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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什麼?你問我要怎麼安置那個女人?」
戈楚扛著剛獵到的兩頭鹿回到將軍府,他將鹿放下,正想叫僕人帶下去處理,沒想到尹其卻上前向他探問了個令他滿腦子疑惑的問題。
左思右想了會兒,戈楚才露出滿臉的不解,反問道:「你在說哪個女人?」
「將軍大人,就是您今天剛救回府,賣身葬父的那位姑娘。」尹其恭敬地應道。
「喔!你說那女人啊!」讓尹其這麼一提醒,戈楚才想起上午曾經發生過的事。
只是,替她買地買棺材用得著問他嗎?不是說好交由尹其去打點了?
「不是讓你把她的事辦妥了,還要怎麼安置?我記得她小不隆咚的,說要安置……能把她安置在哪?不管安插在哪個軍營,她都派不上用場吧?再說軍營可是女人止步。」要說安置人手,戈楚只想得到軍營。
「將軍大人,我指的不是分派她到哪個營,而是想請示將軍大人,日後該怎麼安排她在將軍府裡的生活?」雖說平日裡,這等安排下人工作的瑣碎事,都是由他這個總管在處理,但因為這姑娘是將軍大人親自救回來的,所以他沒敢直接下令,而是先問過將軍大人。
畢竟若將軍大人對這姑娘另有安排,他當總管的,自然要以將軍大人的意思為優先。
「什麼?要我安排她在府裡的生活?」戈楚不耐煩地搔搔頭,歎道:「我不過是覺得她有孝心,是件好事,又給兩個混蛋氣瘋了,才出手幫她,怎麼現在葬了她爹後,我還要負責她一輩子嗎?」
「將軍大人,中原這兒有句話,叫做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尹其忍著笑意應道。
看來將軍大人似乎沒搞清楚呀!他這個忙,可不是只幫一回,而是得幫一輩子啊!
「慢著,你該不是想告訴我,說我埋了她爹後,還得包吃、包住、包嫁娶、包生兒子,最後還要替她辦後事吧?」戈楚瞪著眼往尹其瞧,雖是發問,但其實心裡多少是有個底了。
「將軍大人,您該不會是忘了,那姑娘是賣身葬父吧?」尹其提醒著。
因為瞧將軍大人的態度,九成九是沒想這麼多後續的問題。
「我知道!」戈楚有絲煩躁,「可是我沒打算買她,這也不成?」
真是該死的麻煩!早知道會這樣,他應該直接丟一袋銀子給她,然後出門打獵去。
「將軍大人,雖然您僅是好意,但對那姑娘來說,今後您就是她的主子了,您幫了她等於是買了她,所以她已是將軍府的人,如果將軍大人不要她,那姑娘今後就得一個人過活。但您也明白,中原不比漠海,女人家獨自生活並不簡單。」尹其說著令人憂心的回答。
他也知道,將軍大人應該只是好心助人,卻不是真要那姑娘報恩、工作一輩子,所以他才更要向將軍大人問個清楚。
畢竟緣分就是這麼一回事,遇上了,認得了,就多少會惦掛著,倘若今天將軍大人決定不收留那姑娘,日後卻偶然得知她過得不幸,將軍大人必然會自責,所以該說、該考慮的,他還是得講詳細些。
「給她一筆銀子讓她日後用不著發愁也不成?」戈楚皺了皺眉心,原本不想真的把那姑娘「買下」的堅決意志,開始有了些許動搖。
在漠海,女人家也能工作,所以要自己生活沒問題,而那姑娘又瘦又小得像沒長大的孩子,如果她要獨自活下去……
確實就像尹其說的,有點困難。
************
「將軍大人,今天發生的事,您也瞧見了,或許您覺得那姑娘看起來不吸引您,但在中原人看來卻是嬌嫩可愛的姑娘家,若是今後獨自生活,難免引來今天那樣的登徒子,而且難保那對主僕不會再度找她麻煩……」說來說去,尹其就是擔心那姑娘一出將軍府就遇上困難。
「總之,你覺得如果我不替她安排妥當,而是讓她離開將軍府,她不是給色鬼吞了,就是會被搶、被劫、被殺?」戈楚越聽,眉頭越繃。
他不是真的嫌棄那姑娘,只是他原就沒意思買下她,現在說要留下她,他又不知道該怎麼安頓她。
可如果放她出府,真會讓她遇上困難,那也不是他所樂見的事。
「將軍大人,雖然我國在皇上的治理下,百姓生活已趨平衡,但人心終究是最難以調教的,所以儘管京城裡治安良好,可惡徒尚未根除,所以……」言下之意,就是將軍大人說的沒錯,那姑娘放出門,等於是死路一條了。
「好好好,不用再說了,我懂你的意思,反正多個人吃飯我也不在乎,就把她留在府裡吧!」不想再費心神去考慮這些雜事,戈楚手一揮,乾脆地下了決定。
「是,我明白了。那麼,請問將軍大人,想給她什麼樣的身份、工作?」尹其點頭應是,但問題卻沒斷過。
「身份?工作?」戈楚沒想到留人跟不留人,問題都一樣多,一時之間也傻了眼。
「我這麼說吧……」尹其想了想,將軍大人確實對中原風俗非常陌生,索性從頭解釋起,「在中原,賣身葬父的孝女,通常是讓花樓買去,或是讓像今天遇上的富家惡少,甚至是富商老爺買走,至於下場……」
瞟了戈楚認真聽話的表情一眼,見他沒什麼反應,尹其才清清噪子,續應道:「我想將軍大人也明白,進花樓的話便是賣身,富少的話便是買回去玩樂,老爺的話就是貪戀美色納了當小妾,所以……若將軍大人不給她個安排,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待她。」
「啥?」戈楚至此為止,總算是聽懂尹其這一大串廢話的重點了,「等一下,你該不是覺得,我有可能收她當小妾吧?」
要不是考慮到這個可能性,尹其何必一定得問他該如何安排?
「因為慣例向來如此……」尹其恭敬地一拱手,表示自己並無他意。
「拜託!那女人生得那麼瘦小,真當我的女人,沒兩下就玩死了!」戈楚揮揮手,皺眉道:「我看,她的事就全權由你處理了,你也用不著過問我,在為我對這種中原女人沒半點興趣,所以你不必擔心我會想找她暖床。」
他這麼說,尹其應該就不會再認為他可能對那女人有興趣了吧?
「是,我明白了。」尹其笑應道。
反正這府裡,將軍大人最大,只要他點頭允了,什麼事都好辦。
對他這個總管來說,要分派工作給那姑娘不是難事,可若將軍大人沒表明清楚,他也難以安排。
所以現在將軍大人既然明白地表示他對那姑娘沒半點「性致」,那麼,他就能安心派工作給她了。
「這樣應該沒問題了吧?」許是給尹其問怕了,為了避免麻煩一直纏身,戈楚索性主動確認。
「是的,我會在府晨找個適合她的工作,吃住都會安排妥當的。」尹其點頭道。
「嗯!那就好。」戈楚知道,事情交代給這個總管,從來沒出個亂子,所以也安心許多。
「那麼,我去忙了,那姑娘的事情還請將軍大人放心。」尹其說罷,便轉身開始吩咐起下人,替戈楚打理地上的兩隻野鹿。
沒了多餘的問題,戈楚覺得心頭霎時輕鬆不少,他拍拍身上扛鹿時沾到的泥沙,正想回房沐浴更衣,卻在見到自己那偌大掌心時發起愣來。
他還記得,自己在抱住那姑娘時,感覺可是又瘦小又輕盈。
對於她身為女人家的魅力,他不怎麼清楚,但他知道,那女人瘦弱的樣子,活像只剛出生的小貓,抱起來輕得像是風一刮就會飄走,像這樣弱小的女人,府裡的雜活她能做嗎?
如果尹其派她去洗衣,說不定她會被淹死。
如果尹其派她去燒水,說不準她會被柴堆壓死……
倘若真發生這樣的意外,她豈不是會像她那個給草蓆蓋住的老爹一樣,只能動也不動地躺在地上了?
************
種種可能的危險讓戈楚心生不忍,總覺得那女人實在是欠缺人保護。
想了又想後,他再度出聲,把正想離開的尹其叫了回來。
「將軍大人還有什麼事想吩咐?」尹其手一拱,探問道。
「關於那女人……」戈楚頓了一下,才應道:「你給她輕鬆簡單的工作,而且越輕鬆越好,知道嗎?」
「越輕鬆越好嗎?」尹其大略明白戈楚在考量什麼,所以僅是出聲確認,卻沒反問。
「對,派些絕對不會讓她出意外、發生危險的簡單活兒給她就好。」戈楚乾脆地點頭。
反正將軍府裡不缺她這人手,他可以當自己撿到只幼貓來養,多餵她這一口飯,可就是不許她年紀輕輕的就蓋草蓆躺棺材!
望著戈楚下定決心的臉龐,尹其僅是迸開了淡笑,「是的,將軍大人,我會找個府裡最簡單、最輕鬆,半點危險都不會有的工作給她。」
、熱騰騰的水氣盈滿房內,洗去一身疲憊的戈楚舒服而悠哉地躺在浴盆裡,獨自享受著這份舒暢感。
自從來到中原後,繁雜的禮俗總壓得他不耐,但唯獨這泡熱水洗澡的生活小事,卻教他喜歡得緊。
因為在漠海,大多數人都是在河邊洗浴,水混濁不清也就罷了,一入冬真是凍入肺骨,身子差的人連下水都不成。
不過中原這兒,取水方便,又有天天沐浴淨身的習慣,所以他也就樂得享受。對他來說,當個虎威將軍沒什麼特別好處,不過能舒服地洗上一頓熱水澡,卻教他愉快到了極點。
只是……熱水雖好,可終究還是有其不便之處。
「喂!熱水呢?人都溜哪去了?我喊半天,居然沒人送來!」拍著越泡越涼的熱水,戈楚有些不耐煩了。
平時他天一洗浴,下人也知道他愛泡在熱水盆裡多待久一些,所以總會替他燒足熱水,方便他隨時添加,但今天卻不知怎麼回事,喊了半天,竟然沒人送熱水來。
「外邊的人是死光了嗎?」戈楚皺眉往門口看去,正盤算著該不該去門口探探,到底是平時送水的人僮僕睡死了,還是開溜了。
只不過他還沒來得及下決定,一聲輕音尖嚷,已經搶先迸發。
「啊呀!」
軟綿綿又細密的聲調,不似平日聲音響亮有精神的僮僕,卻聽得戈楚有那麼點耳熟。
仔細一瞧,房門口正站著他口中那弱不禁風的姑娘,細嫩雙臂還提著他熟悉的熱水桶。
「對、對不起……奴婢手腳太慢……」姑娘僵住在門口,知道戈楚應該是氣自己動作不夠利落,於是慌張地想補救,所以連忙加快腳步,想把熱水送上,卻沒料著腳下一絆,霎時令熱水四溢,整桶打翻在地上。「
「啊!」慘叫迸出,因為這一潑,不只是地板,連她的裙子、手腳,都給熱水灑著了。
戈楚看見她遲鈍的動作,忍不住在心裡歎氣。
這個像只幼貓的小女人,果然一點活兒都幹不得。
「對不起!將軍大人,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立刻去提新的熱水來,請您別生氣……」看著自己的傑作,再加上戈楚剛才又在咆哮著送水太慢,她忍不住有些顫抖,深怕戈楚發火。
她正想起身撿桶子,剛才給熱水潑著的手腳,卻痛得她站不穩身子,砰的一聲雙跌回地板上去。
「你燙到了?」雖然覺得她有點鈍過頭,但戈楚可沒漏看她的反應。
瞧她跌坐在地上,看來剛才應該給熱水燙傷了。
他皮粗肉厚的,泡在熱水裡很是舒爽,但要說到這女人嘛……
瞧她一身的細皮嫩肉,別說泡熱水享受了,說不定剛進浴盆裡,皮就給燙掉一層。
「咦?」姑娘沒能反應過來,對於戈楚的關心,她只是睜著眼,傻愣愣地瞧著戈楚。
方纔戈楚不是還在罵她嗎?怎麼突然跳到這一句來?
「你……」戈楚對於她不只是動作不靈活,連反應都鈍到不行的傻愣表情感到沒轍,索性也不再動口問她了。
************
嘩啦嘩啦,水花四濺,戈楚從浴盆裡起身,直接跨出木盆,大步往姑娘走去,不由分說將她攔腰抱起,就這麼大方地走出了房外。
「啊、啊啊……將、將軍大人……」她並不知道戈楚究竟想做什麼,但是給赤裸著身子的戈楚這樣親密抱著,卻是件太過逾越本分的事啊!
而且,戈楚壯碩的胸膛就這麼與她緊密相貼,溫燙的身軀還散發著極度的熱意,結實的臂膀則將她緊緊摟抱在懷……
這、這下她該怎麼辦啊?雖然她只是個將軍府的下人,可終究是個清白的姑娘家,如今給戈楚赤身裸體這麼一抱,她跟戈楚的關係豈不是變得曖昧至極,牽不清了嗎?
混亂的思緒在她的腦海裡打轉,幾乎要糾成一團死結,只是她還沒想通戈楚的行徑,人已被戈楚帶到房外庭院的水井邊。
「坐好別動。」戈楚並不知道自己的舉動給她帶來多大的震撼,他逕自將她往井邊大石上一放,跟著立刻彎身把水桶丟進井裡,打了一桶井水上來。
放穩水桶,戈楚也懶得跟她多解釋,彎身將她的衣袖跟裙子都撕開後,他拉了她被燙得有些紅腫的手腳,便往冷水裡浸了進去。
霎時,涼透的井水包裹住被燙傷的手腕與足踝,冰涼的感覺令她打了個哆嗦,卻也在同時感到輕鬆不少。
「好多了?」戈楚瞧著她由緊繃到鬆懈的表情,知道這燙傷應該是處理得及時,不怎麼嚴重才對。
「啊……謝謝您,將軍大人。」她這下總算是明白了,原來戈楚是在為她擔心哪!
其實戈楚大可以不用管她受不受傷,而且她還打翻了戈楚的熱水,照理說,戈楚就算鞭打她一頓都是合理的。
可是他沒生她的氣,甚至關心她的傷勢,還打水給她泡手腳……
這一切,著實不像個高高在上的官爺會有的舉動。
戈楚明明是個身份極為高貴、權勢極大的朝廷重臣,但他的言語、行為之間,卻又與平民百姓無異。
撇開他的洪亮嗓門不提,戈楚的許多舉行,都讓他顯得親和極了。
「真的很抱歉,沒能替您送上熱水,還讓您幫我治傷……」撫了撫已經不再疼痛的傷處,她吐出輕音再度道了謝。
粗中帶細,指的應該就是戈楚這樣的男人吧?
無關身份性別地為他人付出關懷……像戈楚這樣的好漢子,倘若世上真有人能與他匹配,不舌會是個什麼樣的姑娘?
能夠得到他發自內心的關愛,可以有他陪伴,一輩子安心無慮……
「得了,別成天謝來謝去的,真囉嗦。」戈楚擺擺手,對於屢次出手幫她的意外,連他自己都懶得再去計較。
總之,他跟這女人八成是上輩子結了什麼孽緣,才會老是這樣糾扯不清。
「誰教你提熱水來的?平時給我送水的傢伙溜哪去了?我將軍府裡的壯丁是死光了嗎?居然要你這小個頭來送水。」戈楚打量著她白嫩嫩的腳,見原本的紅腫不再,心裡雖是放鬆了些,卻也在同時感到不解。
他明明交代過尹其,給這個女人一份簡單又輕鬆的工作,尹其怎會派她送熱水?也不怕她被水桶絆倒跌死!
「這……是尹總管安排的,他讓奴婢跟著將軍大人,當您的貼身侍女,替您打理身邊瑣事……」縮了縮肩,她不明白戈楚是在生她的氣,還是生尹其的氣,或是生原本送水僮僕的氣,只得照實回答。
戈楚的聲音真的很大,近距離聽的時候,總震得她有些暈。
「啥?」戈楚聽見是尹其的安排,忍不住微愕。
尹其那傢伙,都說了他對這女人沒興趣,怎麼他還將這女人安置在他身邊啊?
戈楚正想抱怨一番,可轉念一想,尹其這安排似乎也不錯。
因為他這個將軍,向來是自己動手打理身邊大小事,就算要他自己洗衣砍柴燒飯,由於當年是在漠海當過土匪的,所以他樣樣都行,根本不勞旁人費心照料,因此才會至今都不需要貼身僕役隨侍。
而他吩咐過尹其,必須給她最簡單輕鬆的工作,那麼既然他這個將軍什麼事都用不著身邊的人幫忙,跟著服侍他,確實是府裡最涼的閒差了。
真虧尹其能想得到這點,服了他了。
************
搖搖頭,戈楚把原先的怨言拋開,沒再去思索這瑣碎事,反倒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姑娘。
既然是貼身侍女,那成天女人、女人的喊,似乎有些不妥當。
「喂!你叫什麼名字?」戈楚看著她微微低垂的腦袋,出聲問道。
「奴婢姓高,叫高君夜。」她輕聲回應著戈楚的問題,只是臉卻垂得更低了些,「高山的高,君子的君,夜晚的夜。」
「簡單好記,不錯。」戈楚頗為認同地點頭,可又覺得有些不對勁,怎麼這個高君夜一直沒抬頭,淨是把臉垂得那麼低?
跟人說話怎麼不好好抬頭回應,卻像是在迴避什麼似地躲著他的視線?
「謝謝將軍大人誇獎。」高君夜微點了下頭,以示回禮,只是依舊沒把臉抬起來。
「這不算什麼誇獎,倒是你,沒事把頭垂那麼低幹啥?不想見到我?怎麼我跟你說了半天話,你連正眼都不瞧我?」戈楚有些不悅地瞧著高君夜,不懂自己又不是生得多醜惡,怎麼她卻淨避著自己?
「不……不是的!奴婢並非不想見到將軍大人,只是……」高君夜緊張地連連搖頭,吞吞吐吐好半晌,才勉強擠出一絲輕音,「將軍大人……無情同穿衣服……」
剛才她給戈楚抱著,身子臉頰都貼在他的胸膛上,就已經夠不好意思的了,偏偏戈楚又撕她的衣服為她治傷,現在甚至毫不在乎地站在她眼前同她說話,光著身子在她面前晃來晃去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怎麼敢抬頭多看戈楚一眼?
說不定這一抬頭,就會看到不該看到的地方。
雖然說,剛才忙著打水治傷時,她多少也在不得已的情況下瞟見了戈楚的魁梧身形,對於他那副結實偉岸,遠比中原文弱書生壯碩許多的身材,更是看得臉紅心跳,所以現在再來提這個好像有點晚,但是……
正因為戈楚半點都不介意,活像是把今夜的暖天氣當成外衣似的,也沒打算立刻進房加件衣裳,她只好把心中的顧慮講出來了。
「嘎?」戈楚先是一愣,再看看自己,這才想起剛剛因為趕著替她治傷,所以衣服也沒穿,就抱著她出房間了。
偏偏今晚還挺暖的,所以身強體壯的他,根本不在乎自己身上是不是穿了衣服。
搖搖頭,戈楚不解地駁道:「沒穿有啥關係?我又不是妖怪,長得也普通,男人該有的我都有,沒什麼兩樣,你怕什麼?」
「奴婢不是怕……」高君夜困窘地搖頭,黑髮在月光下飄動,形成一幅弋楚在漠海少見的美麗景象。
她的頭髮有柔又軟,這麼一搖晃起來,還真像匹帶著光澤的綢緞在眼前晃動。
定了定心神,弋楚低下頭挨近高君夜,問題:「不怕,那還不抬頭?」
他原是想教高君夜別老是躲來躲去的,像只被嚇得半死的幼貓那麼沒膽,可是當他靠近她時,才赫然發覺,在月光之下,她的雙耳是紅透的。
而且不只是耳朵,弋楚循著她臉蛋的曲線仔細一瞧,才發現她正緊閉雙眼,不敢直視自己,雙頰更是像給熱水燙著一般燒紅了。
「你這是……」看著她過度的反應,弋楚才猛然想起,自己似乎曾聽慕曉陽約略提過,說是漠海與中原不同,男女之間不似漠海那般開放,甚至能在河邊裸裎相見,毫不以為意地共同沐浴。
在中原這兒,男女之間除非是夫妻,或是恩客與花娘,否則是不能這般裸露相見的。
怪不得高君夜羞成這副模樣!全都是因為他把這件事給忘得精光了。
媽的!中原人規矩真多!
************
弋楚在心裡抱怨了一番,正想著是不是該進屋添件衣服時,冷不防地,段曄虎曾與他在酒後閒談過的話語也蹦了出來……
他記得段曄虎說過,在中原,除了不能隨便在人前裸露之外,女人的皮膚什麼的,都不許給男人瞧見,不然就得嫁給那個男人。
「老天!」過往的記憶清晰浮現,教弋楚忍不住吐出一聲哀歎。
因為他已經把高君夜的嫩白藕臂與滑溜小腿都看光了啊!
「我、我說你啊!你該不是因為我們這樣互相看過了,所以在想我們是不是該成親,或是誰該對誰負責吧?」弋楚有些驚慌了。
「奴婢不敢這樣想,可是……」高君夜沒想到弋楚說話比她想的還直接,當下也只能紅著臉硬點了頭。
她以為弋楚這性情,怎樣也不會想起男女之別的問題,可教她意外的是,弋楚居然也注意到了。
怦咚怦咚的急促心跳聲,在她的胸口震開來,讓她的臉紅得開燙了些。
只不過,這究竟是為了弋楚的體貼,或是為了弋楚光裸的身子呢?
她分不清楚,但是……她知道,弋楚讓她感到很特別。
不能直言他是好人,也無法斷一他是壞人,他立在界線曖昧不清的中央地帶,挺拔的身形教她被勾了視線,也勾走了心神……
「等等!您先別胡思亂想!」弋楚出聲制止道:「這純粹是意外!什麼夫妻、成親的,你都用不著考慮,反正除了我倆之外,誰也不曉得這件事,所以你把今晚的事忘光就好,我也不會對任何人說起,這樣你懂嗎?」
「是……奴婢明白了。」高君夜吐出細音,乖巧而聽話地順應弋楚的吩咐點了頭。
其實,就算弋楚不提,她也無法多說什麼,畢竟她只是個小小的將軍,弋楚自然用不著對她負什麼責任。
何況弋楚真的只為她治傷,卻沒驛她起任何非分之想,甚至沒半點不規矩,所以她應該慶幸自己遇上個正人君子的主子才是。
因此,就像弋楚說的一樣,今夜,不過是個意外。
不管是她,或是弋楚,只要他們都不提,誰也不會曉得的。
只是……儘管高君夜在心裡這麼說服著自己,但方纔她被弋楚牢牢抱住,貼在他懷抱中的那股暖燙感,卻仍是令她不由自主地回味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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