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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陽光晴子 -【偽嬌皇(君王不早朝之ㄧ)】《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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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8 00:04:4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陽光晴子 - 偽嬌皇(君王不早朝之ㄧ)

言宣兒很想哭,為救人落水穿越到古代已夠倒楣,
居然還是跟個女皇交換身份?!拜托,女皇很忙的,
肩上扛著全國百姓的生計安危,她怎麼可能勝任?
問題是,想當個昏君,還得問問垂簾聽政的未婚夫肯不肯,
怕她誤國,他天天起早押她上朝、到禦書房批奏折,
要是她不小心在早朝上打盹,就得當心遭他“暗算”,
奏折上的批示更不能亂寫,否則等著被他念到頭上長虱子,
最可恨是,宮女太監拿他的話當聖旨,而她說的就全是屁!
女皇當得如此窩囊,她索性暗示想將皇位禪讓給有能的他,
而她,甘願當他背後的小女人,誰知他聽了不喜反怒,
為懲罰她的不受教,恨鐵不成鋼的他,
竟決定直接幫她“轉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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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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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8 00:05:55 |只看該作者
楔子

  炎熱的七月天,臺北巿公車搖搖晃晃的行駛在車水馬龍的大馬路上。

  車上,言宣兒摀著嘴巴打了一個又一個的呵欠,努力的抵抗睡意,但車子走走停停的,終於,瞌睡蟲大舉來襲,坐在靠窗位子的她,“叩”的一聲,腦袋重重的撞到車窗又彈回來,接著,腦袋改成上下晃動,然後,車子一停,“叩”第二聲,腦袋再次撞向車窗又彈回來,繼續上下點。

  她身邊坐了名年約九歲的小女孩,瘦瘦小小的,臉上不時露出驚恐的表情,就擔心這個長得美美的大姊姊會整個人倒在她身上呼呼大睡!

  “叩”的一聲,言宣兒頭又撞了車窗一下,靠在一角睡得更沉了。

  小女孩害怕的眨眨眼,無助的抬頭看著站在她座位旁的媽咪,本想向媽咪求救,卻見她也閉著眼睛在養神。

  是啊,昨晚剛滿月的妹妹吵了一整晚,再看看這塞得滿滿都是人的沙丁魚公車,好像都沒人注意她身邊的大姊姊一直在撞車窗……

  小女孩才剛想著,就發現公車靠站了,司機還站起身來,回頭朝後大喊,“下車了,言宣兒!”

  驀地,像回聲似的,有好幾名乘客也跟著喊,“下車了,言宣兒!”

  然後,她就看到睡到差點流口水的大姊姊驚醒。

  言宣兒急急忙忙的從座位上起身,臉兒紅紅的起身越過小女孩,努力的擠進快要塞爆的乘客中,一邊歉然的道:“借過!謝謝。”

  “為什麼那麼多人會知道大姊姊要下車?”小女孩真的很好奇。

  “媽咪也不知道。”母親挨著她坐下。若不是轎車拋錨,她哪會坐公車?

  “因為不叫她,她會睡過站。”

  坐在前面的老婆婆回過頭來笑答,“那位姊姊晚上工作,所以,這會別人忙著上班、上課,她才要回家睡覺,因為老是下錯站,她才拜託司機先生提醒她,久而久之,一些熟面孔也會提醒她。”

  “是喔。”小女孩明白的點點頭,好奇的雙眸望向車窗外,正好看到那名大姊姊踉踉蹌蹌的從後門擠下公車。

  言宣兒吐了口長氣,隨即走到前門跟司機招招手,“謝謝,司機伯伯。”

  見其他乘客也笑笑的跟她揮揮手,她尷尬的彎腰行禮,正要走時卻對上幾乎把臉貼在車窗上,睜大眼睛看著她的小女孩。

  言宣兒朝她困窘一笑,一直到公車離開視線,她才揉揉沉重的眼皮,往住家的巷道走去,只是——她的眉頭突地一皺,伸手揉了揉開始感到疼痛的腦袋。唉,她肯定又撞了車窗好幾回,痛啊!

  算算時間,從放暑假開始,她就當起夜貓族,日夜顛倒雖然辛苦,但至少錢多多,而且,一旦考上期貨分析師執照,她大學畢業後的路就更寬廣了!

  辛苦一定會有代價的!加油!言宣兒!

  在心中喊口號的她經過一處廢棄工地時,竟從生銹斑剝的鐵皮圍牆缺口見到兩名五、六歲的小男孩在水坑旁玩耍,那其實是挖空的地基,因為近日不斷下雨,才形成了一處大水坑。

  “快點,我的遙控汽船贏過你了。”其中一名男孩得意的笑。

  “我會馬上追過你!”另一個男孩不服氣的大叫。

  “嘿!你們別在那裏玩……”

  言宣兒話都還沒說完,小男孩的尖叫聲陡起,“啊——”

  接著是另一名男孩驚惶失措的聲音,“救命啊!救命!”

  她急急跨過橫亙在入口的禁止進入的路障,就見到一名男孩落水,在泥水裏載浮載沉,又咳又嗆的伸手要抓東西,另一名孩子趴臥在水坑旁,手臂伸直的哭叫,“快抓我的手,快啊!”

  她立即丟下皮包,脫下布鞋,跳進水坑裏,奮臂游向那名拚命胡亂拍打哭叫的男孩,“別怕,我抓到你了!”

  她試著穩住驚惶失措的小男孩,但他太害怕了,整個人緊緊的巴著她不放,迫使她必須用更多的力氣來撐起自己,才不至於被他拉著往下沉。

  “別怕,別亂抓……”她努力遊著將他帶到水坑邊,再使盡吃奶力氣的將他推上去,“快,爬上去啊,快……”她氣喘吁吁的催促,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終於讓小男孩成功的爬上去,可是,虛弱無力的她就這麼往水面下沉……

  “姊姊!姊姊……有沒有人?救命啊!”

  兩個孩子的害怕叫聲離她愈來愈遠、愈來愈模糊,她快要不行了?

  不!不可以,她這麼努力的生活……不可以……太不公平了!老天爺!

  就在她的意識即將渙散之際,一道刺眼的光突然射向她,她恍然回神,似乎看到什麼光影。

  但太陽的燦光愈來愈亮,水面上的光影也變得格外刺眼,她的呼吸也愈來愈急促,迷迷糊糊的,她隱約聽到一名女子的怒斥聲,“你膽敢擋朕的去路你敢碰朕?放手!”

  水面上倒映出兩道高矮不一的身影在糾纏拉扯著。

  先別吵,救我——我在下麵啊!言宣兒想大喊救命,但喉頭滾動,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偷溜出皇宮的女皇被發現溺斃在這湖裏,很可憐啊!”

  桀桀的奸笑聲傳入水面下,變得模糊,她愈想聽清楚愈聽不明白,但直覺的對這個聲音感到厭惡!

  “身為朕之皇叔,又是朝中要臣,膽敢包藏禍心,簡直罪該萬死!”

  是誰?又在說什麼?好像很有氣勢。言宣兒努力的想睜開眼,但僅看到一頭長長的黑色發絲在粼粼光影中飄蕩。

  怨恨的嗓音再次沉沉的、蒙矓的往水面下墜。

  “死?先死的是你哥,而我,只要拔除你這餘留的根蔓,帝位唾手可得。”

  “你想幹什麼?不要!來人!有沒有人啊”

  “甭叫了,反正你無心處理朝政,夜夜溜出皇宮玩樂,我助你一臂之力早登極樂世界。”

  “不要……不要……”顫抖的嗓音微弱的往下沉。

  怎麼了?怎麼了這聲音雖然模糊,但又急又怕的。言宣兒也急了、慌了,恨不得遊上去看個究竟,幫幫忙。

  “撲通!”突然一聲巨響,一襲紅羅金錦的身影被推落湖中,身影縹縹緲緲的愈墜愈深,同一時間,言宣兒身體四周突然被乍現的金光包圍,接著,一股無形的力量推著她從水底不停的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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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8 00:06:1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搖搖晃晃,公車又在搖搖晃晃了,這段柏油路老像在補破網似的一天到晚施工,偏偏重新鋪上的柏油又不平整,坑坑洞洞、高低起伏的,讓人像在坐碰碰車。

  半夢半醒間,言宣兒以為自己又在車上睡著了。

  她應該張開眼睛看到了哪里?要不,等到司機跟乘客們喊她下車又糗大了,可是,她真的好困喔。

  “呼——呼——呼——”可是好冷啊,應該跟司機說冷氣開太強了……她不由自主的打了陣哆嗦。

  “很冷嗎?陛下,請你再忍一忍,馬上就到皇宮了。”

  誰?是誰在說話?言宣兒皺了皺柳眉,眨了眨後睜開眼睛,瞳眸立即瞪得老大。怎麼她不是在公車內?而是躺在一座有著紗簾的亭子裏。

  不!這亭子還會移動,而且,喀啦喀啦的……她突然明白過來。天啊!她是坐在馬車裏,而這馬車的內部寬敞,裝飾華麗,她頭枕著的軟墊好舒服,身下的軟床更是軟硬適中,只是,身子怎麼濕漉漉的?

  還有這兩個——她莫名其妙的瞪著跪坐在身旁的少女。怎麼身著粉色古裝?她都被搞糊塗了。“你……”

  只見其中一名清秀女子一臉關切的傾身,“陛下,您被一名婦人發現渾身濕透的躺在魁星湖畔,也好在她通報得早,我跟誼蓉才能在不驚動攝政王的情形下,找了盧太醫趕過來。”

  言宣兒困惑的眨眨眼。陛下?喊她嗎?

  “是啊,盧太醫已為您把過脈,您一切安好,請放心,只是我和品溎得趕快把您送回去,陛下身上穿了件怪衣裳,若被攝政王瞧見,只會陡增爭執。”另一名看來同樣乾乾淨淨的少女溫聲說道。

  盧太醫?攝政王?怎麼回事?在拍古裝戲嗎?不對啊,她又不是演員。言宣兒一臉納悶。還是她在作夢?

  品溎和誼蓉早已習慣這個行事叛逆的主子,脾氣一來,悶不吭聲是常有的事,所以解釋完情形後,兩人即將頭垂低,不再直視女皇。

  言宣兒一雙明眸滴溜溜轉一圈。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馬車一路快速的駛進富麗堂皇的皇宮,言宣兒像劉姥姥進大觀園,透過搖曳飄動的紗簾,睜大眼看著馬車外的景致,雕樑畫棟的園林造景,假山流水、一些在古裝戲裏才看得到的侍衛、太監及宮女,還有金碧輝煌的宮殿,她瞧得目瞪口呆,益發肯定這是個夢!

  驀地,馬車停了下來,兩名古裝少女溫柔的用綢被裹住她身上那她們所謂的奇裝異服,這才拉開紗簾,馬車旁已有人放了矮凳,必恭必敬的站著。

  兩名少女小心翼翼的扶她下了馬車後,五、六名年輕女子立即迎上前來,這群人簇擁著她,很快的將她迎進美輪美奐的宮殿。

  到底要帶她去哪里?她開始感到不對勁,尤其是手臂,兩名秀麗女子扶著她的手竟然是有溫度的

  一路往內院走去,所經之處都是金燦燦的,不管是雕飾、擺設,都像都會精品店裏的高檔貨,看得她是目不暇給,終於,她被帶進一個大房間。

  這應該是浴室,四周還雕龍雕鳳的,從龍鳳口中吐出冒著煙的熱水,整間浴室裏氤氳著熱氣。

  在言宣兒仍瞠目結舌的打量時,七、八個宮女圍上來,綢被一拉開,她們看著她身上的帽及牛仔長褲紛紛倒抽了口涼氣,旋即突覺冒犯,急得要下跪,但在品溎和誼蓉眼神的示意下,連忙斂下心神伺候。

  只是這個十六歲女皇怎麼老是不按牌理出牌?

  溜出宮外惹是生非已夠教人頭疼,這身詭異的服裝又是打哪兒弄來的?還有裏面不像肚兜的怪內衣同樣讓她們看得冷氣頻抽。

  所以,言宣兒可說是被她們七手八腳給剝得一絲不掛,既然被剝光了,她連忙跳進浴池裏,雖然都是女的,可她還是會不自在。

  但沒想到,這些少女竟對著她撒起玫瑰花瓣,香得她直打噴嚏,在她捏著鼻子拚命哈啾時,她們的手還摸了上來,開始幫她洗澎澎,真是夠了!

  “你們幹什麼?快走開!別亂碰啊,會癢,哈哈哈……不要……哈哈哈……”

  她尷尬不自在的直想躲,好幾回還被搔到笑不停,但十幾雙手仍是在她的裸體上搓搓揉揉的,一邊還跟她道歉,“時間快來不及了,請陛下見諒。”

  “啊——啊呀——什麼跟什麼嘛。”她雞皮疙瘩頻冒,頭皮發麻,在這熱呼呼的水池裏閃無可閃,被摸得徹底,服侍的宮女更是被她潑得渾身濕。

  “已經卯時了,快!快!”

  品溎和誼蓉忙不迭將主子又從溫池里拉出來,眾人手忙腳亂的,又是擦幹身子,又是為她穿上肚兜、單衣,一層又一層的衣服覆上她的身,除此之外,幾名宮女也忙著為她擦拭那一頭濕漉漉的長髮。

  “快啊!快。”

  一群人簇擁著她又往前走去,她也被弄得好緊張,再加上,直覺告訴她,她好像非存在夢境裏,這些像宮女的古人究竟是鬼是人?她真的嚇壞了,傻乎乎的任由她們這樣那樣。

  “臉色這麼差,要不要再差太醫來瞧瞧?”

  “不成啊,攝政王隨即就到,這副模樣見不得。”

  品溎和誼蓉一人忙著為她梳頭,另一人忙著在她臉上又塗又抹,言宣兒想說話,但胭脂點上了,想要動,水粉又塗了上來,雙手讓幾個女子又是戴上戒指、手環,項鏈也是一件件的往她身上套,一陣人仰馬翻的,言宣兒不過端坐在位子上,就已覺得頭昏腦脹。

  終於,她像只開屏的孔雀般被扶起身,頭卻跟著一斜——

  “陛下!”眾女們驚呼一聲,她則嚇得忙扶住那頂花冠,並跌坐回椅上。

  這鬼東西叫鳳冠吧?重死人不償命嗎?

  雕著龍鳳,鑲有各色珠寶鈿金、還垂珠簾,搖一下頭,珠簾晃了晃是挺有趣的,可真的重啊!

  還有,她這身衣裙更是金光閃閃,金黃色又綴紅,腰間系了寬頻,紅羅長裙,還披了霞帔,簡直可以去演武則天了!

  “君無戲言,看來陛下又食言了。”

  食言?言宣兒循著聲音來源看去,就見門口一名男子優雅佇立,俊貌過人,身著紫色圓領錦袍,膚色如玉,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尊貴氣息。

  “攝政王。”

  所有宮女朝他屈膝行禮,當然也明白他指的食言是早朝的時間又被延誤了。每犯一次,陛下就說不會有下次,但總是有下次、下下次……

  “陛下尚未睡醒?所以一臉困惑?”嚴倫掀唇道。

  言宣兒悄悄打量著他。看起來沉穩內斂,說起話來也文謅謅的,可是看著她時,黑眸倨傲又帶著抹冷冷的嘲弄,而她一點也不明白為什麼。

  嚴倫以眼神示意她身後兩名宮女,品溎兩人立即明白的再次扶起她,“我們該走了。”

  走?走去哪?這一身華麗又累贅的打扮,讓言宣兒走來格外辛苦。她沒有忘記剛才眾人叫那個男人攝政王,可見應該是什麼皇親國戚,但瞧剛剛他跟她說話的神情態度,可一點都不謙卑。

  一行人隨即走進華麗宏偉的殿門,這是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兩旁有盤龍金柱,居中有一把亮燦燦、鑲嵌珠飾的大椅,大殿兩旁站了一大群人,全都戴著官帽,有老有少,垂首肅立,至於那名美如冠玉的男子則走至斜對向的另一把大椅,他也有椅子

  但她無暇多想,在宮女的攙扶下,她走上三層階梯,來到金椅前,一回身,如雷呼聲宏亮整齊——

  “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這在演哪出戲?喊她萬萬歲嗎?她目瞪口呆的看著眾人全朝著她跪了一地,個個頭也不敢抬。

  轟隆隆——她是被閃電劈著了吧?要不,她,一個嗜錢如命的平凡女生有什麼能耐當皇帝?這肯定是夢,一個她想早點脫離舅媽家、想賺錢想瘋而發的白日夢!

  對,是夢,所以,她用盡吃奶力氣的捏自己的臉頰,“啊——”

  甫痛呼一聲,一道犀利眸光就射過來,她直覺的摀住嘴巴,但忍不住在心中哀號。真的痛死人了!她的眼淚都飆出來了。

  不是夢真的不是夢?她的眼睛愈瞪愈大,額上冷汗也開始冒出來。可能嗎?那些穿越古代的故事不是作者胡謅亂編的?

  言宣兒仍覺得不敢置信,但眼前,文武百官黑壓壓的伏跪一地是真的呀!

  她怔怔的看著那名俊美男子,拖著微微顫抖的雙腳走到金椅要坐下,身子一彎,突然又不動,而嚴倫以為她已入座,遂跟著就座,沒想到她竟然以要坐不坐、要站不站的姿勢僵立著。

  他蹙眉看她。又在做什麼了?

  言宣兒咬著下唇。這是龍椅啊!是尊貴無比的帝王才能坐的,她這個小人物真的能坐嗎?會不會一坐就爛屁股?還是就被拖出去斬了?

  嚴倫一雙冷眼又射過來,就是要她快快坐下,不然一堆官員連抬頭起身都不敢,但他的冷眸,言宣兒可沒接收到,一顆慌亂的心掙扎於坐或不坐?

  這女人真是驕蠻,從不懂得將心比心!嚴倫抿緊唇,傳音道:還不坐下!

  耶?她嚇得挺直腰桿,一手撫著怦怦狂跳的胸口,急得左看、右看。好恐怖啊,她的耳旁怎麼會冒出男人的聲音來?有鬼嗎?她頭皮發麻。

  還不坐下,難道要文武大官一直跪下去?略顯不悅的低沉嗓音再次在耳畔響起。

  她慌張的眼睛總算對上嚴倫的,也同時聽出來是他的聲音,可問題是,他的嘴巴明明是閉上的呀!

  對了,古代有功夫的嘛,像武俠小說裏寫的那樣,但也太嚇人了!她氣憤的瞪向他,卻見他眸中冷靜無波,僅瞟了她身後的龍椅一眼。

  好好好,坐就坐!她沒好氣的再給他一記超級大白眼,再以食指指指她的耳朵,然後以雙手打個“×”,希望他別再嚇她了。

  但那傢伙只是黑眸半眯,又在她耳畔冒出幽靈音來,快坐!

  是!

  她無聲的咬牙回應,再想到他剛入座時,是先撩袍坐下,再優雅的往後靠。好歹她現在也算客串演出,總不能太離譜嘛。

  依樣畫葫蘆,她撩袍一屁股坐下,可沒想到椅子硬邦邦的,疼死她的屁股了!她整個人要往後靠,不料椅背離她老遠,她根本是往後倒下,嚇得她急忙找扶手要抓,卻怎麼也抓不著,“叩”的一聲,戴著鳳冠的後腦勺直接親吻椅子,她痛呼一聲,“噢~~”

  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有好心人將她差點沒折斷的小蠻腰給扣住。

  “什麼鬼椅子,又深又寬的,欺負人啊!”揉著後腦勺,她皺眉低聲埋怨。

  “這是皇上才能坐的龍椅,不是每個人都坐得起的。”低沉嗓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

  她猛地一抬頭,這才發現那名俊美男子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她身邊。

  “喊聲‘平身’吧,不管你是什麼樣的心態,他們跪得夠久了。”

  他有必有跟她靠得如此近嗎?臉離她的只有咫尺之距,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輕輕的吹拂在她的臉頰上,她莫名的全身發熱,心跳紊亂。

  直到他回到座位坐定,她的心跳才稍稍恢復,艱澀的吐出低如蚊蚋,甚至顫抖的聲音,“平……身。”

  太小聲。

  他的幽靈音又在她耳邊響起,嚇得她又倒抽了口涼氣。這傢伙真是的!

  她毫不客氣的狠狠瞪他一眼,清了清喉,吼了一聲,“平身!”

  不意外的,那對冷眸又射向她,她也挑眉回瞪。誰怕誰?

  眾臣嚇了一大跳,但也算是松了口氣,總算能起身,可是有的年高體衰,跪得太久,還得有人幫忙才能站起。

  這一看,她可尷尬了,連忙朝他們猛點頭,“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言宣兒小小聲的致歉,差點沒有站起身彎腰向他們賠不是呢!

  接著,是一連串的國事上呈——

  “臣啟奏皇上,碧河決堤,下游百姓顛沛流離,請陛下……”

  “邊疆地區,異族蠢蠢欲動,務必派兵駐防……”

  “這次的收購米糧,白蘭國又無法無天的調漲售價,且聲稱忍痛割愛,占盡便宜,為蒼生社稷之福……”

  “此舉不妥,恐傷和氣,並非利國為民之事,懇請女皇早早定奪……”

  哇咧,滿天星星,她根本聽不懂嘛!言宣兒滿臉困惑,一雙眼珠骨碌碌的轉來轉去,不時瞟向她左後方的男人。現在是要怎樣?她指了指耳朵,奇怪了,真要他幫忙給意見,他又不出聲了?

  朽木不可雕也!嚴倫以高乘的內功傳音此語後,即起身向眾大臣不卑不亢的交代,“恭送女皇,奏摺稍後呈上,群臣再自行退朝。”

  於是,各官員又來個跪禮,喊著,“恭送女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所以,她可以走了?她沒好氣的瞪著罵她朽木的古早男人,在心中嘀咕。再怎麼說她也是大經濟系二年級的高材生,離朽木可遠的咧!

  品溎和誼蓉上前擁著她,身後還有六名宮女跟上,然後,嚴倫也從座位上起身,跟了過來。

  因為眼睛一直往後看,裙子又長,一個不小心,言宣兒踩到自己的裙子,往前栽倒。

  “陛下!”眾人驚呼。

  好在!一直在旁照顧的兩名少女反應快扶住她,要不,糗大了!

  “謝謝。”她朝她們嫣然一笑。

  誼蓉和品溎錯愕的互看一眼,這句話她們還是頭一次從主子的口中聽到,難掩惶恐,兩人異口同聲的急道:“這是奴婢應該做的。”

  該做的?那她該做的又是什麼?直覺的回頭看了跟在她身後的男人一眼,沒想到他一出宮殿就往另一邊的回廊走去。

  但宮女們的驚呼聲顯然引起他的注意,他也回頭看向她,四眼對上,他只是冷冷的微微點頭,就繼續往前走去。

  天哪,他那雙黑眸超帶電……她柳眉一皺。真是的!她在想什麼?他再好看、有魅力,也是古人一枚耶,她就算思春,也得看對象吧!何況現在所處的時代渾沌不明的,她還是先搞清楚狀況吧!

  回到寢宮後,言宣兒就摒退一干宮女,僅留下品溎和誼蓉這兩個機警的丫頭,她先跟她們要了杯茶。

  很快的,一杯溫熱的茶水就放在黑檀木桌上,她喝了口,潤潤喉後,放下杯子,十指交握的放在腿上,一雙慧黠明眸來回看著站在一旁的兩人,清咳兩聲,這才開口,“我——不對,朕現在有問題要問,你們一定要好好回答,知不知道?”

  “是,陛下。”兩人對她福了福身,表情凝重。

  她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其他人後,小小聲的問:“請問這裏到底是哪里?”

  兩人迅速的交換了下錯愕的目光,但隨即回答,“東風皇朝的皇宮。”

  東風皇朝?完了,她聽都沒聽過,但不管了,先瞭解她所在的國家、年代,以及一些該知道的事,才是當務之急。

  所以,得知她們的名字後,言宣兒以接近拷問的方式拋出一籮筐的問題,結果也不知道是她們訓練有素,還是原本的女皇就常不按牌理出牌,兩人是有問必答,表情平靜,沒有任何驚愕與不耐。

  至於那名她最好奇的男人,原來是東風皇朝的攝政王嚴倫,他是太后那邊的親戚,與原本的女皇金言是青梅竹馬,也是未婚夫妻。

  雖然年紀輕輕,但嚴倫能坐上這個高位,憑藉的絕不僅僅是傲人的身世背景,他曾率軍迎戰邊疆進犯的異族大軍,沉著冷靜的擊退勇猛逼近的敵軍,這才讓皇朝轉危為安,是人人稱讚的文武將才……

  由於,金言的皇兄金賢即位前發生意外去世,她才會被拱為女皇,於是,太后下詔策封嚴倫為攝政王,要他盡心竭力輔佐新皇執政。

  又因兩人自小就有婚約在身,金言剛過十五及笄,所以,太后本想將婚事辦妥,讓兩人名正言順朝夕共處,可是金言卻抗拒不從……

  聽到這裏,言宣兒的腦中就冒出個大問號。

  她不明白,一個出身名門的男人,驍勇善戰,又是朝中棟樑,長得雍容俊美,那金言……

  她皺眉再問:“那我為何抗拒不婚?”

  這話問得直接,誼蓉和品溎面露為難,不知所措的互看一眼。這是主子的事啊,怎麼問起她們來了?

  “這題怎麼不答了?”言宣兒站起身來,困惑的問。

  誼蓉忙欠身道:“奴才猜,陛下明白攝政王並不是心甘情願要與您完婚,而是奉太后懿旨,雖然主子非常喜歡攝政王,當初也才會主動向太后央來這門婚事,但總有自己的傲氣,想等攝政王愛上自己才成親吧。”

  品溎也忙點頭,“就是就是,所以,女皇才會常常黏著攝政王,但每每又因為攝政王的愛理不理又氣呼呼的要懲罰他,女皇也很氣自己呢。”

  有什麼好氣的?感情本來就是不能勉強的,又不是付出,就一定能得到回報。她想。

  “不過,太后有意完成天王廟的祝禱儀式回宮後,就為女皇跟攝政王舉行成親大典,說是不再讓女皇任意妄為,做為人妻得學著莊重點……”

  品溎愈說愈小聲,頭也愈垂愈低。雖然是轉述太后的話,但就擔心主子聽了覺得刺耳,把氣出在她們身上。

  事實上,言宣兒根本沒在聽她後半段的話。跟那個冰塊早日成親?不成!不成!她驚惶失措的直搖頭,“我不要,絕對不可以的,我、我、我要請求太后取消這門婚事!”

  臉色一變,誼蓉急急屈膝下跪,“千萬不可以啊,女皇,事關攝政王的面子,而且,君無戲言,婚姻大事怎能說取消就取消,一個弄不好,可是會損及女皇您的聲威,請女皇三思!”

  “是啊,再說女皇分明是喜歡他的,呃,您認真想想,攝政王是多少王公貴族眼中的乘龍快婿,女皇不要他,日後一定會後悔的!”品溎只是沒膽說出女皇是先下手為強,要不,依她的個性、行為舉止,怎有機會跟攝政王結成夫妻。

  會不會後悔她是不知道,但是,她的確沒有權利取消婚事,畢竟她不是金言啊!

  不過,原來嚴倫是心不甘情不願被指了這門婚,難怪跟她說話時,口氣冷冰冰的。

  該怎麼辦呢?萬一等太后回宮,她不就得……她頭皮發麻,腦袋渾沌,急了、慌了,快步走到兩個貼身侍女面前,她雙手合十的傾身,“你們瞧我……哎呀,別跪了,靠近一點,你們再靠近一點,把我瞧個清楚點,拜託,我真的跟原本的女皇長得一模一樣嗎?有沒有一點點的不同?應該有的嘛,是不是?”她跟女皇沒有血緣關係,沒有理由長得一樣嘛,又不是雙胞胎姊妹。

  聞言,雖然覺得荒謬,但品溎兩人也只得硬著頭皮起身,在她的指示下,靠近、再靠近,都快臉貼臉的瞠大眼看著這張她們已伺候好幾年的美麗臉蛋,這才一連退後三步,屈膝低頭,“是,就跟原本的女皇長得一模一樣。”

  “怎麼會”

  言宣兒雙肩一垮。雖然早就知道自己問了個傻問題,可是,沒理由一樣啊那到底是哪出了錯?

  她腦袋亂糟糟的,從睡醒到這會被一連串荒誕不經的奇遇搞得頭昏腦脹,再問下去,肯定會出現更荒謬、可笑的問題,因為她已經完全無法思考了!

  煩躁的走來走去後,她揮揮手,“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們。”

  “是。”

  兩名貼身侍女下去後,偌大豪華的寢宮終於只剩她一人,她呆呆的看著手指頭,還是不願相信的喃喃自言,“再確定一次,是夢,只是作夢而已,我會醒過來的,好!”她用力的一咬手指,“噢,痛痛痛……”她忙將手指含進嘴裏。

  老天爺,真的不是夢,那到底是發生什麼事?誰來告訴她啊!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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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8 00:07:0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天靈靈、地靈靈,回應言宣兒的,只有一片寂靜。

  這讓癱坐在椅子上的她,沮喪得差點沒掉眼淚,但天生好強,在幾個深呼吸後,她告訴自己,“好,言宣兒,不要急、不要慌,想想在以為還在公車上睡覺前,在現代發生的最後一件事是……”

  她臉色陡地一變。溺水!當時為了救一個溺水的孩子,所以她……

  她倒抽了口涼氣。難道說,她根本就死了,才會借體還魂?天啊!她感到毛骨悚然,嚇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但,不對啊!她剛到這個時代時,穿的明明是她的帽T和牛仔褲……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不管了,還是先看看這個金言長得是什麼模樣。沒錯,說起來,她根本沒機會好好看看這張臉!

  雙手摸著自己的臉,她急急起身沖到銅鏡前,湊近,瞧個仔細。

  嗯,這張瓜子臉,她的!一雙柳眉,是她的,一雙看起來驚恐且瞪大的黑白眼眸也是她的,還有這挺俏的瓊鼻,不是她的,又是誰的……

  她在心中念念有詞,手一路捏捏掐掐的,直到那開開闔闔卻始終沒有發出聲音的熟悉紅唇。

  呼!好家在!她吐了口長氣,拍拍胸脯。至少她的身魂一致,這代表她還沒死,沒有借屍還魂的聊齋怪事發生,而且這身打扮還有模有樣,挺美的!

  所以,可以確定的是,她是穿越時空,陰錯陽差的取代一名跟她長得很像的女孩當起女皇來了?不過難道古代女人長得比  較老,她記得誼蓉她們說過,金言本人好像才十五、六歲,她都二十一歲了吔,外表總該有些差距吧,哎,不管了,總之,相較於借屍還魂的事,此刻,當女皇似乎沒那麼可怕了,這樣一想,她忍俊不禁的笑起來。

  “依禮,女子站不得依門,行不得露趾,自然,笑不得露齒——”驀地,嚴倫那沉靜無波的聲音突然響起。

  她嚇得好大一跳,撫著心臟狂跳的胸口,抬頭瞪著闊步走進的男人。

  “人嚇人,會嚇死人,你有沒有搞錯啊?”怎麼走路沒聲音啊!她真的嚇到心跳兩百了。

  “我說過,你貴為女皇,說話就不得再你啊我的,顯得輕佻而不莊重。”

  “琺,你這傢伙果真是奉旨來輔佐我當女皇的,渾身充滿著迂腐的氣質。”她嘟嘟嚷嚷的話刻意說得含糊不清,沒想到——

  他冷冷一瞪,“什麼叫這傢伙?什麼又叫迂腐氣質,天天偷溜出宮外遊玩,學的全是這些?”

  天天偷溜出宮?奇怪,這幾個字聽來怎麼有點耳熟,可就想不出來是什麼時候聽到的。她努力的想著,卻愈想眼皮愈沉,竟然想睡了。對喔,這會外頭烈陽高照,不正是她睡眠的時間?

  見她無言駁斥,他便言歸正傳,“我們該到禦書房去了。”

  她忍著困意,看看他又指指自己。“禦書房?你跟我?”

  看她一臉困惑,好像是第一次聽說,他忍著胸口的怒火,“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坐上皇位的,但是,既在其位,就盡其責,很多奏摺,我已代你批閱,要是你再不思長進,只想玩樂,我不介意將你床側的秘密通道給封死,讓你沒有機會溜出宮去!”

  若非太過仁慈,知道她需要宣洩白天的緊繃壓力,他早就將通道給封了,何必還多事的派武功高強的福康在傍晚時分守在通道出口,暗中保護她的安危,可看來,他的寬容並沒有讓她收斂,反而我行我素!

  好凶喔!明明女皇不是她,但她竟也被他叨念得心生愧疚,如果坦承她不是金言,這傢伙大概會以為她在推卸責任,又把她罵個臭頭吧?

  “我知道了,就去禦書房吧。”努力的裝出一臉懺悔的模樣,試圖他能消消火。

  “走吧。”

  跟著他走出寢宮,她刻意放慢腳步。不然,天知道禦書房在哪?

  嚴倫抿緊薄唇,覷她一眼,磨磨蹭蹭的,是要走下走?

  他乾脆闊步而行,走過一彎曲橋後,來到一座同樣是金碧輝煌的宮殿,但走進去,感覺就不同了,多了書香味,有好多好多的書架,卻空間寬敞,長長的桌上備了文房四寶,還有一堆她只有在朝廷大戲中看過的奏摺。

  她在他犀利的眼神下,走到椅子坐定,就見他端坐在她的正對面。

  他將一本奏摺交到她手上,“看看,告訴我準備如何批示。”

  “是。”

  她認命的攤開這本寫得密密麻麻的奏摺,偷偷覦他一眼,另一手則學他拿起毛筆在硯臺上蘸了墨汁,煞有其事的一邊看一邊皺眉沉思,但是,一看他不注意,便將手上這本偷偷的塞回去抽出另一本,看有沒有簡單一些的。

  糗的是,有些字她連看都沒看過,結果換來換去,一本比一本還讓她頭痛。

  她到底在於什麼!嚴倫一再壓抑就要爆發的怒火,手上的毛筆被他握得就要應聲斷裂。

  她以為她在買東西?貨比三家?好好的一疊奏摺,被她抽出來插進去,都搖搖欲墜了,而她還自以為瞞過他,繼續換來換去?

  但言宣兒真的覺得自己快瘋了,這些奏摺涵蓋內容之廣,讓她看得是眼花撩亂。

  這本,貨幣改革寫了一長串,另一本是某高官因病溘然長逝要撫恤金,下一本是威遠將軍成親希望女皇親臨祝福,還有這本寫某官在公眾場合批評女皇不重國事,要她迅速緝拿以敬效尤……

  老天爺,這些鬼東西她是要怎麼批示?

  問她買哪支期貨,她還比較有概念咧,因為,為了當一名有執照的期貨大師,尚未放暑假,她就逼自己在大半夜起床挑燈夜戰看期貨,一放長假,更是進入期貨公司工讀。

  美圍芝加哥商品交易所的夏令交易時間都在晚上至半夜,往往等她忙完下班,都早上五、六點了,再撐到回家,她幾乎是累得倒頭就睡。

  暑假過去一個多月了,她已經習慣日夜顛倒的生活作息,而在古代的這一天真的好漫長,她是真的、真的撐不下去了。

  四周靜悄悄的,薰風從視窗吹拂而入,她的眼皮愈來愈重,腦袋開始點,再點……終於,她的臉貼在桌上,右手的奏摺掉落桌上,左手的毛筆落在桌角,筆上的墨汁滴落好幾滴!

  沒想到她就這麼趴下了,嚴倫擰眉看著她呼呼大睡的容顏。這樣她也能睡?直覺的,他要伸手喚醒她,但是——

  絕非他多心,總覺得她變得有些不一樣,至少這是頭一回,進到禦書房後,她這麼乖的翻看奏摺,雖然習慣欠佳,抽來塞去的,可這也是第一次,她沒有朝他飛撲,上下其手,談些風花雪月的事……

  嚴倫瞪著她睡得香甜的容顏。她又想玩什麼把戲?

  ☆☆☆    ☆☆☆    ☆☆☆

  夜色深沉。

  鈞王府內,一處隱密的地下室裏,燈火通明。

  年屆四十的鈞王,是當朝女皇的皇叔,此刻他正氣勢非凡的坐在一張仿龍椅的大位,一幫心腹死黨則分坐兩側,個個臉色凝重,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原本鈞王已通知他們,他已行弑女皇,解決了肉中刺。

  待早朝時,魁星湖畔應該就發現了女皇浮屍,屆時,以國不能一日無君為由,讓眾臣推舉他為皇,誰知,金言竟一如往常於早朝晚到,並無異樣。

  時間分分秒秒的經過,桌上茶水早涼了,密室的氣氛仍如冰窟,有人忍不住的打起哆嗦,如坐針甏。

  見眾人坐立難安,鈞王神情更為冷硬,偷偷瞄看他的心腹這下更是不敢動了。

  因為這位野心勃勃的王爺,右頰有道從眼下延伸到嘴角的陳年傷疤,接個人透著陰柔的氣息,一襲綢緞錦袍,貴氣有餘,神情冷戾,唯獨緊握的拳頭流洩出他心中的憤怒。她應該死了!

  此刻,他本該舉杯慶祝的,可為什麼她卻沒有死?一個不諳水性的丫頭跌入那麼深的湖裏怎麼能活?

  再說,她被他推入湖中,倖存的她怎麼可能不派人捉拿他?這一切都透著詭異。

  “你們都走吧,在這間密室裏所說的任何一句話、一件事,只要在宮裏內外定漏了風聲,我們都是在同一條船上的人,一個也逃不了!”他冷冷的道。

  眾人臉色刷地一白,旋即紛紛點頭,“明白。”

  等眾人魚貫的從密道離去,室內只剩下鈞王和他的貼身管事瑞濱。

  瑞濱忖度了下,上前一步,恭敬請示,“王爺,接下來,您有何打算?”

  鈞王深吸一口氣?“先觀察,我就不信她下一次還能這麼幸運。”

  “可是女皇知道王爺做了什麼,王爺不逃……”瑞濱話一出口,冷光隨即射了過來,他慌亂改口,“王爺自然不必逃,沒有證人,口說無憑,是不是?”

  “沒錯!”對,就是這個原因,那丫頭才不敢輕舉妄動吧!

  他可以說她是誣陷,不過,如果她以為放了他,他就會放棄登皇的野心,那她就太天真了!

  金賢因急病而亡後,他稱帝的想望就益發強烈了,只要再將金言這塊礙眼的石頭搬開即可,沒想到一這塊石頭掉入深湖裏還能浮上來,實在可恨!

  瑞濱見他神情緩了些,忍不住又開口,“但太不可思議了,在那種狀況下,女皇怎麼還能存活?”

  當時,他先暗殺了福康,在魁星湖畔替主子把關,四周也有心腹巡視,夜已半夜,附近根本沒人,誰有機會救女皇?

  “那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了。”鈞王陰惻惻的道。

  瑞濱一聽,就明白主子指的是什麼。“可能嗎?這麼短短的幾個時辰,又事出突然,即使是找人頂替,也很難找到身形一樣的。”

  “無所謂,不管是不是冒牌貨,久了總會露出馬腳來,當然,派在宮裏的眼線要他們這段時間多盯著點,本王暫時不會入宮,以靜制動。”

  “是,奴才會吩咐下去。”瑞濱拱手回答。

  他黑眸微眯,“地方官聯名上書的事繼續進行,只要她做得不好,就算太后私心護短,面對眾文武百官的彈劾聲浪,也是架不住,到時皇位一樣會落入我手中。”

  但這是下下策,而且等待的時間太長了,他的耐心有限。

  提到這件事,瑞濱就一臉為難,“但塗大人那老傢伙一直不肯簽,偏偏他是先皇倚重的老臣,他不簽,有許多官員便有所倚仗,跟著下簽。”

  他冷眼獰笑,“給個罪名,要地方官參他一本,敢跟我為敵,就要付出代價,殺雞儆猴,看誰敢不簽!”

  “奴才馬上去辦!”

  瑞濱退了下去,鈞王獨坐室內,一片靜寂聲中,突然,“砰”的一聲,他握拳重擊桌子,不過眨眼間,半張桌子就斜傾倒下,杯盤乒乒乓乓掉落一地。

  一張冷峻的臉因為扭曲而變得猙獰,他咬牙,“一定!一定把你除掉!”

  ☆☆☆    ☆☆☆    ☆☆☆

  “三百二十五隻羊、三百二十六隻羊、三百二十七隻羊……咦?怎麼突然冷颼颼的?”

  皇宮寢室內,言宣兒躺在床上已好一會,就是睡不著。

  她無聊的數起羊,但還未等到周公飛棋,就先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刺骨涼意!

  她皺起柳眉,搓搓起了雞皮疙瘩的手臂,坐起身來,再拉開帳簾,就見到窗戶半掩,簾布被吹得飛卷老高,冷冷的風就這麼灌了進來。

  她下床走到窗邊,將窗戶關小,就見宮殿外一排宮燈明亮,月兒高掛天空,四周一片寂靜,靜到她心中的傷感排山倒海的湧上。

  她眼中泛淚,回到床上,拉起被子蓋到脖子,屈膝坐著。

  她能代替金言當這個女皇嗎?搖搖頭,肯定不成的,治國是何等大事!

  她沒能力啊,對東風皇朝更是一無所知,當一國之君,得日理萬機,而且,電視上演過的,皇室規矩多如牛毛,累死自己不打緊,萬一把國家百姓帶入貧瘠困頓的境地,她就罪過了!

  所以,她應該誠實說出自己的身份,讓有能力的人來當家作主,是吧?可然後呢?她這個現代人要何去何從?

  “我快瘋了!”

  她氣惱不己的再次躺回床上,但翻來覆去——

  “可惡!”她懊惱的又坐起身來。

  怎麼睡得著嘛!除了晚上習慣工作外,這會還多了這件棘手事,搞得她心煩意亂的,還有大白天時,嚴倫竟然就讓她趴在桌上睡了好幾個小時,一直到肚子咕嚕咕嚕叫,她才睡醒。

  品淮和誼蓉說了,“攝政王有交代,不要驚擾皇上。”

  什麼嘛,是故意整她吧,害她睡到腰酸背痛,睡太飽,現在能幹麼?

  對了,晶淮告訴過她,為了方便輔佐她,嚴倫已從他的鎮王府搬入宮中,與她的寢宮極近。

  所以,她現在可以將他宣來商量商量是吧?國事,舍他其誰?

  她立即下床,把掌燈的兩位宮女叫進來吩咐。

  “女皇現在要召見攝政王?是!”值班的宮女有些遲疑,畢竟此刻三更半夜的,攝政王可能已經入睡,但君王有令,她們也只能照辦。

  言宣兒本以為把對方從床上挖起來再穿衣服也要一點時間,沒想到,她才將外衫套上,嚴倫就衣著整齊的出現了。

  “你還沒睡?”

  她滿驚訝的,而且對方顯然還未沐浴,因為衣著仍同白天一樣。

  “準備一些書籍資料,好幫助女皇早早進入狀況。”

  他答得淡然,但太后在交付他輔助新皇治國的重責大任時已表明,金言年幼驕蠻,所以,很多重要決策勢必要他把關,因此,有些奏摺在她批閱後,他得再重看一遍,夜夜挑燈夜戰,也已成為習慣。

  她深吸口氣,看著兩名宮女,“你們到外頭守著吧,不需要你們伺候了。”

  “是。”

  兩名宮女退下,她稍微放輕鬆的看著端坐她前方的嚴倫。不知道即將出口的話,對方會做何反應?

  “時間很晚了,如果是宣我進來大眼瞪小眼,恕我無法奉陪。”嚴倫說完,起身就要走。

  “我說、我說!”她急忙閃身到他身前擋路。這傢伙比她想像的沒耐心嘛。

  “呃,我要說的是,你何必那麼麻煩?既然我們是未婚夫妻,而你又這麼優秀,然後,出嫁從夫——”她說得語無倫次,實在因他那雙黑眸愈眯愈細,但從細縫間進出來的怒火卻愈來愈熾,她感受到壓力耶。

  “意思是,你一點都不想坐龍位?”

  她尷尬的乾笑兩聲,略顯無措的點點頭。

  所以,她大半夜的要宮女將他請來,就為了這件事,他氣壞了,但努力的克制沸騰的怒火,語氣平靜的問:“你是認真的?”

  既然都開口了,只能硬著頭皮說下去,“是,我自認沒有治國的本事,何況,女子無才便是德,不是嗎?”她猛咽口水,想從他深沉得不見波動的黑眸瞧出些情緒,但什麼也看不出來。

  “那女子該做什麼?”

  她皺著眉頭,古代的女人好像是——她點著額頭,絞盡腦汁的想著,陡地眼睛一亮,“相夫教子!”

  “我明白了。”他面無表情的從椅子上起身,走到她身前。

  她也跟著起身,眼中含笑的看著他,“你真的明白了?太好了”

  “對!我明白,說了這麼多,又在半夜把我找來,不就是想做一件事而已!”

  “一件事?”她突然發現他的表情不太對勁,英俊的臉上既冷漠又有對她的厭惡。他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對,你希望的,不就是早點成親,早點成為我的女人?就這樣吧,我們先行洞房,然後,你就乖乖的做你的女皇,不要再說那種幼稚不做的話!”

  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臂,粗蠻的將她拽到懷裏,她嚇白了臉,急急的推開他,瞪大了眼,“你在生氣?為什麼?”

  他黑眸半眯,“你還膽敢問為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相夫教子?我這段日子的苦心輔助,得到的就是兩句話?”

  “我——”她可以喊冤嗎?

  他頻頻吸氣,才能壓抑住將她抓來狠狠打上一頓的衝動,再次上前,他神情兇狠的揪著她的手臂就往床走去,他不能打她,但他可以做一件事——

  “幹什麼?幹什麼?”她慌了,與他掙扎拔河,但她哪是他的對手。

  “做你想做的事,反正,從你用計讓太后賜婚的那一天起,就是為了得到我,現在貴為女皇,還有什麼不能做?”他粗魯的將她拽到了床邊。

  她嚇壞了,腦袋搖得像博浪鼓,“我錯了!我錯了啦,我會好好當女皇,而我現在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睡覺!”

  她喘息著,額上冷汗直冒,看他冷冷的瞅著她,她只能趕忙舉起右手,“我發誓,真的,我要睡覺,再不睡,明天上朝會遲到的,讓我睡吧,拜託,你不相信?我可以跪下來!”她一點都不想在古代“轉大人”,何況這傢伙像兇神惡煞上身,會憐香惜玉才有鬼。

  實在不明白她在搞什麼?他似乎愈來愈不瞭解她,但她眸中的緊張與驚慌是騙不了人的,她真的害怕他會跟她提前圓房!

  “希望你是真的想明白了!”冷冷的丟下這句話,嚴倫轉身走人,連該有的君臣之禮都免了。

  他一走,她雙腿一軟的跌坐在床上,“砰——”的一聲,再往後倒,把雙腿也移到床上,呈大字形的靜靜躺臥。接下來呢?言宣兒。

  唉,她從不是杞人憂天那一掛的,可這會怎麼辦?沉沉的夜,她陷入無邊無際的孤寂裏,想哭……

  ☆☆☆    ☆☆☆    ☆☆☆

  被輔導的人想哭,輔導的人心情又會好到哪里去?

  嚴倫在第二天就刻意離宮,回到鎮和王府,一來放手看看沒有盯梢的金言會不會安份的當她的女皇?二來,也是想試試她的能耐。

  只是,他派人送口信給福康,要他在白天即刻喬裝太監近距防保護並觀察女皇,沒想到——

  “啟稟王爺,屬下到福康的住處找不到他,留了紙條要他跟我聯絡,但已經一天了,他沒跟我聯絡,紙條也留在原處沒動。”

  怎麼會?他蹙眉,“繼續找,一定要找到他。”

  “是。”

  嚴倫抿緊唇,不得不再從府中調派另一智高手守在皇宮秘道出口,接下福康保護女皇的工作。

  他有很不好的預感。福康一直是他很倚重的心腹,過去從沒有這種情形發生,而且一連找了三天,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回報,難道真的出事了?

  但是,福康若犧牲,毫無功夫自保的金言為何能毫髮無傷?

  王府的後花園裏,嚴倫獨坐亭台,神情凝重。

  “真難得,你竟然回來,聶總管說奉你之命邀我過府一敘,我還以為他在開玩笑,而且,一待就待了三天,咱們嬌貴的女皇怎麼會讓你晾在這裏,沒來騷擾?”

  樹影搖動間,嚴倫的過命兄弟曾子璿笑容滿面的走進來,大大方方的在嚴倫的對面位子坐下,被稱為“逍遙王”的他,方面大耳,有著健康爽朗的黝黑膚色。

  嚴倫投以深深的一瞥,意味深長。

  “哈,我知道你要說知我者,子璿是也。”曾子璿可得意了。

  “沒錯。”他所說的,的確就是他這三日來的疑問。

  一個曾經天天逼他到她的閨房小敘的女人,他要是不去,她就大發脾氣,不僅下旨宣他入宮,還想以皇上之態罰他杖刑,若不是太后挺身怒斥,這種鬧劇還不知道要鬧多久?

  所以,太后特別命令服侍女皇的宮人得聽令於他,至於脾氣陰晴不定、無法無天的女皇所下的命令,要不要服從,也要他點頭才算。

  即便如此,驕蠻的金言一天沒見上他一面是做不了事的,不管用什麼名目,她會想盡辦法將他召進宮去,這三天卻是如此安靜。

  他把這情形跟好友說,也將宮裏傳來的消息告知,就是金言除了上朝仍然遲到外,其他倒是安份守己,甚至沒溜出宮去惹麻煩。

  “嘖嘖,女皇轉性了。”

  曾子璿撫著下顎,一臉的難以置信。畢竟他和嚴倫同年,同樣承襲了王爺的爵位,又是對門的鄰居,金言還是公主時,對好友的纏功,他是看在眼裏,也暗自慶倖自己長得黑一點、更壯一些,臉也沒有好友貌若潘安,才沒讓金言給鎮定。

  “太后再過幾日便從天王廟返回宮中,老實說,她丟給我不想坐龍位一事,令我是火冒三丈,若非顧及皇家血統,她哪有機會當皇?”

  “太后對於自己的女兒難道不清楚嗎?其實,她信賴的是你,金言掛名,治國的是你啊!”

  他知道好友責任心重,也因此,即便這個媳婦讓嚴倫的爹娘以“有如此尊貴的媳婦無福消受”而自願告老還鄉,回到南方逍遙快活,嚴倫仍是公事公辦,盡力輔佐。

  “女人是禍水,這句話我引以為戒。”曾子璿說到這裏,挑眉看好友,“你不是嚼舌根的男人,還有事要我查,對吧?”

  雖然是貴族,但他生性愛遊歷,交友廣闊,三教九流的朋友都有,自然有些管道查些別人查不到的事。

  嚴倫看著好友,只覺得很可惜。他可以成為金言一名可以倚重的要臣,可惜不愛束縛、不願當官,總愛游走四方。

  “有件事要請你幫我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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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短短五天,言宣兒已經逼自己將這座皇宮內院給前前後後的走遍了。

  心得是,這整座宮城規劃得相當嚴整,雄偉又莊嚴,有宮殿群、好幾座花園、假山流水、亭臺樓閣……走得她差點腳斷了。

  而她沒迷路,完全是因為身前身後都有一群奴才隨行。

  她住的地方叫“新殿”,有議事堂、禦書房、正廳、側廳、後廳、寢室、浴室,有花圃院落、池塘、亭臺樓閣,而不管是哪一廳哪一堂,擺設一件件都昂貴精緻,尤其是那些桌椅櫃子,色澤和紋理都堅實而溫潤,價值不菲,隨便抓一樣到二十一世紀去,絕對是價值連城的骨董——

  當然,還有她這一身珠寶首飾,豪奢典雅的程度,完全不輸現代的香奈兒!

  看著眼前一尺有餘的穿衣鏡,她突然發現連鏡框都是金子做的。嘖嘖嘖,這東風皇朝應該是個很富裕的國家,這金子要是敲幾小塊回金價大漲的現代,她馬上躋身小富婆行列!

  還有那置於床旁的刺繡屏風,上面盛開的牡丹繡得像真的,床兩旁的厚重繡幃、薄薄的紗帳上也有繡有金線……

  她雙眸閃動著熠熠光芒,但兩名貼身侍女必恭必敬的送進來一些茶點又退下後,她的神情立即轉為黯然。

  笨蛋言宣兒,回不了現代,腦袋只想著錢錢錢,又有何用?

  但這是習慣,從小到大,她就被迫聽錢錢錢,長大後,也只得避自己一心向錢看齊,因為她需要很多的錢來還人情債!

  國小爸媽就離異,舅舅雖然收養了她,可是舅媽為人刻薄,視她為來討債的,一沒做好家事或舅媽心情不好時,捱一頓打都是正常,天天掛在嘴上的,就是責駡她又花了多少錢,還說已經將花在她身上的每筆支出全記了帳,要她日後工作償完才能離開。

  她的人生裏,所有的不愉快全是因為錢,所以,她深知錢不是萬能,但沒有錢可萬萬不能。

  寄人籬下的生活,她過怕了,她想早點獲得自由,所以,就連這頭烏溜溜的及腰長髮,她也是刻意留的,賣給假髮店,多少賺點錢嘛,沒想到,就這麼巧,到這裏扮女皇帝!

  看著鏡子,她輕撫著烏亮的發絲,眼圈一紅。這發不必賣了,錢也不必賺了,她的存摺也沒了……

  吐了一口長氣,她轉身走出宮殿,不意外的,原本被她遣到宮外的奴才們立即跟上。

  說來,她是該習慣的,女皇嘛,出出入入,身前身後,大陣仗,晚上有掌燈的,白日有手舉宮扇揚風的,宮女、太監長長一串,像端午肉粽,連想蹺個腳或趴臥在床上翻滾個幾下都不成。

  好不自由!

  自由?她突然對某人不爽起來,輔佐的人就算要出宮不也應該帶她出去瞧瞧嗎?一離開就五天,很不負責呐!

  心情欠佳的她走到疊石園林,見柳樹依依,濃蔭足以蔽日,她靜靜佇立,隨著柳絮飄飛,她長長烏絲也跟著飛揚。

  包括誼蓉、品淮,一干隨侍的宮人們,都覺得這幾日的女皇很不一樣,那張美麗的臉龐似乎多了抹純真,言行舉止也變得大刺刺,對他們這些奴才客氣多,也不喜歡他們跟進跟出,常要求獨處,連沐浴也不要人伺候。

  言宣兒知道他們在打量她,也知道她只要看過去,他們就會慌亂低頭,像在玩躲貓貓……但這幾天,她玩倦了,也不想再當一猴子。

  “你們退下,行嗎?別再看著朕了。”也許因為太過煩躁,她的口氣沒有這幾日的和緩,然而也不過是揚高一點,沒想到——

  “奴才該死!”他們嚇得跪了一地,一臉惶恐的拼命磕頭。

  “起來,幹麼跪我啊!”

  個個跪趴在地,頭垂得低低的,眼神儘管瞄來瞟去的,可沒半個人敢抬頭,就連品淮和誼蓉也是。“你們兩個起來,別跪了!”

  “女皇不生氣?”

  “不氣、不氣,別折煞我了。”

  一聽那個字眼,正要起身的眾奴才又急急跪下,“奴才們不敢,奴才有幾個膽啊……”

  天啊!“你們再跪,那乾脆我也跪好了!”她假裝生氣的要跪下,孰料其他人更是嚇得匍匐於地,顫抖急喊,“女皇息怒開恩啊!開恩……”

  “好好好,我開恩了,你們全下去,一個也不許出現在我的視線裏。”

  “遵旨。”

  終於一群人都退下去了,可是另一挺拔身影已站在另一邊曲橋將一切看在眼底,包括她此刻以為四周沒人的反應。

  他有種又好氣又好笑的感覺,就見她一副快要受不了的模樣,仰天拍了額頭一記,再翻翻白眼,表情相當俏皮逗趣,可是,這樣的神態絕不可能出現在他所認識的金言身上!

  事實上,就連剛剛跟奴才們的對話也不是她會說的,她懶得理這些下等人,早習慣了高高在上,不把他們當人看……

  也許是心煩意躁,再想到堆在禦書房裏像座小山的奏摺,言宣兒的眉頭愈皺愈深。

  唉,當女皇一點也不開心,那麼多條枷鎖拖著,那麼重的擔子扛在肩膀上,偏偏她又沒能力……胸口的悶鬱之火燃燒得更旺了,偏偏這午後的太陽赤炎炎,她是香汗淋漓。

  老天爺,這什麼天氣,穿這種衣服!

  她將裙子往上卷,袖子也往上卷,吐了一口長氣,蹲跪在湖畔,正要以雙手捧些水拍拍臉時,一個念頭突然閃過腦海。

  對了,她在現代掉入大水坑,卻出現在古代的湖邊,也許那裏就是連結現代跟古代的神秘出入口,像是什麼天象異動或是磁場改變,陰錯陽差的,讓她穿越到這裏來。

  沒錯,她得想辦重回現場,她要回現代,回到她熟悉的地方去生活,對,馬上去向誼蓉,發現她的那個湖在哪里……

  像是喝了超濃縮咖啡,她突然精神百倍,笑顏逐開的站起來,一轉身,竟見到嚴倫站在面前,嚇得她撫胸倒退一步,卻見他迅速的拉住她手臂往前一帶,“你差點踩空。”

  她回頭一看。還真的呢。她站穩,她馬上提醒他,“攝政王可以放開我的手了。”

  他放開了,黑眸迅速閃過一抹不以為然,他猜她大概又開始玩欲擒故縱那一套,但依過去經驗,她是撐不了一個月的。

  “女皇乃萬全之軀,行為舉止更該慎重。”五天沒見,嚴倫覺得她臉上的神情變化更為豐富,似乎也少了抹過去讓人討厭的驕氣。

  “是是是,您說的都是,但是,既然要輔導朕,行為舉止也該慎重吧?哪有人消失五天的?要朕找鬼神輔導嗎?”

  她不客氣的反駁回去。一想到這五日的焦頭爛額,她可是有一肚子的苦水,要不是上朝後,還能照過去一樣睡個回籠覺,而且是睡到中午,她現在肯定有兩顆熊貓眼賞給他看!

  嚴倫是詫異的,因為她的眸中有火,但卻是一種埋怨不平的火,而非過去嬌嗔要他愧疚的火。

  他幹麼用這麼專注的眼神看著她看?她眼沒瞎,像他這種帥哥是大禍害啊,他這樣瞪著她,害她的心陡地怦怦狂跳起來;臉好像也開始發燙了。

  “幹什麼?我、朕長角了嗎?”她粗聲的用力瞪回去。

  她臉紅了,怎麼回事?他真的覺得她有些不一樣,不過,或許就狡詐的她要他感到困惑的。

  他收斂心神,“我們到禦書房去吧,今日的課程是在上個月就排定的……”

  “所以你才回來的?”

  “如果女皇真那麼希望我留在身邊輔佐,那就讓臣看到你的用心。”

  嘖,這傢伙,硬是拐彎抹角的又罵了她。

  兩人往禦書房走去,嚴倫一邊告訴她,來上課的都是內閣大學士,他們個個才高八斗、學識淵博,女皇有任何疑惑或旨意,可以向他們詢問,當然,他們也會提出個人意見,供她做參考裁決。

  光聽,言宣兒就快腳軟了,一進入禦書房,見他們個個都嚴峻過人,她頭皮發麻。

  內閣大學士們戰戰兢兢,她更是繃緊了神經,嚴倫見到那堆積了五日的奏摺時,兩道冷光又劈向她,她頓覺又矮了一截,巴不得能從這個時空瞬間消失。

  “女皇有問題就問吧。”嚴倫不悅的丟下這句話,試著從那堆搖搖晃晃的奏摺裏找出她批閱過的,但連翻好幾本,他的表情愈來愈凝重。

  言宣兒兩隻眼盯在他身上,也不說話,一大堆年過半百的大學士就被晾在一旁,靜悄悄的。

  “各位大學士請回吧,在女皇看完這幾日的奏摺後,我會再行安排你們過來。”

  眾學士暗暗的籲了一口長氣,舉步離開,一邊也不免在心中苛責女皇實在太懶散了!

  終於,禦書房內只剩下兩人,他嚴厲的雙眸直勾勾的看著她,再將手上的一本奏摺放到她手上。

  “批吧,接下來這幾天,除了上朝、吃膳、就寢的時間外,我們都待在這裏,直到這一疊的奏摺批完為止。”

  什麼?批奏摺?現代電腦太好用,她的字跡不夠端正,加上又是用毛筆,才不敢批上的,不是她沒有看啊!

  但看看他臉上凝聚的冷峻,識時務者為俊傑,她吭也不敢吭一聲,乖乖的一手拿起湊摺,一手拿起毛筆,朝他抿嘴一笑。

  可也不知怎麼的,一拿起奏摺,周公就召喚,再加上沁涼的風調皮的從窗外躍入,輕輕的拂過她面容,她先是恍神一下,忍不住的呵欠連達。

  嚴倫冷光一瞥,她連忙挺直腰桿,偷偷的看著他,認真的看奏摺,再批示。

  她用眼角瞄,只瞄到一行什麼之乎者也的東東。

  “治國大事絕不能有絲毫怠惰,文武百官等著你上早朝為何,不就是為了百姓的福祉,奏摺裏寫的是人民的聲音……”

  哇啦哇啦……一大串政事百姓,說的人生大道理簡直比她的國文老師還要恐怖,聽得她滿頭星星,有時還有烏鴉飛過,偏偏他的聲音又低沉有磁性,聽久會有催眠作用,她的眼皮愈來愈重,禁不住偷偷闔起眼,睡意更濃了。

  然後,嚴倫就看到坐在書案後的女皇一顆腦袋左點、右點,前點、後點,可將四方神明都拜過了。

  他咬咬牙,起身走到桌前,猛地一拍。

  “砰”的一聲,她立即驚醒,就見人高馬大的他站在面前,她乾笑兩聲,很明白他的怒火從何而來。“我看這個、這個……”

  屈服於惡勢力,她努力跟周公說不,試著在奏摺裏寫些鬼畫符,再提心吊膽的看他的反應。

  但意外的,他沒有批評她的字,只是要求她寫多一些,而非“好”、“很好”、“允”這幾個字!

  她就開始寫“非常好”、“再討論”,嚴倫簡直快被她氣炸了,繼續要她再多寫些,不會寫,也能開口問他,但她連問也不知從何問起啊,一些地名、官員是好是壞,她都不了,就算對方眼中的怒火被她愈激愈旺,她也無能為力啊。

  一連幾天的鐵腕盯梢,她快累死了,睡眠不足是主因。

  但嚴倫也不好過,他壓根就不信她是資質駑鈍的人,字寫得差勁是因為隨便撇一撇,應付他,她的書法從小被太后要求過,是寫得一手好字的!

  所以,她愈是應付的心態,他對她就愈嚴格,為的是讓她早早徹悟,再不願意認真,只會讓自己吃更多的苦頭而已。

  “繼續!”

  在嚴倫的淫威之下,言宣兒認命的拿起奏摺繼續看,眼圈一紅。她真的好累呀,白天都沒得睡,晚上又睡不羞,嗚嗚,誰來救救她!

  ☆☆☆    ☆☆☆    ☆☆☆

  嚴倫嗎?

  當然不是他,但此刻,怒氣衝衝的從金鑾殿殺過來的人就是他。

  “都什麼時候了?女皇人呢?”

  “陛上她寫了好多字條,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寢宮裏,誼蓉和品淮尷尬的看向另一邊,他順著她們的目光看過去,只見在精細的桌椅上方掛了好幾張龍飛鳳舞的字條——

  讓我睡。

  等我睡飽。我會再行通知,不許吵。

  誰敢吵我,我就砍誰的頭!

  他臉色鐵青的看著,再想到她這幾天的不用心,再也忍無可忍的咬牙切齒道:“把那些紙全拿去丟了,還有,馬上請女皇起床,她要是不起床,我會親自伺候她起床!”

  兩人一見到他黑眸中的怒火,知道他看起來雖然溫文儒雅,但帶兵時,還有女皇耍賴驕縱時,他剛強霸氣的一面就會顯現出來,而有幸目睹幾回的她們可一點也不懷念啊。

  兩人急急步向大床,去將親愛的女皇陛下叫醒。

  被她們又搖又叫的吵醒了,言宣兒瞪著兩名貼身女侍,火冒三丈,“我不是留了字條?再說了,皇帝不是最大的嗎?不能睡到自然醒?”

  “可、可是女皇再不起來,攝政王說要親自進來伺候你啊!”

  這話超級有效!她先是一愣,臉色悚地一變。那傢伙沒啥耐性的。

  隨即掀開被子坐起身來。“快!快!”

  該死,本想消極的讓他們知道她這個女皇不能期待、成不了大事,乾脆放棄她嘛,但她顯然太小看嚴倫的耐性了!

  一陣乒乒乓乓、兵荒馬亂,人總算服裝整齊的坐在梳粧檯前,而嚴倫的耐心也已用盡,走了進來。

  “再怎麼說,這也算閨女的房間吧?就算我們是未婚夫妻,總還是得顧及禮教吧!”面對這個這幾天把她操得快要瘋的男人,言宣兒一點都不客氣的訓斥。

  沒想到,此話一出,他竟然大笑出聲,嘲弄的意味太濃了,她還沒有愚蠢到聽不出來!

  “沒禮貌,你……”她說了一半就說不出來,因為發現兩名貼身女侍也是緊咬著下唇,忍住笑意。“怎麼,我說了個大笑話嗎?”

  “哧!”嚴倫是嗤之以鼻。

  看他的反應,她才慢半拍的想到原本的女皇是對他黏TT的,絕對不可能顧及禮教這檔事,所以,她這冒牌貨是甩了自己一記耳光?尷尬!

  “你們先出去。”

  嚴倫突然要兩名宮女出去,引起她腦中警鐘大響。

  “你想於什麼?嘿,你們不能走,我——朕下令!”

  但誼蓉她們還是一臉歉然的退下了。畢竟太后有交代,一且攝政王跟女皇的命令相抵觸時,就聽攝政王的。

  “我長你七歲,可以說是看著你長大的,當然,外人看我們是青梅竹馬,但是,我必須說,你所有的小毛病、大脾氣,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原來他也比她大啊。她眨著眼,看著他愈靠愈近,皺眉道:“幹什麼靠那麼近?”

  他咬牙低吼。“學著長大吧!”

  她開始感到懼意,“什、什麼?”

  “晚上出宮亂逛,早上爬不起來,偶爾為之,別人尚能容忍,但要是夜夜如此,那就令人厭惡!”

  接著,他更是把話給說狠了,為了不讓一個女皇在早朝上打瞌睡搖搖晃晃,傳出去,有損國威,懸樑刺股那一招,他也會考慮用上!

  什麼考慮,根本是在威脅她嘛!她受夠了,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太可怕了,她決定要冒險!

  所謂“天助自助者”,不冒險試試,怎麼知道自己行不行?

  更鼓敲了兩響,畜宣兒的精神正好,不過,她先是上床假寐,見兩個貼身侍女留下一盞小燈離去,她才起身,換上一件事先準備好的素色衣服及一條掩面的黑色絲巾。

  她一直記得嚴倫曾經警告過她,要將她床側的秘密通道封死,嘿!還多虧他的告知,否則她還不知道要怎麼越宮。

  在床上一陣摸索後,她終於摸到一個機關,一扳,眼前的牆突然打開了。

  “酷!”

  她爬進秘密通道,起身走著,這條長長的通道牆上都鑲嵌了夜明珠,還有些壁畫,簡直像走在什麼古跡裏,但一點也不陳舊斑剝,而是金碧輝煌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直到一道牆前,她按了一旁的鈕,門開了,她走了出來,這才發現身後是高高的宮牆。

  所以,她走出宮外了,天啊!自由的空氣是如此令人懷念啊。

  不對,她得趕緊去魁星湖,這是她從品淮口中打探到的消息,只是,頭一次出宮的她,驚奇的發現,這皇朝的晚上也這麼熱鬧,街旁的酒樓幾乎坐無虛席,這城市也很美,像歐洲古城,有拱橋,橋下還有流水,有些巷弄婉蜒狹隘,一些茶樓裏,還有音樂表演。

  她看得目不暇接,但也只敢小小駐足,不敢多待,怕自己迷路,回不了宮殿,屆時淪落在外,那更慘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嚴倫站在街角一隅,示意尾隨女皇的侍從可以先行離開,由他和曾子璿接手保護即可。

  曾子璿看著好友冷峻的黑眸直盯著那抹穿梭人群中的嬌小身影。

  “算她倒楣,我正好約你出來喝杯滴,不然,你的人剛說了,這是這段日子,她第一次外出。”

  是嗎?嚴倫抿唇,瞧她一下走得畏畏縮縮,怕被人認出來的樣子,一下又忘我的挺直腰桿,伸長脖子,往些熱鬧的攤位直采,從側面看去,眸子充滿驚喜,嘴角是上揚的,顯然偷溜出來玩的她還是極為興奮的。

  言宣兒逐漸走進攤販聚集的市集裏,繞來繞去的。完了,她好像迷路了!

  她迷路了!嚴倫冷峻著臉,而且還怕別人不知道的,左看右看,走兩步又退三步,已經引起有心人注意了。

  “請問到魁星湖,要怎麼走?”雖然臉上掩了面紗.但那柳眉、如燦星般的眼眸,都可以看出她是個絕色美人,被問路的男人心生歹念,吞咽了口口水,笑著,“我那裏就有馬車,我載你一程。”

  “好,謝謝。”古代人有人情昧。

  她感激涕零的跟著他走到停放在街角的馬車,才正要坐上去。

  “下來!”嚴倫扣住她的手臂,冷冷的瞪視著她。

  她猛地倒抽了口涼氣。總有一天會被他嚇死的,怎麼無所不在啊!但機會就在眼前,她不能不去!她用力的想掙開他的筘制,“我要去,該死的,不准攔我!我是女皇!”最後四個字,她刻意壓低,不想讓那名陌生的男子聽到。

  “他可是專門替花街柳巷的妓女戶找貨色的。”曾子璿也懶懶的開了口,雖然他不明白金言怎麼好像對他很陌生。

  “你胡……”男子直覺的要駁斥,但眼睛一對上嚴倫那雙冷硬黑眸,再掃向曾子璿那明明帶著笑意卻讓人發寒的臉,他不由得吞咽了口口水,連話也不敢說,飛快的跳上馬車後,駕車走人。

  言宣兒咬著下唇,看著臉色鐵青的嚴倫,若不是雙腳僵立,她也想拔腿走人。

  這傢伙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冷峻氣勢,很嚇人昵。

  “我已說你是朽木,你竟連一點傲骨都無?”

  何謂恨鐵不成鋼,此刻的他有很深的感觸!“只想著不坐龍位,不會想要讓我刮目相看、要做給我看,證明我是錯的,反而依然故我的溜出宮逛大街,如此的懶散不自重,嚴某承認失敗!輔佐之事就到今日,待太后回宮,我會請太后另請高明!”

  嚴倫一席話說得冷颼颼的,俊臉更是陰沉可怕,言宣兒一句反駁的話也吐不出來。

  她不能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說了,他也不信的,可是這“女皇”的工作太沉重,她真的做不來!這個世界對她如此陌生,連個可以傾吐真相的人都沒有,她如此無助、如此孤獨,他哪會懂!

  她什麼也沒說,可一雙閃動著淚光的美眸楚楚動人,無聲的控訴比有聲的辯駁還要來得令人動容。

  雖然,他們對她眸中委屈的解讀是錯誤的。

  嚴倫抿緊唇,不再朝她雷吼。

  曾子璿是比較憐香惜玉的。認真說來,金言除了喜怒無常讓人討厭外,她的確是世間少見的美人,尤其這會臉上素淨沒有半點妝粉,天生麗質,更是美得讓人只想將她擁入懷中呼呼惜惜,不過,一道冷光射過來,他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很主動,已經張開,但立即很識相的縮回。

  “你別對她太苛責了,其實她很可憐的嘛,從小被當作皇位繼人栽培的是賢太子,她一直是被忽略的那一個,若不是賢太子急病而亡,這重責大任不會落到她頭上的,你也站在她的立場多包容她一下。”

  “這是她的命運,也是她不能推卸的責任。”嚴倫的聲音柔了一點點,但仍舊冷硬。

  什麼?原來是這樣啊,她完全不知道女皇原來也是被趕鴨子上架的,好可憐,她絕對感同身受,只是,這個黝黑的高個是誰?看來跟儼倫很熟耶,好像也跟自己很熟。

  曾子璿像個兄長般拍拍她的肩膀,但話仍是對著好友說的。“不管是命運或責任,以現實面而言,她不過是一名十六歲的小姑娘而已,要她管理一個國家實在太為難她了。”

  “事在人為,如果她還有尊嚴,為了維持尊嚴,咬著牙,她也該逼自己做到一個女皇該做對的事。”

  “倫……”

  “總之,就這樣,如果你對輔佐她有興趣,我很樂意向太后推舉你。”

  把燙手山芋丟給他?他急急搖頭,“想都別想!”

  原來她是萬人嫌啊!她粉臉一繃的低頭,此刻,她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回宮,子璿,就搭你的馬車。”嚴倫道。

  “沒問題。”這件事可簡單多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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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8 00:07:4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不過,就當一行三人要搭上馬車時,言宣兒的肚子竟然很不爭氣的咕嚕叫了起來,偏偏她就站在兩個男人中間,這馬車又遠離人潮,四周靜悄悄的,這出空城計就唱得更響亮了!

  好糗!她粉臉漲得通紅,恨不得能找個地洞鑽下去。

  曾子璿先是一愣,接著,毫不客氣的抱著肚子爆笑出聲,“哈哈哈……”

  言宣兒的頭是愈垂愈低。她過去二十一年來加總起來的困窘都沒有這段日子多,讓她死了吧!

  嚴倫是殿后的,所以,此刻正瞪著她的後腦勺,這當下,她的肚子還能大唱空城計,他真的是被她打敗了!

  “跟我來。”丟下一句話,他轉身往來時路走去。

  曾子璿瞧他往斜對街的一家飯館走去,勾起嘴角一笑,“不輔佐?話說那麼硬,卻在乎你餓肚子?矛盾的傢伙!”

  她咬著下唇,看著這吊兒郎當的傢伙一眼。他實在很像紈絝子弟,但怪的是,卻不討人厭,他才真的矛盾呢!

  兩人隨即跟上嚴倫,不一會,便讓店小二給迎進飯館內,在一個靠窗的角落坐。

  “吃什麼?”嚴倫臭著一張臉問她。

  “牛肉湯麵還是咖哩飯都行。”她低如蚊蚋的回答。

  “咖哩飯是什麼?”聽到沒聽過。曾子璿瞪大了眼,連嚴倫也濃眉一蹙。

  她猛然回神,這才想到時空不同,粉臉又是一紅。“呃,包子、饅頭、花生。”

  她在電視劇裏看過古人進客棧都點這三樣的。

  嚴倫隨即喚來店小二,點了鮮肉包子、饅頭、花生、鹽水鴨、芙蓉魚、豆腐羹,再加一壹龍井……

  吃飯是最安靜的時候,她埋頭的吃,不去理會身旁兩個只喝茶的傢伙,殊不知這是嚴倫特別示意好友與他分別坐在她兩側,讓她得以拿下掩面的黑色絲巾,安心的用餐。

  店家燈火通明,憑窗的位置可以看到一條燈火閃動的河流,波光樹影的,再加上一排古樸的木造老街,這古代的夜景也有一股迷離的美。

  言宣兒正被這幕風景吸引時,幾個男人進來,就坐在他們鄰座,一點完餐,就扯開嗓門聊起天來。

  “女人當皇帝,國家沒前途了,傳言她天天在皇宮內吃香喝辣、作威作福,數著金銀財寶過日子。”一名白髮老翁如此說著。

  “還不止呢,上回,她還在一家酒樓胡鬧,喝得醉醺醺,沒給灑錢就算了,還砸壞了店內東西,也沒見官府挺身出來賠償。”他對面年約四十的壯漢頻搖頭。

  “這我也聽說過。”另一名藍袍中年男子在喝了口酒後,又道:“但何老頭家裏的事,你們聽過嗎?”

  見眾人搖頭,他說得更起勁了,“女皇看中他家中的老梅樹,也不管那是他的命根子,是他過世愛妻最鍾愛的樹,差人拔起就轉植到宮中去,聽說沒多久,梅樹就枯死了。”

  “真惡劣啊,君子不奪人所愛,她還是君王呢!”幾個男人看起來已經喝過一攤了,臉都紅紅的,嗓門大,一點也不忌諱的扯開嗓門批評女皇。

  倒是其他客人替他們緊張,就怕他們禍從口出。

  但嚴倫和曾子璿都沒有制止,因為就連以往在聽到第一句批評就暴跳如雷的女皇都沒吭聲了,他們很好奇她在想什麼。

  言宣兒覺得羞愧,頭也愈垂愈低,雖然那些事明明不是她做的,但她目前的身份就是女皇,如果被困在這裏一輩子,她是否就要被世人嘲笑唾駡一輩子?爛攤子碰到就收拾一下好了,免得日後都只能低頭見人。

  “嘿,有沒有銀子?借我一下。”

  “想幹什麼?”曾子璿好奇的問。

  嚴倫倒是二話不說的掏出銀兩給她,不料,她立即起身走到那桌閒磕牙的酒客旁,把所有銀子放在桌上。

  “這、這是?”眾人猛地抬頭看著這名有點眼熟的天仙美人。

  “請把這些銀兩拿給何老頭,還有那家酒館。”她說完話就轉身跑出飯館。

  嚴倫馬上起身跟了出去,曾子璿慢了一步,只能掏錢付帳後,追出去。

  “剛剛……剛剛是女皇嗎?”白髮老翁嚇得皮皮挫。

  “天啊,我的腦袋還在,你的也還在……還有這一袋亮燦燦的銀子……”藍袍男子摸著自己的腦袋,又看桌子那袋沉甸甸的錢袋。還有些不可思議。

  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下,酒全醒了。

  “我看女皇轉性了?”

  “是啊,沒有怪罪我們批評,還……原來她有一顆寬容的心。”

  “是啊,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所謂知恥近乎勇,女皇不得了啊……”

  三人你一言我一句的邊說邊點頭,原本一面倒的批評,目前全轉為讚譽之詞,可以想見的,這個八卦在不久就會在皇城裏沸沸揚揚的傳開來。

  至於言宣兒直接跑回街角的馬車旁,她知道嚴倫一直跟著她也看著她,但她不想談太多。

  不一會,曾子璿也過來了,三人上了馬車,車子立即往皇宮的方向駛去。

  但車內一片靜默,半晌,嚴倫才開口問:“突然良心發現,知道自己做錯事了?”

  所以,那些人說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她沒回應,只是低頭看著窗外。

  一個不被期待的女皇,是因為寂寞才會惹是生非吧!

  不過是個孩子,算了算,她還大她五歲呢,十六歲當女皇真誇張,難怪這個歷史古國,她聽也沒昕過,按照原來女皇的治國能力,東風皇朝要成為最短命的朝代也不難。

  是說嚴倫這傢伙簡直像背後靈,無所不在,也不知在皇宮或城外安排了多少眼線盯著她,魁星湖怕是去不了了。

  罷了,她還是暫時先留下來,兩人的五官能相似到被誤認為是同一人,也許本來就是同個魂魄投胎的,那就幫忙吧!她學著當一個好女皇,也讓那些看不起女人當皇帝的男人瞧瞧,女人也是很有辦法的。

  真的女皇總會回來的,說不定因為她這代班女皇政績做得好,到時還會有獎賞昵。

  沒錯,既來之,則安之,她要扭轉情勢!

  馬車轆轆而行,嚴倫和曾子璿相視一眼,再看向安靜的她,像是決定了什麼,神情炯亮有神。那小腦袋到底在想什麼?

  ☆☆☆    ☆☆☆    ☆☆☆

  一行人一回到皇宮,言宣兒仍是悶聲不吭的回到寢宮,曾子璿則是跟著嚴倫回到他暫住的寢宮。

  兩人到側廳一坐下,宮女立即倒茶,退了出去。

  今晚兩人相約喝酒,就是上回嚴倫要他查的事情已有消息,只是還沒坐下來聊,反而先看到溜出宮外的女皇陛下。

  “我的人發現福康的屍體,被人埋在離魁星湖不遠的樹林裏,不過,下手的是高手,沒有留下任何線索。”曾子璿神情凝重的說。

  其實手下多日沒有聯絡,嚴倫心中已有不好的預感,但證實死訊,他的神情更嚴肅。“他在南方的家人,我會派人送去消息也會給一筆撫恤金,但我要你查出那個殺死他的人,拜託你了。”

  曾予璿點點頭,喝了口茶。“自然得查下去,因為還有一件奇怪的事,而且,我相信因為福康的死,所以,他來不及向你通報。”’

  “奇怪的事?”

  “推斷福康的死亡日期應該跟女皇跌入魁星湖的時間相同。”

  他臉色震驚的聽著曾子璿將情形詳述,包括翌日清晨女皇被發現在湖畔,讓她的兩名貼身女侍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帶回宮中一事。

  嚴倫抿緊唇。好友掌握的消息是準確的,過去福康往往在女皇出遊的翌日就前來向他通報她何時溜出宮、何時回宮,又去了哪些地方。

  所以,他不會刻意去注意她的行蹤,但她身邊的宮女還算機靈,很清楚他對這名尊貴的未婚妻有負面印象,通常能幫她掩飾就盡力掩飾。

  只是,一個不諳水性的人如何上岸的?若說是有人救了她?那個人又是誰?但凡是皇城的百姓,幾乎人人都認得這名從不怕被人認出而四處惹事的女皇,那人為什麼不來討賞?

  曾子璿相信好友的疑問跟自己相同。“我的人有找到那名發現女皇的婦人,她是個菜販,住在魁星湖附近的小村落,天天扛著現摘的青菜到城裏來賣,但她發現女皇時,附近沒有任何人,且女皇衣著奇怪。”

  她原本就是個會作怪的人,嚴倫沒在這一點上多想,只是不解,殺了福康的人是否也是推女皇落水的人?她又是怎麼逃過一劫的?

  “看來我得多派幾人看著她了。”

  “不必了,我的人已夠多了,事實上,連你找的人也可以先行撤掉,她的安全全權由我來負責。”

  這個決定很突然,嚴倫神情轉為凝重,“你發現了什麼事嗎?”

  “不夠明朗,所以,不想給你捕風捉影的消息,但這件事如果屬實,我絕對不會置身事外。”

  他定定的看著好友,心中隱約猜到是什麼事,但關於那件事的確沒有實證。

  “我明白了,我會撤掉我的人,讓你好辦事。”

  這話帶著弦外之音,曾子璿聽明白了。看來好友大概也有在注意那股以老賣老的惡勢力。

  “只是,太后明日回來,你當真要跟她說不再輔佐?”

  他神情一凜,“我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也是,不過,“太后要你做,你會不做?光用你是她的未婚夫來壓你,你也很難說不吧!”

  “我會說不,就因為我是她的未婚夫,所以她不會認真,除非她先做給我看,要不,甭說是輔佐,這門親事,我也會想辦法退掉。”

  曾子璿看著神情堅定的好友,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了,但女皇那關可沒那麼好過,你得挺著。”

  ☆☆☆    ☆☆☆    ☆☆☆

  第二天,嚴倫沒有去督促女皇上朝,而是等著太后回宮。

  當金碧輝煌的鸞轎浩浩蕩蕩的進了宮門,嚴倫及一行下朝的文武大官都在宮門迎接,卻不見女皇。

  群臣交頭接耳的議論,看著美如冠玉的攝政王,但他什麼也沒說,倒是太后溫柔的為大家解惑,“是哀家要奴才們別驚動女皇的,哀家想先聽看看攝政王她這段日子的表現,再去見她。”

  原來如此。眾臣露出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

  於是,嚴倫陪著雍容華貴的太后回到泰和殿。

  只是,原本想聽好消息的太后聽到的卻是他不願意再輔佐的事,不管她如何替女兒說情,但嚴倫也很堅持。

  “哀家知道那孩子任性妄為,但她的本性是好的。再給她多一點時間吧,當然,這陣子讓攝政王忙裏忙外,就回府休息幾日,再進宮。”

  “太后!”嚴倫突然明白金言的執拗個性傳承自誰了。

  面對他隱隱欲發的怒氣,太后感慨道:“哀家知道自己自私,也知道女皇有恃無恐,就是因為有我這個母后在她身後罩著,她有再多的不是,還是最尊貴的九五至尊啊,你多包容、多原諒、多體恤她吧。”

  他知道無解了,太后是硬要將金言賴給他了。“臣明白了,那臣先離宮。”

  嚴倫自然是帶著一肚子的火告退的,而太后則轉往女兒寢宮。

  言宣兒才剛從禦書房出來,被那些咬文嚼字的奏摺搞得頭昏眼花,出來透透氣,就見一名風韻猶存的婦人迎面走來,對方頭戴一隻鑲滿珍珠寶石的鳳冠,身著一襲繡著雲霞、龍鳳的金色華服,整個人金光閃閃,面貌慈祥,看來好像廟裏的媽祖娘娘呢!

  “太后吉祥。”她身後幾名宮女優雅行禮,這一聽,她也急著屈膝行禮,“太后吉祥。”

  太后一臉驚愕的看著女兒,“怎麼不是喊‘母后’?言兒,是國事繁重,讓你昏頭了?”

  又出糗,她粉臉爆紅,“沒有啦,母后,只是突然口誤。”她乾笑的解釋。

  “我們母女倆到我的泰和殿聊聊吧,這幾日,一切可好……”

  這一晚,太后在寢宮設宴備膳,溫柔詢問女兒治國的心得,但言宣兒說得少,聽得多,就怕露餡,但是對太后有了極好的印象。她溫柔慈悲,聽得出來對女兒相當寵溺。

  “母后知道你很辛苦,這個位置有多少人想搶著坐,而你小小年紀,對這位置厭惡,卻又不得不坐。”太后不忍的搖搖頭,憐惜的握著女兒的手,“可你要知道,你愛攝政王,若不是坐在這個位置,你是沒有機會贏得他這麼優秀的男人的。”

  “母后是指我配不上他?”她聽了實在不是很舒服。

  “不是,論外貌、身份、才學,你是過去的公主,現在的女皇,當然匹配得起,可是攝政王不是只以這些條件來選妻子的,他是個有智慧的男人,同時責任心也很重,哀家命令他輔佐你,是信得過他,更是為你製造與他朝夕相處的機會,你愛他,就做出一番成績來,別讓他對你失望,好嗎?”

  這席話是語重心長,言宣兒是聽得懂的。“放心吧,母后,從今天開始,我會很努力的。”不過,她是要他對她刮目相看,不再是那種瞧不起的眼神,與他失不失望,可一點關係都沒有!

  “太好了。”太后笑著頻點頭。

  於是,就從這一天開始,言宣兒在晚上努力惡補,關於東風皇朝的一些知識及政務,即便是磚塊書,她也從書櫃裏拿出來啃,另外,為了監古知今,她還將過去的奏摺一本本翻出來看,再勤做筆記,每每都忙到天泛魚肚白才回到床上趴下。

  但總是睡那麼一小片刻,就又被挖起床。

  “氣色怎麼老是這麼差……”

  言宣兒讓太后東看西看的瞧著臉蛋,至於攝政王,真的是暫時代班的,要不,這段時間,都是太后一早過來督促她上朝。

  “不成,再塗紅一點,女皇的氣色紅潤,代表國家的氣數正旺,這麼蒼白怎麼成?”太后又回頭交代品淮和誼蓉。

  “母后!”言宣兒哀號。老天啊,這位太后肯定有老花眼,半盒水粉都塗上她的臉了,又畫了兩團腮紅還不夠?“上朝快來不及了。”

  “不成,妝沒化妥怎能去見眾臣,快化、快化啊。”

  由於太后的堅持,這一折騰下來,她還是成了朝會的遲到大王,不得已,第二天,她只好更早起,第三天更早,但,成了惡性循環,睡眠不足本是美容大忌,氣色不佳,上妝更不易,化妝時間反而愈拖愈長。

  太后看著女兒的臉,是一天比一天不滿意,“不行!還是讓攝政王來督促你好了,女為悅己者容,肯定是太久沒見到他,睡不好吧。”

  “不是的,母后……”

  但太后愛女心切,馬上就將嚴倫給召進宮來。

  “你在宮裏住幾天吧,言兒很想你。”

  她有嗎?若不是一堆宮女忙著替她上妝,言宣兒肯定回頭抗議。

  不過鏡子是個很好用的東西,某個角度就照到嚴倫那張冷峻的臉孔。

  “哀家有點累,先回宮休息,言兒就麻煩你了。”

  “臣遵旨。”

  嚴倫恭送太后離去後,看著端坐在鏡前的人兒。曾子璿沒猜錯,她撐不過十天的,瞧,他這會不就被召進宮來。

  “臣實在看不出來,一張妝點得精緻無比的容顏跟治國能力有什麼關係。”

  嚴倫板著一張俊臉說教。那一晚她向他借了銀子後,第二日,還差人送銀子到和鎮王府給他,如此慎重,他還以為她真的在學著改變,顯然是他太看得起她!

  他在皇宮的探子回報,女皇上朝的時間,在太后回來後,不但沒有提早,反而一天比一天還晚!他比誰都清楚她晚上都做了什麼好事!

  她知道他還是看她不順眼。很好,彼此彼此!

  “的確是沒啥關係,可你知道的,身為女人,梳妝打扮總是比較久,又貴為女皇,服裝儀容就更不能馬虎了,朕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她就故意跟他唱反調,還開口示意那些因為目瞪口呆的宮女,“臉頰不夠紅,再上點粉啊!”

  “呃……是。”

  品淮一臉困惑的看向誼蓉,只見對方臉上也有著跟她一樣的疑惑。每每都是主子說別再塗的呀,怎麼今兒個攝政王一來就轉性了?

  嚴倫冷笑,“那女皇慢慢上妝吧,臣先出去了。”

  去去去!反正你就是瞧不起我。言宣兒悶悶的在心中嘀咕,一見他出去了,就站起身。“別上了,上朝吧。”

  她是怎麼了?那傢伙不愛搭理她,又不是第一次,她幹麼因為他壞了心情?氣得臉紅脖子粗的?何況還是一個瞧不起自己的人。

  好!我一定一定會做給你看的。

  ☆☆☆    ☆☆☆    ☆☆☆

  但是,有些時候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這一天,在金鑾寶毆上,言宣兒真的感到很挫敗。

  歷史劇看了不少,知道說好聽話的,大都是奸臣,上諫言,十之八九就是忠臣一掛,可即便聽懂他們在奏什麼,她卻沒膽子當場下指示,因為是事關重大,不管是民生經濟,還是軍事調度,都由她獨攬成敗,她壓力好大,無法做決定,偏偏每一雙眼睛都看著她、等著她……

  匆匆示意退朝,她逃開了!她好沒用啊!

  摒退亦步亦趨的宮人,需要獨處的她一人走過殿堂,看著外面高掛的宮燈,看著殿內的雕樑畫棟,她有種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感。

  於是,她拉起裙擺奔出殿堂外,直至院落亭台,看著下方的池塘荷花處處,一抬頭,幾株貼靠著亭臺柱子成長的老樹,長長的枝丫伸展向空中,她仰望著,不讓眼眶裏的眼淚掉下來。

  勵精圖治是多麼遙遠的事,她可有天份?一個人像只無頭、蒼蠅的埋頭苦幹,可一個天子養成要花多少年才能登基為皇?    她很努力、很努力了,一陣暈眩感陡地襲來,她感到頭暈,身子搖晃一下……

  不遠處,嚴倫就站在一座橋上看著這幕美女仰望藍天圖,又見她突然晃了一下,忍不住搖頭。她難道連站著也能睡覺?

  同一時間,言宣兒再次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身子一軟,在失去意識前,她只看到一道挺拔身影迅速閃至眼前抱住她。

  “你這樣也能……”

  他濃眉一皺。不對,她昏過去了,臉色慘白!他立即將她打橫抱起,奔進她的寢宮,一邊大叫附近的宮女去把太醫請來。

  不一會太醫匆匆來到,仔細把脈後,鬆口氣,起身拱手稟報,“啟稟攝政王,女皇只是體力不支昏倒,可能是太累,氣血才會如此虛弱,多吃幾帖補藥就成。”

  他抿緊薄唇,“嗯,既然沒有大礙,也別驚動太后那邊。”

  “是。”

  太醫和宮女退出寢宮後,他在床沿坐下,睇著她那張似孩子般無邪又美麗的臉蛋。事實上,沸騰的怒火來得快猛,連他都不明白,她何時有了這般能耐,竟能牽動他如此狂怒的情緒?

  她眨了眨長翹的睫毛,揉揉眼睛後睜了開來,乍見到他,眸底還有著困惑。

  但一見她醒了,他是火冒三丈的朝她怒吼,“你一定要把身體弄壞才懂得收斂嗎?”

  才剛醒來就面對他驟然爆發的怒火,她一臉的莫名其妙。

  見她還一臉茫然,他胸口的怒火更熾,“你晚上一定要出宮?玩得不亦樂乎的回來?是不?”

  “晚上我是挑燈夜戰,讀一些東西,哪有出宮?”她想也沒想的就駁斥。

  他嗤之以鼻,“笑話。”

  她臉色丕變,心陡地一沉。“是!你要說天大的笑話是嗎?那就這樣吧!”早就知道他瞧不起她!但被冤枉了,她不平,她覺得委屈,鼻子酸酸的想哭!

  誼蓉走了進來,因為兩人的音量都不低,所以,剛剛的交談,她也聽了不少。

  “啟稟攝政王,女皇說的是真的,這些日子,她晚上都在禦書房裏……”

  “誼蓉,不用替我說話,”

  她不需要她替她作證,她也是有自尊的。“反正在他眼裏,我就是吃飽睡、睡飽吃,再化個美美的妝,慢吞吞的上朝的爛君王。”

  她氣呼呼的拉開被子,下床穿妥鞋子後,大步越過他。

  他立即拉住她的手臂,黑眸微眯,“你做什麼?”

  “你不是輔佐我的人了,沒資格多問!”她用力扯掉他的手臂,就往禦書房而去。

  誼蓉不知所措,慌亂的向嚴倫屈膝行禮後,急急的跟上前去。

  言宣兒咬著下唇,阻止淚水跌落眼眶。她要發憤圖強,向那臭傢伙證明,她才不是朽木!

  於是,每晚她關在禦書房用功,抄了小抄在背書,嘴巴念念有詞,國土北在哪里、南往哪里、西邊界是什麼,鄰國又有幾個,而東風皇朝國土共劃分為三十二個行政區,下轄路、府、州、、縣……

  天啊,考上大學後,她就沒有這麼認真過了!

  她就像海綿般的,努力的吸取有關東風皇朝的訊息,每天狠K一本又一本磚塊書,一直到忍不住疲累的趴睡在桌上,被誼蓉請回寢宮去睡。

  日復一日,這一幕幕,每晚隱身在禦書房暗處的嚴倫全看在眼底。

  他真的冤枉她了,雖然對她突然發憤圖強感到不可思議,但先前為她規劃的課程是可以接續下去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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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8 00:07:5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翌日。

  言宣兒一上完早朝,拖著疲乏的腳步回宮,就見嚴倫站在她寢宮前,在他身後還有一輛馬車。

  “我帶女皇去巡視國土,就先從城外看,城內的繁華,相信女皇已有部份心得,所以,我們先走出城市,觀察城鄉發展差距多少,對這個國家是富是貧,會更清楚。”

  誰要你的意見了!她在心中犯嘀咕,抿緊唇瓣,越過他就要走人。

  嚴倫沒打算讓她走,大手扣住她的手臂後,他示意她身後的宮女們全都可以退下。

  言宣兒眼內冒火,氣炸了,她沒好氣的瞪著他,再看著那些面露為難卻不得不走的宮女們,“你到底以為你是誰啊?”

  “上車,不上車,我就抱你上去。”

  從他不容違抗的黑眸看來,他不是開玩笑的,這男人怎麼可以如此霸道?可偏偏她這個女皇就在他一人之下!

  哼!她甩開他的手,逕自拉起裙子上了馬車,就見他也坐了進來,可是這裏面空間那麼大,他不坐她對面,竟坐到她身邊來,她想也沒想的就起身要換位置,沒想到,馬車卻在此時動了起來,她一個沒站穩,整個人就撞到他懷裏去。

  她粉臉紅通通,窘迫的急著坐回原位。

  嚴倫不知道她是怎麼了,過去的她是巴不得有這樣的機會可以窩在他懷中的,可她的行為舉止,甚至是她臉上的困窘,一看就不是假裝的,但他卻不得不承認,這樣的金言比過去都還要吸引他!

  馬車轅轆的出了皇宮,前後還有騎兵隨侍,看來是早已安排好的。

  車內,一片靜默,她僵坐著,也不吭聲,不過這場耐心賽,嚴倫顯然略勝一籌,先受不了這股沉悶氣氛的她開了口,“太后又要你來輔佐我了?其實我已經可以自己來了,你忙你的事去……”

  “昨晚不是睡得很少,一早又上朝,閉眼休息一下,馬車還要走一段不短的路。”他的神情和口氣都很平靜,完全沒有半絲火藥味或冷峻。

  她錯愕的眨眼看著他。是她耳朵壞了?還是他被雷劈了?

  她抿緊唇,拒看他那張魅力四射的俊美臉孔,合上眼睛休息,但絕不是因為聽話,而是,她的確有點累!

  大白天對她來說還是比較容易入睡,而且,像搭公車一樣,搖晃的馬車很有催眠的效果,很快,她便打起盹,頭也慢慢傾斜始往另一邊,沒一會,她的頭就枕在他的肩頭上,可只是一下下,她立即警覺的醒來再坐正。

  不過他溫厚的大手馬上貼在她的頭上,以不弄疼她的力道壓往他的肩膀,“再睡一下吧。”

  “不用……”她尷尬的要起來。

  “就睡吧。”

  這個男人真的很強勢!但也——好有男子氣概,雖然很討她的厭,可是他的肩膀真的很舒服,又厚又結實又溫暖……

  慢慢的,隨著馬車搖搖晃晃,睡意又襲上,她的身子漸漸放鬆,好吧,就睡一下下吧。

  但她這一睡,根本不止睡一下,而是睡到粉臉酡紅,誘人微張的紅唇還流出一絲絲銀絲,染濕他肩上的紫袍。

  但嚴倫並不在乎,連他自己都感到很不可思議,他竟然會看她的睡顏看癡了!

  她看來真的是累壞了,在不驚動她的情形下,他稍微調整坐姿,讓她的頭枕靠得更為舒服。

  只是,看著她像孩子般的睡容,要求她成為一個安邦定國的女皇的確是為難了她,可這是推卸不了的使命啊。

  “只要你一直這麼努力,我也會傾我所能的幫助你……”

  近一個時辰後,馬車來到一處高山上。

  嚴倫輕輕的喚醒睡到躺臥在他腿上而不自知的睡美人。

  “天……天啊!”她羞慚的起身,直覺的抹一下嘴角。還有點濕耶,她該不是睡太熟而流口水了?

  才這麼想,肩上突然披上一件輕軟的毯子,“剛睡醒,披著才不會染到風寒。”

  她難以置信的瞪著他。表情其實跟過去一樣平靜無波,也沒有特別溫柔。“你今天沒吃錯藥吧?”

  他濃眉先是一蹙,但隨即微揚嘴角,“如果你這麼說,是在質疑我對你的態度怎麼會轉變,那我可以直截了當的告訴你,你的態度和用心會決定我怎麼對你,如此而已。”

  語畢,他先行下了馬車,她很難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遂跟著下車,抬頭一看,眼眸瞬間瞪大了。好、好壯觀的風景啊,看得到地平線呢!

  在燦爛的陽光下,寬廣的平原、田園、城市、村莊,還有一望無際的山川景致,她幾難抑制的發出讚歎之聲,“好美啊!”

  他微微一笑,“是,很美,你看那一邊,以那條多倫河為界,河的西岸就是盛產稻米的白蘭國,我國百姓所食用的米糧幾乎都是由該國買進的。”

  嚴倫遙指著那一條在陽光照耀下,就如一條金色腰帶橫亙在肥沃大地的河流,“但也因此,白蘭國的米價也一季高過一季,我雖然要司農司與對方談判,但對方姿態很硬,不肯降價。”

  “這不是把我們國家當凱子來敲嗎?”她想也沒想的就批評起來,因為就她所知,這個國家並沒有出產稻米,白蘭國就是仗著這一點才敢亂哄抬價格。

  “凱子?。”他皺眉。

  “不是,我是……呃,你說,我想如果我下令不准再向他們收購,可行嗎?”

  她直接向他請教。這幾日的奏摺就有好幾本都在談這件事,她已思考了不少,卻苦於沒有人可以給意見,遲遲不敢下令。

  嚴倫是驚訝的,他沒想到她會有這麼果決的想法。

  “我不是說永不收購,就三個月內不許收購,因為,市場供需原則嘛,沒有需求,就沒有市場,但白蘭國囤積的量一大,也只能屈就賤賣嘛,屆時,還惜售什麼,價格肯定慘跌的!”

  她連珠炮的說了一大串話,就怕他聽不懂,不給她意見。

  他真是沒想到,她的腦袋這麼好,思慮也如此細膩,甚至有著跟他一樣的心思。“看來,我真該對你割目相看了。”

  他在笑,所以是贊成她的意見了?“那是應該的,我主修經濟,呃,我是說經濟是民生動脈,國家興亡,女皇有責。”

  他的認同,讓她是愈來愈有信心,好像有了個方向!

  太好了!她決定了,就把她在現代所學拿來應用,反正基金、期貨的操作策略,求的就是高勝率,只要畫些盤勢分析圖,找一個最值得的進場價……

  嚴倫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肯定是好事,因為她的臉上綻放著美麗的光彩,相當的吸引人。

  於是,他繼續將國家的地理位置,各重要城鎮所在一一告知她,再乘坐馬車到較偏僻的村落,讓她看看鄉下人家的生活。

  雖然沒有下馬車,但透過車窗看著老人家衣著樸拙的在田裏幹活,幾個娃兒在田間嬉戲追逐,引來老農高聲叫駡,這一幕,讓言宣兒忍不住的笑了。

  嚴倫就坐在她身邊。沒想到這樣就能讓她發笑,她變得似乎更單純。

  在他們回宮的路上,嚴倫就看到她像在盤算什麼般,一下沉思,一下又念念有詞,但聽不清楚內容。

  言宣兒知道他在打量自己,但她得把一些想法記起來,免得回宮後忘記了。

  說來,這還是她到古代以來,第一次覺得自己可以有所作為,雖然,她仍然不明白為什麼有了嚴倫的支持,會讓她突然有了這麼大的能量。

  ☆☆☆    ☆☆☆    ☆☆☆

  “你說女皇微服出巡?”

  鈞王潛伏了個把月有餘,聽到的卻儘是女皇讓百姓們愈來愈稱道的一些作為。

  “是,都由攝政王陪同,一連幾天上山下海的去看鄉民的生活,遇到過去曾經蒙受其害的人,她還賠錢道歉,甚至下旨禁止國庫收購百蘭國的米糧,要抑制價格……”

  來報的探子說愈多。鈞王臉上就更陰沉。沒想到那丫頭愈做愈有樣子了!

  如果再加上宮裏的眼線所呈報的,那丫頭絕對是轉了性,才會夜夜窩在禦書房,不再半夜出宮遊玩!

  這樣下去不成。要探子退下後,他看著守在一旁的瑞濱問:“塗真的事辦得如何?”

  “依王爺的意思,直接參一本到杜大人那裏,也派人趁夜潛入塗府,被杜大人得以人贓俱獲,有近一半的家眷已經關進府衙地牢,但塗大人冥顧不靈,遲遲不肯認罪畫押……”

  “不會用刑嗎?”他怒問。

  “自然用了,但那老頑固………”

  “那就是用得不夠,真的不行,先斬後奏,事情由我頂著,去!”

  “是!是!”瑞濱急急領命而去。

  金言,你想靠著百姓的愛戴逼我放棄帝王夢嗎?哼!沒那麼簡單。

  “來人,備轎,本王要進宮去。”

  不一會,鈞王即乘轎前往皇宮。

  無獨有偶的,嚴倫在女皇一下旨禁止收購白蘭國白米後,也在前一晚回到和鎮王府,聽取府內總管向他回報這段日子百姓們的反應,今早又匆匆進宮。

  言宣兒已下朝,窩在禦書房。太後坐在一旁喝茶,看著這愈來愈有帝王樣的女兒,她笑得是闔不攏嘴。

  一看到最大的功臣進來,她就喜孜孜的起身道:“你們忙吧,忙一陣後,就換哀家來忙了。”

  這話中有話,嚴倫和言宣兒不至於聽不出來。

  言宣兒臉紅紅,“母后,不是說了婚事暫且不提的嘛。”

  “哀家的言兒害羞了呢!好好好,不提,你們忙吧。”太后笑笑的再看嚴倫一眼,便跟宮女們退出禦書房,讓小倆口好好獨處。

  氣氛真尷尬,言宣兒的眼睛都不敢對上嚴倫的。

  他也看出她的不自在,目光移到桌上,“這是什麼?”

  他看到那些畫得奇怪的圖表。

  她連忙拿了書蓋住那些紙張,“沒什麼,畫好玩的。”

  那其實是曲線表,依委託的人數及資產做曲線分析,設定漲跌限制的期貨交易原則。

  另外,也有她向司農司要求的,派人深入白蘭國私下打探交易價格,三天回報一次,她都做了詳細的記錄,也畫了圖。

  但嚴倫一向不是個聽話的人,他還是移開了書,拿走那些奇怪的圖表,再以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別問我為什麼會畫這些東西,我就是晚上隨便想隨便畫,然後,就想到可以這麼畫,一目了然嘛。”她這叫先發制人啦,不然,他問了,她更難回答。

  這一席話唬弄的意味太濃了,尤其這些圖表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隨便畫出來的,但是,他不急,他開始對她有興趣,除了她的變化外,還有他想探索讓她改變的真正原因,直覺告訴他,那將是一件很複雜的事!

  他將圖表還給她,在她面前坐下,直接切入正題,“女皇對白蘭國的政策可能得適度修正,因為官方雖然不買,但百姓們私下囤貨,仍然會影響價格波動。”

  對啊,她怎麼沒想到百姓們會私下交易?沒有上行下效,怎麼辦?

  “我想,適時的開宮倉,釋出免費的米糧,至於量維持百姓基術需求即可,但若被查到私下囤積米糧的百姓,則不供應。”

  “我知道,這會讓百姓們不願再花自己的銀兩去買米,對不對?”

  “沒錯,再對外放出一個消息,指朝廷已經打算向別國進口米糧,但這是打心理戰,東風皇朝幅員遼闊,產米的鄰國除了白蘭國之外,都只能自給自足而已。”

  她皺眉,“可一直倚賴他國也不妥,還是得開發新的供給產地,選擇最適合的交易策略……”

  下意識的,她又說起期貨交易經,卻見他眼神詫異,她連忙乾笑兩聲,知道自己的用詞擇字讓這個古人很不適應,她想了想,又道:“我在想難道我國沒有適合種植稻米的區域嗎?既然幅員廣大,就要善用地理優勢去開發不足?”

  “開發?”

  “嗯,開發投資,只要小心控管投資風險,就算無利可圖,也比讓人掐著脖子任意宰殺要好。”

  慘了!她又說了讓他聽不太懂的話,瞧他又目光炯炯的看著她。

  嚴倫的眼神有點複雜,像在沉思著什麼,但他終究沒說什麼,逕自起身,“你去換件輕便的外出服,我帶你到一個地方去看看。”

  雖然不解他要帶她去哪里,她還是很快的回到寢宮換件桃紅色裙服,簡單的插了一支古玉發釵,身上沒有其他飾物,雖然少了貴氣,卻多了份動人的清麗,嚴倫一見,還愣了一下,詫異於她竟能如此的素雅。

  但她的改變愈多,他心中的疑問就愈多。

  可他不急著解開謎團,因為,他有種不好的預感,謎題一解開,就是她離開的時候。

  一個時辰後,兩人乘馬車來到位於城郊的一處農家。

  這農家很特別,只有一小塊田是種稻米的,其餘圍著這塊小田地的近百畝田地全種植了苧麻和棉花。

  “這就是從白蘭國那裏買來的種子所種植出來的稻田。”

  嚴倫偕同她站在盛夏的田埂旁,太陽又熾又烈,而她很驚訝的發現他竟然刻意站在她身前,為她擋去烈陽,她的心有點甜,但隨即又想,是剛好吧!”一個那麼霸道冷漠的男人會這麼體貼?

  他們剛下馬車,正在屋裏用餐的農家急急走了出來,一見嚴倫,連忙點頭稱謝,“謝謝攝政王,我真的把占城稻種起來了,只是,我沒有能力勸說其他農家改種,真的對不住你啊。”

  “沒關係,這是女皇。”

  年屆六旬的老爺爺眯了眯眼,這才看清這位美若天仙的姑娘是當今聖上。“女皇萬歲——”

  一見溫厚的老人家要跪下,言宣兒連忙將他扶起,“不用跪了,平身,不准跪。”

  “是。”

  見嚴倫濃眉一皺,她聳聳肩,“在外面就別那麼麻煩,我這算微服出巡嘛。”

  不在乎頭頂上的烈陽,她傾身靠近那到秋季就能收割的稻田。看來看去,跟她在現代看的稻子挺像的,唉,她這門外漢看來看去都一個樣!

  “這品種稻米不好種植嗎?”她回頭看著嚴倫,“不然,其他人為何不願聽老人家的話一起種呢?”

  “非也,此為占城稻,適應力極強,穗長而無芒,顆粒小,這處坡地的方田也有蓄水灌溉,只是,”嚴倫搖搖頭,“百姓們不肯更改種植的專案,因為,苧麻和棉花的經濟價值較高。”

  原來如此,她明白了。

  老農夫見女皇沒有架子,便斗膽的跟著解釋,其實苧麻和棉花因為種的農家太多,價格已經沒以往好,所以,當攝政王希望承租他這塊田種米時,他就答應了,並依他的意思勸說其他農家照做,但農家們怕貿然改種,收成欠佳,便不肯改種。

  “這就是所謂的一窩蜂現象,價格高,一群人忙著種,等到供過於求,價格便往下掉,只能任由中盤商剝削!”言宣兒看著嚴倫,有感而發。他雖然是古人,可是他的腦袋實在很現代。“我知道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裏了。”

  他們竟然有同樣的心思!嚴倫微微一笑。

  突然想到一件事,她笑看著老農夫,“請你將附近的農家都找來,我有話想親自跟他們說。”

  “親自?呃,女皇交代我就好了,我們一堆粗人……”

  “老人家別這麼說,士農工商是不分貴賤的,我有事請他們幫忙,就要展現誠意,麻煩您了。”

  “好好好,馬上去!”老農夫又驚又喜。聽聞女皇驕縱愛惹事,原來傳言都是假的!他急急前去找其他農家。

  言宣兒一回身,就對上嚴倫那意味深長的眼眸,她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怎麼了嗎?”

  “你在對人對事上,變得可真多。”

  她心陡地一跳,胡亂的解釋,“只是學著長大嘛,你要我做的不是?”

  看出她的不自在,他體貼的不在上面打轉,“把那些平民農家找來,你有什麼打算?”

  “拭目以待。”

  ☆☆☆    ☆☆☆    ☆☆☆

  片刻之後,附近的農家全扶老攜幼的來到老農夫的家,畢竟女皇和攝政王哪有可能天天出現在他們這種老百姓面前。

  藍藍天空下,一片綠意環繞間,嚴倫看著親切可人的女皇跟著農家們坐在簡單粗糙的木凳上,說著她的新政策。

  她希望農民們能信賴她,就算是以小搏大吧,只要願意改種稻米的人,未收成前,朝廷會給予生活費,讓農家能安心種田,屆時不管收成多少,朝廷都會以高於白蘭國售價的兩成買下,而且,為求誠信,避免口說無憑,發函請地方官書寫字據,讓農家持有以為憑證。

  言宣兒說完後,農家們討論熱烈。白蘭國的米價貴得讓人咋舌,結果女皇還願意以高兩成的價格買下,這可是極大的誘惑啊。

  言宣兒見眾農家笑得闔不攏嘴,頻頻表示願意追隨女皇政策,她提心吊膽的心才安了下來,對上嚴倫讚賞的眼眸,她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驀地——

  “這種小事還要勞女皇親自出動,地方官在幹什麼?”

  由於眾人都沉浸在興高采烈的氣氛中,沒有人注意到又一輛金碧輝煌的馬車停在不遠處,兩名隨侍高舉扇子為他遮擋烈陽,身著黑色袍服朝他們走近。

  頓時,氣氛一僵,農家們立即安靜下來。

  嚴倫蹙眉,鈞王怎麼也到這裏來?

  言宣兒納悶的看著他。這傢伙是誰啊?臉上的疤看上去有點恐怖,但那雙陰沉的眼眸,比那張破相的臉更可怕!

  “民以食為天,這攸關百姓們吃飯的事,怎能說是小事?”

  鈞王老臉登時黑了一半,沒料到差點死在他手上的丫頭竟敢出言嗆他!“女皇想大刀闊斧進行改革雖然是好事,可也該審慎評估,而不是心血來潮就拿百姓們——尤其是辛苦的農民們開刀,欺騙他們!”他冷冷的駁斥。

  “你是在向我挑釁?還是刻意挑撥百姓?”她也不甘示弱。這個老傢伙的表情太像電影裏演的大奸臣,怎麼看就是不順眼!

  “什麼?”他是氣得額上青筋暴凸。

  嚴倫上前一步,“鈞王,女皇的想法極好,絕對將農民的需求福利都考慮進去了,我倒覺得何不放手讓女皇去做,我想一旦有成績出來,身為皇叔的你,也會為她感到驕傲的。”

  言宣兒瞪大了眼。什麼?這個傲慢的傢伙是女皇的皇叔?那剛剛自己說的話,會不會太不敬了?

  鈞王怒不可遏的瞪著嚴倫,“你的意思是我多事了?”

  “嚴倫不敢,在此炎炎盛夏,鈞王跟女皇心有靈犀同到此處為農民的未來盤算,這實是百姓之福。”說不敢,但論氣勢,嚴倫卻更勝一籌,那股渾然天成的尊貴氣勢相當懾人!

  鈞王憋著一肚子氣的瞪著他。他哪是來看這些低下的農民!

  而是進宮後,得知女皇跟攝政王出宮往城郊而去,他才轉至這裏,本想看看她想做什麼,趁機挫挫她的銳氣,更甚者,讓百姓們瞧瞧她看到他時發抖害怕的窘狀,沒想到那一日在魁星湖幾乎要下跪求饒的丫頭在見到他後,竟然還能朝他怒斥,這太不合常理了!

  他陰沉的黑眸再次移到她臉上,卻見她一臉尷尬的朝他點個頭,眼神甚至帶了點陌生。

  不對勁!很不對勁!

  “鈞王,皇宮還有要事要女皇處理,我們先走一步。”嚴倫邊說邊看向農家們,“你們也各自忙去吧。”

  眾人連忙行禮,迅速離開,因為他們都感覺到氣氛不對。

  言宣兒也禮貌的朝鈞王點個頭,跟著嚴倫步下小徑,回到馬車裏。

  偷偷的從車窗瞄一眼仍杵在田埂上不動的鈞王。他看她的眼神有點怪,可是她又說不出來是哪里怪。

  “鈞王——我指你的皇叔,別跟他走太近,也避免與他獨處。”

  聞言,她柳眉一擰,看著坐在她身邊的嚴倫,“他是個危險的人,是嗎?”

  “對,而我不認為你能應付他。”

  他心裏的隱憂更深了。鈞王在宮裏又布不多少眼線,他們到這裏,他竟然也跟來了?目的呢?

  瞧他沉眉鎖眼的,以為他是在為她煩惱,她的心口頓時暖烘烘的。“你別擔心,我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弱,我很堅強的。”

  馬車已慢慢的離開城郊,他凝睇著得意揚揚的她,忍俊不住的揚唇一笑。

  她眉一蹙,“你不信?可是剛剛的我很厲害,你不能否認吧?我看到你也一臉讚賞的。”

  “是啊,超乎我的預期。”他突然將她擁入懷裏,“真的,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厲害。”這是真心讚美,總覺得過去的她脾氣陰晴不定,有時更是驕縱蠻橫,他對她一點也談不上喜歡。

  但眼前這得意不己的人兒,他真的覺得很可愛。

  他擁抱她耶,老天,但人家跟原本的女皇是未婚夫妻,擁抱當然沒問題,可是,她以為他不喜歡金言!

  她被搞糊塗了,所以,推開他也不是,被這溫暖又厚實的胸膛擁抱著,鼻息充盈著他誘人的陽剛氣息,她又臉紅心跳,快要無法喘息了。

  終於,他放開她,卻見她一張粉臉爆紅,往往硬賴到他懷中的女人真的不見了,但他一點都不感到遺憾!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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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馬車回到皇宮後,正好是午膳時間。

  “那個……一起用餐吧,我吃不完的。”除非她想當豬。言宣兒在心中墒咕。

  禦膳房端出來的菜色實在很誇張,滿漢全席長怎麼樣她是沒瞧過,不過,一走入禦膳廳,瞧瞧映入眼簾的,這一大桌嚇死人不償命的山珍海昧,是打算將女皇喂成母豬的吧!

  偏偏講也講不聽,一要他們準備少一點,禦廚們就跪了一地,高喊,“女皇饒命、開恩啊!”

  拜託,她又沒嫌難吃,也沒有炒他們魷魚,更沒要他們的命,他們這一喊開恩,她也嚇得不敢再要他們煮少一點了。

  “簡單一點不好嗎?當皇上的人要苦民所苦啊!”她嘴裏嘀咕著,一邊在品淮和誼蓉的伺候下入座。

  嚴倫將她那句話聽進耳裏,黑眸閃過一道幾難察覺的溫柔。

  “對了,我母后呢?請她也來用餐。”她突然回頭看著宮女們問。

  “太后到傅夫人府上小敘,帶話說也許會在那兒住個幾天才回宮。”誼蓉馬上回答。

  品淮一見女皇一臉困惑,習慣性的就解釋,“傅夫人曾是服侍太后的宮女,因為嫁給傅將軍才出宮,但太後跟傅夫人情同姐妹,所以常常往來。”

  “原來——謝謝。”

  言宣兒說得自然,而近日常常聽主子說謝謝、問問題的品淮和誼蓉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但聽在嚴倫的耳裏,就大大的不對勁了!

  先不說她與這些宮女的互動有多怪異,傅夫人在未出嫁前,可是照顧金言到八歲,她沒有理由還要旁人為她解釋對方的身份來歷!

  但他不說破,等待適當的時機,像是她信任他的時候,願意開口告訴他真正身份!

  言宣兒靜靜的用餐,事實上,跟嚴倫這樣一個如磐石般沉穩的男子在一起,連周遭的氛圍都變得沉靜。

  他是個冷靜自持又魅力過人的男人,就連吃飯都如此的賞心悅目。她一邊吃菜一邊用眼角餘光偷偷打量。那張五官俊雅的臉實在很有吸引力,她梭巡的目光來到他編成髮辮的墨發。

  不知道解開發帶後,這個男人會不會在瞬間從內斂變得狂野?她真的好奇,不過,好在他們之間像倒吃甘蔗般的漸入佳境,要不然像先前的不對盤,怎麼過一生?

  一生?她杏眼圓睜。她怎麼莫名其妙的想要跟他過一生?

  “咳咳咳……”這一想,她被尚未咽下喉的食物給嗆到,咳了起來。

  嚴倫立即來到她身邊,輕拍她的背,品淮連忙將茶遞到她唇邊,她喝了兩口,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她的心跳又開始失速了。

  他看著她的臉咳得紅通通的,這會,臉上的酡紅突然又加深一分,像是意識到什麼,他眼中含笑。見那雙黑眸像洞悉什麼,她急急說了聲,“謝謝。”又低頭吃東西。

  品淮和誼蓉見她羞澀得都不敢抬頭見人,都忍不住的低頭偷笑。

  嚴倫盯著她持續無法退燒的紅顏,好心的提起另一件事,暫時化解暖昧的氣氛。

  “明天下早朝後,我帶你到城中逛逛,總是只看到晚上的景致,難道不想好好瞧瞧白天的風景?”

  她猛地抬頭,笑笑的直點頭,“想啊、想啊。”

  “那就這麼說定了,你慢用,我還有事要出宮。”

  他得麻煩子璿多盯著鈞王,那只老狐狸今天的行為太難以理解,而直覺告訴他,對方是針對金言而來的!

  嚴倫一走,言宣兒的臉還有點紅。

  “女皇的努力,攝政王真的看到了,他對女皇說話從沒那麼溫柔呢。”

  “就是,果然皇天不負苦心人,女皇,奴才相信再過不久,攝政王就會像你愛他一樣的愛你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言宣兒不知道她們說的對不對,可是,一想到他給她的擁抱,粉臉上再次抹上兩團嫣紅。

  第二天,嚴倫依約帶著言宣兒逛皇城。

  熱鬧的大街上人聲鼎沸,行人熙來攘往,馬車穿街過市,茶館、酒樓、店鋪林立,一副百業興旺的繁榮景象。

  天啊,簡直像是清明上河圖在她眼前活了起來。言宣兒讚歎不已,而陪同在側的嚴倫更是所有人的目光焦點,一襲圓領紫袍,高貴中帶著優雅,氣質非凡。

  但她這個假皇帝也不差。人要衣裝嘛,在珠寶華服的襯托下,已經風華絕代的了,再加上她身前身後一長串的侍衛、宮女,光這陣仗就將她的貴氣帶出來了!

  這條街上每一家店鋪裏的東西都很特別,她又是好奇寶寶,什麼都想靠近看一看,但喝一喝、嘗一嘗。

  但不成吧!她的身份是女皇,為顧及形象,只能多吸幾口味道,有聊勝無嘛。

  不過,一到市集,她就忘了不能吃的痛苦,興奮的東張西瞧,有賣藝的、算命的、胭脂水粉……還有一攤賣豆腐腦的,一名年約三歲的小女娃一口一口的勺進嘴裏吃,吃得津津有味的。

  她微笑的靠近粉雕細琢的女娃,沒想到她竟然勺起一匙湊近她的唇邊。

  小攤販裏站的老闆就是女娃的爹,一見女兒冒瀆聖顏,嚇得不知所措。“請女皇開恩,小女不懂事,才把這豆腐腦……”

  驀地,他呆住了,但豈止是他,圍在四周替女娃捏把冷汗的老百姓全呆住了,因為尊貴的女皇居然張口吃下那匙豆腐腦,再對女娃嫣然一笑,“真的很香、很好吃呢。”她還溫柔的揉揉女娃柔亮的小髮辮。

  眾人交頭接耳,臉上都是驚愕之色。沒想到女皇變得如此親民,而且連尋常百姓吃的豆腐腦,也吃了,還說好吃?

  嚴倫也很意外,畢竟那湯匙已沾了不少女娃的口水,但她還願意吃下,而且,從她的表情看來,她是真的覺得好吃,不是裝出來的。

  一行人繼續逛著,殊不知,就在兩條街外的鈞王府,一名手臂受傷的女子踉踉蹌蹌的沖出大門,拼命的往前跑,她的身後,一票鈞王府侍衛追趕著。

  廳堂內,鈞王怒不可遏的瞪著身前,倒臥在血泊中的一名侍衛,再抬頭看著頭壓低的六名侍衛,“你們這群飯桶,我養你們何用?本王差點就死在塗家丫頭手上了!”

  才剛罵完他們,瑞濱突然奔進來,在他耳畔說了些話。

  “什麼?塗家丫頭往女皇的方向逃了?”他簡直快氣炸了,女人果真是禍水。

  “備轎!快,還有,那塗家丫頭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多派一些人,一發現她隱身在群眾裏,馬上給我殺了!”

  “是!”

  瑞濱立即吩咐下去,並備轎讓鈞王能跟刻意步行展現親民作風的女皇等人來個不期而遇。

  片刻之後,當嚴倫看到印有“鈞”的豪華轎子時,緊隨在女皇身側的他立即以只有她聽得到的音量道:“沒想到昨日才見,今久又碰面了。”

  言宣兒一開始還不明白他的意思,直到鈞王從那頂豪華轎子內走下來,她才恍然大悟。

  是冤家路窄吧!她心中嘀咕。

  “女皇步行逛市集,昨日又見農民談新政策,看來陛下改走親民作風了!”

  鈞王出言嘲弄,但陰沉的黑眸卻在圍觀的百姓間轉了一圈。

  明知他話中帶刺,但見嚴倫朝她微微搖頭,本想反唇相稽的言宣兒只得抿抿唇,“是啊,當一名主政者,就該多傾聽人民的聲音,看看他們吃什麼,有什麼需求。”

  “女皇如此有心,是百姓之福,是不?”嚴倫平靜的看著神色略顯得不快的鈞王。

  “是,看來是攝政王輔佐有功。”他冷冰冰的邊說,邊看向那些忐忑不安的圍觀百姓,“女皇如此在乎你們的生活,還不快點謝主恩?”

  “女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結果,一群百姓跪了一地。

  本是樁美意,現在卻像在擾民,嚴倫眸中進出冷光,“鈞王此言差矣,女皇對百姓的用心,在此當下倒被搞得像是為了嘩眾取寵,顯得虛偽了!”

  “沒錯,你根本是故意刁難朕,讓朕難堪!”言宣兒也氣炸了,“你們快起來,起來啊!”

  就在眾百姓尷尬謝恩起身時——

  “女皇,救命啊!女皇救命……”

  一名女子突然從人群中沖出,隨侍立即擋在女皇身邊,嚴倫黑眸一眯,竟在人群裏發現曾子璿,對方給了他一記眼神,再瞥了鈞王一眼,他立即看向鈞王,卻見他身形一閃,就要朝淚如雨下,跪在侍衛身前的女子擊出一掌。

  眼見掌風襲來,他立即飛身一縱,一把扣住女子手臂,提著她,避開那道掌風,再腳下沾塵的飛至女皇身旁。

  “謝謝你。”女子長相清秀,跟嚴倫道謝後,立即在女皇身前跪下,“求女皇救命!”

  這算是另類的攔人申冤嗎?言宣兒完全不知所措,只能說:“先起來吧。”

  女子撫著受傷的手臂起身,怨恨的眼眸看著鐵青著臉走過來的鈞王。

  嚴倫直覺的擋在兩人之間。

  鈞王臉色一沉,“攝政王認為我殺此女是錯?她身上有血,就可能是暴民,也可能是刺客……”

  “王爺說的都是可能,可不能因為可能就錯殺一條生命!”

  “你是跟本王槓上了!”他冷笑,“好,那麼,”他陰森的眼眸落到塗家丫頭身上。

  “女皇是九五至尊,這名女子驚擾聖上,訴冤前應先杖責一番,再交由衙門查案,不然,此例一開,人人有冤阻道,絕非女皇之福!”

  “是不是福是我的事,現在,我只想聽她要跟我說什麼!”言宣兒瞪他一眼,再看著那名女子,“什麼事?”

  塗薇薇忍著淚水,“我想請問女皇,為什麼讓鈞王全權處理我父親的刑案?”

  “你胡說什麼?”鈞王怒吼。

  “讓她說!”言宣兒又一瞪。

  “我父親盡忠職守、勤政愛民大半輩子,憑一本莫名其妙出現在我家的謀反計畫,及一件不知從何而來的龍袍,”塗薇薇說到這裏泣不成聲,“就讓鈞王作主,讓地方官日夜施以酷刑要我爹認罪,還將我家族近兩百余口人全抓進地牢,說要抄家滅族,嗚嗚嗚……”

  鈞王自是不肯承認。“簡直胡說八道,你親眼看到本王下令抄家?”

  “杜喜那狗官差點死在我的刀下,他供出是你作主要先斬後奏,女皇可以讓他們對質!”塗薇薇怒聲哭叫。

  抄家滅族,有那麼嚴重嗎?可是,她也完全不知道狀況,她直覺的看向嚴倫。

  嚴倫神情凝重,“茲事體大,我會派人仔細調查。”

  “不必查了!”塗薇薇眼中閃過一抹堅決之光,突然從懷中拿出一把利刃,一連退了好幾步,她身後的百姓也嚇得紛紛閃開。

  “我塗薇薇以自己生命起誓,我爹絕對沒有叛變之心,請女皇明察!”

  言宣兒臉色丕變,“你別亂來啊,來人!快阻止她!”她驚慌大叫。

  一群侍衛急急沖向塗薇薇,但她死意堅決,一把閃著冷光的利刃就往她腹間刺下去。

  “不要啊!”言宣兒害怕大叫,捂住臉不敢看,卻聽到眾百姓發出驚呼聲,她嚇得又放開手,竟見那女子已臉向下的趴臥倒地。

  她死了!死了!她眼前一黑,身子一軟,即將昏厥之時,嚴倫及時抱住她,“言兒!言兒!”

  她猛喘了口氣,意識恢復的看著他,再眨眨眼,站直了身子,背過身,錯過了兩名侍衛在嚴倫的示意下,抬走被他隔空點了昏穴,自盡不成的塗薇薇。

  一個女子為救父在她面前自盡了,言宣兒的情緒很激動,忍著盈眶的淚水,她氣憤的走到面色冷峻的鈞王面前,雙手握拳的咬牙道:“聽著,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飛鴿傳書,還是快馬,不准斬!聽到沒有?”

  “這件事……”

  “不管跟皇叔有沒有關係,皇叔是認識杜喜的吧?一定要給我刀下留人,”淚水滾落眼眶,她有些站不住,身後有道溫暖的挺拔身子支撐住她,她咽下梗在喉間的硬塊,“只要塗家死了任何一人,又查出是冤案,朕就拿你的命來抵!”

  鈞王臉色悚地一變,“什麼?”

  “還什麼跟什麼!朕是皇帝,你敢抗旨,快去辦啊!”她氣呼呼的怒吼。

  這丫頭以為她在跟誰說話?沒大沒小的!女皇又如何?他抿抿薄唇,“女皇治國可不能只憑婦人之仁!”

  “錯!人命多麼珍貴,怎麼就這樣草菅人命?再給我好好查查!”她咬著下唇。兩百多條人命?太殘忍了,即便鈞王神情愈趨陰冷,她也不怕,“殘殺婦孺——朕不准,朕說了算,君無戲言,了嗎?”

  鈞王怒目瞪她,她毫不怯懦的以淚眼直視。

  四周的百姓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個個神經緊繃,雙眸一瞬也不瞬的看著這劍拔弩張的一幕。

  “是!遵旨!”鈞王咬牙切齒的怒甩袖子,快步的上了轎子,一行人匆匆回府。

  她吐了口長氣,全身的力氣像被抽離了,若不是嚴倫以強而有力的雙臂撐著她,她絕對癱軟在地,“你沒事吧?”

  幾名宮女出急著過來候著。剛剛鈞王那副兇神惡煞的模樣,讓她們實在沒膽量接近主子,不過,倒是很機靈的將馬車從一條街外拉了過來,好讓飽受驚嚇的主子能趕緊上車休息。

  言宣兒沒回答,目光焦急的梭巡著,卻沒見到想見的人,她憂懼的看著他,“塗姑娘呢?她死了是不是?因為我搞不清楚狀況,因為我沒有明確果斷,所以她只能用那樣的方式來為父親陳情,是我害死她……嗚嗚嗚……”她的淚水不停的掉,心好痛啊!

  瞧她為個索昧平生的女子哭成淚人兒,他的心好不舍,那一字一句情真意切的出自肺腑,聞者皆同感心痛。

  言宣兒淚眼汪汪的看著他,卻見他黑眸裏儘是溫柔,這樣的眼神太陌生,她有些不習慣,但有更多的怦然悸動。他怎麼如此看她呢?

  “謝謝女皇!謝謝女皇!”塗薇薇讓曾子璿解了昏穴,並大略告知剛剛的情形,她是飛奔到言宣兒面前跪地謝恩的。

  這個動作也打斷兩人的凝眸,好整以暇的走過來的曾子璿像意識到什麼,笑得曖昧。

  但言宣兒的眼睛只看著同樣淚眼婆娑的塗薇薇,她又驚又喜,“活了!活了!太好了!她沒事!”

  她喜極而泣,想也沒想的就轉身撲上前,抱住嚴倫又叫又跳的,而且,因為不夠高,還踮腳尖,勉強的構著他的脖頸。

  這個動作對一個女皇而言,實在不夠莊重,但在場的所有人,沒人有這樣的感覺,大多數的人都情不自禁的濕了眼眶,但嘴角卻是揚起帶笑的。

  嚴倫笑看著這個如此坦率、真情流露的女皇,也感染了她的好心情。

  然後,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言宣兒臉粉一紅,急著鬆開手要退開,但嚴倫溫厚的大掌反而握住她的纖腰,在眾目睽睽下,她被他迅速的攬入馬車內,簾幕晃動。

  曾子璿拉著顯然也呆愣住的塗薇薇,“你手上的傷到我府裏包紮一下,待會,攝政王會到我那裏去的。”

  “可是我想再謝謝女皇……”

  “她會有點忙,而且,應該不好意思出馬車了。”

  塗薇薇聽不懂,一臉困惑,但曾子璿是嚴倫的好兄弟,從對方看著女皇的眼神,他用膝蓋都能想到好兄弟想做什麼。

  馬車簾幕不再晃動,所以,外面的人什麼也看不到。

  宮女和侍衛們很有默契的守在馬車四周,個個眼角帶笑,似乎都猜到裏面在做什麼。

  不過眾人皆知,言宣兒卻不知,靜謐無聲的空間裏,她傻愣愣的看著嚴倫俯身,那張俊俏的臉孔離自己愈來愈近,直到攫取她的唇。

  老天,她的味道竟如此甜美,明知外面有一大堆人,但他無法淺嘗即止,反倒眷戀的愈吻愈狂野。

  言宣兒低聲嬌喘,只覺得全身酥軟,無助的癱坐在椅墊上。

  終於,他緩緩的放開她的唇,愛戀的大手輕撫著她的臉,看著美眸迷蒙的她,他的目光更柔了。

  “我得去找子璿,他好像知道塗家的事,所以,你先回宮去。”他的聲音低沉,目光又柔,她臉兒紅紅,只能點點頭。

  嚴倫先行下車,不一會,馬車即緩緩前行,但令她錯愕的是,外面傳來如雷的歡呼聲。

  “女皇萬歲!”

  “萬歲!”

  她偷偷的拉開簾幕一小角,竟見到一張張笑臉,她看著,忍不住的笑了。看來,她剛剛做對了,所以,老百姓們如此開心,嚴倫甚至吻了她……

  天啊,錯了,是她先轉身飛撲向他的,好丟臉啊!

  可是他為什麼親了她?他不是心不甘情不願的答應這門婚事的?

  而且,古代人不是有什麼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動!他的吻竟如此火熱?

  回宮的一路上,言宣兒滿腦子想的都是同一個問題,卻始終無解。

  ☆☆☆    ☆☆☆    ☆☆☆

  嚴倫則來到曾府。

  極其風雅的園林裏,雕樑畫棟,亭臺樓閣間穿池為沼,一小片一小片的湖泊倒映著藍天綠柳,嚴倫與曾子璿坐在一座紅瓦亭台內,兩名氣質迥異的美男子表情也有所不同。

  曾子璿眸光帶著打趣,嚴倫則神定氣閑,圓形大理石桌上,放了茶水糕點。

  “我以為有人這麼說過‘這世上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曾子璿饒富興味的直瞅著好友。

  嚴倫拿起茶杯,啜了一口,微笑的放下杯子。

  他傾身向前,“不說話就算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你對她很不一樣,多了份寵溺及憐惜,這是在過去我不曾看到的!”他皺起濃眉,想了想,但卻又笑了,“連一些規則也打破了,不再一板一眼。”

  好友話中有話,嚴倫聽得明白,尤其是最後那一句,他跟金言尚未成親,他卻抱了她,在馬車內吻了她,還一點都不在乎外界的觀感!

  但他該怎麼跟好友說?落水後醒來的她,沒有過去的潑辣,卻變得不端莊、不無理取鬧,多了抹動人的親和力,有時,還會出現孩子氣的反應。

  說白了,她不過是太后下旨,安排給他的妻子而己,談不上喜歡,因為她太刁蠻、太自我,尤其在當上女皇後,更是變得難以相處,他很清楚那是因為她很不喜歡這個把她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新身份。

  曾子璿的大手在他眼前搖了搖,“跟你兄弟分享一下心情,不然,你會得內傷,而我會被好奇的蟲子給佔據腦袋!”

  他勾起嘴角一笑,“沒什麼,就是看到她笑,我也會不由自主的微揚嘴角,看到她讀書、批閱奏摺時打瞌睡,我的心會感到不舍,如此而已。”

  曾子璿笑著搖頭,“我知道她在你心裏有多大的份量了,不過,”他的表情又轉為嚴肅,“福康的死成謎,實在不是好事,但我的人會持續保護她的,當然,我會再交代下去,如果是跟你獨處時,他們就閃遠一點,免得患眼疾!”

  面對好友的調侃,嚴倫是哭笑不得,所以,還是言歸正傳的好。

  “塗家的事有什麼發現?”

  “塗夫人是一名忠直幹練的老臣,深受先皇信任,幾年前才主動請調故里,所以,我懷疑他是不肯屈服那股惡勢力,才會被誣陷。”

  “拿到證據了嗎?”

  “沒有,但是,除非鈞王想讓這把火燒到自己,聰明的,在女皇要把他的命拿來抵償塗家任何一條生命時,他應該就會派快馬阻止杜喜繼續用刑,甚至以證據不足釋放。”

  嚴倫突然明白了,好友怎會好整以暇的以一個旁觀者看那場悲歡。

  “放心吧,我看金言不得了,初生之犢不畏虎,她跟鈞王對峙時,氣勢毫不遜色。”曾子璿想起那一幕,仍覺得很不可思議。

  是啊,連他也沒想到她會做得這麼好,他真的為她感到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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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8 00:08:2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但驕傲和開心都只能一天,嚴倫是個嚴師,就算朝廷內外對女皇的負面評論已經轉為正面,但她要學習的事物還是太多了。

  所以,何謂日理萬機?被狠操的言宣兒開始明白了。

  除了已經執行的新政令要持續追蹤外,白蘭國的稻米開始出現供過於求的情形,畢竟東風皇朝可是吃了他們的米數十年呢!

  日前,已有白蘭國派特使前來議價,然後,母后也為了她在街上和皇叔對嗆一事找她談,說只要她認為對的,她都會支援,不過,畢竟是親人,有些事睜隻眼閉只眼就過了,別傷了和氣。

  她明白,母后是要她息事寧人,因為塗大人以罪證不足被釋放了,家族兩百餘口人也悉數被釋放,不管他是為什麼事惹到皇叔,至少,沒人亡。

  嚴倫也說,有些事並未真正過去了,事實終會被掀出來,只是時間早晚,要她不必心急,至少,眼下,還了塗家老小的清白,對冤獄一事,也下旨御賜金銀珠寶、昂貴藥材補品作為補償。

  但聽聞那些珠寶全轉送一些窮人或學堂去,塗家分文未取。

  唉,若不是塗府距離皇城甚遠,她是打算親自去拜訪的。聽說塗家上下被刑求的人不少,大半都在養傷呢!

  事實上,她也走不開,嚴掄開的課包羅萬象,要讀的、學的一籮筐,只是,那個吻呢?對他沒有意義嗎?

  她其實有點失望的,他從不主動談起那個吻,表情一如往常的冷靜,可是那個吻對她而言是會發酵的,讓她不由自主的尋找他的身影,如果一不小心對上他灼灼的黑眸,她更是心慌意亂,只能趕快低頭……

  “專心!”

  思緒翻湧的當下,對面就響起嚴師的聲音,她頭也不敢抬,就點頭,“是!”

  乖乖的看著手上的書本。

  這禦書房內真的好安靜啊,她偷偷的從書沿看向嚴倫,卻見他的視線無誤的射向她,她心驚驚,趕忙將視線又調回書本上。

  哎哎呀,當女皇真的很辛苦,讀的書肯定比普通人多好幾倍,書裏有些辭匯讓她讀得更是想哭,不知該怪自己國文課時打混摸魚,還是國文老師自己混得凶,有些字她想有邊讀邊,沒邊讀中間都念不出來!

  她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沒想到,嚴倫早已洞悉她在這方面讀得有多辛苦,竟早一步的在上面標注上讀音與意思。

  除了這些外,他也特別為她上一些政治學,更是費時整理出一些治國民生的法則條款,要她背誦,可是,他的毛筆字實在寫得太美,她忍不住的想,要是讓他參加書法比賽,肯定拿獎,在拿了很多獎後,就多寫幾幅,肯定好賣的!

  “專心。”

  嚴倫自己都算不清這是第幾次要她專心了,但只要看到她那雙黑白明眸又開始骨碌碌的轉動,或恍惚,他總得出個聲音把她不知飛到哪里的心魂給叫回來。

  言宣兒尷尬的逼自己專心,只是,一翻閱他密密麻麻的手抄本,一個時辰又一個時辰的讀著,她的眼皮就有點重。

  “噢!”一本書突然飛來輕敲了她額頭一記,她困意頓消,瞪著坐在對面的人,咕噥一聲,“家暴啊!”

  他挑眉,“你說什麼?”

  她粉臉一紅,“沒什麼。”

  他搖搖頭,“今天無法用心嗎?還是休息了?”

  “不用,我會用心。”她抿緊唇,柳眉一糾,拿起毛筆抄寫,加強記憶。

  沒想到他也傾身靠近,看著她寫字,她整個人變得僵硬,他們兩顆頭都要碰上了,連睫毛都可以打架了。他有必要靠她靠這麼近?

  她的呼吸開始紊亂。男人長得太俊就犯了滔天大罪吧……她從沒有這麼思春邪淫,一雙眼睛就瞪著他性感的唇瓣。

  “在想什麼?”

  “想你的唇——呃……?”脫口而出的她忍不住的發出一聲呻吟,乾脆趴在桌上,她又惱又羞,粉臉已經漲得發紅發燙。

  “抬頭。”

  “不要!”糗死人了!

  “抬頭,我有東西給你:”

  是嗎?她好奇的一抬頭,沒想到正好對上他的眼睛,那雙黑眸裏有著熾烈的炯光,就在下一秒,他封住她的唇,這個吻跟上次的不同,不是從溫柔開始,而是狂熱激越的,她幾乎就要室息了。

  這麼內斂斯文的男人,吻起人來竟如此剽悍霸氣,分明是外冷內熱,她的手抵著他結實的胸膛,感受到他一樣失速的心跳,與他的唇舌一番纏綿下來,她只能喘息。

  “可以專心了?”他回到座位,眼神溫柔,但這句殺風景的話馬上將她感受到的浪漫指數拉到零。什麼嘛!原來是為了讓她專心才吻她的。

  她感到失落。

  嚴倫勾起嘴角一笑,“公歸公、私歸私,現在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

  誰跟你談情說愛?她賭氣的想著。

  見她噘起紅唇,忿忿不平的翻看著手抄本,那可愛的神情令他差點就想再攫取她的唇,可是,他是正常的男人,對情欲有渴求,而且會愈要愈多,但他們尚未成親啊!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夕陽已然西下,而這是他們固定出宮巡視的時間。

  既是巡視,其實是嚴倫故意讓她出去透透氣的,不一定到人多的城中,有時避開人潮到山上、海邊,讓她的壓力得以稍微紆解。

  只是,原本他也希望讓她改掉白天睡覺的習慣,免得早朝時總是一陣混亂,但每每回宮的路上,不過是華燈初上,她就困得張不開眼。

  此刻,嚴倫便看著已然在馬車上熟睡的人兒。看來,他要幫她調整日夜顛倒的作息是難了!帶著寵溺的神情,他拿起一旁的毛毯為她溫柔蓋上。

  她倒自在,喬了個舒服的姿勢,將他的腿當枕,睡得更熟了。

  馬車進宮後,小睡一覺的言宣兒才剛下車,就見品淮來報,“塗大人已恢復健康,率領所有族人花了數日前來皇宮要求覲見女皇,說是一定要親自謝恩,此刻全在議事廳外的院落等著女皇呢。”

  她卻有點不好意思,“不要啦,他們肯定又跪我的,我……”

  但嚴倫笑著催促道:“是你應得的,別讓他們久等了。”

  “可是,我並沒有為他們平反,我什麼也沒做啊!”

  “有!你做了,我還記得有人連鈞王都不怕,當街怒聲,要為民平反!”他溫暖的大手握住她的,往議事廳走去。

  一到院落,看到黑壓壓的一群人,言宣兒眼睛都瞪大了。

  “塗家為官已有三代,枝繁葉茂,你這一挺身,可救了兩百多條人命,外界說那是個仁君,你當之無愧。”

  是這樣嗎?言宣兒忍不住的熱淚盈眶,尤其當她看到塗薇薇扶著白髮蒼蒼的老父,領著家族裏的老小恭恭敬敬的向她叩頭謝恩時,她只能以手勢要他們平身,因為她太激動了,說不出任何一句話來。

  眼前一張張感激又含淚帶笑的臉孔帶給她太大的震撼,原來,她有這樣的能力來護佑她的百姓!

  見女皇真情流露,塗家人也是淚如雨下,最後是嚴倫怕被淚水給淹沒,掌控了局面,要宮人們帶這一大群人去休息用餐。

  塗薇薇深吸口氣,走上前跟他借一步說話,將父親要她轉告的事告訴他,“小心鈞王,保護女皇。”

  “我明白了。”嚴倫微微一笑,回答道。

  待他們一行人都離開後,他回身看著仍在掉淚的女皇陛下。

  “我從不知道你這麼能哭。”

  “喜極而泣嘛。”

  這一說,她又成了個淚人兒,他忍不住的將她擁入懷中。“你做得很棒,有權利大哭一場。”

  她還真的毫不客氣的痛哭,宣洩的自然是這段日子以來戰戰兢兢的壓力,而他心疼她、佩服她,她的努力、用心,他全看在眼底,只不過,有些生活習性,他顯然還得為她加強。

  這小傢伙哭得涕泗縱橫,竟然直接在他的衣服上又擦淚又擤鼻涕的,他濃眉一皺,“你不會太髒了?”

  “嫌髒?那反正都髒了!”她釋放壓力後,笑容回到眼紅、鼻子紅的臉上,看來好可愛、好動人,在她要繼續揪起他的衣服擦拭哭花的小臉時,嚴倫的動作更快,已攫取她的紅唇。

  月兒露臉了,星光燦爛,人影成雙。

  ☆☆☆    ☆☆☆    ☆☆☆

  與之相反的,在鈞王府裏,卻是被愁雲慘霧給籠罩著。

  塗家浩浩蕩蕩上皇城叩謝皇恩,根本就是在宣揚女皇的仁澤,再加上白蘭國釋放善意,米價大跌,還有一些相關的新政令也收到效果,百姓的民生問題一一得到妥善解決,女皇威名遠播,深得百姓愛戴,卻讓鈞王坐上龍椅之路愈來愈坎坷。

  尤其瑞濱來報,一些原本聯名上書要拱鈞王為皇的官員已經暗示時勢不同,那件事可能無法照他意思去做了!

  事情嚴重啊!鈞王臉色鐵青,喝斥所有下人退下後,僅留瑞濱。

  仔細回想,金言似乎是從那一日落水後,行為舉止就跟過去很不同。

  以前雖然任性驕縱,但對他這名皇叔,是有懼意的!可是那一日她竟敢當街嗆他,一些新想法、新政策又是從何而來?她甚至大膽下政策,卻步步為營。

  嚴倫雖然是個絕對關鍵,但他並沒有皇室血統,所以,儘管優秀,他一點也不擔心他,而金言在他眼中,原本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可是這段日子以來,她蛻變了,破蛹而出!

  想到這裏,他將瑞濱叫上前一步,“宮裏眼線都看到什麼?”

  瑞濱拱手稟報,一一道來,女皇有時會自言自語,有些用詞,宮人們是有聽沒有懂。

  她變得不喜歡奴才下跪,不喜歡奴才伺候洗澡、尾隨……

  她希望禦膳房少煮一些菜肴,還自創“公筷母匙”,所以一桌菜肴都未沾上她的口水,吃不完的還不准丟,說是浪費食物會遭天打雷劈,示意奴才們拿去給一些無依的老宮人食用……

  隨著他愈說愈多,鈞王臉上的寒意愈來愈少,笑意漸濃。

  金言是他看著長大的,養尊處優的她,哪有關心和愛惜食物的習慣?更甭提,她會將奴才擱置不使喚了!

  最重要的是,她看他的眼神不對,再怎麼說,她親眼看到他推她入湖的,沒有道理,連一絲絲的懼意都沒有!

  “現在的女皇——是假的!”他冷笑。

  瑞濱一臉錯愕,因為主子用的是肯定句,但怎麼可能?

  “我會找出證據!不,我會讓這個冒牌貨現形!”

  ☆☆☆    ☆☆☆    ☆☆☆

  於是,鈞王開始進宮,要找言宣兒麻煩,為的就是要揪出她的狐狸尾巴!

  太后見他進宮,特別設宴,沒想到鈞王自己還帶了上等美酒。“塗家的事是我越權了,所以,皇叔就先幹為敬了。”

  “鈞王太客氣,女皇,快喝。”太后一見他仰頭就是一杯,圓融的催者女兒。

  嚴倫抿緊唇,“晚輩當日也對鈞王不敬了些,我亦先幹為敬。”他舉杯飲下,這一喝就喝出鈞王帶來的竟是極烈的“醇醉”,此酒醇厚順口,相當容易喝醉。

  言宣兒見他也喝了,遂拿起酒杯,想著這麼小杯的酒,應該沒關係吧?

  跟著仰頭一口灌下,但臉色頓時漲紅,嗆得她猛咳不已,嚴倫立即體貼的為她拿來茶,讓她喝下。

  老天爺,她又吐舌又流淚,直呼著,“嗆死人了,這什麼酒?”

  孩子氣的舉動令在座眾人錯愕,太后蹙眉瞪著她將粉色小舌吐得長長的,還用手拼命揮,仿佛如此就能降溫似的。

  “言兒,這酒這麼辛辣?可是過去你很能喝的。”她不懂。

  聞言,言宣兒臉色丕變。

  鈞王笑得邪魅,“沒錯,女皇可說是喝著上等好酒長大的,酒量驚人,對了,”他故意又看向始終不說話的嚴倫,“攝政王是女皇的青梅竹馬,應該也知道這件事嘛。”

  “從我輔佐她後,就禁止她喝酒,除了不讓她醉了影響國事外,日後,她將為我孕育兒女,這酒是一定要戒的!”

  嚴倫這話有條有理,沒有破綻也說服了太后,只見她頻頻點頭,“沒錯,是該戒了,日後懷孕,酒可碰不得,言兒,你就喝水或喝茶就好。”

  太后一回頭,身後宮女立即上前,換掉女皇的杯子。

  言宣兒點頭,看向嚴倫,臉兒紅紅。她真的很感謝他替她解圍,可是他這一席話很怪,他們在一起,根本不曾碰過酒,哪來的戒酒說?

  這一試探,鈞王雖然無功而返,但有所獲。

  第二日,他得知太后在午後外出,嚴倫陪伴女皇出宮巡視,約莫在黃昏時再返回宮中,就選在夕陽餘暉映照大地之際,再次進宮。

  剛回宮要用餐的言宣兒一看到他,心情就一沉。這老傢伙是怎樣?

  嚴倫見到他,警戒心再起。

  “本王想過了,本王雖然不才,可是經歷一些大大小小的事,也可以提供給女皇作為日後治國的參考,而且,維持良好的關係,女皇真的有事要討論,就不至於不好意思前來討教了……”

  一頓晚膳,就聽鈞王講個不停,就在她要以吃飽為由閃人時——

  “女皇年號為天德,如今看百姓如此愛戴,的確是老天爺庇佑,廣被德澤,當然,也是女皇依據傳承的治國祖訓來治國不是?”

  她柳眉一糾,什麼治國祖訓?她在過去只有滿腦子的錢錢錢、要買幾口期貨、何時平倉了結……

  鈞王挑眉,“怎麼女皇一臉困惑?不會是忘了先祖傳承的智慧了?”

  “當然不可能!”是巧合嗎?她忐忑的看著他。這一連兩日,他似乎都在找她麻煩。

  “鑒古知今,以仁達聞達,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嚴倫挺身而出,臉色也凝重。“鈞王是在質疑女皇的身份?晚輩希望不是,要不,就算貴為皇叔,君臣身份亦不得逾越,質疑君王身份就是冒瀆龍顏!”

  鈞王臉色鐵青,一時之間竟說不出反駁的話。

  言宣兒偷覦他一眼,心中暗暗吐了一口長氣,但在看向嚴倫時,她心中的疑惑也加深了。

  在鈞王甩袖離去時,她好奇的問:“你不奇怪,我為什麼好像答不出來?”

  “你真的答不出來?還是一時忘了?”他給她臺階下,因為還沒有找到更有力的證據,證明她是另一個人!

  “呃,忘了,是忘了。”她連忙回答。

  感覺好像又順利的挺過一關,但言宣兒的災難尚未結束,鈞王是打定主意來騷擾她,拿些孩提時代發生的事來問她,找些親戚三不五時來跟她敍舊,若不是跟她青梅竹馬的嚴倫一一化解,她肯定被識破身份,抓出去砍頭的!

  怎麼辦?本以為龍椅愈坐愈穩,現在她沒有把握了,她頭皮發麻,好怕被知道她不是真女皇時,一條小命不保。

  思至此,她抬頭看著用完膳後,陪她在禦花圍裏賞月的嚴倫。

  他一定是最恨她的人吧?

  嚴倫目光柔和的看著她,“想什麼?怎麼看來有些嚴肅?”

  她搖搖頭,“覺得有些累了。”

  “那好吧,去沐浴更衣後,早點上床休息吧。”

  “嗯。”沒有異議,因為真的累了。

  ☆☆☆    ☆☆☆    ☆☆☆

  氤氳著熱氣的浴池裏,四方圓柱上鑲嵌了夜明珠,所以浴室內的光線溫潤而柔和,言宣兒摒退了宮女們,獨自浸泡在內,思索著鈞王的事。

  那傢伙一而再的找她麻煩,不是哪根筋有問題,就是他真的懷疑起她的身份,可是,她不懂,一個極少出現的人會懷疑她跟女皇不是同一人,結果天天跟她在一起的人卻不曾起疑?

  “啊——”她想尖叫,怎麼也想不通。

  她乾脆將自己置於水面下,閉氣,緩緩吐氣,一次又一次的,也緩和緊繃的心弦,看腦袋的思路會不會變得清晰些。

  驀地,突然有人大喊——

  “天啦,快來人啊,溺水了!溺水了!”

  什麼啊!誰溺水了?言宣兒急著要坐起身來時,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模糊的畫面,但還來不及思考,一隻強健有力的大手一把扣住她的腰桿,將她整個人從水底提抱上來,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反而害她嚇到了,還因此嗆到,她猛地咳了起來,“咳咳咳……”

  “沒事吧?”嚴倫緊張的問。

  “咳咳咳——”她驚悚的瞪大眼,指著他那張俊俏臉孔——天啊,她全身光溜溜的耶!“咳咳咳……你……咳……”

  見她幾乎咳到順不了氣,他連忙將她擁入懷裏,拍撫著她的背,“你們全下去。”

  “是!”眾宮女們臉蛋紅通通的,急急的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見狀,咳個不停的言宣兒指指他又指指離開的宮女們。我的媽呀,哪是她們下去,是你出去吧!她快羞死了!

  “咳咳咳……”她小手拼命推擠著他,要他快放開她,沒想到這個動作,反而讓他的眼神往下看——

  完了!她想也沒想的以手擋住他的雙眸,“咳……不……不許……看……”

  來不及了,他看了,而且,認真說來,已不止看了一眼,從聽到她溺水飛奔進來,將她從浴池裏抓上來開始……

  那誘人的粉嫩雪白,纖細的腰身,渾圓的美臀,無一不令人血脈僨張,即使此刻被她柔嫩的雙手掩住雙眸,他的心仍狂野的悸動著,有股想要一口吃下她的衝動。

  緩緩的拉下她的手,他望著她又急又慌的小臉。

  “你要閉上眼……”沒給她機會說完話,他擁緊她,也順從了心中的渴望,炙熱的唇壓上她柔嫩的紅唇,咽下她剩餘的話。

  他愈吻愈深,她無助的喘息著,因為這個纏綿而激越的吻低低的呻吟著……

  他知道自己得控制心中的渴望,她的味道太甜了,他強迫自已離開她的唇,但一凝睇她沉溺在情欲中的粉酡臉蛋,他的唇有了自己的意識,他貼近粉頰輕啃吸吮,再一路往下到她雪白的脖頸,甚至放肆的吻上她柔軟白馥的胴體……

  “不、不行……”

  她快要瘋了,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喊,甚至發出呻吟聲。

  但他的放肆揉弄及親吻所帶來的那股情欲浪潮,著實來得太快太猛!她的理智幾乎全飛至九霄雲外,甚至糊裏糊塗的陶醉其中,雙手還不由自主的圈繞住他的脖頸,無言的乞求更多……

  她生澀的反應令他的欲火在瞬間沸騰起來,但理智卻在此刻竄進腦袋。外頭的宮女都以為她溺了水,也許連太醫都找來在寢宮外等侯把脈了。

  勉強克制住那幾乎要滿溢的欲望,他逼迫自己離開她誘人的身體,將她溫柔的抱起後,拿起掛在屏風上的浴衣包住她,再抱著她回到寢室的大床上,為她蓋上被子。

  她氣息不穩的看著他,眸中仍有欲火與困惑。

  “現在還不到可以吃了你的時候一…”

  他坐在床邊,光是那沙啞低沉的嗓音就令她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陣酥麻,但他又何嘗好過,看著秀色可餐的她,他胯下仍因未滿足的欲望而脹痛著。

  “奴才們應該請來太醫在寢宮外候著了,我不出去,他們會守在宮外一夜吧。”

  他這一說,她便懂了,言宣兒手足無措的點頭,但又急急的道:“我沒事,別讓他們進來了。”

  他握住她的小手,“我看也是,不過,我們的婚事真的可以辦了,是不是?”

  她粉臉酡紅,明白他的意思,傻乎乎的點頭。

  嚴倫傾身正要吻她的手背時,濃眉突然一蹙,“你的手臂上怎麼會有這麼多道疤痕?”其實,這些疤都相當的淡,且細又長,如果他不是如此靠近細看,其實也不會發現。

  她臉色一變,“呃,那個……”她連忙把手臂抽回被子裏,卻不知該說什麼。

  只是,他怎麼看得出來?這些都是小時候的傷疤了,因為舅媽說她不乖,害她跟舅舅吵架,所以拿藤條抽她,但長大後,幾乎沒有人注意到她這些淡如膚色的傷疤,他的眼睛怎麼這麼尖?

  “怎麼不說話?從小養尊處優,你身上怎麼會有傷疤?”

  他懷疑她的身份?“是些舊傷痕而已……”

  “從何而來?”

  “我、我、我……”她該怎麼說?言宣兒支吾其詞,“是因為不小心……呃,溜出宮的時候……嗯,做什麼?不要啦……怎麼把被子給掀了啦……幹麼……你、你怎麼亂摸,別,那裏不准看……別亂摸啦!”

  突然一片寂靜。

  原來她再次被封口了,嚴倫的唇火熱的吻上她的,一直到她氣喘吁吁的才放開她。

  “我檢查過了你身上所有的傷,最多就到這裏,不可以再有別的傷了,明白嗎?”他的聲音痦咽,看她的眼神更為熾烈。舊傷痕替他確定了她的身份,就算先前還有一點點的疑問,現在也都沒有了!

  他確信她只是個跟金言長得一樣,但言行舉止完全不同的女子。

  雖然很不可思議,可他真的很高興她的出現,只是真正的金言去了哪里?

  言宣兒沒回答。羞都羞死人了!他幹啥把她從頭到腳摸得那麼徹底?還看得超仔細,連額頭瀏海都撥開了,怔怔的看了好久呢!

  “我還有事要辦,我出去叫品淮她們進來伺候你。”他低頭又吻了她好一會,才依依不捨離去。

  她無措的揪著被子,粉臉紅通通的,腦袋卻混沌一片。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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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8 00:08:4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後來,太醫進來了,但沒把脈就退出去了,因為女皇臉上沒塗上粉就己帶了酡紅雲霞,氣色極佳。

  而伺候她的宮女們臉也紅紅的,因為剛剛退至寢宮門外時,擔心著主子,又遲遲沒等到攝政王喊上半聲,所以,她們就躡手躡腳的靠近寢宮,沒想到,就聽到讓人臉紅心跳的話,雖然趕緊退了出來,但這種刺激對她們這些小姑娘來說實在是太大了。

  “恭喜女主、賀喜女皇。”

  誼蓉幾個宮女誠心祝福。主子在過去雖然刁蠻了些,但不是壞人,也不會隨便處罰她們,只是脾氣較難捉摸,可她對攝政王的感情絕對是真的,兩人發展得如此甜蜜,她們真的是替她高興。

  當然,這段日子的她變得很不一樣,一些人事物也記不得,不過如果連跟她青梅竹馬的攝政王都不覺得奇怪,她們也沒必要大驚小怪,不是嗎?

  “你們去睡吧。”

  雖然她們的祝福很誠摯,可言宣兒覺得好糗,只想要她們快快走人。

  宮女們退下去了,一想到嚴倫剛剛對她做的事,她的臉又紅了。

  只是,皇上叫自己的妃子為“愛妃”,那女皇叫自己的男人叫什麼?男寵還是男妾?

  她咬著下唇,忍住笑意。只是,很晚了呀,嚴倫還外出做什麼?

  嚴倫去找了曾子璿。

  “你知道自己在胡說什麼?在皇宮裏的女皇不是真正的女皇,所以,要我找可以信任的手下去查訪真正女皇的下落?”

  側廳裏,曾子璿一臉震驚的瞪著好友。

  “不是胡說,是真的,而且,我相信你也知道鈞王很不尋常的天天進宮問金言一些事情,也是在確認她的身份!”

  “但那只老狐狸都沒找到證據,你又怎麼確定?”

  “我找到了,而我相信他也會找到,所以,我得先下手為強……”他將計畫說給好友聽,但曾子璿是頻頻搖頭。

  “你這麼做,還要尋求太后的支持及參與,公然與鈞王為敵,妥當嗎?”

  “一切以假女皇的安全為重,其他的,我管不了,也不在乎。”

  “這傢伙,你認真了!”

  嚴倫揚嘴一笑,並未否認。他從來沒想到有一天,他會對一個女子如此傾心,他想守著她、保護她,即使必須與全天下為敵,為了她,他也是義無反顧。

  “只是,”曾子璿撫著下顎,“我還是很好奇到底是什麼事讓你確定宮裏的那位女皇是假的?”

  “一個額前與發際間的疤。”

  他這一說,曾子璿就懂了。金言六歲那年,曾被刺客砍傷一刀,傷口就在頭頂,當時,她像個小血人,每個人以為她死定了,但或許是她福大命大,被太醫們從鬼門關搶救回來。

  “所以說,宮裏的女皇沒有這道疤。”見好友點頭,曾子璿又想到一個問題,“那個疤都十年前的事了,幾乎都讓人遺忘了,你怎麼會突然想到……你是臉紅嗎?”

  他深吸口氣,腦海因為好友的追問,突然浮現他和她在浴池裏發生的一幕,身體便騷動起來。

  “總之,你就加派人手去找金言。”

  “她有多討厭皇室的生活,你又不是不知道。”曾子璿搖頭歎息,“如果真能重獲自由,恐怕早就離開這裏,不會讓我們找到的。”

  “至少要確定她安然無恙吧。”對金言,他總是還有一份道義的責任在。

  “不過,皇宮裏的那一個,不管她的出現是被刻意安排?還是因緣巧合,我絕不會讓她離開我身邊。”

  望著好友眸中的堅定,曾子璿笑了。果然,古人歌頌的愛情法力無邊啊,竟然連一個不知來自何方的女子都能讓好友栽了!

  ☆☆☆    ☆☆☆    ☆☆☆

  接下來的日子,嚴倫特別的忙碌,甚至有幾天,言宣兒連見都沒見到他一面。

  宮女們都說,就因為有攝政王擋著鈞王,鈞王才無法天天來煩她,讓她能辦點國家大事,可是,他們可以一起面對嘛,為什麼由他來擋呢?

  她很想他,很不可思議的,在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皇宮裏,竟然碰不到人!

  但其實,嚴倫有大半時間都在宮外,走訪一些重要官員,尋求支持,欲將鈞王握有的部份實權,全要回來。

  另外,他也找了太后,請求在下個月的國家祭典之後,舉行大婚,為皇室添加子嗣,也為嚴家傳承香火,但這件事還請太后暫時對女皇保密,他想給她一個驚喜。

  太后笑盈盈的直點頭。“好,哀家答應。”

  “另外還有一件要事,也要請太后幫忙。”

  只是,嚴倫說完後,太后卻顯得為難,“一定要這麼做嗎?”

  “鈞王以皇叔的身份,日日進宮擾亂女皇作息,就臣得到的消息,他早聯合些要臣上書要廢女皇!”

  “什麼?”太后勃然大怒。

  “臣說的是真的,而且,鈞王擁有重兵,除結交黨羽外,並刻意與兵部保持良好關係,如此放任下去,就怕真正的皇權被削薄了。”嚴倫從懷裏揣出一本冊子交予太后。“這是昨日子璿才拿到手的,雖然部份的名單已讓某些人塗改了,就人數來說,鈞王勢力已不足懼,但拔除他手上的兵權仍是必要的,讓他無法再起異心。”

  太后看著這名優秀的男人,欣慰的點點頭,“言兒有你在身邊,實在是她此生最大的福氣,你就做吧,哀家全力支持。”

  “謝太后!”

  於是兩天后,除了鈞王外,一些仍對鈞王有期待的皇親國戚全被邀宴,請至泰和殿齊聚。

  美灑佳餚,眾人喝著、嘗著,卻很好奇為何女皇未在座。

  “哀家特別跟女皇說了,想聽聽你們這些要臣的真心話,她在座,你們怎好開口?所以,她就留在自己的寢宮裏了。”太后這麼解釋,其他人可樂了,他們對女皇有很多意見啊!

  於是,這些恃寵而驕的皇親國戚開始聊起她近日的成就,他們大都是不平的,一個女人的成功更顯出他們的窩囊,東風皇朝乃一泱泱大國競讓一名女子掌政,難道皇朝之內沒有優秀的男人了?

  “這是偏見!性別無法決定一個人的能力。”嚴倫獨排眾議。

  鈞王馬上嘲笑,“是啊,你是個躲在金鑾寶殿后,垂簾聽政的攝政王,連女皇都得參考你的意見,當然可以說這是偏見了!”

  “就算如此,現今東風皇朝一直處於富強安樂的狀態,代表的就是女皇治國有成。”

  “是啊,一手擁抱娉婷玉立、美眸靈動的大美人,一手擁抱權力,是該阿諛奉承些,尤其是太后在這裏。”鈞王挖苦的意味極濃。

  太后想打圓場,但嚴倫立即冷笑。“太后懿旨要本王以師威輔佐女皇,看上的不會是臣阿諛奉承的能耐,而是剷除絆住女皇前進的石頭的能力。”

  聞言,鈞玉突然有個不好的預感。

  “外傳鈞王想要奪權,且擁兵自重,很難聽,所以,晚輩認為鈞王為了除汙名,打破謠言,是不是有必要做些自清的動作?”嚴倫面色平靜,但說出的話攻擊性十足。

  該死的,這竟是一場鴻門宴!鈞王臉色鐵青的瞪著嚴倫,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無法挺身而出,畢竟目前權勢過人的是攝政王,為了保身,這時什麼話也說不得。

  一時之間,各文武官員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沒人敢開口,氣氛沉悶得令人要喘不過氣來。

  鈞王仍在做困獸之鬥,他看向沉默的太后,“您怎麼說?”

  太后長歎一聲,“放手吧,不然,讓人拿出證據時,您的臉要往哪兒擱?還是莫逾越君臣之道,要是冒瀆成罪,其罪可誅啊。”

  言下之意,和鎮王手上還握有證據?他臉色一變,突然癱坐在椅上。

  然後,太后先行離席了,其他要臣也尷尬離去,最後,鈞王鐵青著臉,撐著僵硬的雙腿步上馬車,但是,那雙憤恨的眼眸尚未服輸,嚴倫知道自己還不能掉以輕心。

  “我都看到了。”

  言宣兒從宴客廳後方的一處陰影走了出來,就著明亮的月光抬頭看著一臉錯愕的他,他的濃眉糾結,可見他為了自己的女皇之路花費了多少心思,她踮超腳尖,輕輕的撫著他攏緊的眉心,“謝謝你,權力是會腐化人心的東西,嚴重者,親情也不顧,各個心懷鬼胎,而你卻如此為我用心。”

  “傻瓜,權勢與你根本無法相比。”他微笑的將她擁入懷中。

  她靠在他的胸膛,一顆心怦怦狂跳。這個男人,她從討厭他、需要他到後來的仰慕,種種情緒混在一起發酵變成依賴、信任,甚至在悸動後,轉化為情感……

  她伸手抱住他,感覺到他將自己擁得更緊。

  這就是所謂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時也命也運也。

  糊裏糊塗的來到古代,有了個雖然常叨念但真心愛她的母后,誼蓉跟其他宮女也待她溫柔真誠,像姐妹般的照顧著她。

  回想現代,父母早早離異,她寄人籬下,未曾享受過親情,可現在竟然擁有這麼多,真的好不真實啊。

  “你在想什麼?”

  嚴倫溫沉的嗓音在上方響起,她頓時從思緒中回神,抬頭看符微笑凝睇著自己的男人。她戀上了他,可是,她如何放心擁有?

  他親密的將額頭抵上她的,“還在恍神?”

  她的心有點酸,“你一定很愛她吧……呃,不是,我是指我,所以你才會這麼用心的輔佐我,是不是?”

  “傻瓜,我愛的可不是先前那個不用心的女皇,而是現在的你,所以,我可以任你予取予求。”

  嚴倫話中有話,可惜的是,言宣兒沒有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因為不管用不用心,對象都是“女皇”,可她不是!

  她根本就是冒牌貨,心揪痛不己,她深陷了,為他心醉神迷,無法自拔了,怎麼辦?

  在這個世界裏,其實她很孤獨的,也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想到這裏,倜悵湧上心坎,她眼眶微紅,楚楚可憐的看著他。

  “你會給我力量嗎?在我需要你的時候?”

  “當然,任何事,我會陪你一起承擔,絕對會陪在你身邊,不管你是誰。”

  她一愣。咦?她眨眨淚眼。他察覺到什麼了嗎?

  嚴倫專注的看著她。兩個人在一起要長久,一定要互信互愛,他期許她能主動告知她是誰,來自何方,為何跟女皇有同樣的容顏。

  可是她沒有勇氣說啊,如果他以為她是妖怪怎麼辦?二十一世紀的人,他敢愛她嗎?真的女皇回來了,她又何去何從?她可以將他還給她嗎?

  看出她眼中的掙扎,他感到不舍,遂轉開話題,“吃了嗎?站在外頭昕了一夜?還是累了?”

  她搖搖頭,“不餓,早吃了,母后要我為祭天的事忙一陣,可能也要你幫我了。”

  “嗯,一輩子都幫忙。”他許下承諾,而她傷感的接受這份屬於另一個女人的承諾。

  ☆☆☆    ☆☆☆    ☆☆☆

  言宣兒的確很需要嚴倫的幫忙,她沒想到祭天的事林林總總,要忙的事是一大串,而且,國事更忙,她就像顆陀螺般的直打轉。

  一下上朝,一下在議事廳裏廣納進言,聽著幾名嚴倫口中的要臣嘰嘰喳喳的說著國家大事。

  只是,他們不會就事論事,看事情的角度因為太多面,就顯得優柔寡斷,明明是男人,說起話來都像老太婆的裹腳布一樣又臭又長!

  還是嚴倫好,他會說什麼、做什麼都講求效率,拖拖拉拉,沒有結論,政策懸在半空,只是勞民傷財,要他們乾淨俐落些。

  果然,大家都是聰明人,一些良策還因此激發出來。

  不過,她也不差,總是讀了不少中國歷史,所以,她提出獎勵開墾荒地,由官方找土地,甚至由官方提供農具、牛、種子,由官方建屋,包吃包住,農民們只要負責耕田即可。

  這個點子,為她贏得嚴倫一記讚譽有加的眼神。

  接下來,嚴倫更是提倡“唯才是用”,由她這女皇做監督之責,但分門分部的由百官們來運作。

  貿易要對外,經濟才能熱絡,搞定農事後,她鼓勵商人至海外做生意,瓷器、紡織品、中國傢俱在現代時,就是熱銷商品,所以,這一出口,大賺錢,與外國的進出口就更為熱絡了。

  事在人為,過去人人唾棄的女皇,現在全皇朝以有這麼一名出眾的女皇為傲。

  嚴倫看著她忙,看著她忘了那些困擾她的事,臉上又有了單純的笑容,他的心卻有點沉重。她不可能真的忘掉的,只是如果她決定要咬著這份秘密過一生,他能接受嗎?

  “事在人為,是不是?”言宣兒笑得好開心,她沒想到自己能為一個國家的人民做那麼多的事。

  金鑾殿上,她笑眯咪的坐在龍椅上,嚴倫一步步的走近她,看著她。

  雖然她沒有霸氣十足的君王威嚴,坐在龍椅上的身影也顯得嬌弱,但在鳳冠龍袍的襯托下,一張花容月貌吸引人,全身散發著一股可親的氣息,即使現在走到哪里都被拱得高高在上,但在他眼裏,兩人的距離一點也不遙遠,只是心……

  他逼自己不去想,不想壞了此刻的好心情,他來到她眼前,傾身吻了她。

  “別啊,會被看見的。”她很緊張啊。

  此刻,僅是拂曉時分,但祭天慶典在半個時辰後就要開始了,這也是東風皇朝最盛大的慶典。

  “很快的,我就能擁有完全的你。”他笑,也加深了這個吻。

  當陽光完全露臉時,儀式也正式開始。

  在皇宮內,架起的神聖祭壇前,由女皇率領文武酉官在僧侶們的莊嚴誦經聲中,進行三跪九叩之禮。

  香爐嫋嫋,祭壇兩旁分別由侍衛們高舉起日、月、風、雲、雷、雨之大旗,再由儀仗隊伍引領,前後有騎兵高舉著金鸞鳳扇隨行,浩浩蕩蕩的隊伍在皇城內外遊行,此習俗是為將皇家正氣傳遞于百姓,有天官賜福、迎神納祥的喻意。

  因此,全城百姓夾道歡迎,歡呼聲不絕於耳,而在繞了一圈回宮後,言宣兒陪同太后和嚴倫用了午膳,眼睛就直往窗外看。

  聽說下午還有各種表演遊行,晚上也會燃放煙火,屆時燈火處處,人潮洶湧,肯定熱鬧透了。

  太后瞧她那渴望溜出去的眼神,“攝政王,帶她出去吧,一顆心早就飛走了。”

  “我也可以出去玩?”她開心極了,以為女皇就不能出去呢!

  “當然可以,慶典時最能顯現出一個國家的百姓是否安居樂業,從服裝、吃的、用的,臉上的歡樂是騙不了人的。”太后笑咪咪的回答。

  “所以,如果我治國有成,便能看到百姓開心的笑臉?”

  “沒有如果,你的確治國有成,超出我的期待,你真的是個好君王。”嚴倫真心的道。

  “那是輔佐大臣教得好啊。”她很狗腿的把功勞轉給他。

  “好啦好啦,你們這小倆口想把哀家給甜死啊!出去了。”

  嚴倫笑著向太后打個揖,隨即讓言宣兒給拉了出去。

  但又被她拉回寢宮,他要她換件輕便的衣裳,沒想到她卻作怪的要女扮男裝,“這樣可以玩得更盡興,更安全。”

  嚴倫搖頭,看著眼前一身白袍的俊俏小公子,眼中儘是寵溺。

  於是,甩開隨侍,嚴倫帶著她穿梭在擁擠的人潮裏,看著有人表演吞火、雜要,開心得不得了。

  人潮實在太多了,所以,大多的時間裏,他總是以高壯的身軀護衛著她,也讓她在最好的位置看到不同的表演。

  她很安心,有他在身邊,她什麼也不怕,即使人潮一波波的將他們擠來擠去的。

  不過,嚴倫覺得不太安心,人群中好像有些眼神各異的有心人。“我們先離開,人太多了。”

  “可是都還沒晚上,天還這麼亮……”

  “那晚點,人少些,或者我找個地方讓你可以好好看。”

  見他堅持,她也不好再說什麼,本以為他會帶著她回宮,沒想到,竟是離熱鬧的街道不遠,自成一方靜謐天地的湖畔。

  由於所有人都往大街去了,這亭台柳樹,粼粼波動的湖邊竟不見一人。

  嚴倫擁著她坐在亭台,看著那倒映著藍天的湖泊,“慶典過後,就要辦我們的婚事了。”

  “這麼快?”

  “你不想?”

  看著他,她點頭但隨即又搖頭。擁有他的幸福,既甜蜜又忐忑,她要擔的心太多了,她害怕自己會回到原來的世界,又疑惑他對她的好和愛,也全是因為他以為她就是原本的女皇,何況,原本的女皇去了哪里?何時又會出現?如果過得好好的,她的罪惡感就少一些,可如果她在水深火熱中,就等著他們去救她?她不是罪大了?

  只有她一個人知道真正的女皇失蹤了,這樣的心理壓力太沉重了。

  她不想,只要快樂就好,但夜深人靜時,她的良知便鞭笞著她,令她無法不想。

  “對大婚,你顯然很猶豫不決,你不愛我嗎?”

  “我愛,愛極了!愛慘了,可是……”

  “沒有可是,我也愛你,既然我們兩情相悅,此刻又是國泰民安,沒有理由不舉行大婚。”

  他知道她在猶豫什麼,但他希望她把她的不安說出來,不然,就是把她心中秘密永遠守住,但他希望是前者,那代表她信任他!

  愛一個人要誠實,可是她不敢說。

  “你真的不能把心交給我嗎?”他以為自己可以不在乎,但她寧願獨自承受保守秘密的苦也不讓他知情,令他心痛。

  “我把心給了你了,真的。”

  “我不這麼認為,我們回去吧。”

  她不解的看著他冷硬的俊臉,卻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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