加速，迎上他的目光，深邃得引她墜入，一陣熱氣竄上，她窘赧得想要退後，卻發現手腕被他握住。

　　細軟髮絲輕輕搔過他下頷，淡淡的甜香飄蕩在他鼻間，衛允翰凝睇那妍麗可人的臉蛋，心蕩神馳。

　　「允翰？」她赧紅著臉疑惑出聲。

　　其實他箍住她的力道不大，只要她使勁就能掙脫，但不知為什麼，她的力量不見了，像是被融化的奶油般，使不上力。

　　「我……」想吻你。他啞著嗓音低喃，緩緩的傾身靠近，未竟的話語藏匿喉間，在碰上她柔軟紅潤的唇瓣時，將心意傳遞。

　　剎那間，她聽到自己內心鼓噪的巨響，眼裡只看見他放大的俊臉，呼吸裡全是屬於他的陽剛氣息，他的唇，軟軟熱熱的，氣泡酒的甜香混雜著他的味道，誘人迷醉。

　　在他熱情又溫柔的親吻中，她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簾，啟唇迎接他入侵，嘗試著回應他的撩撥。

　　衛允翰摟住她的腰縮短彼此距離，細細品嘗著那意料之中的甜美，情不自禁的愈吻愈深。

　　在這美好浪漫的夜晚，他們唇舌糾纏，親密的溫存相擁，一點一滴的釋放潛藏在心底的情愫，跨越曖昧的界線，一同點燃愛戀的火花……

　　※　※　※

　　一個親吻開啟了衛允翰與葛力嫚的戀情，將本來就對彼此有好感的他們緊牽在一起。

　　對葛力嫚來說，和衛允翰邂逅、重逢、共事、相戀……一切都像在作夢，美得像小說情節一樣，加上她本來就把衛允翰視為欣賞的偶像，現在更是整顆心都傾向了他，即使因為忙碌的工作，沒辦法天天見面，也一定會電話聯絡，互相關心對方。

　　不過，他們都沒有明確的表達愛意，也沒有確認關係的改變，就這樣順理成章的在一起，讓葛力嫚彷彿踩在雲端，輕飄飄的，可是卻不踏實。

　　廣播工作的部分，在第二、三次播出之後，開始得到一些聽眾正面的回響，因此葛力嫚得以繼續負責衛允翰的單元企劃，也讓主管們認為她有發展的潛力，稍稍擺脫菜鳥打雜的命運，甚至多負責了一個Life的假日塊狀節目。

　　因為繼續搭檔，所以他們倆除了私人約會，更有公事可以做為理由，名正言順的相約出門。

　　這天下午四點，葛力嫚在報備後提早下班，衛允翰已開著銀色休旅車等在電台大樓外，她穿著秋香綠色的傘狀短外套和米色長褲，笑咪咪的上車，像一陣春風拂來，舒人心胸。

　　「我們這樣算不算是以找資料為名，行約會之實？」一上車，葛力嫚心虛的偷笑自嘲。

　　「不算，是公私兼顧，忙碌都市人聰明的做法。」衛允翰側過身替她繫上安全帶，說得倒是理直氣壯。

　　「你當然這麼講啦！」她抿著笑，橫睇他一眼。

　　他趁坐回位子之際，偷啄了她一口，惹得她又驚又羞，赧紅了雙頰，他自己則像偷了腥的貓咪，滿足的笑瞇雙眼。

　　「幸好我的工作型態跟一般人不同，時間可以自由調配，不然看我們怎麼約會。」他邊說邊轉動方向盤，驅車上路。

　　「你也要認真創作，快點出書才行。」她戳戳他手臂叮嚀。

　　這十來天的時間，他們三不五時就見面，她擔心廣播工作和兩人的交往會讓他忽略了該做的正事。

　　衛允翰怪叫：「欸，新書才出沒多久就催我。」比出版社編輯還恐怖。

　　「新書早就看完了。」身為他的書迷，催書是一定要的啦！她咧開嘴，賊溜溜的探問：「不曉得有沒有看第一手稿子的特權哩？」

　　「再給你左右情節的特權怎樣？」他一副縱容寵溺的口吻。

　　「真的嗎？」她驚喜得亮了雙眼。

　　「那有什麼困難。」他語氣自負，對自己編寫故事的能力信心十足。

　　晶亮眼眸骨碌碌地轉了轉，但隨即想想，還是打消念頭。「還是不要好了，當個單純的讀者應該比較快樂。」

　　「說得對。」她說中了他的感覺，當創作成了工作之後，的確喪失了單純閱讀的輕鬆感。

　　「你該不會有工作倦怠了吧？」他那喜遇知音的口氣，讓她下意識猜測，憂慮問道。

　　「呵……還不至於！」他莞爾失笑。「我會寫到江郎才盡為止。」

　　他們一路說說笑笑，想到什麼就聊什麼，即使抬槓也覺得愉快甜蜜，連塞車都不覺得枯燥煩悶。

　　衛允翰和葛力嫚今天的目的地是書局，在擁擠車陣塞了將近半個小時後，他們終於抵達目的地。

　　雖然衛允翰下週的廣播內容已經預錄好，但得繼續再為下下週做準備，所以兩人說好這趟出來是要為節目找資料。

　　衛允翰穿著墨綠色的棒球外套和牛仔褲，頭上戴的鴨舌帽壓得很低，作者雖然不是什麼公眾人物，更不是什麼明星藝人，但是由於他上過電視，接受過雜誌採訪，曝光過幾次，所以還是稍微遮掩、低調一點，比較不會被認出來。

　　車位不好找，他們的車子停得稍遠了些，然後再步行到書局，雖然現在正值寒流來襲，不過有彼此作伴，在冷風中散步也覺得怡然愜意。

　　「冷嗎？」衛允翰細心察覺到她搓著小手，於是關問道。

　　「我一到冬天就會有手腳冰冷的毛病，其實身體並不冷。」葛力嫚朝手心呵著熱氣。

　　「我倒是一年四季手心都熱呼呼的。」他牽住她的手，交握著收藏進外套的口袋裡。「來，我可以當你的暖爐。」

　　冷冰冰的柔荑驀地被溫暖包圍，彷彿心房也被烘暖，紅唇不禁漾開甜甜笑容，她凝看向他，目光溫柔。

　　衛允翰回視她，爽朗一笑。「其實是想牽你的手，剛好逮著藉口。」

　　「冬天我都需要溫暖，允許你隨時牽我的手。」她順著他的話說，主動同意他靠近，俏臉不由得嬌羞的飄上嫣紅雲彩。

　　獲得首肯，才欣喜了幾秒，他忽然覺得不對，俊眉擰出皺摺。

　　「那剩下的三個季節怎麼辦？」該不會只有冬天能牽她的手吧？

　　「剩下的三個季節，我會牽你的手。」她側過頭，睇看他的雙眼流露嬌俏慧黠的晶亮光采。

　　衛允翰綻出笑容，非常滿意她的答案。

　　談笑間，他們走進書局，下意識收斂說話的音量，注意力開始轉移，各自選看中意的書籍，但邊找著書，目光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搜尋對方的身影，留意對方在哪裡。

　　閱讀是他們的共同興趣，除了一些專業書籍，他們幾乎什麼都有興趣，也會和對方交換感想，兩人像是有聊不完的話題，就連現在來看書，發現了什麼也想要在第一時間和對方分享。

　　時間不知不覺已流逝了將近一小時，衛允翰手中多了三本欲購買的書，在書海中找到了倚在書櫃角落的葛力嫚。

　　「力嫚，你看看我找到的這本。」

　　「是什麼？」葛力嫚抬眸就見他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納悶地接過他遞來的書，低聲念出標題：「最受歡迎的約會聖地。」

　　還以為是什麼咧，沒想到令他這麼雀躍的是這本介紹約會地點的書！她失笑的睇看他。

　　「這位先生，你不是說要來找資料的嗎？」葛力嫚涼涼挑眉，故意調侃道。

　　「是啊，約會資料不也是資料？」他皮皮的硬掰，還想得很美。「我們可以實地走訪，然後再在節目上做分享啊。」

　　他剛剛翻閱這本書，看著書中介紹的景致以及活動，就想著要和她一塊去瞧瞧。和她在一起輕鬆自在又愉快，和她出遊一定很開心。

　　葛力嫚不置可否的笑睇著他。

　　瞧他那大男孩般陽光開朗的模樣，她的一顆心不禁漲滿了對他的喜愛。

　　他有斯文穩重的一面，也有風趣幽默的一面，有時像個風度翩翩的紳士，有時又像個直率頑皮的男生，但是，不論是哪一個他，都同樣的令她傾心。

　　「你覺得咧？這想法可行吧？」見她只是笑著，沒正面回應，他涎著笑臉繼續游說。

　　她抿著笑意，撇了撇嘴。「可以考慮看看。」

　　「還考慮哦……」他故意失望的垮下嘴角，打開其中一頁，指著。「這裡……其實等下就可以去。」

　　他應該從剛才就已經打好如意算盤了吧？察覺他的意圖，葛力嫚忍不住笑了出來。

　　「就說是假公事之名，行約會之實吧！」她覺得自己要被他帶壞了。

　　「就說是公私兼顧，這樣才聰明咩！」他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

　　他們還沒討論出結果，身旁竟傳來驚喜的低呼聲——

　　「衛允翰？你是衛允翰嗎？」

　　衛允翰和葛力嫚循聲望去，看見兩個女學生在一旁你推我、我推你的覷看衛允翰，試圖從那壓低的帽簷確定他的長相，他這一正面迎視，讓她們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

　　「是啦是啦，就是他啦！」兩個女學生喜出望外地揪著彼此驚呼，完全是見到偶像般興奮。

　　「你們好。」既然已經被認出來，衛允翰只好大方的打招呼。

　　「你、你好，沒想到可以在這裡遇見你耶！」女學生甲雙眼熠亮，綻放無數愛心。

　　「我們都很喜歡看你的書哦！可不可以幫我們簽名？」女學生乙滿臉通紅，激動得像是隨時要中風。

　　「當然可以。」他欣然同意。

　　得到同意，兩名女學生手忙腳亂的翻包包想找紙筆，不一會兒又窸窸窣窣的討論了幾句。

　　「拜託你等我們一下好嗎？我們馬上回來。」說完，兩個女生便一溜煙的跑走，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衛允翰愣了愣。「她們要幹麼？」

　　「大概是去找紙筆吧。」葛力嫚微笑的聳肩推測。「看到她們，我就想到在書展時，排隊跟你要簽名的時候。」

　　世事難料，真的一點也沒錯。她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會跟自己心儀的偶像有這樣的來往！

　　「以後你不用排隊，要多少我都簽給你。」他輕點她鼻尖，語帶寵溺。

　　她努努嘴吐槽：「多了就不稀奇了。」

　　「欸，真傷我的心。」他佯裝受傷，表情哀怨。

　　「少來。」她失笑，掄起粉拳輕擊他手臂。「我可以經常看到你本人，當然不需要簽名了！不過，我還是會當你的忠實書迷的。」

　　「這是一定要的。」他大手一伸，掌心剛好包住她的拳頭。

　　他們抬槓了一會兒，兩名女學生雀躍的小跑步回來，手裡各拿了一本書。

　　「謝謝你等我們。」女學生甲喘吁吁的道謝。

　　「現在可以請你簽名了。」女學生乙開心的獻上剛剛新買的書和準備好的原子筆。

　　「原來你們跑去買我的書了！」衛允翰看見是自己前陣子才新出的作品，驚訝且欣喜的揚聲。

　　「對啊，雖然這本我們都有買了，但還是決定再買一本讓你在書上簽名，這樣這本書更有收藏的價值。」女學生乙笑嘻嘻的表明，強調自己支持他的程度是連買兩本同樣的書也在所不惜。

　　遇到如此大力支持的讀者，衛允翰既欣喜又感恩，站在一旁的葛力嫚也噙著笑容，與有榮焉的看著這一切。

　　「真的很謝謝你們的支持。」他誠心道謝，熟練俐落的在書上簽名。

　　兩個女學生喜孜孜地接過有了簽名加持的書，跟衛允翰握了握手。

　　「那個……可不可以再跟你合照？」女學生甲一邊把書收好，一邊覷看著高大帥氣的衛允翰，不禁再度要求。

　　「OK啊，沒問題。」雙手率性一攤，衛允翰態度和藹親切。

　　女學生立刻拿出手機拍照，輪流幫同學跟衛允翰拍下合照，等到想要來張三人合照時，葛力嫚才出聲說話。

　　「我來幫你們照吧。」葛力嫚友善的揚起笑容，主動幫忙。

　　「好啊好啊，謝謝你哦！」女學生們迭聲道謝，開開心心的靠近衛允翰，擺出Pose，讓葛力嫚拍照。

　　女學生乙在拿回手機時，好奇的向葛力嫚探問：「請問你是衛允翰的女朋友嗎？」

　　「呃……」葛力嫚心跳一快，窘赧的看向衛允翰，頓了一頓，不知怎麼回答才好。

　　一來，她不曉得在讀者面前，方不方便透露私事；二來，衛允翰沒對她正式表白，雖然來往得比之前密集，互動也比之前親密，但似乎也沒有明確的確認彼此關係，因此她要是就這麼自己承認，好像太厚臉皮了！

　　「是啊，她是我的女朋友，我們正在交往。」衛允翰搶了白，大掌配合著宣告，搭上葛力嫚的肩膀。

　　葛力嫚微訝的抬頭，看他揚著俊朗的笑容向讀者介紹，一顆心隨著他的話湧上溫暖的悸動。

　　他竟然公開承認他們的關係，還直言不諱的讓讀者知道她是他的女朋友……她的心撲通撲通的跳得好快，感覺嬌羞又甜蜜。

　　「我果然猜對了！」女學生乙更好奇的多看了葛力嫚幾眼，嘴甜的稱讚：「你女朋友很漂亮耶！」

　　「對啊，你們很速配哩！」女學生甲羨慕嘆道。

　　「謝謝。」衛允翰欣然接受她們的讚美。

　　簡單交談幾句後，衛允翰找了理由，一手抱著選購好的書籍，一手牽著葛力嫚到櫃檯結帳。

　　讓大掌牢牢牽握的葛力嫚，看著他寬闊的肩膀、穩健的腳步，內心漲滿了甜蜜的幸福感。

　　相較於她的顧慮，衛允翰大方承認的態度，像是樂於向所有人公布他們的戀情，讓大家都能分享他的喜悅。

　　她本來還有一點點覺得不踏實，但他今天的表現，安撫了她不安的心，也讓她了解到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不是輕率衝動的擦槍走火而已。

　　他是真的很喜歡她吧？所以他才會主動吻了她，殷勤的邀約她，對她溫柔又體貼……

　　牽緊他的手，幸福的弧度躍上紅潤嘴角。

　　敏感地察覺她牽握的柔荑力道不同，衛允翰立即輕聲關問：「怎麼了？」

　　她噙笑搖頭，更親暱的挽住他手臂，沒說出心裡的OS——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自己好喜歡、好喜歡你唷！

嗜酒態睡

第五章

　　在一場冗長的例行會議後，葛力嫚好不容易可以回到位子上，偷個閒喝杯熱飲，手機就唱起歌來，她嚇了跳，險些打翻熱飲，趕緊擱下杯子，接聽手機。

　　「摸西摸西。」按下通話鍵，才發現沒有先看來電顯示，不過她猜八成是衛允翰，所以下意識俏皮的用日語打招呼。

　　「力嫚嗎？我是鐘驊。」那嬌柔的語氣讓鐘驊愣了一愣。

　　「哦，是鐘驊啊！」她微訝，連忙穩住反應。「好久不見了，你這時候怎麼有空打電話？」

　　鐘驊大學畢業後很快就當兵去了，只有放假的時候才有空聯絡，這陣子，她忙著工作、戀愛，也不太有機會跟他見面。

　　「我這兩天放假，而且今天是我生日，想約你一起慶祝。」鐘驊語調輕快的提出邀請。

　　他好久沒見到葛力嫚了，在枯燥又辛苦的軍中生活中，對她特別想念，正好利用生日這個好理由，約她出來見見面，以解相思之苦。

　　「今天？」葛力嫚猶豫的一頓，下意識說出困擾。「可是我早就和朋友有約了耶……」

　　「沒關係啊，你可以帶朋友一起來，人多熱鬧反而好。」鐘驊沒多想，一心以約到葛力嫚為目的，連施敏嫥也約好了，好藉此打動她。「我也約了敏嫥，她答應會來。」

　　「真的嗎？」聽到敏嫥會去，而且鐘驊同意她帶人參與，葛力嫚就比較有前往的意願了。

　　「當然是真的，我訂了包廂，在……」鐘驊說出地點，趕緊敲定。

　　「好，我會帶朋友一起過去的，不過可能會晚一點到哦！」葛力嫚欣然接受這次邀約。

　　鐘驊在電話那頭笑逐顏開。「沒關係。」只要力嫚願意來，再晚他都可以等！

　　葛力嫚最近來往最密切的朋友，當然非衛允翰莫屬了！她說已訂好的約會，對象自然也是衛允翰。

　　下班後，葛力嫚和衛允翰見了面，歉然告知約會計劃要改變，可下午忙得忘了事先通知他，而且還得趕緊去買禮物。

　　來到體育用品社，發現要買男生的東西，衛允翰故意詫異的怪叫。「什麼？是男生哦？」

　　「是男生有什麼好奇怪的？」葛力嫚納悶的看他一眼，隨即揣度出他的想法，莞爾的笑著解釋：「哦～～你想歪了齁？只是單純的異性朋友啦，他跟我和敏嫥是大學同班同學。」

　　衛允翰歪了歪嘴角，佯裝很勉強才接受這說法，讓葛力嫚不由得擔心的蹙起眉頭。

　　「欸，你不高興嗎？那……」她在意他的感覺，擔憂的考慮起要推掉鐘驊的邀約，畢竟鐘驊約得太突然。

　　「嚇你的啦！」他忽地漾開笑容，揉揉她的頭，拂去她的擔憂。「我才沒有那麼小氣咧，我們雖然在交往，但你還是可以保有你的私人空間。」

　　他相信男女之間是會有單純的友誼，像他和邵耿修、閔尚軍也跟喬景誼有麻吉般的情誼，從畢業至今，歷久彌新。

　　「真的嚇到我了，還以為我擅作主張讓你生氣。」她癟癟嘴，故意撒嬌。其實聽了他的說法，她放心之餘，還覺得很感動，他真的是個很好的對象，體貼成熟又有度量。

　　「沒生氣，相反的，你願意帶我參加你朋友間的聚會，我很高興。」他寵溺地攬住她肩膀，霍然想起在好友結婚紀念日那天，大家在尊爵招待所裡做過的約定。「改天有機會，我也讓你認識我的幾個死黨。」

　　一對男女在交往之後，會開始慢慢進入對方的生活，打入對方的交友圈，接觸對方喜歡的事物、影響彼此的想法觀念……總之，與熱戀期同步進行的是磨合期，而他們也在適應著彼此，了解著彼此。

　　「好啊好啊。」她欣喜的點頭同意。

　　他們一起選購要給鐘驊的生日禮物，衛允翰大方提供意見，然後兩人開開心心的前往約定地點，完全沒有預料到，應該是輕鬆愉快的生日派對，卻演變成出乎意料的局面——

　　早已開唱的包廂裡熱鬧滾滾，音樂聲震耳欲聾，鐘驊除了約來要好的大學同學，還帶了兩個當兵的同袍，叫披薩、買啤酒，還有個大蛋糕寄放在店家冰箱裡，準備等人全部到齊再唱生日快樂歌、切蛋糕吹蠟燭。

　　葛力嫚在衛允翰的陪同下抵達，看見有好幾個人已經喝得酒酣耳熱，氣氛很High，尤其是今天的主角鐘驊，看來心情特別好，捧著酒杯在朋友間穿梭。

　　「嘿，我最重要的客人終於來啦！」鐘驊一看見睽違多時的葛力嫚，歡喜興奮的立刻嚷嚷，所有人也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挪向門口。

　　「嗨，鐘驊，祝你生日快樂。」

　　葛力嫚揚起笑容祝賀，穿著駝色洋裝式外套和棕色長靴的她，讓戀愛光采烘托得益發俏麗動人，令鐘驊更是眼睛一亮。

　　他正想道謝並上前請她進來，不料卻看見她身後出現了一名高大男子，不禁愣了一愣。

　　哪兒來的青仔欉？！

　　力嫚說要帶來的朋友，該不會是這個男的吧？

　　葛力嫚察覺他的視線，立即側身讓衛允翰走上前來，挽住他臂膀，大方介紹：「他是我男朋友，衛允翰；允翰，他是我大學同學，鐘驊，也是今天的壽星。」

　　「生日快樂，這是我和力嫚送你的禮物。」衛允翰遞出紙袋，很有風度的先打招呼。

　　鐘驊喝了酒，又突然被雷打到，一時反應不過來，不但沒接過紙袋，還震驚的來回看著葛力嫚和衛允翰。

　　包廂裡的施敏嫥看見這一幕，暗叫不妙，趕緊過來打破僵局。真是的，力嫚怎麼會帶著衛允翰來見鐘驊呢？

　　「呵……先進來再說，他們不到六點就開始喝了，我看鐘驊也快陣亡了。」施敏嫥幫忙接收禮物，先把葛力嫚和衛允翰請進包廂，再趁空叮嚀鐘驊。「欸，來者是客，別忘了風度。」

　　鐘驊猛然回神，怨氣沖天地瞥了施敏嫥一眼，方才的笑容已經消失無蹤，心情整個蕩到谷底。

　　畢業時向力嫚告白失敗後，被拒絕的他並沒有氣餒放棄，心想她身邊反正沒人，而俗話說戲棚下站久了就是你的，所以他決定以好朋友的身分在她背後守候，希望日久生情，有一天她會忽然發現他的好，進而答應和他交往。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在這個特別日子，她竟送來一個「她已經有男朋友」的生日禮物，這教他情何以堪？

　　「你怎麼沒告訴我力嫚交男朋友了？」他責怪的低問。

　　無緣無故被怪罪，施敏嫥沒好氣地應：「奇怪，我又不是廣播電台。」一來，她不知道力嫚今天會帶衛允翰一起來；二來，雖然她知道鐘驊對力嫚仍有好感，但是他自己說過當好朋友就好的啊，管人家有沒有交男朋友哦！

　　鐘驊撇了撇嘴，把施敏嫥甩在後頭，兀自朝葛力嫚的位置走去，打算會會衛允翰。

　　「力嫚，不聲不響就交了男朋友，你可真神秘耶！」鐘驊吃味地說著，坐下來的身子因為酒意而有些不穩，靠上了葛力嫚。

　　「哪有不聲不響，現在不就帶來跟大家認識了嗎？」葛力嫚微笑回應，下意識靠向衛允翰，好跟鐘驊拉開點距離。

　　衛允翰有察覺到鐘驊過於靠近，但初次見面，不了解他們的交情，所以不便多說，僅是展臂將坐近的女友護好。

　　「欸，衛先生是吧？把我們的班花追走，還不先乾一瓶以示誠意？」鐘驊老大不爽的傾身看向衛允翰，用開瓶器打開一瓶啤酒遞給他。

　　衛允翰因這熟悉的話怔了一怔。

　　從前他們麻吉四人組之一的喬景誼被官澤韜追走時，他和邵耿修、閔尚軍也是這麼給官澤韜下馬威的。

　　現在，輪到他被人刁，是他的報應來了嗎？思及此，他不禁哂然一笑。

　　「一瓶？！」一杯也就算了，居然一瓶？葛力嫚瞠目揚聲，立刻幫忙推拒。「太多了啦，他還要開車耶！」

　　「這是藉口啦，醉了坐車回家就好。」鐘驊很堅持，不甘心在愛情的世界裡敗北，箭頭指向衛允翰，憑著不差的酒量，想要灌醉情敵，讓他嘗嘗苦頭，或露出醜態。

　　「可是……」葛力嫚為難的看向衛允翰，一方面心疼他被刁難，一方面也擔心他不悅。

　　「沒問題，一瓶換一個可愛的女朋友，怎麼算都是我占便宜了。」衛允翰噙著笑容安撫她，單純地認為鐘驊的心態就是他和好友們看待喬景誼的心態，所以能夠理解體諒。

　　接過鐘驊手中的啤酒，衛允翰豪邁的一口氣喝光，引來眾人一陣掌聲。

　　鐘驊當然不可能這樣就善罷干休，接下來的半個多鐘頭裡，找了千奇百怪的理由跟衛允翰軋酒，而衛允翰為了想和力嫚的朋友打成一片，全都爽快的接受，倒是葛力嫚有些看不下去，覺得今天的鐘驊很奇怪，好像特別針對衛允翰。

　　她用眼神詢問坐在鐘驊另一邊的敏嫥，卻只得到她無奈聳肩的回應，她只好自己想辦法。

　　「呃……那個鐘驊，你們還沒切蛋糕吧？時間也差不多了。」她試圖轉移他焦點。

　　這種生日聚會不切蛋糕就走，有點不夠意思，趕快做完這步驟，他們就可以趕緊離開了。

　　施敏嫥洞悉好友意圖，立即配合的附和：「對厚，既然人都到了，也該切蛋糕了。」

　　「好啊，你們想吃蛋糕就叫服務生拿進來了。」鐘驊同意道，因為已有六、七分醉，講起話來嗓門變大了。

　　其實知道力嫚交了男朋友之後，他已經沒有過生日的興致了，切不切蛋糕都無所謂！

　　「你還好吧？」葛力嫚趕緊趁空關問衛允翰，柔荑輕擱在他腿上。

　　「有點酒意，但還OK，你別擔心。」衛允翰眼神有些迷濛，但神智還很清醒，安撫的拍拍她手背。

　　幸好平時有在跟他那群好朋友練酒量，鐘驊的拚酒對他來說只是小Case，還難不倒他！

　　鐘驊看著他們親密的互動，黯下眼色，內心鬱卒，繼續借酒澆愁。

　　不一會兒，服務生把蛋糕送來，大夥兒七手八腳的拆開包裝，插好蠟燭，插播生日快樂歌，然後關上所有燈光。在眾人的包圍下，鐘驊站在中間接受祝賀，一曲唱畢，大家起哄——

　　「許願！許願！」

　　「第一個願望，我希望……」雙手交握的鐘驊環視眾人，目光停在葛力嫚身上後轉為熱烈，隨即咧出笑容。「能夠親力嫚一下。」

　　「嗄？」葛力嫚張口結舌。

　　大夥兒一陣嘩然，然後嘻笑的鼓噪：「親一下！親一下……」

　　「不、不要啦！」看著鐘驊走近，葛力嫚往衛允翰身後縮。

　　「只親一下，有什麼關係！」鐘驊醉醺醺的笑著，早就想一親芳澤了，當然要好好利用壽星特權。

　　「有關係，我不喜歡這樣。鐘驊，你喝醉了！」葛力嫚語調變得嚴肅，堅決表態。

　　說她玩不開也罷，朋友就該有朋友的界線，她有她的原則。

　　「鐘驊，力嫚不願意就算了，你不要勉強人家。」朋友間有人委婉的勸阻。

　　「今天我生日耶，難道連這個小小的願望都不能幫我實現嗎？」鐘驊藉著酒意耍賴，手一伸，準確的箍住她的手腕。

　　「噢！好痛……」葛力嫚痛呼。

　　眼前失了風度與理智的鐘驊，令之前不想出聲鬧僵局面的衛允翰，無法再袖手旁觀。

　　「夠了！沒聽見她說不願意嗎？」衛允翰板起臉孔低斥，出手扣住他手腕，制止他的強迫，巧勁一扭，讓他吃痛鬆手。

　　「馬的，你什麼東西啊？」鐘驊惱羞成怒的爆粗口，抑鬱整晚的壞情緒登時爆發，猛推衛允翰。

　　「鐘驊，你做什麼！」葛力嫚斥喝，護著衛允翰。

　　她的維護令鐘驊更加眼紅，憤怒地衝向衛允翰。「我看他不順眼啦！」

　　為了保護葛力嫚不受波及，衛允翰臉頰不小心被他的拳頭擦過，隨即出手抓住他手臂，往後一扳，把他整個人壓制在椅子上。「你放尊重一點，不然我真的對你不客氣了！」

　　「冷靜點，不要衝動！」友人們立刻勸架，拉開衛允翰，也隔開一張嘴叫囂個不停的鐘驊，以免造成更大的衝突。

　　「允翰，我們走！」葛力嫚氣憤的拉著衛允翰離開，結束這場不愉快的聚會。

　　※　※　※

　　沉默籠罩，一股低氣壓盤旋在衛允翰家中，葛力嫚心疼的替衛允翰受傷的嘴角搽藥，滿心愧疚，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而衛允翰則是因為自己出了手，而懷有歉意。

　　「那個……你家有沒有蜂蜜？我沖點熱蜂蜜水讓你解解酒。」收好醫藥箱，葛力嫚尷尬的打破沉默。

　　衛允翰拉住她。「不用了，你別忙。」

　　「你一定很不高興吧？對不起，我不知道鐘驊怎麼會這樣！」她癟嘴道歉，怎麼也沒想到好好一個聚會，最後卻會不歡而散。而且讓他面臨這樣難堪的局面，她心裡很難過。

　　「你幹麼跟我道歉？是那傢伙不好，又不是你。」他蹙起眉頭。「倒是我該道歉，不應該動手。」

　　葛力嫚猛搖頭。方才的驚嚇、內心的愧疚和看他受傷的心疼，種種情緒湧上心頭，讓她不由得眼中泛起淚光。

　　「不動手難道要白白挨他的打嗎？你做得很好，已經夠有風度了！」她揪緊他的手，明白他是不願她被鐘驊占便宜才會為她出聲制止的。

　　「你不怪我就好了。」衛允翰笑了笑，可這一揚起嘴角卻牽動了傷口。「嘶……」

　　「很痛厚？」見狀，她不禁心疼的輕撫他嘴角察看。

　　「嘿嘿，你秀秀就不痛了。」他再度漾開讓她安心的笑容。

　　她橫睇他一眼，知道他故意開玩笑。

　　「唉！其實鐘驊平時人還不錯，只是今天不曉得是吃錯藥了還是怎樣，變得這麼奇怪！」她感慨的向衛允翰解釋。

　　「那是因為我的出現刺激到他。」他意有所指地說。

　　她不解地問：「刺激他什麼？」

　　「他喜歡你。」他說得很肯定。

　　早在被灌酒時，他就隱約察覺到鐘驊對力嫚的感情不單純，否則他又不是天生長得顧人怨，鐘驊何必對他充滿敵意？

　　葛力嫚愣了一愣，下意識的疑問道：「不會吧？」

　　「你不知道嗎？」他覺得奇怪，鐘驊對她的不同，連他這個初次見面的人都看得出來。

　　「他以前是跟我告白過，可是我已經拒絕他了，他也很理智的說以後做朋友就好，過了那麼久，他應該早就打消那些念頭了吧！」她沒有隱瞞的據實以告，也透露對鐘驊的心態很單純。

　　「喜歡一個人，沒那麼容易說收回就收回。」他寵溺地拍拍她的臉。「他一定在等待機會，沒想到被我捷足先登，所以喝酒的時候一直衝著我來。」

　　「說不定是因為喝太多了。」她還是一臉困惑，因為後來鐘驊就當兵去了，來往得也不密切，實在看不出來還喜歡著她。

　　「算了，不管他，反正事實就是你已經是我的女朋友，他沒希望了。」不想再把話題和心思放在無謂的人身上，他一把環住她的腰，俊臉親暱地貼住她頰畔，語氣驕傲。

　　她嬌羞的漾開笑容，有點難為情的想拉開距離，他卻像橡皮糖似的黏踢踢。

　　其實，羞赧歸羞赧，不諱言的，她喜歡他保護她的舉動，也喜歡他占有欲的表現，因為這無疑是證明了他對她的在意和重視，也令她感覺到自己沉浸在戀愛的幸福與甜蜜裡。

　　「不要一直黏著我啦，你是膽固醇哦！」她想起一支Kuso的廣告，開玩笑地說。

　　「什麼？」他愕然揚聲，隨即失笑的撲倒她，貪戀的嗅聞她身上的淡淡幽香。「好吧，就算我是膽固醇，也是有益的膽固醇。」

　　被壯健的體魄、陽剛的氣息包圍，一觸即發的火熱氣氛彌漫在彼此之間，她臉紅耳熱，心慌意亂，不習慣這種陌生的感覺。

　　「我……很晚了，我該走了。」她聲如蚊蚋的羞赧說道。

　　看著她紅通通的小臉，嬌羞柔媚的神情，感受到身下嬌軀的柔軟曲線，衛允翰情生意動，黯下眼色，身體變得燥熱，血液奔流了起來。

　　「力嫚，今晚……別回去了！」他眸光熱情熾烈，嗓音低醇沙啞，充滿濃濃的情慾。

　　她震愕屏息，瞠目望向他。

　　今晚別回去？這意思是……

　　明眸眨了眨，小嘴因訝異而微啟，不曉得這呆呆的可愛模樣會更讓人想一口吃掉她。

　　衛允翰勾起嘴角，乘勢覆住她的唇，順利進入那微啟的檀口，撩撥她柔軟的粉舌，引誘她一起纏綿。

　　力嫚是個可愛的女人，他想和她在一起的心意是很明確的，所以他心裡其實沒有嘴上講的那麼瀟灑，他有危機感，想把她變成他的人，讓她全部都屬於他。

　　思及此，他將她擁得更緊，傾注滿腔的濃情密意。

　　葛力嫚招架不住他熱情的攻勢，像遇熱的奶油般漸漸融化，不由自主的回應著他，藕臂也攀附在他的頸項。

　　他愛憐地撫著她額前的髮絲，拉開距離讓她平緩紊亂的呼吸，輕吻她光潔的額頭、眉心、鼻尖……然後來到她貝殼般可愛的耳朵、弧線優美的頸項以及細緻性感的鎖骨。

　　大掌也因逐漸沸騰的情慾，開始不安分的轉移陣地，循著她的曲線游移，弄亂了她的衣裙，撫上她溫暖柔膩的肌膚，尋獲那悄然綻放的花蕊，愛不釋手的珍寵著它。

　　刺激的感覺讓她忘了羞怯，紅唇逸出嬌媚吟哦，身體隨著他的撩撥而情不自禁地拱向他，甚至需索著他的吻，渴望他更多的寵愛。

　　他滿足她的需求，吞沒她的嬌吟，唇舌和她翻攪糾纏，期待更熾烈的火花。

　　感覺他如烙鐵般的大掌一寸寸探進裙擺，瞬間激起一陣電流，她不由得輕顫，微微緊繃起來。

　　「別怕。」他敏感察覺，柔聲輕哄。

　　「我們到房間去好嗎？」她嬌喘的要求，這燈光明亮的客廳令她感覺害羞。

　　「當然好。」衛允翰哂然一笑，起身橫抱起她，大步將她帶進臥房，半掩上門，到大床上繼續纏綿，在彼此身上施放情慾之火。

　　漫長冬夜，他們以體溫取暖，用身體訴愛，在這私密的天地裡，慢慢消磨這熱情又浪漫的歡愛時光……

嗜酒態睡

第六章

　　隔天下午，葛力嫚就接到鐘驊的道歉電話，如她所料，是酒醉誤事，鐘驊才會有如此失控的表現。

　　電話中，鐘驊充滿歉意，頻頻賠不是，還說根本記不清楚自己做了什麼，而她向來不是得理不饒人的個性，他那麼無辜又誠懇，她要是再計較未免太沒肚量了？所以她原諒了他，答應兩人可以繼續做朋友，鐘驊才放心的收假回部隊去。

　　接下來的日子，衛允翰和葛力嫚依舊在忙碌與甜蜜之中度過，肌膚之親的確有助於關係的穩固，他們倆的感情愈來愈好，即使偶爾的忙碌阻礙了兩人的相處，也無損彼此愛的濃度。

　　葛力嫚的忙，全然是工作上的事情，她還沒完全擺脫菜鳥命運，卻也漸漸朝資深人員的路邁進，卡在這尷尬階段，工作量反而更大，再加上新負責的Life單元在假日，所以休假變得不穩定。

　　至於衛允翰的忙，當然包含了寫小說和錄製每週一次的廣播節目，除此之外，他還拍了代言電玩的廣告。不過，這些對他來說都不是問題，最最感到頭疼的，就是他又成了假日奶爸，負責照顧他那小了他將近兩輪的弟弟，假日成了辛苦的勞動日——

　　「起床起床，大懶豬！」早起的方允浩已經玩電動玩了好一會兒，實在無聊到受不了，不得不爬上哥哥的床，製造大地震晃醒他。

　　「小子，你想把我的床跳壞嗎？」衛允翰長臂一伸，把肆虐的小身子拉倒在床上，輕而易舉制住他。

　　「誰教你一直睡一直睡都不起來！」方允浩格格笑，當作玩摔角。

　　「拜託，我昨天寫稿寫到快五點才睡，再讓我睡一下，你去玩電動。」沉重眼皮掀不開，衛允翰睏倦地說著，用電動打發他。

　　「電動玩過了，我肚子餓餓啦！」方允浩順著他趴臥的睡姿，直接跨坐上他的背，很自然的當馬騎。

　　「方、允、浩！」衛允翰氣得咬牙切齒。

　　這就是他不喜歡當奶爸的原因之一，得痛苦地調整自己的作息去配合他，而且沒辦法做自己的事，因為小孩根本是一顆人形勁量電池，操死人不償命。

　　「有。」被點名，他嘻皮笑臉又元氣十足的應聲。

　　「快下來。」衛允翰制止。

　　「快起來。」方允浩要求。

　　「吼～～我快抓狂了！」衛允翰仰天長嘯。

　　「嗚～～我快餓死了！」方允浩委屈抱怨。

　　衛允翰無奈的捶了三下枕頭發洩怨氣，隨即反手捉下搗蛋鬼，放棄繼續睡的奢望，認命的起床梳洗。

　　「豬小弟，你想吃什麼？」嘴裡含著牙刷，衛允翰睨著他問。

　　「冰淇淋。」方允浩想也沒想地答。呵呵……好久沒吃冰淇淋了！

　　當哥哥的立刻瞠大眼瞪他，凶巴巴斥道：「快餓死了吃冰淇淋？冰淇淋能飽嗎？嗄？」

　　「是你問我想吃什麼的咩……媽媽都不讓我吃冰淇淋……」他癟嘴囁嚅，好可憐的樣子。

　　衛允翰先是面無表情的睨看浩浩，瞧他媲美童星的演技，最後忍俊不禁的哧笑出聲。

　　他們年齡差距那麼大，他還曾替浩浩把屎把尿，有時一起出門，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是父子咧，他怎麼可能不疼他！

　　「冰淇淋飯後再讓你吃，我們等等先去吃你愛吃的通心粉。」衛允翰揉揉他的頭，宣布決定。

　　「耶！哥哥最好了！」浩浩跳起來歡呼，討好的巴住他大腿。「如果你再帶我去遊樂場玩，那就是宇宙無敵最最最……最酷的哥哥了！」

　　「什麼時候學得這麼狗腿了？」衛允翰失笑，沒想到他為了要去玩，居然這麼諂媚的灌他迷湯。

　　「好不好嘛……」浩浩撒嬌，懂得察言觀色，很清楚什麼人疼他。

　　「好。」衛允翰寵溺的拉長尾音，這小傢伙住在這裡，安寧平靜四字就與他絕緣，早就做好挪出時間的心理準備。

　　其實仔細想想，反正他當奶爸的頻率是平均四至六個月一次，每次為期一至兩個月，算起來也不是多頻繁，所以偶爾寵寵浩浩也沒關係啦！

　　可以慶幸的是，力嫚目前在假日都有工作，浩浩假日暫住他這兒，對於他們的約會相處並沒有造成什麼影響。

　　※　※　※

　　現在當兵很輕鬆，不但只需一年，每個月還有八至十天的休假可以排休，孤家寡人的鐘驊，一放假就找朋友出來吃喝玩樂。

　　「……你昨天傍晚就回來啦？」友人好奇地問。

　　「嘿呀，榮譽假，提早讓我離開。」鐘驊勾唇笑。一般放假是從早上算起，有獎勵才可以提早在前一晚就離開。

　　「真好耶，我當兵不曉得有沒有你這麼好運。」友人一臉羨慕。

　　「表現好就可以啦！」鐘驊神情得意，拿起飲料啜飲。

　　「呿，那還得有個堂叔連長吧？」友人調侃，揶揄他有後台。

　　鐘驊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目光隨意的環顧四周，卻不期然地瞧見一張眼熟的臉孔。

　　「噓……」他霍地抬手，要友人噤聲，一雙眼像緊盯獵物的獸，一瞬也不瞬的凝看著彼此。

　　角落的那名男子，不就是衛允翰嗎？

　　趁他當兵，追走力嫚，讓他在生日慶祝會上出糗，隔天還害他被力嫚訓了一頓，友情差點破滅，連默默守候的機會都沒有！

　　看到他，鐘驊心中就燒起一把火，愈想愈不甘心，他的目光不禁滲出恨意，緊握的拳頭透露他內心的情緒。

　　等等，他身邊怎麼有個小孩？

　　是誰的小孩？還有其它人一起共餐嗎？

　　抱著一肚子疑問，鐘驊靜靜觀察。

　　他看了好一會兒，沒有其它人加入，可見衛允翰只帶著那小鬼，而且兩人互動親密，還共享餐具，推翻他以為是親友小孩的猜測。

　　「欸，你在看什麼啊？」友人循著他的視線看去，沒有發現任何異樣，不禁納悶的低聲問道。

　　「如果你幫親戚朋友帶小孩，會跟那小孩共享餐具嗎？」鐘驊沒回答他，反而問出心裡的疑惑。

　　「哈！第一，我一個大男人，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不會去幫別人帶小孩；第二，我沒事幹麼去吃別人小孩的口水。」友人嗤笑表達自己的觀感，像是他在講天方夜譚。

　　「嗯，我也這麼覺得。」鐘驊也是這麼想，連忙偷偷拿出手機，拍下衛允翰和那小孩宛如親子互動般的影像。

　　「你幹麼啊？」友人被他的舉動搞得一頭霧水。

　　「欸，我有急事要馬上走，這頓我請，再聯絡哦！」錄完影，收好手機，鐘驊拿起帳單，匆忙告別，臨走時還用帳單遮臉，免得被衛允翰認出來。

　　可惡的花貨，都已經為人父了，還跟他搶女人？！

　　恐怕，單純的力嫚也被他蒙在鼓裡吧？

　　哼，他這就去告訴力嫚，讓她看清楚衛允翰的真面目！

　　※　※　※

　　葛力嫚負責的Life節目還剩二十分鐘就要開始，卻突然接到鐘驊的電話，而且他人已經在電台大樓門口，說有要緊的事要告訴她，不得已，她只好跟配合的主持人交代了聲，趕緊把握時間下樓見鐘驊。

　　她猜想，他可能還因為上次慶生會不歡而散的事情耿耿於懷，覺得電話中表達歉意不夠，想當面再道歉，應該花不了多少時間。

　　「你怎麼突然跑來了？我待會兒節目就要播出，不能待太久，你有什麼事快點說！」葛力嫚氣喘吁吁，一見到鐘驊，劈頭就連珠炮似地說了一串。

　　「我要說的事情很嚴重，你最好先有心理準備。」鐘驊凝看著因奔跑而雙臉紅嫩嫩的她，縱使她已經心有所屬，他對她的喜歡還是沒變，如果她知道事實，就會離開衛允翰，那他就還有希望。

　　「是什麼事啊？看你這麼嚴肅，我都緊張起來了。」葛力嫚皺起眉頭，憂慮的追問。

　　鐘驊開門見山的直接說：「你知道衛允翰已經有小孩了嗎？」

　　「什麼？」葛力嫚愕然一愣，隨即才反應過來，神情僵硬，納悶地問：「你是不是搞錯了？」

　　「我沒有搞錯，他有一個小孩，大概有幼稚園那麼大了。」他還憑印象比劃著身高。

　　她疑惑地看著他，心裡隱隱有股怒氣要發作。

　　允翰一個人獨居，怎麼可能有小孩？就算有好了，那她去他家的時候，小孩藏哪兒去了？

　　不可能！一定是鐘驊亂說。

　　「鐘驊，你不可以因為上次允翰得罪你，你就隨便中傷他。」她板起臉孔，口吻嚴厲的責備他。

　　「我中傷他？！」鐘驊沒好氣的揚聲。「在你眼裡，我就這麼不堪嗎？沒有親眼見到，我怎麼可能跑來跟你說這些。」

　　那控訴被冤枉的口吻令葛力嫚的氣弱掉。「那你有證據嗎？」

　　鐘驊撇了撇嘴，拿出手機，調出影片，遞進她手裡。「喏，我剛剛在餐廳看見，趕緊拍了就來告訴你。」

　　葛力嫚接過手機察看，影片的主角是一個小男孩和衛允翰，兩人的五官有點神似，小男孩拿著湯匙舀自己盤子裡的東西，笨拙的餵了衛允翰一口；衛允翰也會替男孩擦嘴，神情寵溺，一大一小互動的模樣，看得出兩人關係匪淺。

　　許多問號冒出腦中，種種揣測浮現心底，她表情呆滯，腦袋像被炸彈轟過，一陣混亂。

　　「這下你信了吧？已經有小孩了，還卑鄙的瞞著你跟你交往！」見她已受影響，鐘驊繼續加油添醋，好讓她絕望死心。「他就是看你年紀輕又單純，比較好騙啦！說不定他根本就是有婦之夫，這樣你就成了被劈腿的第三者……身為朋友，我不得不提醒你，萬一到時被人控告妨害家庭那可就糟了。」

　　葛力嫚怔怔的眨了眨眼，手中的手機差點滑落。

　　本來不想相信鐘驊說的話，但是他拿出了影片；本來她想自我安慰，可他卻指出血淋淋的現實，令她沒有選擇忽略的退路。

　　「說不定……那不是他的小孩。」她聲如蚊蚋的掙扎。

　　「我本來也這麼想，但是我看了很久，愈看愈覺得他們長得很像，而且如果不是自己的小孩，怎麼可能這麼親密？我朋友看了，也說他們是一對父子。」鐘驊說出自己的感覺。

　　父子！

　　她一直逃避的字眼，瞬間砸得她一陣暈眩，臉色蒼白。

　　鐘驊說的沒錯，他們很像，而且很親密，如果不是父子，那什麼關係會讓他們如此相像？

　　倘若依照這推斷，那麼衛允翰豈不是已婚了？

　　那孩子的母親呢？

　　她真的被劈腿了嗎？

　　就算孩子的母親沒和衛允翰在一起好了，那她還能繼續和他交往下去嗎？

　　此時此地不容她多想，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她的思緒，回神接聽，是催促她回播音室的同事。

　　「對不起，我得上樓去了，謝謝你特地來告訴我這件事。」她有點六神無主，卻不得不回到工作崗位，匆匆把他的手機還給他，便趕緊返回大樓。

　　「力嫚，離開他吧！別再傻傻的被騙了！」鐘驊對著她匆忙離去的背影嚷道，內心暗自竊喜揪到了衛允翰的小辮子，漂亮的勝了一局。

　　※　※　※

　　假日的電台辦公室裡，只有小貓兩、三隻，空盪蕩的冷清感和平時忙碌的緊湊步調形成強烈的對比。

　　葛力嫚渾渾噩噩的度過一個小時的廣播節目，結束後，便獨自坐在辦公桌前怔怔的發呆。

　　她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打電話向衛允翰確認事實的勇氣！

　　她害怕聽到他已經結婚生子，害怕自己是被劈腿的悲慘角色，也害怕這段甜蜜的愛情成為泡影。

　　她不想破壞現狀，卻又無法假裝若無其事、自欺欺人，不敢相信衛允翰會如此殘忍的欺瞞她，可鐘驊手機裡的影片卻有真實的記錄，她心情矛盾又難過，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啊～～怎麼會這樣？」她煩躁的低嚷，低頭撐額，掩住脆弱湧現的淚意。

　　在今天之前，她覺得自己是幸福的小女人，可以和心儀的偶像戀愛，還備受呵護疼惜，甚至幻想有一天會和他修成正果，沒想到晴天霹靂，美夢全變了樣。

　　如果，他真的結婚生子，那付出真心和身體的她算什麼？

　　嗚……感覺真的FBI——粉悲哀！

　　「力嫚，你還好吧？」同事察覺她的異樣，走過來關問。

　　沉浸在低迷思緒中的葛力嫚猛然抬頭，茫然的看著同事。

　　「你在哭？！」看見她臉上的淚痕，同事嚇一跳，更加擔心。「發生什麼事了？我幫得上忙嗎？」

　　葛力嫚摸摸雙頰，這才驚覺自己哭成淚人兒了，也明確的意識到對他的愛已經深濃到超出自己的想像。

　　「沒事，我只是身體不太舒服。」看向眼色擔憂的同事，葛力嫚胡亂的抹淚，找藉口敷衍。

　　「原來是這樣哦，那你早點回去休息吧！」同事了然的點點頭，拍了拍她的肩頭安撫。

　　「嗯，我正準備要走，那明天見了。」同事的友善讓葛力嫚勉強牽唇，收拾隨身包包離開。

　　目前她需要一個人獨處的時間，才能夠好好思考到底應該怎麼做！

　　※　※　※

　　失眠了一夜，葛力嫚還是沒有理出頭緒，偏偏工作不能懈怠，隔天還是得照常到電台上班。

　　因為不知怎麼面對衛允翰，所以她拒接他的電話，就算不小心接到，也找藉口迅速結束通話。

　　衛允翰敏感的察覺到不對勁。以往力嫚接到他電話，語氣總是甜蜜又開心，可今天卻異常平靜，甚至近乎冷漠，總之，和平常不一樣，因此他特別在下班的時間來到電台大樓外等她。

　　商業大樓裡有許多公司，下班人潮陸陸續續從大樓出來，衛允翰坐在車裡，目不轉睛地尋找著力嫚的身影，片刻，終於看見她步出大樓，他眸光驟亮，忙不迭下車迎上前去。

　　「力嫚！」他噙著笑叫喚，但定睛一看，才赫然發現她臉色憔悴，無精打彩，還發呆恍神。

　　「允翰？」葛力嫚猛然回神，抬眸撞見他，錯愕的揚聲。「你怎麼來了？」

　　乍見到他，她心情複雜，既對他的在乎殷勤感到欣喜，又對他的隱瞞虛假感到氣悶，想見他又不想見他，完全不曉得該用什麼樣的心情與表情面對。

　　他擔憂的凝視著她。「我覺得你不太對勁，是發生什麼事了嗎？」不僅是電話裡反應不對，現在神色也不對，八成有問題。

　　她怔了怔，不知如何啟齒。

　　她還沒想好要怎麼講，也沒做好可能撕破臉的心理準備呀。

　　「沒什麼，我還有事要先走，你回去吧！」她敷衍地答，隨口找了藉口就要走開。

　　「一定有事！你到底怎麼了？」總是帶著俊朗笑容的臉孔不由得板了起來，大掌揪住她的手臂，不容許她逃避。

　　「我不是說了沒什麼嗎？放開我。」她掙扎著，壓抑的情緒因他的出現而逐漸無法抑制。

　　「有問題就說出來，悶在心裡是沒辦法解決的。」握著她的力道很堅定，他誘哄道。

　　她咬唇橫視著他，眸子裡透露了欲言又止的矛盾。

　　「是因為我嗎？」在她含怨的注視下，他有強烈的預感，她的異樣是因為他，可是卻想不出自己做了什麼讓她如此不悅。「我是不是什麼地方做得不好，讓你不高興？」

　　「你真的想知道？」她輕問。

　　「不論喜怒哀樂，我都希望能和你一起分擔，這才是兩個人在一起的意義，不是嗎？」俊朗笑容躍上嘴角，他明確表達心意。

　　他的話，很動聽，如果在還沒察覺那孩子之前，她會感動得更加深陷在他們的愛情裡，可是此時此刻，這話聽來，只會讓她覺得諷刺。

　　「你說的沒錯，所以兩個人在一起應該要互相坦白，而不是隱瞞，對嗎？」她順著他的話反問。

　　「當然。」他毫不猶豫地答。

　　得到想要的答案，葛力嫚點了點頭。

　　「那好，我們找個安靜一點的地方坐下來說話吧。」

　　既然他都已經來到面前，那麼她再懦弱逃避下去也不是辦法，長痛不如短痛，就攤牌吧！

嗜酒態睡

第七章

　　輕音樂飄揚，橙黃溫暖的燈光流洩，舒適愜意的氛圍籠罩著這間精緻溫馨的小店，可是在角落一隅，時間彷彿停滯不前，僵凝低迷的氣氛與此處格格不入。

　　衛允翰端起飲料啜飲，透過杯沿打量神情凝重的葛力嫚。

　　「這家店的餐還不錯，要不要順便吃晚餐？」他決定先打破沉默，刻意揚起笑容問道。

　　葛力嫚搖搖頭，喝了口熱可可，心情不好影響胃口，她這兩天根本煩得吃不下東西。

　　「那好吧，你快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不習慣看她鬱鬱寡歡的樣子，衛允翰索性開口催促。

　　她定定看著他，許多話在喉間轉了又轉，片刻，率先迸出口的是這一句——

　　「允翰，我想知道你是認真跟我交往的嗎？」

　　聞言，令衛允翰不由得一怔。

　　她怎麼會這麼問？難道她覺得他只是遊戲人間，玩玩的嗎？

　　「當然是認真的。」他篤定地答，決定靜觀其變。

　　「你是不是已經有老婆了？」她先問自己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衛允翰瞠目，腦袋頓時搖得有如博浪鼓。

　　「沒有沒有，我未婚哪！」他詫異的迭聲否認。

　　葛力嫚暗自鬆了口氣，幸好，她不是第三者，沒有被劈腿。剔除這一項，嚴重性降低了不少。

　　「那你為什麼有孩子？」她再問，烏亮的大眼睇著他，不放過他絲毫細微的表情變化。

　　「嗄？」衛允翰錯愕，頭搖得更加劇烈，脖子都快要扭到了。「我沒有結婚，哪來的孩子啊？」

　　「沒有？！」她瞇起眼質問。「沒結婚就生小孩的人多的是，哪有絕對的？而且有人看到你帶著小孩出門，你還想睜眼說瞎話嗎？」

　　她很有義氣的保留了報馬仔鐘驊，但想到他事到如今還想隱瞞，愈說愈憤慨，小手都握成了拳頭。

　　聽到這裡，他終於恍然大悟，明白她憂鬱氣憤的癥結點是什麼了。

　　「力嫚，你誤會了。」衛允翰哭笑不得地說：「那小孩不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弟弟。」

　　「弟弟？！」嗓音愕然的揚高八度，覺得太瞎，她懷疑的瞪著他。

　　「我不是跟你說過我有一個弟弟嗎？」

　　「你是說過有個弟弟，但是那小孩聽說大概只有讀幼稚園那麼大……」她以為的弟弟大概二十來歲，或許跟她差不多年紀，但幼稚園不就只有五、六歲？差距未免太大了吧？

　　「是同母異父的弟弟，從母姓，叫方允浩。我媽十九歲就生下我，然後在四十二歲的時候生了我弟，所以才會差那麼多。」衛允翰解釋，了解自己的狀況比較特殊，這也是他不太喜歡主動提及的原因，再者，他認為父母手足應該和他的交友狀況沒有影響，只有必要的時候才會提及。

　　葛力嫚訝異的張口結舌，暗自思忖他所說的可信度。

　　十九歲生子，四十二歲再生，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因為是兄弟，所以才會有神似的五官，並不一定是親子關係……這兩天心裡頭的負面臆斷出現了大逆轉，推翻她兀自編想的答案。

　　他神色正直，說明時沒有絲毫遲疑，眼神也不會閃爍，與平時的直率沒有兩樣，不像在說謊。

　　「不信？」衛允翰見她沒回應，揚唇問。

　　「不是不信，只不過……」她矛盾的猶豫著。

　　她知道該相信他，畢竟若是撒這種謊，根本很快就會被戳破，然而因這事所受的煎熬，讓她不得不變得敏感謹慎。

　　面對她的猶豫，他卻體貼的不以為忤，拉起她的手，微笑地說：「沒關係，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半個小時之後，衛允翰的座車來到一處鬧中取靜的住宅區。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葛力嫚看著眼前陌生的透天厝，不明所以地問。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他故弄玄虛的神秘一笑，按下對講機，不一會兒，傳來屋主的詢問。

　　「找誰啊？」聲音的主人是一名中年女性，身後還有孩子的嬉鬧聲，感覺屋裡很熱鬧。

　　「徐大姊，我是衛允翰。」他報上姓名。

　　「欸，你等等，我馬上給你開門。」徐大姊很明顯是對待熟人的反應。

　　葛力嫚納悶的看向衛允翰，他僅是對她抿起一抹笑，聽見屋子裡發出驚喜的歡呼聲。

　　很快的，透天厝大門打開，一名婦人步出，同一時間，門內一個小小身影也伴隨著驚喜呼喚奔出——

　　「哥哥、哥哥！」方允浩熱情撲向彎身迎接他的衛允翰，小臉上淨是開心的笑容。

　　「我在門外就聽到你嘰嘰呱呱的聲音了！」衛允翰抱起他，看向保母。「徐大姊，他是不是很吵？」

　　「不會啦，是聽到我說哥哥來了，他才興奮的大叫。」徐大姊和善地說，已經帶浩浩三年了，跟他們很熟。

　　「哥哥，今天不是星期五，你就要來帶我回家了嗎？」浩浩摟著他的脖子，像隻小麻雀。他知道媽媽和哥哥會在星期五的時候接他回家，星期日晚上就得再回到保母媽媽這裡。

　　衛允翰微笑搖頭。「答錯了！」現在就帶浩浩回家，他就整個星期不用做事了！真佩服那些職業婦女，能夠家庭工作兼顧。

　　「不然咧？」浩浩學大人皺眉。

　　「因為哥哥的女朋友想認識浩浩，所以我帶她來看看你。」衛允翰抱著他轉向葛力嫚。

　　「哥哥的女朋友？！」浩浩眼睛亮了起來，這才發現他身後還有一個女生，不禁眨巴著大眼，盯著葛力嫚瞧。

　　「嗨！你好。」突然被點名，葛力嫚有點不好意思，連忙揚起微笑，抬手跟小朋友打招呼。

　　「我是方允浩。哥哥的女朋友，你叫什麼名字？」浩浩很大方，還討喜的露出小天使般天真燦爛的笑容。

　　嘖嘖，這孩子還真是活潑伶俐咧！

　　葛力嫚哂然的看了看衛允翰，才自我介紹。「我叫葛力嫚。」

　　「力嫚姊姊你好。」沒有忽略禮貌，浩浩嘴甜地喊。

　　「徐大姊，我想帶浩浩到附近吃晚餐，一、兩個小時就回來，可以嗎？」衛允翰客氣的詢問保母。

　　「好啊，他剛好還沒吃晚餐。」徐大姊欣然同意。

　　「YA！我要吃炸雞！」浩浩揚聲歡呼，順便點菜，三人熱熱鬧鬧的前往知名快餐店。

　　在沒有機會串通的狀況下，葛力嫚看見保母、浩浩跟衛允翰的互動，又聽著浩浩哥哥長、哥哥短的叫喚，答案其實已了然於心。

　　知道是自己誤會了衛允翰，還生了兩天的悶氣，葛力嫚羞愧尷尬，窘得無地自容。

　　「那個……對不起哦！」浩浩一抵達快餐店就衝去遊戲區玩耍，趁空，她難為情的道著歉。

　　衛允翰側過頭，心疼的凝睇著她。

　　才兩天而已，就覺得她好像沒了光采，可見她是真的很在乎他，才會因這樣的誤會就憔悴成這樣。

　　「以後再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問我，不要自己鑽牛角尖，好嗎？」他柔聲輕問。

　　承認錯誤，葛力嫚好乖巧的點點頭。

　　的確是她不好，應該先求證的，不能因為害怕答案而作繭自縛，更不應該隨便聽人說說就隨之起舞，這次的傷心難過等於是自尋煩惱。

　　嗚……他溫柔包容的嗓音，惹得她鼻酸，還來不及控制，眼淚就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欸？怎麼哭了呢？不是沒事了嗎？」

　　第一次見她落淚，衛允翰的心霍然一揪，頓時手忙腳亂了起來，又是誘哄安撫，又是找紙巾拭淚。

　　「還好……還好事情沒有我想像的那麼糟……」她被他擁在胸前，抽抽噎噎地說，不知為什麼，在他的溫暖懷抱中，她控制不住自己，直覺的撒起嬌來。「還好，我們不用分手……」

　　她已經這麼這麼愛他了，要怎麼承受分開的痛苦呢？光是想像，就覺得快不能呼吸了！

　　「傻瓜，怎麼會分手呢？我們還有好長的路要一起走呢！」他微笑，愛憐的拍撫著她的背，對她的哄慰不是隨口說說，而是出自他真實的心意。

　　葛力嫚猛點頭，好感動，他的話無疑給她打了一劑強心針，更有信心和他在一起。

　　「呦～～你們抱在一起，羞羞羞！」

　　浩浩從遊戲區跑回來討吃的，看見哥哥摟著女朋友，頑皮的以手指刮著臉頰取笑他們。

　　「羞什麼羞，我們是相親相愛，知道嗎？」衛允翰理直氣壯的對浩浩說，隨即微微拉開葛力嫚，低聲勸道：「別哭了。」

　　葛力嫚依舊低著頭，緊揪他的衣服，靠在衛允翰胸膛。糟糕了……

　　浩浩聽力很好，立刻捕捉到重點，很認真地問：「力嫚姊姊在哭嗎？為什麼？是不是哥哥欺負她？」

　　「我沒有。起來吧，浩浩以為我欺負你了！」衛允翰趕緊否認，再一次拉開她，困惑的發現她是真的緊揪不放。

　　怪了，難道是因為難為情，所以才會躲著不抬頭？

　　她蚊蚋般囁嚅：「不能起來……」這一抬頭，會更丟臉！

　　衛允翰兄弟倆納悶的互視，浩浩隨即掩不住強烈的好奇，彎身從兩人之間的縫隙看去，剛好對上葛力嫚的眼睛，兩人頓時大眼瞪小眼，窘得她不得不放棄堅持，坐直身體。

　　衛允翰懷抱一空，即刻發現胸前的衣服經過水災肆虐，已經濡濕一片，而且還有……

　　「不小心連鼻涕都沾到你衣服上了，不好意思哦！」葛力嫚窘赧的收拾殘局，小臉像熟透的番茄那樣紅。

　　浩浩聽了不禁幸災樂禍的哈哈笑。

　　「再笑就不給你吃炸雞。」衛允翰涼涼丟出一句，故意嚇唬他。

　　恐嚇奏效，浩浩飛快地捂住小嘴，瞠圓了眼睛，可愛的反應和模樣，逗得葛力嫚破涕為笑。

　　「沒關係，哥哥不給，力嫚姊姊給，我們先去把手洗乾淨，再來吃炸雞。」她帶著浩浩去廁所洗手。

　　從現在起，她要跟衛允翰的弟弟建立好交情，況且她也餓了兩天，快餐店裡的食物香味讓她饑腸轆轆，現在誤會解開後，她也有心情大快朵頤了！

　　經過一場誤會，更能珍惜相處的可貴，對葛力嫚而言，算是因禍得福，不僅更加確認了衛允翰對她的情感與認真，還對他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

　　衛允翰的母親方寧回國後，葛力嫚和他們全家吃了頓飯，算是正式認識他的家人，而衛允翰也和她約好，要趁她這次過年回鄉，去拜訪她的父母，讓兩家長輩都知道他們在交往。

　　※　※　※

　　冷颼颼的一月天，寒流接二連三的造訪，氣溫不斷下探，流感疫情不斷上升，每天的新聞裡都可以聽到流感疫情、重症病例的報導，正值人人自危的高峰期。

　　葛力嫚天天都得外出上班、接觸人群，不過大概是愛情的魔力吧，她生龍活虎的，病菌看到她都會倒彈一百尺。

　　倒是「坐家」衛允翰，因為答應出版社要在農曆年前交稿，又想要去拜訪葛力嫚父母，所以每天熬夜趕進度，唯有肚子餓時才出門覓食，可這精神一差，抵抗力也弱，這兩天又忽略了風寒的小癥狀，終於在完稿的這天出了大狀況。

　　用電子郵件寄出稿子，衛允翰懶洋洋地趴倒在電腦前，整個人昏昏欲睡，不一會兒，電話響起，又把差點進入夢鄉的他給拉回現實裡。

　　「允翰，稿子我收到了，我這兩天看完之後再打電話給你，你要是對封面有什麼想法可以找我討論。」編輯董瑩心在電話那頭說道，出版社對人氣正旺的他總是特別禮遇器重。

　　「你們決定就好。」衛允翰不是龜毛的人，選擇相信出版社與編輯。

　　「咦？你聲音怎麼怪怪的？」合作許久，董瑩心聽得出異樣。

　　「不太舒服，大概是撐太久了，好好補個眠應該就沒事了。」衛允翰渾身發燙，虛軟無力，卻認為是睡眠不足所致。

　　「那好吧，你好好睡一覺，要是真的生病了，一定得去看醫生哦，最近的流感很嚴重，不能開玩笑！」她關心叮嚀。

　　「嗯。」

　　收線之後，衛允翰振作的關掉電腦，飯也懶得吃了，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房裡，一投奔大床懷抱就馬上宣告陣亡，呼呼大睡。

　　衛允翰睡到天地變色、日月無光，葛力嫚卻擔憂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心急如焚。他們本來就習慣在沒時間見面時以電話噓寒問暖，稍微情話綿綿一番，可她打了一整天的電話，卻聯絡不到衛允翰。

　　家用電話不曉得是沒掛好還是怎的，一直都在通話中的狀態；打手機又沒人接聽，響到最後進入語音信箱。

　　下班回家梳洗過後，她愈想愈覺得不對勁，開始坐立難安，心裡彷彿有個聲音在鼓噪著，要她一定得找到衛允翰才行。

　　雖然他說過最近是趕稿期，但沒道理連電話都沒時間接吧？而且昨天之前他也都會接她電話的呀！

　　於是，她拿著他前幾天因為要閉關寫稿，為了方便她來找他而給的大門鑰匙，決定到他家去瞧瞧。

　　順利通過已經認識她的大門警衛，葛力嫚來到衛允翰居住的樓層，不太熟練的打開了兩道大門。

　　「允翰？你在家嗎？」屋裡烏漆抹黑的，她按開客廳電燈，揚聲喚。「奇怪，不是說趕稿嗎？」

　　她接著發現他書房裡也沒人，電腦是關機狀態，又瞧見書桌旁的電話果然沒有掛好，難怪她打不進來！

　　把話筒放回話機後，她踅了出來，三十多坪的室內空間，兩房一廳的格局，她很快就來到了臥室，燈一開，終於，瞧見那遍尋不著的傢伙。

　　「允翰，你怎麼不接手機也不應聲啊？你不知道這樣我會很擔心嗎？」她劈頭叨念，走近之後才發現他仍緊閉雙眼，連她這麼大聲說話也沒醒。

　　「欸，裝睡哦！」她以為他跟她鬧著玩，故意不理她，因此拍拍他臉頰。「快起來……」手心接觸到的熱燙溫度讓她的嗓音戛然而止，心悸的再次伸手探觸他的額頭。

　　老天！他怎麼會這麼燙？！

　　「允翰？允翰，你醒醒！我們去醫院看醫生！」一顆心提上了喉頭，她緊張的推著他肩膀，不斷叫喚。

　　「唔……」衛允翰連翻身都沒有力氣，只能發出無意識的囈語，眉心緊皺，俊臉淨是異常的潮紅。

　　喚不醒他，葛力嫚焦慮的紅了眼眶。

　　他這樣發燒昏睡，到底睡了多久了？都已經燒得迷迷糊糊了！

　　不行，得盡快去醫院，否則再燒下去後果不堪設想啊！

　　她奮力想撐起他，但他的身子好沈，渾身軟趴趴，她一個人根本沒有辦法，只好趕緊打對講機請警衛幫忙。

　　在一陣混亂之後，他們總算搭上計程車，直奔醫院掛急診。

嗜酒態睡

第八章

　　衛允翰高燒四十度，併發肺炎，必須住院觀察治療。吊過點滴後，他的溫度降下來，意識也跟著恢復，雖然虛弱，至少不再一直昏睡。

　　葛力嫚被這個突發狀況嚇得三魂七魄全離了位，差點就心臟無力，順便跟著掛急診。

　　所幸，診療後情況好轉，讓她受驚憂慮的心終於得到平復。

　　而身為女友的她，自然是義不容辭的擔起照顧他的工作，為此向電台請了兩天假。

　　此刻，葛力嫚從醫院附近買來清粥小菜，張羅好後，便拉來活動桌，體貼的餵他吃粥。

　　「……我知道你胃口不好，不過多少還是得吃一點，這樣才有體力，病也才能快點好起來。」她戴著口罩，一面誘哄一面餵食。一來是預防被他傳染，免得兩人一起掛病號，她得保持健康，才能照顧他；二來，也怕把外頭的病菌帶進來，造成二次感染就更難治療。

　　衛允翰靠著病床，乖乖吃粥，看著低頭挾菜的親親女友，蒼白的唇揚起笑容。「還好你來找我，不然我大概病死在家裡也沒人知道。」

　　「你還敢講？」葛力嫚停下動作，抬起頭瞪他。「前兩天有癥狀的時候就叫你要看醫生，你說很輕微，沒關係。可是今天都已經這麼嚴重了，再怎麼樣也得撐著來一趟醫院，不然也要打電話叫我陪你來，結果你居然是倒頭大睡？睡覺就會好嗎？嗄？」

　　她口氣很凶，連珠炮似的責怪，氣他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小病變大病，讓她驚嚇又心疼。

　　挨了罵的衛允翰噤若寒蟬，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

　　畢竟，從聯絡不到他、發現他昏睡在家裡、找警衛幫忙把他扶上車緊急送醫，到等候醫生診治、辦理住院，這些過程中她有多麼的擔驚受怕、恐慌無助，可想而知。

　　「對不起，因為我熬了整整二十四個小時，愛睏得連眼睛都快張不開了，所以才會選擇先睡覺，沒想到這一睡會燒成這樣。」他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很認真的解釋過程。

　　葛力嫚眼睛微慍地瞪著他，手卻體貼的繼續餵食。

　　「別生氣嘛！」衛允翰討好的扯扯她衣擺，用小狗般無辜的眼神癟嘴瞅著她。「你這樣瞪著我，我會消化不良耶！」

　　她冷冷瞥看他，未幾，終究是忍俊不禁的笑出來。

　　一個病人還得裝無辜撒嬌，教人怎麼不心軟！

　　「你很討厭捏！」她輕打他手背，嗔罵道。「把人家嚇得都要去廟裡收驚了啦！」

　　「我保證以後真的不會了。」他反手握住她冰涼的柔荑，眸光溫柔的望著她微笑。

　　「真奇怪，明明看起來很大隻，怎麼比我還容易生病？我看大概是經常熬夜，作息顛倒的關係吧？」她嘀咕了幾句，然後正色叮嚀：「你以後要注意自己的身體狀況，有不舒服就要快點看醫生，獨居雖然很自由，但是也有潛在的危險，所以一個人住要更小心謹慎，否則很容易有意外狀況的……」

　　「嘖嘖，你怎麼比我媽更會念啊？」他打趣的調侃她。

　　「自己欠念還怪人家會念？你要是沒發生問題，我幹麼要擔心這麼多？」她瞠目咬唇，用力打了他手臂一下。

　　「啊，家暴！」他怪叫。「我是病人還打我！」

　　「呿，什麼家暴，現在不是在家，而且我又不是你家人。」她對他皺鼻，但心情是欣喜的，看來他精神好很多了，還會跟她開玩笑。

　　順著她的話，他突然說：「那你來當我的家人吧！」

　　「嗄？」她心跳一快，愣愣的眨了眨眼。

　　「我們一起住，這樣可以天天見面，互相照顧，就算彼此很忙，還是可以在一個屋簷下生活，看得到對方，不用思念，也不會發生今天這種事。」他愈說愈覺得這個提議很讚。

　　「你是說要同居？」她還處在震愕心情中。

　　「嗯，現在男女朋友同居是很普遍的事情了。」他未雨綢繆的杜絕她所有古板的想法。

　　「我知道……」她在猶豫，因為從沒想過跟異性住在一起，可他的形容好吸引她。

　　不諱言的，她和每一個戀愛中的女人一樣，希望能和心愛的人天天見面，膩在一起，就算很忙，只要能看到對方，就會覺得很幸福。

　　而且他說的沒錯，住在一起，兩人就能互相照顧。

　　他平時很OK，但一寫起稿來就成了生活白痴，三餐不定時，什麼都馬虎隨便，的確需要個同居人稍微為他打點一下。

　　「好不好？一起住好處多多哦，可以免費吃我、住我、用我……還可以睡我哦！」他咧著嘴，晃著她的手鼓吹游說，語末還對她別富深意的使目尾。

　　她噗哧一聲笑出來，雙頰浮上兩朵紅雲。

　　「不要臉，誰要睡你啊！」她輕啐。

　　「不是你還有誰啊，我衛允翰可不是隨便讓人家睡的。」他雙手抱胸，一副守身如玉的模樣。

　　「哼，我也不是隨便就答應，是你衛允翰，我才願意『勉強』去睡的哦！」她酡紅著臉，拐彎抹角的同意他的提議。

　　他開心的露出笑容，意有所指地說：「我當然知道你不隨便。」他很清楚自己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也為此而欣喜慶幸著，所以對她的心意更為堅定，打心底想好好珍惜她。

　　「那你要多吃點東西才有抵抗力，快點好起來，我們再來搬家。」她嬌羞斂目，繼續舀粥挾菜。

　　「OK！」他精神大振，想到兩人即將同居，病已好了大半了！

　　※　※　※

　　趕在農曆年前，葛力嫚搬進了衛允翰的家，兩人正式開始同居生活，感情之甜蜜，儼然像一對新婚夫妻。

　　日子在幸福中流逝得特別快，轉眼間，他們已共同送走了冬天，迎接春暖花開的季節。

　　原本獨來獨往的生活，因為有了葛力嫚的加入，衛允翰調整作息，跟著她上班的時間早起，兩人一起吃過早餐，他再送她去電台，然後才開始做自己的事。到了傍晚，他再開著車去接她下班，有時直接在外頭吃晚餐，興致來就一起去買菜回家下廚。

　　受到了衛允翰的影響，葛力嫚學會玩線上遊戲，他們會各自用電腦上網，組隊打怪，隨時隔空傳話、交換意見。

　　有時候，他們會窩在一起看電視，批評戲劇情節或演員的演技；有時候，他們會捧著自己喜好的書，各據沙發一角，靜靜閱讀，即使沒交談，但抬眼就可以看到對方，只是互視一眼，或交換個笑容，就感覺滿足又甜蜜。

　　在身體不適時，有對方細心的照料；有開心的事，也可以和對方分享；遇上麻煩或困擾，也有對方的協助和安慰……

　　總之，他們都覺得同居這個決定是再正確不過了，一加一所得到的幸福與快樂是無限大。

　　不過，因為天天同床共枕，經常是洗得香噴噴、秀色可餐的出現在對方面前，擦槍走火的機率變得頻繁，葛力嫚老是被衛允翰撲倒，屋裡每一處都有他們歡愛的記憶。

　　「力嫚，今天是十五月圓，我們來進行神聖的儀式。」剛洗完澡的衛允翰腰間只圍著一條浴巾，一步出浴室就直衝向站在廚房流理台前洗草莓的葛力嫚，從身後圈著她的腰，在她耳邊進行誘惑。

　　「神聖的儀式是什麼？」她似懂非懂地問。一股沐浴乳的香味混合著他熾熱的體溫襲來，瞬間就催亂她的心跳。

　　「當然是男人和女人之間最原始的相愛方法嘍！」他意有所指地說，可動作卻明白透露意圖。

　　擱在她腰間的大掌不安分的往上爬，勾勒那姣好的胸緣，滿意的得到她敏感輕顫的反應。

　　「那跟十五月圓又有什麼關係？」手中的草莓落入水裡，她淺促喘息，每次總是輕易就受到他的撩撥，為他意亂情迷。

　　「呵呵……因為狼人都是在月圓之夜變身的咩！」他輕笑，銜吮她小巧可愛的耳垂，身子往前頂靠，將她抵在流理台與他的下半身間。

　　情人節要紀念、初五象徵開工、週末要放縱、月黑風高適合做壞事……他什麼都能掰。

　　「你的理由愈來愈多了……」她渾身燥熱，雙腿快要無力站穩，只好軟軟的靠向他。

　　「理由愈多，代表我要你的念頭愈強烈，也代表你有多吸引我啊！」他側頭吻住她的唇，長驅直入的翻攪她的檀口，主宰她的呼吸。

　　此時此刻已不需要言語，他們相濡以沫，傳遞愛意，兩顆心一起跳躍，舞著相同的熱情節奏。

　　衛允翰抱起已融成一灘春水的嬌軀，回到臥房舒適的大床上，在她眼前扯下唯一蔽體的浴巾，露出驕傲的健壯體魄。

　　坐在床沿的她，羞赧的挪動視線迴避，心跳如打鼓般狂擂，衝上腦門的熱氣薰紅了她的臉。

　　縱使已經和他發生過數不清的親密關係，但看到他的裸體，她還是會害羞得無以復加。

　　他半跪在她跟前，眸光灼灼地凝著她，大掌探進那居家連身裙下擺，熱燙的掌心貼著她滑膩的肌膚，從膝蓋開始慢慢、慢慢的往上推。

　　葛力嫚感受著他帶有魔法般的撫觸，所到之處彷彿都被施放一簇簇的火苗，預備將她燃燒。

　　她漸漸赤裸，連身裙被他褪去，只剩下一件純白的絲薄底褲。她紅著臉，雙臂環胸，像朵妍麗的百合花，誘人采擷。

　　衛允翰一寸寸的膜拜她美麗的同體，烙下屬於他的印記。

　　在他熱情的親吻愛撫下，她像奶油般融化，軟倒在床上。

　　他將她身上最後一件遮蔽除去，輕覆在她身側，纏綿的品嘗著她的唇，指掌梭巡過曼妙的曲線。

　　「允翰……」她顫抖的吟哦，電流竄過四肢百骸。

　　「嗯？我在。」隨著低啞的回應，她難耐的弓起身子，藕臂緊擁住他健壯的體魄。

　　深入淺出的抽撤，帶出她動情的證據。

　　他們毫不保留的把身體給對方，將滿腔的柔情密意與深濃愛戀全都釋放在親密熱烈的纏綿裡，雲端與天堂，都攜手共赴……

　　※　※　※

　　距離當初衛允翰接下廣播節目已逾半年，在與葛力嫚的商討下，衛允翰也覺得自己主持得愈來愈得心應手，不論編排節目流程、搜尋節目內容資料都難不倒他，所以決定繼續這份工作，甚至評估做Life的可能性。

　　至於兩人的同居生活，是依舊甜蜜，感情則是更加穩定，但熱度濃度卻仍在持續攀升中。

　　有人說相愛容易相處難，這一點，在衛允翰和葛力嫚之間完全看不出來，兩人契合得不只是情侶，同時也是麻吉知己、同好玩伴。

　　不過，甜蜜生活還是會有殺風景的狀況發生，因為衛允翰偶爾還是得執行奶爸任務，讓他不得不抱怨連連。

　　這天下午，衛允翰和葛力嫚路過方寧的藝廊，他心血來潮的決定下車逛逛，順便串串門子，讓葛力嫚跟母親能更熟悉，可沒想到不來沒事，一來就又得到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我下個月要去敦煌旅行。」方寧很興奮的宣布計劃。

　　啊啊啊……一群烏鴉頓時從衛允翰的頭頂飛過，知道這話背後意味著什麼，可另一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小女人還驚喜附和。

　　「哇～～敦煌耶！」葛力嫚驚呼。好佩服衛允翰的媽媽，年近五十歲，保養得像只有四十歲，才華洋溢，個性率真，以自己的興趣專長為工作，還周遊列國，見多識廣，儼然是活出自我的新女性典範。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方寧還熱情的邀力嫚，不理會一旁的衛允翰眼睛瞪得老大，差點沒有掉出來滿地滾。

　　「一起去？」葛力嫚訝然揚聲，很有興趣的眼睛一亮，笑著看向衛允翰，卻見他顏面神經抽搐，頻頻晃頭撇嘴使眼色。

　　「對啊，一起去可以作伴，我在旅行很隨興、很好玩的，怎麼樣？」方寧還煞有其事的游說。

　　聽不下去，倒三角眼現形，衛允翰一把攬過葛力嫚，以免她感染到母親那像風一樣停不下來又難以捉摸的習性。

　　「方女士，不要帶壞我女朋友好嗎？她要旅行也是跟我去才對吧！」在親人面前，他索性也不掩飾對力嫚的超強占有欲了。

　　「呦，瞧你那副緊張的德行，我想跟我未來媳婦培養感情不行嗎？」方寧故意取笑他。

　　事實上，方寧看到兒子找到一個好女孩，感情還那麼融洽，她感到很欣慰，所以對力嫚特別親切。

　　「培養感情就留在台灣培養，跑那麼遠，把浩浩丟給我，還想把力嫚帶走，太壞心了吧！」拿母親沒轍的衛允翰撇嘴抱怨。

　　方寧學他撇嘴，還頑皮的做了鬼臉，葛力嫚看了，不禁覺得好笑。

　　「阿姨，我還得工作，不能跟你去那麼遠啦！改天有機會，我們再一起去別的地方。」葛力嫚婉拒，嘴甜地講。

　　「好啊，改天我們四個人一起去旅行。」方寧噙著笑容點點頭，喜歡她的大方隨和。

　　「這還差不多。」衛允翰咕噥著，勉強接受這結論。

　　方寧橫睞他一眼，笑咪咪的道出重點。「這次我只去半個月就回來，浩浩就交給你嘍。」

　　「好啦！」不交給他要交給誰呢？衛允翰不甘願地應，但該埋怨的還是得埋怨。「老是要破壞我們的兩人世界。」

　　葛力嫚卻拐了他一記。「有什麼關係！我會幫你一起照顧浩浩呀。」

　　「對嘛，有了力嫚，你這個奶爸是出頭天了，以後照顧浩浩更輕鬆，還怨言一堆！」方寧笑啐，每次要他照顧浩浩，他就活像被逼著喝巴拉松似的，明明很疼浩浩，還裝。

　　「是喔，你不覺得這話從一個媽媽的口中說出來很奇怪嗎？」衛允翰涼涼的揶揄。

　　「有很奇怪嗎？」方寧佯裝訝異的問向葛力嫚，根本不打算要聽答案，隨即又轉向衛允翰皮皮地說：「不奇怪啊，長姊為母、長兄為父，你照顧浩浩是天經地義的事。」

　　「對對對，你說的都對啦！誰教你是我媽呢！」衛允翰虛偽笑應，答得很沒誠意。

　　「知道就好。」方寧滿意一笑，跩跩的揚起下頷。

　　見衛允翰被剋得死死，母子倆的互動在輕鬆有趣中又可見感情深厚，葛力嫚不由得露出笑容。

　　「走，我們去接浩浩，阿姨請你們去吃晚餐。」挽住葛力嫚，方寧親熱招呼，完全沒有讓她受到冷落。

　　看著母親親切對待女友，衛允翰即使被丟在後頭，也目露柔光，俊唇揚起欣然笑意。

　　照顧孩子是媽媽的責任，可是他這個媽媽，彷彿永遠長不大似的，簡直像個頑童。

　　不過，他們雖然經常抬槓鬥嘴，但是畢竟在這世上，母親和弟弟是他最親最愛的人，所以，倘若母親熱愛這樣的生活，希望過這樣的人生，那麼做為兒子當然相當樂見。

　　就像他現在也很滿意自己的生活，有了力嫚，最愛的名額又增加了一個，感覺更加充實圓滿，也令他開始思考起未來，想要讓這樣的圓滿穩穩的持續下去……

嗜酒態睡

第九章

　　五月，春天的腳步還沒離開，但天氣已逐漸轉熱，中南部氣溫比北部高上幾度，儼然已是夏天。

　　方寧已經出發到敦煌去，周休二日照顧浩浩的任務落到了衛允翰和葛力嫚的身上。

　　帶著孩子，總得為他安排些節目，衛允翰和葛力嫚看天氣很好，於是決定遠離塵囂，到葛力嫚中南部的家鄉去，那裡有果園田地、青山綠水，都市孩子去了一定可以有很多新的體驗。

　　一早，衛允翰開著休旅車，載著後座的葛力嫚和方允浩，三人開開心心的朝目的地出發。

　　一路上，方允浩像隻聒噪的鸚鵡，嘰嘰呱呱的說個沒完沒了，興奮又雀躍，恨不得馬上抵達。

　　「力嫚姊姊，那裡會有青蛙嗎？」他很好奇地問。

　　葛力嫚笑答：「有啊。」

　　「那可以捉魚嗎？」他帶了許多戲水用具，等著要派上用場。

　　「可以啊。」她對他眨了眨眼。

　　「那你說的桑椹好不好吃？」他昨晚就聽姊姊說她家有種桑椹，可以親手去採哩！

　　「好吃啊。」她耐心的繼續答。

　　「我們可不可以烤肉？」太興奮，早餐只吃一點點，他現在就覺得餓了。

　　「沒問題。」她考慮待會兒要打電話給父母，請他們幫忙準備食材。

　　「力嫚姊姊……」他還有一堆話要說。

　　「欸，小子，你的問題會不會太多了一點？」不耐煩的嗓音來自衛允翰，他受不了的打斷他滔滔不絕的問題，從上車到現在已經一個小時，那張小嘴巴完全沒停過，他也聽得耳朵快長繭了。

　　「小孩子嘛！」葛力嫚維護浩浩。

　　「對啊，我是小孩子嘛，老師說不懂的就要問啊！」有靠山，浩浩伶牙俐齒，反應很快。

　　衛允翰跟葛力嫚透過後視鏡，相視而笑。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車程，他們依舊在浩浩逗趣的童言童語中度過，不過也因為他，感覺上時間過得比較快。

　　抵達葛力嫚家時，還沒到中午，純樸的葛氏夫婦熱情迎接女兒和男友，以及新增加的小客人。

　　他們在過年時見過來拜訪的衛允翰，對他的陽光開朗印象很好，這次他帶著年幼的弟弟再度來訪，他們更加歡迎。

　　簡單吃過點心，葛媽媽帶著葛力嫚和浩浩去張羅烤肉的食材，衛允翰跟著葛爸爸去菜園裡採菜，目前就讀高中的葛力奇則負責打點烤肉用具，一切準備就緒後，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前往附近的溪邊戲水烤肉。

　　「葛媽媽，你們休息，今天我來掌廚。」衛允翰很有自信的攬下工作，一副要大展身手的模樣，想在女友父母面前好好表現。

　　「哦？你真的可以嗎？」負責廚事幾十年，葛媽媽還真有點不放心。

　　「媽，他會做菜哩，光看著食譜做，也能做得很好吃哦。」葛力嫚稱讚他，也希望自己的父母親像他母親喜歡她那樣喜歡衛允翰。

　　「對啊，我哥哥煮的蛋包飯好好吃哦！」浩浩不放過可以發言的機會，立刻附和。

　　葛媽媽面露驚喜，葛爸爸則是看怪胎般看著衛允翰；烤肉誰都會，但真的會下廚就不簡單了。

　　「厚，你看看人家，還會做菜，你大老爺只會等著吃。」葛媽媽逮著機會就虧老公。

　　「不會做菜，但我會種菜啊！」不甘被老婆嫌棄，葛爸爸為自己說話。

　　聞言，大夥兒都莞爾的笑了出來，氣氛十分輕鬆愉快。

　　「阿奇啊，現在大男人和木頭都不流行了。」葛媽媽意有所指地瞥了老公一眼。「男人就要像姊姊的男朋友這樣，才會有女人喜歡，知道嗎？」話裡透露了對衛允翰的滿意。

　　「哇災～～」葛力奇調皮地應。

　　「那我們去玩水，你就負責烤肉給大家吃嘍！」拍拍衛允翰肩膀，葛力嫚牽起浩浩的手，吆喝弟弟一起去玩。「阿奇，走。」

　　「要小心哦！」葛爸爸和葛媽媽不約而同的叮嚀。

　　「哇災～～」這次調皮回應的是有樣學樣的浩浩。

　　「這孩子很聰明呢，允翰哪……」葛爸爸和葛媽媽留在原地和衛允翰閒聊，葛力嫚則帶著兩個弟弟到溪邊玩水捉魚，一行人在這風和日麗的午後，享受溫馨愉快的美好時光。

　　※　※　※

　　「魚兒魚兒水中游，游來游去樂悠悠，我要來捉你，快來我這裡……」

　　浩浩穿著連身的運動型泳裝，小肚腩上套著可愛的小鴨游泳圈，手裡則拿著撈魚網，彎著小小身軀，笨拙的在溪水裡移動，還很自得其樂的一邊唱著自己改編的兒歌。

　　他想撈些魚去跟大家炫耀，聽大家稱讚他很棒，可是這些小魚真不乖，看到他就跑，害他撈半天一尾都沒有，遜斃了！

　　「欸？有了有了……別跑啊……」再次發現幾條小魚游近，浩浩眼睛一亮，決定不再放過這次機會，彎下身子，咚咚咚的追趕小魚，非捉到不可。

　　由於他太過專注於追魚，不知不覺踩了個空，雖然有泳圈讓他不至於下沈，卻被水流拉到更深處……

　　也因為有泳圈，浩浩還沒有開始感到害怕，只是一直踢著小腿，擺動小手，試圖想往岸邊游，沒想到愈漂愈遠。

　　「浩浩你看，我撈到……浩浩？！」

　　同樣專心捉魚要讓浩浩開心的葛力嫚，轉過身要跟浩浩說話，才赫然發覺他不但不在附近，還漂到了溪水中間。

　　「老天！」她瞪大眼，駭然低呼，嚇出一身冷汗。

　　他什麼時候到那麼遠的地方去了？

　　「浩浩別亂動，抱緊泳圈，千萬不能鬆手！力嫚姊姊馬上過去，不要怕哦，要抱緊……別放手……」反應過來，她忙不迭踏水朝浩浩的方向跑去，同時揚聲安撫指揮他，水深及腰時，便改以游泳方式。

　　本來不覺得害怕的浩浩，受到葛力嫚緊張口吻的影響，不由得也漸漸害怕了起來。

　　葛力嫚懂得水性，游泳對她來說還沒有太大問題，不過游泳同時要救人，這可是第一次，她很恐慌，比浩浩還要怕。

　　是她把他們帶來這裡，可不能出事啊！

　　浩浩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她怎麼面對衛允翰和阿姨？

　　她奮力地游，可就在她離浩浩只有兩公尺遠時，小腿突然抽筋。

　　「唔！」她悶哼，心中感到不妙，卻忍耐著疼痛，想要繼續往前游，好把浩浩平安帶回岸上。

　　可她的小腿實在痛得難以忍受，一不小心，水嗆進口鼻中，無法呼吸，動作也跟著大亂，整個人胡亂地拍打著水面，情況陷入危險……

　　「力嫚姊姊……姊姊……」發現英勇朝自己游來的葛力嫚不太對勁，浩浩惶恐的叫喚，見她開始掙扎，不由得愈喊愈大聲。「救命……救命……哥哥……」

　　嗚……力嫚姊姊快死掉了啦！

　　「什麼聲音？」葛爸爸耳朵靈，聽見微風帶來的聲浪，納悶出聲，圍在炭火旁的大夥兒不禁隨著他的話豎耳聆聽，這才發現彼處的危急狀況。

　　「哎唷！怎麼這樣啦？」葛媽媽看見浩浩漂浮在溪中。

　　「浩浩！」衛允翰丟下手中物品，如疾射的箭般往前衝，嘴饞先跑回岸邊的葛力奇也趕緊跟上。還好，浩浩有泳圈，沒有立即的危險！

　　「哥哥，快救力嫚姊姊！」浩浩看著衛允翰朝自己跑來，趕緊指著葛力嫚溺水的位置。

　　對啊，力嫚呢？

　　看向浩浩所指的方位，卻已經見不到葛力嫚的身影，衛允翰震驚得幾乎心跳停止，頭皮發麻。

　　她溺水了？！

　　要命，多久了？

　　「阿奇你負責拉浩浩，我去救力嫚！」緊急交代完，他躍進水裡，慌亂的尋找葛力嫚。

　　我來了，力嫚，你在哪裡？你千萬不能出事啊！

　　好不容易，他在水面下找到了她，刻不容緩地撈起她的身子，奮力往岸上游，葛氏夫婦已經心急如焚的等著岸邊，浩浩也被葛力奇帶回岸上。

　　「啊，力嫚、力嫚！」葛爸爸、葛媽媽在他們接近岸邊時，下水幫忙把女兒抱上岸。

　　衛允翰將她放躺在較平坦的沙地上，不浪費一分一秒，立刻替她做心肺復甦術。

　　所有人懸著一顆心，屏息看著他急救，祈禱她醒過來。

　　「醒來、醒來……葛力嫚，你快醒來！」衛允翰重複的做完人工呼吸，又努力壓按胸間位置，喘息的呼喚愈來愈激動。

　　做了好一會兒，他停下來檢視她，那蒼白的臉與唇，透著死寂的氣息，他恐慌茫然的抬頭看向周圍眾人。

　　沒看到效果，大家心都涼了，葛媽媽已經站不住，哭倒在葛爸爸懷裡，葛爸爸和葛力奇也強忍著悲傷，神色凝重。

　　「嗚……力嫚姊姊是不是已經死翹翹了？」小孩不懂得掩藏情緒，講出大家不敢承認的事實，揉著眼睛哭泣。

　　「沒有！小孩子不要亂講！」衛允翰猛地激動大喊，神色狂亂。「她沒有死，她不能死……不准死！我不准你死！」說著，他又更加迅速地做著心肺復甦術，還使勁擊著她胸口，怎麼也不肯放棄。

　　他不能失去她，在未來的人生裡，他還有好多事要和她一起做啊！

　　他們會結婚生子！

　　他們會相伴到老！

　　他們是一體的，誰也不能離開誰……

　　他流著眼淚不斷重複急救動作，下意識的想法不斷浮現腦海，提醒他，她對他有多重要。

　　怎麼辦？為什麼還不醒？

　　救不了她，他的動作亂了，心也碎了，悲慟地抱起她的上身，無聲的哭泣，猛力搖晃。

　　她怎麼狠得下心，丟下大家為她一個人哀傷悲泣？

　　「嘔……」就在大家哭成一團之際，葛力嫚嘔出水來，然後劇烈嗆咳。「咳咳咳……」

　　「力嫚姊姊醒了！」浩浩率先驚呼，最快露出笑容。

　　「力嫚！」大夥兒不約而同的驚喜叫喚。

　　衛允翰霍地拉開距離，激動的捧著她的臉，又揪她的肩，前一秒絕望的心，此刻已是喜悅的躍動，不管她還在嗆咳，他又緊緊抱住她，彷彿要將她整個人揉進身體裡。

　　「謝謝、謝謝你醒來。」失而復得的心情衝擊著他胸口，熱燙的眼淚再度湧上他眼眶。

　　「允翰，別抱那麼緊，我快沒氣了！」葛力嫚有點虛弱地說，唇瓣噙著淺淺的微笑。

　　衛允翰這才稍微鬆開她一些，體貼的替她將頰畔和額前凌亂的髮絲撥好，舉手投足充滿了疼惜與寵愛。

　　「你不是會游泳嗎？怎麼會溺水咧？」葛力奇困惑地問。

　　「急著下水，腳就抽筋了……」葛力嫚窘赧的解釋。

　　葛爸爸餘悸猶存，嘆息的搖了搖頭。「我跟你媽會被你嚇到短命。」

　　「爸、媽，對不起哦，讓你們擔心了。」她愧疚道歉，不該仗著自己諳水性而輕忽了潛藏危險。

　　「還好允翰急救成功，不然你這條小命就消失了。」葛媽媽對救了女兒的衛允翰十分感謝。

　　事實上，她仍為他方才的表現而感到震撼。他流著眼淚進行急救，抱著力嫚無聲痛哭……那些自然流露的真情令她動容，更加放心把女兒交給他。

　　聞言，葛力嫚轉頭看向輕擁著她的衛允翰，無須言語，便能藉著交纏的視線傳遞深濃的柔情密意。

　　「力嫚姊姊～～」浩浩撒嬌的向前獻上擁抱。他喜歡力嫚姊姊，還好她沒有死掉！

　　「乖，你沒事吧？」她不忘關心的檢視他。

　　「浩浩沒事。」他天真的咧出笑容。

　　「沒事就好。」她疼寵地摸摸他的頭，可忽然覺得胸口不太舒服。「我這裡怎麼這麼痛啊？」

　　「誰教你那麼慢才醒來，衛大哥只好猛做心肺復甦術啊，我看瘀青都有可能哦！」危險過去，葛力奇已能開玩笑了。

　　雖然明白情非得已，但瘀青未免也太誇張了吧？葛力嫚撫了撫胸口，痛得五官扭曲成肉包子。

　　「很痛耶，怎麼不小力點啊？胸部都被你打扁了啦！」她小聲抱怨，回去一定要檢視看看才行。

　　衛允翰溫柔噙笑，衷心地說：「只要你活過來，沒胸部我也不介意。」只要她能回到他身邊，即使變醜變殘，他都還是會謝天謝地。

　　葛力嫚橫睇他一眼，抿起了一抹嬌妍的笑。很簡單的一句話，但卻敲進她胸臆，甜釀著她的心。

　　「跟你說哦，剛剛哥哥哭了。」身為超級電燈泡，浩浩打斷他們的低聲交談，分享秘密似的在葛力嫚耳邊說道。

　　哭了？！葛力嫚詫然瞠目。

　　「真的嗎？」她不太相信，浩浩卻點頭如搗蒜。

　　未幾，她怔怔看向衛允翰。

　　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他是因為怕她就這麼離開，上天堂報到，所以為她而哭泣？

　　這是很在乎她、很愛她，才會有如此自然的表現吧？

　　思及此，她整顆心都融化了，對他的愛也膨脹到最高點。

　　「允翰。」她好甜的輕喚。

　　「嗯？」他輕應。

　　她驀地展臂摟緊他，回應他的情深意重。

　　「我愛你。」她低語。

　　「我也是。」他微笑，珍惜著可以擁有她的每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