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小歡 -【病娘子(惜紅妝之一)】《全文完》

嗜酒態睡

第十章

　　「漢哥哥，你還在生氣嗎？」

　　看著莫漢一臉肅穆的面容，傅玉邪的心有如在打鼓。

　　雖然她不後悔自己的決定，但是看到漢哥哥惱怒的模樣，胸口不由得抽緊。

　　「沒有。」他嘴裡說沒有，但緊繃的下顎和臉上線條在在顯示他的不悅。

　　「真的沒有？」碩大眼眸一瞬也不瞬凝視著他，傅玉邪的眼中寫滿擔憂與不安。

　　「我不喜歡妳用生命做賭注。」不忍再斥責她，莫漢只能無奈的輕聲嘆息。

　　那種被她排斥的感覺，讓他到現在還耿耿於懷，他不明白她在做決定前，為何不與他商量？

　　漢哥哥，我知道你在怪我不該擅作主張，可是我知道我不這麼做，你根本不會讓我冒這個險。」傅玉邪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因為就算拿掉孩子，她還是會在不久後走上黃泉路，既然這樣，她寧願賭一回。

　　莫漢眼眸微黯，沒有告訴她絕情蠱可能會轉給孩子的事情，如果她知道，絕對不會讓孩子受到半點苦，可是在孩子與傅玉邪之間，他則選擇自己所愛的女人。

　　選擇是如此的殘忍，但如果讓傅玉邪生下孩子，他至少還有一個二十五年的時間可以想辦法……

　　憂心的眼眸鎖著他，俊顏寫滿不安，這讓傅玉邪有些手足無措。

　　「漢哥哥……你真的不理我了嗎？」

　　小手撫著肚皮，如果沒有漢哥哥在一旁支持鼓勵她，她真的不敢確定，自己是否有足夠的勇氣，一個人獨自生下孩子。

　　「都要當母親了，還這麼愛哭。」看她目光閃爍淚光，莫漢心疼不捨，手一伸，將她擁入懷裡。

　　窩在男人的胸口間，聽著熟悉的律動，她頓時覺得心安了。

　　「我知道漢哥哥還在生我的氣，但是我真的想替你生個寶寶，因為我實在沒有辦法看著漢哥哥擁抱另一名女子……」

　　只要一想到他與別的女人全身赤裸的躺在床上，她的心就痛到難以忍受。

　　「傻瓜，我說過我的妻子只有妳一人……」

　　「我明白漢哥哥對我的心意。」一個能為她出生入死的男人，她還有什麼好質疑的。「但是，我沒辦法忽視姨娘的感受，她是你的娘親，更將我視如己出，我知道她一直想要抱孫子，我不能讓她失望。」

　　原本她以為自己能夠容忍另一女人的存在，畢竟這是唯一的方法，但是現在她已經有能力懷孕生子，不管多麼危險，她還是想生下兩人的親骨肉。

　　尤其當她知道漢哥哥為了不讓她懷孕，甚至不惜服用藥物，只因為他不想給她的身子增添負擔，這也讓傅玉邪更加堅定要生下孩子的念頭。

　　或許漢哥哥不在乎有沒有孩子，但她知道漢哥哥若能成為父親，一定是個疼小孩的爹，她怎能剝奪他的天倫之樂。

　　「妳真的好傻。」

　　莫漢知道她這麼做不只是為了他的娘親，也是為了他，她不願說出口，是因為不想給他自責的藉口。

　　就是因為如此，她才更加讓人心疼不捨。

　　她明明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好，卻還是站在他的立場著想。

　　「傻的是漢哥哥才對。」

　　他為她做的還不夠多嗎？在沙場上出生入死，只為求皇上賞賜一塊保命的玉如意。

　　為了她，寧願吃下可能永遠無法生育的藥物，對男人來說這代表絕子絕孫，這樣的情深意重，她的苦又算得上什麼。

　　※※※※

　　「大哥，你到底有什麼打算？」傅桐擺著張臉孔，站在莫漢面前，語氣生硬。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莫漢語氣平淡，其實早已猜到莫桐出現的原因。

　　「你應該知道玉邪的身體不適合懷孕，你又為什麼答應讓她生下孩子？」雖然知道傅玉邪是屬於大哥的，但他還是為玉邪抱不平。

　　「這是我和玉邪之間的事，不需你來操心。」莫漢擺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不想讓莫桐插手他們夫妻倆的事。

　　「玉邪是我的妹妹，我為什麼不能替她操心，況且這還攸關到玉邪的生命安危，難道大哥一點都不在乎她的生死嗎？」

　　莫漢臉色一沉，鷹隼般的利眸掃向他。「你以為我會不在乎她的生死嗎？」

　　「那為什麼要答應玉邪生下孩子，她的身體有如風中燭，根本禁不起小小的折磨，更別提生下孩子需要多大的氣力，難道你想看她白白送死嗎？」

　　「我不可能讓她死，玉邪也不會死。」莫漢森冷的目光直視著他，吐出冰冷的字眼，「我也不許你動不動就詛咒她。」

　　聽到大哥的警告，莫桐露出苦澀的笑容，往後退去。

　　「大哥為了玉邪，甚至不惜從軍，浴血沙場，我確實是白操心了。」

　　傅玉邪選擇的是大哥，就算大哥什麼都沒做，她的一顆心還是停留在大哥身上，更何況大哥的付出，是他永遠都無可比擬的。

　　「大哥，我不會再插手管玉邪的事了。」莫桐強迫自己轉身，告訴自己必須放下這段情了，玉邪是他的大嫂，他不該再存有非分之想。

　　「阿桐。」莫漢突然在身後呼喚莫桐的小名，讓他身子陡然一僵，腳步停滯。

　　阿桐這個稱呼引起他許多的童年回憶，莫桐想起小時候還與玉邪爭寵，想要爭取大哥的關注，卻沒想到長大後，兄弟倆卻成了情敵。

　　「你一定會遇到值得你付出的好女人。」

　　聽到這句話，莫桐沒有回首，但臉上卻露出釋然微笑，然後毫不遲疑的往前走出莫漢的視線外。

　　※※※※

　　傅玉邪能感覺到漢哥哥的不安，隨著肚子一天天的隆起，他就像隻脾氣惡劣、焦慮煩躁的老虎，不時在她面前來來回回走動。

　　有時候睡到半夜醒來，她會看到漢哥哥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眸緊鎖在她的臉上，似乎擔心她會睡著睡著就突然停止了呼吸。

　　「漢哥哥，你在擔心些什麼呢？」小手撫上男人的俊顏，原本就嚴肅剛毅的臉龐，此時更加緊繃了。

　　「妳的肚子太大了。」望向她隆起的肚皮，莫漢眼裡閃過一抹擔憂，想起新月芽曾經與他說的話──

　　「我看她恐怕懷的不只是一個孩子。」

　　「妳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她懷了兩個孩子，是孿生子。」新月芽瞪他一眼，沒好氣道，連這點都不懂嗎？

　　「這對玉邪會有什麼影響？」

　　「一個孩子對她而言，就已經夠勞累的了，更別提是兩個孩子，我擔心……」

　　「擔心什麼？」見她遲疑，莫漢更加擔憂了。

　　「孩子可能會提早出世，至於傅玉邪有沒有體力生下第二個孩子？我也沒有把握，如果弄不好，可能一屍三命……」新月芽的話還沒說完，就接到莫漢殺人的目光。

　　「妳最好保證孩子與母親都會平安無事。」他的聲音很輕，但語氣中夾帶的寒意令人頭皮發麻。

　　「我盡力，我盡力就是了。」新月芽受不了他殺氣騰騰的眼神，舉手投降。

　　自從知道這件事之後，莫漢發覺自己的情緒變得煩悶焦躁，甚至帶著深沉的恐懼，若他真的失去她，想必以後活在這世上也是一具行屍走肉。

　　「或許我不應該讓妳懷孕才對。」他聲音乾啞，親吻玉邪的手掌心。

　　「漢哥哥，我不愛聽你說這句話。」

　　半躺在床上的傅玉邪幾乎動彈不得，為了肚子裡的孩子，她甘願忍受，但就是不想聽莫漢說這些後悔的話。

　　「要是妳有什麼三長兩短……」他的眉心緊蹙，連身子都變得緊繃。

　　「傻哥哥，在懷孕之前我就做好心理準備，你只需要替我及孩子向上天禱告，祈求我們平安，好嗎？」傅玉邪的小手輕輕抵著他的雙唇道，眼裡散發出為人母的光輝和滿臉笑顏。

　　他怎能不替她擔憂呢？莫漢親吻著她臉頰，將她的身子抱在懷裡。

　　「等孩子們都出生後，我們去請高僧幫孩子們祈福。」

　　「孩子們？你是說我懷的不只一個孩子？」傅玉邪轉過頭，眼睛微亮，捉出他的語病。

　　莫漢原本不想讓她知道，卻沒想到她會如此敏感。

　　他嘆息，「是的，妳的肚子裡應該不只有一個小寶貝。」

　　「真的嗎？」傅玉邪好開心，笑容更加燦爛。「這樣的話，我們就有兩個可愛的孩子了！」她真的好期待。

　　「可是妳的體力……」

　　「你放心，我會支撐到孩子平安產下為止。」哪怕是要用她的生命來交換，她都要平安產下孩子。

　　就在這時肚子有動靜，傅玉邪痛吟一聲，莫漢馬上變得緊張兮兮。

　　「怎麼了？」

　　「孩子踢了我一下。」她摸著隆起的肚皮，露出開心的笑容，可是不一會兒，她的笑容僵在臉上，因為從兩腿間好像流出大量的液體，肚子傳來陣陣劇痛。

　　這是怎麼回事？！莫漢慌了手腳，看到她一臉痛苦，精緻美麗的五官扭曲變形，小嘴溢出痛苦的呻吟。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他不知道是該留下來，還是去請產婆或新月芽過來？看到傅玉邪痛苦的表情，心中只有濃濃的不捨與恐懼。

　　「漢哥哥……幫我去叫小魚過來……」傅玉邪深呼吸，忍住陣陣疼痛，小手抱著肚子，像是在保護她肚子裡的孩子。

　　「我馬上去叫，妳等我……」他輕輕把她放平在床上，看她擠出虛弱的笑容，才迅速走出廂房開始大聲呼救。

　　難得看到漢哥哥驚慌失措的樣子，傅玉邪雖然感到疼痛不已，卻還是忍不住露出笑容。

　　如此頂天立地的大男人，在戰場上殺敵無數，但面對妻子的生產卻完全慌了手腳，不過，在她的心目中，漢哥哥永遠是最強悍勇猛的存在。

　　突然間，劇痛又再次擄掠她的身體，惹得她冷汗涔涔，全身顫抖。

　　傅玉邪知道自己要生了，但離產期其實還有一段日子，她不知道生下來的孩子是不是能夠平安長大，不過，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到最後一口氣，也要把她與漢哥哥的骨肉生下來。

　　※※※※

　　「啊……好痛……啊……」廂房裡不斷傳來女人痛苦哀嚎的聲音，讓等在門外的男人想要衝進去卻被人攔了下來。

　　「兒子，女人生孩子，你一個大男人進去做什麼？」莫父把兒子攔住，搖搖頭，要他稍安勿躁。

　　「可是玉邪已經痛了整整一個時辰了，我實在不放心。」他語氣焦急，擔心不已。

　　「女人第一次生產本來就會比較久。」莫父安慰道：「想當初你娘生你時，整整痛上三、四個時辰呢！」

　　「但玉邪沒有體力耗下去。」莫漢冷冷撥開父親的手臂。「我一定要進去瞧瞧。」

　　他不管別人異樣的眼光，只想待在愛妻身旁，他知道她需要他。

　　當莫漢推開門時，產婆還來不及斥喝男人不准進來，新月芽卻已經對他招手，要他到床邊。

　　「已經可以看到小娃兒的小腦袋了，你快點幫她加油打氣，叫你的娘子用力一點。」

　　莫漢不管房裡其他女人露出驚惶的目光，一個箭步衝上前，將傅玉邪緊緊抱在懷中，用低聲感性的聲音鼓舞道：「玉邪，我在這裡，不要怕。」

　　從身後傳來熟悉的氣息，讓臉色蒼白的傅玉邪勉強睜開眼。

　　「漢哥哥……」她覺得好累，明明已經很努力了，孩子卻硬要與她做對，不肯出來。

　　「我們的孩子就快出來了，妳再用力一下。」莫漢堅定的語氣帶給她希望，傅玉邪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把力氣集中用在下腹，用力地吼出聲。

　　終於，她聽到女眷們的驚喜聲，還有女娃微弱的啼哭聲音。

　　「生了、生了，是個千金！」

　　傅玉邪好想看看女兒的臉，但是不由她多想，另一波劇痛又開始了，她發出呻吟，陣陣刺痛席捲她近乎疲軟的身子。

　　「還沒有結束，還有一個孩子。」

　　「是孿生子！」

　　「快點！」產婆連忙把孩子交給一名女眷去清洗，又開始幫她接生。

　　「傅玉邪，妳一定要堅持到最後，要不然妳和孩子都會有生命危險，知道嗎？」新月芽三申五令道。

　　傅玉邪微頷首，汗濕的頭髮黏貼在慘白的小臉上，現在的她連說句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但是，為了孩子，她必須撐住！

　　她開始對抗另一波痛楚，哪怕每一陣痛楚都帶走不少的力氣，但是她還是苦撐著，無論如何都要把肚子裡的孩子生出來。

　　不知道過多久，或許沒多久，傅玉邪的意識開始變得恍恍惚惚，幸好耳邊不斷傳來漢哥哥鼓勵話語，讓她不至於沉沉昏睡過去。

　　「加油！看到另一個孩子的頭了，再用力一下。」新月芽也加入鼓舞的行列。

　　「玉邪，就快結束了，妳再努力一下就行了。」莫漢緊擁著她，希望帶給她力量，讓它能夠堅持下去。

　　「漢哥哥……」傅玉邪咬著雪白唇瓣，身子顫抖，小手緊抓著他的大掌，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

　　倏然，眼前一片昏黑，在意識模糊間，她聽到另一個孩子強而有力的哭泣聲，也聽到漢哥哥急切的哽咽聲。

　　「玉邪，不准睡太久喔，妳還沒有見到我們可愛的女兒們，答應我，只能睡一下下……」

　　是呀！她還沒有見到她可愛女兒的臉龐，再等一下下，她只要閉上眼睛休息一下下，她一定會睜開眼睛，親眼看看女兒們甜美的笑顏……還有漢哥哥凝視她的深情眼神。

　　只要閉上眼睛一下下就行了……醒來後，她會看到自己所深愛的所有人……

　　*全書完*

嗜酒態睡

後記 若小歡

　　好快，前一套【四王亂】才剛結束，另一套新系列又開始了。

　　這一次的【惜紅妝】系列，預定是四本，書中的關係可以讓大夥來猜猜歡歡接下來要寫誰的故事呢！

　　其實這本《病娘子》算是一波三折吧，寫作途中遇到一些小麻煩，故事的設定也不如預期，總覺得跟自己想的有些不同，原本打算寫些輕鬆的東西，但不知為何又變得沉重起來……不過，能夠把故事寫出來是歡歡最開心的事了。

　　這本的劇情應該是會讓人想掬把心酸淚吧？女主角的個性雖然是天真無邪，但馬上掉淚的習慣，確實讓歡歡愈寫愈頭痛，好想問女主角，妳怎麼老是在哭啊？

　　所以歡歡曾氣惱到，乾脆讓女主角真的心疼到死算了，不過寫一寫，突然又覺得需要這麼悲嗎？會不會太鑽牛角尖了？

　　有了這本的前車之鑑，歡歡不想再寫悲到連自己都開心不起來的劇情了，所以接下來的故事，雖然不到詼諧逗趣，但也沒有那麼沉重了，希望也能帶給大家美好的娛樂享受！

　　最近歡歡的生活過得很平靜，但是有些事情還在發展中，未來會怎樣，我也無法掌控，只能感嘆有些事情當你不希望它發生時，就偏偏發生在你身上。

　　不過，歡歡會努力去面對，去捍衛自己的清譽，也希望大家能夠多多支持歡歡的書，有空記得到【歡菱世界】來走走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